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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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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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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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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1:15:03 |只看該作者
第451章 聯歡時間(下)

    「哪兒都不去——就在那兒等著您?」

    一口氣灌了大半杯金湯力下肚,哈利這才稍微緩過勁來,對瓊恩嘶聲地說道,「你在想什麼呢?——這話聽起來簡直太絕望了!說真的,這有必要嗎?」和他一起倚在吧台邊上的瓊恩卻仿佛根本沒聽到他的抱怨,只是如夢似幻地‘嗯’了一聲,她的眼神明顯地盯著人群中的某個點——而正和youtube高層談笑風生的珍妮弗也似乎察覺到了吧台那邊的眼神,她笑著扭過頭,輕輕又隱蔽地扭動著手指,對他們做了個稍等的姿勢。

    而這又在三人組里引發了一連串細小的抽氣聲,不論是瓊恩、哈利還是查爾斯,都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對她回了個因為過分激動而有所變形的模仿動作,拙劣地扭著指頭,滿臉笑容地示意珍妮弗不必著急。直到她又轉過頭投入了談話中,三人組才重新坐了回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誰都沒有再說話了︰很明顯,現在只有尖叫聲才能抒發他們的感受,但且不說哈利和查爾斯是男性,而且這又是個重要的派對,就說在珍妮弗在場的情況下,表現得太過粉絲化,也令三個小伙伴有些羞恥的感覺,更怕被珍妮弗看到,把她嚇走,或者讓之後的對話變得尷尬。

    「——哇哦。」在一段時間的沉默後,還是查爾斯開了口,他又看了人群中的珍妮弗一眼,半開玩笑地對著哈利和瓊恩說道,「就只是——哇噢,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連十年前的事都記得,是該說她的記性太好呢,還是說你們太好運了?又或者是你們當時太過瘋狂,給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我們當時可絕對說不上瘋狂。」哈利和瓊恩對視了一眼,兩個人臉上都是有些懷念,哈利搖了搖頭,「只是——也許是當時人數少吧,我又的確比較顯眼。」

    自詡已經不再是粉絲,只是對珍妮弗仍有好感的他,其實卻是幾個人里最為激動的一個,剛才甚至差點沒哭出來,現在更是百感交集地說道,「但真的沒想到,她會記得我……」

    看了看不遠處笑容亮麗的珍妮弗,他搖了搖頭,「就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但說真的,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是的,到現在都很難感受到那種真實,」瓊恩也是深有同感,「雖然她就在你眼前不遠的地方,你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那麼漂亮,就好像全身上下都在發光——甚至要比奧斯卡那個晚上還要更好看——」

    她望著遠處身穿象牙色小禮服,金發高高挽起的珍妮弗,夢囈一樣地說道,「這麼漂亮——臉這麼小,這麼精致,真的,這一切簡直就像是在做夢——」

    「是啊,」查爾斯也嘆了口氣,苦笑地說道,「我還以為——在見過她好幾次以後,可以正常地和她交流,就像是朋友一樣,但真的,當她的注意力轉向你,真正看到你,開始和你說話的時候——」

    不論是哈利還是瓊恩,都感同身受地嘆了口氣,瓊恩吞了一口莫吉托,稍微把自己從那如夢似幻的情緒中拉了一下,回到現實,「不過,你不應該去照看一下客人們嗎,查爾斯,難道你就打算和我們兩個一起守在吧台邊上等著?」

    「……可我不想過去。」查爾斯有些不情願地說道,「說真的,我又不是派對的焦點——別這麼看著我,很顯然,j.j才是,看到沒有,當她開始交際以後,所有人都往她那邊擠過去,就連馬克都不例外,我看我還是干脆別去浪費時間了——如果j.j過來的時候我卻被困住該怎麼辦?」

    哈利和瓊恩對視了一眼,都無奈地笑了起來,但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哈利說道,「她起碼在半小時內很難脫身出來——扎德!你剛才去哪里了!」

    他激動地對著幽靈般出現在查爾斯身後的扎德說道,「你剛才真的不應該走開的——查爾斯把我們介紹給j.j認識了!」

    「就是啊,扎德,你不應該亂跑的!現在別亂走了,和我們呆在一起。」瓊恩也幫腔地說道,她瞪了一眼,阻止了嘴上說著已經不再是粉絲,但現在卻最有炫耀欲.望,已經開始講述剛才過程的哈利,「她一會還會回來的——上帝啊,她真的非常非常的和藹可親,一知道我們是他的粉絲,就說要和我們好好聊聊,而且她真的——」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她真的關心——你知道。」

    環顧著查爾斯和哈利,瓊恩仿佛是尋求肯定地說道,「你能感到她的關心,對不對,guys?她不僅僅是客套,你可以感覺得到,她真的為我們自豪——她真的關心我們的生活,為我們的成就而自豪,想要幫助我們——」

    不論是哈利還是查爾斯都是只有點頭的份兒,哈利輕聲地說道,「這真的難以想象……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難以想象她居然能記得十年前的一個無名小卒……居然真的關心……你知道,我並不是說所有的成功人士都會高高在上,只是——」

    他比了比珍妮弗的方向,「只是她是那麼的——那麼的忙碌,是不是?和她談話的都是那些了不起的人,她有太多太多的正當理由把你忘記,甚至我們都沒指望被她記住,但她——說真的,她居然還能記住——就好像你和那些人沒有什麼不同……你和她沒什麼不同,有一天你也能變得那麼優秀……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呵呵地笑了幾聲,自問地說道,「她會這麼成功,不是沒有原因?」

    「我覺得這是……偉大。」查爾斯搖了搖頭,眼神朦朧地盯著人群,「是不是?從各種角度來說都是如此——她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絕對不可能做到,這是基本條件,但最重要的是她的人格——」

    把一個年輕的影星——不論她的成就有多高——形容為偉大,似乎有肉麻的嫌疑,但不論瓊恩還是哈利都沒有反對的意思,就連以往最客觀的哈利,都是默認地點頭不語。瓊恩低聲說,「是的,她的人格魅力——你真的會覺得喜歡她是你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她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了,查爾斯和哈利都沒說話,哈利咬著下唇點了點頭,眼楮里也泛著淚光——而瓊恩看了一直只是聆聽的扎德一眼,有些內疚地甩掉了那種夢幻的語氣,不再花痴珍妮,而是轉以輕松的口吻說道,「看,她甚至和前夫都是那麼的友好——」

    「是的,他們一起走進來的時候,看起來是那麼的親密。」查爾斯和哈利似乎也覺得氛圍有些失控了,他們倆都積極地回應起了這個話題,「真的,當你以為所有的前任做回朋友都是騙局的時候——我猜這就是他們和我們的不同了,是不是?他們那種層次的優秀人才——」

    「噢噢噢,賽義德,是賽義德。」查爾斯低聲說道,「他來了——他去j.j那邊了——」

    雖然他並不想為了‘無謂的應酬’離開吧台,但顯然,最大股東兼金主的存在還是能讓查爾斯破戒的,最關鍵的是賽義德目標明確地走向珍妮弗身邊,這也給查爾斯提供了不少動力,他靈巧地滑入人群,往賽義德的所在進發。而真的打算守著吧台,哪里都不去的哈利和瓊恩則在原地坐著不動,興致盎然地偷窺著人群中的互動,「這就是賽義德——他確實長得不錯。」

    「你瞧他看珍妮弗的眼神——這真的太明顯了,查爾斯說得沒錯,我敢肯定他也是個粉絲……」

    在賽義德和珍妮弗的互動中,查爾斯顯然只能做個路人甲,只有切薩雷的反應才值得觀眾們注意——看到皮膚黝黑,長相英俊的賽義德帶著一群‘小弟’往珍妮弗走去,切薩雷先是挪動了一下,擋住了珍妮弗的半邊身子,但隨後,他仿佛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薄唇逸出淡淡的笑意,又側身讓開通道,把空間給珍妮弗和賽義德讓了出來。這微妙的一幕充滿了張力,讓人忍不住關注珍妮弗的反應——

    不過,可惜的是,和意圖明顯的賽義德,心理活動也還算是可堪捉摸的切薩雷相比,珍妮弗的表情卻是那麼的無懈可擊,任誰也看不出那客套得體的微笑下隱藏著什麼心思,不過,讓瓊恩和哈利又咋舌又滿足的是,珍妮弗對賽義德的態度,遠遠沒有剛才對他們幾人這麼熱情……

    「這就是珍妮弗。」瓊恩對哈利挑了挑眉毛,低聲地說道,哈利也回了一個挑眉,「真是個夢幻女孩——我完全能夠理解賽義德,有誰能不為她傾倒?」

    「看起來她要很久才能脫身了。」一邊的扎德忽然插嘴說道,他眯起眼望著遠處的珍妮弗,低聲地說道,「我們得在這里等上很長一段時間。」

    如果是在等別人,哪怕是等自己的戀人,恐怕瓊恩都不會有這樣的耐心,不過,在剛才和珍妮弗的交談之後——這當然是另一回事了。她為珍妮弗辯解了起來,「畢竟她是這麼的受歡迎,幾乎人人都想和她互動——不過,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找我們的,一定。」

    「我並沒有說她不會。」扎德輕松地說道,「只是——讓我們多點耐心,是不是?」

    他輕笑了一聲,「天知道,我還怕你們先跑了——到時候誰把我介紹給她認識呢?」

    面對偶像,每個人幾乎都有些失常,所以瓊恩也只是稀奇地看了扎德一眼,並沒有追究他語調中輕微的顫抖,她笑了起來,「噢,你真是太可愛了,扎德——我們怎麼可能先走?」

    為三個人又叫了一輪飲料,瓊恩注意地沒有點酒——這一點,扎德沒說錯,等待肯定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足以讓他們喝醉,而瓊恩可不想因為幾杯飲料毀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查爾斯在和賽義德的朋友們攀談著,介紹自己的項目,看得出來,他已經完全進入了角色,反而不再去在乎不遠處的珍妮弗了。賽義德意圖明顯地和珍妮弗搭腔,切薩雷則離開了那塊區域,和另一群高管聊了起來,身穿華服的男男女女走向珍妮弗,自信中藏著忐忑地和她攀談……在珍妮弗宛如天鵝一般優雅的姿態,她那禮貌得體,又豐富真誠的表情中,時間似乎過得很快,僅僅是一眨眼間,派對就已經到了尾聲。賽義德和他的朋友們先行離開了場地,賽義德顯然有些失落——公司員工們溜走去了自己的夜店,享受真正的放松派對(明顯是出于查爾斯的鼓動),大廳里冷清了下來,而珍妮弗也終于結束了和某個高管的閑聊,轉過身目標明確地走向了吧台。

    「終于。」她甜美的笑容帶著些許歉然,「——畢竟,工作總是排在第一位。」

    瓊恩、哈利,還有從遠處趕來的查爾斯都急于表示自己的不在意,但扎德敏銳地搶在了所有人跟前。

    「我注意到您今晚和flix、youtube的客人聊了很久。」他的語調冷靜而聰明,「我猜——業務拓展需求?」

    珍妮含笑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掩飾自己的詫異和欣賞,而查爾斯則適時地介紹,「珍妮弗,這就是我剛才說的扎德.波特——」

    珍妮弗伸出手淺淺地握了握扎德,她漂亮的眼楮微微地眯了起來,上下打量著他,透出一絲有些天真的才藝表情。「你看起來也很面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扎德滿懷期待地看著珍妮弗,瓊恩注意到他的手有些顫抖,她忍不住暗笑︰扎德今晚的確話不多,看起來這是因為他實在過分緊張,畢竟,毫無疑問,四個人里就數他最喜歡珍妮弗。

    「……抱歉,恐怕我記不起來了——但我真的覺得我們曾經見過,你知道,我覺得你很面熟——」珍妮弗想了一會,終于放棄地搖了搖頭,又沖扎德送上了一朵甜笑。

    「影迷活動……我去過幾次。」扎德露出笑容,最終說道,而查爾斯也不失時機地插了一句,「這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點。」

    幾人相視一笑,珍妮弗環顧了一下大廳,忽然嘆了口氣,而瓊恩等人也順著她的眼神,看到了另兩個朝這邊趕來的客人。珍妮弗搖了搖頭,端起自己的果汁,示意幾人跟上。

    「樓上應該會有個書房什麼的,我們還是上去吧,」她吐了吐舌頭,「查爾斯,關于tikt的一切我都想了解,還有哈利,你的app正在尋找投資嗎?」

    瓊恩的心又跳得快了起來,她幾乎是本能地意識到——

    「當然了,關于瓊恩我也有很多想了解的地方。」是的,珍妮弗周到的關照不會錯過任何一人,她沖瓊恩擠了擠眼,「管理一個粉絲論壇一定很不輕松,我想你會有很多故事和我分享。」

    他們踏上了層級,扎德落在最後,但所有人的眼神都隨著珍妮弗談天的順序落到了他身上——按照順序,接下來應該是他了。而珍妮弗亦沒有讓任何人失望。

    「還有,扎德,你也在舊金山常住嗎?」她親切地問道。「你的工作是什麼?」

    「非常高興你會問這個問題,」扎德也露出了笑容,他把手伸進了西裝里,而瓊恩偷笑了一下︰她可沒收過扎德的名片——

    然後,扎德掏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東西——瓊恩盯著它,一瞬間無法辨認出那是什麼,直到扎德甩了甩手,隨意地往外扣了一下。

    砰地一聲巨響,好像有什麼東西碎了,遠遠的尖叫聲傳了過來,瓊恩茫然地保持著回頭的姿勢,注視著珍妮弗表情的變化——愉快的甜笑扭曲成駭然,紅唇張了開來,從距離瓊恩很近的地方傳來了尖叫聲——

    她忽然失去了平衡,被誰拽著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摔下了樓梯,說實話,瓊恩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下去的,一晃眼間她好像就到了地上,哈利緊緊地護在她身前,而透過哈利的肩膀她能看到珍妮弗,還有珍妮弗身後的扎德——奇怪的是,剛才那把槍不見了,而不論是珍妮弗和扎德都沒有動,他們只是那樣僵硬地背靠著牆,站在樓梯間上俯瞰著所有人——

    扎德的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著什麼,尖叫聲此起彼伏,忽然有人出現在他們身邊,珍妮弗開始大叫——

    嗡地一聲,瓊恩的世界忽然恢復了清明,所有聲音都席卷了回來,珍妮弗的喊聲,還有查爾斯、哈利,所有其余人的腳步聲——

    「任何人踏上樓梯我就開槍。」當然,還有扎德的聲音——扎德清晰、穩定,一點也沒有顫抖的聲音。「任何人,踏上樓梯,我就開槍。」

    他的肩膀往前頂了一下,珍妮弗也隨之往前晃動,就像是有東西頂著她的脊背——

    「噢。」瓊恩說,昏昏然地說,「那把槍——」

    是的,她現在知道那把槍在哪——她現在知道那把槍在哪了。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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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Paybacktime

    「砰!」

    胡迪疑惑地抬起頭,望向了主建築群的方向,聲音應該是從那里傳來的——

    「有什麼東西好像倒了,」他說,半坐起身,打開車窗,往大宅方向眺望了過去,「聽起來很像是槍響,是不是?」

    「槍?」他的搭檔詹姆斯疑惑地說道,摘下了耳機,「什麼槍?胡迪,你已經退役很多年了,拜托不要老這麼精神過敏——」

    他並沒有說完,因為遠處已經隱約傳來了尖叫聲。胡迪和詹姆斯對視了一眼,詹姆斯胡亂把耳機摘下來,丟到了一邊,手忙腳亂地發動了車子,而胡迪也迅速地拿起了後座上的背袋,打開暗格拿出兩把槍,扔給開車的搭檔一把,自己把另一把塞到了後褲腰上——一般來說,執行日常保鏢任務時他們是不配槍的,但胡迪和他的雇主一樣,都喜歡把準備工作做得再好一些,以免不時之需。

    隨著賓客們逐漸離去,車道寬敞了不少,但車還沒開到別墅跟前時,就被慌亂跑出的客人阻擋住了道路,胡迪罵了一聲「*」,對詹姆斯做了個手勢,詹姆斯剎停了車子,而他跳下車隨便地攔住了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發生了什麼事?」

    他沒有得到回答,顯然,這男人已經嚇得神志不清,他用力地甩開了胡迪,踉踉蹌蹌地奔向了遠方,而胡迪不得不再嘗試了兩次,才從一個氣喘如牛的服務生那里得到了答案。

    「槍響——綁架,j.j。」他斷斷續續地說道,「ohmygod——那個人有槍!他挾持了j.j,打911!」

    「他們現在在哪里!」胡迪壓抑住大喊的沖動,盡可能冷靜地問,「別驚慌,他們現在在哪里?他把j.j帶上樓了嗎?」

    「他們在樓梯上,」服務生說,「至少在我們出來的時候是這樣——他讓無關的人都出去,所以,所以我們就都出來了。」

    「他帶了什麼槍?現場還有多少人?」胡迪連珠炮地問道,但看到服務生不斷地搖頭,他也知道,自己恐怕無法從他身上榨取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人在慌亂時能注意到的細節其實相當有限,能注意到這些,他已經還算是有些膽色。

    低咒了一聲,胡迪彎下腰手持著槍,順著小路旁徑接近著別墅,同時在心里快速地做著評估︰這是一間寬大的屋子,有多個出入口,落地窗也是處處,突入點很多,但任何事一旦和挾持搞在一起,那就麻煩了,尤其是——

    隨著他的接近,別墅大廳里的景象也透過敞開的大門逐漸展現在他眼前——胡迪的心快速地沉了下來︰最棘手的情況,人質和綁匪完全綁定,從外界恐怕根本找不到射擊點——這綁匪似乎是個行家。

    在寬敞的門廳里,一條氣派的金色樓梯在中途分成了左右兩條旋梯,分別通往二樓,而綁匪正和j.j呆在中間的平台上,胡迪可以隱約看到他的頭部從j.j身後露出來,但那只是一個模糊的黑色影子,最重要的是,他佔據了制高點,從一樓往上射擊恐怕很不容易,也許從二樓可以往下射擊,但他非常聰明地利用平台上的裝飾格給自己找了掩護,整個人縮在了裝飾格下,利用j.j和裝飾格營造出的小空間來隱蔽自己,從二樓也很難找到角度,再說——最重要的是他還有一支槍頂在j.j身上。那麼近的距離,只要是打在主要軀干,基本是足以致命,而這個結果當然絕對不能接受。

    不過,這麼做也讓綁匪很難帶著j.j移動到別處去,這也讓胡迪的心更往下沉去︰如果他是為了錢的話,綁匪剛才就應該乘著混亂把j.j挾持到停車場,上了車再說。他沒有選擇這個策略,而是留在原地,恐怕這一切能用錢擺平的可能性並不高。

    除了j.j以外,大廳里還有幾個人留在當地沒有移動,胡迪彎下腰,盡量低調地靠近了大門,指望能混進大廳里,他注意到,大廳往另外兩個房間的門已經被關了起來,現在就只有大門還在敞開,此外,兩邊的窗戶也能看到里面。

    切薩雷,派對的主人查爾斯,還有一對害怕的年輕情侶,他們在樓梯底部側對著珍妮弗,精神十分集中,似乎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但——

    ‘砰!’又是一聲槍響,胡迪身前不遠,門廳入口處的大花瓶炸碎了開來,幾個被劫持群眾都看向了胡迪,胡迪可以清晰地看到,切薩雷的表情有所改變,不過他們並沒有進一步的交流,因為劫匪已經開始說話了。

    「任何一個人走進大廳,我開槍。」胡迪看不清他的表情,在這個距離上他連珍妮弗的臉都看不清,只能分辨她的動作,不過她的動作並不多,甚至可說是宛若石雕一般寂靜——綁匪沖胡迪喊道,「任何一個人意圖襲擊我,我開槍——任何一個人走進二樓,任何一個不是我指定的人出現在我的視線里,我開槍,我說得夠明白嗎?」

    胡迪立刻高舉雙手,退後了一步,他喊了回去,「明白了,不會有人進來的——你想要什麼?你能接受談判嗎?——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你是管事的人嗎?」劫匪大喊著說,沒有搭理胡迪的問題,而這似乎觸動了另一個女孩的神經,她忽然沖樓梯上方大喊了起來,「扎德,你——唔唔唔唔——」

    她沒有說完,就被身後的男人一把捂住了嘴巴,不過還是給了胡迪一些信息——看起來扎德和這對情侶互相認識,也就是說,他是被邀請來的客人,而不是闖入者——為了錢的可能越來越小了。

    「我是管事的人,扎德。」胡迪立刻說,「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和我說,ok?就只是——就只是別傷害他們,好嗎?沒有什麼是不能商量的——」

    「閉嘴。」扎德喊著說,「不要說這些無用的話——」

    雖然他在聲嘶力竭的大喊,以便和胡迪交流,但他的語調卻很冷靜,「現在我說出我的要求,只要你能滿足,那麼他們也許會沒事的——首先,讓所有人後退十米,所有人立刻後退。」

    胡迪回過頭,對于後知後覺地聚攏過來的保安團隊喊道,「後退十米,現在!」

    這些一看就知道是半路出家的保安們原本也只是在遠處如臨大敵地張望著,現在得到‘官方許可’,立刻如釋重負地紛紛後退,詹姆斯也只能無奈地咧咧嘴,退後了幾步。但扎德並不因此為滿足,他繼續喊道,「還有你——你也退後10米。」

    「但這是問題所在,」胡迪喊回去,「如果我走遠的話——你看,我就聽不到你了,是不是——」

    「退回去,」扎德不容置疑地說,「切薩雷會過來門口和你交流——至于你們,別動!」

    所以他認識切薩雷?胡迪有點不好的預感,但來不及想太多,乘扎德轉向另外幾人呵斥他們的時候,他把手背到身後,做了一個手勢,詹姆斯從花圃里一路彎腰而上,躲開扎德的視線,靠近了敞開的大門邊,他自己則步步後退,退到了五米開外就保持不動︰扎德不可能看到他到底退出了多遠,他的視野角度沒有那麼廣。

    果然,扎德並沒有提出抗議,他在屋里發號施令了一會兒,然後切薩雷慢慢地走到了門口,他頭不動地瞥了詹姆斯一眼,對他低聲地說了什麼,隨後又提高了聲音,「讓警方不要靠近房子,不要強行闖入,他有槍,一旦有人闖入,他就會……」

    他閉了閉眼,臉上閃過一絲痛楚,但又很快將它咽下,冷靜地說道,「他就會先殺了j.j,然後再自殺。」

    「ok,」胡迪說,他拿出槍對切薩雷擺了擺,低聲說道,「你需要這個嗎?」

    切薩雷點了點頭,對詹姆斯努了努嘴,同時大聲地說道,「我和查爾斯、瓊恩、哈利,我們都是自願留在這里的,警方無需為我們的安危考慮,我們不會受到扎德的傷害,所有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

    查爾斯、瓊恩和哈利都對著門邊做出了肯定的表示,切薩雷繼續說道,「我現在要關門了,從我關門起,任何人走進屋子一步,扎德就會開槍——你必須保證沒有人進來,胡迪。」

    他的語調真誠了起來,雙目直視胡迪,「別讓人進來,明白嗎?必須保證j.j的安全——」

    「切薩雷!」扎德在屋里吼道,而切薩雷搖了搖頭,他退後了幾步,把一扇大門往前推去,詹姆斯隨之貼著門竄了上去,當切薩雷推著另一扇門往前走來,門越合越攏時,最終縫隙完全被他的身軀遮擋住時,他把自己的槍塞進了切薩雷的褲腰里。

    「合攏上鎖!」

    伴隨著扎德模糊的吼聲,門被合攏了,隨後則是清脆的扭動聲,胡迪推後了幾步,轉移到門廳的窗戶邊繼續觀察屋內,但隨後,查爾斯和瓊恩、哈利都一臉無奈地走上前,拉上了厚重的窗簾……大宅前方的這塊區域頓時為之一暗,而門廳里的一切,也最終徹底和室外隔絕。

