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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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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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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1:16: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章:第二次事故

  “你一定沒有完成我佈置的功課,”尼古拉斯一邊氣息穩穩地說,一邊在拳擊圈中躲避著珍妮的攻擊,“你感覺到了嗎,珍妮佛,你的動作變慢了。”

  珍妮有些汗顏,的確,她是罕見地偷懶了,回了洛杉磯以後大小事情一直不斷,再加上……好吧,之前拍戲的時候她也累得夠嗆,自己都能感覺到幾次在病倒的邊緣徘徊,一放假,休息的心思就強烈了起來,尼古拉斯佈置的家庭作業她根本就沒做。總覺得幾天休息未必就會手生,不過事實證明,功夫還真是一天都不能擱下,十天都沒到,現在過招她就明顯覺得力不從心,跟不上尼古拉斯的腳步了。

  沒有說話的餘力,珍妮咬緊牙關,驅策著已經酸痛麻木的腿繼續向尼古拉斯發起進攻,尼古拉斯把步伐保持得很好,只要再用力一點她就可以追上了——

  “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尼古拉斯卻出人意料地停了下來,輕鬆地封住了珍妮掃來的堂腿,“你已經在使蠻力了,珍妮佛,再這樣下去你的肌肉會受傷的。”

  珍妮鬆了口氣,她毫不客氣地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了一會,才凝聚起力氣,接過尼古拉斯遞來的水瓶,但手指卻抖得擰不開瓶蓋——如果制霸好萊塢一定要拍動作片的話,那麼她……好吧,那麼她最多拍上兩部,就絕對不會再沾武戲了,絕、對、不。

  “明天你就能找回感覺了。”尼古拉斯把珍妮拉到了場邊,兩人一起看著貝克特勳爵的扮演者上前接受劍術訓練,“重新開始的第一天總是很挫敗,不只是你,我也一樣。”

  “是嗎?”珍妮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她懷疑地看了尼古拉斯一眼,“如果你笑得沒那麼輕鬆,會更有說服力的。”

  尼古拉斯大笑,他沖走進屋裡的瑪麗招了招手,“我是說真的,不過你們回洛杉磯就中斷訓練,但我沒有——嗨,瑪麗。”

  瑪麗有些局促不安地沖尼古拉斯笑了笑,“嗨,尼古拉斯。”

  珍妮看了看兩個人的表情,“等等,尼古拉斯,你等一會再和瑪麗——”

  尼古拉斯膚色比較黑,看不出有沒有羞澀,亮著的白牙倒是一直沒收回來,瑪麗卻有些窘迫,“珍——”

  “告訴我喬什這幾天表現得怎麼樣,你就可以和瑪麗出去散步了。”珍妮噓了瑪麗一聲,“我把她送給你一小時,但你要負責送她回旅館房間。”

  “珍——”

  “他這幾天心情好像真的很不錯,”尼古拉斯快速地說,“進度已經快追回來了,肖恩也一直誇他終於找到了狀態。”

  他沒有問珍妮幹嘛要側面打聽,也沒問她的目的,而是掏出手機設定了下鬧鐘,“現在是晚上8點半,我9點半會把瑪麗送回來,可以嗎?”

  “當然可以。”珍妮忍著笑說,“去吧,玩得開心點——瑪麗,記得你回來還有工作的。”

  瑪麗紅著臉沖珍妮揮了揮手,但消失的速度倒是一點都不慢,珍妮抱著膝蓋,看著尼古拉斯和她說笑著出了訓練室,心裡的確也有些羨慕:感情這種事真的很難說,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瑪麗看起來一點都不介意尼古拉斯的膚色,儘管她其實出身保守的富裕家庭。

  在場邊又休息了一會,珍妮正想回去休息,湯姆‧霍蘭德爾就拿著劍對她喊了一聲,“珍妮佛,要過來套套明天的招嗎?”

  “沒問題。”珍妮只是猶豫了一下,一看到鮑勃‧安德森抱著手走進訓練室,她就答應了下來,“我們還能讓鮑勃看看這段動作戲是不是已經排練到位了……”

  #

  叮、叮、叮、叮,貝克特勳爵的劍尖幾次向伊莉莎白劈來,都被伊莉莎白輕巧地以一個燭臺招架住了,最後一招更是直接被燭臺別住了劍身,而穿著男裝的伊莉莎白則立刻試圖用燭臺把貝克特手中的劍別斷,兩人沉默地較了一會勁,伊莉莎白向貝克特勳爵逼了過去,貝克特勳爵則露出咬牙切齒的用力表情,但仍然無法抵禦伊莉莎白的力道,被逼得步步後退。

  “哈。”伊莉莎白得意地喊道,她用腳靈巧地一挑,落在地下的匕首被她挑到了半空中——

  “Cut!”戈爾喊道,“No good!”

  現場頓時響起了惋惜的歎息聲,湯姆很有紳士風度地走到甲板另一頭,把被珍妮挑到十萬八千里去的匕首放回了原處,“再來一遍?”

  “不好意思。”珍妮輕輕地跺著腳,“我剛沒掌握好力道——哎,剛才本來是很好的一個Take的。”

  “沒什麼。”湯姆擺了擺手,“我們都有NG的時候,希望下一次鏡頭不會是我。”

  珍妮和他對視了一眼,都是對對方做了個苦臉,兩人很有默契地走到了船艙的陰影處,讓化妝師從船艙中出來,給他們補妝,當然還有助理們送上冰水,船員們也陸陸續續地走到陰影處遮陽喝水,躲避多明尼加的烈日:雖然已經進入九月,但多明尼加的太陽依然火辣,這也讓重新回到了實景拍攝的劇組吃足了苦頭。

  “讓我再鍛煉一下。”補好妝以後,珍妮又拿來了那把匕首,重新嘗試了幾遍上挑、抓住尾端的動作,強迫著已經是隱隱酸痛的大腿跟著主人的意願運動,“OK,這一遍應該是沒問題了。”

  “休息時間結束了。”戈爾舉著喇叭喊道,“來吧,朋友們,我們再來一遍。”

  珍妮、湯姆和群眾演員們紛紛回到了原位,隨著一聲‘Action’,貝克特忽然開始攻擊手無寸鐵,前來談判的伊莉莎白……

  在已經NG了四次之後,這段長鏡頭在第五次拍攝中終於獲得了‘Good’的評價,不過這並不是工作的結束,因為緊接著還有下一段動作戲要拍,珍妮不得不申請了一段休息時間,“讓我休息幾分鐘可以嗎?我有些頭暈。”

  “當然沒問題。”戈爾對於她一直都要特別耐心,“不過只能十五分鐘,再耽擱下去陽光就不好了。”

  珍妮對戈爾比了個OK的手勢,又鑽回船艙裡,試圖在悶熱的環境中閉目小憩一會:她的確是有些撐不住了,可能是第一天恢復訓練的時候,她沒聽尼古拉斯的勸告,又和湯姆切磋了一會,第二天醒來她就覺得自己肌肉不同尋常的酸痛,倒楣的是從那天到現在幾乎一直都是高強度武戲,珍妮也沒法因為自己的原因叫停,颶風維爾瑪、喬什的問題、外景一直在壞……這時候她如果再因為肌肉酸痛要求劇組更改拍攝行程,完全就成了耍大牌。

  本來鮑勃等人設計的武戲,就是按照她前一陣子訓練的水準來的,她得很吃力才能跟上,結果第一天恢復訓練就帶了傷,這幾天高溫環境下拍武戲,珍妮全靠意志力在撐著,今天感覺連意志力都快到盡頭了。現在坐下來就覺得一陣一陣的頭疼,感覺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

  “瑪麗,瑪麗。”她舔了舔唇,“再給我一點人丹……”

  瑪麗也沒輕鬆多少,她一直在船艙裡陪著珍妮,隨時為她降溫,也是熱得滿身大汗,她給珍妮遞來了水和人丹,“藥快吃完了,我讓吉姆去唐人街給我們買一些來。”

  “清涼油,拿來讓我聞聞……”珍妮有氣無力地說,吞下了今天的第三次人丹,“算了,你去拿水吧,我自己找。”

  從包裡翻出清涼油,在鼻子底下慢慢地聞著刺激的薄荷味道,珍妮也恢復了一點精神,她隨手拿出手機撥弄了一下,“咦,這裡居然有信號……”

  AT&T的信號在美國本土都經常讓人抓狂,更別說在海外了,只有在多明尼加首都市中心才有可能使用國際漫遊功能,所以自從劇組來到多明尼加以後,她就基本上與世隔絕了,現在信號居然還不錯,珍妮也來了精神,趕快查收郵件和短信。

  “啊……”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克里斯多夫居然真的給她寫了幾封郵件,不過他並不是太會使用電腦,第一封信所有字母全都是大寫,“所以,我猜你也不能接受Sex Mail?”

  明明是挑逗的玩笑話,但因為拼寫的關係,看起來很像是恐嚇信件,克里斯多夫沒多久後就寫了第二封,“呃,無視第一封吧,它看起來有點變態。”

  然後是第三封,‘無視前兩封,它們讓我看起來很笨拙。’

  珍妮無聲地笑了一會,暫且略過他的名字,檢查起了別的郵件,看到克勞迪婭有信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它。

  “我已經在羅德島安頓下來了,我給你打電話,但顯示你不在服務區,所以我猜你已經去了國外……”克勞迪婭交代了一下自己的生活,又問了珍妮和瑪麗的好,“……關於喬什的事,我想他只是一時興起,因為我沒有接到他的消息,所以我猜他已經冷靜下來,知道自己在做傻事。珍妮,請你幫我個忙,如果他真的打算這麼做,請你讓我知道,我會告訴他這麼做完全是徒勞無功,因為我沒有和他複合的打算,事實上,他草率的決定讓我更慶倖我做了正確的選擇……”

  “珍妮——”船艙外傳來了呼喚她的聲音,珍妮回過神,把手機塞回包裡,“來了——”

  她匆匆又喝了一口水,便鑽出船艙,在火辣辣的太陽下不適地眯了眯眼,暗自祈禱自己塗的防曬霜夠厚。“可以開始了。”

  “好的,”戈爾在另一艘船上大喊,“現在讓直升機飛起來,我們來一個空中俯拍鏡頭……還有從高到低的推進,準備……Action!”

  在被伊莉莎白逼到死角以後,貝克特開始了反抗,很快就借著伊莉莎白腳下一滑的優勢,把她步步緊逼到了船頭,而與此同時,約翰尼和威爾乘坐的黑珍珠號也逐漸接近了這艘旗艦,在直升機的航拍俯視鏡頭中,威爾喊了一聲,“伊莉莎白!”

  他拉過一條繩索,飛快地助跑著往旗艦上蕩來——當然,這是一個將由後期完成的特效鏡頭,喬什在這裡只需要做出助跑的動作就可以了,攝影棚裡的一段綠幕攝製和後期鬼斧神工的剪輯,可以讓他瞬間落到旗艦上加入和貝克特的搏鬥。所以當喬什蕩出來——蕩回去,就這樣鐘擺一樣地蕩來蕩去,慢慢減速時,沒有人吃驚,戈爾反而滿意地喊了,“Cut,good!”——兩船相會的外景鏡頭完成了,接下來單船甲板上的多人搏鬥是另一個鏡頭,也不再需要動用直升機。

  這條鏡頭能一遍過,大家都鬆了口氣,劇組成員們自發地鼓起掌,船隻也按照導演的吩咐開向新的方位,準備進行下一段拍攝工作:這幾條船雖然是老制式,但經過改裝還真的能夠航行,只是乘坐體驗可能不那麼好而已。

  “珍妮佛。”湯姆也招呼起了珍妮,“要不要再去喝口水?”

  珍妮搖了搖頭,“讓我——”

  她瞥了遠處還在晃來晃去的人影一眼,想到克勞迪婭的信,頓時感覺更加眩暈,趕快撲到船邊:她一直是有點暈船的,今天浪大,本來就不舒服了,現在船一開,再加上視覺刺激,珍妮可能還有點中暑,實在是受不了了。

  吐了幾口以後,珍妮更暈眩了,她的腿幾乎不能用勁,只能用力扶著欄杆想要直起身,可就在這時候,船身順著海浪晃動了起來,珍妮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覺得身前忽然一空,四周彷彿傳來了一陣陣驚呼聲……然後——然後她就已經處在自由落體中了。

  “Fuck!”她喃喃地罵了一句,不過聲音被風頂了進來,眼看著海面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然後,珍妮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為什麼總是海?”

  珍妮慢慢地恢復了清醒,但一時還不能動,她眨了眨眼——瑪麗氣憤的聲音好像是從門外傳來的,不過還是很清晰。

  “為什麼總是這部片,J‧J已經拍了很多部電影了,每一部都是安全殺青,只有《加勒比海盜》,第一次她差點就死了,第二次呢?又落水!肖恩,老實說,這一次你不炒掉幾個人我們是不可能滿意的,如果演員工會知道這件事會怎麼樣?嗯?”

  肖恩好像在解釋什麼,但珍妮沒聽,她感到頭暈,而且依然很噁心,她輕聲叫,“護士……護士……”

  一個護士過來對她說了一大堆西班牙語,這讓珍妮更想吐了,不過好在瑪麗很快就回到她身邊,“感謝上帝,你醒了——我們都被你嚇死了——”

  “臉——”珍妮說,瑪麗連忙搖了搖頭,“你沒什麼外傷,就是掉進海裡,又被欄杆碎屑砸了幾下。”

  這解釋了她後腦勺隱隱作痛,珍妮鬆了口氣,頭暈稍微退去了一點,她可以說話了,“我們現在在哪裡?”

  “聖多明哥,”瑪麗眼淚汪汪地說,“這裡的醫院太差了,你最好回洛杉磯做詳細的檢查——我已經聯繫了切薩雷,他在過來這裡的路上。”

  她揮了揮拳頭,“這一次看他們怎麼和我們簽備忘錄!”

  原來她還記得上一集的事——說起來,瑪麗也成長了不少,現在都會先發制人了……

  珍妮有點想笑,但僅僅是這個念頭都讓她一陣噁心,“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幾個小時,之前你其實醒來過一次,不過當時在往聖多明哥的車上,你又很不舒服,所以隨組醫生給你用了安眠藥,”瑪麗說,“你現在還好嗎?”

  “不好,還是很想吐。”珍妮大概也想起來了,她似乎的確有一段醒來的模糊記憶,“切薩雷什麼時候會到?”

  “他乘私人飛機過來,剛才在飛機上和我通了電話,應該還有兩小時就降落了。”瑪麗說。

  珍妮嗯了一聲,“我昏迷了多久來著?”

  “三四個小時吧,”瑪麗也笑了起來,“切薩雷的動作總是很快,不是嗎——你想和他通電話嗎?他給了我飛機的號碼。”

  珍妮費勁地點了點頭,瑪麗為她按了號碼,才響了一聲那邊就接了起來,切薩雷的語氣有些緊迫。“這裡是切薩雷。”

  “嗨,切薩,就是讓你知道我醒來了,應該沒什麼事……”珍妮閉上眼疲倦地說。

  電話那頭似乎傳來了吐氣聲,隨後傳來了較為低緩的回復,“我知道了,我們還有一小時就到。”

  “好——為什麼總是我?”珍妮抱怨了一句,“為什麼我總是這麼壞運氣?”

  “換個角度想,”切薩雷的話裡也透露出了隱隱的笑意,“這會是很好的公關材料的,再說,今天的壞運氣也許是明天的好運氣,說不定你能在下周的威尼斯電影節上取得好成績。關於這件事,我已經有了一些想法……不過我們現在不談這件事。”

  “好吧,”珍妮妥協地說,“先不說這個了,一提起這些事我就頭痛——我想睡一會,這件事該怎麼處理就交給你決定,不過,這一次你至少得等我醒來再走,還有,探望病人至少要買一束鮮花……”

  “……我儘量,”切薩雷說,“等等,先別掛,還有人想和你說話。”

  “嘿——”克里斯多夫的聲音立刻在電話那頭傳了過來,他的聲音也比平時要低沉和柔和得多。

  “嘿……”珍妮的唇角也忍不住揚了起來:這一刻,她的感覺的確好了許多……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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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1:16: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一章:敬業的珍妮佛

  ‘珍妮佛‧傑弗森拍攝電影受傷!’

  ‘珍妮佛‧傑弗森墜海意外,專機緊急送回洛杉磯’

  ‘J‧J恐怕缺席威尼斯影展,克里斯多夫和導演芬奇已經前往義大利’

  ……

  雖然在好萊塢,拍攝事故幾乎是司空見慣,每天都有因為自己的工作失誤,或者溝通不暢而受傷的劇組成員,但珍妮佛畢竟是好萊塢這幾年來誰都不能忽略的名字,而且這起事故也頗有戲劇性,要知道,並不是每個明星都有從船頭落海的經歷,而且,知情人都會注意到,這已經是《加勒比海盜》劇組的第二次安全事故了。

  和第一次事故相比不同,這一次事故的動靜鬧得很大,直接上了幾大媒體的頭條,更是有神通廣大的媒體直接拍到了珍妮佛從專機上被送入救護車的鏡頭,在照片上,珍妮佛身穿病號服,額頭上還包紮了幾條繃帶,雖然面孔模糊不清,但從輪廓來看的確是本人無疑——這樣看來,她是頭部受傷,又是專機送回,傷情也許很嚴重。

  不論是大報、小報還是各種網站,在用大篇幅報導的同時,當然也都聯繫著他們的狗仔隊和線人,先是挖出了J‧J入住的醫院:西達斯西奈醫學中心。然後就開始各顯神通了,在醫院裡有線人的,開出重金收買J‧J的病例報告,在醫院沒有線人的乾脆就開始胡編亂造,這一切都是為了點擊率和雜誌銷量……當然,根據各大媒體的格調,哪種媒體做出什麼反應這也是有嚴格區別的,像是《人物》這樣的雜誌,直接就是把電話打到了茱蒂那裡,要求她透露一些獨家消息,包括珍妮佛的傷勢究竟如何,珍妮佛會不會向劇組提出訴訟等敏感問題。

  那些註定不可能獲得PR青睞的小報,則是更加乾脆一些,他們直接就用上了聳動的標題,‘《第五位莎莉》會是珍妮佛的最後一部作品嗎?’,‘珍妮佛‧傑弗森,下一個詹姆斯‧迪恩?’。

  不能不說,珍妮佛的地位、形象還是獲得了大眾的認可,起碼和她對比的是詹姆斯‧迪恩——因為車禍而英年早逝的超級巨星,而不是因為吸毒過度而去世的天才瑞凡‧費尼克斯……

  媒體們的報導當然激起了不少回饋的聲音,不論是瓊恩這樣的狂熱粉絲,又或者是瓊恩媽媽這樣平時比較沉默的支持者,現在都是為了珍妮佛受傷的消息而牽動著心扉,甚至有些比較衝動的粉絲,已經打算聯繫住在附近的同好,舉辦一些為珍妮佛祈福的守夜活動。——這也是不住在洛杉磯的他們唯一能為偶像做的事情了,至於住在洛杉磯的粉絲,早就聚集到了醫學中心門外,打起了支持珍妮佛的標語。

  在西達斯西奈醫學中心寬敞整潔的高級病房裡,珍妮靠在病床上無聊地看著電視中關於自己的報導,從她的窗戶景觀裡,根本看不到門口聚集著的粉絲們,只能看到醫院中庭漂亮的花園,她也要通過電視畫面來查看門口動靜。

  不過,等了一會還沒看到想要的內容,珍妮也就失去了興致,再加上長時間注視一處還是會讓她有些眩暈,所以她舉手關掉了電視,閉上眼試著多休息一會——但她這幾天睡得實在很飽,所以最終她也只能無聊地躺著,期望著吊針快點起效,她的腦震盪症狀能快點得到緩解。

  病房門悄無聲息地被推開了,切薩雷熟悉的腳步聲傳了進來,在她床邊停下,“——CT已經出來了,顱內無血腫,這是個好消息。”

  珍妮也鬆了口氣:當時在聖多明哥,瑪麗和她都覺得她醒來,並且意識清醒可能就沒事了,只是有一些中暑導致的嘔吐症狀,當時兵荒馬亂的,也沒個人居中溝通。直到切薩雷帶了個翻譯到場,團隊才知道原來珍妮的頭暈、嘔吐是腦震盪的表現,這就說明或者是她入水的時候前額和水面產生衝擊,或者是欄杆碎片砸到後腦勺,總之腦部是受到了衝撞。所以團隊立刻把她帶回了洛杉磯,害怕腦震盪只是一系列顱內損傷的前兆。珍妮也是這時候才知道,自己是從十幾米二十米高的地方掉下去的,在這個相當於六七層樓的高度,其實水面對人體已經是有一定的衝擊力了,並不是說掉進的是水面,人就沒事的。

  所以,下機的時候媒體拍到的照片也不是她故意做作,那時候她因為頭痛和嘔吐被給了藥物,幾乎是半昏迷狀態,直到入院後真正安頓下來才舒服了一些,不過顱內血腫,甚至是更複雜的腦損傷的陰雲依然是縈繞不去,聽到切薩雷的說法,珍妮終於放心了一些:她最不想做的就是在事業剛有起色的現在必須要面臨開顱手術。“太好了,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醫院方面讓你留院觀察3天,”切薩雷在她床邊找了個凳子,“很多顱內血腫會在撞傷後一兩天內才出現,首次CT無法排除這點隱憂。”

  “好吧,”珍妮歎了口氣,“看來我真的要錯過威尼斯影展了。”

  “沒關係,”切薩雷用冷靜客觀的語氣說,“這本來也不重要。”

  這倒不是切薩雷在寬慰她,雖然任何一部沖奧片,都不可能是簡簡單單地大規模上映-沖奧,在上映之前,很多影片會選擇參加各地影展,營造聲勢、打造口碑,引起評委的注意,如果時間上不湊巧,趕不及國際三大展,那麼每年1月的聖丹斯,每年年末的各種獎項也都是公關的重點,很多公關費都是花在了這上頭。——但是,奧斯卡對於三大電影節一般來說是並不感冒的,三大電影節也不那麼青睞美國的電影人,當然,不可能沒有一個美國人得獎,好萊塢是全球電影工業的領袖,沒有電影節能繞得開美國人。不過總的說來,威尼斯電影節還是著眼於歐洲,以歐洲本土電影為主,當然亞洲、澳洲等地區的出色電影也會進入他們的視野。所以對於好萊塢影片來說,即使是送展也未必能拿獎,即使是拿獎也未必對奧斯卡有幫助,就是這麼個意思了。

  再者,《第五個莎莉》屬於心理驚悚片,還是有一定商業性質的,就算品質再好也不能幫助大衛‧芬奇證道奧斯卡最佳導演,對於藝術性更強的威尼斯電影節來說,得獎希望也不大,韋恩斯坦之所以把電影送去參展,其實還是基於商業考慮——即使是再高冷的電影節,也不可能完全擺脫銅臭的氣息,每一次國際電影節都伴隨著國際電影交易會,以珍妮和克裡斯托弗的知名度,還有大衛‧芬奇的金字招牌,在電影節期間,相信《第五個莎莉》可以簽出不少國家的發行權了,運氣好的話,指不定這一次就能把拍攝成本全賺回來。

  當然,這也是因為三個公司都是有些底蘊不足,韋恩斯坦就是再大牛,再玩轉奧斯卡,也只能在美國國內橫著走,做好美國的發行,以往米拉麥克斯的國際發行都是背靠迪士尼總部,根本不需要他來操心,而現在只能是從威尼斯打開局面,一步步地建立起自己的國際發行系統——這樣也能少支付一筆昂貴的國際版權代理人費用,對於小成本影片來說,省下這筆開銷意義還是很重大的。

  當然,這是站在製作方角度的看法,沒報得獎指望,所以去不去都無所謂,但對於珍妮來說,能去威尼斯走走紅毯,也是很有助於塑造格調的,克里斯多夫在國際電影節上也是初試啼聲,所以兩人之前都答應了會去電影節,現在她不能去,華倫天奴應當也很失望:又少了一次曝光的機會。

  “對於曝光量畢竟還是個損失。”珍妮指了指電視機,“所以你要用受傷新聞來補償嗎?——你打算什麼時候讓茱蒂告訴媒體我其實沒有大事?”

