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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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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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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1:10:22 |只看該作者
第431章 薩爾維的蓋茨比

    「我們……我們曾見過面。」

    在滿是鮮花、布置得典雅又不失品味的客廳里,蓋茨比有些徒勞地向尼克解釋道,他無意間帶動了吊鐘的鐘擺,讓它發出了‘嗡’地一聲,尼克和黛西的眼神頓時都飄了過去——氣氛在這一刻變得微妙而緊繃,尼克的眼神在蓋茨比和黛西之間來回移動,他臉上漸漸浮現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cut!」薩爾維喊了起來,「d!」

    片場里頓時充滿了嘈雜的聲音,人們慌忙地在場景里跑來跑去,而珍妮、李奧和托比一起走向了薩爾維,接受起了他的指導——這是他們第二次拍攝這個鏡頭,也是片場常見的現象,在演員進入狀態,表現得越來越好之後,導演會把之前的一些重要鏡頭翻出來重拍,以期取得更好的效果。

    「李奧和j.j的表現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托比,你對尼克的心態也許還沒有完全掌握——你認為尼克見到這一幕之後,會想些什麼?」薩爾維在片場總是有些過分嚴厲,雖然他的語氣說不上粗魯,但暗含的拷問對于演員依然是一種壓迫。托比的鼻子皺了起來。

    「well,尼克當然可以理解這一幕的隱藏信息,蓋茨比和黛西之間的張力,對他來說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數學題,甚至一眨眼間就能本能地做好……」

    《了不起的蓋茨比》對于美國人來說意義非凡,就像是菲茨杰拉德所受到的鐘愛一樣多,它被認為是菲茨杰拉德的代表作之一,它在美國文學史上的地位之高是不必多提的——這本書就像是《紅樓夢》,對于一個愛好文學的美國青年來說,你沒看過這本書那幾乎就等于是沒有入門。

    不過,菲茨杰拉德的小說也素以改編難度高為名,本書早在1926年就曾被翻拍成電影,之後更是頻繁被翻拍,如今拍攝的這一版是第五個版本了,可說是美國文學的超級大ip——但前四個版本的風評都並不太好,雖然演員陣容十分強勁,但均屬難以影史留名的平庸作品,這當然有它的內在原因。菲茨杰拉德的小說本就不是特別適合改編成電影,尤其是《了不起的蓋茨比》,正因為故事內容簡單,沖突非常明確,而且作者天才橫溢,刻畫環境氛圍刻骨入微,反而導致每個人都能在其中投射進自己的情感,形成千人千面的解讀,而相應簡單的故事讓劇本改編更具難度——如果不添加原創情節,那麼電影的節奏相對就會偏慢,而亂添亂改招致的肯定是激烈的罵聲。此外,對人物和氛圍的塑造、把握都是極大的難點,可以說,雖然這故事可以提煉出非常俗套的標簽,但如果導演真的按照人們心中的標簽去塑造人物的話,電影本身必定會淪為一場膚淺變調的滑稽秀,難以展現出菲茨杰拉德溶入作品中那洞悉人世的智慧、悲憫與孤獨。

    蓋茨比從小愛慕虛榮,後來偶然因為一次奇遇,被百萬富翁收養,教授了一身上流社會的知識,隨著富翁去世,他再度身無分文,又幸運地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成為軍官,和誤以為他家境殷實的黛西相識相愛,之後才揭露出他是個窮小子的事實,隨後他遠征歐洲,而黛西最終另嫁他人。數年後,蓋茨比以豪富身份歸來,同黛西重逢相戀,正困于婚姻中的黛西忍受著不忠的丈夫——而在一次酒後駕駛中,她撞死了丈夫湯姆的情婦,蓋茨比沖動下為她頂罪,被死者的丈夫擊斃,而此時的黛西已經收拾行李,和丈夫一起去了歐洲。

    ——《了不起的蓋茨比》在情節上就這麼簡單,人物也只有寥寥數名,尼克、黛西、湯姆、蓋茨比、貝克,要給他們都套上標簽是非常容易的,但如果細讀小說本身,也許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體會。珍妮不太肯定原世界線里,《蓋茨比》劇組的體會是什麼,但從最終的成品來看,改編的效果不能說是太好,演員的表演、劇本以及剪輯、導演的理念都有一定的問題,使得全片奢華有余、回味不足,尤其是蓋茨比和黛西的表演,同扮演尼克的托比也有些格格不入——托比的演技算不上非常出色,但對微表情的運用還是非常嫻熟的,和他相比,蓋茨比和黛西都過分浮誇了,而扮演湯姆的喬爾.艾澤頓更是奉獻了職業生涯上最無趣的演出,帶來了一個最刻板,最惹人討厭的湯姆——他的能力肯定不止于此,應該還是導演的指導出了問題,在這個版本里,《了不起的蓋茨比》好像一個三流的愛情故事,並未能刻畫出美國夢背後那諷刺與薄涼的一面,起碼對珍妮來說,這不算是一次太成功的電影,在當年的奧斯卡里似乎也是慘敗而歸,除了技術獎項以外,主要獎項居然連提名都沒有拿到。

    如果要總結出整部影片的優點的話,珍妮認為影片里那奢華糜爛的場景還是拍得相當不錯的,選角中,尼克和貝克這對若隱若現的情侶檔表現都相當不錯,而要避免的當然是那種過分浮誇的表演風格——而值得慶幸的是,薩爾維的想法又一次和她不謀而合,珍妮甚至無須提出自己的觀點,就發現薩爾維和她一樣,采取了最為收斂和低調的處理方式︰還是和《夢露》一樣,場景奢華,但人物的表演則盡量真實低調。尤其是黛西,雖然她處于極度的痛苦之中,但對于一個上流社會的淑女來說,不論何時何地,黛西不可能把自己的難堪赤.裸.裸地展現出來,而尼克也不會愚鈍到一切攤在眼前都還拿不準的地步,是的,相對于故事里的所有人,他都顯得天真而單純,但他受過良好的教育,他屬于上流社會的階層——毋庸置疑,他是十分敏銳的,作為觀察者和主視角的他,可以從一個個細微的表情中發現人物情緒的變化,而他自己的情緒流轉也會在舉手投足中自然地流淌出來——不要誇張,薩爾維和每一個英倫貴族一樣,極為厭惡誇張,事實上,珍妮甚至懷疑他是否暗自用寫在骨子里的家教來衡量角色們的表現,恨不得讓他們個個都和英國人一樣,永遠都是那不失從容的刻板與禮貌。

    不過,不論如何,在他的導演下,蓋茨比和黛西的愛情令人信服了很多——想當然爾,如果蓋茨比不是個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都彬彬有禮的紳士,黛西怎麼會對他念念不忘,哪怕是分別五年後,都因為他的音信而險些悔婚?雖然他出身低微,但向往著美國夢與上流社會的他,反而要比所有人都更有範兒,這也是薩爾維一直強調的︰他的蹩腳只能流露在細節里,除非是湯姆和尼克這樣浸透了上流社會氛圍,流淌著藍血的頂尖人物,否則誰也看不出他的不對——盡管湯姆自己的所作所為恰恰是貴族的反面。

    包括尼克——雖然相對于湯姆來說,已算是家道中落,但仍然是地道貴族的尼克,他一個月的房租幾乎就是當時人們的月薪收入——他的反應一樣是貴族化的,不像是中下階層的男男女女,把什麼都擺在臉上,尼克所需要具備的是一種——

    「很老派的貴族作風,就像是攝政時期的英國佬,但要稍微懶散一點,因為畢竟,他們是貧民、工匠和地痞流氓的後代,兩百年的時間還未能使這種教育浸透到他們的骨頭里。」薩爾維說道,他純正的rp音讓李奧和尼克都皺了皺鼻子,仿佛燃起了一絲愛國心理——不過他們誰都不是五月花號的乘客,所以這種本能的表現也不過是一閃而過,他們都認真地聽著薩爾維說下去。「現在,尼克看到了蓋茨比和黛西的反應,幾乎能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他有一絲報復的快感,一絲憐憫兌現的溫存,他所討厭的湯姆承受了他的報應,黛西也有了自己的追求者,而他倒霉的表親黛西——雖然也不是那麼的讓他喜歡,但他依然為她找到了一絲樂趣而開心,這是尼克淺層的反應,而尼克的深層心理呢?托比?」

    托比已經把這本小說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多遍,這一點珍妮是知道的——不過他和李奧納多都沒有上完高中,之後也未再繼續接受教育,兩人都是早早輟學進入演藝圈闖蕩,托比更是自陳‘我的高中時代……我只是出現在學校,但並不學什麼’——對于這種典型的演藝圈童星,他們的知識素養不可能太深厚的,當薩爾維已經把他能答上的淺層思維給說完的時候,他就陷入窘境了,「呃,他——」

    「我想尼克也對未來感到一絲不安,」珍妮替他回答道,「尼克在故事里的角色實際上是洞悉著全局,按我的看法,雖然在他的自述中,他的情緒也經常波動,對于未來感到痛苦和迷茫,但尼克實際上已經預見到了這局面的不祥趨勢,察覺了所有人的真面目,他知道這一幕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美好——他的智慧和洞察力藏在潛意識里,被他的善良蒙蔽,尼克只是對這世界了解得還不夠透徹,他不願相信人性真的有這麼丑惡。」

    托比眨了眨眼,看起來還有些回不過神,但薩爾維已經對珍妮點了點頭,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語調里暗藏贊許,「尼克未必能明確地說出這一點,但的確,這是他情緒的組成部分,隱隱的不安感,同時j.j沒有說出的還有他自我譴責的罪惡感。尼克清楚的知道他本不該這麼做——蓋茨比和黛西在他的眼中就像是兩個透明人。」

    他指了指珍妮,「黛西,平庸而怯弱,通過虛榮來麻痹自己,她沒有資格做蓋茨比心中的維納斯女神,而蓋茨比呢?——他也遠不如外在那樣的討人喜歡、風度翩翩、深情款款,尼克把他鄙俗的出身與那向著美國夢靠攏的絕望心理看得明明白白,他對黛西的愛不過是一種自我催眠,他真的愛她嗎?不,他愛的只是她所代表的一切,上流社會的剪影,以及她居然被他打動的事實,這不是久別愛人的真情重逢,而是各取所需的催眠游戲。而尼克所做的也不是成全一對有情人,他是把罪惡介紹給了罪惡,把低俗介紹給了低俗——他明知這麼做自己在道德上站不住腳,但依然做了這樣的選擇,因為尼克歸根到底還是軟弱的——他也為自己的軟弱感到了隱隱的羞恥。這是尼克橫跨這之後所有場次中的深層心理,我感到你在前幾天的拍攝中已經本能地捕捉到了這樣的情緒……」

    在薩爾維簡明易懂的解說中,托比也很快地開始嘗試了起來,他醞釀了一會,示意薩爾維可以開始彩排,而李奧也和珍妮一起,離開化妝師,走回到了自己的埋位上。

    「這是個讓人強烈的不愉快的故事,你不覺得嗎?」李奧一邊走一邊說,「這故事本身就不讓人愉快——而薩爾維的解說還能讓它更加令人齒冷,我簡直不知道可怕的到底是什麼,是薩爾維還是菲茨杰拉德。」

    「薩爾維是做出解讀的那個,」珍妮說道,「菲茨杰拉德更可怕一點——所以他是美國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不過一個好故事往往是讓人不愉快的,不是嗎?這就是真實,而真實往往是不那麼令人愉快的。」

    「所以這就是我不喜歡真實的原因。」李奧嘟囔了一句,但很快的,當兩人走到埋位上的時候,他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回到了鏡頭開始時的姿勢上,單手倚著吊鐘。導筒後也傳來了薩爾維有些含糊的,「standby,3、2、1——!」

    「我們……我們曾見過面。」

    伴隨著「嗡」地一聲響,尼克和黛西的眼神都落到了鐘上,蓋茨比立刻站直了身子,他有些拘束地扯了扯袖口,黛西的眼神柔和又專注地盯著他瞧,在久別重逢的喜悅——與顯而易見的,克制喜悅的努力中,隱隱可以看出,她有些掂量蓋茨比的感覺,而尼克的眼神在兩人間來回游弋,他順著黛西的眼神,和她一起望向了蓋茨比的鑽石袖扣——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氣,隱蔽地出現在了他的眼楮里︰尼克看透了黛西在情緒下的本能,她想要知道蓋茨比到底是虛張聲勢,還是真正地有了身家,她在掂量著蓋茨比對她的愛意是否仍在,自己是否依然風韻不減,在計算著離開湯姆,和蓋茨比開始新生活的額可能……別看她表面上天真無邪,愛笑愛鬧,但黛西在關鍵時刻可是相當的精明。

    「cut!」薩爾維的聲音響了起來。「good——r——」

    #

    雖然這場戲只有三個人,而這三名演員都不在乎是否加班,但燈光師、錄音師和場記等工作人員的工時可是掐得準準的,八小時一到,再拍就要付加班費了。而薩爾維也並沒有趕工的意思,所以,下午五點一到,攝影棚準時收工,人們或是直接去食堂吃飯,或是約著上鎮里去打牙祭,而珍妮也回絕了李奧去鎮上酒吧小坐的邀請,換下衣服以後,直接回了被她和李奧、托比聯合包下一半的度假村里︰這個度假村距離聖莫妮卡不遠,從劇組開車過去不過是二十多分鐘的路,雖然不臨海,但勝在佔地廣闊,能夠有效地隔絕狗仔的窺視,這也讓珍妮毫不猶豫地自掏腰包,選擇此處作為自己的棲身之地。

    太陽低低地懸掛在天際線邊緣,花園里寂靜無聲,李奧和托比的別墅里一片寂然,而慣常會在這個時候前來經營酒吧的服務人員也沒露面——這個花園幾乎就是他們三人的自留地了,珍妮不喝酒,但李奧和托比有時會過來小酌一杯。珍妮在吧台邊上找了個位置,托腮望著遠處的草坪,幾乎什麼都沒想,沒想黛西,沒想著《人生旅》的特效,沒想著近在咫尺的洛杉磯——

    「嘿。」薩爾維說,他在珍妮身邊坐了下來。

    「嘿。」她說,轉過椅子面對他,「攝制會開完了嗎?」

    「進展還不錯。」薩爾維說道,「可以說是非常順利——畢竟,分鏡頭已經在第一次拍攝時就做好了。」

    珍妮點了點頭,但沒有說話,他們陷入了一片愉快的沉默里,只是靜靜地看著夕陽從天際線上落下,留下一片火紅的晨昏蒙影。

    花園里的夜燈一陣閃爍,隨後亮了起來,在度假村昏然的光照里,夜空就像是一塊深藍色的天鵝絨,綴滿了閃亮的鑽石,薩爾維伸展了一下上身,自然地湊過來,淺淺地將珍妮擁在懷里,他的吻落在她唇角,也是那樣淺淺的,珍妮情不自禁地在他唇上輕輕一笑。

    「明天見。」她說。

    「明天見。」薩爾維說,他站起身走向花園門外︰他並不住在這里,為了開會方便,薩爾維和劇組一起住在鎮上。

    珍妮一直待到所有的燈都亮起來才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她感到平靜而愉快,對于明天的表演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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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1:10:33 |只看該作者
第432章 超級英雄的末路?

    《變形金剛3︰月之暗面》、《哈利波特與死神聖器(下)》、《宿醉2》、《汽車總動員2》、《里約大冒險》、《功夫熊貓2》、《人猿星球崛起》、《雷神索爾》、《美國隊長︰最初的復仇者》、《x戰警︰第一戰》、《加勒比海盜︰驚濤怪浪》……如果把《新世代︰代號shero》放到今年的暑期檔,這部電影能否取得去年的成就,可就沒那麼好說了,在去年,3d電影還算是稀缺資源,整個上半年就只有《愛麗絲夢游仙境》和《新世代︰代號shero》,而今年的大作中,3d那完全就是標配了,不過,這些跟風的大作還是慢了一步,起碼在北美市場,3d已經不是票房靈藥了。

    ——說實話,這多少也算是廠商們的咎由自取,為了跟風《阿凡達》,2010年下半年開始,不少電影就冠上了3d的噱頭,但按照制作周期倒算回去,這些電影的拍攝還在《阿凡達》上映之前,可想而知,它們大部分都是後期轉制,真正的3d拍攝那是少之又少,而市場在經過《諸神之戰》這種後期轉制的3d電影之後,對于‘只有字幕是3d’的偽3d電影有了逆反心理,除了在海外市場還能借這個概念拿到不菲票房以外,整個3d熱潮持續時間根本不到一年,享受到紅利的僅有三部電影,之後從《諸神之戰》開始,北美徹底對3d退燒,《變形金剛3》就是個很典型的例子︰這部3d電影和《變形金剛2》一樣都收獲了一片差評,而票房上,北美票房跌落5000萬,但海外票房大漲3億,也是進入了全球十億俱樂部,生動地說明了各地區對于3d這個概念的不同反應。

    怎麼協調好海外市場和北美市場的非同步性?這對于廠商們來說越來越是個需要重視的話題了——也許在從前,一部電影在北美拿到年冠,也就意味著全球登頂的成績,但現在,北美市場似乎越來越喜新厭舊,任何一個題材都過氣得很快,去年的《鋼鐵俠2》和《新世代︰代號shero》有多麼風光?今年呢?幾部超級英雄電影的票房都不盡如人意︰《x戰警》、《雷神索爾》和《美國隊長》里,只有《雷神索爾》進入了票房前十,但也只有1.8億美元,《美國隊長》拿到1.7億,第12名,這兩部漫威出品的超級英雄電影都遭到影評家的批評,《雷神索爾》被評為情節老套、荒謬,導演力不從心,靠演員的表演挽救票房——這里的演員,說的還並不是新科影後娜塔莉.波特曼,事實上,她在電影里的表演被影評人破口大罵,從imdb、爛番茄到各大影評博客全都給與差評,也算是難得一景,倒是飾演洛基的湯姆.希爾德斯頓博得了觀眾們的注意力,亦是憑借自己的魅力,以及與克里斯.海姆斯沃斯之間的化學反應,讓兄弟對決的畫面充滿了張力和情感,也多少挽回了一些因娜塔莉懶散失誤的表演給觀眾們帶來的怒火。

    至于《美國隊長》,和《雷神索爾》一樣,也是情節老舊、節奏緩慢,讓整部電影顯得平淡無聊,而這部電影的反派紅骷髏也被批評是浪費演員——雨果.維文演技精湛,但在片中幾乎沒有發揮的空間,和飾演奧丁的安東尼.霍普金斯一樣,這種對好演員的浪費讓人不由對漫威升起怒火。而其意識形態濃厚的標題,也讓《美國隊長》在歐洲市場上大為吃癟,全球票房輸給《雷神索爾》小一億,兩部電影分別取得3.7、4.4億的全球票房,與他們1.5億的投資比,票房上只能說是勉強沒有虧本,當然,後續肯定還是有賺,不過這和去年的成績相比確實是有些寒酸了。

    如果說這兩部電影還因為質量問題而沒能取得好成績的話,《x戰警︰第一戰》就有些冤枉了,福克斯為了保住版權——也是因為眼紅漫威而重啟的這個系列,第一部獲得了影評人們的一致好評,imdb分數也不低,但票房硬是還不如漫威的兩部,北美只拿到1.4億,全球3.5億,也是勉強不虧,說實話,按照它的成本來說,也就是也因為得到了好評,演員又便宜,以及系列不開發,版權就要自動回歸漫威,否則福克斯很難有動力繼續去開發續集。

    ——好電影拿不到好票房,也許是宣發的問題,不過今年,華納在超級英雄上可是栽了個大跟頭,由瑞安.諾瑞茲主演的《綠燈俠》,兩億級數的預算,明顯是華納在即將上映完結篇的蝙蝠俠之前推出的接替英雄,也有和漫威打對台的意思,宣發和《美國隊長》、《雷神》比不知豪奢了多少,但最終,影評上惡評如潮,票房上,國內勉強過億,海外也是如此,全球2億的票房淒慘落魄,讓華納丟盡了面子——當然也賠光了這個項目的底褲。

    「珍妮弗又一次做出了明智的選擇——在華納和迪士尼的版權爭搶戰中,她讓凱莉花落漫威,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起碼漫威最差的項目也還能保證盈利,而dc呢?正義聯盟還是鏡花水月,從諾蘭本人的喜好來說,甚至永遠都不能成型,而《綠燈俠》是華納的第幾次失敗了?在《超人》之後——和華納有關的超級英雄似乎都帶著霉運。」

    「也許《綠燈俠》的失敗並不是因為如此神秘主義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北美觀眾已經厭倦了超級英雄題材,從《鋼鐵俠》到現在,3年的時間過去了,一個題材也該退潮流了。」

    「明年的《復仇者聯盟》肯定是最重要的作品,它會決定這個題材的生與死——如果它成功了,華納、福克斯、索尼,他們都會加緊開發自己的超級英雄系列,而如果它失敗了……

    「dc會被你的思路氣瘋的,不過,說真的,我肯定會去電影院——我想看看凱莉是怎麼出來的,她在預告片里可還沒露面那。」

    「如果《復仇者聯盟》失敗的話,這會是珍妮弗失敗的第一部電影,不得不說,為了見證這一幕的發生,我還滿希望它能失敗的——就是想看看j.j失敗以後的樣子——」

    「別傻了,珍妮弗制作的電影到目前為止從來都沒失敗過,她和喬斯又是黃金搭檔……」

    是的,雖然很荒謬,但在2011年,超級英雄電影的前途並不是那麼的明朗,誰也不知道這股熱潮到底能持續多久,下一部暴死的大作會是《復仇者聯盟》嗎?還是《超凡蜘蛛俠》?《蝙蝠俠︰暗夜騎士崛起》?沒有誰能肯定,不過,人們對《復仇者聯盟》還是有些信心票的,畢竟喬斯.韋登剛剛拍出了《新世代》,也算是證明了自己的能力——擔憂更多的還是集中在《超凡蜘蛛俠》上,這部電影是由喬恩.費儒,《鋼鐵俠1、2》的導演執導,他在被漫威炒掉,失去了第三部的執導權之後,又被《超凡蜘蛛俠》邀走,難免讓人擔心這部電影的效果,畢竟,《鋼鐵俠2》的風評可遠沒有第一部那麼好,喬恩.費儒也被視為是一片導演,現在,甚至還沒休息一年,他就又接下了類似的題材,他的發揮會如意嗎?