    「*!」確認再也找不到一絲行動的空隙以後,詹姆斯站了起來,他大罵了一聲,走向胡迪,主動地把剛才切薩雷說的話匯報了上來,「stalker——這就是他們他.媽的一直在找的那個,*,切薩雷讓我們約束住警方——千萬別讓他們硬闖,那j.j就真的完了。」

    「holy*,」胡迪說,他轉過身詢問,「有人打了911嗎?」

    一些膽大的客人和幾個保安都舉起了手,而胡迪低聲地咒罵了一句,掏出手機走到一邊,按動了一個號碼。

    「聽著,瑪麗。」電話一接通他就說,「不許尖叫,不許過分反應,深呼吸,做好準備——好了嗎?ok,現在的情況是這樣,有個stalker綁架了j.j,把她當作肉盾,現在切薩雷和另外三個人和他們在一起,被關在大廳里,已經有人打了911,而我需要你立刻去聯系……我不知道,大夢有的最可靠的上層關系,能直接給市長施壓的那種,懂嗎?讓警方不要魯莽從事——如果他們決定沖進去,j.j會死,明白嗎,還有如果可能的話,不要讓地方警局處理,他們不可靠,最好讓特警來和我交流,現在馬上開始打電話,不許恐慌——我等你的消息。」

    掛掉電話後,他來回走了幾步,依然無法排擠心中沉甸甸的感覺︰警方在類似的行動中一直擁有極大的自由裁量權,而且事後很難被追責,現在的重點是除了珍妮弗以外,還有四個人質被困在屋里,這會給警方帶來很大的壓力——如果他們最終決定強行突入,那……

    翻過手表看了看時間,他嘆了口氣︰「已經快19分鐘了,警車還沒到……希望他們的決策效率也和反應速度一樣低下……」

    #

    「很好。」

    從身後傳來的聲音低了下來,扎德似乎對事態的發展頗感滿意,珍妮往下俯瞰著空蕩蕩的門廳,望著四個人臉上不同的表情,她扭動了一下手腕,確認自己依然被塑料手銬銬住,而且手銬似乎還被扎德掛在了什麼東西上,讓她完全無法逃脫,——她幾乎是麻木地聽著背後的聲音,「現在,去右邊那張長桌,掀起來桌布,對,把那個黑色的小包拿過來。查爾斯,你來操作。」

    查爾斯已經滿頭大汗,他扭動著肥胖的身軀,彎下腰吃力地爬到地上,拿過了桌底的小包,打開它取出了一個dv和三角支架。扎德在她耳邊**著笑了一聲,他興奮得渾身顫抖,甚至帶動得她也顫抖了起來——珍妮甚至隱約可以感覺到他的生理變化,眼前這一切似乎讓他非常地被喚起。

    「把它架好,打開。」他說,「我要看到紅點——支在那里,錄一段給我看。」

    查爾斯錄了幾秒鐘,然後猶豫地取下dv,緩緩走上樓梯,扎德從他身後伸出一只手,取過dv開始檢查,而他對珍妮低聲又破碎地說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珍妮看著他,沒有任何反應,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從剛才開始——一直到她被劫持,背上頂了這柄槍——到扎德的一步步行動,她就像是被人從自己的軀殼里扯了出來,根本指揮不動自己的肢體、肌肉,甚至是大腦。查爾斯感到抱歉,他為什麼會這麼想?扎德是誰,他想要什麼?所有問題都像是漂浮在空中的雲朵,和她的距離太過遙遠,以至于她完全失去了關心——

    「別這麼想。」是扎德的聲音,他的語調意外的平靜緩和,甚至還透著隱隱的寬慰,「別這麼想,你不需要感到抱歉。」

    查爾斯吃驚地望著扎德,他的眼神在珍妮——以及她身後的某一點上來回猶疑,憤怒隱隱地泛了起來,珍妮可以看得出,他很想要針對這一句回嘴,但顯然又是顧慮重重,害怕惹怒了扎德會讓——

    最終他也沒有答話,扎德把dv遞還給他,而查爾斯低聲地對她說了一句,「我很抱歉」,便倒退著下了台階,珍妮的視線追著他一直往下,越過樓梯、三腳架,瓊恩——她在不斷地搖頭,哈利——他滿臉憂慮地看著自己,而切薩雷——

    切薩雷正緊盯著她看,他站在樓梯邊,一個危險的,容易被擊中的位置——抬著頭看她,而他的眼神,他那焦急的眼神——就像是在訴說著什麼的眼神——

    他已經看出來了,珍妮想,她有些暈眩,他一定是看出來我已經放棄了,或者說我根本還沒回神,而他——

    而他非常盼望她快點回到現實,他希望她鼓舞起全部精神和扎德斗爭,尋求生機——他認為局面還有轉機,只是需要爭取,他認為現在還不到放棄的時候——不到被恐懼主宰的時候——他幾乎是在用眼神大喊︰醒過來,j.j!

    珍妮渾身一震,忽然間完全回到了現實,聲音、觸覺、嗅覺組成的潮水伴隨著恐懼洶涌而至,無數個認知在腦中狂亂地飛舞,而視界中的切薩雷就是她的錨準,邏輯鏈、推理、猜測,所有一切的一切。他要的是錢嗎?為什麼切薩雷認為一切還有轉機,他為什麼要留下瓊恩和哈利、查爾斯,看起來他早已經做了準備——

    「*。」珍妮輕聲說,這一切全明白了。「你是那個stalker……你就是那個stalker。」

    「你終于想起我了,」扎德說,他的語調歡快了起來,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情意綿綿。「是的,我就是那個stalker——想我嗎,寶貝?」

    查爾斯等三人的表情出現了不同的變化,但反應得最快的是瓊恩,她倒抽了一口氣,前進了一步。

    「你就是‘那個’stalker,」她指責地說,一手巴住了樓梯扶手,幾乎要搶上近前,但還好被哈利拖住。「那個闖入她家做出死亡威脅的stalker——天啊,你怎麼能,扎德!你怎麼能!——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們,是不是?」

    「噢,瓊恩。」扎德說,瓊恩的震驚顯然成了他的養料,他的語調更加放松了,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正在呻.吟,「可愛的瓊恩——如果你以為這就是我做的全部,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是不是,j.j?」

    她背上的槍往前頂了頂,珍妮向前顛簸了一步,但又被手銬上掛著的東西拉了回來,她感覺到扎德話里輕微的惱怒,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她剛才那木無反應的狀態似乎讓他很不滿意,就像是一場演出里,最重要的客人始終無動于衷——而她可承擔不起讓這個演員惱怒的後果。

    滿足他,順著他的話往下說,給他表演的時間,時間越長越有機會——她找到了切薩雷的眼楮,從他的眼里看到了一樣的指示,現在千萬不能激怒扎德。

    「噢?」她說,語調盡量冷靜,「那麼你還做了什麼呢?」

    「oh!」扎德說道,他大笑了起來,似乎這種真正交流的展開讓他更加喜悅,他的語調有些刻意地誇張,「你這是在故意迎合我嗎?親愛的,你在哄小孩嗎?你以為你能哄得我滔滔不絕,然後拖延時間?讓你找到機會?」

    這個stalker非常聰明……雖然他能從偵探社的追捕中逃脫,已經說明了這一點,但珍妮依然在冷汗潺潺中對此重新認識了一遍,不妙的預感漸漸涌起,她忽然意識到︰看起來他是從槍擊中活了下來,那麼他應該知道他們是怎麼處理謝夫這件事的——

    「不過,我喜歡你的讓步。」扎德說,他的嘴唇好像在她脖子上踫了一下,語氣一緩,又變得濃情蜜意,「我們終于開始對話了,是嗎?在那麼多次的視而不見後——你終于看到我了。」

    珍妮忍住瑟縮的沖動,她說道,「是的,我看到你了——但我還不了解你,你是誰,你的真名是什麼?多說點你的事給我聽聽。」

    「你真的不應該拖延時間的,」扎德輕聲地說道,但喜悅難掩,就像是手持成績單的小孩,他忍不住炫耀的沖動,「但既然你想知道——我的真名是愛德華.波特,我出生于紐約上東區——你認得哈利,但你已經不記得我了,是不是?從你的《芝加哥》開演的那天起,我每一場都沒落下,總是在前排盯著你看,你的視線無數次地掠過我,珍妮,珍妮.杰弗森,你是那麼的漂亮,那麼的美麗——從那時起我就愛上了你,真的,我就愛上了你——」

    他的手指在她臉側游走,給珍妮帶來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聲調如夢似幻,「有那麼多次,我在那麼近的距離里看著你。你出入好萊塢的名牌商場,你去做美容,做瑜伽,你搬家——我做過美容室的學徒、水電工、狗仔,搬家隊的臨時工——你知道嗎,你搬進克里斯家里的時候,我就在你面前,搬著一個床頭櫃經過,而你就只是那樣看著我——但又沒看著我,你一點也不知道你之所以搬進克里斯的住處就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因為我送給你的小小禮物……」

    他抽著氣笑了起來,「而你還讓那些人來追我,來追捕我——讓那些渾身臭汗的笨蛋來尋找我!你有多不了解我,珍妮,你有多看不起我,你怎麼會以為那些人能追得到我——」

    他的槍又頂了一下,珍妮絆了一下,她從剛才不自覺聽得入神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甚至連查爾斯等人剛才都忍不住流露出了聆聽的神態,「我……我很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注意過你。」

    「是的,你對我總是目中無人,最近的一次,你和薩爾維在聖莫妮卡,我和你的距離就只有這麼近,但你卻依然還是沒有注意到我。」扎德的語調又轉為憤怒,「你對我總是這麼不公平——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這麼恨我!」

    切薩雷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上身前傾,哈利喊道,「扎德!」

    ——扎德的語氣又平靜了下來,他再次親了她臉側一下,「但我依然是愛你的,盡管你是如此的虛榮、善變、虛偽、做作、撒謊成性、狡詐、惡毒……但我依然還是愛你的,j.j,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有多麼的愛你。」

    在這番深情款款的告白後,他的心情顯然平復了不少,扎德輕笑了一聲,回到了敘事的語調,「這也是為什麼我始終都會給你機會的原因——看,我可以一直一直不斷地說下去,一直說到警方喪失耐心,破門而入——然後我開槍,你的胸口被炸飛一大塊——我再對準我自己的胸口,一模一樣的地方也來一次——」

    他話里的向往之情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栗,露出了恐懼的表情,而扎德也回味無窮地停頓了片刻,這才繼續地說道,「我也可以把不多的時間留給你——親愛的,讓你給我我想要的,然後——打開門放警察進來,我會坐牢,你會安全——所以我告訴過你,珍妮,你那拖延時間的小計策只是在害死你自己。」

    「……你想要什麼?」珍妮說,她瞥了攝像機一眼,某種含糊的了悟浮上心間,只是還不夠明顯——

    「還不夠清楚嗎?」扎德說,他輕笑起來,「——說吧,對著鏡頭,說吧。」

    「說什麼?」珍妮問,一種奇妙的、龐大的不適感開始上升,不妙的預感越來越濃——

    「把你的一切說出來,從頭開始,所有的謊言,所有應有的懺悔,你從這些謊言中汲取的好處,」扎德說,他氣促地喘了一口氣,聲調變得又尖又細,「你知道,我一直在看著你,一直在見證你——你踏著一個又一個謊言走上的巔峰,得到的崇拜,欺騙的感情——你就是個娼.妓,一個注意力娼.妓,珍妮,渾身上下裝點著謊話、謊話、謊話,你的指尖懸掛著那些絲線,用你的魅力做成的絲線,你就看著所有人跟隨著你的謊言而起舞,就這樣透支著他們的感情——得到了全世界!你這個無恥的小騙子,你和你的搭檔們,你們這些無恥的、玩弄人心的婊.子們,恃強凌弱、上下其手,自以為自己永遠不用付出代價就可以享用你們罪惡的果實……」

    「但,現在是付出代價的時間了,」他的語調透出濃濃的滿足。「就從你的童真戒指說起吧,珍妮.杰弗森——噢,不不,我的錯,我的錯。」

    在階下四人的瞪視中,扎德伸出另一只手環過她的肩膀,疼愛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失笑地說道,「應該是從你的名字說起——你的名字本身就是個謊言,不是嗎?」

    珍妮看著樓梯下方,看著查爾斯、瓊恩和哈利,在這一刻,恍若大徹大悟——她已經完全明白了扎德到底想要的是什麼,而,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困惑、疑問,真誠的關心——

    「我……」她說,微弱的一聲‘i’,就像是從喉嚨里擠出的,求救的呻.吟。

    而這□□引來的是扎德的竊笑,他咬了咬她的耳朵,濕滑的觸感從耳廓上卷過。

    他親切地、戲謔地,幾乎說得上是玩笑地輕輕說道,「~biach。」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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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3
發表於 2018-6-4 00:25:44 |只看該作者
第453章 自白游戲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瓊恩頭暈腦脹地想,她看了身邊的哈利一眼,又瞥了瞥遠處的切薩雷——如果是以往,能和這樣知名度極高的社會名流共處一室,在物理距離上如此接近,而對方又是如此的英俊、優秀——以她喜歡帥哥美女的個性,她早就樂得暈陶陶了,但現在她卻根本顧不上注意切薩雷,甚至是珍妮弗的完美外表,她所能想的只有這麼一個問題,那就是,說真的,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當然,從理智上說,她已經完全理解了現在的局勢,但,扎德——那個和她三不五時就小聚一下,言談風趣幽默,正常、討人喜歡,出國甚至還會給她帶禮物的扎德?這到底是——

    就像是她的大腦剛才卡了太久,無數的信息洪流現在才開始分批處理一樣,明悟是一條條地從瓊恩心里泛起來的︰所以這一切應該都是偽造,他接近他們完全是因為當時在影院里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知道查爾斯或者她有可能近距離接觸到j.j……他的出差也不是出差,而是去跟蹤j.j,今晚的一切都是他精心布置的結果,而他所說的謊話——什麼注意力娼.妓之類的瘋話——

    不知道為什麼,接受扎德是個妄想癥瘋子要比接受他是個stalker變態更難,當然,不是說他現在的做法不瘋,只是——他是如此的冷靜,把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手心,從他拿出槍並挾持了j.j開始,沒有任何一件事脫離掌控。驅趕閑雜人等,留下他們三人,封閉大廳——扎德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瓊恩模糊地感到他有一個計劃,她只是——她只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談什麼,什麼叫做從名字開始?你不能和一個瘋子講理,是的,但——

    而珍妮弗——可憐的珍妮弗,她注視著樓梯頂部的瘦弱身影,痛惜又愧疚地想︰如果所有人知道她是為了我們才留下來,為了我們才給了他機會的話,人們會怎麼說?

    這個想法帶來了巨大的恐懼,和幾乎是難以承擔的窒息感,瓊恩意識到珍妮弗有可能不能全身而退,而扎德——雖然她可以感覺得到,他沒有傷害她和哈利、查爾斯的意圖,讓人吃驚的是,她甚至感覺到他對他們依然是……認同的,友好的,就像是在這一切以後他依然把他們當成了他的朋友——他只是對他們另有安排,多半是想讓他們對這做個見證——但這也不意味著他就不會對他們造成傷害。

    她有可能被迫在這里見證珍妮弗,她多年摯愛的偶像,世界上最好的人——的死亡。

    這完全會毀掉她,這絕對會,不僅僅是珍妮弗,扎德現在意圖想做的事會對這屋里所有人造成難以挽回的傷害,而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他不打算痛快地完成這點,在他最終達到目的以前他還想玩個游戲,貓捉老鼠——

    瓊恩感到一陣窒息,她想要沖上前對扎德大聲吶喊,斥責他的殘忍和瘋狂,但在超越情緒的層次,在那仿若宿醉的混亂和頭痛中,她清醒地意識到,這麼做不論是對珍妮弗還是對她都毫無好處,畢竟,他們手無寸鐵,而扎德有槍。

    以及——扎德在說的話也許並不是胡言亂語,他們是真的在談論某件事。珍妮弗的表情——當她從絕對的茫然和震撼後回神,她可以看得出來,珍妮弗一直都在思索對策,而扎德的話讓她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慌,並不是‘whatthehell,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驚慌,而是……

    瓊恩痛恨承認這一點,但珍妮弗的表情只能讓她想起作弊被抓的學生,在家長外出的夜晚大開派對,卻被抓個正著的小孩,而她的動搖讓這一切變得更糟,她幾乎是痛苦地呻.吟了一聲︰這個貓捉老鼠的變態游戲,扎德想玩的變態游戲已經開始了,而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想要——接受這個進展,她想要逃出這里,結束這一切——從未有一刻她如此痛恨自己的無力——

    切薩雷的背影一動不動,依然維持著仰視的姿勢,而珍妮弗臉上的掙扎和不情願清晰可見,她的臉皺了起來,扎德似乎又拿槍頂了下她的脊背,讓她往前狼狽地顛簸了一步,而扎德甜甜地說道,「,珍妮弗——」

    他發出‘珍妮弗’這個單詞的音調堪稱諷刺,「難道我要射一個人才能讓你開口嗎?」

    他移出□□對準了樓梯下方,引發一陣壓抑的驚呼,瓊恩本能地後退了一步,但又被怒火點燃,反而沖上前去,說真的,她並不怕他——但扎德又立刻把□□塞到了她太陽**邊上,「或者我就直接結束游戲y,你知道我有多想就這麼佔有你。」

    「珍妮!」切薩雷低聲地喊道,他的語調低沉,蘊含著驚慌,又仿佛在傳遞著更多信息。珍妮弗的掙扎減緩了,她望了切薩雷一會,忽然嘆了口氣,低聲地說道,「你想要知道什麼?」

    「hereyougo!」扎德欣喜地喊了起來,他響亮地在珍妮弗臉上親了一下,而她臉上的厭惡之色一閃即逝,「不要繼續裝傻了,美人,就從你的名字說起——你的真名並不叫珍妮弗.杰弗森,對嗎?」

    什麼?

    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瓊恩都能感到哈利和查爾斯在她身邊發出的輕喘聲,就連她也被短暫地拉離了痛苦,又回到了‘世界顛覆’的感覺中︰在喜歡了十年後,告訴她珍妮弗不叫珍妮弗,這——

    「是的。」珍妮弗說,瓊恩簡直都能看到世界在碎成片,「我的真名叫珍妮.杰弗森——這是個很不正式的名字,為了方便記憶,我們……我把名字改成了珍妮弗。」

    「而你說的我們是?」扎德歪著頭,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

    珍妮弗嘆了口氣,之前她的眼神沒有看向任何一人,完全放空,但現在則對準了切薩雷——她無奈而不情願地說道,「我和切薩雷……這是我們一起做的決定。」

    「——我做的決定。」切薩雷說,「她那時候只是個20歲的小女孩,對演藝圈一無所知——你想要知道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決定。」

    扎德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他抑揚頓挫地說,「是——嗎?你怎麼看,j.j?」

    珍妮弗——瓊恩忽然意識到不該再叫她珍妮弗了,不過,這個真名和改名的理由還是讓她松了口氣,甚至讓她隱隱地對扎德有了些譏笑的心理,當然,被隱瞞了這一點的確有點古怪,但,珍妮和珍妮弗,說實話區別並沒那麼的大,而且全名就叫珍妮是有一點奇怪,也許這和珍妮弗……不,珍妮的身世有關,她的父母看起來確實不是那麼的負責任。

    當珍妮的眼神從她臉上掠過時,她想要表達出自己的支持,讓她知道扎德在玩弄的把戲並不能奏效,但珍妮似乎並沒有接收到這一點,她幾乎是面無表情地掠過了她,視線又落到了切薩雷身上,瓊恩想他們一定在進行某種程度的溝通,她忍不住看了看身邊的dv︰紅點在穩定的閃爍,攝制著這一切。

    「不,」最終珍妮說道,她面無表情,「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主意,是我們兩人的決策。」

    「ok,告訴我,這一切是不是變得越來越好玩了?」扎德笑出了聲,「而你難道就不好奇我是怎麼發現這一點的嗎?」

    「我的駕照、社會保險……」珍妮冷漠地說,「這並不難。」

    「是的,而且這件事也並不太大,所以知道真相的人從來沒人提起——上好的前前菜。」扎德說道,「接下來進入第一道前菜——」

    他揮了一下槍,就像是廚師在行鞠躬禮,「ta-dah——童真戒指。」

    守貞誓言也是假的?瓊恩楞了一下,倒是沒有聽說名字是假的時一樣吃驚——這畢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記憶已經有些模糊,而且這也屬于她不會去模仿的行為,因為她並不是個嚴格的基督徒。不過……這種感覺依然非常復雜,一方面這又有聽到*的興奮感,但另一方面,她已經隱隱感覺到了這個游戲的走向,而瓊恩有種感覺,這就像是個潘多拉魔盒,她一定不會想要聽到最後。

    「……是的,」珍妮說,她看起來還是那麼的漂亮,即使面容被寒霜籠罩,這一幕也依然有一種古怪的美感。「這也是假的。」

    「那你的童貞是在什麼時候丟失的?」

    「在……17歲,和我的高中同學。」珍妮說。

    「在你戴上童真戒指以前,你和多少人親熱過?」

    「……十多個,」珍妮似乎費勁地回憶了一下,最終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這能讓你滿意嗎?愛德華?」

    扎德滿不在乎地輕笑一聲,他的目光轉向了瓊恩,沖她會心地一笑,仿佛看穿了她現在的想法,瓊恩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就像是她正被扎德玩弄于股掌之間,但——她也無法停下這份詫異的情緒。17歲開始?十多個?這真的——和她腦海中的珍妮弗有太多太多的差距了——

    「這能讓我滿意——你是個誠實的女孩,是的,」他咕咕地說道,「你的第一次在男孩家里,對方叫做馬克.克倫伯,他聯系過好幾次小報媒體,告訴他們他是你的第一次,但這個說了實話的人卻被當成撒謊者,被你的粉絲斥責和騷擾……你感到抱歉嗎,j.j?」

    瓊恩忍不住去看珍妮弗——珍妮的表情,在這瞬間,求知的渴望壓過了一切,她忘了眼下這復雜的局勢,忘了珍妮弗的處境,忘了去質疑她話里的真假——

    珍妮弗抿著唇,表情一片空白,她倔強地保持著沉默,而扎德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這一切,並沒有催促她的意思。

    切薩雷又踏上了一級樓梯。

    「是我——」他說。

    「閉嘴!」扎德瞬間變臉,他惡狠狠地呵斥道,「沒有人在和你說話——退回去!」

    「是我和切薩雷商量的決定,」與此同時,珍妮弗也似乎下了什麼決定,她吞咽了一下,對著攝影機大聲且清晰地說道,「我們為了避免性賄賂的可能——」

    「珍妮!」切薩雷輕聲喊了起來,扎德爆發出大笑,而珍妮的眼神在切薩雷臉上停留了片刻,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仿佛在傳遞著自己的決定——瓊恩對于眼前的景象有些迷惑不解,而後她慢半拍地明白過來︰眼下的一切都在被錄影,所有的一切都會是證據。

    「所以決定宣傳我的童貞戒指,這樣對形象有好處,而且也會讓人們對我失去興趣。」珍妮弗呆板地說,就好像她已經完全知道錄像曝光帶來的後果——如果她提到確切的名字,提到有人對她提出性要求,這肯定會給她帶來麻煩,當然還有這整件事——不過,瓊恩自認她也可以接受珍妮提出的理由,她能感覺的出來,她現在說的是實話,這的確是他們的原因——所以可能對粉絲和大眾來說,在她拿出這個理由後,這種做法還是好接受的,但欺騙同行也許會帶來更嚴重的後果。「會讓我們降低類似要求的風險。」

    ……應該讓切薩雷背下這個責任的!雖然接連被騙了兩次,但瓊恩還是本能地為自己的偶像擔心著,在這一刻,她的確談不上兼顧切薩雷,只有一心一意地為珍妮弗著急︰剛才切薩雷都把意圖表現得這麼明顯了,珍妮弗為什麼還要說是兩人一起做的決定?這樣錄像曝光的話——

    抵在她太陽**邊上的槍支多少提醒了她現在的局勢,不過,珍妮弗的誠實顯然讓扎德相當愉快,他無聲地悶笑了起來,「好理由,噢,那時候的你真是個好女孩,是嗎?你還沒有變得太厲害。」

    槍又回到了珍妮背後,扎德親切地說道,「我想你已經明白了這一點,親愛的,那就是我的確對你了解甚深——接下來,讓我們把游戲升級,玩得更大一點。」

    他伸出另一只手,繞過珍妮的脖子指點著樓梯下的四個人。「你自己來坦白,到底還有多少謊言,如果被我發現你跳了一個——boom!」

    他的喊聲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扎德樂不可支地大笑起來,「我就殺掉一個。ok?」

    珍妮弗又吞咽了一下,她似乎是已經明白了扎德的用意,而在瓊恩焦灼的凝望中——說真的,她到現在都不認為扎德會真的殺人,而且,和被逼承認扎德的話比,自己說出這些事,意義已經完全不同了,珍妮不該答應,真的不該答應——

    「ok,」珍妮說,語氣飽含壓抑,這一次她的眼神在瓊恩臉上停留了一下,在那麼一瞬間,她的表情是復雜的,就像是一個準備做截肢手術的病人,雖然已經接受了現實,但那份掙扎和不舍還是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在倫敦的那件事——」

    「砰!」

    又是一聲巨響,查爾斯尖叫了起來,瓊恩本能地蹲了下來,在槍聲的籠罩下,她過了幾秒才聽清扎德的咆哮,屋子里全是他的聲音,散發著硝煙的味道,充滿著怒火與瘋狂︰「!bitch!」

    瓊恩吞下又一聲尖叫,查看著哈利、查爾斯和切薩雷——還好,他們看起來都沒事,而珍妮弗——珍妮弗也沒被打中,謝天謝地,扎德沒有瞄準,這只是一個警告,「你再挑戰我一次試試看,珍妮.杰弗森,你這個愚蠢、愚蠢,愚蠢的女人!從喬什開始說起,一件事也不要遺漏——這是你的最後一個機會,老老實實地對著攝像機坦誠你的下流——這是你應作的懺悔!」

    喬什——喬什?瓊恩遲緩地想,還半處在剛才的驚嚇中,無法回神,而珍妮弗深呼吸了幾下,就像是要壓下怒火,「我……我明白了。」

    她對著攝像機,語氣緊繃地說道,「我——珍妮.杰弗森在此承認,我和喬什……我和喬什.布蘭奇的戀愛是假的……是合約關系。」

    「什麼?!」瓊恩情不自禁地驚呼了起來,盡管她剛才還下定決心,絕不會給扎德任何積極的反應,但——什麼?