  切薩雷的表情放鬆了一些,“看到你還能思考,我開始相信你的確沒有大礙了……不會持續太久吧,幾小時以後應該就會有新聞了。”

  珍妮做了個疑問的表情,“幾小時?”

  她的疑問是有道理的,因為新聞從發酵到傳播通常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當天早上出的電視新聞和網路新聞,報紙可能都還沒印刷出來呢,更不說是雜誌了,現在就澄清她只患了腦震盪的話,雜誌媒體報導的力度肯定會有所減弱,這就有違切薩雷用這件事PR的初衷了,更合情合理的選擇應該是保密幾天,等到第二次CT出來,珍妮出院的時候再宣佈她沒有大礙。

  “我們飛往聖多明哥的時候,我已經通知媒體你受傷昏迷的消息,所以今天的報紙上已經有了報導,”切薩雷沒費什麼勁就明白了她的未盡之言,“明天出澄清報導是比較合適的節奏,否則炒作的意味會太明顯,畢竟官方遲遲不發聲會讓民眾有更壞的聯想。”

  珍妮點了點頭,這輕微的動作又讓她感到一陣反胃,她連忙躺回枕頭裡,這才稍微舒服了一些,“好吧……那麼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去威尼斯?”

  威尼斯電影節將在後天正式開幕,但韋恩斯坦已經先行前去探路賣片,克里斯多夫根本就沒回好萊塢,畢竟他留下來也毫無意義——他是不可能陪在珍妮身邊的,珍妮等人在洛杉磯下機以後,他的飛機加滿油就直飛義大利了。按照預定行程,切薩雷會陪著他們兩人一起去威尼斯走紅毯,因為珍妮的事,他已經是耽誤了一天。

  “我不去了。”切薩雷回答,“克裡斯一個人足以應付過來。”

  珍妮睜開一隻眼瞄著他,切薩雷回視她一會,輕輕地長出了一口氣,“你沒有直系親人,傑弗森,是我在你的入院檔上簽字的。在你被確認脫離危險之前,我不可能離開洛杉磯,否則你指望什麼?當你忽然出現險情的時候,讓瑪麗在你的手術單上簽字嗎?”

  美國和中國一樣,也有手術同意書,當然情況輕微的手術病人自己簽字就可以了,但一般說來,如果是全麻手術,醫院都會要求病人有家屬陪同,這樣手術中出現險情,他們可以及時讓家屬簽字,進行進一步治療。珍妮‘噢’了一聲,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對不起,一時忘了我是個可憐的孤兒。”

  “以你的情況,你應該慶倖你沒有想置你於死地獲得遺產的親人,”切薩雷冷著臉說,從公事包裡取出一份檔,“正好,你來補簽一下授權書。”

  “這是個笑話嗎?”珍妮還真的笑了幾聲,直到她感到頭疼這才住了口,她拿過授權書看了看,上頭是一份法律文書,授權切薩雷在這次住院和後續治療期間,成為她的指定代理人,在她喪失意識時為她做出必要的醫療決定。“好了,給你。”

  “很好。”切薩雷收好了檔,他的坐姿顯得很僵硬。

  屋內陷入了一陣沉默,然後珍妮幾乎是和切薩雷同時說道,“你要看電視嗎?”/“你要不要喝杯水?”

  兩人對視了一眼,幾乎是同時露出了微笑(當然珍妮只是很短暫,她頭實在還有點暈),珍妮說,“你不回公司嗎?切薩,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切薩雷往後一靠,打開電視——但調低了聲音,“瑪麗兩小時後會過來,我到時候再走,吉姆下午來——另外,莉莉安晚上會來陪你。”

  珍妮住的病房當然十分寬敞,是內外套間的設計,家屬可以在外間過夜,洗漱的盥洗室也都是現成的,陪床並不是什麼苦差事,可能唯一的任務就是讓她別那麼無聊。不過,珍妮心裡還是泛起了暖意,她點了點頭,閉上眼試圖休息一會,卻怎麼都沒有睡意。

  “切薩。”她閉著眼說。

  切薩雷用喉嚨‘嗯?’了一聲。

  “你有遺囑嗎?”珍妮問得很無厘頭——不過,在美國的上流社會,這不是什麼很離奇的事,就是在中國,陳貞的前公公也是很早就擬定了遺囑,這其實是對家庭親情的保護。畢竟你的財產越多,身後爭產的可能就越大,有的巨富去世以後,因為沒有遺囑,爭產官司起碼可以打幾十年,所以有產階級都有提前擬定遺囑的習慣,畢竟誰也不想自己一死就出現父母和妻兒爭產的醜陋畫面。

  “有。”切薩雷簡單地回答,他似乎不是很想談論這個問題。

  “我還沒有遺囑。”珍妮也沒有多問的意思,她只是有感而發。“你知道,這次的事情讓我意識到了我需要一份遺囑。”

  “你打算怎麼分配你的遺產呢?”切薩雷問,“捐給慈善基金會嗎?”

  “我不知道。”珍妮說,“那好像沒有什麼意義,無非是養肥了某些我不認識的無恥之徒——如果那樣的話,我還不如把錢給你。雖然你也很無恥,但至少我還認識你。”

  切薩雷發出禮貌的笑聲,“謝謝你的誇獎。——如果你需要一些相對乾淨,可以信任的慈善基金名單,我可以給你一份。”

  “是啊,你還是得相信這世上是有人為了幫助別人而做慈善的。”珍妮輕聲說,“這應該是你對世界最基本的信任了。”

  “通常地說,慈善組織的義工這一層都是深信自己在幫助這世界的。”切薩雷糾正地說,“所以這的確是事實,不論上層吞沒了多少善款,慈善基金會的確還是依靠人類的互助本能在運作。你得相信在好萊塢以外的地方,這世界還是挺美好的。”

  珍妮短促地笑了笑,“你這麼說讓我對我現在做的事更沒興趣了——不論怎麼說,我需要一份遺囑,還需要一個授權代理人,否則下一次如果我的傷勢再嚴重一些,在沒人簽字的情況下,我很可能就不能為自己做主了。”

  “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遺囑律師。”切薩雷說。

  珍妮點了點頭,“謝謝——我會在遺囑裡給你多留一份禮物的。”

  “把大夢的股權留給我就可以了。”切薩雷的語氣一本正經,“個人債務你可以留給莉莉安繼承。”

  珍妮大笑,“Yeah——股權留給你,現金留給莉莉安和瑪麗,送一些禮物給克勞迪婭、戴夫、好萊塢之星,還有羅伯、阿加塔……留遺囑這種事真的能讓人審視你的人生,是嗎?也會讓你有延續生命的衝動,否則你的錢——你的成就都該留給誰呢?十年後,誰還會記得你的名字?”

  “客觀地說,即使你留給了你的孩子,十年後他想起你的可能也不會太高。”切薩雷就事論事地評論了一句,“不過,如果你有生孩子的打算,請你提前一年告知我。”

  “我不會生孩子的。”珍妮搖了搖頭,肯定地說,“這不在我的計畫表中……你呢,你有生孩子的打算嗎?”

  “目前沒有。”切薩雷說,“你看得出來,我並不是家庭型男士。”

  珍妮想到他的坦白,她不再往下問了,只是短促地笑了笑,“好吧,那麼我們在很多人眼裡肯定同樣可悲。”

  “這對我不是個壞消息,”切薩雷坦然自若地說,“我不受從眾心理支配——告訴你個好消息,傑弗森。”

  “什麼好消息?”珍妮好奇地偏過頭。

  “你已經成功地進入了我的遺囑名單。”切薩雷還是一本正經的冷面笑匠樣子,“——如果我死於非命,你會獲得大夢的全部股份。”

  珍妮愕然了數秒,然後捂著嘴埋怨地瞪了切薩雷一眼,“你別逗我笑,我笑起來會頭疼……好吧,換個不那麼可怕的話題,接下來你打算怎麼繼續宣傳,別告訴我我們真的要起訴《海盜》劇組……”

  #

  在切薩雷和茱蒂精確的操作下,當天傍晚,消息靈通的粉絲就得到了最新消息:J‧J已經被證實沒有生命危險了,檢查結果排除了更嚴重腦損傷的可能,現在只是因為輕度腦震盪留院觀察。

  這個好消息讓粉絲們精神一振,而標題的藝術性也令人首先看到‘生命危險’、‘更嚴重腦損傷’的字樣,對於最終的結果‘輕度腦震盪’,反而不是那麼的在意,在大部分民眾的印象中,珍妮佛不是個小題大做的大牌明星,受了輕傷就急匆匆地回國檢查,而是個死裡逃生的命大演員,雖然從高處墜落,而且腦袋還受傷了,最後只是以輕度腦震盪為結束,純粹是因為她的運氣夠好而已。

  “劇組真的該好好檢查他們的拍攝設施了。”

  “J‧J的不幸提醒了我們許多拍攝事故,我們該慶倖這些事沒發生在她身上。”

  “到底誰該為珍妮佛的受傷負責?”

  正當網路人群討論著這些問題的時候,事情的詳細經過也被爆料了出來,附帶著還有珍妮佛的醫院檢查報告也被偷了出來,除了遮掉社保號以外,珍妮的身高、三圍和醫生的診斷意見都原封不動地被爆上了媒體,除了年齡和身高完全符合官方資料,證明了珍妮佛誠實的品性以外,引人注意的還有醫生的結論:珍妮佛有脫水、中暑的症狀,還有輕微的營養不良,渾身都有淺瘀傷,據患者自述,是拍戲時鈍劍尖隔著衣服戳刺而成,患者自述下肢酸痛、肌肉麻痹無力,經檢查有幾處撕裂傷……

  “這簡直是童工的檢查報告!”

  “珍妮佛去的是加勒比海,而不是東南亞的血汗工廠嗎?”

  “劇組對於演員太過苛刻了吧!”

  不論是粉絲還是非粉絲,只要是八卦群眾,都被這份報告調動起了情緒,有人嗅到了好戲即將上演的氣息,有人單純是由珍妮佛想到了自己喜歡的明星,當然,還有人是真的為珍妮佛心痛,不論如何,想像中光鮮亮麗的大明星居然是如此傷痕累累,單單是這一點,就足夠吸引眼球,引發熱烈的討論了……

  似乎是為了在輿論上挽回形象,《加勒比海盜》劇組也很快發聲,聲明這次事故是一次不幸的意外,原因是,船身在颶風維爾瑪中受到了很大的損害,而維修工沒有注意到這塊欄杆存在的隱患——這畢竟是一艘古董老船了。為了維護演員們的安全,之後他們會把更多鏡頭放進攝影棚拍攝。

  而珍妮佛團隊也迅速地就這份病歷做出了回應,他們站在劇組這邊,“劇組是個安全、高效的劇組,注重保護演員的安全,這完全是個不幸的意外。檢查報告上的傷口其實並不嚴重,是因為珍妮佛多次練習武戲而留下的小傷,劇組已經為珍妮佛提供了替身,但珍妮佛堅持不用替身,親自上陣拍攝武打場面……”

  雖然不少人抨擊珍妮佛這完全就是瘋狂,不顧自己的人身安全,大部分粉絲也都是嘀咕著‘其實,我們看到臉和表演就可以了,未必要看武戲’,更多刻薄的八卦群眾都覺得‘何必呢,自己上陣也許還沒有替身效果好’……但,《加勒比海盜2》有激烈武戲,而且是明星真人上陣的資訊,還是潛移默化地烙在了觀眾們心底,而對於好萊塢業界來說,‘珍妮佛‧傑弗森是個戲瘋子,為了拍好戲,什麼苦都肯吃’的好印象,也就這麼留了下來……

  作為國際大明星,珍妮弗因傷缺席威尼斯的消息,當然也是沸沸揚揚地被海外媒體進行了好一番轉載,原本十分期待她來拉動人氣的威尼斯電影節組委會,也自然是早就得知了這個消息。不過,和好萊塢的業界同仁一樣,雖然十分遺憾,但這些業界名宿們卻沒有埋怨珍妮佛的意思,作為導演和前輩大演員,他們嘴上不說,但心裡卻是很欣賞這種為了戲折磨自己的精神,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演員為了沖奧攢口碑——或者如他們自己所說,‘為了角色’——把自己搞得忽胖忽瘦的,一時減肥一時增肥,總之就是不殘害健康不甘休……

  “雖然是驚悚片,不過看在芬奇和可憐的小珍妮佛的面子上,還是先看它吧。”手裡拿著片方送來的拷貝光碟,這一屆的威尼斯電影節評委,法國女導演克雷爾‧鄧尼斯想著,“反正不是競賽片,開開胃口也好……”

  雖然送到評委會的拷貝理論上只會有一份,評委也只能在展映場觀賞,不過這些規定在很多時候是有彈性的,為了給競賽影片做出公正的評選,很多評委會多次反復觀賞競賽影片,而克雷爾正是決定先用《第五個莎莉》做為開胃菜,為之後的電影馬拉松打打基礎。

  在威尼斯豪華酒店的幾個房間裡,七位評委中的好幾位,也都巧合地和她做出了一樣的決定——評委也是人,也會受到新聞和輿論的影響,這幾天一直聽人念叨著珍妮佛、珍妮佛,對於珍妮佛的參展片,他們當然也有幾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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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1:16: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二章:千面女郎珍妮佛

  經過了一個多月的後期製作,《第五個莎莉》的送展版本,肯定比粗剪版要精細不少,電影的一大利器後期配樂,也已經如數完成,並且添加到了影片中,為了方便評審,還添上了法文、中文和義大利文、英文的字幕可供選擇,當然了,除了英語以外,其餘的字幕也就起到一個簡譯的作用,為的是方便評委結合原聲了解劇情,畢竟評審委員會這七個成員雖然是年年變,但總是以非英語國家的電影人占主流。克雷爾‧鄧尼斯這樣的年輕女導演也許已經熟練地掌握了英語,但今年的評委還有中國作家,寫過《棋王》的名作家鐘阿城,雖然他已經旅美多年,但中文字幕對於他來說肯定是錦上添花的討好之舉,也能顯示出片方的誠意。

  在片頭輕盈的音樂聲中,克雷爾饒有興致地看著大屏電視中明麗的色調,她輕輕地嘀咕了一句:“嗯,芬奇這一次的改變很大啊……讓我看看他這次打算說什麼故事。”

  一個普遍的誤會是,藝術片的導演在圈內地位高於商業片導演——事實上恰恰相反,商業片導演才是在圈子中叱吒風雲的一群人,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香港導演中,許鞍華和王晶之間,誰的格調更高是不用多說的,但事實上,如果沒有王晶的投資,許鞍華導演的很多影片是根本沒有希望開拍的。這就像是時尚界的High Fashion和親民品牌一樣,High Fashion格調高,但H&M這樣的快消品牌賺錢多。許鞍華導演的作品或許感動了萬千觀眾,但作為藝術片導演中的佼佼者,她的經濟狀況卻遠遠說不上豪富,而她已經是文藝片導演中成就最高的一批人了。所以文藝片導演曲高和寡、經濟條件一般的窘境也就無需多說了。

  導演也是人,當然也有掙錢的欲望,一邊拍藝術片拿獎,一邊拍商業片賺錢,也是很多導演心底最深處蘊含的野望,但商業片和藝術片就像是兩條平行線,很多導演不是不想轉,而是根本不知道怎麼轉,就像是克雷爾,她最擅長的題材就是非洲,因為這和她的個人經歷有關,種族、殖民……拍攝這些故事時,她靈感迸發從容不迫,對於商業片她雖然也有興趣,但那完全是一個新遊戲了,克雷爾。所以,雖然藝術片圈子——尤其是威尼斯電影節,習慣上是很排斥商業片,追求曲高和寡的藝術性,但她本人對於商業片卻不是那麼反感,反而很有探究的欲望:《第五個莎莉》的簡介和片花她已經看過了,這個題材如果由她來拍的話,肯定會處理得相當迷幻,畢竟這可是多重人格,當然,票房肯定不會多好,能看得懂的觀眾也不會太多,她也不會選擇融入《24個比利》,大衛‧芬奇就是這樣,什麼影片都要改編得陰暗緊張,命案和暴力似乎是他的最愛。不過,新片的開頭色調還是很暖的,這對他來說算是個突破了,老是走陰暗冷色調,肯定是得不到評委們的喜愛……

  掛著說不上是喜愛還是嘲諷的笑意,克雷爾心不在焉地流覽著片頭的風景,作為導演,她看片的著眼點和影評家又不一樣了,影評家看的是氛圍,而導演看的是運鏡:芬奇標誌性運鏡、芬奇標誌性運鏡,芬奇標誌性……

  “Merde,別告訴我這真的是克里斯多夫,”她痛惜地看著電影中蒼老臃腫的戴夫,“芬奇真是暴殄天物,如果我能得到克里斯多夫——”

  克賴爾從來不隱瞞自己對於男體的欣賞和迷戀,她在幾年前有過一部《軍中禁戀》,這部影片的大量鏡頭都在描繪男體的美妙誘惑,對於芬奇‘毀掉’克里斯多夫的行為,她肯定相當反感,甚至是幻想了一下克里斯多夫出演《軍中禁戀》的情景,這才重新集中精神,開始鑒賞芬奇的導演手法。

  “哦,克里斯多夫的進步很大啊……”到底是名導演,才看了幾分鐘,克雷爾就對克里斯多夫的提升有了強烈的感覺,“他的上一部影片是戰爭片吧?表現只能說是平庸,沒有太多亮點,但魅力無敵。而現在這個戴夫,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是他,我敢肯定,90%的人認不出來。他不但改變了外表,甚至也改變了自己的氣質。”

  不知不覺,她已經調整了自己的坐姿,用更加正經的姿勢,托著下巴認真地琢磨起了克里斯多夫的表演,“簡直是脫胎換骨……我是不是遺漏了他的幾部影片?很難想像他會在前後兩部影片裡有相差這麼大的表現——難道芬奇是他的最佳拍檔嗎?”

  她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有些演員的魅力和演技在一個特定的導演手裡能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比如說蒂姆‧波頓和約翰尼‧德普,兩人的邪典風格簡直是天造地設、一拍即合。所以在別的影片中表現平平的克里斯多夫,在大衛‧芬奇手裡大放光彩也不是沒有可能。當然,也許克里斯多夫之前對於演技就有深厚的積累,在和大衛‧芬奇的合作中,終於突破了瓶頸。不論如何,之前只是欣賞他美色的克雷爾,現在對於他已經完全是另一種心態了。

  “這部影片還是很有意思的,主題淺薄了一些,如果只是《第五個莎莉》也許會更好,女性的自我發現……當然,這個主題太沉悶,肯定拿不到好的票房,芬奇也未必擅長。”她習慣性地推測起了《第五個莎莉》的得獎前景,“在奧斯卡那裡也未必能有什麼好成績,奧斯卡似乎並不喜歡那種影片,但不管怎麼說,這種拍攝手法讓人眼前一亮,很有新鮮感,克里斯多夫的表現也非常亮眼,Hélas,這些美國佬,他們中間總是不斷地湧現出演技天才,最關鍵的是,克里斯多夫還長得那麼帥……”

  在她的思緒中,電影已經上演到了戴芮出場的那一幕,大衛舒緩而寫意的鏡頭引來了克雷爾微帶驕傲的輕笑:在她這個慢鏡頭大師看來,大衛的手法肯定還有很多可以改進的地方。

  不過,珍妮佛‧傑弗森的表現卻讓克雷爾沒辦法維持她的優越感了:“這真的是珍妮佛‧傑弗森嗎?芬奇什麼時候這麼會培養演員了?這不合理呀,《搏擊俱樂部》以後,皮特和諾頓的演技也沒有脫胎換骨啊……”

  對於珍妮自己來說,她的戴芮是開了金手指的結果,她又有東方人的謙虛本性,自己看電影的時候根本不可能沉浸在‘我很了不起’的成就感中,看到的反而都是缺點,但對於克雷爾來說,僅僅是第一個出場的人格戴芮,就已經是光芒四射,讓她移不開眼睛了——珍妮佛在《加勒比海盜》、《戀戀筆記本》和《惡魔穿著 prada》裡的表現的確是讓人眼前一亮,但那三個銀幕角色,在克雷爾看來,魅力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戴芮的精靈脫俗,幾乎是第一眼,她就被戴芮跨越了容貌和性別的優美和純淨所吸引,情不自禁地半站起了身子,試著從另一個角度尋找著影片後期處理的痕跡。

  “當然,添加了柔光,但這不是主要原因。她自身的氣質才是重點,這女孩出演商業片真是可惜了!”克雷爾已經完全興奮了起來,“如果我能得到她的話,我會把她放到非洲,她的純淨和非洲的曠野會是多麼出眾的對比……”

  她搖了搖頭,繼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電影中,“這是芬奇為珍妮佛挖掘出的一面嗎?太不可思議了,她已經入行快四年了吧?怎麼還會有如此純真的一面?通常來說,這種氣質只能存在於沒入圈的少女中啊……珍妮佛有經過特效化妝嗎?不,這種氣質並不是化妝能演出來的。她怎麼能?——戴芮絕對讓她成為同時代女演員中最特別的一個。”

  克里斯多夫的蛻變雖然也近乎脫胎換骨,但他是壓制了自己的魅力,保留了戴夫的張力,雖然這也很難得,但和戴芮的表演難度又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了,畢竟從有魅力變得沒魅力還是可以做到的,吃胖、毀容,都是途徑,而從一種魅力變成另一種魅力,那就不是人人都能辦得到的了,克賴爾不管別的評委們是怎麼想,作為導演,她已經完全被珍妮佛給征服了:她也不是沒和出色的女演員合作過,導演一項很重要的工作就是運用種種手段,挖掘演員的魅力,使演員的表演達到內心預想的效果,可以說在導演看來,演員不過是被他們操縱得團團亂轉的棋子,而每個導演也許都有想要掐死棋子的經歷……能和珍妮弗一樣,每部片都呈現出最適合影片一面的演員,完全是鳳毛麟角。而她在《第五個莎莉》裡的表現,僅僅是戴芮一角,就已經讓克雷爾眼前一亮了——珍妮佛的可塑性實在是太強了,幾乎是導演想要什麼樣子,她就能呈現出什麼樣子,這種近乎無限的可能性,哪個導演不喜歡?