    「這是珍妮弗的決定,作為《蜘蛛俠》的聯合投資商,她說服索尼聘請了喬恩,這被視為是她對漫威的抗議——在凱莉加入《鋼鐵俠3》之後,漫威炒掉了她喜愛的導演?這可不是珍妮弗喜歡看到的結果,珍妮弗認為喬恩具有足夠的才能,他只是需要放手施為……包括啟用安德魯.加菲爾德為新任蜘蛛俠的人選,這也是珍妮弗一手敲定。雖然安德魯在年齡上有些超過,但珍妮弗認為‘安德魯有一種少年的氣質’。」

    雖然她現在正在密集拍攝《了不起的蓋茨比》,幾乎沒有消息見諸報端,也普遍被認為正在躲避媒體,試圖從離婚的痛苦中恢復過來,不過,療傷總的珍妮弗依然充斥著好萊塢的各大新聞——她那神奇的眼光也不是第一次成為人們談論的對象了,但,再一次的,當人們做著盤點的時候,還是不禁要為她的‘直覺’贊嘆不已︰就說去年吧,吃到3d紅利的三部電影都有她出演,她選了漫威,dc就撲街,她去拍文藝片了,超級英雄電影就走低……這一切簡直就像是市場在跟著珍妮弗的軌跡去走,甚至有很多人都開始預測,今年走高的應該是更文藝一些的電影了——自從2008年的《夢露》以後,09年、10年,年冠都是特效電影,而考慮到今年珍妮弗的《人生旅》會在聖誕檔期上映……嗯,那麼市場也就應該跟著追捧藝術電影了,不是嗎?

    「是的,這種想法確實荒謬,我承認。」一邊和哈利爭辯著,瓊恩一邊從車里鑽了出來,「但說真的,在這麼多年的成功後,你真的很難讓自己去否定這個想法——珍妮弗是被選中的女孩——是不是?我是說,當然啦,粗聽之下,這是這麼的不可能,但是想想她這些年來的成績?除了被選中以外,還有什麼能解釋?這簡直不像是她創造奇跡了——這簡直像是奇跡在跟隨她發生,你知道,就像是她揮了揮手,然後風趕緊跑到她手邊去,擁著她往上飛起來——我相信,明年的年冠肯定又是《復仇者聯盟》——如果不是《了不起的蓋茨比》的話。」

    「但《人生旅》不可能拿到今年的年冠的。」哈利說道,「《哈利波特》已經拿到了全球13億的成績——一部藝術電影能拿到全球13億?我感覺你在開玩笑——北美上4億也是毫無可能,《夢露》里她是那麼的漂亮,場景是那麼的奢華,都只拿到了3.4億,《人生旅》能拿到4億?這不可能。」

    瓊恩做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她轉開話題,「但她一定能拿到奧斯卡提名,這一點毋庸置疑——從預告片里就能看出來了,從年輕到老——那個逼真的化妝和表演?奧斯卡評委最愛這種感覺了。」

    「這種類似于多重人格的表演,她已經在《莎莉》那里獲得表彰了。」哈利繼續無情地說道,「得獎的希望當然近似于無,就是提名也很難說,我感覺,奧斯卡正在盡力排除她的影響,在09年和10年的頒獎典禮後,總得冷落幾年再讓她登上舞台——」

    「嘿。」查爾斯從影院門口閃了過來,他顯得容光煥發。「恭喜準時到達——還以為你們堵車了。」

    「——嘿,取車的時候出了點麻煩,扎德呢?」

    「他說他一會就到。」查爾斯聳了聳肩,得意地晃了一下手里的邀請函——從必須被賽義德攜帶進場,到可以自己為幾個小伙伴搞到《人生旅》第一批試映會的票子,多少也顯示出了他的能耐,這自然讓他想要炫耀一下,「可惜的是,今天j.j和薩爾維都不來……」

    「我在這兒。」扎德不知從什麼地方溜了過來,他熟門熟路地招呼了朋友們一聲,仿佛比查爾斯還更內行,「咱們往里走吧,電影馬上就要開始了——太可惜了,今天j.j不來——我還以為她會出席的——」

    和影評人、媒體記者們混雜在一起,魚貫地走進了影院里,幾個小伙伴們戴上3d眼鏡,都期待了起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觀賞3d拍攝的藝術電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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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3
發表於 2018-6-1 01:10:43 |只看該作者
第433章 《人生旅》上

    「薩爾維的景色還是那麼的美……」

    當片頭的出品公司logo消失,影片正式開始以後,阿蘭.莫里森愜意地往後靠了靠,推了一下3d眼鏡,「就是為了票房,強行要做成3d,這點確實有些好笑,明明是藝術片,做成3d有什麼意義嗎?如果搞成《九》那樣定位不分明的電影,在宣發後也就是拿一波票房吧,觀眾是很有可能反彈的……」

    把眼鏡往上拿起了一會,確認景色的確有朦朧,說明z軸的確做了出來,阿蘭這才釋懷地重新投入到了電影里︰「看來是和宣傳的一樣,是真3d拍攝,而不是後期轉制,也許之後會有一些非3d不可的畫面吧,不過,如果視效不是亮點或重點的話,強行上馬3d始終是本片的一個瑕疵——看看薩爾維會怎麼表現。」

    作為當年《夢露》的粉絲之一,阿蘭對于三年後薩爾維的又一部作品自然是相當的期待,不過越是這樣,他對影片可能存在的一些隱患也就越敏感——從之前的預告片來看,這部電影還是有一些格斗內容的,有赤手空拳的希斯和怪物對戰的情節,而珍妮弗飾演的女主角也有多個年齡段的扮相,這讓人很容易就想到《本杰明.巴頓奇事》和《時間旅行者的妻子》,這會不會是一部蹩腳的三流奇幻電影?和《諸神之戰》一樣,完全是一團空洞?不論是打戲、戰斗戲碼都讓人感到乏味?薩爾維第一次接觸3d和打斗戲碼,他能拍好嗎?很多優秀的類型片導演跨界嘗試往往是以失敗告終的,比如說肯尼斯.布拉納,他在莎翁劇里的成就無人能夠否認,但對商業奇幻片顯然就不是那麼的拿手,《雷神》就是個很好的例子,而且,雖然一再讓自己不要迷信,但珍妮弗在這部劇里可沒有投資,也不是制作人,這在近年真的是很罕見的現象……

    還好,就目前來看,薩爾維起碼在開頭並沒有失手,片頭這一片曠野的鏡頭還是很有感覺的,他天賦的靈性並沒有失去——從紀錄片到《夢露》,薩爾維對美的感觸是極為驚人的,即使是同一片曠野,在他的鏡頭下就是會特別美一些,構圖、色彩……這種靈性是學不來、控制不了的,甚至連薩爾維本人也無法左右這種才華的存在與失去,而正是因為知道這點,在看到片頭的時候,阿蘭才是真正地放下心來——預告片是可以‘作假’的,但正片的氣質很玄,感覺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而現在看來,薩爾維還沒失去他的才華。

    「你怎麼看待旅行?」在一片暮色之中,色彩豐富的草原鏡頭過後,遠遠地出現了一條公路與公路上隱約可見的堵塞車流,而旁白聲也于此時響了起來,希斯.萊杰的聲音問道,「你怎麼看待旅行?」

    然後是珍妮弗的聲音,平靜地說道,「每年有六個月我都在出差,我要從紐約去到華盛頓,從孟買去新加坡,從里約熱內盧去雷克雅未克——說到這次旅行,那真的很有意思,有一年我在雷克雅未克看完了極光,然後坐上飛機,我飛了40多個小時,轉機三次,每一次我都脫一件衣服,等我站在加里昂機場的時候,我還是熱得冒汗,我就那樣放下行李箱,把最後一件襯衫脫掉,在機場商店里買了一件花襯衫,一雙人字拖,我把皮鞋系起來掛在脖子上,就這樣登上了去酒店的出租車,當我到達時,希爾頓的門童嚇得不輕,他說,先生,就差那麼一點點我就要招呼保安了——」

    在她抑揚頓挫,仿佛是自我回憶的朗讀中,鏡頭慢慢地推近了車輛,希斯.萊杰飾演的男主角出現在了鏡頭中,他坐在車里,穿著一身有些發皺的西服,從車子的牌子,車內的細節裝飾都能看得出來,男主角現在正在又一次出差旅行中,而顯然,他被堵在了這條鄉間公路上,有可能快要趕不上下一班火車或是飛機了。

    「這應該是希斯的自白吧?為什麼發問和回答的雙方顛倒了?這是在暗示男女主角的關系嗎,還是表示一種主客體的荒謬感,營造迷幻的感覺?」阿蘭拿起可樂吸了一口︰這個試映會的規模並不是很大,他已經是到場資格最老的影評人了,其余很多都是普通觀眾,而阿蘭有種為電影的前途擔心的感覺,從氛圍來看,它好像不是一般人能輕易看懂的那種電影……幾乎是一開場,它就給了觀眾們一個下馬威,起碼是把那種頭腦簡單到無法理解珍妮弗現在在讀希斯的台詞的觀眾給擋在了外面。

    「每一年我都用累計的里程來兌換兩張從紐約到洛杉磯的頭等艙機票,換棕櫚泉希爾頓酒店的兩晚住宿,我和我的妻子把孩子送到弟弟家,登上飛機去過我們的兩人世界,我們管那叫做‘婚姻spa’……」

    在珍妮弗的敘述中,阿蘭對于希斯的印象已經漸漸地清晰了起來——三十歲後半段,有孩子,和妻子的關系有些緊繃,總之就是個深陷中年危機的角色,而希斯的表演也恰到好處地佐證了他的這個印象,他緊鎖的眉宇,那種被生活折磨得快要無可奈何的表情——不斷地看表,接打電話,或是懇求或是威脅地和電話那頭交流著什麼,時不時地下車查看一下前方的車流,在這條狹窄的鄉間小路上來回徘徊,大聲咒罵,無可奈何地走到路邊撒尿……在珍妮弗故作歡喜的敘述中,希斯的表現顯得格外的絕望,為他的生活做出了最好的注腳。

    ——電影的開始十分鐘就是這樣,在一片陰霾的荒野中,一條狹窄的鄉間公路,喜氣洋洋的聊天式敘述,和希斯那無聲的表演,也許對一般觀眾來說,這個開頭足夠莫名其妙——阿蘭在百忙中曾這麼想過,但他並不是十分在意,因為這十分鐘對他來說完全就是一場盛宴,讓他看得目不轉楮,在心中暗暗咋舌,甚至在期待值已經這麼高的情況下,還有驚喜的感覺︰這感覺並非是珍妮弗或薩爾維帶給他的,而是希斯帶來的,這也是阿蘭所沒有想到。「希斯的演技真的又做出了突破……在《斷背山》之後,他就是這個年齡段最值得注意的男演員了,《蝙蝠俠︰暗夜騎士》里,他的表演就讓人耳目一新,但誰能想到僅僅是幾年內,他的進步就這麼大?就光說這十幾分鐘的表演,就足夠奧斯卡的提名了,和他同時代,應該是男演員們的噩夢,在美國的這一代里,還真沒有誰能和他抗衡……」

    除了剛剛步入星途時拍攝的一些商業電影看不出多少演技,在正經的文藝電影里,希斯一直是以細膩自然、融入角色的演技出名的,但在這里,他的表演功力顯然是更上了一層樓——尤其是對于阿蘭這樣的中年人來說,他實在是把一個平庸、無奈、瑣碎又不甘于瑣碎的男性塑造得太好了,這里甚至都沒了演技的痕跡,如果不是阿蘭熟知希斯的生平的話,他簡直要以為希斯就是本色出演——這種返璞歸真的表演方式,完全是希斯在這一部電影里突如其來的進步,而這一點也讓阿蘭暗暗心驚︰沒有發展脈絡,突如其來的變化,這是希斯在這部電影里的新嘗試?突破?他和薩爾維的化學反應有這麼強?

    而珍妮弗的配音和希斯的表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興高采烈的程度就像是希斯有多麼的不凡,同時也在不斷地給畫面施加著壓力——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不順利的一天,嘮叨的妻子——或者是老板的逼迫,與現實的煩擾下,希斯的脾氣越來越走向了失控的邊緣,幾乎只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要爆發了。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把自己的生活毀得一干二淨,而後又不能承擔這樣的後果,在生活的深淵里越陷越深。雖然迄今為止,還只有聲音出鏡,但珍妮弗的表現還是讓阿蘭滿意地點了點頭,但他的贊許是很輕微的,因為「珍妮弗總是不會讓人失望。」

    而就在這時,珍妮弗的語氣也有了變化,她的聲音忽然間變得很詭秘,就像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夢境,「當我看到它的時候,我正在南安普頓,我以為這是我的幻覺——一頭印度白駝牛,出現在南安普頓郊外。」

    就在這時,荒野的音效漸漸地浮現在了觀眾耳畔,剛才仿佛一直是人為被隔絕的聲音洪水一樣地沖刷了過來,鳥雀的鳴叫,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這麼多聲音極有層次,從遠到近逐一出現,這種和現實相反的處理方式讓整個電影的氛圍更加魔幻,而百無聊賴地靠在路邊圍欄上抽煙的希斯也露出了詫異的表情,望向了遠處的荒野。隨著他的目光,一頭高大又神氣的印度白駝牛漸漸地從遠處走了過來,在四周濃黑的天色里,這頭牛就像是荒野中的精靈,充滿了神秘色彩,它又大又亮的雙眼中仿佛隱藏著什麼奧秘,而希斯的表情也漸漸地發生了變化,仿佛著了魔似的和他對視著,他世俗的一面漸漸褪去,這個惡俗的男人臉上展現出了天真的好奇,他左右張望了一下,但沒有發現別的司機有留意到牛的出現,他們還是靠在圍欄或自己的車上,大聲地談著天,咒罵著該死的天氣。

    「我以為我昨晚喝得太多了,但它就是出現了,它站在那兒,像是一個老朋友一樣望著我,在去往球場的車流里,這頭牛只看到了我,也只有我看到了這頭牛。」

    珍妮弗的聲音漸漸地弱了下來,就像是夢中含糊的囈語,而希斯左右張望了一會,他的表情清晰地展現出了他的心理活動︰好奇、掙扎、探索和做些瘋狂的事的沖動……是啊,對于希斯來說,這是無聊生活中的一個大變數,而他一向是如此的附庸風雅——他是如此的渴望不凡——

    最終,他按著圍欄,笨拙地翻了過去,差點摔了一跤,西服一角還掛在了釘子上,讓衣服撕破了一條大口子,在身後司機們詫異的呼叫聲中,希斯氣喘吁吁地跑向了白牛的方向,表情亢奮得甚至有些扭曲,在有些激動人心的音樂伴奏下,這仿佛成了他私人的盛大出走,而白牛也轉過身子,悠然地甩著尾巴,領著希斯走進了荒野之中……

    「真美……」瓊恩也喃喃地說了一句——雖然電影到現在已經快十五分鐘了,而珍妮依然沒有出現,但她並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這部電影雖然也是藝術片,但要比《九》更投合她的胃口,起碼她是看懂了的,對于導演的意圖,以及希斯在表演的情緒,瓊恩都能解出答案,雖然她對希斯的演技是否進步沒有太大的感覺,但還是能感受到電影本身的吸引力——現在鏡頭移向荒野,她就更能享受了,「薩爾維的電影真的就是……即使只看景色,你都不會覺得這一次來電影院不值得。」

    「是的……真美……」哈利也喃喃地說道,「在他的鏡頭里,你可以分享到他的世界、心靈和情緒……」

    是的,雖然美景人人會拍,但對于這種景致的處理完全體現出了功力,在神秘的、帶著異域風情的伴奏音樂之下,白牛在前緩步引路,而希斯從一開始試圖奮起直追白牛,和它交流,到最後屢次嘗試失敗後,開始欣賞著荒野夜色,而一開始被掠過的四周景色,在一個初始亮相之後,也隨著希斯的眼神逐一地有了展現的空間——林間那皎潔的月色與星光,風吹過樹葉時,草叢和樹海搖曳的姿態……這大片大片純淨的美景,看起來有微妙的不現實感,但這種過度相當的平滑——一開始還只是平常的林間景色,但伴隨著鏡頭的前進,不論是樹木、草地還是星空、溪流,都顯示出了一種奇幻世界的感覺,樹更大、更高了,樹葉也更綠了,林間的蛙鳴逐漸變成了低語、輕笑聲和介于人聲和鳥叫聲之中的咯咯聲,在希斯視野的邊界,發亮的晶塵在緩緩灑落,好像有魔法在背著他施展,而觀眾們也都在這樣純粹的感官享受跟前沉默了下來,不管他們有沒有看懂,眼下的美景顯然都是導演對觀眾們的一種款待。

    「這是夢嗎?還是什麼魔法幻境?這不會是和《綠野仙蹤》一樣,說的是正常人誤入童話世界的故事吧?」阿蘭的好奇心已經被點燃了,他在之前的預告片里並不能了解到故事的詳細。「這條河看起來也有點奇怪,河水太亮了……嗯?白牛去哪里了?」

    是的,在連番的美景之後,觀眾們也注意到,不知何時,白牛已經失去了蹤跡,而希斯在荒野中左顧右盼,顯然是迷失了方向,他臉上如夢似幻的表情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惱怒,那個世俗的希斯又回來了,現在他開始擔心自己今晚的落腳處。

    不過,沒等希斯發火,很快就發現了遠處的隱約燈火——迅速的,他淌過了這條小河,向著燈火跑了過去,闖過了一片密林之後,在烏鴉的叫聲中,他踏入了一座小鎮。

    在昏暗的電燈光芒中,觀眾只能隱約看到小鎮的建築似乎都比較老舊,頗有中世紀的感覺,而希斯喘著氣在街上停了下來,摸了摸自己的錢包,開始尋找旅館——在左顧右盼間,他的視線落到了正和同伴們談笑著走過十字路口的少女身上,雖然燈火暗淡,但觀眾們還是清晰地辨認出了她——

    「珍妮弗!」

    「是珍妮弗嗎?——她怎麼做到的——」

    「天啊!她看起來是如此——如此——」

    在觀眾們輕微的騷動中,阿蘭低沉的聲音說出了所有人心里的想法,「天啊,她看起來是這麼青澀——她是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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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人生旅(中)

    雖然從理論上說,演員演小要比演老更容易,因為幼年時的生理、心理狀態至少都是演員本身有過親身經歷的,而老年人的狀態則只能憑空想象,對外模仿,但事實是,在老年妝和演技的輔助下,優秀的演員還是可以演出了算是說得過去的老年人,但大部分演員都無法演出比自己年齡小10歲以上的角色——尤其是對于白種人來說,他們的生嫩期很短,五官深邃就意味著容易產生皺紋,日曬後易長雀斑,總的來說,這是個兩難問題,他們的天然膚色太過慘白,如果不經過適當日曬,曬出傳說中的小麥色皮膚,那麼不化妝的話,慘白膚色也難以見人,但一旦經過日曬,皮膚老化程度又會很可怖,不管怎麼說,30代去演20代的話,演員們的依仗也不是‘保養得比實際年紀要年輕’,而是‘很多20歲的普通人因為愛好日曬,保養不當,看起來和30歲也差不多’。

    而即使如此,對30代的女演員,甚至是20代的女演員來說,扮小的極限也在于17歲,15、16歲的少女,那種青澀、鮮嫩的氣質,剛長開那細胳膊細腿的感覺,是年長者們完全無法模仿得來的,也許你能重現當年的心理狀態,甚至是,對一些控制能力極強,的女星來說,可以重回當年的身體狀態——但要找回那種氣質,那種無法模仿的氣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在所有的英美劇里,青少年角色一律都是啟用童星,絕對沒有大齡扮小,也證明了這個常識的權威性,而珍妮弗——如果不是她對所有人來說都屬于熟臉,不可能出現錯認的情況,很多人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其實這是找的小演員來演……她看起來真是——完全就像是十多歲的少女,那種青澀、水嫩的感覺,從心底往外迸發的青春活力——這簡直就是瘋了,這怎麼可能?

    「是ps的功勞嗎?特效?會不會是什麼換臉術?」阿蘭摸著下巴,已經陷入了思索之中,「唔,不過珍妮弗一直很瘦,這是她的優勢……可能她穿戴了那種減杯的胸罩……」

    對白種人來說,少女時期的縴瘦感是個重要的標志,縴長的手腳很容易在成年後被豐盈的線條取代,尤其是手臂,那種縴弱感在成年後能繼續保留的幾乎萬中無一——就是模特們都很難維持那樣的手臂,不過話說回來,不少童顏超模倒是能在20歲中段繼續扮演少女,也不會給人以太強的違和感,比如說《魔法奇幻秀》里,21歲的莉莉.科爾演起十幾歲的少女還是比較得心應手的,但在30歲的年齡段里,以非童顏的硬件來扮演少女?即使珍妮弗在一些細節條件上的確有優勢,這份自然也夠駭人了——當然任何人可以試著去演,但能在一個照面間就讓所有人都信服她是個少女,甚至讓人產生了‘是否換演員、上特效’的感覺,這份功力就不愧她奧斯卡影後的榮譽了,這種才出場就鎮住了全場的威勢,那種充滿了傳奇與奇跡的感覺,一下就奪走了希斯的風采,讓人有了心潮起伏的感覺,好像不和人分享一下自己的震驚,就無法宣泄這股情緒一樣。

    希斯成功地用英鎊在旅館里找到了宿頭,第二天一早,他起身走下樓去吃早飯,和珍妮弗再度相遇……電影當然拍得還是很出色,在兩人的對話中,希斯發現自己也成了青少年︰他保養得還算好,不是那種清瘦、多皺紋的類型,所以在化妝和發型的幫助下,看起來就像是個有些老相的18歲青年,這還是讓人信服的,而希斯也演出了青少年那種獨特的莽撞感,但這依然無法和珍妮弗演的少女比較,在慷慨的晨光里,她看起來真真切切,就像是被時光機倒流到了14年前,投映出來的16歲少女——明亮的雙眼,有些狐疑、興奮、靦腆、憧憬的表情,還有那有些脆嫩,好像還沒結束變聲期多久,但又分明屬于珍妮弗的聲線——

    「這是不是有特效的幫助?」聽到身邊觀眾的竊竊私語,阿蘭也不由更認真地打量起了珍妮弗,「光線肯定是有一定幫助的,臉頰可能也稍微縮小了一點?她看起來真的特別小,還有點沒長開的感覺——這怎麼做到的?不過,不管怎麼說,這種少女的表情,那肯定是演的……不得不說,她真是把少女感給演活了!——才剛誇贊希斯的演技,現在就不得不為珍妮弗贊嘆了,和希斯一樣,如果不是我早就知道她的話,我肯定會以為這就是個十六歲的姑娘在本色出演……在《夢露》以後也是三年沒有重要的文藝片了,《九》里那個配角客串的意味更重,這3年來都在演商業片,還以為她的演技有可能變得油膩,出現倒退,沒想到居然和希斯一樣都有脫胎換骨的感覺,最重要的是,她和希斯的表演風格非常的融洽,沒有任何沖突……天啊,這部片可能會比我想得更有看頭!」

    「那麼,你叫什麼名字?」希斯和珍妮弗很快就攀談了起來,珍妮弗好奇地從自己的水杯上空打量著他,「我昨晚看到過你——你看起來像是新來的。」

    「我叫……」希斯的眼神在整個旅館上空盤旋,他已經發覺了不少不對,比如說,這里的科技看起來很落後,沒有電視,只有電燈,當然沒有手機,而可樂等人的穿著也很像是上世紀20年代的風格,當然,包括他自己的神奇減齡,這都讓希斯頗有戒心,不願透露自己的真名。——而這也是他的角色演繹難度比珍妮弗低的原因,起碼阿蘭是這麼認為的,希斯的眼神允許有年齡感,而珍妮弗的就不允許,這也是整個表演的最大難點,眼神與瞳仁的純淨。

    視線落到了一名男子包里露出的曼妥思糖上,奇怪的是,雖然這看起來像是20年代,但曼妥思糖的包裝依然鮮艷如新,並沒有一點時代感。「我叫曼托斯。」

    「那個時代甚至有曼妥思糖嗎?」阿蘭饒有興味地想道。而尚未通名的珍妮弗顯然也在考慮曼托斯的可信度,最終,她嗤笑了一聲,「ok,那我就叫做可樂,很高興認識你,曼托斯。」

    看到她裝模作樣地伸過手來,想要和希斯握手的可愛樣子,阿蘭幾乎笑出聲來︰這完完全全就是故作成熟的小女孩,珍妮弗的表演簡直絕了!