    扎德沖她嘉許地笑了笑,他說,「see——瓊恩,你看——」

    他又轉向珍妮,語氣轉為權威,「繼續,多說一點兒,把所有的隱秘都說出來。」

    「……我們當時都出于上升期,適當的戀情對于《加勒比海盜》的曝光度和我們的人氣有利,」珍妮弗深呼吸了幾下,木然地說道,「從戀愛到訂婚都是假的,喬什另有女友,而我大部分時間保持單身,一直到我和克里斯在拍《第五個莎莉》的時候——」

    什麼!瓊恩差點又想大喊出聲,她和克里斯那麼早就——

    「而你和喬什分手的原因是?」

    「他無法再支持下去了,他的女友離開了他,他感到很沮喪,而克里斯也不願再做地下情人。」

    「唔,有意思——不想問我為什麼知道嗎?」

    「……因為你曾多次闖入我的房子……」

    「是的,因為你是個愚蠢的女孩,」扎德笑了起來,拿槍拍了拍她的臉頰,「而你又是出于什麼動機答應這點的?」

    「……這是和《加勒比海盜》的出演合同一起簽署的備忘錄。」珍妮弗說,她的臉色呆然,「我已經回絕了潛在的性賄賂,通過我的守貞戒指,你可以想想,如果我不願配合這個宣傳手段會發生什麼。」

    「永遠都有理由,是嗎?」扎德愉快地說,「繼續、繼續——順便一提,我已經放過了你的大學生活,親愛的,還有你的那期奧普拉秀,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什麼意思?奧普拉秀?大學生活?——連這個都能作假?

    瓊恩已經不知道現在自己該做何反應了,她就像是一台過載的電腦,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瞠目望著上方的珍妮弗,她是這麼的漂亮——如此漂亮,即使現在被挾持,被羞辱,被迫在陌生的粉絲跟前袒露自己的所有秘密——她的漂亮是如此的熟悉,可與此同時她又顯得這麼的陌生,她真的認識她嗎?她知道的那些事情里到底還有什麼是真的?有多少次,她徹夜未眠地在網絡上為她辯護,駁斥hater們的不實謠言,卻恍然不知對方持有的才是事實,而她深信不疑的那一切則是——則是——

    珍妮弗的眼神再一次從切薩雷轉移到了她身上,查爾斯、哈利——她最後看向了瓊恩,她那精致漂亮的眉毛輕輕地皺了起來,臉上寫滿了欲言又止的情緒,瓊恩甚至隱約感受到了一絲歉意,她抿了抿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扎德的肩膀推了一下,她再一次往前顛簸了幾步。

    「……還有在倫敦發生的事,」她說,語調低沉而壓抑,「謝夫.科恩竊聽了我,你……你殺了他。」

    「什麼!」

    這一次驚呼的並不是瓊恩,而是一直都很安靜的哈利,就連查爾斯也驚叫了起來。瓊恩頭暈目眩,再次難以分辨這一切的真假——欺騙是一回事,人命——人命又是另一回事了,扎德、扎德、扎德——

    「是的。」扎德平靜地說道,語調中透著深深的滿足,「我殺了他,作為送給你的禮物。而你給我的回報卻讓人大失所望,你都做了什麼?」

    「我……我讓人毀掉了謝夫的屍體。」珍妮弗說,她的紅唇顫抖了起來,「我安排人在公寓附近守著等你,當你回去的時候,他們對你開了一槍,你中了槍,掉進了河里——」

    「非常僥幸地活了下來。」扎德說,「非常,非常僥幸——現在,親愛的,珍妮,你能說說是什麼讓你罔顧法制嗎?你知道一個好公民該怎麼做的,是什麼讓你做了這樣的選擇?」

    「ohmygod。」哈利在瓊恩身邊低聲說,「這是犯罪——天啊,這是犯罪——」

    「是的,這是犯罪!」扎德眼楮一亮,他笑眯眯地從珍妮身後探出頭說,「這就是犯罪,不是嗎?——現在你理解我了嗎,哈利,我為什麼會對這位可愛的、漂亮的——」

    他勒著珍妮脖子的手加了力氣,珍妮被迫後仰著被他抱進了懷里,「娼.妓小姐,做出這樣的事?——她真的沒有給我太多選擇。」

    瓊恩無助地看著哈利,而哈利在不斷地搖頭,但他最終也沒有回答扎德,而珍妮則在扎德的懷里掙扎著說,「因為我不想讓你得逞——我不想讓你傷害我!」

    被挾持後第一次,她的音量放大了,那個木然的、壓抑的珍妮似乎崩裂了開來,被這個大吼著的、積極的,充滿了對抗性的珍妮取代,瓊恩第一次不需要用神也能聽到她的聲音,「因為我非常知道你想要什麼,你想要毀掉我的表演事業,讓我和朱迪.福斯特一樣,只能息影回家,直到你被抓到,這就是你想要的——掌控我,毀掉我,在某種程度上擁有我——」

    她咬牙地笑了起來,瓊恩呆呆地望著她,幾乎是目眩神迷,「但我不會讓你如願,你以為你能用你的無恥毀掉我,愛德華.波特,你錯了,你永遠都辦不到,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會骯髒的玩法——那一次我讓你吃驚了嗎,波特?我讓你體會到被伏擊的感覺了嗎,huh?被槍擊的滋味怎麼樣——」

    在扎德用力的勒緊中,她悶哼了一聲,沉默了下去,而扎德也不由得沉默了片刻——似乎就連他也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珍妮弗的壓力。

    「so……」片刻後,他說,也許是語調中的軟弱無力讓他自己都吃了一驚,他停頓調整了一下,才用自然的聲調繼續說道,「ugh,玩得漂亮,珍妮,這是你表現奇佳的一次。」

    他越說越亢奮了起來,「——再來,繼續,往下說,往下說——你和切薩雷——」

    瓊恩聽到查爾斯和哈利發出的吸氣聲,當然她也一樣,這一切,過往的一切——奧斯卡上的歡笑、尖叫和淚水,全球目光見證下的公布時刻——珍妮和扎德談論這一切的語氣——

    在他們的吸氣中,珍妮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不斷地輕輕搖著頭,幾乎是哀求而歉疚地望著他們,望著瓊恩,但瓊恩已經無法直視她的雙眼——

    「我為你哭過,」她說,想要踏上樓梯,但被哈利一把拉住,只能站在梯級邊大聲地說,「那晚我在現場——那是我一生最輝煌的夜晚,我連續見證了兩次奇跡——我為你哭過!」

    一個更不妙的猜測浮上心頭,幾乎——幾乎摧毀了她的一切,但在現在,在剛才的這一切之後——

    「奧斯卡。」她說,「最後那個奧斯卡——是內定的嗎?」

    時間幾乎凝固了下來,扎德欣喜若狂的大笑被瓊恩摒除在外,世界似乎就只剩下了她和珍妮兩個人,在這一刻,她們建立起了某種神秘莫測的聯系,眼神彼此鎖定,無言的信息在凝視中交流——

    珍妮的雙眼似乎在無聲的哭泣、無奈的嘆息,在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她輕輕地,幾乎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那是內定的,整場頒獎典禮都是內定的,整個的公布場景都是內定的,所有的感動、淚水和愛情火花都是內定的——

    瓊恩開始不斷地,瘋狂地搖頭,她慢慢地後退,不斷地後退。

    她說,「——而我還為你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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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
發表於 2018-6-4 00:25:57 |只看該作者
第454章 愛演

    「而這就是你要的,是不是?」珍妮低聲說,用只有她和扎德——也許還有切薩雷聽得到的音量,她往下俯瞰著整個大廳,看著瓊恩、查爾斯,看著哈利,看著她的重要粉絲們臉上的表情,同樣還有切薩雷小心謹慎的空白面孔。在瓊恩的斥責中,所有的負面情緒如潮水般退去︰這一切已經發生了,不管她再不情願,再怎麼本能地抗拒,它終究是發生了,就像是付完一張拖延了多年的信用卡賬單一樣,心痛——這很正常,但她也感到異樣的爽快和輕松,所有那混亂的疑惑、憤怒消失不見,化為明悟。「所以你讓他們留下來——這全在你的計劃之中。所以你把dv交到他們手上,是不是,這是一個儀式,你需要他們來完成最後一步。」

    扎德得意的輕笑聲吹過耳邊,槍——他的槍虛弱地頂在她背上,避開了所有的要害部位,珍妮試著用手指撥弄了一下手銬——她一直暗中試著掙脫別著手銬的鉤子或是其他什麼,但到目前為止收效不彰。「到最後——你始終還是個聰明的女孩,不得不說,切薩雷對你而言完全不是什麼好事——你真的不該和他廝混在一起——而這樣不是很好玩嗎?親愛的,這難道不是很好玩嗎?」

    低聲的對話結束了,他又一次提高了聲音,「那麼,那麼,說說看啊,再為自己辯解一番——為什麼為了避稅結婚,你的婚姻能被金錢買斷嗎?在奧斯卡上的表演,價碼是什麼,內定的兩個獎項?玩弄觀眾的滋味怎麼樣?」

    就像是個完全進入狀態的搖滾暖場主持人,他亢奮而恣意地調動著觀眾們的情緒,珍妮幾乎可以看到查爾斯、瓊恩和哈利情緒上的變化,在扎德那病態的、狂熱的,有奇異煽動效果的言辭下,局面正向他希望的方向滑去︰他指望由珍妮弗.杰弗森最忠誠的粉絲來終結她,讓他們親手上交這段視頻,一次來完成儀式。而局面正在一點點地倒向扎德,毋庸置疑,這件事正在發生。

    她又一次掃了切薩雷一眼,試圖從他的表情里分析出什麼——他是有話想對她說的,這一點完全可以肯定,但扎德和她共享著同一個視角,這讓溝通變得很不方便。

    他想要說什麼?珍妮想,從剛才起他就一直示意她在配合中尋找機會,在看出扎德對她的敵意後更是識相地保持了沉默,但依然維持著靠近的姿態,甚至還有借機拉近距離的意圖。如果他沒有可以破局的東西,這麼靠近其實並不明智,至少在一把上膛的槍對準她的情況下,貿然接近只會讓她被扎德打死,或者更糟,切薩雷被打死——所以,他認為局面還是有希望的,他還隱藏了什麼殺手 ,她只是需要機會。

    而她必須制造出這個機會,在一切無法挽回之前,在扎德掌控局勢之前——一次又一次地叫她bitch、whore、……這男人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優越感早已激怒了她,而現在,在明了了他的計劃以後,槍支帶來的恐懼早已煙消雲散︰扎德絕不會輕易使用它的,除了對著切薩雷——他需要查爾斯三人的同情,不可能槍殺一個,激起他們的對抗心理,那樣的話,他們有可能會把記憶卡毀掉,讓他的計劃最終落空。

    必須把扎德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必須控制住查爾斯三人組的心理……

    電光火石間,無數想法飛掠過腦海啊,珍妮垂下眼簾,微微地顫抖了起來——這是扎德可以感受到的情緒動作,面部表情當然也很重要,但他可未必能看得到。

    「玩弄觀眾、說謊,契約戀愛。」她說,越說越激動,入戲至動了真情,人戲難分。「你問我感覺怎麼樣?baby——」

    就像是情緒忽然過載,她忽然間哈哈大笑,在笑聲中失控地大吼,「ss,that’sshowbiz,baby——不記得了嗎?洛克希的台詞,這就是演藝圈,愛德華,如果沒有這些虛偽、謊言,這些你說的欺騙、利用,你怎麼會認識我,愛德華?你以為我是怎麼拿到洛克希的?嗯?你以為我不想要用我的演技征服全世界,你以為我沒有這個信心嗎?」

    她的聲音幾乎能夠掀翻天花板,瓊恩震驚地盯著她看,似乎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進了她的狂躁里,扎德在她背後不安地蠕動了一下,切薩雷依然維持著小心的空白,但珍妮可以看到——在她‘崩潰’中百忙間的一眼里,她可以看出他眼楮里出現的希望︰很好,扎德的反應不錯,繼續往前推進。

    就像是有形的色風吹過,隨著她的大喊,屋內的‘氣’從扎德身上絲絲縷縷地被掠奪到了她身邊,雖然手里有槍,但主動權正往她這里傾斜,而珍妮繼續真情流露,「你說我是個虛榮成性的娼妓,你說我是注意力的婊.子,而你說得沒錯——這就是我們在談論的,愛德華,這就是整個行業,ok?娛樂圈就是個讓人毛骨悚然的怪咖秀!整個好萊塢就是寄生在全球注意力里的臭蟲!」

    扎德沒有說話,屋內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靜中,只有瓊恩斷斷續續發出的低聲呻.吟——就像是被人猛揍了幾輪後的**聲,切薩雷對她緩慢地眨了眨眼楮︰扎德沒有發瘋的趨勢,繼續。

    「*、骯髒,渾身上下流著膿水,但和國會山一樣,總能佔據最好的一份資源,這不公平——是,生活本來就不公平,dealwithit,」珍妮冷冷地說,語氣透出幾分激動後的疲倦,一絲輕微的興奮暗自襲上心頭︰她有點找到節奏了,在被挾持後第一次,她感到局面在向著好的方向,她可以控制的方向轉變。「而你問我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要安排一場又一場的秀,假結婚,假戀愛——在我已經有了三個奧斯卡後你這麼問我,自以為能找到我的軟肋——不缺錢、不缺勢,我為什麼還要留在游戲里?」

    扎德的槍頂了一下,他似乎想要說話,但珍妮僅僅是停頓片刻,她搶在他之前說——她深深地望著瓊恩的雙眼,用十二萬分的真誠,從心底往外說道,「你就沒有想過答案真的可能非常簡單嗎,扎德——你就沒有想過,除了那些牽強的虛榮、說謊成性以外的答案——你就沒有想過,我只是——我就是這麼的熱愛表演?」

    扎德發出一聲怒吼,他把她用力地往外推去,讓珍妮狼狽地又被手銬給拽回來,塑料線勒進她的手腕里,她的雙手又脹又痛,但這一切都無法阻止瓊恩的表情發生了變化,復雜的掙扎表情漸漸褪去,釋然一點一滴地浮現了上來,這個單純的女孩,她就像是一本打開的書——而扎德已經失去她了,珍妮贏得了上風,在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的現在,他想要扳回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接下來是較難的一部分——扎德只剩下槍了,而她真的不希望他被逼到扣下扳機的地步,但她不能不繼續下去,她必須乘勝追擊——珍妮看著切薩雷,指望他能給自己一點提示,但她從他臉上只看到了讓她繼續的信號——扎德也許被她打蒙了,暫時還沒找到思路,她必須把握著寶貴的機會。

    珍妮一咬牙,她干脆順著直覺往下說。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你想要毀掉我,精神上、*上,你想要徹徹底底地毀掉我,」她說,「當然你不想死,如果可以,你想要活著看到這一切,是不是,再過一段時間,警察會沖進來——他們總會忍不住的,而你想讓我最核心的粉絲親手遞交證據,毀掉我的事業,毀掉你的珍妮弗——如果這世界上沒人再把我當好人看待,如果我身敗名裂,你還是會要我,這樣我就是你的了,是不是?而你可以從容地在你的牢房單間里欣賞這一切,反正你沒有造成任何人傷亡,不可能被判死刑——」

    「誰說我沒有造成任何人傷亡?」扎德說,但他的語氣有些虛弱——他意圖搶回主導權,但這一次嘗試是失敗的、軟弱的。「也許我現在還沒有,但並不代表我沒有這種意圖。」

    珍妮不禁露出輕蔑的笑意——但扎德話里的一些東西讓她心中一動︰雖然聽起來很像是虛張聲勢,但她的直覺告訴她,扎德的話似乎有幾分真心——也許他今晚的確打算取走一條人命。

    「噢,所以你到底還是打算殺了我的,」她說,順著感覺,一邊思索一邊說,「是的,你不可能那麼天真——雖然在你心里,這份錄像才是毀掉我的凶器,在你那小小的理想世界里,那會讓我無地容身,只能求你收留。但你也知道,這是個骯髒的,無恥的的世界,這份錄像——遠遠未能終結我,是不是?我可以否定,我可以把一切推到你頭上,即使你已經做了預防,讓我自己來說,但你依然存在提示,我可以說這都是我的胡言亂語,我只是在順著你的心意說話——」

    她笑了起來,為自己的發現感到一絲心驚,但同時又捉摸到了那一絲古怪的幽默感。「而你早已預料到了這可能的一切,所以,我猜……你打算殺了我,是不是?」

    瓊恩發出一聲窒息的驚呼,她似乎無法維持站姿,全靠哈利的攙扶才能維持站立,而那兩個男人則面色蒼白,也有些搖搖欲墜、不堪重負,唯有切薩雷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珍妮的視線掠過他,暗想著他是否已經早已看出了這一點,「你打算在警察進來以後動手,是不是?等他們拿到dv,親眼看見瓊恩——或查爾斯把dv交過去以後,‘boom——’」

    抵著他的槍口在輕輕顫抖,珍妮感覺到扎德的亢奮與他的軟弱同時燃起,他的矛盾心態,一方面他因為她說中了他的心思而惱怒不堪,但另一方面,她所描述的畫面又讓他興奮不已,充滿了向往。「如果你僥幸沒被當場擊斃——順帶一提,這很有可能——以加州死刑的執行速度,你有足夠的時間在你的監獄單間里欣賞這一切,是不是?和死訊一起散布開來的丑聞——你怎麼毀掉我所有的一切,我的*,甚至是我最後的一絲存在︰人們關于我的記憶……剛才的一切是否讓你暗自竊喜?就像是彈奏小提琴一樣,憑借花言巧語,你控制著我,你讓我以為說出一切就能夠保命——也許你也會用‘遞交證據來結束這一切’的說辭來誘哄著查爾斯結束這一切,最後一個謊言——然後再親手食言地毀掉這一切。」

    三人組駭然的表情似乎證實了她的猜測,哦,扎德現在的表情想必相當精彩,想必他現在一定非常驚慌失措,正在苦思冥想著回擊之策。珍妮禁不住笑了起來︰這些人似乎總是這樣,當局勢有利時,他們的表現精彩絕倫,似乎勢不可擋,可一旦局勢出現變化,他們就頓時換了個人,很難再找回優勢。

    「而你知道是什麼讓我覺得有趣嗎?」她輕聲說,能多輕視就有多輕視,「愛德華,是什麼讓我覺得好玩嗎?——你居然真的以為這樣的錄像能夠毀掉我,這樣的問題會讓我害怕,你居然真的以為我剛才的不情願是發自真心,而不是哄騙你的游戲——其實你也不是那麼聰明的,是不是,愛德華?」

    扎德發出模糊的咆哮聲,切薩雷眼中閃過憂色,珍妮知道自己刺激得有些過了,但她繼續往前推進,伴著輕笑聲,她繼續往下說,「事實是,說真的,你可以盡管公布錄像,甚至是你有的證據——愛德華,我其實並無所謂。這樣的東西毀不掉我,愛德華,我有律師,我有pr團隊,我能夠做到的事比你想得要更多、更大——」

    無需刻意偽裝,她自信地說道,「事實上,這也許是件好事,讓所有謊言都被揭破,反而能讓我更沒負擔地往前走。」

    她知道扎德會相信她的話,因為她是如此的真誠——這也的確是她最真誠的想法,既然那張賬單已經付出去了——說真的,現在她已經沒了把它藏起來的動力,就讓這一切被揭穿又怎麼樣呢?在這一番生死歷險以後,說真的,至少此時此刻,她根本都不屑于去想這些了。

    失去了錄像,失去了對查爾斯等人的掌控,所有的籌碼逐一被兌出局,她能感覺到扎德的槍口在顫抖,甚至是他的呼吸,他這整個人——毫無疑問,他已經亂了方寸,而珍妮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的心跳,把所有情緒波動排除在外,以超然物外的冷靜把握住這個機會——

    「但這些都不是那麼的有趣——」她柔聲說,「最有趣的是,愛德華,你對我做了那麼多事,你那麼的了解,你把我的事業握在掌心,還有我的生死,此時此刻,毫無疑問你想成為我的主人,你想要佔有我,在我的生命里留下永遠的烙印——」

    她讓自己語氣更加高傲,更加冷酷無情,有更多嘲笑的意味︰「——但你卻始終沒有勇氣在我跟前露臉。」

    也許是扎德臉上的表情,也許是他輕蔑的語氣,查爾斯和瓊恩、哈利臉上的驚慌與恐懼越來越重,瓊恩拼命地對她使著眼色,似乎想讓她收斂一些,但切薩雷反而沒有任何表示,他的肩膀放松地垂了下來,眼神平靜無波,就像是已經為接下來發生的事做好了準備。

    而扎德是多麼的生氣——oh,god,他是多麼的憤怒啊,這句話完全擊中了他的軟肋,他的呼吸粗重地噴在她的耳畔,就像是野獸的嘶吼,他斷斷續續地迸發著單詞,卻是含含糊糊、語不成調,珍妮並不搭理他,她大聲地說道,「而我也始終沒有記住你的臉——愛德華,這難道不好笑嗎?我只見過查爾斯、瓊恩和哈利幾面,但我卻記得他們,而你呢?只有空白,也許下一秒你就會開槍把我打死,但在死前,你的臉也依然是空白一片。」