  當然,作為心理驚悚片來說,《莎莉》的劇情還是很有趣的,克裡斯的表演也很有故事,克雷爾就像是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欣賞著導演的節奏、克裡斯的表演,另一部分則仔細地觀察著珍妮佛的表現,她幾乎是焦躁不安地等待著第二個人格的出現,第二個人格會是誰呢?太可惜了,她沒有看過原著,僅僅是看了簡介……

  雖然對於之後的幾個人格早就有了心理預期,但當娜拉、貝蕾、莎莉、金妮這幾個人格逐一登場時,克雷爾依然是粗話連連——連羅傑‧亞伯特都能留意到珍妮的特征,她怎麼會錯過呢?隨著人格切換而脫胎換骨的微表情、身體語言和步態,組成的就是截然不同的氣質,雖然很多體驗派大師也能做到這一點的,但不誇張的說,他們的表現都沒有珍妮佛這樣徹底,雖然之後的幾個人格沒有戴芮那樣驚豔,但在頻繁出場、切換人格的情況下,她一次都沒有混淆過每個人格的名字和性格特徵,這不僅僅是導演功力的體現,更是演員表現優異的結果。克雷爾很清楚,如果珍妮佛的表演達不到這個層次的話,芬奇肯定是不會採取這樣大膽的剪輯的……

  而當劇情進展到了珍妮佛的華彩段,在圖書館中人格連續切換的那一段時,克雷爾更是直接按了暫停,激動地站起身來回踱步:這樣頻繁的切換,在色調、化妝和衣服沒有變化的情況下,全憑演員的面部表情變動,生動地展示出了五個截然不同彼此獨立的人格,讓觀眾不費吹灰之力地就識別出了人格轉換後到底是哪個人格主宰著身體,在今晚以前,她從不覺得有任何演員能做到這一點。——鏡頭是連續的,芬奇沒做任何剪輯,這就是珍妮佛在鏡頭前的連貫表演,這完全是她個人實力的表現。

  她是怎麼做到的?她怎麼可能做得到?她——這一切簡直全瘋了!

  來回倒帶把這一段看了十多遍,克雷爾的情緒這才平靜了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坐回椅子裡,又按下了播放鍵,“上帝啊,我現在甚至捨不得看完了……”

  說實話,在那之後,克雷爾對於劇情只是淺嘗輒止,瞭解到劇情現在進展到哪一段而已,對於芬奇的意圖和手法、隱喻,她已經沒有太多興趣了。她把80%的精力花在了珍妮佛身上,餘下的20%則被克里斯多夫吸引,克里斯多夫的表現的確很出色,在整個治療和庭審過程中,他的存在就像是定海神針,穩定著觀眾和莎莉的情緒,而他的心態變化、表演推進也一樣迷人,當珍妮佛快速切換人格的震撼漸漸消退以後,克雷爾也開始正視克里斯多夫的出色表現,她有些隱隱遺憾:“可惜了,克里斯多夫的表演受到了角色的很大限制,雖然也非常出色,但完全無法和珍妮佛抗衡……這是一部屬於珍妮佛的電影,除了那天才的快速切換人格,莎莉的表演也實在是太有層次感、太細膩了,人格融合和衝突的那一段,完全可以被列入影史成為經典,言語簡直無法表達我對她的欣賞——如果我能和她合作,如果我能擁有她……”

  電視螢幕中,影片已經播放完畢,字幕在全黑的螢幕上滾動著我,但克雷爾卻絲毫也沒有動彈的意思,她還兀自呆坐在椅子裡,在自己的思緒中漫遊:如果她和我合作的話,我會怎麼用她?是的,我絕對要把她帶到非洲,也許我該設計她和一個黑人青年身陷城市騷亂中……

  許久以後,克雷爾才猛地回過神來,遺憾地搖了搖頭,掐斷了自己漫遊的思緒——對於從未離開過法國電影界的她來說,和珍妮佛‧傑弗森合作的可能微乎其微,別看她在法國名氣很大,甚至被邀請為威尼斯電影節的評委,但在好萊塢她只是個無名小卒:克雷爾心裡也很清楚,三大國際電影節實際上就是國際影人們的自娛自樂,好萊塢對此根本就不買帳,即使她主動邀請珍妮佛和她合作,十有八九,這份邀約也根本不會被珍妮佛的經紀人認可。沒有獎項和票房,好萊塢大影星是不會和她合作的……

  再說——克雷爾自嘲地笑了笑——她也很清楚,這部影片裡的珍妮佛對於導演們都意味著什麼,沒有一個導演不想得到可塑性這麼強的演員,更何況她的演技又如此精湛,在《第五個莎莉》上映以後,珍妮佛恐怕會成為全世界最炙手可熱的女演員,想要和她合作的導演會有很多的,比她克賴爾更大咖的有得是,她根本就不可能贏得多少注意力。

  “如果我會拍商業片就好了,那我就能去好萊塢了……”不知多少次,這個幽怨的念頭又一次竄過了克雷爾腦際,但她還是搖了搖頭,驅除了這個不理智的想法:自己有沒有拍商業片的才能,克雷爾是最清楚的了。

  生活在電影圈,如果不能接受世界上有很多人比自己才華更出眾,人的心理是很容易失衡的,克雷爾很快就擺脫了輕微的失落和酸楚,她看了看回到待機頁面的電視,又看了看那一疊等她閱看的碟片,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播放鍵。“再看一遍《第五個莎莉》吧,剛才我根本都沒有留心劇情……”

  #

  除了能在第一時間拿到碟片的評委們,威尼斯電影節的參與者們都得耐心地等待著電影節安排的展映場次,才能看到送展的各部電影,影評家、電影記者、片商、電影愛好者們……都在等待電影節期間上映的若幹部優秀作品,甚至比起競賽單元的20部影片,非競賽單元的19部影片反而更受期待,因為這些幾乎都是年度大作級別的電影,拿到威尼斯電影節參展是為了擴大影響力。大部分參展人也不能免俗,肯定更期待這些第一次面向公眾的大製作。

  而在這些形形色色的觀眾中,來自中影集團電影進出口公司的購片小組也是威尼斯電影節為數不多的中國面孔之一,中國電影圈和威尼斯電影節的關係一直都很緊密,這一次中影的購片小組也是和大陸演員胡軍(競賽單元《長恨歌》演員)一起來到了威尼斯,小組的任務是在威尼斯電影節中尋覓一部分適合引入中國市場的影片,以買斷版權的形式購片回國安排放映,這也是進出口公司最主要的工作內容之一。——2005年的中國電影市場,進口片分為分賬片和買斷片,分賬片是按傳統分成比例進行分成影片,不必多說,每年有嚴格的名額限制,而且因為盈利空間有限(片商只能分走25%的票房),除了對影片盈利能力有信心的好萊塢大片,一般的外國影片根本不會有謀求分賬的意圖。為了豐富每年上映的電影國別,中影會主動採購一些其餘國家的影片做買斷放映,除了盈利目的以外,還有一些文化戰略方面的考慮。而三大電影節當然也就成為了中影理想的購片地,所以看片小組這一次電影節的任務也很重,他們要看遍長篇單元的40部影片。

  “《第五個莎莉》,珍妮佛‧傑弗森。”小組長韓宇讀著表格上的資料,“克里斯多夫‧漢克斯、大衛‧芬奇——謔,名家薈萃啊,這個珍妮佛‧傑弗森在大陸已經上了兩部分賬了吧?”

  “克里斯多夫‧漢克斯也上了兩部分賬了,票房都很不錯,”幾個組員也都回饋著票房資料,中影雖然有背景,但也是企業,不可能不追逐利潤,“倒是大衛‧芬奇……他和布拉德‧皮特有過合作。”

  “哦?”韓宇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有沒有——”

  “沒有涉足敏感題材的電影作品,社會活動就不清楚了。”組員如實地反應,“但即使有,應該影響也不大。”

  “兩個主演呢?”韓宇問著。

  “都和這些事無關。”

  韓宇呼了一口氣,在這部電影上做了個記號,“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給這部片80萬美元的買斷費吧,應該是有賺頭的,畢竟,這兩個主演都很有名氣嘛——這部片就由我親自去看。”

  幾個組員竊笑了起來,“當然,沒人和你搶啊,小韓,上次那個珍妮佛的分賬片,不是你力推,能有那麼好的檔期?知道你一定要去看的,你就別裝了。”

  “去去去。”韓宇沒好氣地揮了揮手,“都一邊去,我那不是英語好嗎?我理解力強!”

  ……在笑聲中,隱藏的珍妮佛粉絲把表格翻到了下一頁,“明天還有個韓國片啊,小王,那就輪你出馬了……”

  9月4日淩晨3點,水城威尼斯的一角,電影院大門豁然洞開,參加《第五個莎莉》午夜場放映的觀眾們湧了出來,興奮地討論著劇情和演員們的表現,而後紛紛上了等候在不遠處小碼頭的剛朵拉,各自返回酒店和家中,韓宇也是其中的一員,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腳步也顯得比較虛浮,被人群擁擠著到了碼頭,才回過神來,一拍額頭,彷彿是下定了決心,匆匆地往電影院的方向走去。

  “這部片……的確,是有些血腥的情節。”從表演的世界回到現實以後,韓宇就一直在考慮這是否引進這部電影,“但可以剪掉一些不適宜孩童觀看的電影,作為驚悚片宣傳,肯定是有票房的,畢竟這部電影的品質的確非常出色,珍妮佛的表演……更是堪稱神跡。對,她一定能拿到奧斯卡提名,甚至是獲獎也難說,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有理由說服領導審批通過了……唉!可惜這部片沒有進入競賽單元,否則珍妮佛應該能拿到一個威尼斯影后吧?”

  想到最後,他又回到了粉絲的身份。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引進,韓宇也就不再去想電影的事,開始考慮報價了,他走進放映廳,看了擁擠的人群一眼,忍不住流露出了略帶優越感的笑容:這些歐洲片商,放映剛結束就爭搶了起來,唯恐不能用好價錢買下,對他來說,談價根本沒有難度,誰讓全中國就只有兩家有進口權的電影公司呢?

  剛想到這裡,韓宇就是一愣——他居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上海華夏電影公司的熟面孔,這下他也著急了起來,“老黃!老黃你這老狐狸,你什麼時候來的——你等等!這片我們中影已經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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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這裡提到的中國市場批片情況大致都是真的,那一屆的威尼斯評委名單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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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1:16: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三章:影評人的胃口

  “評委盛讚克里斯多夫‧漢克斯,在《第五個莎莉》中演技有極大突破,表現讓人驚豔。”

  “法國名導克雷爾‧鄧尼斯誇獎珍妮佛‧傑弗森,今年威尼斯電影節最大亮點:‘珍妮佛的表現讓所有人驚訝,她是美國這一代最優秀女演員。’”

  “《第五個莎莉》征服威尼斯,現場購片火爆,已經提前售出20多個國家發行權”

  “評委鐘阿城談《第五個莎莉》:‘我成了珍妮佛‧傑弗森的粉絲’”

  雖然好萊塢並不怎麼買帳三大電影節,但這主要也是因為三大電影節不以美國電影為主,如果美國電影在威尼斯得到了關注和讚美,媒體還是承認三大電影節格調的,在韋恩斯坦人脈的作用之下,這些的確真實發生在威尼斯的新聞對話也被一一發回國內,借著珍妮佛受傷的東風,變成了各大新聞網站的娛樂版頭條,讓《第五個莎莉》非常出色地完成了它的第一波宣傳,也引燃了資深電影粉絲們對於這部神片的好奇心——

  “大衛‧芬奇、克里斯多夫‧漢克斯,珍妮弗‧傑弗森,這三個名字任何人都能撐起一千萬票房。”在IMDB的電影討論板塊,資深影迷Romefan223興奮地寫道,“現在他們三個人聚在了一起,又是我最愛的驚悚片,老兄,光看了預告片,這已經是我這個頒獎季最期待的電影了。看完了威尼斯電影節的報導以後?期待+期待!雙重期待!不過我得承認,我很吃驚於珍妮佛‧傑弗森是得到好評的那個人,畢竟,看造型,似乎是克里斯多夫有更多突破。”

  取名為‘《第五個莎莉》征服威尼斯電影節?什麼時候它才能來征服我們’的討論帖,很快就拿到了十幾個回復,這些資深影迷們沒有多少粉絲心態,他們完全是以電影和表演的角度看待每年上映的幾百部電影,而比起那些大製作商業片,他們更喜歡討論的當然是較有內涵的片子。所以,在討論版上,《第五個莎莉》獲得的關注比珍妮、克裡斯之前主演的商業片都要高。已經有一些影迷轉帖了法語、義大利語的影評到論壇裡,供大家觀看解饞了。

  “是啊,克裡斯為了得獎犧牲很大,但珍妮佛的改變也很引人注目,”breeze13579回復道,“預告片裡她在河邊玩耍的那段簡直讓人驚豔,她看起來太不一樣了。我一直認為珍妮佛是個很有天分的演員,只是她以前一直出演商業片而已,現在她終於要發揮自己的潛力了,這真讓人高興——有任何人知道這部影片會在何時進行點映嗎?”

  “有人預測一下這個金三角中誰會獲得奧斯卡提名嗎?看起來大衛‧芬奇今年要失意了,不論是克裡斯還是J‧J,都拿到了非同一般的好評,但影片的品質似乎很少有人評價。”有人重新開了一帖。

  “嘿!夥計,它只是上過一個電影節而已,看過以後再下結論好嗎!誰不知道電影節的口味,如果《第五個莎莉》入選競賽單元,那才是壞消息。”這是大衛‧芬奇的粉絲維護自己喜歡的導演。

  正當電影論壇的大家熱烈地討論著《第五個莎莉》時,珍妮佛和克裡斯的粉絲論壇也有了截然不同的反應,珍妮佛的論壇中,大部分粉絲都很期待她的新作,他們肯定要去支持票房,不過,也有一些人做好了影片本身會很枯燥無聊的準備——畢竟這是心理驚悚片,對於大部分喜歡看商業片的女孩說,如果不是J‧J,她們肯定不會走進電影院支持這樣的電影。

  而在克里斯多夫的論壇裡,粉絲們的反應就要更激烈一些了,畢竟克裡斯的粉絲不是人人都能接受他的扮相,對她們來說,這就是電影最驚悚的一點了,但也有很多粉絲支持克裡斯作為演員想要衝獎的決定,雙方各執一詞,已經爆發了幾場衝突。

  至於那些不怎麼上網的媽媽級粉絲們,她們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演員要出演這部電影,因為韋恩斯坦根本就沒錢在電視上做《第五個莎莉》的廣告,即使有錢,他們也不會行動,因為心理驚悚片在電視廣告的效果並不是那麼的好。

  然而,不論粉絲們的反應是多麼的激烈,也比不上影評人、製片人們的反應大:《第五個莎莉》是沖奧片,這一點大家都是心裡有數,畢竟看檔期就知道了,但沒人能想到《第五個莎莉》居然真的在威尼斯大獲成功,甚至壓過了競賽片的風頭,成為了被評委們提起最多的名字,尤其是克里斯多夫和珍妮佛,兩個人被念叨的次數簡直是不相上下,起碼在報刊雜誌上看到的消息是這樣的——難道這兩個人真的貢獻了神級表演?難道他們今年真的會沖奧成功?

  對於圈內人來說,其實電影圈並不大,每年全球生產了多少好電影,專業電影人心裡是有數的,即使全球的動向無法把握,美國國內的電影能有多少佳片,其實電影人們心中都很清楚。可能普羅大眾看著報紙上的公關文章,會產生眼花繚亂的感覺,這個是巨著,那個是突破作品,但對專業人士來說,什麼是吹,什麼是水,其實一眼就能看得懂:比如一樣是參加電影節發新聞稿,如果新聞稿以影星本人的紅毯照和訪談為主,不用說了,這部影片在電影節肯定沒有激起什麼水花,即使新聞稿裡有寫‘獲得全場評委好評’這樣的話,也根本都不可信。

  而如果是點出了說話人,並且連說話的場合都有提到,那麼就是有真材實料的公關稿了,起碼是花過真金白銀把說話人公關出了這些讚揚的,畢竟,報紙不可能虛構某人說過的話,否則說話人闢謠的話,會損害媒體本身的公信力。

  像是《第五個莎莉》這樣,幾乎都沒有珍妮佛的照片,完全是各個評委在各個場合的原話引述的報導呢?雖然一樣會有寬大的成分,但也能看得出來,《第五個莎莉》在電影節的確風頭很盛,起碼是成為了上百部影片中被人談論最頻繁的那一部,也算是搶走了別國電影的風頭,為好萊塢維護了一把‘國威’……而且,考慮到克裡斯本人去了威尼斯電影節,和他有關的報導肯定更多,所以這樣算的話,全片表現最優秀的還真是珍妮佛‧傑弗森不錯,起碼和她有關的新聞都是直接有原話引述的,稱讚克里斯多夫的新聞還有很多是‘評委誇獎’。

  “珍妮佛‧傑弗森才第一次出演藝術片,她的表現就已經這麼優秀了嗎?”許多影評人、資深演員都有些心癢難耐了,電影業就是這樣,別人的誇獎只能當做參考,到底影片品質如何,大部分人都想要靠自己的判斷決定。

  “哈威,點映的時候你必須給我留一張票。”

  “吉姆,你們到底什麼時候點映?乾脆在你家舉行一個內部放映會吧,怎麼樣?”

  “親愛的大衛,我們想邀請你上紐約大學做一場演講,要不要順便放個新片試映?”

  來自各色人等的電話打擾得《第五個莎莉》核心成員組不得安寧,也充分地說明了電影本身的受關注程度在直線走高,在這樣的情況下,9月10號,也就是《第五個莎莉》的威尼斯電影節熱潮剛剛褪去沒多久,韋恩斯坦影業便公佈了兩個新聞。

  1《第五個莎莉》僅僅通過在威尼斯電影節的版權交易,就已經收回了成本,並有盈利。

  2《第五個莎莉》即將在10月份於美國的20個城市舉辦點映,並且預定10月初在洛杉磯舉辦兩場內部試映會。點映電影院位址和購票方式可以在聲明下方查詢。

  對於電影來說,沒有什麼比錢更好的自我證明方式了,在威尼斯電影節吸引了多國版權交易,足以說明電影本身的品質,這兩個聲明又掀起了一波電話熱潮,影院的電話被影迷打爆了,而很多好奇心大起,又不那麼矜持的影評人,為了爭取試映會的邀請函,也是紛紛放下身段,聯繫了韋恩斯坦——當然,也少不得被第一條新聞吸引來的國際版權代理人,他們想要拿下《第五個莎莉》的代理權,為它在全球的上映穿針引線,掙上一份豐厚的傭金。

  不過,這些版權代理人們則是要失望了,韋恩斯坦影業已經和博偉發行公司簽下了多國發行合同,把幾個票倉國家的發行權轉賣給了迪士尼,至於其餘那些市場較小,沒有親自發行必要的國家,也在威尼斯電影節以一個相當不錯的價錢被售出了。這些國際代理人所能圖謀的,只有將來的DVD代理發行了……

  八卦媒體還在剛出院不久的珍妮佛‧傑弗森家外守候,猜測著她和喬什‧布蘭奇的感情發展:如此嚴重的拍攝事故都沒能讓喬什跟女友一起回好萊塢,雖然他之後也趕回好萊塢探望J‧J,但不過是呆了一天就回歸劇組了。這一點讓很多狗仔隊都嗅到了一些可疑的味道——一直以來都是個模範男友的喬什,這一次的表現似乎很不模範,難道他們的感情隨著一起工作而不可避免地轉淡了?這也不稀奇,要知道雖然有很多情侶是因戲結緣,但一起工作好像也是拆散情侶們的不二法門,好幾對情侶都是在一起拍戲以後,感情破裂就此分手的。

  當然,除了這一點以外,他們關注的還有迪士尼和珍妮佛幾乎是必然發生的索賠官司,珍妮佛這完全屬於工傷,而且劇組必須負全責,要索賠多少,很可能就得看雙方的律師請得如何了,畢竟這種事很少有人能在庭外達成一致的,大多數都要上法庭來由法律進行判決。——以珍妮佛的身價來說,她的索賠少於一百萬胃口都算是小了,畢竟以她當時跌落的高度來說,如果運氣不好,她絕不止輕微腦震盪這麼簡單的。

  #

  “謝謝你,鮑勃,”在她寬大又舒服的沙發裡,珍妮一邊無聊地轉著無聲的電視頻道,一邊柔聲地說著電話,“別這麼說,你實在是太客氣了,不,不,一百五十萬是個很慷慨的數字,我沒什麼好不滿意的……”

  在電話裡和羅伯特‧艾格又客氣了幾句,珍妮又笑著說,“可惜我最近只能躺著,不然昨晚的派對我肯定會來,希望你們喜歡我的禮物,是的,切薩雷昨晚和我通了電話……艾曼達喜歡我的禮物就好……是的,我已經拿到了劇本,但還沒開始讀——”

  和公司CEO建立良好的私人關係,其實在很多時候很難說到底是誰在受益,比如這一次事件,珍妮放棄了起訴劇組要求高額賠償金,但劇組也沒虧待她,醫藥費和後續治療費用全包,一百五十萬現金賠償,對於一個輕度腦震盪來說算是很公允的賠償金額了,當然,當時做檢修的劇組道具師已經被開除出組。——而伴隨著雙方的默契合作,韋恩斯坦又把《第五個莎莉》的海外發行權簽給了老東家迪士尼,等於是緩和了雙方的關係,羅伯特‧艾格也是對珍妮開出了一份很優厚的新合同:除了雙方原定合作投資的那部商業片——也就是珍妮有意出演的《愛麗絲夢遊仙境》以外,迪士尼下屬的米拉麥克斯也願意和珍妮的大夢聯合投資一部電影,由珍妮來挑劇本,她來演,只要是有檔期的合作方,不論是製片人、導演還是男演員,迪士尼都有辦法讓他們出演。

  這個邀約的意思,其實就等於是告訴珍妮,迪士尼有意為她沖出一個影后,也可以看做是羅伯特對於珍妮幾次支援的投桃報李了,畢竟要說韋恩斯坦的決定沒有珍妮穿針引線,那誰也不會相信。在邁克爾‧艾斯納把韋恩斯坦兄弟逼得出走以後,米拉麥克斯到現在也沒有恢復過來,除了韋恩斯坦執政時期投拍的那些沖奧片以外,新項目沒幾個能提得起來的。而韋恩斯坦轉眼就變出了《第五個莎莉》——對於董事們來說,他們未必都贊成艾斯納逼走韋恩斯坦兄弟,但雙方鬧掰了以後,也已經沒有繼續合作的可能。而艾格上任後沒有多久就又和韋恩斯坦開始了合作,搞到了這部大紅之作的發行權,這對於董事們來說,雙方能力孰高孰低,哪個更適合迪士尼,也就不必多說了吧?