    「很高興認識你,可樂。」曼托斯的眼神也在逐漸改變,他看起來漸漸有點青少年的氣質了,不再是成年人的眼神。而此時,門外傳來了喊聲,「可樂,你怎麼在這兒?快點,我們要遲到了!」

    「唔……這是夢境嗎?」阿蘭調整了一下姿勢,手指繞住了胡子,無意識地拉扯了起來,「感覺有夢境的特征,理所當然的荒謬,不是嗎?這樣的話,夢境的一切就都有隱喻的意義了……有意思,影評家和核心影迷會為此瘋狂的,他給了太多素材了,但一般的觀眾們會怎麼想?」

    「是夢嗎?」查爾斯也動彈了一下,和坐在他身邊的扎德低聲地交流了起來。「覺得夢境的元素很濃,到最後可能是曼托斯的妄想?」

    「注意一些細節,」扎德低聲又快速地說道,「看到了嗎,可樂的穿著要比曼托斯的寒酸不少,看起來她家境不太好,不可能支持得起日常在旅館吃早飯,你看,她的桌上只有一杯水,她是故意來等曼托斯的吧?她對曼托斯有強烈的好奇,因為他是個新人,可樂的內心其實是很躁動不安的,是不是?」

    他歇了一口氣,「還有,要想到剛才片頭的敘述里,可樂和曼托斯的角色是呼喚的,她在敘述曼托斯的故事,小鎮的夢境元素又很濃郁,也許可以認為可樂是曼托斯的本我投射,你看到的她實際上是曼托斯在青少年時期的真實情況,窮困、躁動,想要改變,渴望戀愛……」

    他一直都是比較睿智的那個,而查爾斯在他的評論里也不由自主地頻頻點頭,他感到趣味盎然——雖然這部電影不像是《夢露》一樣主線分明,珍妮弗驚艷無比,但這種表現形式對查爾斯來說是很新鮮的,而且,不像是一般的藝術片,這部片里導演給出的線索他剛好能懂,就像是一個智力游戲一樣有趣,「那麼這一場戀愛就是曼托斯在青少年時期未能享受到的完美戀愛嘍?」

    「目前的信息還太少。」扎德目不轉楮地盯著屏幕,「還得再看下去才能知道——就只是,真該死,她的演技又變得更好了……」

    「是的,是的!」查爾斯也激動了起來,「這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以為《夢露》是她的高峰嗎?在這里她真的感覺又提高了一層,但不像是《夢露》,你甚至都無法具體說明好在哪里,就只是完全和她一起投入了角色……*!j.j真是太厲害了!」

    在接下來的劇情里,奇幻色彩變得更加濃郁,這一切更像是夢境了——尤其是‘現編現用、說什麼來什麼’這點,具有強烈的夢境特征,而也因此,阿蘭對于獨角獸、精靈等元素的出現毫無抵觸,他並不覺得虛假,反而覺得很有趣,「真是太好玩了——難怪要拍3d,薩爾維真是任性,居然用這樣豪奢的手筆來渲染夢的一個側面——而他又是這麼的幸運,他居然能找到人給他投錢,讓他這麼做……」

    因為是在夢里,所以怎麼樣荒謬的視效都是有可能的,物理原則被打破,奇幻神獸的出現?這都是夢的要素,而這麼一個充滿隱喻的故事,沒有明確的主線,反而更像是探討型的藝術電影,通常來說這種電影都拿不到太多的預算,也拍不出什麼華麗的畫面,所以銀屏上的這一幕也就有了更多的意義,讓人有了更多的爽快感和荒謬感,真正有了豪奢燒錢的感覺——看到一匹獨角獸奔過林間,停在了可樂跟前,和她耳廝鬢磨,獨角對準了觀眾,形成了出色的出屏效果,阿蘭忍不住捂著額頭低笑了起來。「這部電影的存在本身簡直就是一部魔幻大作……」

    而這之後,烏鴉的來襲,可樂對于烏鴉的漠然態度,以及曼托斯對此的震驚,落在阿蘭眼中都有了更多的象征意義,「烏鴉的特效做的真的很好,3d看來是有必要的——一場栩栩如生的夢,是嗎?那個羽毛做得那麼真,看起來應該是花了不少錢,不過這里的烏鴉象征的是什麼,死亡?可樂對于死亡的態度是如此的習以為常,因為她在心智上還太過懵懂,所以無法領會到死亡的含義嗎?就像是個嬰兒,她太無知了,所以不知道害怕……而曼托斯呢,他已經半是沉醉在夢里了,但歸根到底,他還是個成年人,對生他有強烈的眷戀,他用理性的態度來處理這件事——哦,搏斗,啊,這一段做得好,特效真棒,角度也不錯,打斗因果,人物的行動交代得很清楚……薩爾維的鏡頭真是棒呆了……」

    看到曼托斯因為可樂而被烏鴉叼走,可樂哭喊的一幕,阿蘭忍不住又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可樂的表情——太棒了,完全的少女……所以剛才他們的戀愛情節是在闡述什麼?該死,剛才沒看清楚……不過這是可以肯定的,可樂和曼托斯的故事有強烈的泛指意味,懵懂的可樂在探索身邊的世界,性、愛情,當然還有痛苦,烏鴉也許未必是死亡,而是生命中的負面事件,對她來說,這些事並不存在,所以她沒有反抗意識,但曼托斯的離去代表著可樂的世界被烏鴉侵入,她也開始成長了……」

    被烏鴉叼到天空中,在求生意識的趨勢下,曼托斯的搏斗變得更加瘋狂,一段驚心動魄的搏斗後,被扔進了河里,順著明顯不是正常河水的河流往下漂浮了一段時間後,他總算掙扎上了河岸,在密林中開始繼續跋涉,而此時,密林已經完全地奇幻化了,各種離奇又有詭異美感的動植物在林間出沒,每一幅畫面從視覺上都是如此的震撼,這樣的美感也讓阿蘭不斷地咂著舌頭,讓哈利心醉神迷地嚷了一句,「這麼美——我想要原畫集——」,而曼托斯也開始自言自語地分析著這個世界的特異,同時尋找著回到城鎮中的路途,他下定決心,回去後一定不要被城鎮內的氛圍迷惑,而是要盤問出脫離這個幻境的方法。

    在一段頗為驚心動魄,又很有觀賞性,每種動物似乎都喻示著現實生活的某種現象的‘東非草原游覽車’式旅途後,曼托斯終于找到了通往城鎮的那片密林,他迫不及待地踉蹌奔了進去,同時不斷地在念叨著‘保持自我,保持自我,保持自我’——

    在一段抖動的奔跑鏡頭以後,遠處的葉片間出現了人影,而曼托斯的速度加快了,鏡頭前移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鏡頭里的人越來越清楚——忽然,曼托斯的腳步慢了下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遠處還有些模糊的人影——他那心醉神迷的表情,讓人毫不懷疑他現在的思緒——「愛上她了……這一次是真的動了感情……那個女孩是可樂吧,嗯,按預告片來看,她應該是長大了?」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當20多歲的可樂出現在畫面中時,阿蘭還是震了一下︰「那種成長感……天啊,那種成長感……她——或者說薩爾維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在妝容和服裝都相似的情況下……區分為什麼能如此明顯?這——以後讓那些一人分飾多個年齡段的演員還怎麼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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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人生旅》(下)

    是的,雖然妝容、服裝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僅僅是發型有了改變,從少女時的短發變成了長發,還有身量好像高挑了一些,身材尺寸也要比之前更大了一些,但可樂的氣質儼然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並不是脫胎換骨、判若兩人,從她的眉宇間還是可以看得出小可樂的一些性格痕跡,但大可樂眼神和氣質都成熟了不少,又有繼承又有區別,而且看起來確實就像是20多歲的女孩,還不是少婦,並沒有結婚,雖然這麼說很玄妙,但從可樂身上,阿蘭看到了單身的氣息,他甚至能從可樂漫步的姿態中感覺到她的心境︰20歲也許快到末尾了,可樂的內心有些苦悶,所以她的肩膀耷拉了下來,看起來她的經濟狀況和少女時期比有所好轉,但依然說不上非常寬裕——衣服是合體的,但有些陳舊,像是個竭力趕著時髦,但總有些力不從心的姑娘家,辜負了自己的大好美貌與青春年華。

    「這是和片頭呼應的一幕,」阿蘭無聲地點了點頭,「一樣都是純靠表演來給人物立傳,不過珍妮弗的難度要比希斯更大一點……可以幫得上忙的道具並不太多。」

    不過,希斯的表演當然也不容小覷,當鏡頭再次回到他臉上時,大家已經可以明顯地看到,他的長相發生了改變,似乎要比之前的年紀更老成了一點,穿著也更符合當地人的習慣了,看起來他更像是處在自己四十歲早期的樣子,而他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訴說著對可樂的興趣和吸引——看到他目的明確地走向可樂,鏡頭漸漸拉遠,從樹葉的縫隙中窺視著兩人攀談的場面,陽光穿過樹林落入地面,整個場景顯得美不勝收,不過,之前那不少魔法的痕跡,現在已經消失殆盡了。

    「有趣……」看著電影里,曼托斯和可樂再次相逢,再一次地拿出美金和信用卡為自己付賬,兩人再一次開始戀愛,曼托斯越來越投入角色時,瓊恩也完全地投入進了劇情里。「注意到了沒,他這一次拿出來的錢還是和上次一樣多,而在他用完了以後,他就開始拉信用卡了——不知道這是不是在隱喻著什麼。」

    「嗯,如果可樂是曼托斯投射的自我的話,這就能解釋得通了,也許曼托斯現在正在扮演自己每個階段所需要的戀人,就像是27歲的可樂,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平庸,意識到了青春正在逝去,自己需要一個救世主,一個保護者,一個讓自己的青春煥發意義,讓她不必再為未來擔憂的人。」哈利已經從查爾斯那里聽到了二手販賣的‘投射理論’,「不管怎麼說,這是個很有趣的故事……」20歲的曼托斯和27歲的可樂,他們間的愛情沒有16歲時的新鮮有趣,彼此都盡量保持著幾分矜持,像是害怕對方會嘲笑自己的急切,但愛情和咳嗽、貧窮一樣,都是無法隱藏的,這種成熟而真切,目的也十分明確的戀愛,在整個故事的奇幻背景,以及不時的特效細節點綴下,讓人興致盎然,並沒有因此走神,反而都在猜測著可樂這一次會不會也成為烏鴉襲擊的目標。——時不時都能聽到烏鴉襲人的消息,甚至曼托斯還隔著一條街看到了烏鴉叼走某人的場面,這讓故事的緊迫感一直得以保持。

    「所以今天我在打字的時候,甦恩小姐過來說︰可樂,你能不能把漢姆博格先生要的報告先做完,而我說那不是你的工作嗎?然後——」在黃昏時分的咖啡館前,可樂和曼托斯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的工作,雖然是在抱怨,但她的眉眼卻一直帶著笑意,那種沉醉的表情分明地說明了她的心情,而曼托斯望著她的眼神也溫柔得讓人心醉,兩人的愛意明明白白地表現了出來,不像是那些化學反應不夠,卻強要湊在一起演愛情戲的熒屏情侶,這一幕讓很多觀眾都發出了輕微的感嘆聲。「噢哦——」

    不過,就在這時,伴隨著一聲刺耳的呱噪,比之前更巨大的烏鴉抖著翅膀,從天際滑翔而下,站在了可樂和曼托斯身邊的咖啡桌,目標明確地盯著兩人看,而一邊的行人和顧客則動作嫻熟地躲避到了一邊——這也是小鎮的一大現象,對于烏鴉,所有人都麻木不仁,在可樂第一次遭到襲擊的16歲,曼托斯大喊著向別人求助,但路人們頂多給與一些有限的幫助,並不會過來幫忙一起抗爭烏鴉,反而更像是任由它在人群中肆虐,叼到誰算誰。

    「噢天啊!噢天啊!」可樂臉上也立刻浮現出了驚慌之情,但和第一次的手足無措,甚至不做反抗相比,這一次她的自保意識高了起來,可樂拿起咖啡潑向了烏鴉,但被它抖了抖羽毛地抵擋在外,「曼托斯、曼托斯——」<b23swnet3swnet6歲時也是無措、逃避,向人群求助,最後才因為人性以及良心撲上去的曼托斯相比,現在的曼托斯無疑更有責任感了,而且可以輕易地看得出來,他對可樂的感情也比之前要更深,兩人的愛要更加成熟,不像是16歲時的淺薄關系——他立刻揮舞著椅子向烏鴉砸了過去,步步緊逼地進攻了起來。

    「噢!這一段特效做得好!」查爾斯驚呼了起來,這種逼真的、扎實的打斗正是他喜歡的,考慮到烏鴉只可能是特效制作,椅子沉入烏鴉的羽毛,並把它撲打得一個趔趄,以及之後烏鴉撲扇翅膀回擊,羽毛紛落的畫面,就真實精美得讓人感動了。更讓他激動難耐的是——即使是這樣的打斗,薩爾維拍得都要比別的觀眾更美,不像是《諸神之戰》這樣的大爛片,連特效都拍得讓人看著打瞌睡,這一段打斗從場面來說,當然是遜于那些千萬人大戰的場面,也沒有那些高手過招時的興奮感,但不論是快慢鏡頭的交替,整個構圖和配樂風格,都帶有薩爾維特色的優雅,配合著烏鴉靚麗的羽毛,這一幕詭異的美感,竟讓人倍覺爽快,有種拍攝上酣暢淋灕的痛快感,查爾斯已經把這一段列為了以後必定會反復重看的橋段。「噢噢,可樂也上來了——這種充分利用日常武器和猛獸的打斗……不知道該怎麼說,有種天馬行空的感覺……」

    在烏鴉凶猛的啄擊下,曼托斯闖入了咖啡店里,利用可樂逗引烏鴉進來,又扯過了他們的蒸汽噴嘴,狠狠地噴向烏鴉,這天馬行空的一招終于成功地把它趕走,不過可樂也同時被它的翅膀捎帶了一下,撲倒在地不知生死。曼托斯匆匆地趕向可樂,把她抱在懷里,他的臉皺成了一團,顯得丑陋、蒼老而失態,但沒有人會介意他的表情,最起碼阿蘭就不會,對于曼托斯真情流露地一幕,他甚至也感到眼眶微熱——「在這一刻,烏鴉不再是烏鴉了,也許它代表的是生活中的種種無奈,而誰能怪責曼托斯呢?這種脆弱應該是人類的共同感覺……」

    當可樂咳嗽了一聲,悠悠醒轉時,曼托斯喜極而泣,他彎下身子,抱著她神經質地搖晃了起來,在周圍人群姍姍來遲的關心中,鏡頭越拉越遠,而下一幕就切換成了可樂和曼托斯在公寓里談論著今天的冒險——可樂顯然已經從驚嚇中恢復了,她興致勃勃地談論著曼托斯哭泣時的丑態,與自己安慰他的努力,而曼托斯呢——他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雖然也在應和著可樂的笑話,但從他在鏡子里窺視著可樂的表情來看,曼托斯應該是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對可樂動了真情了。

    這天晚上,曼托斯數次醒來,看著熟睡的可樂,他似乎在下著什麼決心,而可樂對此則是一無所知——觀眾們也都能感受到他的矛盾,對曼托斯來說,如果一切都是逢場作戲的話,他也許可以就這麼沉迷下去,但現在,既然他真正地意識到了可樂對自己的意義,那麼他反而必須得去探索小鎮的隱秘了,否則,他永遠也不能和可樂一起安定下來,畢竟,他知道的終究要比可樂更多一些。

    當對此一無所知的可樂越來越多地開始談論未來,「你知道,也許這並不是負擔不起,一開始幾年也許要住得偏遠一些,但我們總是會升職的——」,在她的說話聲中,曼托斯心不在焉地點著頭,他開始問,「說真的,你有沒有想過去別的城市看看……」——他開始盤問這個世界的細節了。

    對于這樣的問題,可樂的回答顯得迷茫而含糊,她的世界里當然存在著別的城鎮,可樂只是不清楚具體該怎麼去,而遵循著她的說法來到馬車行的曼托斯,則毫不意外地得到了道路毀損,暫停營業的說辭,這也讓曼托斯最終地下定了決心。

    「我必須去弄清楚。」當可樂睡著以後,他一邊穿上衣服,一邊對可樂輕聲地說道,「我必須去弄清楚,可樂,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geez,我能帶著你一起回到倫敦嗎?我能嗎?」

    他沉著臉搖了搖頭,最後彎下腰親了可樂一下,表情復雜地走出了公寓,在夜色中走向了神秘的樹林——這一次,沒有烏鴉,也沒有獨角獸,他順順當當地通過了樹林,走到了那景色異常,星空如瓖滿鑽石天鵝絨的荒野之中……

    「唔,一回到荒野,奇幻的感覺就回來了,剛才在小鎮里的時候,星空還是很正常的……如果說烏鴉代表了負能量,那麼那些魔法生物代表什麼?童心?生活中美好的方面?一種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消褪的東西?」哈利也饒有興致地猜測了起來,「這會不會是曼托斯自己的精神荒野?他是遇到車禍,墜入limbo了嗎?」

    「那這個創意豈不是和《死路》有些像了?」扎德靈敏地聽到了他的低聲評論,盡管他們中還夾了一個查爾斯。「繼續往前看吧,可能沒那麼簡單……唔,越走超自然元素越多,這是什麼映射呢?」

    不管這意象代表了什麼,再一次恢復了原貌,在荒野中跋涉、野營,和荒野中的住客開始互動,真正融入了這片荒野的曼托斯,再一次帶著大家見識到了這美不勝收,讓人怎麼都看不夠的奇幻森林,給獨角獸喂果子,和拇指大小的林中仙女們喃喃交流,在動物們有意無意的指引下,曼托斯再一次來到了河邊,他深思地掬起河水看了一會,又順著河流往下走去,這是他被沖來的方向——曼托斯走一段路就做一個記號,以此來避免迷路。

    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之後,他看到了河邊的一件衣服——這是他上一次被抓來時丟下的,找到了目標以後,他再次往垂直方向走去,沒有多久……在方向沒變的情況下,他又一次地看到了一座小鎮。

    檢查了一下,發現之前出鎮的路標並不存在,曼托斯並沒有太過驚異,而是試探著往小鎮走去,當他走進了樹林後以後,隱約又聽見了仙女們遙遠的笑聲,而他的手——他的頭發,找到了附近的一壟水窪,曼托斯發現,他又一次回到了16歲,而遠處笑語聲中,在林間穿行的,正是可樂的朋友們,他沒有見到可樂,但她們依然是他被抓走時的樣子,仿佛曼托斯和27歲的可樂共度的一年,對于這座小鎮里的她們並沒有任何影響。

    「所以,並不是有很多所小鎮。」沒有走進小鎮,而是退回了荒野中,一邊走,曼托斯一邊整理了起來,「我們的時間並不同步……這到底是什麼理論?量子物理?啊!該死,高中時我真該好好學習的……」

    他很快地順著原路返回,一路上都試著和魔法生物們交流,「誰創造的你們?你們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嗎?啊——啊——啊——」

    在空曠的原野上,曼托斯的情緒似乎達到了頂點,他沖著空無一人的原野大喊了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段單人的發狂戲碼被希斯演繹得絲絲入扣,完美地契合了故事里‘戲假情真’的氛圍,就像是這片荒原本身就有隱喻一樣,希斯的狂亂雖然似乎稍嫌反應過度,但這其中指代的,對于無奈的命運,和那些不解之謎的情緒,卻讓人產生了共鳴的情緒,而不顯得尷尬、出戲。這崩潰的畫面在薩爾維冷峻的盤旋鏡頭之中是如此的震撼人心,而曼托斯躺倒在地,緩緩重建自己的表情細節,更是讓人有種享受奢華演技款待的感動——「毫無疑問,這部戲對希斯是一大突破!他推掉《代號shero》的決定,如今看來再明智不過了,這部戲無疑會是他的封神作!」

    在希斯這個年紀,人們已經不會沖動到不計後果了,脾氣發過以後,重建理智的速度也很快,過了一會,他又踏上了回程,只是這一路他格外的沉默,在風和日麗的原野中,他是這麼的格格不入。

    從天亮走到天黑,希斯再一次地回到了他離開的小鎮里,作為記號,他在樹林中刻下的痕跡依然還在,曼托斯一邊喃喃自語地計算著自己離開了幾天,一邊穿過樹林,走進了自己和可樂的公寓里。

    「我回來了,親愛——」

    打開門時,曼托斯本想問候一下,但安靜的公寓讓他很快停下了說話,一邊脫著外套,他一邊順著燈光來到了臥室里——可樂已經躺在床上熟睡了過去,眉眼舒展,睡得非常的香甜,她看起來並不像是為曼托斯的失蹤而憂心的樣子。

    「what——」想起了什麼似的,曼托斯匆匆地走到了日歷前看了一眼,他徹底地啞然了,電影院里也傳出了輕輕的抽氣聲︰日歷上的數字和他離開那天時並沒有任何變化。

    「日歷上的天數沒變過!」因為剛給了一個專門的鏡頭,所以瓊恩輕易地發現了這一點,「所以,當曼托斯離開鎮子以後,可樂的時間就是靜止的嗎?就像是——那片荒野就像是凝固的時空?當曼托斯走進荒野的時候,他實際上就是走進了時間里……」