    在扎德的怒吼聲中,她一邊笑一邊說,「這難道不是最好笑,最好笑,最最好笑——」

    「閉上你的嘴!」扎德把她猛然推了出去,但又很快握住了她的塑料手銬,珍妮的話似乎幫助他下定了決心——珍妮可以感到他話里的堅定︰他只剩這把槍了——他只能用它來完成目標,盡管這和她的初衷是多麼的不符,多麼的不盡人意,但也只有這樣,才能給一切畫上句號。

    手腕一松,塑料手銬仍在,但之前掛著它的東西——不論那是什麼,被解開了,她被粗魯地推出了幾步,扎德用一只手來控制她,另一只手毫無疑問地舉著那支槍,他的嗓門壓得低低的,那麼的危險,重新找回了自信︰「轉過身來,看著我。」

    珍妮瞥了切薩雷一眼,但時間太快,來不及傳遞信息——她轉過身。

    扎德舉著□□,瞄準著她的胸口,他平凡的臉上皺成了一團,狂熱、憤怒和滿足夾雜,讓他的表情復雜成了一團糟,他甚至因為過于興奮而有些口吃,「記住,這、這、這就、就、就是——」

    珍妮深深地看著他,目不轉楮,她意識到這可能是她在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景象——這句話說完,他就要開槍了——這純屬她自己找死,一路把扎德刺激到了現在這一步——

    但與此同時,今晚第一次,她也獲得了自由。

    在心中含糊地祈禱切薩雷和她的默契不要失效,珍妮深吸一口氣,回顧著她了解的所有槍戰常識,調動起自己所有的運動細胞——

    她忽然向左旋身,腳下一踢,往樓梯下方一路滑鏟下去。

    尖叫聲,吼叫聲,巨大的槍聲在室內來回嗡響,珍妮在半路失去平衡,捆在背後的雙手絆倒了她,讓她一路磕踫著在巨痛中往下,她渾身都被敲得劇痛、眩暈想吐——

    #

    「ohmygod,my*inggod。」瓊恩輕聲說,她趕上前一把扶住了珍妮弗——她基本上是從樓梯上滾下來的,現在顯然已經摔蒙了,栽在地上根本就爬不起來。「你沒事吧,你沒事吧——*!*!我——我需要一把剪刀!——餐刀!」

    查爾斯還傻乎乎地站在dv背後,而哈利已經趕上了樓梯,瓊恩踮起腳看著樓上——切薩雷.維杰里穩當地站在那里,正沖著扎德的方向不斷地扣動扳機,槍聲還在響,穩定又機械——她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腦漿。

    「查爾斯,查爾斯!」她又縮回來,幾乎是本能地把珍妮的頭頸抱了起來,放在膝蓋上固定,叫著另一邊的同伴,「去找一把餐刀來——她的手銬——查爾斯!」

    查爾斯依然呆呆地看著前方,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但窗外忽然響起的巨大警笛聲讓所有人都機靈了一下,他也隨之回過神,奔到了珍妮身邊,「ohgod,ohgod——她沒事吧?」

    瓊恩已經在珍妮身上摸了個遍,她舉起手給查爾斯看,「沒被打到——就是摔迷糊了,我現在真的需要一把刀,她的手——」

    但她沒有說完,因為警笛聲似乎也喚醒了台階上的兩個人,切薩雷大步地趕到他們身邊,不由分說地把珍妮弗接了過來,「她還好嗎?沒受傷吧?」

    「應該沒被打到。」瓊恩說,屋外傳來了含糊的喊話聲,她迷糊地看了屋外一眼——在此之前,她真的沒意識到屋外可能已經有很多人正在關注這里的一切——剛才整個世界已經縮小到了這間屋子里。「那是——」

    「警察,」哈利說,他也彎下腰來檢查,而珍妮弗呻.吟了幾聲,慢慢地睜開雙眼,顯然試圖撐著自己坐起來。「肯定是槍聲驚動了他們——你還好嗎,珍妮弗?你有覺得哪里痛嗎?」

    珍妮弗搖了搖頭,她左右張望了一下,「愛德華——」

    「他已經不是問題了。」切薩雷語調冷酷地說,他止住珍妮弗的動作,把手放到她背後支撐著她,又一下放柔了聲音,「別害怕,你表現得很好——噓,別說話,一切都結束了,他不會再傷害到你——」

    「我……想吐……」珍妮費力地說,往切薩雷懷里縮過去,「手疼……」

    瓊恩茫然地望著這一幕,她隱約有種感覺——現在的切薩雷和珍妮弗似乎不容外人打擾,而剛才發生的那一切讓她精疲力竭,她滑坐到地上,撐著地面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是的,一切都結束了。

    ‘砰、砰、砰!’

    巨大的聲音讓她驚跳了一下,慌亂地站起身打量著四周,而哈利對她做了個安撫的手勢。

    「是警察在敲門——」他說,「噓,別怕,是他們在關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瓊恩松了口氣,肩膀也塌了下來,她輕輕拍了拍臉,為那粘乎乎的觸感皺了皺眉,舉步往門口走去——但很快又被哈利拉了回來。「what?你不是說警察——」

    隨著哈利意味深長的眼光看向了某個方向,她忽然恍然大悟,輕輕地‘噢’了一聲——「dv……」

    ‘砰!砰!砰!’敲門聲又一次響了起來,緊接著是擴音器的沙沙聲,「所有事都好嗎?有沒有人員傷亡?倒數十秒,沒有回應就正面突破,10、9、8——」

    瓊恩的視線牽連在那台dv上,無數復雜的想法與情緒掠過心頭,她不禁看了看哈利和詹姆斯——

    他們三個人誰都沒有過去開門的意思,而是不約而同,幾乎是反射性地看向了珍妮和切薩雷的方向。

    ——但,切薩雷正彎下腰照應著迷迷糊糊的珍妮弗,在她耳邊輕聲細語,他似乎根本已經把這架要命的dv忘得一干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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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
發表於 2018-6-4 00:26:19 |只看該作者
第455章 Jesus fucking Christ

  「所有事都好嗎?有沒有人員傷亡——」

  正當SFPD的現場負責人拿著喇叭在窗前喊話倒數,SWAT小組在門前做好突擊準備時,胡迪已經挪到了警戒線邊緣,憂心忡忡地望著別墅緊閉的大門,對耳機那頭的羅伯特報告著情況,「警方已經沒法等待下去了,剛才別墅裡傳來連續的槍聲,初步判斷有交火……現在只能祈禱他們沒事了。」

  「Shit。」一向是溫文爾雅的羅伯特大聲地在電話裡咒駡了起來,「Shit shit——是SWAT負責闖入活動嗎?」

  「是的,來的應該是您指定的精銳小組。」胡迪說道,他掃了身邊的普通警員一眼,對方正惡狠狠地瞪著他,似乎對胡迪的越俎代庖極為不滿。「醫療直升機剛剛也降落了,就在附近待命——希望他們用不上這個……Fuck,我是說,希望他們能安全地逃脫,不要受傷。」

  羅伯特沒有在乎他的失言,而是簡單地說道,「保持通話,不要掛斷,隨時給我通報最新消息。」

  「明白。」胡迪說,他也安靜下來,坦然地承受著警員的怒視,心事重重地望著門口,聽著警方的倒數,「10、9、8、7——」

  『轟隆隆隆』,一陣直升飛機馬達的旋轉聲忽然再度劃破了寂靜的夜空,與此同時,射燈的光柱也忽然間被打到了門口,在這塊幽暗之地照射出了一片巨大的亮斑,SWAT小組的特警們紛紛調整姿勢,但依然對屋內保持著注意力,而與此同時,胡迪和身邊幾乎所有的警員都輕聲地罵了一句,「Fuck!」

  「什麼?」羅伯特在電話那頭敏感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航拍直升機。」胡迪暗罵了一聲,「媒體來了。」

  當然,考慮到時間點,媒體現在趕到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這並不能減少它給人帶來的鬱悶感,胡迪只能暗自希望場面不要太過血腥,否則想也知道媒體會怎麼報導——當然了,歸根結底,現在重要的根本不是這個,而是珍妮佛和切薩雷的安危。

  也許也是因為這點,羅伯特對這個消息的反應相當淡漠,胡迪也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沉默地靜等著特警小組破門而入,但負責人似乎也被新聞直升機的打光給激怒了,他沒有繼續倒數,而是轉過頭走向警戒線邊緣,和另一名同事溝通了起來。胡迪想要蹭過去打探一下消息,但才動了一步就被身邊盯防的警員給制止了。

  「哪兒也別去,士兵。」他對胡迪的敵意清晰可見,「你自己的麻煩還沒完呢——一會你得和我們去局子裡走一趟。」

  胡迪心頭湧起一陣煩躁,但並沒有繼續爭執——他知道自己能呆在警戒線邊緣已經是羅伯特,或者說三藩市市長、警監的面子在起作用,任何一點不配合的舉動都會讓他喪失留在現場的權利,和詹姆斯一樣被遠遠地驅趕到警戒線外邊去等消息。

  「明白了,警官。」按捺著不要在聲音裡顯露出過多的諷刺,胡迪說道,他退回了原處,眺望著別墅的大門,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如果是切薩雷那邊取得優勢的話,他們這會無論如何也該開門了,拖得越久,徵兆就越不利,這不能不讓他感到心焦。

  至於他和警局之間的齷齪,胡迪並沒有放在心上——即使珍妮佛和切薩雷發生了……什麼他並不想看到的事,羅伯特也不願意幫忙,公司亦會出面為他擔保的。更重要的是,胡迪並不認為自己做了錯事,這群警員對他怨氣沖天的原因實際上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越過他們直接叫來了SWAT小組,讓他們失去了主動權,當然,也失去了出風頭的大好機會,更有很大的可能淪為媒體譏笑的物件,陷入麻煩之中。

  從切薩雷拿到槍關上門到現在,其實過去的時間也就是三刻鐘左右,胡迪在門被合攏之後不久就接到了羅伯特打來的電話——他一直知道這些跨國公司的CEO都很『有辦法』,不過即使如此,羅伯特的效率也還是讓他嚇了一跳,當時他已經聯繫了三藩市市長,並且把警監從床上叫了起來,SWAT小組幾乎是和本地員警同時到達的,甚至還比本地員警要早了一步,考慮到他們的駐地更遠,這無疑是暴露了當地警力反應遲緩的問題,而這也讓所有滿心以為自己即將承辦大案的本地員警們怨氣十足,對胡迪自然很難有好臉色,更是對他把槍支遞送給切薩雷的決定橫加指責,認為這會讓局面更加不穩定,人命傷亡的數量也會因此增加。

  事實上,他們的指責也不無道理,如果切薩雷是個從未接觸過槍支的菜鳥的話,一把槍能給他的幫助還不如一柄匕首大,即使他會用槍,在挾持場合,輕率開槍往往也會造成人質死傷慘重,場面慘不忍睹。不過胡迪自忖他所有的判斷都是為了雇主的利益出發——切薩雷的槍法很好,就是他的直接雇主珍妮佛也多次接觸過射擊,雖然大部分都是拍攝需求,不過她也算是很有射擊經驗。

  而且,按照綁匪當時所處的位置與身份,對方即使不是老手,準備得肯定也很充足,沒有槍,情況只會更糟,甚至可以說是毫無一絲希望,而且這種情況並不是非得請出SWAT的幾種特定局面,很難說當地警方會不會主動聯繫上級,又會在無聊的案情盤問、猶豫、請示和官僚扯皮中消耗多少時間,而這是他們冒不起的風險,時間拖得越久,媒體知道的消息就越多,到時如果綁匪在新聞上看到他把槍遞給切薩雷的消息,胡迪可不敢肯定事態會出現怎樣的變化——他把槍遞過去的時候,周圍有太多人了,按照他的經驗,總會有人說漏嘴,也總會有媒體願意刊登這種消息的。

  直升飛機的射光移走了,隨著隆隆的運轉聲,他們飛去了更遠處的降落點,不過這並沒有太大的作用,因為更多的直播車正在趕來,胡迪擔心的事又多了一個——他希望這些車輛不要把出去的路堵死,畢竟從槍聲來判斷,很可能有人用得上救護車——但現在門還沒開——Fuck,為什麼怎麼到現在還沒開門……難道裡面已經沒有活人了?

  在胡迪的心情越來越沉重的時候,負責人也回到了別墅正前方,看得出來,他的表情也十分焦慮——不論是人質的身份,還是剛才的槍聲,都讓警方的神經高度緊張。

  「10、9、8——」他重新倒數了起來,「7、6——」

  「啊!」在警戒線外許多人忍不住的驚呼中,門被打開了一條線,SWAT小組立刻全做出準備射擊的動作,不過,門裡很快就傳出了大叫聲,「是我,查理斯!」

  「呼!」胡迪大喘了一口氣,圍觀群眾們也紛紛發出了如釋重負的歎氣聲,不過特警們依然保持戒備,兩人上前推門,另外幾人依然舉著槍,「把你的手放在可見的位置——有人傷亡嗎?」

  「綁匪死了,」查理斯喊道,「需要醫生和剪刀,珍妮佛從樓梯上滾下來,而且手被銬住了——但除此之外沒人受傷。」

  門打開了,一股血腥味當即躥了出來,查理斯高舉雙手站在門口,他看起來非常的緊張、疲倦,顯然驚魂未定——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透過大門可以看到,餘下兩名人質和切薩雷都蹲在大廳裡,明顯是在照看著珍妮佛——她剛經歷過一番顛簸,而且手上還掛著塑膠手銬,站不起身也是很正常的。

  特警們稍微解除了戒備,但依然是專業地沖進大廳去清除死角,胡迪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這時候才感覺到心臟跳動得有多快速,他想要上前,但再次遭到阻攔,「噢,Come on,我現在進去還會帶來什麼危險嗎,警官?」

  「發生了什麼事?胡迪?他們被救出來了嗎?」羅伯特在電話那邊敏感地問道,胡迪連忙把好消息告訴他,「人都沒事,劫匪死了——我想過去看看,但警方不讓我過去。」

  「等一分鐘。」羅伯特言簡意賅地說道,而胡迪忍不住暗自一笑:通常情況下,他並不喜歡仗勢欺人,但對方面目可憎時則屬例外。

  「嘿,胡迪!」詹姆斯從人群裡擠了過來,「已經沒事了?」

  「珍妮佛從樓梯上滾下來了——多半是這樣逃開了那個該死的瘋子,然後切薩雷——」胡迪做了個開槍的手勢,但並未說得很大聲,因為周圍圍觀的人群正饒有興致地聆聽著他的猜測,而幾個記者正帶著大批的直播人馬橫衝直撞地靠近。

  「Shit,這難道不是世界上最他媽離譜的一個派對?」詹姆斯也明顯放鬆了不少,他不再談論屋裡的情況,而是掏出手機遞給胡迪,「剛才有很多人都給你打電話,老闆——不過你不用理他,我已經告訴他我們都沒在裡面,還有茱蒂·阿克曼,吉姆·大衛森,當然還有瑪麗——噢,還有這個,GE的聯絡人,我該優先回誰的電話?」

  「GE的聯絡人?」胡迪問,他有些疑惑:事件發生到現在還不到一小時,媒體到現在才趕到,估計第一條報導都還沒發吧。瑪麗、吉姆等人知道這個消息並不奇怪,但,GE?「他們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是瑪麗告訴他們的嗎?」

  與此同時,羅伯特開始在耳機裡說話,胡迪只得沖詹姆斯喊了一句,「別管GE了——給瑪麗打個電話——羅伯特,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我該找誰?」

  在羅伯特說話的同時,一名警官已經神色陰沉地走了過來,對胡迪做了個手勢,胡迪瞥了負責看守他的肥警員一眼,小跑著沖進了屋內——特警已經沖上二樓開始排查了,幾個醫務人員從斜刺裡沖來,趕在他前面闖進了屋子裡,蹲到了切薩雷和珍妮佛身邊。

  「她一直說很噁心,想吐。」切薩雷對胡迪點了點頭,開始交代珍妮佛的反應,而胡迪推開一步,給醫務人員讓開了空間,又幫忙把跪坐在另一邊的人質扶起來——這女孩看起來也有點不舒服,她的男伴一直在低聲寬慰她。

  「你沒事吧?小姐。」他關切地說,「你也受傷了嗎?」

  「傑弗森小姐,你能看清我的手指嗎?你能坐起來嗎?」醫務人員在他背後詢問,胡迪分出一半心神去聽珍妮佛的回應,她的語調昏昏沉沉的,似乎意識並不清醒:「我——頭暈,想吐……冷……」

  「啊?」女人質也顯得有些暈眩,她搖了搖頭。「我沒有受傷——」

  「但你的臉上有血跡。」胡迪指出這一點,他把人質臉上的頭髮別到腦後,「你確定你沒受傷嗎?」

  「什麼!瓊恩——」

  「維傑裡先生,你能往左側讓開嗎,對,讓我們抱住她的頭——」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最好先把手銬剪掉,她說手很不舒服,你們有毯子嗎——」

  「可我沒有啊,」叫瓊恩的女孩嚇了一跳,人倒是清醒多了,她摸了摸渾身上下,「我真的沒有啊——噢——Fuck——」

  幾個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伸出的手上——暗紅色的血跡在她白皙的手上顯得格外醒目,瓊恩碾了碾手指,又低下頭抓起了她的天鵝絨黑裙,在手中搓了搓,一股新鮮的血腥味頓時散發了出來。

  「Shit,shit shit——」她說,看起來再度搖搖欲墜,胡迪轉過頭想叫人,但瓊恩敏捷得並不像是個大腿中槍的病人,她一把抓住了胡迪的胳膊,借著他作為支撐趕前了幾步。

  「J·J!」她喊了起來,「J·J——她受傷了——」

  但所有人幾乎都選在這個時候大叫或說話,瓊恩的聲音完全被淹沒在了各種人聲組成的洪流裡。「背部失血,Shit,她必須俯臥了,應該是靜脈,量不大,但還是準備好血袋——女士,我要知道你的血型,女士,女士——」

  「冷……」

  「先上救護車,就維持這個姿勢,維傑裡先生,我需要你和我一起來,配合我用力,3、2——」

  「等等,她流鼻血了,Jesus fucking Christ,J·J,J·J!Don』t!Stay with me,J·J!」

  「Fuck!病人喪失意識了,把她翻回來!我們需要液壓鉗,液壓鉗呢!讓救護車開到門口——她吐了,扶住頭,小心點,讓她側過來——呼叫總部,病人有顱內出血現象,做好CT和手術準備,重複一遍,做好CT和手術準備,病人有顱內出血跡象……病人有顱內出血跡象……」

  一陣急切紛亂的腳步聲,救護車的鳴笛聲,直升飛機的隆隆聲和遠處的人聲——胡迪追著救護車跑了幾步,茫然地停了下來,刺目的燈光讓他雙眼生疼,不知什麼時候,新聞直升機又一次飛近了,他發現自己正在他們打光的正中央。

  「發生什麼事——發生什麼事了!」羅伯特在耳機裡大喊大叫,混合著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響亮的快門聲這幾乎讓胡迪也感到了幾分眩暈和噁心,他摘掉耳機,隨手把它扔到一邊,環視著那些表情各異的記者和旁觀者們,又閉上眼揉了揉眼皮。

  「Fuck。」他說,在耳際的嗡響中回望一片狼藉的大廳。「Jesus fucking Christ——Jesus、fucking、Christ……」



第456章 諾亞方舟

  「儘管她已經做過了無數的專訪,但這一次,珍妮佛顯然決定呈現給我們一個更放鬆的自己——當我們談到她的新戀情時,她漂亮的雙眼裡閃過一絲神秘的光芒,而這讓人驚喜,歷盡所有的那些榮譽,你幾乎要以為這女孩不再會為任何事而激動,但看到她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對生活、事業的熱情,還會因為自己的小秘密而竊喜,這幾乎讓我們忘記了這個秘密帶來的好奇心,所以,她在感情方面又有了新動向,誰會是那個幸運兒呢?《人物》會有幸成為拿到獨家報導的媒體嗎?讓我們拭目以待。」

  敲完了最後一個字母,凱特琳·莫瑞愜意地伸展了一下雙手,對隔壁工位的同事飛了個媚眼,「做完了,這篇文章絕對會是這期的殺手,E—mail——Send。」

  按下了發送鍵後,她站起來看了看走廊末端的靠窗辦公室,確認主編還沒有走,依然在電腦前忙活,凱特琳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這篇文章能趕上明早9點的死線了。

  雖然加班並不是什麼值得提倡的事,不過凡是做紙媒的行業就沒有不加班的,尤其是在清樣期,雜誌社幾乎是全員加班,第二天早上9點下廠,能在頭天晚上1點回家都算是大好消息了,更常見的是在7點,甚至是8點55分才把所有事情做完。這一期就更是如此了——按照常理來說,凱特琳在幾天前的採訪也是趕不上這一期的印刷時間的,但這一次的採訪是如此的成功,以至於主編要求凱特琳在儘量短的時間內寫出初稿,也越過了慣常的審稿流程,宣佈自己會審校她的稿件,並為她特地排出了新一期的封面——這將是《人物》這一期刊物的封面故事,作為一個剛入職的編輯來說,凱特琳無疑是有了一個讓人羨慕的開局,而她也異常重視這篇報導,不僅僅是因為這對她的職業生涯有很大意義,也是因為作為文章本身來說,她認為這就是她想要做的那種報導。

  「喲,凱特琳,寫完了那篇『大報導?』」

  「寫完了——就像是來了一炮那麼爽——以及空虛,哈哈。」看到主編隔著玻璃對她打了個OK的收視,凱特琳放鬆地抽出了一根煙,推開門走出了辦公室,放鬆地和已經在這裡抽煙短憩的同事攀談了起來。「說真的,我都快把我的靈魂寫進去了。」

  「Easy,Tiger,」老資格的同事有些調笑地說道,「給自己留點靈魂吧——用這種熱情,你是挺不過第一年的。」

  凱特琳也笑了起來,她吐出一口煙圈,「當然,不是每篇報導都會這麼做,但這篇報導值得——這正是我想要成為記者的原因,你知道。成為公眾人物和大眾之間的紐帶,傳遞出他們的真實——」

  「的確,這是一篇非常寶貴的採訪,即使是對於珍妮佛來說也是,」她的同事戴安娜也認同地說道,「你可以從採訪,以及從文字裡感覺到那種真誠的力量,就像是她總算準備好了對公眾開放自己的一部分,而我們的報導能把它轉化出來,那種有力的感覺——這是那種可以拉近你和她距離的採訪,是不是,它讓你感覺到自己的能力——讓你的工作變得不再僅僅是糊口謀生的工具,而是一種改變世界,讓世界變得更好的媒介——」

  雖然話都是凱特琳想要表達的感覺,但蒂娜語氣中輕微的諷刺卻讓凱特琳聽了有些不舒服,她沒有吭聲,而蒂娜笑了起來,伸出手拍了拍凱特琳的臉蛋,「——典型的一年級新生想法,我還是那句話,給自己留點靈魂吧,凱特琳,別抱太大的希望。」

  凱特琳感到一陣輕微的噁心,她忍住抹臉的衝動,有些生硬地說道,「起碼蒂娜很喜歡它,這就夠了。」

  「蒂娜當然會很喜歡它。」戴安娜扮了個鬼臉,「讓我猜猜,蒂娜是怎麼誇獎它的?這是一篇有靈魂的報導?」

  她笑了一聲,「當然,這也不能說是有錯,這的確是一篇不錯的報導,足以用作封面故事,所以,恭喜你咯,凱特琳,作為一年級生來說,你的表現真的滿優秀的。」

  戴安娜真該改改她這憤世嫉俗的語調,凱特琳搖了搖頭,匆匆地吸完了一支煙。「該進去了,你知道,最好別讓蒂娜找不到人。」

  「祝你好運。」戴安娜說,沖她舉了舉手裡的咖啡杯。凱特琳搖了搖頭,轉身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夜風真的還滿涼的——而後走進了編輯部裡。