  有過這麼幾次利益往來,珍妮和羅伯特之間就不再是靠著阿諛奉承建立起來的輕淺關係了,羅伯特在電話中的態度已經親熱隨意了不少,更是暗示珍妮不要著急選擇劇本,一定要以品質為先,打造一部沖奧巨制,至於其他的事,可以由迪士尼來為她操心。

  而珍妮當然也不可能對他的熱情冷漠以對,雖然在她看來,與其指望迪士尼,還不如指望韋恩斯坦:她一直聽說韋恩斯坦幾乎把持了整個奧斯卡,可沒聽說迪士尼有什麼奧斯卡專業戶的美譽,不過能和羅伯特拉近關係,好處肯定是大大地有,比如《愛麗絲夢遊仙境》,雖然她是不可能去演愛麗絲了,但不論是紅桃皇后還是白皇後,只要打一腳醬油就能參與投資的話,那麼大夢拿到的分紅就是要以億來計算了,差別僅僅是在於幾億而已。這還不說之後大夢如果自己製作電影的話,還可以拿到很不錯的全球發行合約,以及在迪士尼的幫助下建立起自己的全球發行系統——如果有這麼一天的話。

  結束了和羅伯特的通話,珍妮輕舒了一口氣,打開了電視的聲音,耐著性子看起了《倖存者》。

  瑪麗起身去廚房給她倒了一杯水,她笑著說。“辛苦了——你現在是不是很想回劇組?起碼那裡沒有手機信號。”

  “你說呢?我還想站起來跑個幾小時。”珍妮抱怨地說,“我覺得我全身都在長肉。”

  因為腦震盪的關係,雖然她已經出院了,但還不能馬上回劇組開始工作,必須在好萊塢做一段時間的修養,以靜臥為主,避免一切劇烈運動,直到下一次複診確定完全康復,才能回歸劇組。——珍妮現在的確還會偶爾有些頭暈、嘔吐,所以她也不敢不把醫囑當回事,正兒八經地當起了宅女。

  不過,和一般沒什麼社交的宅女相比,她可是要忙碌得多了,最近各方朋友都聽說她出事了,在她的電話能打通以後,關心的電話肯定是一個接著一個,還有一些業界大佬的關心,想不認真應酬都不行,珍妮覺得自己這幾天就像是客服中心的電話專員,每天都起碼要喝幾杯蜂蜜水潤喉。

  “再過一周就能複診了。”瑪麗寬慰地說,“在那之後你就能跑跳——不過珍,你真的不考慮劇組的提議嗎?讓替身為你完成之後的武戲,反正也沒有多少了……”

  “當然不要。”珍妮睨了瑪麗一眼,“我都為了武戲做到這個地步了,怎麼可能會為了剩下幾個場景放棄‘不用替身’的噱頭?”

  “但是……”瑪麗很糾結。

  “放心吧,劇組應該快結束我的武戲了,”珍妮寬慰地說,“之後就是一些文戲,沒什麼好擔心的,再之後的海戰會回國內拍,在攝影棚內出不了什麼事的。”

  “好吧,”瑪麗歎了口氣,“你現在要看迪士尼送來的劇本嗎?”

  “我已經翻了一遍,”珍妮說,“你送到切薩雷的辦公室去吧,讓他給我挑一部最有可能得獎的……”她的金手指沒能在這些候選劇本裡奏效,這裡的沖奧片她一部都不記得,再加上她現在實在不能用神閱讀,所以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推給萬能的切薩雷。

  “沒問題,晚上想吃什麼?”瑪麗殷勤地問。

  但與此同時,在另一個房間裡,有一部手機又響了起來,瑪麗沖過去為珍妮拿了過來,“某人的電話。”

  她沖珍妮做了個鬼臉,珍妮對她擺了擺手,接起了電話。

  “你回國了嗎?”她問著——這是在她出發去拍戲以後,為了和克裡斯通電話而買的預付費手機,所以瑪麗不需要多想,也能知道這肯定是克裡斯的電話。

  “嗯。”克裡斯的聲音有些沉悶,“你在家嗎?我想來看看你。”

  “克裡斯……”珍妮無奈地說,“我家門外現在起碼圍了20多個狗仔……而且你知道現在的八卦都在傳些什麼——現在連切薩雷來看我都要拉上瑪麗做掩護。”

  “一會給我開門就行了。”克裡斯說著就掛了電話,珍妮瞪了手機一會:活像是他如果真的過來,她能不給他開門一樣。不論開門不開門都會是大新聞,而且不開門的新聞明顯更惡性。

  “給切薩雷打電話。”她吩咐瑪麗,“告訴他克裡斯要發瘋了,如果他不想明天看到我們上頭條,最好管住他——”

  但她還沒說完,門鈴聲就已經響了起來,瑪麗狐疑地看了珍妮一眼:“是後門的門鈴。”

  珍妮按住了額角,“噢,我開始頭痛了……”

  為了方便主人管理花園鐵門,珍妮的房子是有一個集中監控中心的,瑪麗小心地看著珍妮的臉色,打開了茶几上的電腦,“誰在那裡?”

  “有人說你們屋子需要修水管,Missy。”一個粗獷的聲音說,監控裡出現了一個胖工人的身影,“是個叫克裡斯的傢伙給我打的電話。”

  瑪麗開始笑了,“好吧,進來吧。”她按下了開門鍵,從監控裡可以看到,一輛小貨車開進了庭院。兩個帶著帽子、拎著工具箱的工人正大光明地通過了狗仔隊的鏡頭偵測,進了宅邸後門。

  “誰需要服務嗎?Missy。”片刻後,克里斯多夫一手插在橙黃工作服的口袋裡,快活地吹著口哨遛達了進來,他一邊撕著假鬍鬚,一邊沖珍妮眨了眨眼睛——就是因為假鬍鬚,他的聲音有些發悶,“你看上去真是美極了,姑娘。”

  珍妮看了看自己穿的Gap家居服(皺巴巴的),又隨手摸了摸頭髮(到處亂翹),她無言地看了看克里斯多夫,歎了口氣,對那位胖工人點頭招呼了一下,問克裡斯,“他可靠嗎?”

  “放心吧,安迪是傑克的哥哥,自己人。”克裡斯說的傑克是他的助理,他回頭捶了安迪一下,“兄弟,他們這兒有Xbox,PS2……什麼都有,你儘管隨意。”

  珍妮假笑著說,“是啊,儘管隨意,就當作是你自己的家,安迪。”

  瑪麗適時地站出來,“我帶你去遊戲室,你需要可樂嗎?安迪,為什麼我們不先去廚房拿點零食……”

  起居室內很快就只剩下珍妮和克里斯多夫了,克裡斯厚顏無恥地擠在珍妮身邊坐了下來,“我看看你的後腦勺——嗯,那個包已經不見了,你看上去氣色也好多了。”

  珍妮有些惱怒地看了他一會,但還是沒繃住,最終露出了笑容,她主動抬起頭和克裡斯輕吻了一下,“沒想到你真的能來看我。”

  “即使是在好萊塢,人們也得生活、約會,不是嗎?”克里斯多夫沖她咧開嘴,“不過如果你住在馬里布,這一切會簡單得多——是的,咬我吧,我還沒放棄遊說你搬到馬里布。”

  “我沒錢。”珍妮沒好氣地說,“——對了,你的新戲呢?怎麼還沒開拍?我以為你會直接從威尼斯過去英國。”

  “我讓他們延期了幾天。”克裡斯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想回好萊塢住上那麼幾十個小時。”

  “噢——克裡斯——”珍妮暖心地說,她主動靠到了克裡斯懷裡,“謝謝你回來看我。”

  “噢,所以你已經認為我是特地回來看你的嗎?”克裡斯笑著摸了摸她的肩膀,在珍妮額頭上親了一下,“有些人的思想有點危險哦。”

  “我知道你很擔心我,”珍妮說,“那天在飛機上我不是完全沒意識的——謝謝你。”

  提到那天的航程,克裡斯皺了皺眉頭,表情也閃過了一絲陰霾,不過他很快用玩笑掩蓋了過去,“這沒什麼,我主要是擔心如果你死在飛機上,沒人能付我油錢。”

  “對,說到這事,瑪麗問傑克要你的帳戶,”珍妮問,“傑克不給——克裡斯,這次醫療救助的錢是迪士尼買單,你沒必要花冤枉錢。”

  “是嗎?”克裡斯立刻報了一串數字,“我會把帳單寄給瑪麗的。”

  “看起來你很介意這些油錢,”珍妮笑吟吟地說,“你確定你沒有猶太血統嘛,克里斯多夫?”

  “我有,而且這話聽起來非常種族歧視,你已經冒犯到我了。”克裡斯說,但隨後他又笑了起來,“好吧,我沒有猶太血統,不過正準備加入猶太教——看起來不這麼幹我連個奧斯卡提名都拿不到……”

  畢竟是假扮水電工,克裡斯呆了兩個多小時,也不能不離開——雖然他和珍妮什麼也沒做,但水電工先生有些依依不捨,“如果你想吃披薩,明天記得給我開門。”

  “等等——”珍妮連忙說,她實在不想繼續玩這種心跳遊戲了,“——我現在感興趣的不是披薩……”

  好吧,也許害怕克裡斯被發現只是一個原因,珍妮看了看眼睛瞪得大大的克裡斯,“……而是你的小貨車車廂裡能不能藏下一具軀體。”

  “什麼?”克裡斯一時有些迷糊,而一邊喝著可樂一邊走出來的安迪倒是眼睛一亮,“Kidnapping?Cool!我買下這輛車的時候就想過這麼做,他們都說,小貨車和麵包車是最危險的綁架車輛——”

  在克裡斯、珍妮和瑪麗一致的瞪視下,他心虛地澄清,“當然,我也只是隨便想想……不過沒問題,後車廂是很舒服的,那裡有張沙發床,我有時候會在裡頭打個盹。”

  就像是克裡斯說的一樣,即使是好萊塢,人們也得約會和戀愛,這輛小貨車在毫無懷疑的狗仔隊身邊開了過去,副駕駛座上的鬍鬚男還好奇地對狗仔隊們指指點點,在幾個狗仔的白眼中,小貨車很快轉過了街角,它稍微停了一下,等到鬍鬚男鑽進了後頭的車廂,便加快馬力,快活而無拘無束地奔向了馬里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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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昨天似乎沒說清楚,克雷爾‧鄧尼斯是真人,法國女導演,不是國土安全的女主演,兩人同一個譯名而已。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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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1:17: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四章:告一段落

  和克里斯多夫在馬里布共度了幾天假期以後,克裡斯飛往倫敦開始新片拍攝,珍妮則在他的豪宅裡繼續住了下來:克裡斯慷慨地把豪宅的安全密碼和作業系統都交給了珍妮,她可以在這裡住到完全康復,再回到劇組去繼續拍攝。

  當然,因為腦震盪後遺症的關係,珍妮幾乎沒去海邊——經過兩次事故以後,現在聽到海浪聲她都頭暈,幾乎就只是窩在宅子裡看電視而已,其實,按說她是連電視什麼都不應該看的,不過珍妮恢復得還不錯,經過服藥輔助治療,早都可以自如行走了,只是很偶爾會暈眩一下,還無法恢復工作而已。

  “我懷疑你讓我住到你家是有用意的。”她對耳機那頭沒好氣地說,注視著螢幕裡克裡斯略略有些變形的笑臉,“你確定這安全嗎?”

  “拜託,這不可能失竊吧?”克裡斯受不了地說,“不過不論如何,很快這也沒有關係了——過上幾個月,可憐的喬什就要被你拋棄了,不是嗎?”

  珍妮扮了個鬼臉,“別以為我單身了你就有機會,我們間是不可能的,羅密歐。”

  “但我真的有點想念你啊,茱麗葉。”克裡斯移動攝像頭,讓她看著窗外的花園風景,“漂亮嗎?這是我在倫敦的房子,Bono借給我的。”

  “看起來真的很漂亮,”珍妮也擰過臺式電腦的攝像頭,“看窗外的海浪,漂亮嗎?這是一個混蛋借給我的房子。”

  這可能也是演藝圈的一個怪現象吧,雖然買得起豪宅,但事業越成功,在豪宅裡居住的時間也就越少。像是珍妮就是,今年住在房子裡的時間可能不超過三個月,所以好朋友之間互相借屋居住也很正常,只要把一些隱私區域鎖上就可以了——像是當時約翰尼‧德普就曾經說過可以把房子借給珍妮住,這未必是出於客氣、照顧的心理,很多時候也是覺得付過錢的房子空著可惜。

  當然,演員的行業特質也決定了他們感情生活的多彩多姿,畢竟最簡單的一個道理,除非和自己的助理戀愛,或者家庭中有一個人放棄事業,否則演員家庭肯定是聚少離多,像是珍妮和克裡斯這樣,彼此都行蹤不定,要維持一段穩定的關係其實也很不容易。能從炮友發展到現在這樣,算是有緣了——其實嚴格說起來,他們也不算炮友了,畢竟最近的幾次見面,包括這幾天的度假都是沒有性意味在裡面(主要是身體原因)。

  不會除了性無話可聊,但又沒有戀人那麼認真和嚴肅。彼此間存著一份默契和溫情,大家都沒壓力,這樣的關係讓雙方很舒服,起碼珍妮每次接到克裡斯的電話都很開心,而且——好吧,有那麼一兩回,她也會放下‘被人發現’這個一直揮之不去的顧慮,拿起電話給克裡斯撥過去……雖然克裡斯想追求的電話性愛一直都沒有成功,但的確,他們養成了時不時通個電話的習慣。

  “好吧,我得去試妝了。”大概是猜到了珍妮的顧慮,又也許是他也沒那麼認真,幾天來克裡斯一直沒有在視頻通話裡說出真正曖昧的話語,今天也一樣,只是開玩笑地說,“只是別太想我了,寶貝,你知道我不喜歡你過度思念、傷春悲秋的樣子。”

  “一樣一樣。”珍妮沒好氣地說,“原話奉還。”

  她關掉了對話視窗,托著腮想了一下克裡斯的語氣,忍不住對著空氣笑了一會——瑪麗剛好從門外走來,她對珍妮皺了皺鼻子,“你表現得越來越像個戀愛中的姑娘了,珍。”

  “別說那麼可怕的話。”珍妮沖她翻了個白眼,接過了她手裡的水杯和藥片,“我們家門外還有狗仔嗎?”

  “已經恢復到平時的人數了。”瑪麗說,“不過我們明天最好是回去比弗利,因為後天得去醫院複診,你知道,如果醫生說沒問題,我們就得回劇組了,你的行李都還在家裡呢。”

  “沒問題。”珍妮咽下了藥片,“對了,你有收到喬什的問候郵件嗎?”

  雖然喬什只是回來見了她一面而已,但並不是說他對珍妮就少了關心,兩人怎麼說都是好幾年的好朋友,雖然喬什自己也在分手低潮中,但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忽略珍妮受傷的事。只是他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要在履行完《加勒比海盜》的兩部合約後真的退出影壇,那麼算算時間,大概也就是明年的4、5月份劇組完成拍攝以後,他就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頂多是日後劇組有需要再召喚他回來補拍,再出席一下首映禮……總之,在他已經沒有經紀人的情況下,他要退出影壇還真的沒人能勸阻——其實就是有經紀人也勸阻不了什麼。他自己不想繼續拍片了,多得是人願意取代他的位置,畢竟這是競爭非常激烈的好萊塢,喬什也是人人稱羨的准A- list,不是什麼簽了賣身契的非法移民黑工。

  不過,隨著喬什告知大家他的決定,相應而來的一個變化就是他和珍妮的戀愛關係必須儘快結束,畢竟合同早就已經過期了。喬什又不打算繼續在圈裡混下去,如果他要鬧,拍完以後向媒體公開這段戀情的內情都是他的自由,頂多按照合同上的保密條款,賠上幾百萬美元而已……總之,人家已經不打算繼續玩這局遊戲,‘喬妮弗’也就是時候正式散夥了,演了這麼多年,總是得大家一個讓人滿意的分手理由嘛……

  珍妮的受傷,在茱蒂和切薩雷看來就是個很不錯的切入點:喬什疏於探望,很好地給媒體吹了吹風,暗示兩人關係轉淡。當然,這對喬什有些不公平,畢竟這樣他會承受一些粉絲的指責,不過誰讓他以後不混演藝圈了,茱蒂在他和珍妮之間,自然知道該怎麼取捨……

  不過,喬什沒回來也是有客觀原因的:劇組的拍攝日程的確很緊張,在珍妮受傷以後,導演把她的拍攝時間均攤到了別的演員頭上,這時候如果喬什再離開回好萊塢探望她,少了兩大主演,劇組真的得停擺了,這對製片來說也是個不能接受的消息。畢竟,單單為了那場颶風維爾瑪以及珍妮的受傷,製作預算直接就超了近千萬美元。——但之前一個星期,珍妮還是時不時能收到喬什的問候短信和郵件,直到這一周兩個人才斷了聯繫。

  “Yeah……說到這事……”瑪麗的語氣有些遲疑,在珍妮疑惑的眼神中,她很快舉手招供,“其實喬什上週末去了羅德島……是克勞迪婭告訴我的,我們只是沒和你說。”

  克勞迪婭當然也知道她受傷,不過她沒有回來看望,只是打了一個問候的電話,隨後就都是和瑪麗保持聯絡,害怕影響珍妮的休息。

  “什麼?”珍妮提高了聲調,她又有點眩暈了,“你們怎麼——他——記者——”

  “沒什麼,”瑪麗做著安撫的手勢,“他們只是見了一面而已,克勞迪婭很肯定他們沒被跟蹤和偷拍——即使是,那也只是很平常的對話,沒什麼失控的地方……別擔心,不會有親熱照的。”

  “這並不是我在擔心的那點。”珍妮捂額搖了搖頭,“算了,這也和你無關,現在已經沒有人能控制喬什‧布蘭奇了——所以,克勞迪婭拒絕他了嗎?”

  “是的,你知道,她本來想請你轉達的,但既然你受傷了,她覺得這件事就該由她和喬什自己解決。所以她同意見喬什一面,和他說清楚。”瑪麗有些惋惜地說道,“分手就是分手,她不是因為喬什是好萊塢影星而離開他,也不會因為喬什不是好萊塢影星就回到他身邊。畢竟她一直都想當朱利安那樣的頂級造型師,開咖啡館並不是她的興趣所在……不能不說,這一對真是太可惜了。”

  “這是好萊塢,沒有什麼情侶能持續永遠。”珍妮幾乎是機械地背誦起了切薩雷拿來應酬伊諾‧馬丁的話——在CAA的年度酒會上,老馬丁惋惜地談起了切薩雷和莉莉安的分手事件。“So,喬什最近又陷入情緒低潮了?”

  “嗯,”瑪麗點了點頭,“尼古拉斯和我說——”

  她做了個手勢,“他懷疑喬什抽上這個了。”

  珍妮回以一個懷疑而不可置信的眯眼,瑪麗臉色沉重地點了點頭,“你知道,劇組裡不缺貨源,戈爾自己有時候都來兩口,還有約翰尼……喬什在片場的表現倒是還挺不錯的,這一點你不需要擔心……”

  “不需要擔心個頭。”珍妮罵了一聲,又頭疼地捂住了腦袋,“——快算下時差,現在多明尼加是幾點?喬什現在在上戲嗎?”

  “我不知道,”瑪麗有些害怕地看著珍妮,“珍,你現在不能激動……”

  “Fuck。”珍妮擺了擺手,“去問問尼古拉斯——讓尼古拉斯做好破門而入的準備——算了,幫我給邦妮醫生打電話,我明天就要去複診,複診完我們直接飛聖多明哥。”

  #

  在安迪的幫助下,珍妮神不知鬼不覺地返回了她的比弗利別墅,結束了長達兩周的閉關,準備好了行李,帶著醫囑(可以正常拍攝,不能劇烈運動,情緒不能太激動),在狗仔隊們連珠炮一樣的問題中登上了商務客機,前往聖多明哥繼續她多災多難的《海盜》拍攝之旅,而她的回歸也得到了劇組成員們的熱烈歡迎:這一次她只需要配合著完成一些露臉的群戲,沒有打戲,沒有長時間的反復拍攝,一天最多兩三幕,多數都是一條過……由於她已經完成了第二部裡幾乎全部的武戲,導演組把珍妮第三部的所有打戲都列入了補拍計畫表,只留下輕鬆得彷彿度假一樣的拍攝日程表,還有無微不至的醫療照料——和之前只是聘請了一個全科醫生做劇組醫生不同,這一次,腦科專家在劇組隨時待命,只要珍妮有一丁點不舒服,專業的醫療小組隨時為她服務。

  “謝謝你,傑瑞,”珍妮笑著和特意趕來劇組接她的傑瑞‧布魯克海默擁抱了一下,“真的謝謝你的花,我已經好多了……對,我想等我們回到美國拍文戲的時候我就能完全康復了……”

  “是劇組要謝謝你,珍妮,”布魯克海默真誠地說,“我知道你需要休息,不過沒有辦法,我們不可能永久保留現在的外景地……”

  珍妮之所以才休息了兩周就這麼著急地趕來,其實就是因為劇組快要結束在多明尼加的外景拍攝了,實際上拍完這幾個鏡頭以後,她還是可以回好萊塢繼續休息的,這始終是約翰尼主角的影片,她的鏡頭並不是那麼的多,導演組可以輕鬆地排開日程,方便珍妮回好萊塢休養——或者是為奧斯卡進行宣傳公關。

  和傑瑞客氣了幾句,又同戈爾、約翰尼打了招呼,珍妮就目標明確地問起了喬什的房間號——許多不清楚真相的劇組成員也都是交換起了感興趣的眼神:在他們來看,喬什回美國探望的次數並不足以說明什麼,不過今天珍妮到了劇組他都沒出來迎接,看起來報紙雜誌說得沒錯,小倆口的感情的確是已經出現問題了……

  “喬什。”珍妮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她敲了敲門,等了一會,便喪失耐性地開始踢門,“喬什‧布蘭奇!開門,你這個白癡,我坐了一天的飛機,大晚上開車從聖多明哥趕到這裡,就是為了提早一天見你,開門!”

  “珍、珍!”瑪麗趕忙鑽到了她和門之間,“醫生說了你不能太激動——”

  她沖尼古拉斯比了個手勢,尼古拉斯上前輕而易舉地抱開了珍妮,隨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亮晶晶的東西丟給了瑪麗。

  瑪麗得意地對珍妮眨了眨眼,輕鬆地打開了房門,“——Ta-dah——”

  珍妮的確把接近一天時間都花在趕路上了,不過現在才是聖多明哥晚上8點,一個和睡眠毫無關係的時間,而喬什的屋子裡卻已經是一片黑暗,一股大麻的酸臭味毫不掩飾地竄了出來,珍妮在門口咳嗽了幾下,打開了頂燈。

  “好吧,非常好。”她瞪著沙發上幾個東倒西歪,已經陷入了極樂狀態的工作人員,還有床上一抽一抽的棕發男子,“尼古拉斯,麻煩你把他們都拖出去。”

  通常來說,武行是不沾染這些東西的,所以尼古拉斯沒有兔死狐悲的心態,而是很爽快地上前,一手一個,輕輕鬆鬆地把幾個大麻鬼推搡到了門外,“回自己的房間吧,夥計們。”

  瑪麗則快手快腳地關空調,開窗,收拾還燃著的煙筒……珍妮最直接,她進盥洗室放了一缸冷水,示意尼古拉斯和她一起,把還沉溺於幻覺中嘟嘟囔囔的喬什直接扔了進去。

  隨著嘩啦四濺的水響,喬什慘叫了一聲——從剛才開始,對於外界動靜幾乎都是一無所覺的他終於對現實有了反應,儘管他的瞳仁還是很大,看人也沒有焦距。“燙!God,燙死我了,快救救我,Help——Help!”