    「這是四維化嗎?不,不對,應該是五維化……人是四維生物,但只能觀察到三維,五維生物才能觀察到第四維,所以,曼托斯實際上是誤入了五維世界?也不能這麼說……」對于這個發現,阿蘭有些半懂半不懂,事實上,會知道人類是四維生物,還要得益于他暗地里是個科幻小說愛好者。「有趣,讓人有反復觀看的沖動……很有嚼勁的電影。接下來曼托斯會怎麼選呢?除了往前走以外,他沒有別的選擇了吧。」

    是的,既然可樂永遠不會意識到他的離去,那麼曼托斯也就只有兩個選擇了——或者是一直往回走,走到可樂出生以前,或者是一直往前走,走到她的年紀更大,更大,甚至是死去之後,走到荒野的盡頭,這樣,他也許還能找到一切的答案,從這荒野中解脫出去。很顯然,這荒野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座囚籠——曼托斯已經發狂地在鏡子前觀察過了自己,在過去的一年中,他似乎完全沒有變老。而從每一次的年齡變化來看,這個小鎮上的時間流逝,對他來說似乎並沒有意義,繼續在鎮子里住下去的話,可樂在一天天的變化,而他卻永遠都會是40歲,等于完全地被困在了這里。

    倉皇地再次離開了小鎮,曼托斯往前走去,而荒野的景色則再一次地隨之一變——當他徹底意識到了荒野的性質以後,很多景物都發生了變化,顯示出了隱隱的粘稠感和扭曲感,就像是濃縮到了極點的時間,從液體變成了固體。而那搖曳的花朵,在風中搖曳時總是發出各種人說話、嘆息的聲音,但這聲音經過快進,已經讓人無法分辨對話的內容。

    「又是一座鎮子,看起來,這是以可樂的年齡為軸線的,嗯,對,這樣比較有條理,也符合這個設定……」阿蘭興味地拿起可樂杯,但轉念一想,又把它放了回去︰他可不想因為貪喝可樂,在高.潮時不得不離開去上廁所。「這一次的可樂應該是——50歲?40歲?也許是和曼托斯剛出場時一樣的年齡?」

    而在熒幕上,失魂落魄地闖進林子里的曼托斯很快被‘捉拿’了起來,被命令向主人解釋他的來意,這里儼然已經成了私人領地,不再是可樂年少時的公眾地方。曼托斯隨遇而安地被推到了林子邊緣,鏡頭從他身側切過,打向了他跟前的女主人——

    「噢!噢吼吼!」

    「哈哈哈!這個化妝!」

    「真是太逼真了!」

    電影院里泛起了輕輕的騷動,就連阿蘭也笑了起來——這當然是因為可樂的再次變化,她變得豐滿了,但還不到胖的程度,臉上有些油光,法令紋明顯了起來,肉有一點往下掛的趨勢,手臂也粗了一些,肉滾滾的,和厚實的胸背一樣,都暗示著她的增齡,但也不乏豐滿的肉感所帶來的另一種魅力,這是熟齡女性獨有的一種大膽風姿,她那有些僵硬的化妝,昂然、理直氣壯的表情,讓人們一打照面就能判斷她的身份︰可樂應該是40歲左右的闊太太,而且還是比較俗艷,誇張一點說,甚至有些俗不可耐的那種——但是,她畢竟是漂亮的,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多添了一分生活給與的粗野自信,這讓她的美里更多出了勃勃的生機。而此刻,她注視著曼托斯的表情寫明了赤.裸.裸的饑餓,不需要言語,人們就能感覺得到——這只美洲豹已經被曼托斯誘惑,她想要和他發生點什麼了。

    鏡頭反打到了希斯身上,此時的曼托斯已經成為——一個20多歲的小伙子,也許和可樂一樣,是27歲,他們的年齡來了個有趣的對換——而他已經完全領會到了可樂的意思,並顯然因此感到有趣而竊喜︰不可否認,可樂還是很漂亮的,而她代表的權勢,身邊人對她卑躬屈膝的表情,讓□□力也隨之增加。

    「這一段無聲的眼神戲是最大的亮點……」阿蘭笑得有點停不下來。「這絕對是靠化妝的幫忙了,絕對——這個增齡的化妝真的做得很好,這部電影至少能提名男女主角和化妝、場景,特效不知道有沒有份。不過,珍妮弗和希斯的表演也不能忽略,真是絕了,這對的化學反應沒想到這麼強,他們的合作對對方來說實在是個促進!這種心照不宣的喜感——」

    是的,在這一段情節里,導演那輕松的調侃笑聲似乎始終都響在畫面里,可樂和曼托斯極少的對話,與極多的*活動也讓人忍俊不禁——在曼托斯安頓下來第二天,他就被請到了可樂寬大豪華的寓所里,兩人幾乎是一見面就真刀真槍地做起了正事,雖然珍妮弗沒有露點,但她那有些野性的粗獷呻.吟,以及曼托斯反而弱氣的聲音,起到了很好的笑果,觀眾們的輕笑聲此起彼伏。——不過,這輕快的氛圍並沒有割裂電影的節奏,反而讓阿蘭這樣的影評人在笑過以後陷入了深思,「剛才可樂提到了她去別的城市旅行的經歷,‘一天之內,火車就帶我從德普頓鎮到了溫斯鎮,而兩地的溫度差距之大,讓我不得不把行李箱里所有的衣服都裹在身上——險些沒把我的管家給嚇死’……這明顯是對片頭旁白的呼應,而且恰好是相反的安排,是為了進一步說明可樂和曼托斯的映襯嗎?而且有意思的是,這是可樂對朋友吹噓時說出來的,曼托斯並沒有在聽……在這個年紀,可樂需要的是刺激和肉.欲,而20多歲的曼托斯也是求之不得,他們兩人是一拍即合,這也是嚴格的對比鏡像,曼托斯的要求是因為他的年輕,他還不想擔負上責任,只想要玩樂,而可樂的要求恰恰是因為她的年老,她已經不願去考慮將來,只想要抓住青春的尾巴,這是男女間的差別嗎?這是個很新鮮的視角……」

    而從可樂和朋友們的對話中,觀眾們也了解到了她的生活,有趣的是,她真的在27歲那年嫁給了一個有錢的老男人——正是曼托斯當時給人的假象,之後他們生了孩子,搬到了大城市里居住,成為了時髦又有錢的上流社會,她是回到小鎮來度假小住的,當然啦,對她這樣的女人來說,生活也難免是有些不完美的,丈夫常年出差在外,也許有了外遇,這都是可樂的煩惱。不過,這一切和曼托斯無關,他只是興之所至地對她拋擲著花言巧語,從她身上榨取著肉.欲的滿足,而她對于他的漫不經心也毫不在乎,可樂所需要的東西也非常的簡單,那就是和年輕的情人在各個場合偷情的刺激。

    「呱、呱!」烏鴉的叫聲時常響在遠處,但曼托斯並未看到過它的影子,此時的小鎮簡直正常得可怕,它是那麼的現實,現實到幾乎有些灰蒙蒙的。而曼托斯也難以被這樣的叫聲打斗,他只是無動于衷地看上天邊一眼,又繼續投入到了可樂提供的那些豪奢、荒唐的享受中去。

    「噢,天啊,」不過,這樣的荒謬喜劇並未持續多久,就被壞消息打斷了——一只有些桀驁不馴的大烏鴉從天而降,落到了陽台的欄桿上,它就像是一般生活中常見的野烏鴉,也許體型要再大一些,但看起來並不是那麼的可怕,似乎也沒有敵意。而豐滿的可樂猛然推開了埋在她身上的曼托斯,站起身走到烏鴉身邊,一手拍上了它的頭——它試圖啄她一下——然後從它腳上拿下了一張紙條。「你該走了——我丈夫收到消息了——聽著,曼托斯,你必須馬上走,離開這里,別被追上——我丈夫是個非常有勢力的人物,他的怒火會讓你燒成灰燼——」

    曼托斯倉皇地逃離了小鎮,當他跑到街道邊緣時,他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可樂的身影依然矗立在陽台上,但她並沒有看他,而是伸出手,放飛了那只烏鴉,它飛入空中,匯入了橫過天空的鴉群,鋪天蓋地地飛過了小鎮上空,幾乎把天空染黑。而曼托斯就和這盛大的飛鳥群一起,狂奔出了樹林,重新進入了荒野。

    如果說之前幾次,荒野的氛圍還算平和的話,那麼此時此刻,也許正印證了可樂的說法,‘他的怒火會讓你燒成灰燼’,荒野的天空驚雷滾滾,濃黑色的天空中,似乎有無數雙眼楮在瞪著他瞧。曼托斯狼狽而驚慌,他跌跌撞撞地走在幽暗的樹林間,時不時躲到一株樹後,逃避著悠然游蕩的猛獸們。

    林中仙女只能偶爾在他眼前劃過,烏鴉隨處可見,落滿了枝頭,曼托斯又累又餓,他掙扎著在荒野中往前,時不時就卷入一場爭斗之中,每一次都讓他更加虛弱、憔悴,終于,他再一次地踏入了熟悉的樹林,而此時,他在樹木上做的記號已經成了一道老的傷疤,高高地掛在他的頭頂——曼托斯只能勉強對它投以一瞥,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了小鎮里,但最終堅持不住,在街邊跌坐了下來,疲倦地把頭埋進了手里,看來就像是個無家可歸者一樣狼狽而虛弱。

    「你看起來可以用得上一杯水。」一道優雅又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曼托斯緩緩地抬起頭,在陽光耀眼的光暈里,他看到了一張和氣慈祥的臉——臉上滿是皺紋,頭發已經全白,腰身有些佝僂的可樂,對他點了點頭,伸出了手,「如果你很用力地拉,我就會和你一起摔倒,所以你要小心一些。」

    「哦——特效做得真好!」查爾斯使勁地拍了拍大腿,看到他擔心的最後一個點被撫平,他的情緒更高昂了。「這個老妝真的很自然——和預告片一樣自然,在大屏幕上看也沒有破綻……這要比太多電影都好了。」

    比起那些只是弄個白發,敷衍地搞一些皺紋的笑話式扮老,珍妮弗的老妝就顯得專業多了,但更重要的點還在于她的姿態和身體形態——她的手臂又干瘦了下來,身量看起來要比40多歲時薄了很多,也矮了不少,就連那老年人有些顫抖的手,以及喃喃自語的習慣都被體現了出來,這個老人不像是影視劇里,因劇情需要而顯得格外健康強勢的老人,或是那些經過保養的老年明星,也沒有老得很刻意,甚至連話都說不清,在失真和矯情之間保持了很好的平衡點,她是平凡的,有些煩人的小習慣,比如說走路的姿態,以及自言自語的樣子,還有些重聽,但她又是討人喜歡的,因為她就像是每個家庭都有的老祖母,身上也許已經散發出老人獨有的臭味,但你依然會喜歡她的房間,那種古老的布置會讓你想到自己的童年。

    「你叫什麼名字?」

    「你從哪兒來?」

    「你今年多大?」

    在老人自然又親切的盤問中,曼托斯發現,自己並沒有變化年齡——他還是原來的自己,就連穿著都沒有改變,而一如既往,這個時空的可樂從未聽說過‘曼托斯’這個名字。但她很親切地把他帶到了自己的房子里,給他倒了一杯水,而他也適時地握住了她的肩膀,防止她因為一時腳軟而跌倒。

    「這是我丈夫從前的一些衣服,」在曼托斯大口大口地享用美食時,可樂為他帶來了替換的衣服,「他去世以後我一直留著它,也許有些過時,但質量很好,也許能派上別的用場——」

    老年的她經濟境況像是不上不下,房子挺大,裝修也不錯,但曼托斯在洗澡的時候注意到了不少問題,翹起的地板、漏水的龍頭和窗外的雜草,他主動拿起工具,為可樂提供幫助,首先修理起了窗台上一塊脫落的瓖板。

    「所以,你現在是一個人住?」他一邊敲著錘子,一邊和可樂閑談,眼神在室內游移著,尋找著可樂生活的更多線索——他在梳妝台上看到了幾張照片,有可樂年輕時的留影,也有幾張嬰兒從小到大的影像,但照片停留在少年時期,並沒有成人後的留影。「如果你病了,誰來照顧你?」

    可樂有些耳背地‘啊?’了一聲,「你說什麼?」

    曼托斯想要再問,但最終還是聳了聳肩,而就在此時,天邊再次響起了鴉鳴,曼托斯嚇了一跳,立刻退後一步,舉起錘子,把可樂護在了身後。

    ‘呱——呱——’叫聲從遠到近,一只中等大小的烏鴉抖擻著翅膀,落到了窗台上,它偏著頭好奇地看了看曼托斯,又沖它扇了扇翅膀,便旁若無人地飛到了屋內的一根棲木上,啄食起了棲木邊擺放的鳥食。

    「別緊張。」可樂對曼托斯的舉動似乎有些不解,她笑著說道,走到棲木邊,摸了摸烏鴉的腦袋,而烏鴉也揚起脖子,顯示出了親昵、信任的神態。

    可樂抓起一把鳥食放在手里,讓烏鴉輕柔地啄食著——在曼托斯駭然的神態里,她笑著說道,讓人拿不準是在安撫曼托斯還是烏鴉,「這是……我的一名朋友……」

    「噢……」阿蘭抿了抿唇,繞著胡子的手指無意識地又用了點力道,「映射得會不會有些太明顯了?不過到目前為止,相當有趣,也足夠觸動人心……嗯,是部親民的電影……」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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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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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1:11:35 |只看該作者
第436章 拓撲學電影

    雖然沒有明確的指示,但大部分觀眾都能看得出來,現在的可樂,需要的已經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愛情了,起碼30多歲的曼托斯之間並沒有產生愛情的基礎,她更需要的是一個後代,一個生命的延續——也許未必要和她有血緣上的聯系,但這種生命中的傳承感是現在的可樂最迫切的需要。

    而曼托斯呢?他對可樂的感覺有些微妙,他想要知道可樂一生的故事,探索自己是否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痕跡,搞明白這世界的邏輯,但又不願踫觸他的傷痕,這讓他的盤問計劃一再受阻,進度完全趕不上計劃,甚至在相伴中也對這個可樂產生了微妙的情感,這並不是單純的男女之情或是親情,但可以肯定的是,可樂的關懷對于曼托斯來說也是新鮮事,他對這樣的感覺有些迷惑,但卻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地接受了這種相依為命的生活。

    「對曼托斯一生的故事,其實是可以從可樂的故事里反推出來的,可樂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她寄居在親戚家里,這是第一段故事帶給我們的信息,所以,這是在暗示什麼呢?30多歲的曼托斯,也就是現在的曼托斯,他需要的是來自長輩的包容、關懷和幫助,對于自己在勉強維持的那種中產階級生活,他感到疲憊不堪,而妻兒卻無法給予他支持,反而在不斷地索取,這是他瀕臨崩潰的重要原因。這是曼托斯以現在的年齡和可樂相見的原因嗎?」

    看著曼托斯和可樂相攜去城中購買雜物,兩人默默同行的畫面,阿蘭往後靠了靠,他深思地想道,「可以看到,可樂的孩子在她四十多歲時去世了,這個細節不會毫無來由,映射到曼托斯的現實,他和妻子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陷入僵局的呢?因為孩子的去世,所以妻子一直喜怒無常?這也是曼托斯精神狀態不佳的終極原因嗎?這個壓力始終無法釋放出來?」

    在這段溫馨悠然的畫面中,曼托斯和可樂的說話聲再度被背景音樂覆蓋,他們一起走過春夏秋冬時的景色,可樂越來越瘦,腰也越來越彎,而曼托斯則還是30多歲的樣子,讓人失去了時間感,難以判斷電影里到底過去了幾年——但阿蘭已細心地注意到,在城鎮的許多角落里,物件不再是原本的樣子,也和野外的花朵一樣,閃著濃稠如液體的光芒,不過這現象還相當的輕微,如果不是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之後又多次專門注意驗證的話,很有可能會看丟。

    「可樂在慢慢地步入死亡,嗯,這里曼托斯的表現非常的有分寸,蒙太奇里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一直在有輕微的變化——尤其是眼神,那種笑中含淚的感覺值得注意……這就是好演員和壞演員的差別,好演員即使板著一張臉,他的眼神里是有戲的,而壞演員的面無表情就是完完全全的面無表情……」阿蘭有種享用美食的感覺,「最難得的是,這一段的特效做得非常的自然逼真,即使是在希斯的對比下,越來越瘦小和干癟的可樂也沒有失真感——即使是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偏見,不自覺地會在翻找瑕疵,但還是很難看得出來這是cgi人物……這樣的技術水準肯定會讓奧斯卡鼓掌,評委們最喜歡這種為劇情細節服務的特效了……」

    是的,雖然可樂現在的形象應該有90%都是cgi做出來的,珍妮弗可能只是貢獻了臉模,並做了動作捕捉,但她的形象和希斯在一起也並沒有格格不入的感覺,一般的特效大作里,經過cgi修改的虛擬人物和真人在一起,總覺得兩邊的光照,cgi人物的運動模式,都和真人有一定的區別,雖然說不出在哪,但還是能感覺得到,但可樂就沒有這個問題,她連面部表情都極為逼真,如果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珍妮弗出演了四個階段的角色,很多人都會以為老年版可樂可能是換了人演。——不過,在這個階段,她也沒有飆演技的機會了,導演亦很少給出正面特寫,畢竟,整張臉都是特效做出來的,而且是人臉,觀眾審視細節,與看待《阿凡達》的標準又有所不同。

    「嘿,曼托斯,可樂最近還好嗎?」畫面又切入到了正常的節奏,不再是蒙太奇剪接,在曼托斯工作的會計師事務所——他一直從事這個工作,而工作環境也一直都是又大又寬敞,裝修有幾分現代感,和小鎮的環境格格不入——他的同事關心地問道,「如果你擔心的話,最近這一陣子可以在家辦公,你知道,直到——」

    他沒有說下去,不過眾人的反應都傳達給了觀眾可樂快要去世的信息,觀眾們也沒有去質疑這句台詞的合理性——這不是這部電影的風格,很多角色的言行如果放在別的電影里確實荒謬,但在這里就硬是有一種特別合理的感覺,也許這就是魔幻主義的魅力。

    「好的,我回去和她商量一下。」這句話顯然觸痛了曼托斯,他的臉一瞬間扭曲了起來——在這句話之後,‘可樂即將步入生命盡頭’似乎成為了他無法逃避的事實,就算是之前一直讓自己別去在意,但現在,他再也沒法逃避了。

    雖然眼神寫滿了思緒,但表面上,曼托斯依然是禮貌地點了點頭,接受了同事的好意,他站起身,「我去倒杯咖啡,你想要嗎?」

    「也給我來一杯。」同事笑著說道,把馬克杯遞給了曼托斯,而他拿起兩個杯子走進了茶水間,但並沒有接咖啡,而是在一陣出神後,仿佛忽然下了什麼決定似的,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匆匆地從茶水間旁邊的樓梯里走了下去,順著街道一路往前,很快地就到達了樹林——在復雜的一眼回望之後,曼托斯踏出了這個小鎮。

    「是沒法面對失去嗎?」阿蘭深思地揪緊了胡子,又忍不住吃痛地‘嘶’了一聲,「曼托斯的性格弱點?他的每一次離開幾乎都和烏鴉有關,但這一次是他自己的決定——有趣,或者說,當他在其余的年齡段時,他都沉溺在當時的生活里,需要不可抗力去逼迫自己面對現實,但這一次,他是自行選擇離開,在他真正的年紀里,他選擇了離開,是否也說明他無法面對真正的現實,他還是個失敗者,是嗎?或者這並不是失敗,只是他的個性使然,是他的宿命……」

    這只是他的推測,電影里並沒有只言片語的解釋,曼托斯走出了小鎮之後,很快辨明了方向,繼續往前走去——他越往前走,周圍景物的線條就越來越變得扁平,樹木、花草,似乎都成為了一團流淌的銀色水流,只是勉強還維持著形態——旅程已經快到重點了,而曼托斯的腳步越來越快,最終,他迫不及待地往前奔跑了起來——直到密林又一次出現在眼前,只是這一次,樹身已經軟綿綿的往下融化,曼托斯觸踫了一下自己留下的那個傷疤,讓它一下化成了一灘流水。

    似乎是推倒了多米諾骨牌,參天的巨樹一株接一株地融化進了地面中,建築物、人群化為了飛灰,在曼托斯的奔跑中,整座小鎮如同夢境一樣在無聲中悄然毀滅,成為銀色的水滴,融入了腳下的時空之中,只有可樂居住的房子還勉強維持著形態,搖搖欲墜地在周圍的建築物融化狂潮之中堅持,曼托斯跑進了可樂的房間里,在她床前一灘銀白色的水中跪了下來,拿開了她床邊的聽診器,彎下腰握住了她的手——

    現在的可樂,已經老得幾乎有些駭人了,她是那麼的瘦小,在床單上曲著身子,幾乎就像是一個蝦米,她的一只眼楮蒙上了老年環,黑眼珠邊發著白,雙眼無神地盯著前方,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以外,幾乎沒有什麼能證明她活著的跡象,對曼托斯的到來,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費力地微微握了握他的手指。

    曼托斯的雙唇顫抖著,他的眼神在四周游移著,不願落到可樂臉上——似乎還是無法面對這訣別的一幕,但又情不自禁地為此吸引,他低聲地說道,「我——我——」

    但可樂並沒有回應,她的手指動彈了一下,指了指床頭的小櫃,而鏡頭這才跟隨而去,拍到了床頭櫃上放置著的一個鳥籠,曼托斯死死地盯著鳥籠里玲瓏可愛的黑色小鳥,又看了看可樂——觀眾們的呼吸聲也粗重了起來,即使不是每個人都能和阿蘭一樣,思考著鏡頭後的每一個隱喻,但看到現在,大部分人還是能夠明白烏鴉的寓意的,至少在現在,釋放烏鴉,似乎也就意味著可樂的死亡。