  幾乎是才一踏進室內,她就被屋子裡的寂靜氛圍嚇了一跳——當然,在Deadline前一晚,辦公室裡一直都是很安靜的,尤其到了後半夜,沒有誰還有閒心插科打諢,誰都只想快點清完自己的版面,早點回家,但,這種程度的安靜——

  「Holy——Crap。」

  正當凱特琳左顧右盼的時候,在茶水間兼休息區的方向,有人大聲地感歎了一句,她連忙加快了腳步,匆匆地小跑了過去,並愕然地發現,編輯部裡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這塊小小的休息區,甚至就連打掃衛生的墨西哥大媽也在,而所有人幾乎都是一個姿勢——抱著自己的馬克杯(加班標配),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助零食區上方的電視機。

  「拉娜,拉娜,能聽見我嗎?」在螢幕裡,凱特琳首先注意到的是下方大大的新聞標題:珍妮佛·傑弗森遭Stalker槍擊,緊急送往醫院。而在螢幕的上半部分,伴隨著不斷旋轉的CNN台標,女主持人語氣沉重,但又難掩興奮地問道。「現在情況如何?嫌犯是否已經確認死亡?」

  「好的,琳恩,我現在正在事發現場,」鏡頭立刻切到了一處嘈雜的現場,從背景可以看到一間別墅豪宅,還有數架直升飛機在豪宅上空盤旋,不斷地射下閃亮的光斑,就連CNN的直播畫面都時不時地切成航拍的角度,可見他們也是派出了航拍機到現場。「十五分鐘以前,珍妮佛已經被轉移往醫院進行治療,可以看到其餘人質也被一起送往醫院接受檢查。但警方現在還沒撤離現場,五分鐘以前SWAT小組已經撤出了,現場的危險應該是已經予以排除,但警方依然維持封鎖,噢,我們可以看到,CSI的工作人員到了,他們進入現場了——據現場的目擊證人說,半小時以前,別墅內響起了多聲槍響,這之後人質打開大門,宣稱嫌犯已經死亡,到目前為止,並沒有嫌犯被銬出來的跡象,可以大膽地推測他應該已經確認死亡了。」

  隨著旋轉的鏡頭,觀眾們可以看到一群身穿工作服的員警魚貫進入了現場,不過並沒有太多媒體前往報導。而琳恩則在另一邊的畫面中說道,「那麼拉娜,能給我們更多細節嗎,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嫌犯的身份確定了嗎?」

  「目前還沒有更多的消息,只知道這是矽谷新興科技企業TIKT的年終晚宴,珍妮佛以投資人的身份受邀出席——TIKT的創始人兼CEO也是人質的一員。」拉娜說道,「我會繼續保持跟進,謝謝琳恩。」

  「謝謝你,拉娜。」琳恩結束了直播,「現在讓我們再來回顧一下這出突發新聞的始末——在今晚的10點40分,警方接到報案,好萊塢巨星、奧斯卡影后,同時也是前途無量的大夢電影公司董事長的珍妮佛·傑弗森被瘋狂粉絲挾持,該名粉絲還挾持了珍妮佛·傑弗森的前夫,大夢電影的CEO切薩雷·維傑裡,以及TIKT公司總裁,晚宴主人查理斯·柯林以及另外兩名人質。根據目擊證人供述,嫌犯和切薩雷·維傑裡手裡都有槍支,而在數十分鐘的對峙後,別墅內響起了槍聲,在那之後不久,查理斯·柯林打開大門,宣佈嫌犯確定死亡,人質成功自救,他說沒有人受傷,不過數分鐘後,警方的醫務人員發現珍妮佛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伴隨著她的敘述,一組混亂、搖動的畫面出現在了螢幕中,可以看到一個金髮女子被抬在擔架上,快速地運送往救護車裡,而一張熟悉的面孔——切薩雷·維傑裡半彎著腰,也鑽進了救護車中——在強光的照射下,他臉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分外的顯眼猙獰,也讓這一幕更加奪人呼吸。

  「現在珍妮佛已經被醫療直升機送往醫院進行急診,傷勢還需要進一步判斷和跟進,這是繼約翰·列儂被粉絲刺殺,以及雷根總統刺殺案後,好萊塢最大的瘋狂粉絲犯罪,CNN會保持跟進,請期待我們的進一步報導。」

  「……Holy……Fuck。」

  「Jesus。」

  「Oh My god……」

  在CNN切出下一條新聞以後,休息區才漸漸地有了聲音,這條新聞毫無疑問地喚醒了所有昏昏欲睡的加班編輯們,不可置信的感慨聲成為了此刻的主旋律,「但這是怎麼——」

  「這難道不像是電視劇嗎?」

  「這真是,Fuck,這真是——」

  凱特琳也有目瞪口呆的感覺,尤其是她幾天前才剛剛見過珍妮佛,這條新聞對她來說就更不好接受了——剛才珍妮佛被送上救護車的畫面讓她心臟沉甸甸的,甚至鼻子都有些發酸——珍妮佛到底傷得怎麼樣了?該不會——該不會——

  「噢God,珍妮佛,噢,上帝保佑她……」在編輯部中最經常採訪珍妮的蒂娜雙眼也有些發紅,她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默禱了一會兒,這才吆喝了起來,「好了,開著電視吧,可以把音量調大,但你們都該回去工作了。」

  在三三兩兩的離去人潮中,她沖凱特琳做了個手勢,默不作聲地把凱特琳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坐下來以後又捂著額頭,哀歎地說了一聲,「噢,J·J……凱特琳,我看了你的稿子了,寫得不錯,但很可惜,我們現在不能用了——現在我需要你在天亮前給我生產出一篇關於今晚的報導稿,它會是今晚新刊的封面故事,當然,會有一個縮略版在我們的網站上放出吸引銷量——告訴我,你覺得你能勝任嗎?」

  什麼?幾小時的時間,一篇封面故事?她可是花了足足三天才寫好了之前的那一版——凱特琳楞了一下,本能地追問道,「蒂娜,那原來這版採訪呢?」

  「我們可以安排到之後再發表。」蒂娜說,不過她的語調聽起來並不是那麼的真誠,「當然,那也是一篇很好的報導,可不能浪費——」

  「但——」凱特琳抗辯地說道,「那是關於《人生旅》和這屆奧斯卡的報導——是有時效性的!」

  也許是因為她並不想倉促地再寫一篇報導,也許是因為她的確不贊同蒂娜的做法,她一邊說一邊有更多的理由浮現,「當然,我們肯定要報導這件事,但封面報導——它不能只靠CNN的新聞來寫啊,必須要有細節,有更多獨家的東西——蒂娜,我覺得珍妮佛的專訪對我們——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更有價值,不是嗎?你也說這是一篇很有價值的報導,她第一次敞開心扉,把真正的個性流露了出來——」

  在蒂娜那和戴安娜極為相似的眼神下,凱特琳有些尷尬地停了下來,辦公室內出現了短暫的沉默,片刻後,蒂娜說道,「我明白了——你不適合寫這篇報導,你可以回家了,去把戴安娜叫來吧。」

  「我……」凱特琳說,她忽然間有些想哭,但最終還是倔強地忍住了淚水,「知道了,我去叫戴安娜。」

  不過,她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留在了自己的工位上,等到戴安娜從主編辦公室出來,回到辦公桌前,她才湊了過去。

  「So,現在你只看過新聞——事件剛發生,沒有任何消息來源——我剛才已經打了茱蒂·阿克曼和瑪麗·艾菲的電話,都是忙音。」她對戴安娜說道,「還有三小時——我打算怎麼寫這篇報導?」

  戴安娜沖她聳了聳肩,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瞧好了。」她說,打開了一個又一個的網站,「就讓你看看『最後一秒鐘封面報導』到底該怎麼寫——說真的,凱特琳,如果你想在《人物》做下去的話,那就應該少看些CNN——甚至別看TMZ,你知道,他們的報導對我們來說都太保守,太真實了……至於怎麼規避訴訟風險,那你就一定要記住,『一位內部知情人士』是你永遠不該拋棄的首碼……噢!」

  指著一個網頁,戴安娜對凱特琳攤了攤手,「你看,這就是內部知情人士的消息,不是嗎?『珍妮佛後背中彈,必須立即進行手術』——你知道這個標題能給雜誌帶來多少銷量嗎?」

  凱特琳搖了搖頭,她有些木然,「幾萬?」

  「十幾萬起,普遍是幾十萬,甚至上百萬都不是沒可能。」戴安娜又流覽了幾個網頁,隨後把頁面一關,打開文檔運指如飛地敲擊了起來,「珍妮佛受瘋狂粉絲襲擊,生命垂危——你要知道,雖然現在網頁發達,但還是有很多人依賴於雜誌來獲取資訊,而雜誌的封面故事之所以比網頁報導更吸引人,就因為它必須蘊含一個故事,所以你得從CNN的報導裡開始從頭發揮——就從珍妮佛和TIKT、查理斯·柯林,甚至是切薩雷·維傑裡的關係說起,還有,別忘了提提她的遺囑執行人,以及監護人,這也是我們的觀眾最感興趣的資訊……」

  ……

  「還沒有從昏迷中醒來?」

  車才剛下了高速公路,切入了通往三藩市市區的入口,距離上一通電話才不過十五分鐘,茱蒂就忍不住又打了一個過去,「Geez,醫生那邊有新消息嗎?現在她的傷情到底是怎麼樣?」

  「醫生還在分析CT片,」瑪麗帶了濃濃鼻音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回應道,「不排除手術的可能,不過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昏迷指數是多少?」茱蒂連珠炮似的問道,「她會在這幾天醒來嗎,還是——」

  一陣不祥和不忍的感覺劃過了心頭,她忍不住壓低了聲音,「還是……你知道……」

  「現在昏迷指數是6,」瑪麗說,「不過出血點好像已經止住了,所以情況也可能隨著時間好轉——噢,God,茱蒂,你快到了嗎?醫院已經快被媒體包圍了,我對這間醫院很不信任,我想要安排轉院,但是——」

  她忍不住輕聲啜泣了起來,「但是吉姆還沒有到,莉莉安也還在路上,你知道,而我們現在真的很缺人手,切薩又不太對勁——你知道,警方隨時都可能傳召他問話——」

  「我明白了,我現在在路上了。」茱蒂說道,她瞥了前方一眼,「還有十分鐘,God!希望到時候會有好消息……」

  掛上電話以後,她也忍不住歎了口氣,把頭靠在椅背上沉思了起來——不過,她的思緒很快就被不斷震動的手機給打斷了,茱蒂看了手機一眼,搖搖頭索性關掉了所有提示: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可以往外發佈的具體消息,而想也知道現在媒體會亂成什麼樣,早晨10點正是早間新聞第二次發佈的時間,太多人想要拿到一手消息了。

  「這裡是CNN。」

  「ABC新聞。」

  「這裡是CBS每日新聞,關於珍妮佛的受傷情況和槍擊案的具體情況,不論是警方、醫院還是珍妮佛方面都沒有進一步的消息——茱蒂!」

  「茱蒂!珍妮佛是不是顱內大出血——是否有成為植物人的可能?」

  「茱蒂,茱蒂!關於嫌犯你知道多少,有說法他是被切薩雷槍擊死亡的,這是真的嗎?切薩雷是不是從保鏢手裡拿到了槍?他有持槍證明嗎?」

  「茱蒂!人物雜誌網站報導,說珍妮佛背部中槍,恐怕面臨終身癱瘓的風險,這是真的嗎!」

  「茱蒂!」

  「茱蒂!茱蒂,請問珍妮佛和查理斯·柯林是什麼關係——」

  在珍妮佛如今入住的三藩市總醫院門口,無數媒體、記者儼然已經安營紮寨,各種各樣的麥克風、攝像機和直播車幾乎佔據了半邊街道,甚至還有警用車輛橫亙在醫院門口,時不時地鳴叫幾聲,維持著秩序,而茱蒂的出現則宛若火上澆油,讓醫院門口變得更加混亂,不少人已經一邊嚷著問題,一邊帶著大部隊沖了過來——如果不是幾個員警接應,茱蒂恐怕很難突破這層阻礙,進入醫院大樓。饒是如此,這一趟艱難的旅程也讓她顯得更狼狽:知道珍妮佛受傷的消息以後,她只來得及打包一身套裝就沖上了汽車,現在身上穿的還是家居服呢。

  「謝謝你,警官——我想知道你們有給珍妮佛提供類似的安保嗎?」茱蒂幾乎是本能地和員警攀談了起來,和每一次黑天鵝事件發生時一樣,她都有種很不舒服的失控感,要處理的事情是這麼的多,而總是——每一次都是如此——總是沒有合適的人來打理細節,整個局面永遠都是亂糟糟的,而顯然,這一次切薩雷也不再是麻煩的解決者,而成了麻煩的製造者,至少從瑪麗的敘述來看,他已經失去了冷靜。當然,這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他才剛剛殺了一個人……

  想到這裡,茱蒂忍不住抖了一下,她對在電梯門口查驗出入人員身份的警官說了一聲『謝謝』,加快腳步,走向了走廊盡頭的單人病房——想必是出於慎重考慮,這一層病房現在都受到警方的特別關照。

  「嘿,瑪麗——切薩。」她說,瑪麗紅著眼圈過來和她擁抱了一下——和知道珍妮佛受重傷後才動身的茱蒂不同,瑪麗是聽說消息後就立刻上車趕來,所以比她要早到幾小時,而坐在一邊的切薩雷則沖她點了點頭,茱蒂看了她一眼,立刻就確定了瑪麗的判斷沒錯:雖然已經擦掉了臉上的血跡,但切薩雷看來嚴重的心不在焉,他甚至都沒費心換下身上血跡斑斑的襯衫,很明顯,他現在根本不能托以重任。

  在他出席新聞發佈會之前,必須給他弄一身行頭,茱蒂在心裡做了一個筆記,掂起腳看了一下病房裡的珍妮佛——幾個醫生正圍著她討論著什麼,顯然,會診時間,家屬不能在場。

  「現在情況怎麼樣——她的背有沒有問題?」她問道,「有人說她的背部被擊中——」

  「被跳彈擦傷了,流了很多血,但幸運的是血液自行止住了,醫生說失血量沒到危險範疇。」瑪麗說道,她的眼圈又紅了起來,「現在的重點是她的顱內淤血,很難說要不要開顱……」

  「誰是病人的監護人?」正當兩人交談的時候,幾個醫生打開病房門走了出來。

  「我是。」一直沉默不語的切薩雷一下站了起來,茱蒂注意到他的聲音有輕微的顫抖,「珍妮的情況怎麼樣了?」

  「她的情況……比較奇怪,」如果這個醫生會因為由前夫來做監護人而感到奇怪的話,他也沒有表現出來,「CT顯示,出血點已經止住了,所以我們並不建議開顱,可以保守觀察幾天,非常幸運的是,沒有腦疝的跡象——從出血量來判斷,就像是她的大腦有過一段很糟糕的時期,出血點顯然不止一處,起碼顱內壓急劇升高才會有流鼻血和嘔吐的症狀,但神奇的是,所有出血點在很短時間內就停止出血,這可能和顱內壓有關,如果貿然開顱的話,有可能會讓出血點重新出血……」

  在一連串醫學術語以後,醫生給出了較為樂觀,但又不失謹慎的判斷。「雖然從昏迷指數來判斷,她的情況不是太樂觀,但就CT圖像來說,短期內並沒有生命危險,現在的昏迷可能是人體在自我修復的表現,如果淤血能夠自行吸收的話,目前就下植物人的判斷還為時尚早,她依然有很大的機會被喚醒……」

  雖然他給出的意見總體積極,但植物人這個單詞還是讓茱蒂的眼皮狠狠地跳了幾下,看著床上面色蒼白的珍妮佛,她狠狠地搖了搖頭。「J·J會醒來的——她一直都是個堅強的女孩。」

  瑪麗早就捂著嘴,無聲地嗚咽了起來,切薩雷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和醫生握了握手,「謝謝你的診斷,醫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想要聯繫一些專家前來會診……」

  他和醫生一邊交談,一邊走進了辦公室,而茱蒂則摟著瑪麗走到了單人套房中會客室,「噓、噓,振作起來,女孩——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呢。」

  「Okay……」瑪麗擦了擦眼眶,「OK,我會,我會振作,就只是——Jesus,只是看到她那個樣子,我……」

  太好了,又一個完全無法指望的,茱蒂對天花板翻了個白眼,降低了對瑪麗的預期,「OK,OK,別哭了……瑪麗,我需要你告訴我,這整件事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你知道,我們稍後肯定要開個新聞發佈會——如果可能,還會和警方聯合召開,而我要知道有什麼是在發佈會上完全無法提及的。」

  瑪麗抽噎了幾聲,有那麼一瞬間,她看起來非常的茫然,「呃,我不知道——噢,好像有一件事……」

  她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斷斷續續地說道,「犯罪現場好像有個DV……我不知道,剛才有個員警過來問切薩雷,他有沒有看到一台DV,他說現場有三腳架,但沒有DV,切薩雷說他不知道——」

  「什麼?」茱蒂說,她有一絲不祥的預感,「Fuck——我希望那不是什麼強姦錄影,Fuck fuck,那幾個人質呢?」

  「他們做完檢查了,都沒什麼事,然後被警方帶走了。」瑪麗說,「噢,對了,那個叫瓊恩的人質之前有來看過珍妮。」

  她抹了抹眼睛,「她還要了我的手機號——噢,我的手機可能沒電關機了——」

  「用我的充電器。」茱蒂說,「在我的包裡——切薩雷!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歡迎我們隨時找人來會診。」切薩雷推門走進了會客室裡,一邊說一邊在渾身上下摸索著什麼,過了一會,他的動作才頓了一下,「噢,對,手機丟了——茱蒂,把你的手機給我——」

  「切薩!」茱蒂不得不加重語氣——雖然希望不大,但她還是想要嘗試著喚醒切薩雷。「剛才瑪麗在和我說DV的事——你知道,我們今天必須得開個新聞招待會,不然那些記者會把你生吞活剝的,關於這件事,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切薩雷搖了搖頭,「沒什麼可說的,那有台DV——Stalker錄下了整場畫面,別的沒什麼了。」

  「整場畫面。」茱蒂重複說,「整場畫面——整場畫面裡都有什麼?Geez,這個詞聽起來好不祥。他到底都對J·J幹嘛了?」

  「沒有性侵犯,」切薩雷說,他的唇又抿了起來,語調生硬。「他基本上只是一直在逼供,讓她承認那些事情——假名,和喬什的假戀愛,假結婚、奧斯卡內定、買獎……」

  「What?」茱蒂脫口而出,她一把扶住了身旁的小桌子,桌面上的茶杯振動了幾下,「What?——這麼——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切薩雷!你能重複一下你的話嗎?一個DV,裡面有整場的畫面,珍妮在裡面承認了——」

  她說不下去了,茱蒂撫著額頭穩定了一下,「——而你卻還一直在這裡呆坐著,不去進行進一步處理!那個DV呢?——不對,那三個人質呢?——Fuck,瑪麗,看在上帝份上,快打開你那該死的手機!——還有切薩雷你最好快點想想,有誰能直接對三藩市的警方施壓——羅伯特,我必須要聯繫羅伯特——」

  看到切薩雷還是那無動於衷的樣子,茱蒂的無名火直往上冒,「你能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嗎?Fuck,切薩雷,你最好振作一點——」

  「你能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嗎?茱蒂?」切薩雷打斷了她——一瞬間他忽然失控地大吼了起來,「她現在就躺在裡面,因為我們一起教唆她說的這些謊——她基本上就是個植物人!而你關心的還是她的公眾形象——」

  瑪麗害怕地縮成一團,發出了輕輕的驚呼聲,而這似乎提醒了切薩雷,他退後了一步,閉上眼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不需要再談論這個話題了,珍妮並不在乎這一切曝光——而我也不會為了維護這些可悲的謊言再做任何努力,」他克制地、冷冰冰地說道,「坦白說,我確實已經不在乎了。」

  他站起來直接走進了里間,關上了病房門。而茱蒂目瞪口呆地盯了那扇門足有十多秒,才漸漸地回過神來。

  「Wow,」她說,怒氣漸漸地上湧,「W——o——w——他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什麼叫做可悲的謊言,什麼叫做珍妮並不在乎這一切曝光?什麼叫做他也不在乎,他知不知道這一切會帶來多大的後果?除了對他和珍妮佛以外?對大夢公司,她的另一個客戶,對於她這些年來的工作——對於她本身——如果她的客戶爆出這麼大的醜聞,而這一切最終又追溯回她身上——奧斯卡內定?炒作?發通稿?