  “這就是吸毒後的樣子。”珍妮對瑪麗說,他們三個人都站在門口,圍觀著喬什對一根水管叫‘救命’的滑稽戲。“這就是我們為什麼一輩子都不該吸毒。”

  “他也沒抽幾次,”尼古拉斯聞了聞煙筒,“我猜這次煙草太純,大家都吸過火了,他是新手,所以反應更大——別看我,我不抽,但我的高中很差。”

  “他會出事嗎?”瑪麗有些擔心。

  “還能說話就沒事,”珍妮看了看表,上前關了盥洗室的門,反鎖上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我在這等著他就可以了。”

  對於尼古拉斯來說,喬什和珍妮是一對真正的未婚夫妻,所以他沒有抗拒地就給他們留出了私人空間,但瑪麗卻十分猶豫,“珍,你一定一定記住,醫生說你不能激動……我們就在隔壁,我把門開著,你大叫一聲我們就過來……”

  珍妮對她比了OK的手勢,也沒有逞強,“需要的話,我會喊人的。”

  尼古拉斯和瑪麗走後不久,濕熱的海風也很快吹走了屋裡的酸臭味兒,珍妮重新打開空調,從喬什的行李裡翻出一本雜誌打發時間,她甚至還小睡了一會。在此期間,喬什一直在衛生間呢喃自語,如果拋開私人感情,他的幻覺其實頗具娛樂性,從他的囈語中猜測,他不是認為自己被多明尼加的食人族捕獲了,正在湯鍋中被熬煮,就是認為自己是泰坦尼克號中的傑克,正在冰水中緩緩下沉。——珍妮計算了一下時間,直到兩個小時以後,盥洗室裡才安靜了下來。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喬什開始敲門了,“珍妮,是你嗎?珍?”

  珍妮走到門邊,“你醒了嗎?”

  “我想吐,”喬什虛弱地說,“能給我遞杯水嗎?珍,你能把門打開嗎?”

  “我能,但我不想。”珍妮誠實地說,“我怕我一看到你的臉就想抽上去——但醫生說了,我不能劇烈運動,情緒也不能太激動。”

  “珍……”喬什似乎是用頭撞了一下門板,“我……我很抱歉……”

  門後忽然傳來了一陣慌亂的響動,然後是喬什的嘔吐聲、花灑的水聲……過了十幾分鐘,喬什這才又敲了敲門,“你還在嗎,珍?”

  “我還在。”珍妮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喬什,我也很抱歉我必須在這時候來打擾你,讓你的心情更壞,但我不能不告訴你,喬什,對你失望透頂的人不僅僅是克勞迪婭,我也對你——我無法形容我對你的失望,喬什,你的自私和幼稚讓我噁心。你現在的醜態只能讓我更看不起你,相信我,如果克勞迪婭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她也不會回心轉意,只會更加慶倖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

  喬什在門後發出了憤怒的聲音,他開始拼命搖動門把,“珍妮!讓我出去——”

  “不。”珍妮說,“我不開門,喬什‧布蘭奇,你是個自私的、虛榮的、沒有責任感的、沾沾自喜的小鬼,你以為你能擁有一切,你知道事實是什麼嗎?事實是沒有人是特別的,世界對於每個人都很公平,你並不是那個幸運兒,喬什,事情在你和克勞迪婭商量戀愛合約——不,在你和克勞迪婭商量安娜讓你不要曝光戀情的要求,在你容忍安娜否定克勞迪婭的長相時就已經註定了,別告訴我你不清楚。”

  盥洗室裡陷入了一片死寂,喬什不再搖動門把。

  “你一直在用這一套來得到一切,‘我是個好人,我會為了你犧牲’,你擺出這幅面孔,然後所有人都會說‘不,喬什,你是個好人,讓我們來為你犧牲’——然後你就擺出不好意思的樣子來享有你的勝利,你不需要付出代價,就可以享受果實。喬什,你長得很好看,所以世界對你好像格外垂青,你以為這就是宇宙運轉的規律,這一點正是你最惡毒的地方——你是個很聰明的男孩,你完全可以明白克勞迪婭的心情,但你只是不願意懂,你願意持續這樣天真而善良下去,因為牌局一直對你有利。”珍妮搖了搖頭,“然後現在,你擺出一副受傷的面孔,你在做什麼,喬什?如果你真的離不開克勞迪婭,你真的有這麼愛她,那你一開始就不會答應安娜開出的條件……喬什,No pain no gain,你已經有了收穫,現在是你付帳的時候了,所以,停止表現得好像克勞迪婭傷害了你,事實恰恰相反,是你一直在傷害她,你利用她對你的愛操縱著她,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她則是個非常有勇氣的女孩,最終她切斷了你們間的壓榨關係,我為克勞迪婭感到高興——她是我的朋友。”

  她狠狠地踢了門一腳,“而你——喬什‧布蘭奇,我對你非常失望,但不是因為你傷害了克勞迪婭——你們都是我的朋友,那是你們之間的事——而是因為你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你傷害了你真愛的一個女孩,但你不珍惜你用她換來的東西,你用克勞迪婭換了什麼?財富、名氣、事業?你用她換來了你在大銀幕上現身的機會,你愛演戲,你愛成名,你愛這些比愛她更多!現在你想怎麼樣,通過大麻毀掉這一切?你也想做個徹頭徹尾的Loser,死於吸毒過量?你想要做下一個小羅伯特‧唐尼,進監獄、戒毒所、監獄?為你享受的東西付帳有這麼難以接受嗎?喬什?告訴我,為你自己做過的一切負責有這麼困難嗎?”

  盥洗室裡就像是有一隻受傷的野獸在哀鳴,喬什也許是在哭,也許是在咆哮,不論如何,珍妮都很慶倖自己不必親眼目睹,畢竟見證一個男人最低潮最落魄的畫面多少總有些尷尬。

  “你救過我,”她說,自從知道喬什抽大麻開始就在心底咆哮徘徊的怒火慢慢地消褪了。“兩次——報紙沒有說,但他們告訴我了,這一次也是你先跳下來救我……喬什,我真的很感謝你,沒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兩次。”

  不知為什麼,她忽然也激動了起來,珍妮含著淚水說,“我覺得我們一直在同舟共濟,喬什,我們一直在互相照看,我沒想過我會有丟下你的一天,但是——但是你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我得丟下你了,我真的得丟下你了。這一次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試圖救你,聽我說,不論你有多難過——你不能吸毒,這是一條一開始就無法回頭的路。你可以回老家去開一間咖啡館,你可以環遊世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你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她轉動著鑰匙,打開了門鎖,“煙草和煙具都在床頭櫃上,不論如何,這是你的選擇。”

  盥洗室裡遲遲沒有動靜,珍妮搖了搖頭,轉身走向門口。

  當她的手碰到門把時,盥洗室方向傳來了‘吱呀’聲,喬什濕漉漉地——他從頭到腳都在滴著水——紅著眼睛走進了臥室。

  他的手還有些發抖,但動作卻很堅定,喬什打開窗戶,把煙草扔向海岸,金屬煙具丟進了垃圾桶,然後他按下了呼叫鍵。“客房服務……麻煩把408房間門口的垃圾袋收掉。”

  他的聲音很沙啞,一開始幾乎有些哽咽,但慢慢地越來越穩定。珍妮讓開身子,為他打開門,喬什無言地把垃圾袋放到門口,然後回過身緊緊地抱住了她。

  這是一個很臭的擁抱,珍妮幾乎被大麻味兒熏得不能呼吸,但她儘量挺著為喬什提供一點依靠——這是她現在可以為他提供的全部。

  “所以。”過了很久,喬什低聲說,“你能為我和切薩雷安排一次會面嗎?”

  “所以,”珍妮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她差點沒撐住喬什的體重,“你不打算退出了?”

  “你聽起來很高興。”喬什說,他試著要開玩笑,但沒成功,語氣反而浸透了悲哀。

  “我的確很高興,”珍妮直言不諱地說,“你已經失去了克勞迪婭,現在又要放棄好萊塢,那麼你和這世界就再也沒有什麼穩定的聯繫了……你有錢,無聊又情緒低落——Yeah,相信我,我的確不想在戒毒所看到你。”

  “是啊,我不能放棄它,它是我僅有的了……”喬什大笑,他緊緊地抱著珍妮,笑聲震得她頭暈眼花——喬什幾乎是在笑聲中咆哮著哭泣,“你說得對,我是那麼愛它,我為了它放棄了克勞迪婭,現在我也只有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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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五章:奧斯卡生態圈

  雖然都混一個圈子,但演藝圈大人物的感情世界,即使對於同事們來說,其實也是霧裡看花,讓人很難看個清楚,當然,最普遍的做法就是根本不要去問,免得招惹是非上身,所以在拍《第五個莎莉》的時候,克里斯多夫和珍妮佛之間的故事也不是沒人看出點苗頭,但從來都沒有人多事地和珍妮談過這方面的問題,畢竟對於大咖們來說,要炒掉一個工作人員也就是一句話的事而已。

  這一次的《加勒比海盜》事件也是一樣,喬什開始碰大麻,在劇組裡肯定不是什麼秘密,而珍妮佛聞訊過來大鬧,把喬什的‘飛行員’夥計全都踢出房間,喬什本人則被泡進冷水浴缸裡承受‘水刑’的事,當然也不可能只有瑪麗和尼古拉斯知道。不過,即使是被踢出房間的倒楣蛋們,也沒有誰敢對此事發表評論——這件事鬧出去以後,他們絕對會被劇組開除,甚至可能會面臨高額索賠。畢竟業界也有嚴格的條款,雖然劇組內因為有約翰尼,所以管束得不嚴,但到底誰對誰錯這還是有公論的。

  拍攝工作按部就班地繼續著,劇組裡也沒有誰再來邀請喬什去那些私人派對,甚至一些小報上還出現了對於兩人關係的流言:據說喬什之所以只去看望了珍妮一次,就是因為受不了她的控制欲,乘著珍妮佛入院的好時機,趕快大開煙草派對。

  還好,喬什這程度的作死迪士尼還是壓得下去的,這個多少包含了一些真相的新聞並沒有包含照片,刊登的也都是一些不上檔次的八卦小報,因此在輿論中沒有激起什麼浪花。在茱蒂的授意下,兩個御用狗仔特地到聖多明哥拍攝了一些珍妮和喬什用餐、交談的照片,沒有太親昵的動作,還在為分手做準備,但已經足夠打滅那些‘謠言’了。

  至於喬什的經紀人……這件事珍妮就不便多加干涉了,她只是和切薩雷轉達了一下喬什的意願,至於切薩雷在大夢和他的經紀人事業中做什麼選擇,珍妮也無權繼續干涉,畢竟她並不能給切薩雷打上‘大夢一定會發達’的包票,是把精力花在經紀人這邊,還是更多地去經營一些大夢的將來,要看切薩雷自己的判斷。

  不過,在她看來,喬什和切薩雷反而比她和切薩雷要更合適一些,珍妮自己屬於時不時會很有主見的性格,所以和切薩雷之間也經過一段磨合,才找到現在的相處模式。而喬什性格其實很軟,他是屬於‘推一推、動一動’的類型,否則也不會被安娜和克勞迪婭擺佈成這個樣子,切薩雷的主動、操縱和喬什的被動、接受其實很合襯,唯一的問題是,切薩雷可能不是很看好喬什的演技……

  平心而論,喬什從前的演技的確平平,他倒不是沒誠意,只是和天才型演員相比,總是差了那麼一口氣,角色立不起來,只能在類型大製作裡靠人設混飯吃——其實說起來,他的出道資源是要比克里斯多夫好了,克里斯多夫的走紅作《顫慄情人》都只是中型製作,宣傳力度也就一般,但他就是靠著自己非凡的個人魅力一下火遍了全美,成為 iCON般的時代男神,喬什呢,資源不可謂不好,連著趕上兩部大紅製作,但魅力有限,所以回饋回來的人氣也就是那樣,憑票房勉強擠進A-list以後,就有點後勁不足的感覺了,始終不像是克里斯多夫,穩穩的站住了A-list,進入超A大概也就是時間問題。

  不過,大概和‘文章憎命達’一樣,也許演技註定是屬於有故事的男人,或者說,有故事的男人最美麗吧。在聖多明哥的幾天拍攝中,珍妮因為身體才剛恢復,都是在群戲中打醬油,還有餘力觀察別人的表現——她還真的看出了喬什演技進步的痕跡,起碼現在威爾這個角色,他的喜怒哀樂都讓人覺得很真實,身上有了抓人眼球的特質,怎麼說呢,就是這個角色終於有了真實感,它立起來了,在喬什出眾的外貌加持下,它顯得更迷人了……

  甚至就是喬什的雙眼,在這次情變事故的折騰以後,也顯得比以前要深邃了許多,不能不說,氣質這東西的確是說不清道不明,反正,以前喬什的鬍子造型多少有些不倫不類,有點青少年搞怪的感覺,但現在,他留起鬍子來就很Man、很誘惑,那種憂鬱深沉的氣質,更是足以讓任何一個女性激起撫慰他的願望,就是深知喬什底細的瑪麗,都有好幾次沒忍住,對他發起了花癡。

  “克勞迪婭不愧是這世界上最愛喬什的人。”她半開玩笑地對珍妮說,“感覺喬什人生中關鍵的幾步全都是在她的推動下走出來的。”

  “誰說不是呢?”珍妮扮了個鬼臉,“這是個多經典的狗血故事,大明星和他的秘密女友,最終大明星得到了一切,心痛讓他成就更高,而他的平凡女友除了虛擲的光陰一無所得,重新回到了平凡的生活中。”

  “聽起來你好像有些諷刺的意思。”瑪麗狐疑地打量了珍妮幾眼。

  “我的確覺得喬什應該給克勞迪婭一些經濟補償,但也許我的想法並不主流。”珍妮也坦然承認這點——大概這也是東西方文化的不同吧,在她看來,沒有克勞迪婭,不可能會有今天的喬什,以兩個人一路走來的風風雨雨,喬什把財產分割一半給克勞迪婭都是應該的。但好像不論是瑪麗還是吉姆,都沒有喬什應該補償克勞迪婭的念頭。也許在簽婚前協議是主流的好萊塢,沒有訂婚、沒有結婚,甚至已經解除同居關係好幾年了,連關係都沒公開,兩人就根本還沒走到共用財產的那一步,也談不上分家。總之美式文化在婚姻中,有點‘坦然地自私’的意思,別看喬什為了克勞迪婭死去活來的,但如果克勞迪婭要來分家的話,兩人各雇律師唇槍舌劍、分毫必爭,珍妮也不會吃驚。

  瑪麗看起來好像就有些不以為然,但她沒有和珍妮爭吵,而是明智地轉移了話題,“你想參加明晚的點映嗎?珍,茱蒂建議我們最好還是出席,但那也許會妨礙到你的作息。”

  “看明天的複診結果吧。”珍妮猶豫了一下,她的確有些不舒服,不過……“儘量還是去,如果我們回了洛杉磯卻沒參加點映,也許會給影評人們留下傲慢的印象。”

  她自嘲地笑了笑——“現在我討好他們的心情可比討好情人的心情都迫切得多。”

  “有趣的是,我敢肯定克里斯多夫也是這樣想的。”瑪麗咯咯直笑,“傑克剛才聯繫了我,他們正在希思羅機場——為了抽出時間回國,克裡斯剛熬了整個通宵拍完他的戲份。”

  “是啊。”珍妮沉重地說,“現在誰敢得罪影評人們呢?《莎莉》能不能拿到提名,有80%的可能就看他們今晚的心情了。”

  所謂的沖奧片到底是怎麼沖奧的,這是個很深奧的命題,總的說來,除了最佳影片這項大獎以外,奧斯卡的各項獎項都是由下屬分會的專業人士進行評選的,也就是說,四大表演獎由演員分會的一千多人評選,而劇本獎也由作家分會的三百多人來評選。所以,技術獎、演技獎和幕後獎有很大的不同,技術獎總的說來水分最少,畢竟你沒法糊弄行內人,再說,能被提名的技術人士,基本身價都會沖到這個行業的最頂端一層,之後即使是拿獎了,身價也不會更高——再高就沒人來請了。所以拿獎不拿獎,對於身價沒有太大的影響,投票的麼蛾子就很少——幾乎不會有公司公關這種獎項。甚至在視覺效果這些獎項中,還會出現拿獎的公司幾乎都會陷入倒閉危機的怪現象,試想連自己的生存都幾乎維持不了的特效公司,又怎麼會有錢公關獎項呢?

  至於幕後獎,劇本、攝像、音樂、化妝……這些獎項則相對乾淨,由於在奧斯卡高達五千人的評審團中,屬於這些分會的會員很少,有的分支會員只有100、200人,也存在一些大牛憑藉自身的光環效應和廣博人脈屢屢斬獲奧斯卡的現象,體現了奧斯卡評委團的偏愛,如果你不吃這套,那你就會覺得奧斯卡不是那麼的公平,但大體上來說也很少有醜聞和賄選事件,所有的黑幕和爭議,幾乎都集中在表演獎、導演獎和最佳影片大獎身上,那些花樣繁多的公關招數,實際上也是以這幾個獎項為核心在運轉。而在這些公關生物鏈中,處於最核心地位的無疑是對於表演獎和導演獎毫無影響力的影評人。

  這不僅僅是因為影評人操縱著大眾輿論,還因為影評人能直接影響到評委對這部影片的重視程度,要知道比起提名-獲獎階段的投票,報名-提名階段的海選才是淘汰率最高的一步,每年報名參選的影片有多少是不必說的了,評委必須在上百部影片裡投出五個提名,那麼正常人都知道有很多報名影片是會被直接丟進垃圾桶的,除非是名演員、大好評的影片,才會被認真對待,享有全片播放的權利。

  那麼,怎麼去影響這一千多演員呢?這些演員評委也是人,他們也要接觸媒介,如果一個演員的表演得到影評人的一致好評,那麼即使沒有公關推手,他們也會認真觀看,免得這演員的表演真的吊炸天卻沒有入選,因此遭到大眾的譏笑,讓奧斯卡的公信力和影響力下降。

  不能不說,經過這些年的運營,奧斯卡的確是在政治正確、推手博弈和相對公正之間找到了一個平衡點,在這套規則之下,真正出色的演員也許拿不到奧斯卡,但很少有拿不到提名的。而韋恩斯坦之所以能屢屢斬獲奧斯卡,並不是他有多麼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而是他在廣博的人脈以外,還吃透了那些逐漸老去的奧斯卡評委會成員的胃口,屢屢為他們製作出政治正確、商業成績相對優秀,三觀接近評委的沖奧片——說白了,他在奧獎的大數據上做得比誰都強,甚至於到後期,可能一部作品他看一遍就能判斷出在那一千多個評委中能爭取到多少支持者,有多少沖提名和得獎的希望,畢竟,這一千多人每年的變動和資料,可都在他的腦子裡裝著呢。

  所以說,他在《第五個莎莉》上,掙得可不只是將來的出資分紅這點錢,男女主角的公關費可都是被他的韋恩斯坦影業給掙去了,光是克里斯多夫往裡砸的錢,也許就比韋恩斯坦影業能拿到的票房分紅要多。但這點上雙方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給的情願,收得坦蕩,因為老爺子做的就是獨門生意,在好萊塢,除了他以外,好像還真沒有第二個對奧斯卡這麼瞭解的人了。在他眼裡,奧斯卡就是一個公式,不存在什麼驚喜得獎,你輸入資料以後,得到的結果誤差不會超過20%。

  和克里斯多夫相比,珍妮今年在公關費上的開支是要少一些的,在《莎莉》這邊,就投入了一個韋恩斯坦建議的中等數目,不像是克裡斯,直接把片方預算抬高到了極限以後,又多往裡頭砸了幾百萬的意向——她得獎的可能幾乎為零,這一點珍妮自己也很清楚:雖然拿過托尼獎,但以商業片爆紅起家,幾年間躥升到人氣一線,而且上節目、炒話題,一點藝術家范兒都沒有,演的還是驚悚片,那些演員協會的老前輩會把得獎票投給她才怪,先拿幾個提名刷刷格調再說吧。

  ——在這點上連韋恩斯坦都是無能為力的,畢竟評委們也不是他夾袋裡的籌碼,大部分都是生活優裕、地位崇高的成功人士,不可能被韋恩斯坦控制,只能被他討好而已。

  不過呢,除了這筆錢以外,她還投入了一筆費用,委託韋恩斯坦為她運作《惡魔穿著Prada》里安迪的女配角——主角就不敢妄想了,奧斯卡從來沒有一次頒獎禮上,一個人獨佔一個獎項兩個提名的事情,這也是砸多少錢都運作不出來的。畢竟第一輪提名投票是記名投票,而韋恩斯坦也只能公關一定的量,一張選票上寫了兩部她出演的電影,簡直是要引動評委大洗牌的驚天醜聞。而如果要選擇分散投票的話,更大的可能是兩部電影都無法拿到提名。

  所以,現在就出現了很好笑,或者說還有點醜陋的情況,那就是珍妮的安迪明明是主角,但報了配角,而梅麗爾的米蘭達明明是配角,但在珍妮親自的電話拜託,以及切薩雷對福克斯方面的公關之下,卻報了主角——在根本沒希望得獎的情況下,其實這就是赤裸裸的利益最大化方案,為了刷多刷幾個提名做出的部署,珍妮和福克斯的吃相的確是有些難看了,所以珍妮給韋恩斯坦影業的公關費並不多,韋恩斯坦影業也不敢玩大,只是保守承諾會為她爭取200張左右的票子——這就是韋恩斯坦夾袋裡捏得穩穩當當的籌碼了,也是《莎莉》會拿到的基本盤,至於在基本盤外還能爭取到多少張,不論是莎莉還是安迪,其實都是得看影評人領導的輿論能影響到多少演員——起碼,珍妮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很間接,但這是唯一的努力手段。

  比起幾乎有一半機率提名的莎莉(如果韋恩斯坦判斷沒有這個機率,他就根本不會提議運作),安迪的希望要更渺茫一些,因為《惡魔穿著Prada》已經下映很久了——DVD都出來了,也給大夢帶來了一筆不菲的收入和穩定的財源——雖然安迪有扮醜、崩潰等戲份,還有和梅麗爾飆戲的噱頭,但那已經是半年以前的事,對於好萊塢來說,這幾乎就是一輩子。珍妮只能通過莎莉的聲勢喚起評委的回憶,試著爭取他們對於自己的欣賞,以此在千軍萬馬中試著殺出一條血路,拿到提名——即使有那200張選票做保證,這也是個難度很高的任務,不巧她最近又有傷在身,也不適合四處高調的宣傳活動——就是切薩雷,現在都已經放棄了這個有些不切實際的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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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奧斯卡的相關規則是真的,韋恩斯坦那部分除了具體200張票子的資料以外也幾乎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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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六章:專供影評人的Porno

  “理查德,非常高興又見到你了,羅傑沒來嗎?”

  “肯尼斯——阿蘭!噢,上次見面還是年初了,是的,我現在感覺好多了,是還有些不舒服,但感謝上帝,能活下來就已經是最好的事了。”

  “嗨,德里克,好久沒見了,天啊,這是你的孫子嗎?嗨,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珍妮佛——”

  “Well,Hello——珍妮佛——”

  “我最喜歡你的伊莉莎白了,珍妮佛,我能和你拍張照嗎?”