    曼托斯臉上的表情交雜了恐懼與不舍,但,在可樂手指堅持的顫動中,他沉重地拿起鳥籠,閉上眼吞咽了幾下,打開了籠門。

    「這對他來說是個大的進步……」阿蘭坐直了身子,「但在氛圍的烘托下又是這麼的順理成章,也許他剛才的離開是成長最後的陣痛,並非是一種逃避……」

    這只小巧如麻雀的烏鴉蹦了幾下,快活地跳出了鳥籠,順著可樂干瘦的手一路往上,跳到了她肩上,對著她的腦門狠狠地啄了下去——在曼托斯的大喊和阻止中,房屋、家具,床上的可樂,這一切都在旋風中加速融化,化為了一滴銀色的液滴,投入到了烏鴉的小短喙中,而這只黑鳥扇動著翅膀,向天發出了一聲長鳴,在旋風之中,它的身形越變越大,很快地變回了一只巨鳥,它沒有搭理曼托斯,而是向天飛去,曼托斯發出一聲大喊,在融化的城市中追著它直往前跑,鏡頭越拉越遠,整座城市、整座荒野的倒塌中,成千上萬的巨烏鴉從遠處飛來,而在地面上只有一個小黑點不斷地往前挪動、挪動——

    「……這真是……」瓊恩說不出話來了,不知不覺間,她緊緊地捏住了把手——從特效上來看,這一幕的確壯觀,不論是城市融化,還是鴉群飛動的場面,都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美感,但更打動她的還是……她也說不出是什麼,但剛才的情節確實讓她屏住了呼吸,有種莫名的神聖和莊嚴感,好像那畫面觸動到了心里最深層的東西,讓她有種震撼過大,無法回神的感覺,更別提組織思緒了。

    「好美……」阿蘭的反應要比瓊恩更快一些,「這個構圖……」

    在一個長長的鏡頭過後,畫面又切到了曼托斯這邊,他不斷地往前跑著,表情從復雜、悲痛,漸漸地變得專注、純粹,仿佛他現在想做的一切就只有奔跑——終于,他猛地剎住了腳步,在這片銀白世界的邊緣停了下來——鏡頭往上飛起,拉出了一個遠景,壯觀的時光瀑布出現在了所有人跟前,讓放映廳里產生了低低的抽氣聲,這奔騰、宏大的水流在星空中發出了隆隆的聲音,毫不停歇地往下墜去,在無盡的星空中一直往下、往下……

    鴉群們爭先恐後地飛下了瀑布,很快就全數消失,只有一只烏鴉依然在瀑布上空盤旋不去,它血紅的雙眼注視著曼托斯,仿佛也包含著復雜的情緒,曼托斯呆呆地和它對視著,又回過頭看了看來處,流露出了一分眷戀之意。

    在他回頭的同時,烏鴉大叫了一聲,收起雙翅,子彈一樣地投向了瀑布之中,曼托斯猛地回過頭時,它已經消失不見,他臉上閃過了惶急、猶豫的思緒,但最終後退了幾步,也狂叫著向瀑布中沖去。

    在空蕩蕩的星空中,一個人影快速躍下,這一幕讓很多人發出了低低的感嘆聲,而隨後,瀑布的水流音效膨脹起來,接管了一切,曼托斯也沒入了水流中——在嘩啦啦的沖刷里,不少光影從他眼前掠過,四個可樂的一言一笑,四個曼托斯的言行舉止,他們之間的種種過去,曼托斯在現實中的剪影——

    在這些飛快的畫面,以及時不時冒上水面吸氣的音效聲中,烏鴉的身影一直若隱若現,曼托斯伸出手掙扎著,仿佛想要抓住什麼,最終,他仿佛終于抓住了烏鴉的爪子,但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鳴叫,畫面忽然一黑——

    在數秒的黑暗後,車喇叭聲、人聲漸漸地強了起來,帶有英國口音的對話聲在遠處響起,畫面也漸漸亮起,曼托斯一個踉蹌,仿佛是被什麼丟到地上似的,狼狽地前奔了幾步,這才穩住自己,他驚魂未定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周圍的司機們忙于談天,並沒有注意到他,而他的車就停在不遠處,駕駛座上空空蕩蕩的,似乎沒有人在。

    往前走了幾步,曼托斯把眼神調向了圍欄邊上,他忽然一驚——他自己正靠在圍欄邊上,望著遠處——而在遠處的荒野中,正有一只烏鴉飛動,看起來,它是從這個方向飛過去的。

    似乎沒打算飛遠,這只烏鴉在一株樹上停了下來,而原.曼托斯則轉過頭不經意地掃了這個方向一眼,現在的曼托斯嚇得縮起了身子,過了一會才重新站起身,看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看到‘自己’仿佛被什麼吸引,翻出圍欄往外走去,曼托斯也不知不覺地走他原來站的位置上,眺望著‘自己’被那株樹下的白駝牛吸引,往前走去的背影。

    烏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白駝牛純淨的眼神似乎越過了‘自己’,和曼托斯相遇,他怔怔地和白牛對視著,看著自己踉蹌地奔入了暮色之中,夜色越來越濃,很快的,穿著黑西裝的‘自己’已經沒入了夜色中,只有遠處悠然走動的白牛還能勉強分辨。

    「嘿,伙計!」幾聲響亮的喇叭,有人沖曼托斯喊了起來。「你要不要把你的屁股挪回車里?別再人為地制造一場交通堵塞?」

    曼托斯明顯吃了一驚,他回過頭張望了一下,這才發現原來車流已經開始挪動,看起來,塞車已經結束了,而司機們也紛紛上車,準備離開。

    時間似乎徹底恢復了正常,曼托斯猶疑著坐進了駕駛座里,他的手機正在拼命地嗡鳴,他接起電話,一邊說著,「我現在趕來,已經不再堵車了」,一邊望著遠處的白牛,它已經化成了一個小點,似乎下一瞬間就會消失在視野中。

    車流慢慢涌動向前,鏡頭往上拉起,這條五彩斑斕的路在夜色中有著別樣的絢麗,車燈們緩慢流淌的節奏、閃爍的頻率和舒緩的背景音樂配合,交織成了迷離的光帶……然而,這一切被一聲刺耳的剎車音破壞,鏡頭也突兀地從虛焦再度回到了聚焦狀態——在司機們的罵聲和喇叭聲中,一輛車硬生生地扭轉了方向,開到了路肩上,一個人影打開車門,踉蹌地跑了出來,慌慌張張地翻過了圍欄,沖著荒野狂奔而去——在這無邊無際的荒原中,這個黑點在夜色中起伏移動,而曼托斯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這一次,他和可樂的角色有了顛倒。

    「你怎麼看待旅行?」可樂的聲音顯得年輕而快樂,她咯咯輕笑著,和片頭的空靈有了很大的區別。

    「好吧,」曼托斯的聲音里也帶著笑意,是前所未有的輕松,「每年有六個月我都在出差,我要從紐約去到華盛頓,從孟買去新加坡,從里約熱內盧去雷克雅未克……你不知道這些城市?沒關系,你只要知道它們都非常大、非常奇妙就好了……」

    在他的旁白聲中,鏡頭漸漸拉近,曼托斯重新跑進了那片熟悉的樹林中,鏡頭從那顆多次出鏡的樹上掠過——但他當時留下的痕跡已經不見了蹤影,他穿過樹林,跑進了夜間的小鎮,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最初,16歲的曼托斯在旅館門口停下了腳步,撐著膝蓋喘息,盯著前方的十字路口——

    「嘿。」當16歲的可樂和一群女伴說笑著走過路口時,曼托斯怔怔地注視著她,他臉上閃過了極其復雜的神采,但雙眼中所流露出的那毫不掩飾的愛意和溫柔,也讓影院里響起了低低的嘆息聲︰毫無疑問,曼托斯是愛可樂的,他愛到了會為她放棄現實,也許這正是之前那次旅程的意義。——在這短暫的走神後,他最終還是走上前叫住了可樂。

    「嘿。」可樂對于這個陌生人顯然十分好奇,她摸了摸發辮,在女伴的竊笑中回答道。「你是鎮上的新人嗎?」

    「是的。」曼托斯說道,他伸出手。「杰克.安德森。」

    「啊——」不僅僅是阿蘭,很多人都發出了相同的聲音,這是——曼托斯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真名了嗎?

    「諾瑪.斯通布里奇。」‘可樂’笑吟吟地說,她伸出手和曼托斯握了握。

    「ok,諾瑪,很高興見到你。」杰克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和諾瑪一起自然地往前走去。「諾瑪,你是怎麼看待旅行的?」

    「這是你的搭訕台詞?」鏡頭從兩人的臉部慢慢地拉到了全身,很多人都注意到,諾瑪的穿著有了很大的改變——她看起來更現代了,起碼不再是20世紀20年代的風格,甚至小鎮的店鋪中仿佛也有了電視機那閃爍的光芒。「那麼——你是怎麼看待旅行的?」

    「每年有六個月我都在出差,我要從紐約去到華盛頓,從孟買去新加坡,從里約熱內盧去雷克雅未克……你不知道這些城市?沒關系,你只要知道它們都非常大、非常奇妙就好了……」

    鏡頭向上越過了建築物,推移到了屋頂上方,它往前、往前,光源在不斷地變亮、變亮,最終,它落到了鎮中心的馬車行里,那里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座火車站,而在月台上,杰克拎著一個箱子,和諾瑪一起鑽進了停靠在月台上的火車里。和之前比,似乎已經有所長大的諾瑪對著窗外指指點點,而也粗看還沒什麼變化的杰克則沉穩了不少,他轉過頭望著月台的遮陽篷上停著的一只烏鴉,默然地和它對視著。

    隨著一聲汽笛的鳴響,火車緩緩往前開動,鏡頭向前拉近,最終落到了杰克佩戴的腕表上,秒針滴、答、滴、答地往前挪動,在汽笛的長鳴、車輪的滾動與烏鴉的叫聲中,畫面最終黑了下來,片尾曲漸漸響起︰影片結束了。

    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響了起來,觀眾們的情緒並不如看完《代號shero》時那麼熱烈、期待,很多人都在互相討論著結尾的意義。「你覺得這個小鎮是真實的嗎?整部電影講的到底是什麼問題呢?」

    「我覺得……小鎮可能是介于真實和虛幻之間,就看杰克是怎麼去看待它的,是不是?當杰克把它當成夢境的時候,它是奇幻的,但當他開始認真看待,它就變得真實了很多。」

    「是的,但它探討的到底是什麼問題?是杰克的成長嗎?還是死亡、時間、愛情、世俗的關系?」

    「我覺得這有點奇妙——這是很奇妙的,它不是那種古典風格的藝術片,主題明確,所有的隱喻都為主題,以及主題背後隱喻的東西服務,它有一點碎片化,但又有一個堅實的內核貫穿了整部電影,讓它並不散亂。只是這種內核不像是古典藝術片一樣容易言說。」

    這場試映會,所有觀眾都簽署了保密協議,而且看完以後也不能就離開,而是要在統計公司的主持下參與討論和回饋,填寫一些問卷——這種試映會的意見最終會反饋到制片方,甚至可能會促成影片剪輯的修改,歷史上也不乏因為試映會觀眾的反饋,制片方修改了重要情節的軼事。如果不是薩爾維.圖齊在拍攝新片,他肯定也會到現場的。而阿蘭也作為影評人的一員,參與到了小組討論中,他認真地說道,「這是一種模糊的、混沌的感悟,就像是一次心理咨詢,你獲得了大量的信息,具體的答案要你自己去組合出來。但它絕不是無意義的,那些對稱、映射和細節處的變化,都是對曼托斯——或者杰克的投映,我想如果我們再看幾遍的話,可以從表象下看出一個全新的故事,關于杰克一生的故事,尤其是他的前半生,在最後一次到達小鎮以後,你可以輕易地看到,諾拉的穿著和氣質都發生了變化,她變得更像是個——」

    「——良好家庭出身的女孩,是的,起碼她的家境沒有特別窮困,父母似乎也沒有死去,珍妮弗的表演里帶出了這種細微的差別,最後諾拉的鏡頭里,她的表現更為自信,最初那隱隱的自卑已經沒了蹤影。所以,如果你把這個諾拉當作真實的她,那麼前一個可樂就是曼托斯自己的投影,他的前半生實際上藏在第一段,諾拉的前半生在最後一段,這是一個對應——」另一個影評人安德烈接口地說道,「如果你依然把這個諾拉當作是曼托斯自己的投射的話,那麼這也說明曼托斯自己發生了變化,他變得更大膽、更開拓了——這是一部很有趣的電影,它就像是埃舍爾的畫,非常的微妙,獨樹一幟——」

    「是的!是的!」阿蘭興奮了起來,「那種悖論、循環和對稱……一部拓撲學電影,是的,這就是它獨特的氣質。」

    「但你認為主流評論界會欣賞它嗎?」華納派出的工作人員敏銳地問道,「你認為現在的剪輯能在評論界獲得好評嗎?是不是需要一定的改動,有什麼地方讓你感到缺憾呢?」

    幾個影評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都搖了搖頭。

    「目前為止沒有什麼意見,」阿蘭說得很謹慎,他撫了撫亂七八糟的胡子,「我個人會給出好評——我認為這是一部很新鮮也很深奧的電影,太多細節可以挖掘,表演——表演上當然可以沖擊奧斯卡,男女主角拿提名都不成問題,不過,當然,珍妮弗短期內是不會再得獎了——」

    所有人都會意地笑了起來,來自華納的工作人員也笑著搖了搖頭,「但電影本身——」

    「我想它的主題不會是奧斯卡欣賞的那種,它的話題又大又小,和奧斯卡關注的現實、歷史感有很大的分歧,而且這種復雜精妙的設計和自由浪漫的氣息,它是很年輕的。」阿蘭搖了搖頭,並不掩飾自己的贊賞之情。「這是薩爾維的一部探索之作,對此你會有清晰的感覺,他在自由地探索自己的心靈世界——」

    「對,對,你可以感覺到他的思緒漫游的痕跡,還有在業界前沿再探身出去的感覺,這似乎是一部天馬行空的作品,充滿了靈氣,當然,拍攝得非常好,對于特效的運用——」

    「對,對。」

    所有影評人都點起了頭,「和那些只會用cgi來造機器人,編排《愛麗絲漫游仙境》里那種所謂荒誕景色的導演都應該來看看這部電影,薩爾維對特效的運用真的充滿了靈氣,那些華美又浪漫的鏡頭,那種視覺享受——這種革命性的創作對明年的最佳特效肯定是極大的沖擊。」

    「整個鏡頭語言,他在這方面越來越隨心所欲,但信手拈來的剪輯和鏡頭都是那麼的完美——」

    「——但你依然可以感到,這是一部很年輕的電影,它還遠遠不是薩爾維的巔峰之作。」阿蘭總結地說道。「它集中了他的一些前沿想法,非常的新鮮,我想它一定能拿到奧斯卡最佳電影的提名,但得獎的可能性不會太大。」

    「但你們認為一般觀眾會喜歡它嗎?」華納的工作人員在紙上記下了什麼,他繼續地問道,「你們認為票房的潛力有多少?」

    「呃……」瓊恩說,「我倒不知道別人怎麼看,但就我自己和我朋友——我們都很喜歡這部電影,當然,我們都是粉絲,但和這個沒有太大的關系,真的,就電影本身來說,我們也很喜歡它。雖然你看完以後無法明確地說出它的主題,但它還是讓你感到——精致、有趣,而且非常的漂亮,那些畫面,那種如夢似幻的感覺——雖然我沒法把它要表達的核心思想完整地表達出來,也不能說我第一遍就完全看懂了,但懂不懂並不妨礙你觀影,因為你知道它是有表達一些什麼的——雖然可能很哲學,暫時你沒能懂,但是會有再看幾遍,多體會幾遍的沖動,因為畫面真的很漂亮——它讓我遺憾為什麼它是3d的,還有為什麼我家沒有私人影院,你知道,因為想到它會在幾個月內下映,你真的會很惋惜——」

    「漂亮,我覺得首先是漂亮,這是薩爾維導演的電影最大的特點,」扎德滔滔不絕地說道。「其實能把電影拍得漂亮是需要天賦的,真的,以他的年齡,你只能說那是天賦,這里有很多復雜的場景,但他把整個邏輯鏈都交代得特別干淨,甚至很多時候取代了人物的台詞和自白,把他們的心理完整地呈現了出來,這就非常的漂亮和簡潔——此外當然還有審美意義上的漂亮,他的美感非常的豐沛,演員的表演也是非常大的亮點和噱頭,這是一部讓人自然而然就開始思考的電影,結構上的幾何美感是它的魅力來源,而人類真的會不自覺地欣賞那種美麗,他們會覺得這種思考讓人愉快,我想你們不怎麼需要擔心票房能不能回本,可以就按這個剪輯來,如果剪成那種大路貨的愛情故事,反而會讓票房和影評都下降——」

    仿佛是注意到了工作人員的表情,他笑了笑,「我知道,這部電影的成本接近兩億,是你們和環球焦點、迪士尼試金石,一大堆獨立電影廠牌聯合投資的結果,對你們來說都算是大投資,你們迫切地需要回本——我想珍妮弗沒有投資,對你們也是很大的壓力,但……我的看法是,你們不需要擔心這個,只要有珍妮弗的表演,還有3d的噱頭,在全球範圍內就不太可能虧本,更何況這部電影還這麼的美——」

    是的,在接連幾場的試映會里,不論是專業影評人還是普通觀眾,對于影片的評價都很正面,雖然它既不是傳統的3d商業片,又不是傳統的藝術片,可以說是業界最前沿的嫁接產物,毫無前例可以遵循,純粹就是一場豪賭,但令人吃驚的是,如此難以理解的電影,卻能做到雅俗共賞,觀眾們似乎真的不太在意自己無法在第一遍就看懂,反而誇贊《人生旅》‘真的很有深度,讓人想要多看幾遍,好好思考’,而阿蘭.莫里森這樣的影評人,更是早已撰文表達了自己的感想。

    「這是一部拓撲學電影」、「代表了薩爾維的全新蛻變,這部電影的關鍵詞應該是突破——在他的帶領下,希斯.萊杰和珍妮弗.杰弗森也完成了讓人贊嘆的表演」、「最難的分年齡段表演方式,最好的表演結果」……和傳統的佳作評價不同,這種讓人粗看有些費解的評論,比如說‘拓撲學電影’,反而激起了電影界的期待之情,畢竟看得到試映的人只是少數,更多人已經暗自期待起了聖誕檔期——這麼一部史無前例的3d藝術電影,不論是電影本身,還是它的發行營銷,都具有極強的借鑒價值,而它在電影票房上的表現也令人期待︰2億的預算,至少1億的宣傳,那肯定是要大規模開畫的,對這種沒周邊的電影來說,全球票房不過8億都很難回本,它肯定得指望在奧斯卡上有個好表現,才好賣後續版權,取得盈利。

    而‘全球8億、奧斯卡上有存在感’,這對于藝術片來說,的確都是個奇高無比的目標,即使有珍妮弗參演,又拿到了好評,這目標看起來依然高不可攀,關于《人生旅》的謠言,依然在業界悄然流傳︰據說,華納等投資商有意剪輯一個更大眾化、商業化的版本,放棄奧斯卡,以此來換取票房,優先回本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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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
發表於 2018-6-1 01:11:52 |只看該作者
第437章 《蓋茨比》殺青

    「還有這樣的傳聞嗎?」珍妮端著沙拉在餐桌邊上坐了下來,「完全沒聽說——別看我,薩爾維真的沒和我說過。」

    「奇怪。」瑪麗對她挑了挑眉毛,有些打趣地說道,「看起來你們共度的假日大部分時間里都忙得沒時間探討現實問題。」

    珍妮也扭動起了自己的眉毛,「所以你這是在妒忌嗎?親愛的?」

    由于尼古拉斯和瑪麗工作上的原因,兩人經常分隔兩地,現在也還只是未婚夫妻狀態,婚禮一直沒辦,像是瑪麗,如果之前在新西蘭的拍攝能帶助理,她也要跟著珍妮去的,這一次珍妮倒是在洛杉磯附近拍片,休假可以回去,但尼古拉斯又被劇組聘走,出外景去了。雙方已經分離了三個多月,這也是好萊塢夫妻的常態,不僅僅是演員,從導演到劇組所有成員都經常要長時間出差,這也是好萊塢的離婚率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像是克勞迪婭,重新結婚以後就不做劇組跟妝的化妝師了,而是憑借自己給珍妮化過日常妝的資歷開起了工作室,專門打理明星的秀場妝,雖然受限于名氣,收入和以前比要低一些,但這樣她就能兼顧家庭。

    「我妒忌嗎?是的,尤其是當我看到《夢露》和《人生旅》的時候,我妒忌得幾乎想要買條咒語來暫時變成你。」瑪麗咯咯地笑了起來。「——每次你下工以後,我就變成你,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變回去,工作的部分你來,享受的部分交給我——尤其是當這享受和薩爾維有關的時候,千萬別和我客氣,你只管交給我就好了。」

    不得不說,薩爾維對女生的確有殺傷力,起碼他在珍妮的親友團里是夠有人氣的了。珍妮忍不住笑了起來。「真奇怪,你就從來不想和我換一下,在懸崖莊園和切薩雷發生點什麼。」

    瑪麗轉動著眼珠,「但你們沒什麼呀——至少,我知道的是這樣。」

    察覺到自己有點失言了,珍妮笑了笑,並沒有接續這個話題,而是停下叉子,有些深思地說道,「這應該不是真的吧?修改剪輯什麼的——如果華納那邊真的有這個想法的話,肯定會來問我的,免費的咨詢他們干嘛不用?」

    就以索尼為了她的制片開出的價碼來說,哪怕現在只是請珍妮來把把關,發表一下意見,出場費肯定都不會少于千萬,而因為她的金字招牌,對于一些重點項目,各大公司是很願意花這個錢來買心安的——就像是珍妮永遠也不會掙這份錢一樣,且先不說言多必失,在先知優勢不可能籠罩全局的情況下,這會是對名譽的消耗,再者,市場本身是有限的,她也沒必要分享太多,為自己培育敵人,要她發話,那就得和索尼一樣,貢獻上大ip,分出投資額度,這樣才能得到全方位指導。不過,就《人生旅》來說,她本身就有參演,當然樂于為劇組出力,像是後期特效就是在珍妮的牽線下,找上了維塔,雙方直接溝通,拿到了一個很不錯的打包價。

    「你現在的手機可不容易打通。」瑪麗本身也是當八卦來說的,現在更是隨口地反駁道,「不過,如果傳言是真的的話,薩爾維應該會和你提起吧?既然他沒說,那應該是無聊的謠言。」

    「這不能拿來當論據,」珍妮搖了搖頭,「我們見面的時候不會聊這個的——別這樣看我,不是你想得那樣,我們也不會做那件事,在開拍以後就不會。」

    在瑪麗詫異的眼神中,珍妮攤攤手,「你知道,拍電影是很耗神的,尤其是對薩爾維來說,他全身心都投入了進去,當然我也一樣,如果你在上戲的時候不斷意識到你和鏡頭後面的男人昨晚發生過親密關系,這對你的狀態始終是一種影響,不是嗎?而他也不需要那種把我特殊對待的潛意識,所以我們都不需要提醒自己這一點——他來看我的時候,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只是靜靜地呆在一起,有時候甚至不怎麼說話。」