  「Fuck you,切薩雷。」茱蒂說,她失控地對病房門大喊了起來。「Fuck you tiny little ass,You Bastard!」

  退後幾步,她瞥了瑪麗一眼,她正害怕而驚慌地盯著她看,手裡還傻乎乎地捧著一個剛開機的iPhone。

  茱蒂一把奪過它,打開收件箱匆匆地流覽了一下,她吐出一口氣——但很快又繃緊了肩膀。

  「跟我來。」她說,抓起瑪麗的手,「我們得打幾個電話,見幾個人——Fuck,我們得拯救世界,你明白嗎?瑪麗,洪水就要來了,而切薩雷該死的已經崩潰,我們得打造諾亞方舟,拯救世界——即使她要死,我們也得讓她死得漂漂亮亮,明白嗎?這就是我們要做的,打造一艘方舟——拯救他媽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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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4 00:26:32 |只看該作者
第457章 消失的存儲卡

    「姓名。」

    「喬安娜.塔特。」

    「年紀。」

    「26歲。」

    「職業是……大學講師?」

    「是的,我在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任教。」

    「ok,塔特博士——27歲的大學講師,你一定相當厲害,我還以為一般博士生都得當一段時間的博士後才能找到工作。」

    「我的論文的確讓校方滿意。」

    「你一定把很多時間都花在讀書上,是嗎?還是你其實是個相當喜歡社交的女孩?——參加派對對你來說是常事嗎?」

    「學生間的那種啤酒派對,當然經常,但我不經常參加這種派對,我是說,小禮服、男士要打領結的那種。」

    「而你會出現在現場是因為?」

    「我和查爾斯.科林是朋友。」

    「你們認識幾年了?」

    「我不記得了……五年?八年?我們先是網友,然後在現實中開始見面,所以我不能確切地定義時間。」

    「你們是因為什麼而認識的?」

    「因為我們都喜歡珍妮弗,我們從十年前起就是她的粉絲。」

    「就是被挾持的珍妮弗.杰弗森女士。」

    「對,我和哈利、查爾斯、扎德都是她的粉絲。」

    「那昨晚發生的一切對你來說一定非常難以接受。」

    「……是的,這就像是一場噩夢……就只是——」

    「給塔特博士來一疊紙巾。」

    「謝謝……就只是,這一切真的太可怕了……你知道我的意思,當你還期待和偶像談天的時候,忽然間——」

    「珍妮弗想要和你們談天?」

    「是的,她知道我們都是她的粉絲——我還是論壇的管理員……而且查爾斯又是她投資的對象,她特別開心,說要和我們多聊幾句,但是樓下太吵了,在我們向樓上走的時候——」

    「扎德挾持了她,是嗎?」

    「是的,他忽然掏了一把槍出來,然後開了一槍——真的非常響。我真的,我當時完全蒙了,根本反應不過來,有那麼一會兒我還以為這是在開玩笑——就像是做夢一樣——」

    「然後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人們就尖叫起來,開始往外跑,可能也有一些人嚇得僵在原地,然後扎德把珍妮弗帶到了樓梯盡頭的平台上,我不知道,他可能把她銬起來了,然後他讓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我們幾個人。」

    「你們幾個人說的是——」

    「哈利、查爾斯,我還有切薩雷.維杰里,珍妮弗的前夫和合伙人。」

    「你們想要留下來嗎?」

    「我們沒有什麼選擇……他不許我們走,而且我們也——到那時候我們都不相信他——真的挾持了珍妮弗,你知道,我們都覺得這肯定有什麼誤會,而且他和我們是朋友——」

    「感覺你們能阻止他,是嗎?」

    「是的,在當時真的沒有意識到他真的會傷害誰……我不知道,我猜當時我的腦子就只是停轉了。」

    「整個挾持事件持續了大約40多分鐘,在門關上以後他都做了什麼?」

    「他……變得很激動,一直在說自己被j.j欺騙了。」

    「欺騙了他什麼?」

    「我不知道……他一直在說j.j騙了他,說她是個……w.h.o.r.e……他看起來很不正常——我不知道,很難復述對話。」

    「為什麼?」

    「因為他說得很零散,而且很激動,幾乎是自言自語,我們之間距離又那麼遠——我不知道,而且我也很——不知道,激動?害怕?說實話,我現在也還是——想到昨晚發生了這樣一件事,依然感覺很不真實——我真的……完全想不起來。」

    「……ok,可以理解——那麼,你們是怎麼脫困的呢?」

    「呃,是j.j,不,應該說是扎德——當時扎德很激動,一直說要殺了她——然後j.j的手好像被銬著,掛到了牆壁上,然後j.j說——我不記得她說什麼了,但她好像是說自己看不起扎德,因為他根本不敢和她對視,她到現在都記不得她的臉,然後扎德就更生氣了,他就,呃,就解開了她的手,但不是解開手腕——」

    「是把它從牆上解下來,明白,然後呢?」

    「然後j.j轉過身以後,我不知道,看不清,她擋住了扎德——我猜他是拿槍對著她,然後她就忽然一轉身就這樣滑下來——但是在半路上她就變成滾了——然後切薩雷就——我不知道,因為我當時真的沒注意,嚇呆了——我們聽到槍聲,哈利把我按到地上,然後我們趴了一會以後就去扶j.j,切薩雷還在開槍,然後——查爾斯?哈利,我不知道,他們去把切薩雷勸下來,然後就聽到你們的敲門聲,然後就來開門了……我不知道,我猜大概是這樣。」

    「從槍響到開門有一段時間,這期間你們都做了什麼事?」

    「有一段時間嗎?我——不知道,當時我一直在照顧珍妮弗,我猜我們也亂了一陣子,但我當時沒有很強的時間感。」

    「你注意到現場有一台dv嗎?」

    「嗯。」

    「你知道那台dv去了哪里嗎?」

    「我不知道……它消失了嗎?」

    「它不見了,現場只有留下倒塌的三角架。」

    「okay……我不知道,也許當時現場太混亂了,誰把它踫倒了吧?但在當時你真的不會去注意這個——」

    「可以理解——塔特博士,扎德用過這台dv嗎?理論上來說,它是不是保留了全過程的錄像呢?」

    「他在一開始的時候讓查爾斯把它架起來,然後錄像,但是他沒帶存儲卡——」

    「他沒帶存儲卡?」

    「是的,我不知道為什麼,但dv里就是沒有卡,扎德不知道,因為dv是放在樓下的——我們也沒有說,你知道,你真的不想再刺激他了,所以查爾斯就讓它保持錄像狀態,但是實際上什麼都沒有存儲下來,我猜。」

    「你覺得他在事先有過計劃嗎?」

    「你是說這一切嗎?我猜應該有吧,我不知道——」

    「我想他應該是有很充分的準備的,你看,畢竟他準備了很多東西,槍、塑料手銬——對于這樣的人來說,沒有帶dv儲存卡有些奇怪,是嗎?」

    「我想是吧?但事實就是他並沒有帶,而在事發當時你真的不會去考慮那麼多為什麼,所以我想我沒有覺得很奇怪。」

    「那你現在覺得奇怪嗎?」

    「我覺得整件事都很奇怪——說真的,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和扎德認識了多久?」

    「兩年?三年?」

    「你知道他做什麼工作嗎?」

    「我們以前以為他是做旅游業的,因為他一直不斷地出差,但現在看來——」

    「你們去過他的房子嗎?知道他的住址嗎?」

    「沒有去過,不知道,扎德一直都是比較保密的性格,當然,現在我們知道是為什麼了……」

    「……好的,我們的問題問完了,謝謝你,塔特博士。請你理解,接下來一段時間警方可能還會和你保持聯系,必要的時候你也許需要上庭作證。」

    「——這件事需要上法庭嗎?」

    「就目前的信息來說不需要,但如果在調查中有更多發現的話,很難說會發生什麼事。」

    「o——k?再見,鄧菲警官。」

    「再見,塔特博士。」

    「姓名。」

    「查爾斯.科林。」

    「年齡?」

    「32歲。」

    「你是tikt的ceo,和派對的主人對嗎……」

    「……所以,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或者說我無法描述,因為扎德他表現得完全——失常。」

    「失常。」

    「是的,他的聲音忽大忽小,而且我們都站在樓梯底下,所以你真的聽得不是很清楚——他好像很責怪珍妮弗,因為她和切薩雷結婚了,就是瘋狂粉絲的那套,真的,他說得很顛三倒四,感覺就像是你很難去跟上他的思路——」

    「明白了——現場有個dv,是嗎?」

    「是的,扎德一開始想讓我拍攝整個挾持的過程,但是我打開以後發現,不知道是他的疏忽還是怎麼回事,dv沒有卡。」

    「那麼他知道這件事嗎?」

    「我不知道,我想他應該不知道,否則他肯定會發狂的,是不是——但這也很難說,也許他當時太興奮了,根本沒注意到這一點,他當時的確非常狂熱——瘋狂——」

    「你還記得你在哪里看到過它嗎?當扎德被打死後。」

    「呃,我不知道,它還在原地?好像整個架子被推倒了?我不知道,那時候你真的不會去關注這個——dv——」

    「是的,可以理解——科林先生,我有個比較私人的問題想要問你。你知道,珍妮弗是在你的派對上出事的,對此你有什麼感想?」

    「我……當然非常愧疚,我們誰都沒有想到,但,你知道,他畢竟是我邀請來的……」

    「ok,明白了,所以,關于扎德,你了解多少?」

    「並不是很多,這個人有些詭詐,你知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很會隱藏自己的個人信息——現在看起來他就像是個天生的騙子,他在騙人的時候你真的會毫無保留地相信他。」

    「這麼說他很聰明。」

    「起碼在騙人這方面,是的。」

    「那就奇怪了——因為你剛說他忘記往dv里放儲存卡了,而這是一個聰明人不太會犯的錯誤,是不是?」

    「呃……呃……我不知道,我想這種事也會發生的,是不是?因為如果他真的是個正常的聰明人的話,他也不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right,我們的問題問完了,謝謝你,科林先生。」

    「姓名,年齡。」

    「哈利.亞當斯,28歲,我在微軟工作……」

    「他說了一些珍妮弗結婚的事,還有一些珍妮弗談戀愛的事,他好像把這個視為珍妮弗對他的背叛,這是我知道的,別的我沒有留意,當時我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別的方面。」

    「放在怎麼保住我和我的朋友的性命這方面,我想這才是重點,你沒必要太在乎一個瘋子在說什麼,不是嗎?你只要知道他瘋到會挾持自己喜歡的明星就夠了。」

    「是的,他被擊斃以後是我上去安撫切薩雷.維杰里,他好像有點激動,無法停下開槍——當然這也可以理解。」

    「是的,他打光了所有子彈,還在不斷扣扳機,我們必須把他安撫下來,這花了一點時間,所以我們過了一會才來應門。」

    「dv?有一台,但我沒怎麼注意它,一直都是查爾斯在看管,我多數時間都在照顧瓊恩,她很害怕和混亂。」

    「不,我不知道它去哪兒了,也沒注意到三腳架,當時現場很混亂。」

    「我不知道dv有沒有儲存卡,我說了,查爾斯在看管它,當時我和瓊恩站在另一邊,也許沒有,我不知道,當時我的注意力不在那上面。」

    「我對扎德怎麼看?一個很討人喜歡的人——起碼在昨晚以前,他很會聊天,但他也很注意私密性,對于他我並不知道更多了。」

    「沒有去過他的房子,也不知道他的住址。」

    「是的,這件事對我們來說都很令人震驚,如果我沒有表現出來,那是因為我不習慣在陌生人跟前流露情感。」

    「對他的死有什麼感覺?沒什麼感覺,放松?這樣的人當然死有余辜,當時的情況很自然,不是他死就是我們亡,他有槍,又佔據了制高點,所以我很高興切薩雷能開槍。」

    「我不覺得不舒服,為什麼要?我想如果他殺了我,他也不會有任何一點不舒服。」

    「好的,」警官賈瑞德.鄧菲說,他注意地看了哈利.亞當斯一眼,在心底暗自給他下了個‘冰人’的注解,「我的問題問完了,謝謝你,亞當斯先生,我們會和你保持聯系,你們只需要再填一個表就可以走了」

    他和哈利.亞當斯握了握手,故意用了點力——哈利顯得泰然自若,他的手干燥而穩定,不存在一絲顫抖——「讓我陪你一起走出去。」

    喬安娜.塔特和查爾斯.科林在待客區等待著哈利.亞當斯,鄧菲警官站在詢問室門口,目送三個好朋友聚在一起,低語著走向辦公桌,他搖了搖頭,轉身走進了詢問室後方的觀察間,他的幾個同事都在里頭等待著他。

    「黃金三人組,是不是?」他說道,翻閱著手里的資料,「愛哭鬼、開心果和智多星——怎麼看他們的口供?」

    「明顯是串供了。」鄧菲警官的幾個同事都紛紛地說道,「喬安娜——她在其余時間說的都是真話,非常有真實口供的特點——所以非常好區分她到底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查爾斯——他已經被我們抓住了小尾巴,那一瞬間的結巴和僵硬說明了一切,哈利最聰明,所以他的表現最好,幾乎沒有任何破綻,能說不知道的都說不知道,不過無所謂,他的供述里和查爾斯、喬安娜有好幾個點是重復的,甚至連用詞都很像,聲音忽大忽小——這是他們著重提到的一個點——」

    和電視劇里表演的不同,並不是每個證人、嫌疑人都能清楚地還原事件,做出詳細又有條理的供述,像是瓊恩那樣七零八落,十問九不知的現象非常的正常,尤其在她受到驚嚇的情況下,不能還原時間線、結巴,說法甚至前後有輕微的矛盾,這都非常正常,甚至有些比較容易接受暗示的證人,還會在被詢問期間受到誘導性問題的影響,修改自己的答案,做出歪曲性的供述。這也是警方希望拿到dv的原因,只要有dv,現場到底發生什麼事也就一目了然了,現在則仍然存在疑雲,很難對公眾做出交代。

    「切薩雷.維杰里呢?他不能來接受問詢嗎?」

    「他還在醫院。」警員回應道,「他是杰弗森小姐的緊急監護人——起碼他說自己是,現在她可能隨時要進行手術,所以他不願過來,再說,他現在的狀況也不適合接受供述,你知道——」

    看到警員比了比腦袋,鄧菲理解地點了點頭︰畢竟都是剛殺了人,調適期精神恍惚也很常見。

    「考慮到是他殺了扎德,救出珍妮弗,而且珍妮弗是在滾下樓梯時受傷,過程完全不可控,我想我們可以排除掉他的嫌疑。」他在紙上記下了自己的一些想法,「黃金三人組呢?很明顯,他們在說謊,但應該不是對扎德死亡的方式。」

    「對,從被俘、脫身環節的敘述來看,這都是可以對得上的,他們隱瞞的只是‘這期間都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他們應該不是扎德的同伙,否則切薩雷是沒有可能逃脫三個人同時的控制的——他也不會不指出這一點,消失的dv剛好和它對得上號,是不是?因為dv記錄了這一切,所以它必須消失。」

    「我覺得這個說法很有趣——他們同時都在強調dv里沒有儲存卡,但這是個和扎德的形象非常不符合的點,甚至從現場檢驗來看,你也能清楚地看到扎德是個多麼有條理的人,他預先在桌下放了包,包里的東西非常的整潔——所以他們特意就這點說謊了,為什麼?如果他們拿走dv的話,其實可以不必提出這一點的。」

    「是的,這不是必須——而且喬安娜和查爾斯都提到了也許dv在慌亂中被推倒了,摔出去了,能不能這樣想?事實上dv就是摔出去了,他們只是取走了儲存卡——這是一個你可以輕易拿走的小東西,但dv則不是。但他們不能提示警方dv摔出去了,因為這並不合理——如果它沒有儲存卡,他們就不應該在乎到確認它的位置,所以,所有的供述都是以dv摔出去了為假設,只有哈利聰明地說自己沒有注意到,而查爾斯和喬安娜在這點上都露出了馬腳。」

    「也許它滑落到了桌底?椅子下面?第一輪搜索沒有找到?對現場的第二次搜索正在進行——反正我們會很快收到消息的。」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找到dv,儲存卡也被拿走了,而我們恐怕很難有機會把它拿回來——但可以肯定的是,」鄧菲皺了皺眉頭,「黃金三人組應該不是為了自己藏匿儲存卡,因為,非常明顯,他們不是矛盾的核心——而查爾斯在我問到他對珍妮弗事件怎麼看待的時候,明顯流露出了內疚。同時他們也都是珍妮弗的忠實粉絲,是不是?」

    「聽起來扎德不太像是一個完全瘋狂的stalker,更像是個要挾式的粉絲,也許他在stalk珍妮弗的過程中發現了她的什麼秘密——」

    「而這個秘密會讓珍妮弗身敗名裂,所以粉絲們取走了存儲卡,或者維杰里取走了它?」

    「也有可能是扎德對她實施了猥褻或強.奸,粉絲們不願意讓這段資料泄漏,或者成為媒體的談資——」

    「是的,很有可能,但不論如何,我們必須弄清楚那段視頻里都拍攝了什麼——現在整件事完全建立在口供上,如果扎德沒有拿槍對準珍妮弗,沒有表現出危害任何人生命的意圖呢?那麼切薩雷開槍的行為就更像是——」

    「殺人滅口,而且,現在的局勢對警方都相當不利,」鄧菲說道,他走到門邊,別開百葉窗,張望著辦公桌的方向,「看——有人接近喬安娜他們,套裝?虛情假意的笑容?——那個均勻的曬痕?別想了,那肯定是好萊塢來客。」

    「珍妮弗的人?」他的同事也快速來到了門口,「或者是——維杰里的人?這難道不奇怪嗎,他們已經離婚了,但他還是她的緊急監護人,至少他要這麼聲稱——」

    「不管她是誰的人,這個案子都不會在我們手里留太久了。」鄧菲陰沉地說道——他正是昨晚出警的負責人。「毫無疑問,維杰里和杰弗森團隊有很強的政治能量——」

    他的組員們發出了輕微的哼聲︰昨晚被奪走指揮權的屈辱記憶依然歷歷在目。「這件事顯得越來越可疑了——如果僅僅只是一段猥褻錄像,我想他們不會這麼著急地來到警局——說真的,如果真是如此,我也不會詫異,那些好萊塢大明星?man,我在洛杉磯待過,讓我告訴你,他們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而如果這真的是一段勒索錄像,那維杰里的行動就要重新定性了,」鄧菲說,「但不論怎麼說,假設他們想要掩埋這段視頻的話,案子肯定會很快被上繳——也許會被委派到重案組手里,或是fbi?然後不了了之——我們得把握現在這不多的時間。安杰羅、林,盡快找到扎德的住址,也許我們能在他的住處發現什麼,記住,這只是例行調查,不要表現出緊張情緒,不要激起這女人——不管她是誰——的警覺……」

    注意到這個打扮精致的女人攔住一個警員,詢問起了什麼,他推開門走了出去,對她伸出一只手,「賈瑞德.鄧菲。」

    「鄧菲隊長。」這女人對他露出了賈瑞德最厭惡的笑容——高高在上、假模假式,盡管亮出八顆白牙,但雙眼仍透著冷漠,毫無疑問,這女人是個狠角色。「茱蒂.阿克曼,珍妮弗的公關,我想和你溝通一下警方發布會的事,還有把醫院開具的證明交給你——恐怕切薩雷這幾天都不能接受詢問,他必須進行心理治療——」

    她也在打量著他,眼神深沉,態度探究,賈瑞德忽然有種不安的感覺——他覺得這女人已經看出了點什麼,只是還不肯定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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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魂力爆發的茱蒂

    「和我談談,」幾乎是茱蒂才一接起電話,羅伯特就在話筒那邊要求道,「你去過警局了嗎?事情進展得怎麼樣?」

    「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茱蒂說道,她壓低了聲音,捂著手機,靠在警局過道的牆壁上,掃視著來來回回的行人,「見到那三個人質了,但我們還沒有單獨說上話——看起來他們至少沒有在審訊室里當場崩潰。」

    「這是好消息,壞消息呢?」羅伯特追問了起來,他的語氣讓茱蒂心中一動︰看起來羅伯特的確非常關心這件事的進展。

    「壞消息是,賈瑞德.鄧菲,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官——他好像對于人質的說法不是那麼的買賬。」她說道,「也許是他們中有誰表現得不太好,反正他看起來是已經動了疑心。」

    「必須把記憶卡拿在手里,或者確保它已經銷毀,」羅伯特說道,「我會給你一筆資金,你可以靈活地使用它。」

    至少也是幾十萬起的現金沒讓茱蒂心動,反而讓她有些顧慮,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他們的家境都很良好,也許這件事不必用錢來解決——羅伯特,你能把案件轉交到可以信任的人手中嗎?」

    事實上,即使羅伯特不給她打電話,她也會聯系對方的,而羅伯特殷勤的表現讓她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是的,他在很多事上都參與得很深,至少是知情者,但從根本上來說,她和羅伯特並不在一條船上,她和珍妮弗才是,所以茱蒂對于用羅伯特的錢買下儲存卡的想法並不感冒,用了他的錢,買回來的卡算誰的?給了羅伯特以後,她不等于也上了羅伯特的船,從此只能對他言聽計從?

    當然,現在她還需要借重迪士尼龐大的影響力,所以茱蒂並沒有和羅伯特翻臉的意思,說完這句話後,她又主動地解釋了一句,「沒有轉手流程,更沒有法律風險,而且即使視頻不幸曝光,如果沒有購買的行為在,我們也可以輕易地否定它的可信度,但如果我們為它花過錢的話,那說服力就大大下降了。」

    「這件事就由你全權處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曝光。」羅伯特很快地下了決定,「觀察警方這邊的局勢——如果確認有失控危險,告訴我,我會打電話,不過現在你還得給我一點時間。」

    茱蒂理解地點了點頭︰因為珍妮弗等人被綁架而要求swat小組出動是一回事,但讓人來把這件事搞定,那完全是另一個層面了,前者只是個順手人情,一通電話而已,後者要付出的人情成本完全是另一回事,也必須謹慎從事,否則反而有可能給團隊帶來麻煩。

    「明白了。」她說道。「我會盡量做到最好。」

    「絲毫都不懷疑這一點。」羅伯特說,沒等茱蒂道別,他又問道,「切薩雷現在還好嗎?現在除了你們以外,還有沒有別人過來舊金山?」

    「在我到警局來之前,我讓醫生給他開點安眠藥。」茱蒂說道,「讓珍妮弗的助理瑪麗在照看她——他已經一晚上沒睡了,而且情緒波動很大,你知道……」

    拖長了聲音,茱蒂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羅伯特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確實有可能如醫學說明中的一樣,需要安撫藥物,畢竟這種事對很多人會是非常大的刺激。」

    「是的,吉姆.戴維森已經到舊金山了,他現在在遙控操作整個公司,至于瑪麗就負責照顧珍妮弗和切薩雷。」茱蒂匯報道,「珍妮弗的朋友莉莉安剛搭上飛機,還有我想,喬什、克里斯,也許還有別人都會過來?有很多電話打給我和瑪麗,因為他們兩人的電話都打不通,我們根本回復不過來,不過現在吉姆來了,那麼我想,這一兩天之後事情應該會好很多。」

    「很好。」羅伯特言簡意賅地說道,「你們打算在發布會上宣布什麼?」

    「我還在等著和警方的發言人對接,」茱蒂說,她有些詫異︰羅伯特對這件事還真是盤問得巨細匪遺。「你知道,現在外面謠言太多了,有人說她已經死了,她正在手術,或者是子彈射穿了脊椎,或者她在那里被強.奸了——我看到最離譜的消息甚至有說她已經懷上了那個stalker的孩子——所以我想這應該是個簡單的說明會,把案情和她的傷情低調地說明一下,你知道,她的背沒事了,她在昏迷中,但也許過幾天就會醒來,局勢還算樂觀,諸如此類——」

    「well……」羅伯特似乎在考慮著什麼,過了一會,他指示般地說道,「做點改動,茱蒂,做一些微妙的改變——你不需要歪曲事實,知道嗎,只是,做一些暗示,塑造出沉重的氛圍……你是個pr,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茱蒂當然知道羅伯特在說什麼,怎麼在不歪曲事實的基礎上引導觀眾的心態,這基本上就是她的工作——她不知道的只是羅伯特為什麼忽然做出這樣的要求。「呃,但——」

    「珍妮弗可能熬不過這個坎了,茱蒂。」羅伯特說道,他的語調沉重了下來。「這可能是她最後一屆奧斯卡,茱蒂,你知道我的意思。」

    事實上,這應該不會是珍妮弗的最後一屆奧斯卡,因為明年還會有《了不起的蓋茨比》,不過茱蒂對于羅伯特的話當然是心領神會,而即使是在如此慌亂不安,擔憂著局勢失控的時刻,羅伯特的話也讓她不禁怦然心動,感到了一陣純粹的誘.惑力︰如果能夠利用這件事為她的客戶拿到第四個奧斯卡——讓珍妮弗成為從生到死都充滿轟動,一再打開好萊塢先河,創造無數特例的傳奇——讓她成為這個傳奇背後的操盤手——

    她狠狠地吞咽了一下,在極致的眩暈中勉強維系著一絲理智︰這對她有好處,也許對珍妮弗也有好處,上帝保佑,不論那女孩活下來沒有,這對她都有好處,但,這和羅伯特有什麼關系呢?