  借用了迪士尼的放映廳,在9月末的一個傍晚,《第五個莎莉》開始了它和美國影人的第一次會面。而在內部試映正式展開之前,迪士尼方面還貼心地準備了一些小餐點,珍妮、克裡斯、切薩雷、韋恩斯坦兄弟、茱蒂……團隊成員像是穿花蝴蝶一樣周旋於影評人之間,對於每一個出席的成員報以溫和的笑臉和貼心的問候,韋恩斯坦兄弟更是大派早餐、晚餐邀約,為的就是給影評人留下好印象,甚至是讓彼此間產生‘真感情’,為以後打下基礎。——一樣是演砸了,影評人大惡評、大嘲笑和輕輕帶上一筆,產生的效果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珍妮佛,真高興看到你恢復了健康……”

  “……老實說,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甚至是羅傑都想動身來洛杉磯,可惜他的身體不允許……”

  “你們聽說了SAG對於這件事的新動向了嗎?聽說以後外景拍攝會有更嚴格的限制……”

  對於影評人們來說,珍妮佛和克里斯多夫也算是非常難得的好萊塢A-lister了,雖然他們票房能力強、人氣高,但為人親切友善,團隊成員也足夠貼心和優秀,而且演技拓展力強、有潛力可挖,有成長為好萊塢新一代天王天後的趨勢,對於這種績優股,他們也是下意識地會呵護幾分——畢竟,克里斯多夫和珍妮佛都是美國人,這對好萊塢來說也很重要,外籍演員可以在好萊塢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甚至取得很高的成就,但和美國本土演員相比,他們永遠都是二等公民。

  所以,大部分影評人都的確是很關心珍妮佛的傷勢,他們才剛看到一顆新星冉冉升起,不論是誰,都難以接受這樣一個出色的演員快速隕落。——甚至對她最為愛護的羅傑‧亞伯特都曾經戲言過:“《第五個莎莉》即使是失敗的嘗試,我們也該予以鼓勵,比起做個打星,我更希望看到J‧J在文藝片這條路上多作努力。”

  理查德‧羅佩所說的也並不是客氣話——羅傑的確是很想親自過來的,可惜,老爺子自從患癌以後身體一直不好,雖然經過手術基本康復,但這幾年逐漸只能乘坐輪椅出行,即使是珍妮佛的電影,也不能讓他離開芝加哥了。

  “真是太可惜了,哈威,我們應該在芝加哥安排一場點映……”克里斯多夫熱情地說,而一邊的哈威‧韋恩斯坦則是沉穩地一笑。

  “已經安排了,就在下星期,我早就為羅傑留了幾張票,理查德,也許你能為我帶給羅傑,另外轉致我的問候……”

  比起珍妮,克里斯多夫這個更肯撒錢的大客戶當然得到了他的優先服務,哈威今天整場都帶著克裡斯交際,珍妮也沒和他爭風吃醋的意思,畢竟,克裡斯還是想爭一下影帝,她只要拿個提名就很滿足了。

  “親愛的小珍妮佛,你可不能進去放映廳,別哭——來,我們去看米老鼠好嗎?在大門口就有一個,你要知道,這裡可是迪士尼……”

  和保姆一起把小珍妮佛哄出了派對廳,當瑪麗找到她時,嘉賓們都已經入場了,放映廳的門也被關了起來,廳內傳來了熟悉的音樂聲,珍妮保持微笑,沖玩得開心的小珍妮佛揮了揮手,這才回過身,把大半體重都壓在了瑪麗身上。

  “累死我了。”她脫掉了高跟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還是今天換吃的新藥,又或者是這雙該死的高跟鞋,我現在——”

  她捂住嘴,反胃地嘔了幾聲,瑪麗慌忙扶著她,“盥洗室在那裡,堅持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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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珍妮昏沉沉地躺在車後座上,由瑪麗開著車回家時,剛‘臨幸’完這些大人物的大牌影評人們,卻是已經完全忘懷了她的缺席,《綜藝》首席影評人德里克‧埃利也早忘了惦記他的孫女珍妮佛‧埃利——雖然今晚要不是因為小珍妮佛,他也不會給面子地出席內部試映會。對於這部驚悚片,他原本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主要是對于大衛‧芬奇那淩厲而暴力的風格不感冒。

  “今年最讓人吃驚的影片。”他摩挲著下唇——這是他的習慣動作,“太有趣了,珍妮佛的表演簡直……不,克里斯多夫做出的犧牲也讓人眼前一亮,上帝啊,難道他真的能拿影帝嗎?他的企圖心太明顯了……”

  他之前也看到克裡斯為了演戲而增肥的報導,狗仔隊更是放出過幾張胖乎乎的克裡斯街拍,在片方對外的宣傳中,克里斯多夫的大部分表演都是在佩戴假體的情況下完成的這點並未被提及,對於德里克來說,他當然覺得克裡斯是為了拍戲增肥成這樣的。

  “珍妮弗呢,她能一片封後嗎?”德里克扭了扭身子,“太有趣了,她的這幾個人格全是新的——在這之前,我從未見過她有類似的表演方法,唔,娜拉有點像米蘭達,她模仿了梅麗爾的演技?就是梅麗爾在她的這個年紀也沒有這樣的演技深度,這簡直就是炫耀……炫技,噢!她又切換人格了!”

  他禁不住也興奮地直起了身子,也感覺到了影院中這充滿了敬畏的沉默和粗重的呼吸聲——“這簡直就是專供影評人的成人影片,上帝啊!有多少人在剛才達到了高潮?”

  如果說之前對於珍妮擠掉了凱拉‧奈特莉這個他很看好的新星出演《加勒比海盜》,英國人德里克還有些不舒服,但現在他已經完全忘了這段陳年舊事,他甚至不再是以《綜藝》那慣常的、高高在上的態度來看待珍妮佛的表演了,一種久違了的狂熱從德里克的下腹席捲而上,這種極度興奮的戰慄感真的和高潮很像——就像是當年的影評人們看到《公民凱恩》,就像是有聲電影第一次出現在人前……好吧,也許珍妮佛的突破沒這麼偉大,但她的確給德里克帶來了類似的驚喜:原來表演還能這麼玩?

  原來一個演員真的能在一個長鏡頭裡,毫無剪輯地連續切換幾個表演狀態,或者說更直白點,幾個人格?——天啊,這絕對是炫耀,大衛刻意用了長鏡頭來表現這一段,就是為了打消人們對於剪輯的猜測,就是要讓觀眾們知道這是珍妮佛的一次表演。原來這幾個人格還真的彼此獨立,不是一個人的幾個側面——不,絕不是,光憑面部表情和一些小動作,珍妮佛真切地呈現了……1、2、3、4……啊,第5個!第5個出現了!——第五個人格!

  德裡克的呼吸也變得很粗重,他在腦海中搜索著自己的回憶:“有人能做到這一點嗎?用這麼微小的信息量立住五個人,展現五個背景故事,這不是一個性格極端的女人,這是五個人,被困在一具軀體裡,我甚至懷疑金妮是男人,雖然只有那麼幾段鏡頭,但她的行為舉止很男性化,這也和警探的推測吻合……God!也許芬奇的導演沒有突破,也許他拿不到奧斯卡獎……”

  他往後一靠,眼也不眨地瞪著螢幕,“但那又如何?《第五個莎莉》註定被影史銘記,歷史也許會忘記今年的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但絕不會忘記《第五個莎莉》——也不會忘記奇跡般的珍妮佛‧傑弗森。”

  又一個衝動的想法,自然地從德里克的腦海中泛了起來:“我要讓這女孩得獎……我要讓她維持拍文藝片的熱情,《加勒比海盜》?這樣的垃圾只能浪費她的天分,我得確保《第五個莎莉》拿到提名甚至是得獎,噢,我不能忍受她放棄沖奧,她是如此的潛力無窮……我有預感,如果她繼續努力下去,她會成她這一代——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女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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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1:17: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七章:座無虛席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珍妮佛的華彩段讓《綜藝》的大拿如癡如醉時,瓊恩等一般觀眾卻沒有意識到珍妮佛的這一段戲碼中蘊含了多少技術含量,她們雖然也被這一段連續換人格的表演撩撥得很激動,但更多的還是被劇情吸引——或者說,被這部電影帶來的觀影快感所吸引,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影片的世界裡,開始跟著羅傑一起推測著莎莉幾個人格之間的關係:她們已經看出來了,莎莉應該是不知道其他幾個人格存在的,但其餘幾個人格呢,她們知道莎莉的存在嗎?到底是哪個人格殺人了呢,還是莎莉本人殺人以後才受到刺激,分裂出了新人格?

  “多重人格這個概念真是太有趣了。”瓊恩輕聲對她身邊的哈利說,“這部片說得很清楚……我很喜歡這個視角。”

  哈利也放低了聲音,“的確,女性視角的多重人格罪案片,品質這麼高的不多——”

  他沒有說完,就被身邊的人‘Ssh’了一聲,兩個小年輕互相捏了捏手,不再說話了:在電影院裡輕聲聊天是很正常的事,只要聲音不大,一般也沒有人會前來干涉,但瓊恩和哈利也沒有對這一聲‘Ssh’感到反感:這部影片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必須全神貫注地看,電影院裡一片寂靜,很多觀眾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

  看來這部小製作的觀眾口碑也不會太差……瓊恩欣慰地再度走神了零點幾秒:對於大眾來說,每年奧斯卡得獎的那些片都屬於‘晦澀、高端、洋氣、需要花精神才能看懂’的片子,尤其是每年的奧斯卡最佳男女主角的影片,她都直接默認會去看的人肯定是很有內涵的資深影迷,因為她反正是沒覺得對方的表演有多驚豔,那部影片有多好看的。所以,雖然費勁地搞到了點映的電影票,基於粉絲心態,也確定會在看後發表好評,但瓊恩心裡對《第五個莎莉》的好看程度是沒有什麼期待的,近三小時的時長、時代背景、故事梗概以及拍攝基調、克里斯多夫的造型,都讓她對於影片的娛樂性、故事性估值很低,滿心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充斥著長鏡頭、緩慢節奏和莫名其妙的難懂對白的藝術片,而且很可能從頭到尾什麼都看不懂。——在她心裡,能得到奧斯卡喜歡,想著要衝奧的影片,基本都是這個類型……

  也因此,雖然《第五個莎莉》在威尼斯電影節收穫了大量讚美,在前幾天的內部試映會後更是好評如潮,得到了《綜藝》第一影評人、《芝加哥太陽報》、《好萊塢報道者》等權威報刊的一致贊許,克里斯多夫和珍妮佛大有拿到奧斯卡提名甚至是得獎的勢頭,但瓊恩還是對影片沒抱什麼期待,甚至她也有把握,這間座無虛席的放映廳裡,有一半以上的觀眾也都是因為男女主演的人氣而來支持的。——但,在電影開演後沒多久,她就已經完全轉變了自己的看法……

  不是說這部片就能調動人的腎上腺素,讓觀眾發出“哇”的讚歎聲,就像是對著那些精美的特效一樣,在震撼之餘覺得僅僅是看著這些特效畫面就值回票價——《第五個莎莉》的敘事節奏並不是很快,但它……瓊恩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它很真實,很帶人入戲。克里斯多夫的演技非常內斂,很簡潔,但是很直接地把資訊傳遞到了她心底,沒有什麼心理獨白,但瓊恩就是能明白他的心理狀態:搖搖欲墜的、危險的、不安定的、饑餓的……他和戴芮之間有些禁斷意味,但卻又傳神無比的吸引力,這部影片在表達中做了減法,很多資訊都是通過演員的肢體和畫面來表現,但這些資訊傳遞得很有效率,瓊恩作為一個不特別聰明的觀眾完全能懂,她也覺得這個故事很有意思,讓人不知不覺就投入了進去,那種驚悚的氣氛一點點地營造著,在兩人圖書館對峙時,達到了一個高潮。

  都說血和性能讓人興奮,瓊恩當然不能解釋這是為什麼,不過的確,當她看到羅傑、戴芮和貝蕾的三角關係,看到貝蕾賣弄風情、勾引羅傑時,她的心跳開始加速,而珍妮佛的表演就像是推進器,把全片的氣氛推到了一個小高潮,就是在這一刻,她開始完全投入這部影片了,開始覺得帶勁,覺得故事牛、導演牛,演員牛……她覺得這是部很好的電影,現在,她有點又盼著影片完結,又盼著影片別那麼快完結。

  當然,在心底深處,屬於少女的一部分也是一直都在尖叫:瓊恩還沒和哈利說,她怕被哈利嘲笑,但事實上,從羅傑和戴芮的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化學反應,那種異樣的吸引力。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不過……她覺得雖然克里斯多夫成了個胖子,還是個沒什麼魅力的中年人,但他和珍妮佛之間存在的那種異樣的化學反應卻彷彿是直接觸到了她心底的那根弦,讓她也跟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珍妮佛和那麼多帥哥對過戲,但瓊恩卻居然覺得她和克里斯多夫的對戲最有感覺……

  “莎莉‧波特?”

  “Y……Yes。”

  電影中的畫面切入了審訊室,瓊恩快速地集中了注意力,不再去掂量這個讓她有些羞恥的想法了:珍妮佛和喬什已經訂婚了,他們也很幸福,她和克裡斯只是一般朋友而已,你都在想些什麼啊?

  在商場和羅傑對話後,昏過去的莎莉被帶回了診所,但很快,她被帶到了羅傑的治療室中進行了詢問,羅傑的警探朋友詹姆斯坐在一邊,不住好奇、疑惑地打量著她,而主辦此案的金斯頓警探則放鬆地掃視著她。“你知道我們為什麼上門嗎?”

  “我……我惹麻煩了。”莎莉輕聲說,“我惹麻煩了?”

  和剛才幾個光彩照人的人格不同,穿著病號服的莎莉看來蒼白、憔悴,她佝僂著身子,絕望不安,有些神經質地搖晃著椅子,時不時瞟金斯頓一眼,又垂下眼睛——這樣的表現讓瓊恩心裡快速地浮現出了對她反應的理解:她懼怕金斯頓,或者說金斯頓已經把她嚇瘋了,看起來她很怕金斯頓打她……

  雖然精神失常的角色在電影電視中也很常見,如果演員演技不足,對觀眾來說角色的發狂就不能引發他們的共情或者說是理解,他們需要調動自己的腦補能力,體會到導演的意圖,為他補上一段合適的心路。但對這部影片來說,觀眾根本不需要做這樣的功夫,莎莉的情緒是有一條明顯脈絡的,她的很多動作都讓觀眾想到了自己的一些反應,比如說此刻晃椅子的表現,就讓很多家長觀眾想到了自己孩子心虛時的樣子——只是莎莉表現得要更壓抑而絕望一些。

  “4月23號下午你在哪裡?”金斯頓問,他嘴角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容。

  “我……我不知道——我惹麻煩了嗎?”莎莉的椅子搖晃得更厲害了,她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想我應該在咖啡館——”

  “你是不是在你繼父,弗瑞德‧波特家裡?”金斯頓問,“你們發生了爭吵,對嗎?然後你殺了他?”

  莎莉臉上流露出了純然的驚駭,她不斷地搖著頭,“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金斯頓懷疑地看了她一眼,他忽然湊近了莎莉,“Are you high?”

  莎莉失聲大叫,揮舞著雙手,她拼命後仰,以至於失去平衡,摔到了地上,場面陷入了一片混亂中,羅傑站在走廊上,看著不斷扭動掙扎的莎莉被警方帶走,他的表情很古怪,雙唇緊抿,好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羅傑想要救莎莉……不,我認為他是想要救戴芮,他迷戀那女孩,”瓊恩想著,“多可憐啊,他好像已經完全愛上戴芮了……可他能幫莎莉脫罪嗎?證據對她好像很不利,那畢竟又是上世紀的事了,那時候的人們知道什麼是多重人格嗎?”

  ——和所有新生代一樣,在瓊恩心裡,98年以前的世界完全處於一片蒙昧中,文明就像是在90年代忽然爆炸到現在的規模的。

  莎莉被帶走以後,羅傑又迎來了一段個人戲,這一段戲很瑣碎,羅傑在收拾被員警徵用的治療室,以及莎莉使用的病床和醫療器械,他翻閱著莎莉的病歷,上面只有薄薄的一頁紙寫了字,是莎莉的用藥記錄……但瓊恩看得津津有味,並沒有出戲或者是不耐煩,因為她從羅傑的動作裡看到了他的掙扎和自我鬥爭:羅傑想拯救莎莉,但他又懦弱、平庸,他在英雄主義、自己愛的女孩以及惰性、慣性之間來回搖擺。

  雖然她並不是文藝片的慣常受眾,但瓊恩很喜歡這一段鏡頭,它並不顯得矯情和煽情,沒有像是爛俗商業片一樣,通過一些廉價的情感道具來表達主人公內心深處的掙扎(通常那種片子,主角的演技也都不足以支撐這樣的內心戲),就只是很自然地拍著羅傑的生活,他做完了這些事以後就下班了,在窄小的寓所裡吃晚飯,看色情片試著擼一發,但失敗了——沒硬起來,中年男人可悲的時刻……也許象徵了羅傑粉飾太平的努力和可恥的失敗,還有他正在逐漸被社會磨得失去性徵的事實,然後洗漱,爬進床裡……

  雖然導演用了一些鏡頭剪切來節省時間,但這一段獨角戲也長達五分多種,但瓊恩並不覺得冗長,反之,她忽然間開始欣賞……不,或者說是有點崇拜克里斯多夫了,羅傑的心態被他處理得真是太有感覺了,那種平靜的張力越繃越緊,直到最後羅傑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半夜4點打開燈看鬧鐘,然後去盥洗室神經質地洗手時,這種寂靜的緊張感好像達到了高潮。

  “克裡斯真的演得很好!”她非常新奇地想,“奇怪,為什麼我以前沒有這樣覺得呢?”

  有了這一段鋪墊,當第二天早上羅傑出現在警察局時,瓊恩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和突兀了。她幾乎是屏著呼吸地看著羅傑和詹姆斯、金斯頓唇槍舌劍,指出案件的離奇之處。

  “她有權利請律師……她不這麼做只是因為她完全被嚇壞了。詹姆斯,你們遇到的是一個精神病患者……我懷疑她罹患多重人格。”

  “金斯頓警探,我是小鎮最好的精神科醫生。”

  “唯一的精神科醫生。”

  “不論如何,在你找到另一個人來推翻我之前,你得相信我的判斷,莎莉‧波特沒有犯罪……不,我不是說有第二個人犯罪,我是說,如果我們要找到當時的真相,那麼我們就必須找出那個犯罪的人格,並且和她取得對話……”

  經過羅傑疲憊而幾乎有些難堪的堅持,他取得了許可,莎莉被帶到了他跟前,她看起來完全嚇壞了,蒼白、瘦弱,幾乎是縮成了一團。

  “哈囉,莎莉。”羅傑和氣地說,“你昨晚睡得好嗎?”

  莎莉稍微坐直了點,她害怕地看了看金斯頓,搖了搖頭,沙啞地說,“我不知道。”

  金斯頓俯身在羅傑耳邊說,“她大鬧了囚室,把安娜那個刺頭兒打得吐血,我們不得不把她分別關押。”

  “那你們也許就錯過了破案的關鍵。”羅傑同樣低聲地回答,他又轉向莎莉,和藹可親地說。“莎莉,我是來幫你的。”

  羅傑在莎莉跟前很自信,態度有些居高臨下的施捨感,但莎莉似乎對他很信任,他們之間那種怪異的吸引力讓瓊恩有些坐不住,她不知道為什麼,但這種緊繃感像是一根羽毛,撩撥著她的感官。——她有種莎莉很仰慕羅傑的感覺。

  “我惹麻煩了對嗎?”莎莉哭了起來,“噢,艾許醫生,我一定惹麻煩了。”

  羅傑用了一定的時間來安撫莎莉,在他的支持下,莎莉斷斷續續地講述了自己的故事,“為了擺脫我繼父,高中畢業後我就嫁給了賴瑞,但是我們去年離婚了,他說經常長時間離家不歸,還說我有一次消失了兩周——人們永遠都在議論我,離婚以後他還不放過我,為了生活費,有段時間我在夜總會做清潔工,可他污蔑我去跳脫衣舞,我連孩子們的探視權都失去了……”

  金斯頓警探一直抱著不屑的態度,但羅傑聽得很認真,“你聽說過解離型人格障礙嗎?莎莉?”

  他用一點時間說服了莎莉和金斯頓,說服莎莉沒廢什麼功夫,因為莎莉對羅傑的信賴和仰慕已經越來越明顯了,金斯頓警探則對羅傑的說法報以懷疑態度,不過在羅傑拿出硫噴妥鈉以後,他有些半信半疑地接受了羅傑的說法:這是一種在當時很流行,被稱為吐真劑的藥劑,金斯頓警探對這個藥水有所耳聞。

  “現在,從一百往回數……”場景切換到了羅傑的診所,金斯頓警探在不遠處站著,羅傑對他使了個眼色,警探退到了莎莉視線外,但依然盯著莎莉的胳膊。

  注射過藥水以後,莎莉很快進入了放鬆的狀態,在金斯頓警探的見證下,羅傑柔聲說,“繼續保持清醒,集中精神回到童年。等我數到五時,你會回到昏厥或失去記憶前的任何時刻,然後張開雙眼看到往事好像在電視中上演,歷歷在目,把你看到的那些故事告訴我……”

  隨著他的敘述,莎莉回到了她的幼年時期,一開始是快進的鏡頭,莎莉和她的生父在一起,一些破碎的記憶,而後是她的父親失蹤、母親改嫁,然後鏡頭回到正常,年輕一些的繼父和她的母親正在談話,而當時只有4、5歲的莎莉在一邊玩玩具。

  “薇安,把孩子帶走。”

  “我今天很累,弗瑞德,我頭有點痛……”

  這是個很小的房間,在高胖的繼父讓人害怕的表情下下,莎莉的母親把她關進了壁櫥,而小莎莉很快聽到了屋外傳來的床墊吱呀聲。她好奇地把壁櫥門頂開了一條縫——

  “有一次,”鏡頭回到了現在,莎莉半躺在診療室的床上,金斯頓和羅傑都站在一邊,她的目光沒有焦距,瞳仁特別黑而大,“我看到她跪在床上,就像是一隻小狗,她看起來脆弱極了,而且很痛苦。”

  一股純粹的悲哀和恐懼湧上了莎莉的臉龐,她忽然開始哭泣,“當、當弗瑞德下來的時候,我看到他插入我母親體內的——的——”

  她開始激烈地搖動身體,野獸一樣地大聲咆哮、哭泣,瓊恩完全被鎮住了,她甚至無心去留意珍妮佛的演技——現在電影裡的畫面就像是車禍現場,簡直觸目驚心,但又有一種醜陋的、超現實的吸引力,讓人移不開眼神。

  當莎莉的哭泣慢慢停止時,即使是金斯頓看起來都有些不舒服,但莎莉的表情慢慢地發生了變化,在這裡導演一次也沒有切走鏡頭,和剛才一樣,瓊恩又一次完整地見證了莎莉的人格切換,莎莉的怯懦、悲哀和壓抑緩緩褪去,同一張臉上現出了笑容,莎莉舔了舔唇……不,是貝蕾,肯定是貝蕾,那個神態只能是貝蕾!