    「就像是互相汲取對方的能量的那種,無聲的交流嗎?」瑪麗嚼著牛排,好奇地問道,「就像是電影里演的那樣,並肩看著夕陽,一直到世界盡頭,心里都不會想著今晚的晚飯,或者是對方的止汗劑快失效,他該洗澡了?」

    「哇哦,這就是你在和尼古拉斯的浪漫時刻中想的事情?」珍妮差點噴笑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也許他真的該檢討一下了——他的止汗劑絕對是已經失效了,才讓你想得這麼多。」

    瑪麗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好的,我會把你的意見轉達給他——其實這並不是最近的事,就只是,你知道,我還滿羨慕你們之間的交流的,因為你們有這麼多高深的東西可以通過攝影機和書本,甚至是對視傳達出來,甚至談論的都是那些深奧的話題,什麼解構主義,表現主義——但我和尼古拉斯真的關心的就是自己的工作,還有明天能不能在一起吃個晚飯了。」

    她撅起嘴,「感覺這樣的感情似乎比較……不知道該怎麼說,就像是曼托斯和原來的妻子一樣,太平庸了,很容易被生活磨掉。」

    「我覺得這反而是長期生活的基礎,」珍妮一邊吃一邊和瑪麗聊天,「這樣的關系比較適合過度到長期伴侶,因為從一開始就找好了相處的節奏,是不是?就像是我和薩爾維,當然,這樣的相處是非常的浪漫,它能給你帶來的是非常純淨……非常放松的感覺,但是它也沒法和我們的現實生活結合起來,這只能是一種片段式的關系,是不是?就像是電影一樣,拍攝它的過程本身就像是一場盛大的派對,在派對上發生什麼怪事都不足為奇,但當派對結束以後——你還是要回到現實中來的,你得在現實生活中找到錨準,積蓄能量,為下一次派對做準備——你不可能從一個派對到另一個派對,中間毫不休息,我們的心理機制只是並非如此運作的。」

    「所以,你現在在現實里重新找到錨準了嗎?」瑪麗打探的心思有點明顯,「我是說,電影馬上就要殺青了——如果你不和薩爾維一起回懸崖莊園的話,到時候可就是你一個人住在那里面了哦。」

    「你的重新是什麼意思?」珍妮掃了她一眼,瑪麗給她一個無辜的甜甜笑靨,「我應該不會和他一起回去吧?他肯定還是要去新西蘭一段時間的,《人生旅》現在出的並不是終剪版,還有一些細節可以做得更精致,另外《蓋茨比》有些特效也要維塔做,他得在那里盯效果,和公司溝通。」

    內部試映版在後期還要繼續修改和細化也是常事,而《蓋茨比》的拍攝中也有大量的綠幕鏡頭——由于美國人工貴,很多時候特效反而更為省錢,尤其是《蓋茨比》中有很多富麗堂皇的鏡頭,如果都和當年的《泰坦尼克號》一樣采用精致道具實拍的辦法,再加上珍妮的天價片酬,估計預算要沖兩億去了,所以現在在拍攝的同時,那邊的特效公司已經開始做建模了,瑪麗點了點頭,「o——kay,我知道了。」

    「你一直問這個干嘛?」珍妮問,「看起來你對這點很在意——是不是茱蒂和你打了招呼?」

    「是的,她很擔心你和薩爾維被意外拍到,你知道,那會讓我們失去主動——如果輿論控制得不好的話,這件事可能會損害你的個人形象,畢竟,你和切薩雷離婚還不到三個月,按照大眾的普遍看法來說,過上半年再開始新關系,比較容易獲得輿論的認可和大眾的祝福。」

    「又是公眾形象。」珍妮呻.吟了一聲,開始有節奏地用後腦勺敲擊著椅背,「又是?天啊,我感覺我就像是穿了精神病人的那種束縛服,你知道嗎——從一開始就是喬什,然後又是切薩雷——天知道,這一切終于結束了,但還不夠,還要隱藏,因為——‘這可能會損害到你的個人形象’!」

    「我知道,」瑪麗同情地說道,「而你還要為這身束縛服付錢,是嗎?——不過,問題是,你真的是付錢給茱蒂,讓她來為你的個人形象考慮,不是嗎?她只是在做她的工作而已。」

    「我當然不會怪她。」珍妮說,她撐著下巴考慮了一下,「——但我也不會聽她的——」

    看到瑪麗詫異地瞪大眼,她搖了搖頭,「我不是要刻意去公開什麼,但我不會再為了所謂的個人形象而給自己添加負擔了,不管是公然說謊,還是努力去隱藏什麼——說真的,我們已經隱藏了夠多東西——我想,我現在也過了需要靠這些光環來為自己加分的階段了。」

    「當然!」瑪麗忠心耿耿地說道,「其實,如果要我說的話,早在你和喬什分手以後,這些事就只是錦上添花,在你拿到了第三個、第四個奧斯卡之後?如果不是為了公司——」

    是的,對于珍妮現在的身份地位來說,只要是正常生活,沒有沾染吸.毒、酗酒等惡習和或是政治丑聞,媒體的報道是很難動搖她的地位的,而她要維持自己的地位,也不可能靠媒體通稿,對于她這個層次的人物來說,這些事情都已經很虛了,票房和獎項、影響力才是決定咖位的實質要素,之前的完美形象,有當然好,但要為了維持它而繼續活得畏首畏尾,那就未免太可待自己,有點性價比不高的意思。

    珍妮點了點頭,沒讓她繼續說下去,這個決定雖然來得突然,但卻讓她感到心情頗為舒暢,簡直就像是決定從此以後都不再控制食量一樣,讓人有種放.縱的快感。「——如果我說這個決定——以後就正常戀愛,不再把這件事拿去做交易的決定——簡直就像是做了壞事一樣,給我帶來罪惡的快感,你會不會同情我?」

    瑪麗嘶了一聲,做了個齜牙咧嘴的忍笑表情,但還是舉起了酒杯,「——名氣總是有代價的,不論如何,這件事都值得一次干杯,是不是?然後你就可以去把你的又一部電影拍完了——想在這里過勞工節嗎?還是回洛杉磯,去馬爾代夫?巴黎?現在已經是訂飛機的時候了,你知道,九月份一直都是差旅旺季,私人飛機也不是那麼容易預定。」

    她看了看珍妮的表情,笑嘻嘻地說道,「啊,我猜,為了減輕我的工作量,你還是想在這里過勞工節的——」

    「去你的。」珍妮說,在瑪麗的笑聲中,她站起身去拍她在《蓋茨比》中的最後一個鏡頭。

    #

    「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打破了一片寂靜的空氣,管家接起了電話,而在電話那頭傳來了激烈的叫嚷聲,「黛西呢?我想要和她說話。」

    雖然是在話筒中,但這樣的音量還是讓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而這也讓正在穿戴外套的黛西肩膀一顫,停下了動作,她的嘴唇輕輕地顫動著,就像是一個孩子在做了錯事以後,接到了苦主打來的電話一樣,看起來她是那麼的不知所措、混亂不堪,甚至不知道該做什麼決定。毫無疑問,黛西已經被蓋茨比的死亡給攪得心煩意亂,這整件事都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不論是蓋茨比的死亡,還是自己撞死了人,由蓋茨比來頂罪,又或者是現在這樣,不敢面對現實地在丈夫的安排下前往歐洲——所有的這些都讓她不堪重負。

    她又想要負責——她還是有那麼一絲良心的,但又不想要負責——她是這麼地寶貴自己現有的一切,無法承受這一切灰飛煙滅的風險,就像是她在婚禮前夕的掙扎一樣,只是那時候,如果她選擇了蓋茨比,那麼還有一絲微小的希望在,蓋茨比也許會成功,也許真的能等到他,但現在的蓋茨比已經是全無希望,一塊死肉,躺在棺材里等著下葬。而這一切的思量,都從黛西猶豫的步態中體現了出來,她一時往電話的方向踏出幾步,但一時又停住了腳步,臉色陰晴不定地攥緊了披肩︰蓋茨比都已經死了,現身于他的葬禮又有什麼好處呢?他也不可能會知道了,況且——

    這一切思緒幾乎都寫在了臉上,黛西轉頭看了丈夫一眼,湯姆正拎著箱子,從里間大步地走來,他的臉上一樣寫滿了無言的恫嚇和不滿——

    「cut!」薩爾維喊了起來,打斷了演員的表演,「d!喬爾,你的表情還是有點太僵硬了——」

    幾個演員都聚在了導演身邊,包括飾演管家、侍從們的龍套演員都聚攏了過去,聽著薩爾維在說戲,「我需要你表現出一種洋洋得意的感覺,但不要太過火,它是一種深層的、隱藏的情緒,你剛才走過來的時候顯得太憂心忡忡了——湯姆剛剛成功地除去了情敵,他的妻子也徹底地失去了氣焰,你看,雖然有兩個人死了,一個人即將要進監獄,但湯姆並不會在意這個,他依然會因此感到得意,只是不會在妻子和任何人跟前顯露出來,因為這會讓他徹底地成為壞人,失去人性,雖然他本來就是如此——他是一個非常自私,對于所有的一切都缺乏尊重,並且以此為豪的男人……」

    雖然《蓋茨比》並不是嚴格按照時間順序拍攝,不過巧合的是,珍妮在劇組的最後一場戲,也是黛西在片中的最後一次出場,這也是把黛西的真面目,或者說她被生活改造後的新性格完全袒露無遺的一場戲,黛西的一切都被那場車禍摧毀了,如果說摧毀蓋茨比的是他對上流社會追逐的落空——他的美夢被湯姆無情地戳穿,甚至黛西的真面目,她所謂的深情,都在湯姆的哂笑中暴.露無遺︰黛西根本沒打算和他一起離開,她知道這麼做是行不通的,那麼,摧毀黛西的就是那場車禍,以及在那之後湯姆的處置——和蓋茨比的婚外情,以及身為車禍行凶者的事實,讓她在湯姆跟前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的道德優勢。

    黛西的痛苦正是來源于她和湯姆的格格不入,在她心里,從人格上來說,她是明顯地屈就于湯姆,湯姆鄙俗,她文雅,湯姆是花花公子,但她即使是婚外情都是有來由,有感情在內的。但在此事以後,她和湯姆都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和湯姆其實也沒什麼不同,她也一樣的卑鄙、軟弱……這件事沒準還能促進他們兩人的感情,因為湯姆並不打算把她逐出家門,他要的始終都是標準的上層社會生活,而黛西作為妻子也還能令他滿意——起碼是能值得他為她去擺平這些麻煩,他甚至對這次出軌感到欣喜,因為以後黛西就再也不能在他跟前擺出什麼高姿態了。

    而黛西呢?這是她最後的機會,接起電話,去參加蓋茨比的婚禮,拯救最後的人性,這是最後一個可以回頭的路口。再往前走去,她會和湯姆一樣,成為她曾經鄙視的那種人,冷酷、毫不在乎,自私、吝嗇……她會失掉自己曾擁有的一切精神財富,她和蓋茨比的那些快樂時光,在最好的年華里踫撞出的愛情——即使這些感情中參雜了她和蓋茨比的自以為是,但只要她去參加了蓋茨比的葬禮,那麼就起碼還有一點點是真的。但從湯姆的表情上,她分明地讀出了他的要求︰不去參加葬禮,把布坎南家族從丑聞中摘出,這是他絕不會動搖的讓步,也是他的底線。湯姆非常清楚,只要黛西去參加了葬禮,她的內心就依然還是燃著人性的火花,就依然還不算是他的同類。

    「對湯姆來說,這不是心虛和愧疚的逃亡,這個電話,是他的最後一次戰役,而布坎南宅邸中的僕人們,有人清楚這一點,有人模模糊糊,不過對于主人們的行動,他們都有自己的看法,我希望看到你們的情緒都體現在眼楮里——當然,行動上一切如常,你們可不想丟了工作……」

    在薩爾維的調動之後,這個場景開始了第二次拍攝,湯姆拎著箱子,從房間里匆匆走了過來,他顯得昂然自得,雖然臉色嚴肅,但挺胸凸肚的姿勢暗示了他的心情,就像是投擲標槍一樣,他把警告的眼神投向黛西,而她則作了個受挫的姿態,瞟向了依然在大嚷的電話。

    是選擇人性,還是選擇物質?對黛西來說這是又一個考驗,而這個選擇並不容易。她的表情顯得越來越絕望,越來越失望,就像是自己也無法相信自己——但最終,她還是靠向了湯姆,做出了馴服的姿態,而她的面孔就像是一張凝固的面具,死氣沉沉、灰敗不堪,黛西終于只能承認自己的拜金本質,為了現有的生活,她放棄了自己的最後一片靈魂。

    湯姆取得了最終的勝利——這讓他的雙眼閃動起了笑意,但從面部表情上看,他依然是嚴肅而沉重的,他保護性地攬過了黛西,就像是對她的獎賞,轉過身和她一起走出門廳……

    「cut!」薩爾維再次喊了起來,「good!喬爾,j.j,大家的表現都非常好!」

    在一片掌聲中,這幾個之後不會再度出場的演員們和劇組人員擁抱告別——這是黛西的最後一場戲,和她綁定的所有演員之後也都不會在拍攝日程中出現了。等到托比和李奧的一些單人對話場景全部拍攝完畢以後,電影就會宣告殺青,這之後則是漫長的後期制作過程,一直到明年2月、3月開始試映會等宣傳環節,去沖擊2013年的奧斯卡。

    「這簡直是一場史詩級的戲碼,」這一場沒戲份的李奧也一直都在現場,他幾乎是如饑似渴地旁觀著珍妮的表演,現在更是迎上前熱絡地把她抱起來轉了個圈,「我預感到又一個奧斯卡提名在對你招手——hell,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對黛西,我的確很得心應手,」珍妮也笑著承認,不過她的笑容里多少有些自嘲的成分,「也許因為我和她其實是同一種人吧。」

    「別開玩笑了。」李奧對此則根本是嗤之以鼻,「說真的,剛才看你的表演——尤其是你走向湯姆的那一段,*,我差點沒哭出來——你是怎麼揣摩角色心理的,有特殊竅門嗎?還是這一切真的完全是天賦的作用?拜托,一定要是前者——至少這樣我還能有追上你的希望。」

    雖然對于薩爾維安排的苦修禪行,他需要下很大決心去做,但李奧對于演技一直都是很有追求的,他花大價錢上過不少名師的表演課,選片上也能看出野心,一旦下定決心,確定了新的方向,他的學習熱情簡直讓人有些招架不來。

    「說真的……」想到那許許多多的往事——珍妮的笑容也不禁多了幾分復雜,她搖了搖頭,壓下了瞬間的感慨,「說真的,雖然並不是要求你有完全精確的體驗,演殺人犯就真的要殺過人,但在生活中,你也要有一些可以對應的東西,你知道,有過那樣的瞬間,面對過那種抉擇——為了物質放棄一點點的人性——捉住那瞬間的心情,把它擴大,你就能拿到很好的表演,而如果你完全投入進了當時的情緒里,把它和角色合二為一的時候——」

    看著李奧深思的表情,她忍不住也有輕微的心虛——《了不起的蓋茨比》這樣的名作,在演藝空間里當然存有副本,雖然珍妮沒有利用金手指來共情,但還是在演藝空間里多次進行排練,並結合劇本的改動做了調整,融入了自我體驗,這也是她輕松愉快就能順下來全部表演的原因。自從在《夢露》里發掘了這種表演方式以後,她自己的演技似乎也是得到了提升,又或者是她和黛西的共鳴更強,在《夢露》里,她找狀態還找得比較吃力,會有出戲困難的問題,但《了不起的蓋茨比》則毫無滯澀,能入能出,落在李奧眼里,這就給了他不小的壓力。對于這個從前世起就是偶像的男星,她的心還是挺軟的,尤其李奧轉變演技也有她的促成在內,這種無法分享真正秘籍的感覺確實讓她有點愧疚。

    「好了,這只是我的個人習慣而已。」看到李奧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珍妮也扭轉了話題,開始給他增加信心,「未必有參考價值——事實上,你的表現已經相當不錯了,如果由我來評的話,我想你肯定是可以拿到一個提名的——如果不是直接把獎項預定給你的話。」

    「真的?」李奧挑起眉,露出了率真的喜悅表情。而珍妮忍著笑意,真誠地點了點頭,「這可不是開玩笑——別忘了,到時出錢給你公關的人是我,而我可是個很小氣、很小氣的老板。」

    她也確實沒說假話,如果說剛開拍時,李奧的表現還有點別扭的話,在薩爾維的調.教之下,他也是迅速地找到了狀態,越演越有感覺,越演越投入蓋茨比,在很多場景里,珍妮都可以感覺到他是動了真情——並不是說他以前就不投入角色了,只是那種彷如自我催眠的狂熱感很難感染到別人,有時甚至會帶來輕微的尷尬感,但在現在這版《蓋茨比》中,他的表演有了感染性,蓋茨比那種隱隱的狂熱,與覆蓋于其上的紳士風度——那種層次感被演出來了,他看起來更像是個真實的人了,你甚至可以把他投入到身邊的人物中去,而這種魅力又和李奧本人牢牢地鎖定在了一起,他不再是電影畫面的一份子,不再是電影的一部分——當然,他還是融入與劇情之中,但在此之外,你能夠清晰地意識到他的存在,他表演中的魅力。如果說,在以前,大部分時候李奧都是個能完成導演的安排,不至于出戲的優秀演員的話,那麼現在,他就是能夠在完成任務的同時凸顯自己的精英演員了。只要能接到合適的劇本,稍微再磨練上兩部電影,珍妮相信,即使這一部遺憾落選,奧斯卡也遲早是他囊中之物。

    「好吧,勉強相信這不是你的恭維。」李奧也故意擺起了架子,做出了一副高傲的表情,他和珍妮已經走出了攝影棚,圍著一小片草坪踱步,「你認為這會是一部好片嗎?」

    「我想它改編得挺不錯。」珍妮聳了聳肩,「在大部分場景都拍完的現在,可以下這個評語了——你不這麼認為嗎,李奧?」

    「它有點太……」李奧靜靜地說,「太……私人化了,我不知道,感覺上這和原著的差距有些大,至少和我對原著的理解差距有些大,關于黛西、湯姆——當然還有蓋茨比——」

    「確實,從湯姆、黛西到尼克,都有了很大的豐滿,倒是貝克那條線被刪減掉了一些。」珍妮也認可李奧的看法,「它也許不能讓所有《蓋茨比》書迷滿意,也許它會毀譽參半,你知道,人們總是希望能精確地重現原著,所有的改編都會有爭議,尤其這又是《蓋茨比》——不過這應該影響不到你的奧斯卡——」

    看到李奧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珍妮笑了起來。「當然,我知道,這不是你的心態,你真的喜歡這部電影,希望它得到大眾——尤其是專業人士的認可,尤其是因為你有了這麼大的突破——那麼,你認為呢,李奧,你喜歡現在這樣的改編嗎?」

    「yes。」李奧考慮了一下,還是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復,「我想這是唯一一條合適的改編路線了,《蓋茨比》的小說是象征藝術——它畢竟是迷幻的,文字的魅力彌補了邏輯上的缺憾,情節上的簡單,但電影不能靠鏡頭的魅力撐滿2小時,那太空洞了,加強人物的豐滿是唯一的出路,當然了,薩爾維還是很尊重原著的,這就像是他私人對《蓋茨比》的一次解讀……」

    說著說著,他也笑了起來,「而他的解讀說服了我——是的,我應該相信它也能說服別人,否則我為什麼會來參演《蓋茨比》?」

    珍妮和他相視一笑,李奧把雙手□□了便褲的口袋里,「so,你接下來會回洛杉磯嗎,還是繼續住在這里?——如果你繼續住在這里的話,我可以來找你對詞嗎?」

    他說的對詞就是單純的對詞,絕非克里斯當時假公濟私的借口,這個珍妮還是可以肯定的,不過——「我為什麼會繼續住在這里?」

    李奧給了她一個心知肚明的微笑,他說道,「j.j——」

    珍妮嘆了口氣,好吧,看來她和薩爾維藏得並不是很好,或者說李奧要比她想象的更敏銳。

    「只是為了澄清,」她一邊走一邊說,「事情並不是你可能想得那樣的——你知道,離婚和這無關——」

    「j.j——」李奧又一次拖長了聲音,但他在語氣中透露的理解讓珍妮有些暗自驚心︰她好像沒想過自己和切薩雷的真實關系在那些較為親近的朋友們眼中會是什麼樣子,還好,她的朋友都不多嘴。

    「好吧。」她說,笑了起來,「好吧,謝謝你的沉默,李奧。」

    「在好萊塢,如果你學不會適時地保持沉默,你是走不了多遠的,」李奧聳了聳肩,「再說,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他笑著舉起拳頭,和珍妮踫了踫,讓那無言的默契通過這個動作擴散開來︰通過這部戲,這整個表演的過程,他們已經成了真正的朋友,就像是她和喬什那樣的,而非好萊塢的那種泛泛之交。「啊——導演來了,我想我最好還是識相一點,主動把你還給他。」

    珍妮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果然,薩爾維正向他們走來,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為他的笑容瓖上了一道金邊。

    「嘿。」他直直地走到珍妮身邊,注意力極為明確。「恭喜你殺青。」

    「嘿。」珍妮說,她唇邊又忍不住泛起了笑意。「謝謝。」

    「接下來你有別的安排嗎?」薩爾維說。「洛杉磯?紐約?巴黎?你那繁忙的行程會把你帶去哪里?」

    「明天是勞工節。」珍妮說,「你知道,連周末劇組會放假三天——」

    薩爾維的眼神亮了起來,他又是那個進入了興奮狀態的大男孩了,如此的開放,毫不遮掩他的深情、溫柔——在這樣的眼神里,沒有人不會沉醉,他的目光就像是節制的輕吻,這里畢竟是公共場合,而他們的關系尚屬低調——

    而珍妮心血來潮,她決定說到做到——她踮起腳,親了親薩爾維的臉頰,又在他又驚又喜的盛大笑容中,把吻印上了他的嘴唇。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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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1:12:03 |只看該作者
第438章 威廉&羅伯特VS全世界

    「你說什麼?珍妮弗和薩爾維?」在聖莫妮卡的一間酒吧里,威廉眼楮發亮地說道,「你確定嗎?珍妮弗和薩爾維——真的就那麼親上了?」

    被他詢問的黑人大漢攤了攤手,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照片當然沒有,信不信由你,威廉,反正當時可不止我一個人在場,李奧納多就在一邊,他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告訴你吧,她肯定和薩爾維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