    「但我怕這太過冒險了,羅伯特。」雖然她和羅伯特之間相差了太多級別,讓茱蒂根本無從猜測他可能的心思,但多年來的謹慎依然讓她沒有馬上點頭答應,「如今的局面已經是一團亂了,再加進奧斯卡?我不知道,這就像是在拋接球戲法里多加進一顆球,我怕這顆球最終會搞砸全部。」

    「炒作珍妮弗的受害者形象沒有太大的壞處,」羅伯特低沉地說道,也許是茱蒂的錯覺——他的聲音里充滿了赤.裸裸的,甜美的誘.惑,簡直就像是伊甸園里,毒蛇引誘夏娃去咬那口隻果時的甜言蜜語,雖然她自己也絕對說不上有多麼純潔。「這也會對警方造成一定的壓力,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茱蒂一直在做的都是娛樂圈的輿論引導,但她大概能猜出來羅伯特是什麼意思,而不得不說,這個借口非常有說服力——至少是對現在的她來說——

    就像是一個廚子看到了極品食材,一個雕塑師看到一塊上好的大理石時一樣,雖然對于羅伯特那尚未明朗的意圖,以及自己要遵循這麼一個人,這麼一個多年的學生和合作者生死未卜的情況下,依然在謀劃著什麼的人——的指示,還有那麼一絲的疑慮(在茱蒂心里,她自己的行為性質當然絕對正義),但這豐富的、獨一無二的素材,依然讓她技癢難耐,她僅僅是掙扎了片刻,便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舉手投降了。

    「好吧,好吧。」她欣然地說道,「那我最好現在就開始工作了,得和警方、醫院聯系——如果想要讓這個發布會為她再贏得一座奧斯卡,那我們可還有很多事要做。」

    #

    「ohmygod,ohmy*ing*ingchrist。」

    特里摘下了墨鏡,目瞪口呆地說道,「這就是——這就是凶手?」

    「扎德.魯普,如假包換。」他身邊的當地同行得意地說道,不過在特里有機會做出更多動作之前,他就拿回了手機。「抱歉,這是我們的獨家照片——幾小時後的網站頭條,你知道,專題都準備好了,就等著這個記者招待會呢。」

    「*,」特里說道,在刺激之下,他脫口而出,「但是我認識他——*,我們還——」

    在他把自己的獨家消息脫口而出之前,他回過神來,猛地閉上了嘴巴,只是把所有的震驚情緒都往心里暗藏︰*,*,在記者招待會結束以後,他必須得找個警察談談——扎德居然是羅伯特?*,他從不記得羅伯特的姓是什麼,但,說真的,居然是羅伯特?天啊,他們一起盯了j.j有多久了,有多少次了?甚至有好幾次都是他把珍妮弗的行蹤給了羅伯特,不,扎德……

    想到自己可能無意識地做過扎德的幫凶,特里心里頓時一陣不舒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這個消息賣出去——當然,它會是很受歡迎的頭條,能給他帶來一筆不菲的收入,搶在所有人都看過扎德的照片以前賣出這點尤為重要,在新聞這行里速度就是一切,但——說真的,媒體甚至能被允許報導這個嗎?這會不會激發那些激進的copycat?會不會在數十天內出現第二起、第三起模仿作案?當然,受害者很大可能不會是珍妮弗了,因為她已經……

    特里不願再想下去了︰他確實認識好幾個女明星,即使被槍擊死亡他也不會掉一滴眼淚,甚至覺得有些活該,但想到這件事可能會再度重演——想到可憐的珍妮弗現在躺在醫院,處于生命危險之中——這麼好,這麼自律又這麼親切、這麼謹慎,如此優秀的人,看到她你甚至會覺得世界都變好了一點點的人——

    「*……」他忍不住低聲地咒罵了一句,用力地搖了搖頭,「這整件事簡直……*……」

    雖然干了這麼多年的狗仔,幾乎已經習慣了自己這個職業帶來的道德爭議,但這還是特里第一次認真地感受到負疚感——這一次扎德並不是從他這里拿到消息,這讓他好受了一些,但這依然無法抵消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帶來的消極影響——如果不是珍妮弗一直都帶著保鏢,如果有那麼一次疏忽,如果因為他給的消息,扎德堵到了單獨一人的珍妮弗——

    對于很多人來說,狗仔更像是明星必須接受的副產品,這一切就是這麼的簡單,這是成名必須付出的代價,而特里對于這點當然深信不疑,甚至很多時候他都自詡正義之師︰如果沒有狗仔,明星們會用怎樣的謊話連篇、胡說八道來欺騙大眾?說真的,正是因為狗仔的存在才讓他們多少保持了幾分自我約束的能力。但現在——但意識到了他曾經多次無意識地為一個瘋狂粉絲制造了接近珍妮弗的機會的現在——

    「geez……」他說,在左胸口捶了兩下,「這讓人感覺真糟糕——」

    「這肯定是今年本地最大的新聞了,」他的同行卻沒有感染到特里的低沉情緒,他興奮地說道,「想想看,如果珍妮弗死了的話,天啊,這難道不會成為一段傳奇故事嗎?又一個約翰.列儂——或者是莎倫.塔特,是不是?god,這完全是兩個案件的結合體!扎德.魯普會成為新的查爾斯.曼森嗎?god,如果他活下來的話——」

    特里不由對他怒目而視,他的雙拳緊緊地捏在了一起,如果不是發布會近在咫尺——

    就在這時候,身穿一身黑色套裝,神情嚴肅的茱蒂.阿克曼和一名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走進了會場,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不少從洛杉磯趕來的同行都開始交換眼色︰作為大pr,茱蒂很少兼任發言人,而她一旦露臉也必定笑容可掬,今天這樣的表情非常的罕見,看來接下來的新聞一定不會太樂觀。

    「非常感謝大家能來參加發布會,這是在昨晚的不幸事故發生以後,所有官方舉行的第一次發布會。」警方發言人首先登上了講台,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昨晚22點左右,在太平洋高地區的一間別墅里,發生了一起持槍挾持案件,而犯罪嫌疑人扎德.魯普已經當場被擊斃,在場的數名人質無一死亡。」

    「珍妮弗.杰弗森的情況稍後由她的發言人介紹,更多的信息還在調查中,基于這起案件的特殊性,為了避免模仿犯的出現,警方將不會透露更多的細節,因此,發布會不會有提問時間。我們也建議媒體報道時選擇取向,淡化案件的特殊性質,避免更多同類案件的發生。」

    在他的聲明之下,記者們頓時陷入了嗡嗡的低聲討論之中︰毫無疑問,警方不希望扎德的stalker屬性曝光,也不希望媒體聚焦于案件本身的細節披露,這是非常合理的——這就和媒體永遠不會正面呈現死者的照片、凶殺的細節以及連環凶殺案的詳細信息一樣,對于未偵破的案件,這種細節會給予凶手太多信息,而對于已偵破案件來說,這些細節有時候就是觸發其余凶殺案的trigger,以此案的轟動程度來說,警方的做法無可厚非。

    不過,這其實也是肯定了目前為止尚未被官方正式首肯的消息,那就是這是一場stalker挾持偶像為開端的案件,而不是如一些流言說的一樣,是搶劫案等等——如此戲劇性的情節一旦被肯定,也難免在眾人心中激起了陣陣漣漪,盡管新聞**要求他們回避報道細節,但……這個故事本身的新聞價值卻是讓人垂涎欲滴。

    「在昨晚的事件之後,外界流傳了許多不實消息,我代表珍妮弗.杰弗森女士和舊金山總醫院進行發言,」在警方的發言人退下講台後,茱蒂.阿克曼神情沉痛地走上前來,她的聲音里凝聚著幾乎可以滴水的悲痛,「在昨晚的不幸事件中,珍妮弗的表現非常勇敢,她拯救了自己和別人的生命,和這個邪惡、邪惡的——」

    茱蒂的聲音里出現了哽咽,她別開頭,捂住嘴清了清喉嚨,這才帶了些鼻音地繼續說道,「邪惡的突發事件斗爭,她是個無私、勇敢的斗士,但不幸的是,在擺脫控制的過程中,她的背部和大腦都受到了傷害……她的背部被跳彈集中,而在翻滾中出現了顱內出血現象,而這嚴重的顱內出血讓她……現在還處于昏迷之中。」

    在這仿佛是凝固著巨大痛苦的聲音里,記者們全都沉默了下來,只有‘ 嚓、 嚓’的單調拍照聲還在繼續。特里緊緊地擠著雙眼,不讓這突然的,幾乎是有些尷尬的(說真的,他已經是40多歲的人了,眼淚?)的鼻酸變成淚水︰顱內出血、昏迷,還有茱蒂的反應——這聽起來實在太不祥了……

    「由于她的情況還沒有完全穩定,所以關于甦醒和康復的可能性,醫院方面還不能給出肯定的答案。現在她最親密的朋友都已經趕來陪他度過這一切。」茱蒂的聲音有些扭曲,就像是她在強忍著什麼,「關于她的電影事業,我們會在短期內給予各方進一步通知——而此時此刻我想要說的是……」

    就像是終于抵擋不住情緒的洪流,這個一直盡可能表現得更加專業的pr忽然抽了一張紙巾,小心地擦了一下眼圈,「珍妮弗一直都是個善良、無私的好人,她就像是一個太陽,照耀著身邊的一切,我們從未想過她會因為自己的美好而受到如此殘酷的傷害,盡管現在她正面臨著艱難的局面,但——作為她多年的朋友,我知道珍妮弗是不會放棄的,她正在頑強地抗爭著,而作為她的朋友而不是雇員,我希望粉絲們,民眾們能和我們一起祈禱,幫助珍妮弗度過這個難關……」

    #

    「我希望粉絲們,民眾們能和我們一起祈禱,幫助珍妮弗度過這個難關……」

    電視機屏幕里,茱蒂的聲音嗡嗡地傳遞著她的情緒,而阿曼達手里拿著鍋鏟,呆呆地站在廚房和客廳的交界處望著電視機,家里的氣氛一片沉悶,阿曼達的丈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幾個孩子。

    「well……」他說,「聽起來情況的確不是很妙,這種時刻的確能用得上一些祈禱。」

    「jesuschirst……」在半晌的寂靜後,阿曼達低聲地說道,「這真是——」

    她捂住嘴,沒有再說下去,片刻後又快速地——起碼以對她十分罕見的速度——忍住了眼淚,背過身用袖子擦了擦眼眶,把鍋鏟放到桌子上,走向了電話。

    「喂,南茜,是我。」按了幾個號碼,對方一接起來她就說道,「我想要辦一個守夜集會……」

    #

    「我希望粉絲們,民眾們能和我們一起祈禱,幫助珍妮弗度過這個難關……」

    「我去!」滿是不相信地看完了視頻,珍寶貝的舍友——當年的老大——關掉了播放器,震驚地輕喊了起來,「靠!這怎麼可能!」

    站起身在狹小的出租屋里走了幾步,感到自己心里的情緒難以發泄,他又回到電腦前,生疏地打開了貼吧首頁點了進去,想要得到更多的消息,或者是找到同伴。不過,現在的貼吧也已經為各式各樣瘋狂的帖子給淹沒了,一刷新版面就全換新帖,就像是被爆吧了一樣瘋狂……

    #

    「我希望粉絲們,民眾們能和我們一起祈禱,幫助珍妮弗度過這個難關……」

    「啊……不會吧!」在紐約的一間學生公寓里,珍寶貝現在的室友打開了自己的房間門,驚訝地說道,「珍妮弗.杰弗森——說的是那個珍妮弗.杰弗森嗎?天啊!我很喜歡她的電影的啊——」

    沒注意到僵著臉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珍寶貝,他兀自地說道,「那以後難道都看不到她的電影了?——我還想去看《人生旅》來著呢——昏迷——」

    #

    「我希望粉絲們,民眾們能和我們一起祈禱,幫助珍妮弗度過這個難關……」

    「這是真的嗎?聽起來就像是她永遠都不會醒來一樣——」迪士尼試金石的高管賽琳娜不可置信地說,她呆呆地坐了一會,忽然幾乎是鯉魚打挺地跳了起來「……yes!god,yes!——上帝眷顧,yes!」

    沒等身邊的工作人員反應過來,她就抓起電話,飛快地吩咐了下去,「必須馬上修改今年的沖奧策略——三十分鐘後,全體人員在b會議室開會——」

    #

    「我希望粉絲們,民眾們能和我們一起祈禱,幫助珍妮弗度過這個難關……」

    「看起來珍妮弗的情況相當不妙。」莎倫.塔克一邊注視著電視,一邊緩緩地說道,「是的,艾倫,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都需要更多消息,不過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有聯系上切薩雷.維杰里。」

    頓了一下,她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其實,這一點本身也說明了很多,不是嗎……我想,現在我們沒有必要太過焦急了——」

    #

    「我希望粉絲們,民眾們能和我們一起祈禱,幫助珍妮弗度過這個難關……」

    打開的窗戶把鄰居家的電視聲吹進了客廳里,但兩個警員並不在意,他們各司其職,有序地翻檢著公寓里的櫥櫥櫃櫃,枕頭下、通風口,這些隱秘之地都是他們注意的重點——

    「看。」林忽然開了口,她把手從枕頭套里抽了回來,「這是什麼,一封信?」

    她的搭檔安杰羅立刻湊了過來,他吹了聲口哨,「看起來,事情正變得越來越有趣,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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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4 00:26:57 |只看該作者
第459章 詫異的賈瑞德

    「參議員先生,所以你對于這次的刺殺事件是怎麼看待的,加州是否有必要立法限制狗仔隊的行動尺度?還有你認為警方不公開案件細節的做法,在公眾關注度這麼高的案件上是否更加適得其反?促生了更多的小道消息?」

    「是的,事實上,我們現在也是在談論小道消息,因為官方並未肯定嫌疑人是不是真的以狗仔為業——」

    「哈哈哈,對,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也是這種現象參與者,這有個很復雜的**問題——在加州我們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民眾有權利知道他們想知道的,所以任何公眾事務上我們對媒體的限制一直非常的寬松,但在這個案件上,媒體真的有這麼多的自由裁量權嗎?每一次連環殺手案件、邪教殺人案件,當然還有這樣的stalker侵犯案件,都是一次模仿者的狂歡,報道得越多,就會激發起、聚集起越多的模仿者,讓他們在這種小眾的文化社區里更加自得其樂,更加極端——」

    「這是個非常好的問題,事實上體現了職業道德在這種體系中的無力,當整個大環境都喪失了自我約束的能力的時候,如果你不想出局,就只能加入其中,這是個很典型的劣幣驅逐良幣現象,但我認為短期內政府不可能通過修改立法來約束這個現象。」

    「不可能。」

    「對,我認為不可能。」

    「你是這麼認為的嗎,參議員先生?即使珍妮弗.杰弗森事件影響是這麼的廣泛,連總統先生都發推表示了對此事件的震驚和祝願?」

    「這是個很微妙的問題,畢竟修改州法是一個嚴肅的過程,珍妮弗的事件當然非常不幸,但即使約束了狗仔隊,我們又能否減少此類事件的發生呢?理性地看,這不是一個有明確因果相關性的問題,我認為更重要的還是更加嚴格地對待stalker這種行為——」

    「那我們又回到了限制令無法執行的老問題上了。」

    「是的,但……」

    #

    「受到珍妮弗遇刺消息的刺激,今日電影大盤繼續出現預料之外的波動,已經上檔一個多月的《人生旅》票房回彈300%,單館上座率成為今日最高。本片全球票房也有大額回升,全球有可能突破10億,各地院線老板都表態會續簽合同,延長《人生旅》的上檔時間以及調整排片……」

    「珍妮弗作品列表攻佔各大榜單,亞馬遜、flix均被舊作屠榜,悲劇效應背後隱藏的金錢鏈條。」

    「推特上的#gj.j#成為最熱門標簽,全國各地都有影迷為珍妮弗舉辦祈福活動,在紐約時代廣場一角,影迷們手捧蠟燭,我們可以看到許多影迷還拿了小小的標牌,上面正打著推特上的標簽。」

    「嫌疑人扎德.魯普是個stalker慣犯兼妄想狂?一位40多歲的狂熱粉絲聯系媒體,表明他和扎德.魯普有可能相識,對方對他吹噓,stalk珍妮弗已有十年。他說魯普明顯有受害妄想癥,多次表明自己正被神秘勢力追殺,又暗示過自己曾親手殺過人。而魯普曾多次組織stalker前往珍妮弗的宅邸外舉牌騷擾,聲稱自己就是當年曾入侵珍妮弗宅邸,留下恐嚇言論的那個stalker,這一切旨在喚醒珍妮弗的不愉快記憶,加深她的印象。他表示魯普對珍妮弗滿懷惡意,多次聲稱她是個騙子,要讓她付出代價,而這一切都讓爆料人感到不適,他退出了該社區不久,珍妮弗的安保團隊加強巡視,社團也宣告解散,而之後他就失去了魯普的蹤跡,但他不肯定扎德.魯普和他認識的扎德.史密斯是否一個人,因為他沒有看到扎德.魯普的照片,所以消息依然存在疑問。」

    「金球獎宣布提名名單,《人生旅》拿下五項提名,珍妮弗獲得影後提名,新聞發布會上,主持人安迪.薩姆博格帶頭號召為珍妮弗祈福,而發言人茱蒂.阿克曼表示,珍妮弗團隊會派代表出席。」

    「珍妮弗還能醒過來嗎?據悉她的前夫切薩雷聲稱自己是她的緊急監護人,而有消息表示,珍妮弗的遺囑中他是最大受益者,珍妮弗是還沒來得及更改遺囑嗎?現在切薩雷已經把所有大權都收入囊中,他會讓一個清醒的珍妮弗來修改遺囑,結束這個局勢嗎?」

    「珍妮弗已經腦死亡……」

    「民眾聲討stalker和狗仔隊侵犯明星*,狗仔為自己辯解︰所做一切都在法律規定範圍以內。」

    「克里斯托弗.漢克斯在舊金山機場呵斥狗仔隊,雙方險些釀出肢體沖突,他隨後前往舊金山總醫院探視珍妮弗。」

    「喬什.布蘭奇和希斯.萊杰、李奧納多.迪卡普里奧、珍妮弗.貝爾、安迪.薩姆博格等明星團前往醫院,梅麗爾.斯特里普在下個航班飛抵,遭襲事件體現珍妮弗的好人緣。」

    「薩爾維.圖齊在機場現身,他從新西蘭轉機飛來,形單影只、失魂落魄,對狗仔隊的詢問毫無反應。」

    「丹尼爾.戴-劉易斯在采訪中表示對珍妮弗的關切和悲痛,他和妻子都非常希望珍妮弗能盡快康復。」

    「小羅伯特.唐尼連發三條推特為珍妮弗祈福,《速度與激情》明星團發推關切,jay-z、、kanye等嘻哈幫發推譴責stalker,kanye開粗場面精彩。」

    「詹姆斯.卡梅隆現身晚宴現場,願意借出私人飛機把珍妮弗轉運回洛杉磯接受治療,他未否認自己為珍妮弗介紹醫生,‘她值得最好的治療’。」

    「切薩雷.維杰里去哪了?據悉他出現了嚴重的ptsd現象,當晚正是他數槍擊斃綁匪,挽救了珍妮弗的生命……」

    「三天。」賈瑞德說道,他捏著鼻梁把報紙扔到了桌上,關上了網頁和電視,有種接受了太多信息,不堪重負的感覺。「新聞發布會到現在僅僅是三天時間,而這些媒體挖掘到的信息簡直趕得上警察局一年的工作量,哇哦,我是說,wow——我們應該適當聘請一些狗仔來做警察。」

    「事實上,媒體有時候也能給我們帶來幫助——尤其是這樣一些案子,這些報紙里有一些信息非常值得注意,」安杰羅撿起了一份小報,「看這份,狂熱粉絲聲稱扎德.魯普和他認識的扎德.史密斯很可能是一個人——這條新聞里的很多信息都和扎德.魯普非常符合,包括他的被害妄想癥。」

    「嗯,被追殺的‘幻想’。」賈瑞德在腦袋邊比了一個引號,「對于那個狗仔謝夫的案子,你們了解多少了?」

    「到目前為止,只有當時的一些新聞報道——有他被起訴的新聞,但之後就沒什麼消息了,」安杰羅說道,「媒體對這樣的消息不會太感興趣的——你覺得扎德的信里說的是真的嗎?」

    「你的看法呢?」賈瑞德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這是完全的被害幻想嗎?」

    「呃。」安杰羅攤了攤手,「如果扎德有證據的話,按照他對珍妮弗的恨意,肯定會拿出來,或者至少在信里留下線索,不是嗎?如果是他殺害了謝夫,至少照片應該要拿出一張,是不是?從他的表現來看——他是個完全的被害妄想者。而如果扎德.魯普和扎德.史密斯是一個人的話,那就更說得通了,不是嗎?他做的這麼多事並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傷害珍妮弗,這是一個應激反應,他覺得珍妮弗傷害了他,所以他要反擊。」

    也許是他們高估了對手,或者是警方寬松的姿態迷惑了茱蒂.阿克曼,賈瑞德現在仍然保有著這個案子,他們得以把那間公寓搜了個底朝天,扎德在家里的不少隱秘之處都留了這封信的副本,信里指控珍妮弗和切薩雷假結婚逃稅,和喬什.布蘭奇假戀愛,還派人來追殺他,因為他給她寄送了死亡威脅,尤其是在他殺了記者謝夫以後,更是受到了珍妮弗手下的襲擊,到現在都要不時搬家,逃避珍妮弗手下的侵擾——總之,信里控訴了一大堆非常具有臆想癥狀的罪名,而且不把信放在顯眼處的原因是‘他隨時準備被珍妮弗追殺,害怕信放在顯眼的地方,會在警方到來之前就被毀掉’。

    對于這種仿若瘋子囈語一樣的自白信,警方當然不可能過于當真,不過他們還在破解扎德的電腦密碼,希望能找到更多的證據,而安杰羅等人在搜到這封信後明顯放低了期待值︰對于這樣一個滿口胡話的精神病人,你很難去把他說的每件事都當真,這里這些事扎德是怎麼知道的?他開了天眼?還有,珍妮弗一直派人追殺他?這就和政府一直在監視他一樣,都是被害妄想癥的典型癥狀。而考慮到他在信里流露出的惡意,他們設想中的‘扎德只是在勒索錢財,而被滅口’的情境已成泡影,從他在信件中表現出的心理狀態來看,他對珍妮弗的恨意並不是錢財能撫平的,這不是個求財的犯罪者。

    「是的,你的說法很有道理。」賈瑞德沒有否認安杰羅的觀點,「但這依然無法解釋那張丟失的內存卡——給甦格蘭場的電話打了嗎?」

    「打了,但你知道對方的效率。」安杰羅扮了個鬼臉,「樂觀地估計,我們能在幾個月內得到回復——除非你能派我們去倫敦出差。」

    「做夢吧你就,」賈瑞德瞪了安杰羅一眼,他沉吟了一下,「準備再次詢問黃金三人組……就從喬安娜開始吧,她會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另外,是時候去詢問切薩雷了——和他討論一下信的內容,刺激一下他,看看他的反應——他這幾天都呆在醫院?」

    為了麻痹茱蒂,爭取更多的時間,也因為這件事並不存在破案的限期,警方也一直都沒有找他做口供,當然,這也是因為他一直都呆在舊金山總醫院,沒有離開過那一層樓,可以說是一舉一動都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不存在失控的可能。

    「他一直都在組織珍妮弗的專家會診。」安杰羅說,他忍不住加了一句,「man,那些報紙可真能胡說——他會讓珍妮弗昏迷下去,拿到大權?這簡直是一派胡言,我聽醫院的專家說,從未看到2天內能組織起一場全國頂尖的專家會診——維杰里為這場會診起碼付了100萬的出場費和路費,這些有錢人——」

    他咂咂嘴,顯然有些不以為然,但也沒多評論什麼。賈瑞德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全國頂尖的專家也不是那麼好找的,像是這種明顯出于家屬意願,而非是疑難雜癥的會診,想要在2天內請到真正全國頂尖的專家,付出的絕對不僅僅是金錢,肯定還有相當的人脈成本,看起來維杰里和杰弗森假結婚的指控也變得越來越不可信,這更降低了扎德那封信的可信度。

    但……那片遺失的儲存卡里到底都說了什麼!賈瑞德皺起眉,始終感到無法釋懷。

    「不論如何,」他下了決定,「我們還是要訊問他——別讓他來警局了,我們去醫院找他。」

    #

    踏進舊金山總醫院的私人病房層,和守在電梯口的兩個警察打了個招呼,又看了守在病房門口的兩名警察一眼——雖然這對賈瑞德來說是有利的,等于把所有嫌疑人都納入了自己的視線範圍以內,但賈瑞德依然感到一絲輕微的怒火冒了起來︰毫無疑問,市長和局長這麼賣力,完全是因為珍妮弗的特殊身份,賈瑞德手下卻一直缺人,而現在,她一個人就佔用了四名警力。

    「嘿,阿克曼女士。」叫住了一邊按電話,一邊打開露台門回到走廊中的公關,他盡量露出輕松的微笑,「一切都還好嗎?」

    「成噸的事情。」茱蒂.阿克曼掃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但賈瑞德注意到她的肩膀繃了起來,「你看了新聞嗎?那麼多大人物都要來探望她,但這間醫院的探視規則又是那麼的嚴格,當然啦,現在來也完全看不到什麼,這讓一切真的很難安排——」

    也許是注意到自己的抱怨讓賈瑞德揚起了眉毛,茱蒂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噢,不過珍妮弗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淤血團正在變小,這是個好現象,但很難說她什麼時候醒來。」