  “所以,莎莉和貝蕾的區別是,莎莉懼怕性欲,而貝蕾則是什麼……性壓抑的表現嗎?為她調節和釋放性欲?”瓊恩也開始體會到莎莉的人格成因了,“娜拉呢?還有戴芮和金妮……”

  “嗨,艾許醫生。”貝蕾出現以後,先是調整了一下姿勢和髮型,瞬間,她就變得風情萬種、煙視媚行,幾個表情和動作的區別,就讓妝容毫無變化的她顯示出了女人的風情,不過,她並沒有只注意羅傑,而是親切地看了看金斯頓警探,“而你是——”

  金斯頓吃驚地看了羅傑一眼,羅傑做了個控制情緒的手勢,他看來情緒複雜,瓊恩覺得他希望看到的是戴芮,所以他現在是有點失望,但又因為證明了自己而得意,“貝蕾,能告訴我你今年幾歲嗎?”

  “十八歲以上,D-oct-or,”貝蕾對他舔了舔唇、挺了挺胸,把這個單詞發得跌宕起伏,“我以為你知道這點。”

  接下來的一段對話非常貝蕾,混合著她對兩個男人的挑逗和金斯頓懷疑的逼問、羅傑掌控大局的努力,而在這段精彩的對峙戲碼後,羅傑大致搞明白了貝蕾等幾個人格和莎莉的情況:戴芮是唯一一個和貝蕾、娜拉、金妮都有對話的人格,也是惟一一個時刻保持清醒的人格,其餘人格有的不瞭解還有別的人格存在,比如說貝蕾,她只知道莎莉和戴芮,對於另外的人格就一無所知了。但貝蕾知道‘戴芮一直都在,她也知道莎莉,她知道我們所有人。’

  而貝蕾從來沒和莎莉直接交談過,只是讀過一些她的信件,對她來說,這具身體就像是洗漱間,人們只能排隊使用,除了運用寶貴的機會尋歡作樂以外,別的事她什麼都不關心。

  “你們這兩個男孩是唯一一對隻關心我是怎麼生活,對我的身體毫無興趣的人。”貝蕾沖金斯頓和羅傑飛了媚眼,“現在,你們有興趣來個比翼雙飛嗎——”

  金斯頓漲紅了臉,羅傑及時地介入,“你知道4月23日,你在哪嗎?”

  “我上兩次找到機會尋歡作樂都和你在一起,醫生。”貝蕾輕浮地說,“第一次你壞了我的好事,第二次——”

  她撇了撇嘴,“第二次你也是一樣——我打賭,你一定是個偽君子,我猜猜,你喜歡……嗯……背入式?”

  在她說第一句話的時候,金斯頓懷疑地瞪著羅傑,導演給了一個細鏡頭,羅傑雖然看似不動聲色,但小動作表現了他有些心虛的情緒,而在貝蕾把話說完以後,金斯頓咳嗽了一聲,消除了懷疑,而羅傑也如釋重負地鬆開了拳頭。

  雖然只是幾個鏡頭,但瓊恩卻完全理解了導演的意圖:看來,金斯頓沒有放開對莎莉的懷疑,也許他還是覺得莎莉是偽裝,而羅傑是她的幫兇,兩人間存在肉體關係。而羅傑也很清楚金斯頓的懷疑,甚至面對他的懷疑,羅傑是心虛的。畢竟,其實金斯頓的懷疑也不全是錯誤,羅傑對戴芮是有迷戀的。

  羅傑現在等於是把自己陷入了很危險的境地裡,一不留神也許他就要身敗名裂了……瓊恩開始為羅傑感到焦慮了,也為莎莉的前途擔心了起來:雖然不討喜(她真的很難喜歡莎莉,即使那是珍妮演的),但莎莉的確是個可憐的受害者,很明顯,她是個病人,她需要被治癒,但金妮是如此的危險和不受控制,她真的能和羅傑完成對話,證明莎莉是個多重人格患者,從而讓她去接受治療,而不是被冤枉地送進大牢,毀掉下半生嗎?

  她在座位上換了個姿勢,屏住呼吸,帶著迫切的懸念繼續看了下去,與此同時,一個模糊的念頭閃過了瓊恩的腦海:雖然我沒有看過多少小成本製作——文藝?驚悚?不管怎麼說,沒看過多少這種類型的電影,但《第五個莎莉》真的很好看,我覺得它肯定是今年最佳……不,肯定是多重人格類型裡,有史以來最好的一部片子了。

  “J‧J應該會得奧斯卡吧?”瓊恩模糊地想著,她的嘴角短暫地翹了起來,“希望她能得……”

  但很快,這個念頭又被她打消了,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劇情吸引了進去……

  和瓊恩在同一時間被吸引的,還有和她同一個放映廳的200多人——雖然一般來說,這種沖奧片的點映都會選擇小廳,但由於票實在是搶手,大部分電影院都選擇了最大的大廳放映,在第一天點映中,取得了單館15萬,當天6家電影院,票房80萬的出色成績,而這也就是說,當天在單館滾動放映的這部影片,幾乎每場都是全員滿座……

  雖然總票房只有80萬,但20萬的單館、全員滿座、放映後神奇的口碑好評率,也讓《第五個莎莉》真正地獲得了電影圈的注意,開始在頒獎季打響了屬於自己的第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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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上一章忘記說了,《綜藝》是好萊塢最牛的電影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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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八章:馬利與我

  由於片長較長,《第五個莎莉》的票房實際上是先天受限的,畢竟將近三小時的長度,幾乎是一般商業電影的兩倍長了,因此票價也定得相對較高,這樣又會篩選掉一部分價格敏感的影迷,可以說在票房上,各大預測機構對其都不是非常看好——在威尼斯提供的評委特別版雖然也是三小時,但這是電影節特例。而對於各國片商來說,只要能買下版權,他們還是可以自行剪輯掉一些‘垃圾’時間,又或者編排成上下集發行,只要合同有約定,韋恩斯坦也不會干涉,甚至很多片商買下版權以後就是為了在該國販售《莎莉》的DVD。

  而在國內的公映版也選擇了三小時的原片以後,票房走勢就有些撲朔迷離了。首映單館強倒是在意料之中,畢竟以兩名主演的人氣,首映——還是點映——的單館都不強的話,那韋恩斯坦就算是栽大跟頭了(業界把這部片看作是韋恩斯坦自立門戶後的第一部作品,忽略了珍妮和克裡斯的製作公司)。甚至就連高達95%的觀眾好評度,都沒能票房預測機構上調預測:從粉絲口中是很難聽到什麼不好的話的,首日單館並不能說明什麼。

  但不論如何,在拿到了15萬的單館後,院線對於這部影片的信心也在增強,主動開始聯繫韋恩斯坦,想要增加放映場次和寬度,反而是韋恩斯坦公司的態度十分謹慎:現階段,他們更看重的是觀眾口碑,大規模上映在收割一輪票房以後,也勢必會引來一些非受眾的惡評,起碼在提名名單尚未確認的現在,口碑比大規模上映得來的一波票房要更重要得多。

  “事實上,這種點映加輪映的做法就是在培養市場的饑餓感,同時也增加對觀眾的篩選力度,”切薩雷用紅外線鐳射筆指著幻燈片上的放映計畫表。“我們需要確保大部分來到電影院的觀眾都對電影的題材、風格有所體會,價格敏感的低收入群體?用高票價去掉,以家庭娛樂為訴求的週末觀影團?用海報和不便的購票場次去掉,年紀太幼小的粉絲型觀眾,一樣用少場次延緩他們的購票腳步,引導他們到網上去看評論,這一切都是為了——”

  “——確保前去觀影的觀眾配得上這部電影。”珍妮介面說,“沖獎片的必要步驟,對於觀影口碑的誘導和控制。”

  “的確。”切薩雷點了點頭,“影評人對於商業片裡的演員很寬容,你可以演爛片,只要你證明過自己是個好的演員。也許《加勒比海盜》2會是個爛片,但只要它能掙錢,你就會有身價,影評人會理解你,你也需要謀生。而觀眾更會理解你,只要看到特效,有笑點,即使劇情惡俗沒韻味,他們也不會太在意,只要不很扯就可以了。當他們在看商業片的時候,觀眾是最好滿足的,給點笑聲,給點精緻的特效,一些俊男美女的愛情,他們就覺得值回票價。網上影迷也許會罵,但現實中卻能收獲高票房——我們要極力避免的就是混淆這兩種影片的受眾,這些為了看特效和放鬆進電影院的觀眾絕不能走進《第五個莎莉》的放映廳,最起碼現在不能。”

  “等到獲得提名以後就無所謂了嗎?”珍妮問。“到那時就可以大規模上映了?”

  “基本上,通過提名時的得票數,你能否得獎幾乎已經沒什麼懸念了。”切薩雷回答道,“所以,是的,拿到提名以後,開始借著提名的東風擴大上映,繼續賺錢——這是我的思路,到目前為止,韋恩斯坦想得似乎和我一樣,但想要知道他之後會怎麼操作,我們得繼續研究下一周的放映計畫表。”

  院線和發行公司簽訂的合同是很快速的,也充滿了變數,今天取得了好成績,甚至院線負責人馬上就能在電話裡和發行方達成口頭合同,開始擴大放映。所以韋恩斯坦影業會如何安排下一周的上映場次,珍妮和切薩雷也只能等到週末晚才能拿到報告,並且沒有太多置喙的餘地,畢竟這方面韋恩斯坦才是專家,該如何安排上映最有利他肯定是自有想法。

  “我們總是要建立自己的發行管道,”切薩雷和珍妮強調地說,“當然,現在我們可以交給迪士尼來代做發行,但少了韋恩斯坦,試金石的發行策略只能說是一般,韋恩斯坦也不太可能和我們繼續這種合作模式,畢竟今年是他們的艱難一年,一旦度過難關,他們完全可以選擇自己吃掉這塊蛋糕。有時候一些小製作喜劇可以由我們來試水發行,這樣就可以完全憑藉自己的心意行銷、行事,當然,這是建立在我們對影片品質有很大信心的基礎上。”

  在這個時代,因為數位拷貝尚未取代膠片拷貝,發行成本還不低——一份膠片拷貝就是一份成本,對於小成本影片來說,要做到最寬上映4000多塊螢幕,那起碼就要準備四千多份拷貝,在一份拷貝一千美元的前提下,這就是四百多萬元的發行費了。院線和幾大發行公司還在就此事爭執不下,為了節省發行成本,六大不斷鼓吹數字電影才是未來,要求院線更新換代,把便宜的膠片放映設備替換為數位放映設備,這樣能省下一筆巨額費用。雖然在未來,這種潮流會令現在的膠片巨頭柯達破產,但2005年的現在,數字取代膠片對大部分人來說都還是笑話。

  所以,在這個發行成本居高不下的時代,天下沒有給你一部好片,你拿去發行然後發大財這麼簡單的事,整個行銷工作幾乎全都是發行商的領域,尤其是沖奧片,在發行上如何盈利也有不少學問——即使是在威尼斯電影節已經回本(這點不是虛假宣傳),又有兩大人氣明星坐鎮,發行《第五個莎莉》也的確是很講技巧的工作,比如說一開始採用點映、輪映也能有效節約拷貝成本,除了控制口碑以外還有另一重意義……

  而這些學問,就是珍妮和切薩雷試圖學習的東西了,《第五個莎莉》是大夢電影現在最瞭解的一部發行期成品,他們又能以合夥人的名義方便地接觸到《莎莉》的發行資料,會議錄音、計畫表、包括公關費支出表,都是韋恩斯坦發行、沖奧智慧的體現。即使是切薩雷也都承認,“過去幾個星期,我在韋恩斯坦學到的發行經驗,比我在迪士尼本部實習時學到的都要更多。”

  “這是專業細化的錯。”珍妮重新流覽了一遍幻燈片,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說,“在一間電影公司實習一段時間就把整個行當完全掌握的好日子已經過去很久了……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做發行部的招聘?”

  迪士尼本部已經剝離發行業務一段時間了,即使切薩雷的母親是製片部高層,長輩羅伯特‧艾格現在是迪士尼的CEO,也不代表他們什麼都懂,好萊塢是個精密的機器,這也代表著人才專門化,珍妮和切薩雷現在學這些發行知識也不是想自己去和院線談合約——只是你肯定要懂得多一些,才能招聘上靠譜的人才來組建發行部不是?包括一些發行策略,如果大夢自己做發行的話,最終也還是需要他們兩人來做決定的。

  “你去複診了嗎?”切薩雷沒有接珍妮的話,而是對她揚起了一邊眉毛,“瑪麗給我的簡報上沒有提到你還會頭痛。”

  “以及我們真的得好好談談你為什麼能命令我——私人雇傭——的助理給你發——關於我——的簡報的事。”珍妮抱怨地瞪了瑪麗一眼,“而簡報的主角——我,一直到最近才知道這件事的事實。”

  切薩雷抱著手持續對她揚起眉毛,珍妮歎了口氣,“Fine!我已經去過醫院了,醫生說這是腦震盪正常的後遺症,很多人需要三個月到半年逐漸康復,當然,因為是迪士尼在付錢,所以她還是給我做了個MRI,從成像來看,我的大腦很正常,所以現在還時不時來一下的嘔吐和頭疼應該只是我的身體在折磨我而已,並不是什麼惡性疾病的預兆。”

  “下周我要看到你的體檢報告,”切薩雷轉向瑪麗,“下周我要看到她的體檢報告,如果你不在的話,吉姆——還有她需要依照醫囑進食和作息。”

  “噢,Come on!”珍妮喊了起來,但很快又停住了喊叫,揉起額角。“——Anyway,我們什麼時候做發行部招聘?”

  “等到《倒楣愛神》和《老友有錢》做完後期製作就可以了,《倒楣愛神》也許會交給別家,但我想買斷《老友有錢》的發行權,我對這部影片比較看好。”切薩雷說,“《老友有錢》快拍竣了,我想它很適合做我們的第一部發行影片——和《倒楣愛神》比,它有更多的明星,劇情也更有深度,只要成品沒有嚴重的品質問題,是的,我想我們可以開始嘗試發行了。”

  想要白手起家地打造一個影視公司並不是簡單的事,如果不是位面之子,帶有逆天的資料庫級別金手指以及成功學畫馬大法金手指,那麼一個影視公司的壯大可以分為好幾個階段:合作投資——發行——獨資製作——周邊運營,每一步要投入的成本都比之前更多。比如說大夢,採取的就是很典型的入門辦法:和別的影視公司聯合投入《老友有錢》,一共出錢五百萬聘請製片人,製片人花錢去請明星和劇組,聯絡道具師、籌備拍攝,最後給出成片,公司並不插手實際拍攝,導演和製片人,誰是創意歸屬者誰的權力就大,這樣做風險很小,《老友有錢》即使是血本無歸,大夢也就是虧損一百多萬,對一間啟動資金有四千萬,還有穩定財源(《Prada》DVD等後續收入)的公司來說,這並不是個無法承受的數字。

  對於一般的影視製作公司來說,這樣的投資是很符合他們胃口的,一年分散投出幾筆到十幾筆,幾百萬到一千萬的投資,除非是差到根本沒人願意買DVD,否則最差的情況,在所有投資全部大撲街的假設中,還是會有約20%的投資會透過陸續的票房、DVD販售、海外版權銷售、電視臺版權購買等途徑回流,而只要有一小半影片實現票房回本,那麼接下來幾年陸續回籠的資金就可以維持公司運轉、再投資了。所以好萊塢這樣的小電影公司可謂是多如牛毛,也是因為這種模式的確很舒服。

  然而,對於珍妮和切薩雷來說,這種模式並不能讓他們感到舒服,雖然目的不同,但他們來做大夢就是要為了把它做大的,否則切薩雷還不如專心衝刺CAA經紀人的位置,珍妮也不需要抽空惡補這些商業知識。所以,在初步掌握了公司運轉狀況,透過人脈為公司招攬了一批不錯的專業人才以後,切薩雷一邊在和珍妮討論進軍電視劇製作領域的可能,一邊也提出了下一步發展計畫:以較為便宜的《老友有錢》為切入點,花上六百萬把全片版權買斷,試水建立全美發行體系。

  六百萬相對于五百萬的初始投資,等於是已經賺了一百萬了,對於現金為王的電影公司來說,一百多萬兩百萬的投資,半年多時間可以全部收回,再賺上幾十萬,這個利潤對於獨立電影來說已經足以讓人滿意,畢竟如果自己發行的話,票房沒拿到兩千萬都回不了本,DVD的盈利也只能是細水長流,現在能一次拿回大額現金,另外兩個投資公司也沒什麼好挑剔的了。所以,談判難度應該的確不是很大,而大夢現在賬上的確也有充沛的現金——除了投資《倒楣愛神》和《老友有錢》以外,切薩雷一直沒有物色到適合投資的好劇本。畢竟大夢對於好劇本來說吸引力不大,更多的編劇、製作人還是希望能優先和四大合作。所以公司這一陣子都是把錢購買一些短期的低盈保本貨幣基金,不讓錢閑在銀行,現在抽六百萬來買斷版權對於公司財務來說絲毫都不構成壓力。

  珍妮考慮了一下:她沒看過《老友有錢》,也不知道它賺錢不賺錢,但因為喜歡《老友記》的關係,她知道安妮斯頓在2014年都還是好萊塢排得上號的女影星,在每年的賺錢榜單上經常和安吉麗娜‧朱莉形成PK之勢,而且她好像還經常上性價比榜單,貌似是最能為投資人賺錢的女星。這樣看,《老友有錢》盈利的可能性應該很高。

  “沒問題,”珍妮說,“去談判吧,不過我覺得在年底以前我們未必能談下來。1月份就是聖丹斯了,他們肯定希望能在聖丹斯把《老友有錢》開個高價。”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也不會去競爭——那對我們來說也是好消息,能賣出比六百萬更高的價錢,說明這是一筆成功的投資。”切薩雷抿了抿唇,“不過我的確要對你表示讚賞,能考慮到聖丹斯充分說明你已經初步具備了商業思維了,傑弗森,你的判斷和我的預估一致。”

  “Wow,”珍妮放下了文件,“——Wow,你聽見了嗎?瑪麗,我沒有耳聾吧?維傑裡先生真的在稱讚我的進步?”

  瑪麗和吉姆捧場地發出竊笑聲,切薩雷頗具針對性地看了她一眼,“另外,關於議程第五項,《馬利與我》照片書的影視改編權,這是你的提案,對此你是什麼看法?”

  “我直覺這會是一部很不錯的電影,”珍妮說,“當然,它沒什麼故事情節,是本好書,但改編性似乎很弱——不過我認為,如果我們給它找個好的編劇,問題將會迎刃而解。甚至我覺得女主角我們可以再找珍妮佛——我是說安妮斯頓,她應該是近十年來最好的瑞秋型角色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甜心、有點喜劇色彩、居家、親切,諸如此類。”

  “直覺的選擇。”切薩雷從檔上方看了她一眼,“你不會剛巧有心儀的製片人和編劇人選吧?”

  “你知道嗎?事實上,我有。”珍妮默想了一下,掏出紙筆寫了兩個名字,“試著和他們談談,再問問安妮斯頓的檔期,我想這會是個不錯的專案,也許六大會有一家有意和我們聯合製作,如果實在找不到合作夥伴,那我們可以自己做,由韋恩斯坦或迪士尼發行——或者更理想,由我們自己來發行。”

  “Hmmm。”切薩雷說,他默然打量珍妮一會,而珍妮平靜地回視著他——

  正當瑪麗和吉姆憂慮地交換眼神時,切薩雷‘啪’地一聲合上了資料夾,乾淨俐落地下了決定,“OK,那麼我們就做它。”

  珍妮唇角逸出一絲順心的笑容,她帶著笑意掃視了吉姆和瑪麗一眼(這兩人的表現異常一致,都像是剛吞了個煮雞蛋)——又和切薩雷交換了一個眼神,“看起來,我們似乎讓有些人失望了。”

  切薩雷沒有和她相視而笑——他始終沒有這麼親和,不過他的眼神的確蘊含了一些很接近笑意的東西,“看來的確如此。”

  其實說起來,珍妮的確不知道《馬利與我》的製作成本到底是多少,不過陳貞在前世的確是看過這部電影,並且相當喜歡,她記得當時查詢相關資訊時,看到過《馬利與我》北美票房破億的新聞,而從影片本身來說,製作成本應該不會超過三千萬——這還是往寬了去估算。不過,記憶就像是水裡的石頭,之前她從沒想過大夢能做《馬利與我》,畢竟那好像是好幾年以後的片子,直到這次回洛杉磯的飛機上,她看到有旅客在看這本照片書,才留意到了《馬利與我》的原著恰好是今年出版,並且也登上了紐約時報排行榜。

  雖然和它同時登上紐約時報排行榜的還有未來火遍全球的《暮光》系列,甚至《暮光》還要比它更早出版、早紅,但珍妮是沒法趕上這一波熱潮了,像是《暮光》這樣火遍全球,也就是比《哈利‧波特》稍遜幾籌的暢銷書,是不可能把改編權賣給還沒有一部成功作品的大夢的。對於原作者來說,她需要看到的是小說系列被富有實力的大公司儘快搬上大螢幕,以及在未來的票房收益大蛋糕中分成的權力。這並不是簡單的砸錢或誠意能解決的問題,再說,即使是砸錢,大夢現在也砸不過別家,《暮光》系列是奇幻電影,需要的製作成本不可能會低,再加上版權費等支出,即使能解決作者意願的問題,珍妮也無法在同時投資別的領域的情況下兼顧《暮光》的購買和製作。——再加上圍繞《暮光》的第一輪接觸談判中,不乏六大的影子,也包括最後中標的頂峰娛樂,每個公司的實力都強過大夢,報價則不低於大夢能拿出的最好條件,所以珍妮只是讓吉姆去收集了一下資訊,就乾脆地放棄了《暮光》的爭奪,在她的預想中,她一定要拿下的應該是幾年後的《饑餓遊戲》。

  一樣是暢銷書,《馬利與我》的難度就低得多了,因為是照片書,講述的又是家庭生活的點點滴滴,這本書雖然在銷售上取得了好成績,但影視版權並沒有太多人關注,版權經紀人的開價也不高,是個很合理的數字,用數十萬美元就能買斷這本書在五年內的改編權——因為根本沒人在和大夢競爭,原本拍攝這部電影的福克斯現在好像還沒注意到這本書。經過短短幾天談判,大夢很輕鬆地就拿下了《馬利與我》的改編合同,不過,簽署合同的已經是切薩雷了,這時候,珍妮已經早就結束了自己的短暫假期,帶上了她的一大包藥片,重新飛向了《加勒比海盜》的拍攝基地。

  在忙碌的工作中,時間已經進入12月,大夢的各項工作在有條不紊的陸續進行,而珍妮的拍攝工作也漸漸進入尾聲,她和結束拍攝,從倫敦回到洛杉磯的克里斯多夫一起,又一次投入了《第五個莎莉》的奧斯卡公關活動中,而《第五個莎莉》也結束了第四輪小規模放映,以最寬五百家影院的放映幅度,在美國各州收穫著影迷們如潮的好評以及影評人對於兩個主演的溢美之詞。