    在洛杉磯滯留的這段時間里,威廉並不能光靠珍妮弗的片場照過活,他時不時還是要回洛杉磯去拍一些別的名人交差的,但出于或公或私的目的,他一直都很注意維護和片場的關系,三不五時就會開車過來,請劇組聘請的片場保安喝杯酒——記者們很難買通片場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拍下照片販賣,這樣會破壞行規,如果被查出,該人很難在好萊塢繼續混下去。所以,除非是一些臨時演員極多的片場,很難有內部照片流出,但一些消息還是能讓他們的蹲點便利不少,就像是現在,和他一樣來自英國的黑人保安利亞姆就分享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八卦,讓他和也晃過來打探消息的羅伯特都吃了一驚。

    「當然,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威廉沉吟著也喝了一口威士忌,「薩爾維和她——那種火花,只要看過《夢露》的人都能發現,不是嗎?不過很難想象他們是怎麼交往的,珍妮弗一下班就和李奧一起回酒店了,說實話,我們都以為她和李奧——或者托比——」

    這三位明星住的都是同一間度假村,這有附近的好度假村難找的關系,內在原因也是李奧經常找珍妮對詞,而作為好哥們,托比也沒必要另找住處,不過在外人眼中,嚴格的安保倒是讓他們對度假村內發生的一切浮想聯翩,至于薩爾維,他就住在鎮上,狗仔們經常可以拍到他的照片,雙方的生活看起來並沒有多余的交集,更像是公事公辦,所以這個消息雖然是情理之中,但也在威廉的意料之外。

    「right?我也非常吃驚,」利亞姆也來了談興,他和威廉能成為酒肉朋友是有原因的。「我是說,上一秒你還看到她和李奧漫步,兩個人臉上都是幸福的笑容,下一秒——boom!薩爾維就走過來了,兩個人說了什麼,然後珍妮弗就踮起腳親了他一下,就在這兒——」

    指了指自己的側臉,利亞姆興致高昂地繼續說道,「然後她又對著嘴來了一下,man!難道他不是這個星球上最幸運的家伙嗎?薩爾維.圖齊?——不管怎麼說,別告訴我那是朋友的道別吻,你知道,威廉,我們英國伙計才不這麼做。」

    「也許薩爾維染上了歐洲風氣呢,你知道,他在歐洲大陸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威廉聳了聳肩,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利亞姆,只是——你知道,薩爾維真的很少和她在劇組以外的地方有交集,反倒是她和李奧的照片更多——」

    「這是因為你們這些狗仔都是蠢蛋。」威廉笑了起來,「你們只會在劇組和旅館里轉來轉去,想方設法地混進度假村里,但你們不知道的是——」

    看起來套話策略頗有效果,威廉精神一振,但表面上當然還是做出不服氣的樣子,以期收到更好的激將效果——但當利亞姆戛然而止,對他露出壞笑之後,他還是只能無奈地嘆口氣,拍出了一張20美元放在桌上。

    利亞姆並沒有繼續,而是沖一邊的羅伯特也勾了勾手指,在拿夠了人頭錢以後,他這才壓低了聲音,有些詭秘地說道,「你們都知道薩爾維喜歡開車出去兜風,這是他培養靈感的方法——」

    看到兩個狗仔的表情,他這才得意地說道,「但他有時候會開到度假村去,這件事你們知道嗎?兩三天就去一次,總是呆上幾小時才回來,你知道,有時候李奧和托比根本沒那麼早回酒店。」

    在他擠眉弄眼的表情下,兩個狗仔當然都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繼續不動聲色地和利亞姆聊了起來,肯定了他再沒有新料了之後,這才扔下酒錢地起身離去——雖然珍妮弗已經離組了,但像是這種保安,常年在劇組混跡,搞好關系對他們來說當然有利無害。

    「這可是個大新聞。」在出門的路上,羅伯特一直在興奮地搓著手,「算算時間,她應該是離婚前夕就和薩爾維搞上了,說不定這就是離婚的直接原因,她終于厭倦了和薩爾維的東躲西藏——算算時間,他們這一年中幾乎都在一起,是不是?在新西蘭的農場里,誰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沒準和希斯的緋聞也是掩護他們的□□,現在,離婚剛滿三個月,她就已經迫不及待了——」

    「現在是勞工節前夕。」威廉反而冷靜了下來,他看了看表,「薩爾維是不是離開去過勞工節了?我有種感覺,他們現在應該在一起——你知道薩爾維去哪了嗎?」

    一直留守在當地的羅伯特怔了一下,他搖了搖頭,「不知道,聽說她就在聖莫妮卡,但你知道那個該死的度假村,出入口太多了,大部分狗仔都認為她會直接回洛杉磯,人手根本不夠封住出入口,我守的那個點沒看到她出去。」

    「*!」威廉罵了一聲,「薩爾維呢?他還在旅館嗎?快,必須跟住他——還有誰留在當地?特里?得給他打個電話。」

    「ok,ok。」羅伯特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里,同時按下了手機按鈕,「嘿,特里,你回洛杉磯了嗎?——你知道薩爾維現在在哪嗎——我們收到消息,聽說他和j.j已經搞上一段時間了。」

    雖然這是兩人拿到的獨家消息,但要讓特里重視起來,略加分享倒也正常,威廉並沒有反對的意思,而羅伯特的語調也有些興奮的顫抖,他把事情說了一遍,「從時間點來計算,也許他就是j.j離婚的原因——你知道,算上他們的日程——這一次她真的要毀了,她的名聲——」

    雖然他沒按下免提,但在安靜的車內,特里的聲音還是相當的清晰,「what?薩爾維?你們還盯著這個過時的新聞點?——有照片嗎?」

    羅伯特噎了一下,「沒有——但這是劇組保安透露的消息——」

    「是利亞姆吧?」特里的語氣有些嘲笑的意味,似乎對羅伯特的消息相當的不以為然,「拜托,你以為你是唯一一個想到請他喝酒的人嗎?告訴你,那家伙喝了兩杯以後什麼都說,只要為了讓你花錢買他的消息,他什麼都說得出口,讓我想想,他都說過什麼,j.j和李奧,嗯,這是現在最紅的猜測,你知道,還有她和托比,李奧和凱特,和她——他上次居然告訴我凱特——凱特.溫絲萊特來了劇組……」

    去年離婚以後,凱特一度寄住在李奧的家中,在他的伴護下度過離婚後的艱難時光,而這當然也給了媒體們大書特書的素材——傳聞中凱特和丈夫的離婚就和《革.命之路》中的那段床.戲有關,而她在金球的示愛,兩人在《泰坦尼克號》後的密切聯系,這都讓媒體們浮想聯翩,要不是李奧隨後很快就離開去拍戲,這段緋聞絕不會如此短命,不過即使如此,這也依然是媒體們鐘愛的故事,一對世界級銀屏情侶兼密友,終于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擦出愛情火花?這甚至要比李奧和j.j談上戀愛更能引人注目。

    在去年下半年,這就是李奧緋聞的主要對象,不過之後凱特搬離,李奧從新西蘭回來以後又交了個超模女友,這也讓傳言遺憾地過季。但可想而知,當利亞姆提出凱特曾來過這里的消息時,狗仔們有多激動了。畢竟,自從來了這個劇組以後,狗仔們拍到的更多的還是李奧和珍妮弗的照片,這也的確是現在小報主要炒作的目標,至少有不少街拍照在,雖然都有隨行人員,但要硬說雙方關系曖昧也並無不可,像是珍妮弗和薩爾維這樣很少能拍到同框的緋聞情侶,就難免有點過氣的感覺了。

    「聽著,薩爾維的事你最好還是放到一邊,羅伯特,沒有照片,哪家報紙都不會要這個故事的,它連一塊錢都不值——」沒有注意到電話這邊的沉默,特里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這已經是2年前、3年前的風尚了,如果你缺錢的話,可以編造一個故事給你的雜志,就說她和李奧在一起散步,看上去非常的幸福——這才是現在的觀眾們想看的點……」

    「但這一次利亞姆說的是真話,該死的,特里——你只要告訴我薩爾維現在在哪——」羅伯特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盤。「別的事就讓我們自己去辦,好嗎?」

    狗仔之間的守望互助是很正常的,而羅伯特的人緣一直不錯,特里忠告了兩句,這才允諾會為他打聽一下薩爾維的地址。羅伯特發動了車子,一邊往劇組所在的小鎮開去,一邊打開手機,尋找著各種各樣的電話。

    「嘿,唐娜,聽著,我打聽到了個大新聞——珍妮弗和薩爾維——什麼?照片,我沒有照片——」

    「丹尼爾,丹尼爾,我剛才聽到了個消息,也許你會有興趣,珍妮弗和薩爾維——不,我沒有照片——不,不是她和李奧——」

    「艾倫!我沒有照片,但這個故事保證絕對真實,珍妮弗和薩爾維——對,他們接吻了,就在片場——是的,有人看到了,但沒有照片……不,那不是朋友的吻,那是貨真價實的戀愛,薩爾維就是他們離婚的原因,聽著,艾倫——先別說‘這不可能’——」

    「李!」

    「瑞秋——」

    「吉姆!」

    「*!」當車停穩到旅館門口時,羅伯特把手機丟到了儀表盤上,大罵了一聲,車內也陷入了死一樣的安靜——他已經打了十幾個電話,但沒一個雜志願意采用他的說法——他聯系的都是較有公信力的媒體,在沒有照片的情況下,這些媒體是很難發表如此轟動的新聞的,至于那些捕風捉影的小報,羅伯特根本沒打,威廉也能理解——在那些報紙上,比這個更驚悚的故事多得是,沒有照片,小報不可能會為此付錢,再說這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力。

    至于他自己,也給報社編輯發了郵件,《鏡報》那邊給的指示是讓他盡量拍到照片,否則一樣不會給予重要版面,可以說,威廉和羅伯特現在一樣需要照片,也需要薩爾維的行蹤——從羅伯特臉上,他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情緒。

    「我覺得利亞姆這次沒有撒謊。」沉默了一會兒,威廉忽然說,「真的,我覺得他說的是真話。」

    「當然。」羅伯特毫不考慮地說道。「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一次他說的就是事實,從太多的細節可以確定這點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同時興起了對抗全世界的悲壯感︰即使現在沒人看好,他們也決定順著這條線追查下去,直到照片證明一切。

    「我去看看有沒有熟人。」威廉說,他進旅館晃了一圈,回到車上對羅伯特聳了聳肩。「他的確不在旅館,現在那里面不剩什麼人了,所有人幾乎都去享受勞工節周末。」

    「特里剛才發來了短信。」羅伯特舉起手機晃了晃,「他就在聖莫妮卡——有人在蒙娜塔大道上目擊到他了,走吧,兜酒店的時候到了。」

    「讓我們證明他們是錯的!*,為利亞姆一起證明——那個狗娘養的!」興奮地怪叫了一聲,威廉小跑著跳上小車。「走,走走,——相信我,羅伯特,世界會知道到底誰才是掌握了真理的人!」

    羅伯特扯了扯唇角,表情顯得專注而狂熱——他猛地一踩油門,在夜色中,兩位狗仔風馳電掣著馳向來處,夜風穿過車窗,把他們的頭發吹得高高揚起,甚至讓這一切充滿了古怪的浪漫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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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最快樂的周末

    雖然地處加州,但聖莫妮卡的氣候相當不錯,全年基本都穩定在20多度,海風宜人輕柔,也因此,這小鎮是洛杉磯附近最為知名的度假勝地之一,在珍妮來看,起碼聖莫妮卡的海風要比懸崖山莊的風溫柔不少——也許馬里布寬灘的風一樣宜人,但莊園位居懸崖上方,到晚上風勢很勁,這也是那座大房子美中不足的地方。

    當然了,現在這樣住下來,莊園的私密性還是讓她頗為滿意的,切薩雷也是因此決定把這套房子送給她,自己出去再買,自離婚後,珍妮就一直考慮是否要翻修一下,把太開放的區域增加避風圍欄,順便翻新中央空調系統,畢竟當時著急入住,用的就是樣板房的裝修,那都是十幾年前的設計了,總有些地方偷工減料,比如廚房就是之後只能自己再度翻修。

    還是再將就一段時間,等她離開去拍《代號she23swnet》之後再讓瑪麗留在洛杉磯監工了——翻看著《建築與設計》,珍妮晃著雙足下了決定,她端詳著雜志上的裝修樣板圖,隨口地問道,「你更喜歡什麼裝修風格,田園?極簡?還是復古攝政,地中海?」

    在她身邊,薩爾維動了一下,他把掉下額前的瀏海梳回腦後,從趴著看雜志的姿勢半撐起來,探過頭來看珍妮手里的雜志,襯衫的敞口因此變得更大,露出了他平整的胸膛——他不是那種肌肉虯結的內衣模特身材,但轉行做導演以後,也不像是那些超模一樣,瘦成骨頭架子,身上線條仍是勁瘦,但肌肉線條若隱若現,在俊美外不失男人味,不過,即使在如此放松和坦誠相見的時刻,他依然有種矜持禁欲的美感,這讓他展露的親密仿佛都多了幾分珍貴,讓人不能等閑視之。

    「從審美角度來說,我喜歡極簡主義——但家居來看,它的舒適度不會太高,而且不適合你。」他親昵地在珍妮臉側落下一吻,幾乎是呢喃輕語地說道,「想要翻修你的莊園嗎?」

    和薩爾維相處,的確是一種截然不同的體驗——珍妮倒不是刻意在比較什麼,不過要說在感情上和她有過牽扯的幾個男人里,她應該是和薩爾維相處得最自在——和克里斯在一起的時候,始終有種追逃感,他一直在push,使得她很難主動對他提起這種有些曖昧的話題,生怕釋放出錯誤的信號,讓他再進一步,至于和切薩雷……克制是相處的主旋律,他們幾乎沒有如此休閑地相處過,張力越強,談完公事,互相回避的欲.望也就越大,當然,相處時間太久,防不勝防,總是有一些私人的相處機會,當然那也很愉快,但底色總是緊繃,不是說不好,緊繃的感覺正因為它牽動的東西太多。只是單純就輕松這點來評判的話,和薩爾維說話,她是最放松的,不需要擔心釋放錯誤信號,也不需要擔心看不透對方的反應,她知道薩爾維一直是很懂她的——就像是她也很懂薩爾維一樣,這種默契很難言傳,但從初見起就彌漫在兩人之間,只能用緣分來形容。

    「嗯,」當然,也因為薩爾維知道婚事的秘密,而他們的交集又沒有多到會談論敏感問題的程度,所以她可以隨便說話,不需要謹慎思考——即使交集更深,珍妮覺得他也不會刺探她的秘密,他甚至不會燃起興趣,薩爾維根本對這種事漠不關心。「你知道,之前買下它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盡快舉辦婚禮,所以基本沒有翻修過。」

    「生活在所有人的目光里,感覺是什麼樣的?」薩爾維問,他感興趣地支著側臉,「很難想像你在這種壓力下還能維持自己的生活。」

    「也許我就是需要這種關注度來維持我的生活呢。」珍妮說,從薩爾維眼里看到了他的笑意,她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好吧,這就是成名的代價吧——就像是一趟快車,當你為了成名踏上它以後,想下車就沒那麼容易了。」

    其實,以珍妮今時今日的地位,即使從此和狗仔隊絕緣,全球知名度、業界地位擺在那里,票房號召力也不會有什麼減弱,就像是湯姆.漢克斯,基本沒花邊新聞,梅麗爾.斯特里普,處于徹底的隱居狀態,但這也影響不到他們的咖位,這都是有實力、有票房神作傍身的大咖,並非需要一直發通稿、炒新聞的某些a-r可比。狗仔隊帶來的基本只有困擾,沒有收益了——日常的街拍是很難被全球新聞網站轉載的,基本就只有一些重度用戶會關心,而以她多年來的形象,現在媒體更渴求她的□□,這是多好的日常公關都無法遏制的市場需求,也使得她必須加倍小心、處處防範——就像是之前那樣,連什麼時候重新開始戀愛,甚至是戀愛的人選都要計算在內。

    對于這個局面,要說不感到負擔不可能,但珍妮也沒什麼好後悔或抱怨的地方,沒有這趟快車,她亦很難在短時間走到這麼遠,不過她倒是有點後悔那天的吻,因為薩爾維肯定不會喜歡公眾注意力的打擾。

    「我該對你感到抱歉嗎?」她說,有些歉然地。

    薩爾維的眼神垂注到她臉上,然後伸出手握住她的下巴,把她拉過來親了一口,他輾轉地在她唇上說道,「唔,你說你該對我感到抱歉嗎?」

    珍妮忍不住笑了起來,她能感到薩爾維的嘴唇也彎起了相同的弧度——薩爾維就像是所有人想象中的那個英國男人,在人前他彬彬有禮,從不缺乏自制力,但私下他絕不會落于被動。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覺到他對于眼下這種狀態的滿足,就和她一樣︰在拍攝期間,他們只是偶爾分享一段相處,都很想念對方,但這情感沒有狂熱到顛覆一切的程度,沒有人在這段關系里是焦心的、貪婪的,求而不得的,停留在現在這樣愉快的相處正正好。

    「也許有一天我們可以一起重走一次皇後鎮,」她說,隨意抓住投映過來的一個念頭,「是不是?當我們都需要厘清自己的時候——有又一個故事想要醞釀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在瓦卡蒂普湖邊漫步,讓星光灑滿我們的頭發,一句話都不需要說,讓鳥鳴聲來代替對話——」

    薩爾維的手纏了上來,和珍妮扣在了一起,他坐起身,又爬梳了一下灑落的額發。

    「瓦卡蒂普湖還很遙遠。」他說,把珍妮也從地毯上拉了起來,「走吧,讓我們活在當下,在太平洋邊一起散散步。」

    珍妮看了一眼窗外的艷陽,伸手去拿她的防曬服,薩爾維大笑起來,「你們這些女孩!」

    但他還是愉快地牽著一點都不唯美,沒有穿著白裙子的珍妮,和她一起牽著手走在海邊,聖莫妮卡涼爽的風吹過來,穿透了防曬服,把它吹得鼓起,而薩爾維的笑容在陽光下是那麼的燦爛,這讓珍妮也情不自禁地沖他傻笑起來,這一切——雖然他們依然是在私人海灘上,但這樣不管不顧地和男朋友走在陽光下,想牽手就牽手,想擁抱就擁抱,不需要擔心擺拍角度的感覺真的不錯。

    「你喜歡海邊嗎?」她隨便地問,就像是抓住雲朵一樣抓住腦海中的思緒。

    「我喜歡溫暖的海邊。」薩爾維說,「小時候我們會去尼斯度假,有時候去馬爾代夫,你要知道,其實英國的氣候並不太好,我不喜歡那種陰冷潮濕的感覺,它讓生活都蒙上一層灰色——但我也不太喜歡馬爾代夫,那里有時候太熱了,白種人在陽光下曬得通紅總是不太好看。」

    「從小就很有審美,是嗎?」

    「確實如此,」薩爾維說,「我母親一度以為我是同性戀,因為我從小就對服飾有很大的熱情——我喜歡那種感覺,光影、華服,裙裾在地毯上散開,那種滾動的、流動的美,在建築物宏大的美之中卷動,就像是潮水拍打著海岸——每年的年度舞會都是我的盛宴,通常情況下,我哪里都不會去,絕不會讓父母失禮——我總是站在我母親身邊,握緊她的手,屏著呼吸欣賞著這壯觀的一幕——」

    珍妮揚了揚眉毛,她用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薩爾維說的年度舞會應該是英國皇室年度舞會,那當然是每年上流社會雲集的奢華場所。

    「那麼她有什麼反應?」她好奇地問道,「對于兒子可能是個同性戀的事?」

    「沒什麼反應,後來我們很快就發現那是個誤會。」薩爾維聳聳肩,他笑了起來。「噢,不過這件事真的相當有趣——你看,我母親完全當真了,因為我從來沒談起過衣服下的人,我只是不斷地在談衣服本身,她還以為我對女孩兒不感興趣,但後來她發現,之所以我不談論,只是因為——」

    戲劇性地停頓了一下,他攤了攤手,繼續地說道,「衣服里的人都配不上衣服而已。」

    珍妮忍不住大笑,「shutup,你已經完全在編故事了——,戴安娜?你應該見過她吧?」

    「平心而論,你覺得戴安娜美麗嗎?」薩爾維問,「從審美的角度而言?」

    珍妮確實覺得戴安娜王妃長得還不錯,「如果你拿她和明星比,那麼當然,她沒有格蕾絲.凱莉美,不過——」

    「是啊,所以對我來說,她就不如衣服本身美。」薩爾維聳了聳肩,「原諒一個小男孩的膚淺,不過對我來說,英國真的沒什麼漂亮的女孩。」

    「凱拉.奈特莉?」

    「她的下巴是歪的。」

    「凱特.溫絲萊特?」

    「她有些過胖。」

    「海倫娜.博翰.卡特?」

    「鼻孔。」

    「凱瑟琳.澤塔-瓊斯?」

    「她倒是個美人。」

    「而你的審美標準也真的很高。」珍妮說,她開玩笑地指著自己,「那麼,我呢?」

    「我想任何看過《夢露》和《人生旅》、《蓋茨比》的人都不會懷疑。」薩爾維說,他拉著珍妮在沙灘上坐了下來,帶著笑意地看著她,「你呢,會懷疑嗎?」

    「我不會……」珍妮說,她情不自禁地有些臉紅,但依然不禁感到好奇,「所以,這就是你的判斷標準嗎?不和不夠美的女演員合作——當然也不和不夠美的人談戀愛。」

    「不,這是從外表來說,」薩爾維否定了她的疑問,「一個人無需完美的容貌也能讓人感到美麗,這是當然——不過這也是很稀缺的氣質,大部分時候,穿戴華服的人很難配得上衣物,這不過是因為他們的氣質和容貌都不能和這些衣服在服飾中的地位配襯,從審美的角度來說,這是不協調的——這也是我想當導演的開始——或是設計師,那時候我只想讓真正漂亮的人穿著這些漂亮的衣服,走在漂亮的景色里——」

    「所以你去拍了紀錄片。」珍妮說。

    「是的,所以我去拍了紀錄片。」薩爾維點了點頭。「但我不會用外表來判斷一個人的本質,或是決定她對我的吸引力——」

    他專注地望著珍妮,輕聲說道。「氣質和內涵也不是判斷的標準——標準是一種含糊的感覺,一種雙向的,性靈上的吸引力——我可以毫不費力地判斷出她的想法,那是一種直覺——」

    珍妮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她的唇線自然地彎了起來,他們愉快而默契地轉過頭,望向了海面。

    也許是因為雲彩的掩映,今天的落日帶著奇怪的粉色,就像是一枚染過色的雞蛋黃,它慢慢地往下掉落,讓海面的波光更加婉轉多姿,珍妮撐著自己,出神地望著晚霞,而薩爾維輕輕地說道。

    「這——是我狂野的想象之一。」

    他的聲音就像是輕風拂過草葉,「當我們在拍攝《夢露》的時候——那是我的第一部電影,我只能全心全意把它拍好,我這麼不斷地對自己說,我應該完全投入到電影里,而她並不想談戀愛,我也完全知道這一點——所以我只能等待,我只能想象。」

    「等待什麼?」珍妮問,她的語調滿溢著柔和。

    「等待著命運把我們安排在一起,即使這是最渺茫的希望,」薩爾維幾乎是嘆息地說,「但我只能堅信,既然命運安排了我們的相逢——那麼它一定自有主張。」

    「而這就是我最初的想象——它就這樣從我的腦海里冒出來,被我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就像是這樣,你坐在這里看海,而我——我最大的希望,在想象中最大的渴望就是……」

    他的手覆上了珍妮的手,輕輕地牽住了虎口,「就是像這樣,牽住你的手,和你一起望向夕陽——」

    珍妮垂下眼,滿心的溫柔笑意幾乎要漾出來,但她刻意在話語里帶了點玩笑的矜持,「那麼,你現在一定很快樂。」

    「這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周末。」薩爾維真誠地說,他輕輕地用了些力道,但珍妮不需要他的催促,她靠向他,和薩爾維分享一個吻。

    「也是我的。」她低聲說。

    海風吹過,遠遠的馬達聲意外地讓人心曠神怡,珍妮閉上眼加深了這個吻——

    然後,熟悉又清脆的‘卡擦’聲破壞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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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
發表於 2018-6-1 01:12:30 |只看該作者
第440章 You are so bitch

    「what?」

    「*——」

    雖然已經不是那麼介意被拍到,但這和有意曝光、歡迎拍照終究是兩個概念,更令人惱怒的是,氣氛正是浪漫甜蜜的時候,忽然間被人煞了風景,這實在是很掃興的一件事。珍妮和薩爾維分了開來,兩個人都眯著眼看向了海面——這是個成月牙形的私人海灘,可以看到,在月牙的一個彎角上停泊了一艘快艇,而快艇上有兩個人,其中一名正在拍照,另一名則坐在駕駛座前,看起來是被聘請的司機。

    「這都能被找到!」珍妮也算是服了這些狗仔了,她脫口而出地贊嘆道,「這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他們已經闖入私人領地了。」薩爾維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我以為在美國,這是犯法的。」

    要知道,這里並不是公共沙灘,甚至並不是酒店,而是薩爾維一個朋友的私人宅邸,因為距離劇組很近,而且又夠隱秘,被他們拿來當幽會地點——珍妮是真的不知道狗仔們怎麼能找到這里,除了第一天晚上薩爾維出去買了點東西以外,之後的幾天兩人根本都沒有出門。

    「確實是犯法的。」珍妮喃喃地說道,她對著鏡頭方向比了一根中指——這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但現在——很明顯,我們也沒法對他們做什麼,不是嗎?」

    以雙方的距離來看,等到薩爾維趕過去,狗仔估計早就跑了,當然,海灘另一角也有快艇,不過如果上演海岸追逐,那就是又一處大戲,除了讓新聞炒得更大以外並沒有什麼好處。按珍妮來看,這一次真的只能認栽——雖然這是私人領地,但即使鬧上法庭,頂多也就是雜志賠點不痛不癢的款項,但新聞肯定已經促來了。

    「我不這麼認為,」這是珍妮第一次看到薩爾維惱火的樣子,這種程度的*侵犯——如此明目張膽的破壞法規,這兩個點像是踩到了他的底線,尤其是那個狗仔還在不停的拍照,珍妮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很惹人煩,「拖他幾分鐘。」

    「ok?」珍妮有些疑惑地說道,看到薩爾維彎下腰拖過她帶來的沙灘包,心里多少也有點數了,她干脆又舉起一只手,兩手一起酷酷地對著鏡頭比起了中指,同時強忍著笑彎腰的沖動,「說真的,我不得不承認——真的理解為什麼希斯總愛這麼做了,這樣真的很爽!」

    「是的,」薩爾維說道,他直起身子,放下了手中的對講機,又恢復了鎮定,重新回到了半躺的姿勢,也懶洋洋地對著快艇豎起了中指,「再等一會,來換個姿勢——相機從右面斜拍的時候你應該要換個姿勢,否則臉就逆光了——10、9、8、7——」

    當他開始倒數之後,幾個穿著迷彩t恤、荷槍實彈的大漢忽然從海灘邊上的樹林里穿了出來,飛快地接近了快艇,而被兩個明星所吸引的狗仔要反應已經慢了一拍,雖然快艇駕駛員速度不慢,很快就把它發動了起來,但在「這里是私人領地」的怒吼聲中,保安們飛快地跳上了快艇,連槍都沒拔就控制了局勢。

    「去年聖莫妮卡發生過好幾起闖入事件,這是迪恩和鄰居一起聘請的保全公司。」薩爾維搖了搖頭,「理論上來說,他們應該確保沒有人能闖入這片海域的。」

    「哇——」珍妮說道,她有種自己剛才看了一出現實大片的感覺,「就只是,哇——在聖莫妮卡這麼平靜的地方,這真的有必要嗎?」

    一邊說話,兩個人一邊已經靠近了快艇,而迎上來的保全主管則接口地說道,「當然有必要,這里靠近公共海灘,你永遠也不知道在此以前,有多少人會在晚上闖到這里開派對。如果你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離開幾個月,回來以後海灘準會變成垃圾場,清理費用甚至比保全費用還要更高——而我們很抱歉,圖齊先生,這是我們的工作失誤。」

    「沒什麼。」薩爾維的不悅已經消散無形,在外人跟前,他又恢復了那彬彬有禮,有些拘謹的大男孩樣子。「我不會對我的堂親提到這件事的,mr——」

    「科林森。」保全主管明顯松了口氣,「非常謝謝你,先生。——您打算怎麼處理他們?」

    薩爾維征詢地看了珍妮一眼,珍妮聳了聳肩,她一直在打量著眼前的狗仔——這是那個曾經闖入《復仇者聯盟》拍攝地的英國狗仔,她還記得他叫……

    「威廉,是嗎?我記得你是英國人。」她說,「這是你第二次闖入私人領地了——這是你們英國狗仔的習慣,還是只有你特別大膽?」

    由于保安帶槍,以及他們現在事實上已經違法的關系,威廉有些垂頭喪氣,並沒有搭理珍妮的問話,看得出來,他也怕自己被報警送往警局,而他的局促倒是給了珍妮一絲安全感——當他不再追究謝夫的下落,開始真正干著狗仔的活計時,對珍妮來說他就沒那麼可怕了。至于他的駕駛員,更是為這一幕平添了幾分喜感——這膽小的家伙,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入侵了私人海灘,他一直無辜地高舉著雙手,時不時緊張地頂頂鼻梁上的墨鏡,保安微微一動,他都怕得微微顫抖。而這一幕也讓珍妮唇邊泛起了淡笑,這種反過來狩獵狗仔的感覺的確挺好玩。

    「女士在問你話!」看起來,薩爾維的那位表親的確很有威嚴,因為許諾不告狀,保安們明顯殷勤了不少,其中一位踢了踢威廉的鞋子,呵斥道,「behave!」

    「我——ok,我很抱歉,ok?」威廉說,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不知道這是私人海灘,只是想找個好的拍照角度。」

    沒等珍妮要求,幾個保安已經識相地搜了兩人的身,檢查起了相機和手機里的照片,又到快艇里檢查了起來,而珍妮對他明顯的搪塞之詞並不感興趣,她考慮了一下,也懶得再和威廉糾纏了。

    「科林森先生,你能監督他們一起離開嗎?」她詢問地看了薩爾維一眼,看到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便繼續說道,「這些攝影設備就寄存在你這里,等我們離開後你再還給他們——」

    這就是放棄追究威廉再次闖入私人領地的責任了,不過這也是無奈之舉,畢竟如果報警的話,這件事就徹底鬧大了,她和薩爾維的關系也會隨之曝光,而珍妮也知道,不論是自己還是薩爾維都被瘋狂追拍沒有太大的興趣。而且威廉是外國人,涉外的刑事案件一貫難以處理,這種輕罪可能直接就辯訴交易,只能換來一紙禁制令和幾個月的緩刑。不像是謝夫當時的竊聽事件,情節嚴重,假裝了竊聽措施,也有很惡劣的影響,引起了英美兩國的眾怒,開始倒翻舊賬,數罪並罰,這才有可能要真正入獄,僅僅是兩次闖入,而且都被及時制止,報警也很難真的給威廉留下刻骨銘心的教訓,只會給他和他的報紙帶來不少好處。

    「sure。」科林森接過了相機和幾個手機,也顯示了自己敏銳的洞察力——他真誠地對珍妮說道,「你可以放心,杰弗森小姐,我和我的人都不會亂說話的。」

    既然要放過威廉,那他之後對媒體爆料,以及引來媒體的詢問和求證,也是意料中事,科林森察言觀色的本領的確很強,珍妮也笑著點了點頭,反過來安撫他。「ok,謝謝你,放心吧,沒有照片,就算有報道也不會是好雜志——」

    她不屑地看了威廉一眼,「我想迪恩.圖齊先生未必會注意到那些小報,如果他問起來,薩爾維也會為你們cover的,對嗎,薩爾維?」

    「嗯,當然。」薩爾維說,他看了看手表,「我們可以去吃晚飯了,你的運動時間快到了——」

    接下來的事自然會有科林森等人處理,珍妮挽上薩爾維的手臂,決定就此撤退,不過,看到威廉和駕駛員明顯盯著她動作的樣子,她忽然有了開玩笑的沖動。

    「這就是你們想要拍的,是不是?」她有些惡劣地說道,又舉起中指在威廉眼前游來游去——說實話,英國狗仔確實惡心,美國這邊,狗仔們至少還遵守法律,但威廉和謝夫這兩人如出一轍的作風,讓她反感頭頂。「huh?接吻照,中指照,爆粗的場面——告訴群眾真實的珍妮弗是什麼樣子?它一定能賣不少錢吧?哇,說實話,威廉,我真的為你心痛,對你來說,現在的畫面等于是幾十萬、上百萬美元被沖進下水道啊,是不是?你看到的全都是錢,是不是?可惜的是,你連一張都撿不起來——’tit?」

    戲劇性地在最後的兩個‘so’上架了重音,她成功地讓薩爾維悶笑起來,甚至連保安們都不禁露出了笑意,珍妮笑著對他拋了個飛吻,在威廉和駕駛員都被保安帶走的同時,她還一不做二不休地撩著威廉,「噢,噢,威廉,看,我又要和薩爾維接吻了哦——」

    薩爾維大笑起來,威廉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來,明顯有磨牙的動作,最後他干脆頭一低,比了個中指過來,但很快被保安呵斥地扭到了身後,讓他疼得走路都有點趔趄了——其實,剛才他們被押過來的路上就沒少吃這種悶虧,畢竟威廉直接危害到的可是保安們的工作。

    「我是不是很惹人厭啊?」珍妮也笑了起來,但依然把bitch的角色扮演到底,「真該把這一幕告訴所有人是嗎,多遺憾啊,威廉,你是個以編造故事為生的狗仔,否則他們一定會相信你的,是不是——」

    直到威廉走出了視線範圍,她才笑著停下嘲弄,沖著空氣揮了兩下拳頭,「噢,*——不得不說,剛才真是太爽了!你知道嗎,我有多少次都想把咖啡潑到那些狗仔的相機上去——你在喝咖啡的時候,他們是湊得那麼的近,近到你完全可以推翻杯子,然後推說是一場意外。他們是那麼的討厭,那麼渺小、那麼無賴,而你還真的束手無策,完全對付不了——只要你還在乎自己的個人形象,噢,真的,剛才真是——」

    她回想了一下威廉剛才的表情,陶醉地說道,「我想剛才的畫面我絕對能回味兩年,不折不扣,絕對的兩年。」

    薩爾維已經笑彎了腰,「你剛才真的是非常令人討厭——噢,這實在是太好玩了——」

    「哈哈!」珍妮還在反復回想,越想越痛快,她抱著薩爾維親了幾下,「而這都應該感謝你——」隨後又把他推開,在原地蹦跳了幾下,「好了,回去吃晚飯——看誰先跑到房子里!」

    總的說來,她獨特的經歷讓珍妮很少有‘童真’的機會,但這一刻,她真的好像回到了童年——或者說是進入了她認知中正常的童年生活,就這樣無憂無慮、又笑又鬧地奔跑在海邊,世界里沒有陰霾,只有終于舒展暢通,絲絲消散的郁氣,忍了10年,現在終于換她來欺負狗仔了,這感覺真的不錯——

    #

    鈴鈴鈴、鈴鈴鈴——

    視線還粘著電腦屏幕,tmz的值班編輯萊克斯一把接起了手機,「hello?」

    「是萊克斯嗎?我是羅伯特。」電話那邊傳來了一道有些急促氣喘的聲音,「聽著,我有個大消息要爆給你,還記得我之前說的珍妮弗和薩爾維嗎……」

    「嗯、嗯,」萊克斯一邊拖動鼠標,檢查著最近的明星目擊報道,「嗯,ok,嗯,我明白了。所以,你們在聖莫妮卡堵到她和薩爾維了——他們在一處私人海灘度假,而你還設法拍到了他們的合影?噢,對不起,接吻照片?」

    對方又急促地說了一長串,萊克斯繼續點頭,他藏下一個呵欠,「嗯,嗯,還有珍妮弗比中指的照片……」

    「是誰?」在他的隔間旁邊,同事加內特被吸引了過來,頗有興致地問道,「在說的是珍妮弗,那個珍妮弗?j.j?她?比中指?」

    「就是那個新入行的狗仔,特別想在珍妮弗身上出名的那個。」萊克斯握住了手機,悄聲地說道。「之前爆料她和薩爾維在片場接吻的那個——」

    「噢——他。」加內特恍然地點了點頭,他和萊克斯交換眼神,都做了個受不了的表情︰他們都見多了這種狗仔,為了錢不擇手段,什麼故事都編的出來。「鑽了珍妮弗和薩爾維的牛角尖,是嗎?」

    想到剛才萊克斯重復的話語,他忍不住嗤笑了起來。「豎中指?珍妮弗?*,這伙計真的很會胡編亂造。」

    「聽起來是這樣。」萊克斯也扁了扁嘴,他時不時地對電話那頭‘嗯’幾聲,「怎麼樣,要不要問他買個地址,派個人過去蹲點?——你知道,就當是買個保險。」

    這種沒照片的消息不可能賣很貴的,如果最後tmz一無所獲,只會給與幾十美元的線索費,如果真的拿到大新聞了才會提高酬勞,tmz這邊要付出的主要是狗仔的薪水,當然還有一些路費——他們這個網站的運作和一般的八卦雜志不一樣,雖然也對外買照片,但更多的還是像現在這樣提供地址,派出自家人馬,他們講究的也是內容為王,對照片的清晰度有很高的要求,像是羅伯特這種小狗仔的照片根本不能放心采用。

    「hmmm……也許——」加內特考慮了一下,在回答之前,他掃了屏幕一眼,又立刻改變了自己的看法,「噢,不,珍妮弗現在在好萊塢吧,有人聲稱在比弗利山莊看到她了。」

    由tmz設立的‘和明星零距離’網站,鼓勵民眾把自己路遇明星的時間和地點po上網,和別人分享,當然,如果有合照、偷拍肯定是更好,如果沒有也無所謂,這個網站素來紅火,很受諸多追星族的喜好,而tmz當然也不是白白地付出服務器和運營費用,事實上,這正是他們重要的情報來源,畢竟好萊塢當紅明星這麼多,他們也沒有人力去逐個盯梢。

    「噢?」萊克斯立刻來了精神,他刷新了一下頁面,果然看到了這條爆料——沒附照片,不過挺合理的,珍妮弗在拍片期間一般不會有什麼街拍,基本都沒狗仔跟了,之前幾天的確出于‘丟失’狀態,很有可能就是回了洛杉磯以後,在懸崖莊園里休息,現在出門游逛當然在情理之中,而且這條爆料看起來非常符合珍妮弗出行的特征︰她和幾個黑大漢與一個女助理在一起,毫無疑問,那就是她走到哪里都不會離身的保鏢團隊。「加內特,她的保鏢們這次沒跟去劇組,是嗎?」

    「沒有。」加內特有些取笑地比了比他的手機,「但很顯然,羅伯特並不知道這一點。」

    萊克斯也忍不住搖了搖頭,對羅伯特有些恨鐵不成鋼︰都在劇組跟了珍妮弗那麼久了,居然連保鏢組沒跟去的事實都沒搞到手,還自作聰明地把保鏢組放進新聞里?

    「嗯,嗯,我知道了。」不過表面上,他卻沒有斥責羅伯特的意思,而是和顏悅色地說道,「好的,如果之後你能拍到照片的話,我們當然會購買……」

    敷衍地掛掉了電話,兩個編輯互相聳了聳肩,加內特嘟囔了一聲,「那些狗仔們……噢,克里斯又去pub了,g&gs,好像還帶了李奧納多,但不確定——快,給b組打電話……」

    「《人物》,請說。」

    「pagesix編輯部。」

    「uch……」

    雖然已經是晚上了,但各大咨詢網站和雜志都有留守編輯,而今晚,類似的對話再一次在編輯部里響了起來,只是這一次,編輯們的語氣多了一絲不耐煩。

    「不,不是我不相信你,羅伯特,但你需要拿到照片。」

    「什麼?比中指?當然很多明星都會這麼做,但j.j?」

    「真的,羅伯特,我不要故事,我要照片,有了照片,我可以現編一個故事——」

    「說真的,羅伯特!」終于有編輯按捺不住地提高了聲調。「是的,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但聽我說,對于她,我們必須要照片,懂嗎——也許別的明星我們可以發一條文字新聞,‘據傳說’,但珍妮弗不可以,明白嗎?尤其是珍妮弗和薩爾維的不可以——你要知道《了不起的蓋茨比》和《人生旅》是誰在投資,看在上帝份上,我們是時代華納下屬的網站!不是小報,是網站,正規資訊網站!你說珍妮弗和薩爾維一直在出軌?去你的,沒有照片誰也不會給你發這條新聞的,所以,要麼給我找到照片,要麼你就閉嘴!」

    「啪」地一聲,電話被掛上了,羅伯特瞪了手機一會兒,慢慢地把它放到一邊,對一邊的威廉搖了搖頭。

    「他們不發……」他說,「沒戲了,沒照片沒有人會發——你呢?」

    威廉也搖了搖頭,他有幾分苦澀地說道,「沒有照片……《鏡報》是新聞集團的報紙,他們剛才告訴我,默多克上周刻意提過這點,所有她的獨家□□都要上報總部,審核後再發布。」

    「*。」羅伯特輕聲地說道,他躺了下來,在聖莫妮卡的公共海灘上仰望著滿天的星光,「失去tmz,一切就全完了——只有他們是獨立媒體,該死的大傳媒集團……該死的寡頭市場。」

    「‘沒有照片,就算有報道也不會是好雜志’,」威廉輕聲地重復了一遍珍妮弗下午的話,他忽然跳起來,往遠處的鐵門扔了一塊石頭,「h!」

    整個私人海灘就位于聖莫妮卡公共海灘的角上,是的,他們事實上就躺在公館的門外,無助地望著門後的燈火,完全清楚門後正在發生什麼,但——卻如珍妮弗所說的,甚至找不到一個人來相信他們。這種憋悶的情緒讓威廉幾乎要發狂了,他抓起兩把沙子,怒吼著把它們丟向了遠方,「*,***,難怪她要和這麼多公司一起合作——她他.媽的完全是深思熟慮——*!」

    雖然他擺脫了被控告的命運,但威廉現在倒寧可自己正站在被告席上——就像是謝夫,雖然他逃走了,但他是以勝利者的身份消失的,而威廉即使能逃脫法律的制裁,還卻只能以失敗者的身份回到倫敦︰在兩次失敗,兩次被抓後,《鏡報》已失去了耐心,現在又有了大老板的禁令,讓威廉繼續留在洛杉磯已無意義。

    「——你知道,」不知不覺的,威廉已經把自己的心聲吐露給了羅伯特,「我真他.媽羨慕謝夫,我寧可和他一樣,你知道,光榮地換姓改名——做個英雄——」

    「……他不是英雄。」羅伯特輕聲地說,他的冷水讓威廉楞了一下。「啊?」

    「他不是英雄——他是個惡棍,」羅伯特重復了一遍,他坐了起來,「我們才是英雄——看,我們是讓人們知道她的真實,這難道不是媒體該做的嗎?——讓她受到應有的懲罰——因為欺騙,她應得的,不多不少——我們才是正義的使者。而謝夫呢?他讓一個努力工作,甚至產生精神困擾的女孩更加難過,讓她的處境雪上加霜——這是惡棍,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輸家,他所得到的——」

    他頓了一下,「但他所得到的結果也有些嚴苛了,是不是?貨真價實的判刑……」

    這才是威廉愛聽的話,他的眉頭舒展了開來,隨便地應和了幾聲,又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得認栽了,羅伯特,我得認栽了……我明天拿回相機就回洛杉磯——你呢?還在這里堅守嗎?」

    「她應該不會再讓我們拍到有用的照片了……」羅伯特搖了搖頭眼神幽深。「你知道,既然科林森也給了我們一些私人警告——不,我會回洛杉磯去……但你要放心,威廉。」

    他的語氣讓威廉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會一直在——我會把這件事做完的,威廉,她需要受到懲罰,真的,她真的需要受到懲罰……」

    #

    第二天,兩個狗仔悄然地撤離了聖莫妮卡,威廉開車回洛杉磯,而羅伯特則直接跳上了前往舊金山的灰狗大巴,他們不知道的是,正是這一念之差,讓他們錯過了珍妮和薩爾維相攜走出宅邸大門的畫面——沒有特意避諱的兩個人,完全可以從鐵門外被拍攝到,而這可就是一張合法的照片了,到那時候,這個新聞少說也能登上《人物》的封面專題。

    而至于珍妮,狗仔現在可不在她的擔憂範圍之內,和薩爾維道別以後,她驅車直奔洛杉磯,準備前往迪士尼總部參加董事會議——這也是她必須親自出面處理的公事之一,亦是她在和切薩雷離婚分股後首次在董事會上現身,兩人首次一起在公開場合共同出現……事關大夢的公眾形象,這一次的亮相,可容不得她和昨天那樣隨心所欲,當然必須在事前仔細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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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7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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