  ——在兩個月的小規模放映以後,這部電影也收穫了實打實的兩千七百萬美元的票房,可以說,《第五個莎莉》已經在商業上取得了不小的成功,能否更上一層樓,就取決於它能否獲得至少一項奧斯卡主要提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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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這裡說的發行很重要,是真的……有人說發行比拍電影還難,這真的是門學問。具體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舉,不過一般小說裡自組公司拍一部好電影,然後神奇地,剛組建沒多久的發行部就能多快好省地做好全國發行,這樣的事簡直比成功學畫馬大法還離奇

  2成功學畫馬大法大家可以百度一下成功學畫馬。沒有任何惡意,但我覺得很多小說的主角成功模式比這種畫馬大法還扯……尤其是又導又演又寫劇本又開公司又搞投資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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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1:18: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九章:刷獎刷提名

  幾乎是從12月初開始,好萊塢就正式進入了頒獎季:以紐約影評人獎開幕,導演工會獎、演員工會獎、北美廣播影評人獎、國家影評人獎……各大影評人協會獎、各大工會獎、小金球獎、安妮獎都會在12月密集公佈得獎名單,12月末,奧斯卡召開提名午宴,1月中旬有金球獎這個壓軸小高潮,2月中旬是奧斯卡這個大軸頒獎典禮。可以說每年的沖奧片公關從10月就會開始忙碌,而11月、12月更是他們連軸轉的日子,也是全年的PR大巔峰,這時的好萊塢就像是維多利亞時代社交季的倫敦,各路明星頻頻出動,以各種名目召開的晚宴琳琅滿目,影評人、資深導演、製片人等名流成為了本季沖奧人員們奉承的對象……這往往也是一年中潛規則最為盛行、最為集中的兩個月,並不僅僅是性賄賂,但包含了性服務在內的利益交換頻頻上演,以至於這都很難引起人們的驚奇。

  ——當然,這也不是說這些獎項就充斥了黑幕,想要拿獎,首先還得要有品質起碼是良好的作品,在此之前獲得過影評人的青眼,你才有入局的資格。然後有錢就砸錢,合法地買下公關公司的服務,讓PR們遊說評委,如果捨不得砸錢,或者乾脆就沒錢,但又希望能有小獎傍身,好穩住格調,甚至是往奧斯卡、金球獎去搏一搏,那麼這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時候了。經紀人、多年來的PR、自己結交的人脈……條條大路通羅馬,只要能聯繫上評委就行,而聯繫上以後該怎麼做利益交換,那就更是因人而異:通常來說,在這個層次已經很少有單純的性交易了,更常見的是允諾配戲、獨家採訪甚至是引見一些對方希望結識的大人物,性服務只能算是你情我願的贈品而已。在這種關注度較低、操作度較高的小獎項中,有些演員是很樂意附贈性服務以換取關鍵的一票的,甚至哪怕這並不意味著確保得獎,僅僅是意味著得獎的機率更大上了幾分,畢竟對出不起PR費用的他們來說,只能在小獎上努力,金球和奧斯卡這樣的大獎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能中獎。

  當然了,對於金球獎和奧斯卡獎來說,遊戲就不是這麼玩的了,金球獎關注度高、評委團人數少,歷年來都被盯得很緊,除了砸錢請PR以外沒有什麼偏門招數,所以相對可以保持公平。至於奧斯卡,評委不公開,人數也非常多,沒有適當的PR門路,連該找誰公關都不知道,而這‘適當的PR門路’那當然得用錢買,所以對於沖獎的客戶來說,一切最終就是回歸到一點:金錢。

  只要你有錢,PR公司就會為你篩選出合適的公關對象,前去遊說他們,陳述你的電影,打動他們投你一票,這麼做合理合法,甚至收費還是公平合理,有清單可查。所以理論上你可以把1000多個評委都公關一遍,砸出數百萬的公關經費,這樣的話,只要你的參賽作品符合奧斯卡最低水準線,那麼要水出一個提名來還是可以辦得到的——而這個最低水準線就是,在12月的頒獎月裡,你必須拿到幾個獎項,而如果你拿不到獎項,那最低最低,你得入圍幾個有分量的風向標獎,比如說紐約影評人協會獎、演員工會獎或者是導演工會獎。畢竟,這是遊說,不是賄賂,起碼在檯面上,PR的全部作用就是說服評委你有資格被提名,如果連最低水準線都達不到的話,評委被說服的可能性接近於零——他也有自己的格調要顧麼……

  所以說,如果水準一般,又想要衝奧,前置的公關費也不能少花,整個頒獎季完全是套餐化運作,而這又促使了12月頒獎季的競爭加劇,所有想要得獎的參與者都只能不斷往裡頭前來確保自己起碼不要被歧視性對待——這樣的惡性循環之下,整個灰色行業的經濟規模可能比頒獎禮的經濟規模更大,好萊塢幾家專業的遊說公司,一年賺的就是這幾個月的錢,但說客們拿的是一點都不比全年工作的PR們要少。

  長此以往,是否會造成劣幣驅逐良幣的結果呢?反正好萊塢已經這麼運轉了幾十年了,最終大浪淘沙,留下來的還都是有過人之處的演員。這主要是因為,畢竟公關行為還是以遊說為主,也就是說,大部分評委們並不是在搞權力尋租,他們只是不排斥別人説明他們分析某部作品的優點,當然這造成的結果是,為了確保你的作品不會因為無人陳述優點而在頒獎季中落敗,你得花公關費。但反過來說的話,如果你的作品夠牛,那不PR也一樣能拿提名,比如說梅麗爾‧斯特裡普,她是出了名的不公關,照樣是提名大戶,因為她的江湖地位已經達到了評委覺得‘我不需要別人來幫我分析,提醒我注意,我已經很注意她的表演——她可是梅麗爾‧斯特裡普!’的地步,所以即使是一分錢不出,只要有新作,照樣會有關注度,而表現好的話,在年底也一定會拿到提名。

  雖然梅麗爾這樣地位的女演員在好萊塢極為罕見,但在好萊塢,每一年的確也都有類似的表演種子,她或他的表演已經形成了一種現象,圈內人人都在談論她的表演——像是這樣的現象級選手,即使一分錢不出,在12月的頒獎季也一樣是能呈現出掃蕩之勢,在金球獎和奧斯卡獎的評選過程中,也不必擔心會遭受到不公正的對待,評委們肯定會認真觀看她/他的表演,做出自己的判斷。很多天賦非凡但是一窮二白,根本沒錢做公關的演員,就是通過自己驚豔的表演一片成名,而最後經過重重淘汰,進入A-list並且能長久地留下來的大咖,往往也都是從這樣的天賦型演員群體中走出來的。

  並不是劣幣驅逐良幣、黑幕重重的血肉工廠,也不是夢幻美好、公平陽光的天堂,好萊塢永遠不是個努力就能有成就的地方,但在頒獎季還算是以綜合實力說話,你可以不花錢,用自己實力不足,但如果實力不夠又沒法花錢,只能手動拜拜。所以,在頒獎季裡,如果你沒有花錢,那麼拿不到獎不要灰心,這不說明什麼,但如果你信心十足,最終卻沒拿到提名,那就要小心一些了,這也許說明你對自己的實力有嚴重的高估……

  珍妮一直不是個過度自信的人,恰恰相反,作為一個中國人,作為一個深知自己有一大部分實力來源於金手指的中國人,與其說過度自信,不如說她對自己的實力一直過度謙虛,再加上她恰好也比較有錢,所以她當然投入了一筆不菲的金錢用作整個頒獎季的PR,這筆高達四百萬的支出也使得她剛剛寬裕起來的經濟一下就緊張了起來——隨著《加勒比海盜2》的殺青,她的千萬片酬已經到賬,這筆現金在預扣稅款,再開支了四百萬現金以後基本上也沒剩什麼了……買下馬里布豪宅的夢,至少在半年內似乎還是很遙遠。

  不過這筆錢花得還是很值得的,從12月3號的紐約影評人獎開始,她就不斷地在刷獎和刷提名,首先是《第五個莎莉》拿到了紐約影評人的最佳女主角,被評價為‘突破性表演,今年最大的驚喜’,然後是國家評論協會獎,她拿到的一樣是《第五個莎莉》最佳女主角,‘她的表現完全證明了她的遠大前途’,還有金球獎的雙提名,最佳女主角(莎莉),最佳女配角(安迪)——同時被提名的還有艾米麗‧布朗特的艾米麗,梅麗爾則提名了最佳女主角——

  “然後是演員工會獎的雙提名,”珍妮把一張卡放到了地毯上,“God——我幾乎有一半的經費都花在了這兩個獎的女配角提名上,這難道不是史上最昂貴的女配角提名嗎?”

  “演員工會獎提名,Get。”克裡斯也把一張卡放了下來,“這個提名記5分,接下來是什麼,金衛星獎?”

  金衛星獎別稱小金球獎,因為它和金球獎一樣都由外國記者評選出,事實上,它的舉辦組織就是由外國記者協會分裂出來的,這也是奧斯卡風向標之一,是好萊塢較為重要的獎項,珍妮聳了聳肩,“這個我就拿了一個提名,莎莉。所以,5分?”

  “一樣,5分。”克裡斯放了一張卡,“堪薩斯影評人協會獎,我得獎了,5分?”

  這種不是很重要的獎項,得獎只有5分,提名拿3分,演員工會的提名5分,得獎8分,金球獎提名8分,得獎10分,奧斯卡提名10分,得獎20分——起碼在珍妮和克裡斯玩的卡牌遊戲裡他們倆是這麼計分的。

  “休士頓影評人協會獎……”珍妮捏著手裡的卡片,又拉動了一下電腦裡的頒獎日程表,“我們還有十多個獎沒統計完,這遊戲開始變得無趣了。”

  “看起來似乎是如此,”克裡斯同意地說,“從我發現你有兩個角色攢分開始,這遊戲就已經不那麼好玩了。”

  珍妮大笑,“噢,可憐的克裡斯,安迪也沒拿到幾個提名,到現在為止,可憐的她連一個獎都沒拿到,人們現在談的全是莎莉、莎莉、莎莉——說實話,這對安迪有點不太公平。”

  “你知道你這麼說有些可怕嗎?”克裡斯拿卡片刮了刮珍妮的鼻尖,“精神分裂患者。”

  他湊過來和珍妮交換了一個吻,“繼續嗎?”

  珍妮聳了聳肩,拿過紅酒杯喝了一口,趴在柔軟的長毛地毯上,在溫暖的中央空調中,她透過透明屋頂愜意地仰望著馬里布未經污染的滿天繁星,“為什麼不呢?又不是說我們除了這件事還有別的事——更有趣的事可做。”

  克裡斯哈哈大笑,“你這完全就是在奚落我了,親愛的。”

  “這說明你已經對自己喪失了信心,所以才這麼敏感。”珍妮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已經不年輕了,克裡斯,承認這點吧。”

  屋外還持續不斷地傳來歡笑聲:克裡斯在他的馬里布豪宅舉辦了一場派對,珍妮和喬什前來參加——雖然主人很早就消失不見,但派對人群是不會在乎這點的,而這就給了克裡斯、珍妮一整個相聚的晚上。雖然12月裡他們經常在各種派對上見面,但這樣的機會對他們來說也很難得,因為這是風聲鶴唳的頒獎季,水管工把戲在這種敏感時刻太過危險,已經被切薩雷喊了停。

  從珍妮去拍《海盜》開始,兩人就是聚少離多,中間還穿插了受傷事件,珍妮直到近期才逐漸康復,這是睽違了半年多以來第一次尋歡作樂,起碼對於珍妮來說是這樣的,至於克裡斯……近期他好像也沒有傳出什麼緋聞,而且從一些細微的表現看,他似乎也素了一段時間,以至於……

  “好吧,我已經不是永遠不知疲倦的小年輕了,但——”克裡斯強調地說,“——但!在我們這個年紀,更多的開始強調技巧和持久,而不是次數,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不是嗎?”

  “OK、OK。”珍妮憋著笑說,“繼續玩遊戲吧?Shall we?”

  經過一番枯燥的統計工作,珍妮以十二次獲獎、十四次提名,積103分獲得了優勝,不過扣除安迪拿到的分數以後,她的分數跌落到了86分,和克里斯多夫十三次獲獎,七次提名的84分相差不遠,這說明雖然兩人的提名和獲獎獎項沒有重合,但在這個頒獎季拿到的格調積分其實相差無幾,都可說得上是獨佔鰲頭,成為了這個頒獎季風頭最勁的弄潮兒。

  對於這個結果,不管外界現在是怎麼吹捧他們,粉絲又是如何為他們高興的,珍妮和克裡斯都是持淡然的態度,這就像是在超市購物一樣,這些獎項固然是實力的體現,但又何嘗不是拉卡付錢的結果,珍妮拿出了四百萬,拿到的就是這些獎項,奧斯卡獲獎階段的公關費還沒計算在內呢,至於克裡斯,他甩的錢則比她更多,從影片上映開始就在公關影評了——不是說他表現一般,把影評公關好,而是他的確表現好,但克裡斯的目標是把好公關成完美——事實上,就是現在媒體的那些吹捧文章,又何嘗不是公關的結果呢?

  “你真的打算把《第五個莎莉》的預期收益全投進去嗎?”珍妮又喝了一口紅酒,隨手打亂了卡牌,“即使是對於奧斯卡影帝來說,那也是一筆非常龐大的公關費了。”

  “以現在的票房?”克裡斯愉快地彎起眼,口吻輕鬆中仍帶了冷靜專業,“不,這點上切薩和我意見一致,奧斯卡影帝的公關費也有個上限,超過一千萬,更多的投入都是浪費,所以我想我應該還是能剩下一點存進我的養老基金的——你呢?你不打算嘗試一下嗎?從現在的形勢來看,你還是有一定獲獎可能性的。”

  他們在說的已經是後提名階段的公關了,因為奧斯卡提名階段的公關已經完成,韋恩斯坦那邊回饋來的投票意向已經確保羅傑和莎莉進入提名名單——由於提名階段是記名投票,韋恩斯坦又有途徑拿到原始選票資料,所以不會出現某評委說了會投誰,最後食言的跌份事情。對於珍妮和克裡斯團隊來說,他們所在乎的獎項裡,現在唯二還具有懸念的,其實也就是金球獎和奧斯卡的獎項結果了,也唯有這兩個獎項,尤其是奧斯卡獎的歸屬,是錢、人脈、表演都無法完全決定的,因為奧斯卡除了評委多一大特徵以外,另一大特徵是政治性強,而這兩點就決定了它的提名雖然可以‘買’到,但獎項卻永遠都沒有人能完全操縱和預測。

  “我現在還是在優先操作安迪的女配提名。”珍妮坦白地說,“畢竟奧斯卡幾乎從沒有演驚悚片得影后的先例——別說裘蒂‧福斯特,你知道她不一樣——再說,奧斯卡有幾十個影后,但一屆同時拿到兩個提名的人卻只有幾個而已。這多少也是個成就,不是嗎?”

  “非常切薩雷風格的思路。”克裡斯點評道,又聳了聳肩,“但我能說什麼呢?我基本上也對他言聽計從。儘管毫無疑問的,他更偏愛你。”

  “噢,克裡斯,”珍妮深感有趣,“你這是在吃我的醋嗎?你的表現讓我不禁懷疑——誰才是那個陪你睡的人?我還是他?”

  她上前輕佻地撩撥了克裡斯的下巴一下,克裡斯抓住她的手把她壓進了地毯,他親昵地沖她的耳朵吹了口氣,“你是在轉移我的注意力嗎——我知道他在私下幫你運作安迪的奧斯卡提名,不通過韋恩斯坦。”

  珍妮沖他直眨眼,指望用美色軟化克里斯多夫興師問罪的態度,克里斯多夫對她的挑逗雖然報以受用的微笑,但眼神還是執著認真地盯著她不放——好吧,這一點倒不是扣分項,如果他被她輕易糊弄過去,珍妮反而會對他的能力失望。

  “好吧,好吧——說真的,你表現得活像個哀怨的妻子——”她投降地推開了克裡斯,“我想你也知道,切薩雷和母親的關係比較冷淡——你應該也看出來了,畢竟上一次他的生日派對維傑裡夫人都沒有參加。”

  “而這和奧斯卡的關係是——”克裡斯臉上浮現出思索之色。

  “這和奧斯卡的關係是,他得通過他母親的關係去為我搞定一些非猶太圈子的評委,多爭取幾張選票,而我為此付錢——一大筆錢,或者說一大筆利益,”珍妮說,“因為這不屬於他的職權範圍,顯然也不屬於他可以輕鬆愉快地為你辦到的小事,所以如果你開不出同樣的價碼,就別想勉強他做一樣的事。”

  “好吧,”克裡斯沉思著說,“你的說辭很有力,起碼在現階段,我沒必要多支付一大筆錢,只是為了在獲得提名這點上更有把握。”

  “如果不是因為韋恩斯坦無法為安迪提供足夠的選票,We——”珍妮在‘We’斷音之前及時地改成了‘Which’,“而這一點對我來說又很重要,我也不會做這樣的選擇,再說,你知道,這畢竟是個很大的人情,所以我想這張牌只能打一次——抱歉,我搶先把它打掉嘍。”

  克里斯多夫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聳了聳肩,“好吧,我猜這就是和同事約會的壞處,不是嗎?畢竟,你是這麼可愛,以至於我完全沒法恨你。”

  的確,一個經紀人帶兩個A-lister,雖然是一男一女,但也確實存在爭搶資源的問題,克裡斯的話絕對不是在開玩笑,如果他們沒在約會,這件事可能會直接導致克裡斯換經紀人,或者直接對切薩雷抱怨,畢竟在這上頭的資源傾斜對他來說是無法忍受的。而珍妮又很難和他解釋切薩雷之所以願意為她去公關奧斯卡,除了他們倆合開公司以外,更重要的還因為她是切薩雷事業野心的承載體——第一點不能說,第二點說出來等於是在坑切薩雷的經紀人事業。

  “事實上,你並不需要恨我,”她只能婉轉地從另一個方面解釋,“這些選票並不能說是板上釘釘,我想更多的算是人情承諾,當然,在提名階段,很多人都有辦法看到原始選票,所以保險性更強一些,但你已經可以確保獲得提名了,所以而我個人認為,如果你在得獎環節的遊說中打出這張牌,那完全就是把錢往水裡扔。”

  克裡斯的臉色開朗了一些,“我想你說得對——”

  他又酸酸地補了一句,“儘管,你對他的忠誠和維護也讓人感動。”

  “所以你現在又在吃切薩的醋了?”珍妮問,“你是怎麼了,克裡斯,你今晚是喝多了嗎?”

  “我說過,我只要做最好就能可以了,”克里斯多夫有些孩子氣地扁起嘴為自己辯解,“對你是這樣,對切薩也是這樣,我不要求我是他唯一的客戶,他也不要求他是我唯一的經紀人——”

  “只要你們都是彼此的最好就可以了。”珍妮為克裡斯說完,她笑著用手梳著克裡斯的短髮,“Well,我想從今天起,你得換個思路了,克裡斯,你只要做他最好的男客戶就可以了,不是嗎?”

  “看起來我除了默許這一點,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克里斯多夫有些‘幽怨’地說。“畢竟,我和你在大部分時間還是可以和平共處的。”

  “我覺得我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已經亂透了,”珍妮誇張地翻著白眼,“想想看吧,現在又多了喬什,如果明年我們三個人同時沖奧——”

  “喬什已經確定你給簽了切薩雷了?”克裡斯的身軀有短暫的僵硬。

  “已經正式簽訂合同了。”珍妮探索地看著他,“你是在緊張嗎?克裡斯,別告訴連喬什都能讓你感到受了威脅——你這是在緊張嗎?”

  “哦,閉嘴吧。”也許是珍妮略帶調笑的態度惹惱了他,克裡斯‘惡狠狠’地咬了她一口,沒有留下痕跡,但從力道來判斷,他真的有些不高興了。

  好吧,看來她是碰觸了他的一個敏感點——珍妮也不再繼續追問了,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她也能理解克裡斯的心情。雖然之前喬什也是CAA的藝人,克裡斯實際上也需要和他競爭資源,但當兩人真正開始共用主要經紀人以後,即使事實未變,克裡斯體會到的威脅感也肯定和以前不一樣。

  屋內沉默了下來,珍妮換了個姿勢,舒適地歎了口氣,在長達半年的拍攝之後,好萊塢的一切都這麼的美好、便利——就連這片繁星也討喜多了——

  “所以,”克裡斯打破了靜謐,他顯然已經調整了情緒,“你和喬什打算什麼時候解除訂婚?”

  “明年3月會有一段補拍時間,”珍妮聳了聳肩,“預計拍到5月,5月以後我們會宣佈分手——發現我們的愛情已經變成了親情——諸如此類。”

  “說起來,你和他睡過嗎?”克里斯多夫饒有興致地問著,他那活潑賤萌的一面又回來了。“我是說,在你們長達幾年的愛情史中——”

  “沒有。”珍妮搖了搖頭,她翻過身,重新趴在了地毯上,向上挑著眼睛,這樣可以從正面觀察克里斯多夫。“你很在意嗎?”

  克里斯多夫想了一會,他點了點頭。“是的,雖然這很奇怪——距離我們在漢密爾頓的快樂時光已經過去九個多月了,這段時間裡我和你幾乎沒見幾面,但離奇的是,九個月以前我並不在乎,你看我甚至沒覺得有必要開口問,連好奇都沒有。”

  他的眼神垂注下來,和珍妮對視,“但九個月以後的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真的有點在意。”

  珍妮張了張口,然後聳了聳肩,“好吧——很高興知道這一點?”

  不知為什麼,她有些局促起來——雖然在這段關係中比較專一的人是她,比較有可能不專一的人是克里斯多夫,不過不知為什麼,現在此刻,珍妮覺得她才是這段關係中比較無情的那個人。

  克里斯多夫扇了扇眼睫毛,“很高興知道這一點——這就是你要說的全部?”

  “不然呢?”珍妮命令保持鎮定,絕不能露出心虛,“你還想聽到什麼?”

  克里斯多夫面無表情地瞪了她好一會,他的唇角慢慢上揚——他對她彎下身,黑髮落下在她的臉頰上,搔得珍妮有些發癢。

  “珍妮‧簡‧傑弗森。”克裡斯在她耳邊輕聲說,用鄭重其事的口吻宣佈,“你是我約會過最酷、最神秘、最獨立的女孩——”

  他忽然鬆開手,把體重全壓在了珍妮身上,在親吻中繼續說,“——而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對於克里斯多夫這樣的變色龍,一個女孩最聰明的做法就是永遠不要把他的話當真,珍妮一直以來也都是這麼做的,但現在她發現,繼續保持‘不相信,不回應’的態度,似乎又對克里斯多夫有些過於殘忍……

  好吧。她勉強地對自己承認:雖然克里斯多夫是她約會過最幼稚、最煩人的傢伙,不過的的確確,他是挺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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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這裡說的獎,都是真的……好萊塢的頒獎季會頒發的獎項多到算都算不清……幾乎有點地位的都可以說是奧斯卡風向標……無非就是風向標和重要風向標的區別。我個人的感覺是,因為一年沖奧的片,在水平線上的就這些,所以這其實就是個概率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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