    「ok。」賈瑞德說,茱蒂的口氣讓他很不舒服,「那麼,看起來我恐怕是沒有探視她的榮幸了?」

    茱蒂看了他一會,伸手拉開了病房門,做了個請的姿勢。賈瑞德走進了套間門口——會客室里坐著幾個人在使用電腦,低聲而輕快的打字聲就像是一首樂曲,而透過套間內部的門,他看到切薩雷.維杰里和一名年輕女人坐在病床邊低聲談話,兩人臉上都寫滿了憂慮,床.上的珍妮弗則沒有任何改變,還是那樣在維生系統的環繞下一動不動地躺著。

    「切薩雷。」茱蒂叩了叩門,眼楮還膠著在手機上,「警長來了。」

    切薩雷和那名年輕女人都站起身來,賈瑞德走進房間,和切薩雷握了握手。「維杰里先生——這位小姐——」

    「這是我和珍妮的好朋友,莉莉安.斯文森。」切薩雷說,他的眉頭緊鎖著,而賈瑞德不禁覺得這也許不是切薩雷常有的表情——這男人在公眾場合總是一張非常商業化的面具,至少從他收集的資料來看,切薩雷給他的感覺應該是喜怒不形于色。「她前幾天從洛杉磯過來幫我組織會診。莉莉安,這是賈瑞德.鄧菲隊長。」

    「隊長。」莉莉安和他握了握手,來回看了看賈瑞德和切薩雷,「你是來訊問切薩雷的,是嗎?」

    她的聰明敏銳讓賈瑞德暗暗心驚——事實上,從茱蒂到莉莉安,和珍妮弗.杰弗森有關的一干人等幾乎都洗刷了他對整個好萊塢明星階層的印象,和想象中的大/麻、酒精、性.交易相反,珍妮弗似乎有一支真的很商業精英的團隊,處處都體現出了干練和效率,而這在讓他印象深刻之余也更覺棘手︰想要從切薩雷這里拿到一些有價值的信息看起來變得越來越難。

    「是的,如果你們有時間的話。」他說,故意把口氣放得很輕松,好像這只是例行公事。「我聽說你們一直在忙著組織會診,如果你們不方便,我可以改天再來——你知道,這只是必須履行的手續。」

    「沒必要。」切薩雷說,「我現在就有時間——讓我們找個空病房吧,警官。」

    「好的。」賈瑞德有些尷尬地說道,他退後了幾步,走到門口等著切薩雷——他沒有馬上跟上來,因為莉莉安又和他低聲地說了幾句話,然後踮起腳擁抱了他一下。

    「我會照顧好j.j的,」她說,這一瞬間的神態讓賈瑞德覺得有些母性——然後親了親切薩雷的太陽**,又一個母性的姿態,「你去做你應該做的,切薩。」

    切薩雷深吸一口氣,他的表情平靜了下來,眉頭回到了原位,當然了,他看起來依然嚴肅而緊繃,但那種深如淵海的感覺,賈瑞德從新聞里得到的感覺又回來了。

    「警官。」他說,做了個手勢,首先走出了病房。而賈瑞德則站在門口又看了莉莉安幾眼——她正彎下腰輕輕地為珍妮弗擦拭臉頰,又一個母性的神態……看起來她和這對前夫婦的關系真的都非常不錯。

    在心里記了個筆記,他和切薩雷一起找了一間空病房,在幾個警員的幫助下架設了錄像機,正式開始訊問。「姓名?」

    「切薩雷.維杰里。」

    「年齡?」賈瑞德例行公事地問了幾個問題,「在門關上以後,扎德.魯普把珍妮弗挾持到了樓梯頂部,是嗎?借助她和裝飾來隱蔽了自己。」

    「是的,」切薩雷說道,「當時我在樓梯上,另外三個人在樓梯下方。」

    「你是否注意到有一台dv?」

    「注意到了,」切薩雷說,「扎德準備好的。」

    「那麼,你知道dv內沒有儲存卡嗎?」

    「我不知道。」切薩雷顯得泰然自若,他看起來對這些問題早有準備——這就是事發後不能第一時間詢問的壞處。「我說過,我在樓梯上,背對著dv,我一直沒有下過樓梯。」

    「ok,」賈瑞德說,他尋思著什麼時候才是拿出信的大好時機,「那麼你還記得當時扎德都說了什麼嗎?」

    切薩雷沒有片刻的遲疑就點了點頭。

    「記得。」他說道。

    賈瑞德隨意地在紙上劃拉著,還在盤算著剛才的問題,直到數秒鐘後才反應過來,他差點跌掉手中的筆桿。

    「呃?」他說,這是第一反應,但隨後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態度,咳嗽了一聲,隨意地問道,「那麼——他到底都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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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4 00:27:10 |只看該作者
第460章 記一次波瀾壯闊的審訊

    「依照我個人的感覺,他相當憎恨珍妮,」切薩雷說道,他的語調很穩定,但透著思索,就像是在回憶當時的情況,賈瑞德打量了他幾眼︰這注定是個難纏的對手。「他的思維恐怕相當混亂——有好幾次話題跳躍,所以我無法從頭復述,但大體來說,他一直在指責珍妮表里不一,並且用了很多污言穢語來辱罵她。」

    這句供詞對賈瑞德來說意義不大,因為瓊恩和查爾斯也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這點,在他的判斷中,這應該是確實發生過的事實,但重點是,切薩雷承認了他記得大部分對話,這給進一步的詢問提供了台階。「有一件事非常有趣,維杰里先生,我不知道是否知情——但你是第一個告訴我你記得大部分對話的人質。」

    「真的嗎?」切薩雷抬起眉毛,他顯得有些詫異,但賈瑞德不肯定這是不是他演出來的。——他思索了一下,又搖了搖頭,「不奇怪,當時我站在樓梯上,和他們都有一定的距離,我更靠近珍妮和扎德,而且我聽力和視野都更好——我會一點點讀唇,當扎德耳語的時候,如果角度合適,我可以猜到他在說什麼。」

    非常好的理由,邏輯也很強大,賈瑞德當然無法反駁,現場還原圖已經做出來了,從口供來看,人質也並沒有就自己所處的位置撒謊,「那麼他就只是污言穢語地辱罵她嗎?有沒有提到什麼具體的事件。」

    「他好像認為珍妮是個騙子。」思索的表情再現,切薩雷回憶似地緩緩說道,「他說她什麼事都是捏造的,據我記得的,她和喬什的訂婚,我們的婚姻——」

    賈瑞德不讓自己的詫異表現到明面上,他甚至還維持著那個不緊不慢地頓筆的姿勢,但他當然知道自己在心里有多驚訝︰看起來切薩雷的確在實話實說,至少目前來看,這些都能和扎德的信對上。

    「那麼,這些是真的嗎?」他問道,「扎德指控的這些——」

    切薩雷用吃驚不解的眼神看了賈瑞德,仿佛他問了一個很可笑的問題,「你說呢,警官?」

    賈瑞德感到一陣氣悶,他決定換個策略,「除了這兩個指控以外,他還說了什麼?」

    「就我記得的還有珍妮的幾個奧斯卡都是內定的。」切薩雷說,他用嘲笑的眼神望著賈瑞德,好像在等待他後續的質問,賈瑞德苦笑了一聲,做了個抱歉的姿勢,切薩雷點了點頭,這才繼續地說道,「除了票房無法造假以外,他似乎認為珍妮的一切都是假的,整個對話都依次為主題,當然,還有一些他直接說在她耳邊,那就連我也沒聽清楚了。」

    「珍妮弗在此期間都做了什麼?」賈瑞德在紙上記了幾個單詞︰完美口供。

    「她很生氣,非常想和他爭辯。」切薩雷說,他臉上掠過一絲陰影,「一直都是個烈性子,你知道,脾氣上來了就不顧他有槍——我不得不一直用眼神制止她,讓她盡量順從對方的意圖……」

    他又自嘲地笑了笑,「當然了,她非常不情願,但誰讓對方有槍呢?」

    「所以,珍妮弗承認了扎德的指控?」賈瑞德問,他感到有些疑惑明朗起來了︰粉絲們藏匿記憶卡的動機。——這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但卻依然沒有放松警惕,也許事情並沒有聽起來那麼簡單。

    「你會管在槍口下的不否認或沉默叫做承認嗎?」切薩雷反問道,「我說過,她很想爭辯,但我一直用眼神示意她保持沉默。」

    「而你認為她能看懂你的眼神?」

    「我們已經合作了11年了,警官,我認為她完全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們的確是很多年的搭檔了……我可以問個相對私人的問題嗎?」

    「請便,警官。」

    「看得出來,你們的感情很好,據我所知,你一直都是她指定的緊急監護人——如果我這麼問很冒犯,讓我知道,但,如果你們的感情有這麼深厚的話,為什麼還要離婚呢?」

    「就和我們在發言稿里說的一樣,我們長時間不能共處,而且這種情況在未來幾年間都很難被改變。」

    「而你們也無意去改變,是嗎?」賈瑞德有些冒犯地說,想要戳一下切薩雷。「恕我直言,但我想——如果你們很愛對方的話,想方設法也要在一起,這幾乎是一種本能,不是嗎——」

    切薩雷掃了他一眼,在這一瞬間,他的高傲流露出了蛛絲馬跡,他平靜地說道,「這是一種很常見的思路,但我恐怕世界上有很多人也未必會做這樣的選擇,警官,尤其是當我們都要對一間公司負責的時候。」

    賈瑞德笑了幾聲,失望地放棄了這條線︰看來離婚的背後並未隱藏著什麼仇恨,當然,不是說他懷疑有,但嗅探嫌疑幾乎是所有警探的本能。「這樣也不失為一種選擇,不是嗎,看起來即使分手了,你們也還是彼此最密切的朋友,這種合作關系也許反而能延續得更久。」

    切薩雷點了點頭,神情稍有放松,「但沒有已婚身份在某種程度上也很不便——開顱手術是有風險的,不知道我的授權書能否讓醫院點頭。」

    「真的?」賈瑞德有些吃驚地問,「但如果授權書有法律效應的話——」

    「這是我們結婚以前簽訂的授權書,」切薩雷臉上又閃過了一絲陰影,「已經有將近8年的歷史了,考慮到這期間我們感情狀況的劇烈變化……這是我們這幾天要著重解決的事件。」

    「誰也沒想到你們會這麼快就需要這份授權書,是嗎?」

    「……是的,」切薩雷說,他的語氣有些僵硬,就像是這觸到了他的傷痛點。「這……是個極大的意外。」

    「如果你干的是我這行的話,你就不會覺得意外了——你很難想像,人的一生會有多少事故,」賈瑞德也不免有所感慨,「這不是個人意願能夠轉移的——但如果你不能簽手術同意書的話,誰能?」

    珍妮弗的家庭情況在他心里泛起,「她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基本上就是個孤兒——」

    賈瑞德一直都不是會關注演藝圈的那種類型,對于珍妮弗的印象也僅限于幾部知名度較高的電影,一個有錢的、漂亮的,名譽很多的女明星,這就是他全部的印象,當然,還有那高高在上的團隊和身份地位、權勢能量——和她對比,他完全只是個卑微的無名小卒,賈瑞德當然不會多事地對她有任何同情的心理,只是把她當成了那種難搞的權貴。——但在這個時刻,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純粹的憐憫和同情︰這女孩看似擁有全世界,但當她躺在病床上的時候,竟找不到一個人來簽她的手術同意書。茱蒂.阿克曼,她背後的那些政治能量、在她的休息室套間里工作的助理們……他們真的在乎她嗎?看起來在那個龐大的團隊里,她僅有可以信任的也只有切薩雷.維杰里和剛才的那位莉莉安.斯文森了。

    「是的,如果我簽不了手術同意書或轉院申請,」切薩雷板著臉說道,「就沒有任何人來簽了——她的治療進程也會因此停頓,也許……她會因此就這樣昏迷下去。」

    「那會是一大遺憾。」

    「所以這的確是這段時間我們的工作重點——噢,對了,」在吐露了這個小煩惱之後,切薩雷的心防似乎放松了一點,他主動提起了一件事,「為了盡快確認我的權限,以及辦妥轉院手續,我的律師已經在來舊金山的路上了——所以,雖然我並不介意你的詢問,但下次會面時,我應該會帶上我的律師,我想你應該會有興趣知道這一點,警官。」

    *,賈瑞德立刻回過神,他在心里暗罵了一聲︰以警方現有的證據和切薩雷.維杰里的身份、名氣,如果案情沒有新突破,反復詢問這一招會變得很艱難。

    沒有時間再考慮了,他從懷里掏出了那封信,放到了台面上,緩緩地向切薩雷推過去,但並沒移開手,「你知道嗎,我們在扎德.魯普的住所發現了一封信。」

    「噢?」切薩雷說,他的表情依然堅若磐石。這讓賈瑞德一陣挫敗,他搖了搖頭,拿開了手,「你可以看看。」

    切薩雷拆開信封,賈瑞德往後靠去,密切地觀察著他的表情,想要找到蛛絲馬跡——他的確看到了切薩雷的反應︰謝天謝地,在這樣的信件跟前依然面無表情的話,讓人不起疑心都難。切薩雷看到信件中段的時候的確揚了揚眉毛,又露出了回憶的表情——他應該是在想那個狗仔隊的事,而這也是扎德整封信里真正有價值,也有資格讓切薩雷動滅口之心(如果他有的話)——的爆料。

    「我想……」切薩雷把信紙放在桌上,字斟句酌地說道,「這基本上是已經可以肯定的事實了——這個人應該患有各種幻想癥,被害妄想、精神分裂,諸如此類。這封信——」

    他做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知道我的意思,警官。」

    「是的,聽起來非常荒謬。」賈瑞德說道,「但原諒我,我必須要問一問——那麼,你們確實有派人來追捕他嗎?」

    「你是說,在如他所說的,他殺害了那個狗仔隊之後?」切薩雷問道,他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顯然,切薩雷覺得這封信非常的荒謬。「那是在倫敦,警官,珍妮只是過去拍戲,當然,她被狗仔隊騷擾竊聽了,我們都很憤怒,我們都想要讓警方快點找到謝夫,讓他回來受審,但歸根結底,那只是個畏罪潛逃的狗仔隊——而且那是倫敦,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你明白我的意思,警官,如果在洛杉磯、在紐約,ok,我們也許會聽到一些風聲,畢竟,這是個需要朋友的社會——」

    賈瑞德情不自禁地微微點頭,他不得不承認,切薩雷這種坦然的態度確實讓他有些動搖了,正因為他毫不諱言自己在警政界有人脈,他的話才更有說服力。「但那是倫敦,那里的私人偵探社只承接一些捉奸和商業的小案子,起碼在我們的咨詢中是這樣的,所以我們只能加強安保,拍完戲就回到洛杉磯——如果按照信里所說的,我們派出了神奇的私人偵探,上天入地地找到了謝夫的屍體,並且還沒有報案,而是守在屍體附近,等到他回來查看時對他進行了追殺——」

    在他諷刺的口吻下,賈瑞德臉上也不禁一陣發燒,確實,被他這麼一說,這件事顯得更加荒謬了。

    「——而據我淺薄的知識,屍體是會*變質,發出臭味的——你認為這種事可能發生嗎?」切薩雷說,他彈動了一下紙張,「我甚至很懷疑他有沒有去過倫敦,從信上來看,他的妄想癥不輕。」

    「你說你在倫敦咨詢過私人偵探,」賈瑞德說道,「那麼你在洛杉磯有沒有過呢?」

    「有過,在那次死亡威脅事件之後,我們接觸了平克頓偵探社,雇用他們想要找出stalker,」切薩雷坦然說,「這也是我說他妄想癥不輕的原因——在我看來,信上的一切幾乎都是他腦內編織的結果,你給他看一片玻璃,他就能想象出一個萬花筒。也許他的確和我們的私人偵探接觸過,隨後立刻就想象出了這些內容。」

    「但偵探可能沒分辨出他就是那個闖入者。」賈瑞德說,「你能給我平克頓偵探社的聯絡名單嗎?」

    「可以,」切薩雷說道,但又很快按了按額頭,「但那在我的手機里——我的手機好像在槍擊中丟失了,我不知道,當時我的精神很恍惚——」

    「你的手機在我們手里,」賈瑞德說道,「你的確把它丟在了現場,同時丟下的還有珍妮弗的手機——但兩部手機看起來都被鎖定了。」

    「噢,對,我想是我的助理干的,他可能通過icloud把它的資料抹除了,」切薩雷說道,「很抱歉,當時他可能以為它是丟失了。」

    賈瑞德有些泄氣︰這也是他的技術員告訴他的,關于隻果上個月推出的什麼服務,即使能解開鍵盤鎖,里頭的資料也完全找不到了——更別提從這兩部手機里提出的證據是否能被采納的問題。

    「但我會盡快給你提供資料的。」切薩雷又補充道,他的態度大方坦蕩,看起來完全沒什麼好隱瞞的,「偵探社應該有我們的財務往來,在事發後數個月內我們雇佣了他們,但他們一直沒有帶來太多線索,和警方一樣,所以之後我們就放棄了這個念頭,轉而打造自己的保鏢團隊。」

    「就是遞槍給你的那兩個保鏢嗎?」賈瑞德問,他感到這次審訊可以說是收獲了非常豐盛的信息,但也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是的,就是那兩個保鏢。」切薩雷點了點頭,眼神中流露出些許自嘲的表情,「珍妮幾乎是去哪里都帶上他們——如果珍妮能醒來的話,我想以後就連這種派對她也離不開他們了。」

    「ok。」賈瑞德說道,他決定結束審訊,對這個案件的期待也由濃轉淡︰切薩雷都說實話了嗎?應該沒有,他還是在為那幾個人質打掩護,但從他透露出的信息來看,人質隱藏儲存卡的動機似乎也無可厚非,在彈道學檢測結果出爐,證實扎德在屋里的確先開了一槍的情況下,即使切薩雷動機不純,他也有非常充分的開腔理由。不論如何,除非他忽然間拿到儲存卡,或者是一份真情實意的自白,否則案件恐怕很難往前推進,至少這也和切薩雷、珍妮弗以及那幾個人質無關了。

    還有一些事可以做,賈瑞德知道他還會去查查平克頓偵探社——這是一間正規偵探社,以切薩雷開放的態度來說,會有貓膩的可能性不大,但誰知道這會不會帶來什麼線索?正規偵探也許也會認識一些灰色地帶的同仁,也許維杰里決定把一些髒活交給他們去做。而且他手里還有一台電腦——這是他最後的希望,如果扎德有線索的話——

    「耽誤你的時間了,我的問題就這麼多——希望你能盡快拿到簽字權限,當然,也希望杰弗森小姐能早日康復。」

    「謝謝你,警官。」切薩雷說,他伸出手想要和賈瑞德握手,不過賈瑞德和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兩個人都低頭去查看手機。

    「看福克斯新聞。」賈瑞德讀到,他感到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切薩雷沒有作聲,但他比賈瑞德快了一步,已經先一步找到了遙控器——他們臨時征用了空置套間里的會客室,而這里當然配置了一台大電視。

    在室內片刻的沉默、電視開機聲、轉台時的混雜音效過後,一道男聲從小到大,佔據了整間會客室。

    「……這封號稱是由行凶者扎德.魯普發來的信件,在數分鐘以前攻佔了起碼十家媒體的爆料郵箱,它解釋了自己的犯罪動機,並指責現在躺在醫院的受害者珍妮弗.杰弗森是個騙子。」滿頭銀發的主播眉頭微皺,而畫面中也出現了電腦畫面的拍攝圖,里面展示了一封email,「來信地址受到了隱藏,但值得關注的是,這封信里指名道姓地指責許多珍妮弗身邊的工作人員是說謊人士——而在信末聲稱自己擁有堅實的證據,並展示了一張珍妮弗房屋的內拍照,證實這不是一封簡單的造謠信件,毫無疑問,這會讓最近方興未艾的珍妮弗遇刺風波再次掀起波瀾……」

    在整個觀看過程中,切薩雷的手機都在瘋狂震動,無數條短信息似乎全都選擇在這一時間轟炸他的手機,賈瑞德斜著眼觀察著他的表情,但又一次的失望了——雖然在最初有驚訝,但片刻後,切薩雷的表情又回到了漠不關心的神態,好像這一切真的和他無關,他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處理好珍妮弗的手術一樣。

    「佩雷斯.希爾頓的博客貼出了信件全文,」當新聞播完後,他用告知的語氣對賈瑞德說道,「和扎德留給你們的信件內容基本一致——但還要更豐富一些,看起來,即使已經死了,他還是沒放棄毀掉珍妮的努力。」

    「但——他怎麼能?」賈瑞德拿過切薩雷現在用的手機看了一眼,確認網頁上的內容的確是如切薩雷所說,和扎德的留信完全一致。他不禁又羞又愧——這讓他隱藏這封信的兩天時間完全成了笑柄,而且——

    他脫口而出,「但他是怎麼做到的?他的電腦一直都在我們手里,而且並沒有聯網——」

    「你們進入系統了嗎?」切薩雷問道。賈瑞德直覺地回答,「還沒有——」

    他忽然感到一絲不對,警惕地止住了話鋒,掃了切薩雷一眼——好在,他還是那漠不關心的樣子。

    「無論如何。」——和他感覺的一樣,切薩雷思考了片刻,最終站起身,語氣冷淡地下了結論,「這些事都和我與珍妮無關,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她的會診以及後續治療——那麼,鄧菲警官。」

    賈瑞德有些茫然地和他握了握手,在心里琢磨著他的表態是否真誠︰他到底有沒有嫌疑?「維杰里先生。」

    他目送切薩雷打開門步入走廊,視線不經意地接觸到了走廊中的茱蒂.阿克曼——看到她臉上的表情,賈瑞德這才會心地一笑,找到了些許真實的感覺︰是的,這的確是件大事,現在全國都知道了這封信的內容,他們又會如何反應呢?

    「——應該盡快傳訊喬安娜。」他嘀咕了一句,便背過身收拾起了錄像機,匆匆地離開了醫院大樓。「現在確實是最好的時機……」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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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4 00:27:24 |只看該作者
第461章 PuppetShow

    疑似劫持犯的絕命郵件?信中歷數珍妮弗.杰弗森‘欺世盜名七宗罪’?——幾乎是和她被挾持、送往醫院,證實顱內淤血的消息一樣,這個極有新聞性的消息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遍了全球,登上了英國、德國、法國、巴西、日本、韓國、中國等諸多國家的主流媒體,雖然未必都和美國這邊的國內媒體一樣,在滾動新聞中實時插播,但起碼各大門戶網站的小橫幅是少不了的,消息也在一天之內就成為了全球數十億人的熱議話題。

    「什麼都是假的?這樣的指責簡直荒謬到不知該如何去反駁!」

    「這簡直太過分了,完全是在消費珍妮弗!那我也可以去寫一封郵件,號稱我是那個罪犯,然後公開珍妮弗的謊言了?好,那我就公開一個秘密——她最大的謊言就是她其實並不是人類!她是個天使!」

    「媒體根本是亂七八糟!珍妮弗都已經這麼慘了,還發這些過分的新聞,我真的都氣哭了!就沒有人告訴我們珍妮弗現在病情怎麼樣,醒來了沒有嗎?」

    「看這些照片,你能相信珍妮弗和喬什是假戀愛嗎?這樣的消息實在是太沒營養了!*,不就是仗著珍妮弗現在沒辦法反駁嗎?呵呵,惡心得讓人說不出話!」

    在貼吧、論壇、tumblr這樣的輕博客、推特這樣的新型博客里,維護珍妮弗、譴責媒體的輿論毫無疑問地佔了上風,這段時間早已經飽受刺激的粉絲們把滿腔的憤怒全都發泄在了媒體身上,當然,還有那位匿名的發件人,就連警方都遭到遷怒,「為什麼不公布更多凶手的信息?媒體消費受害人的*,但警方卻保護凶手的*?正義在哪里?」

    然而,和網絡輿論不同的是,在現實生活中,在那些不那麼關注珍妮弗.杰弗森的人群里,這個事件得到的反饋卻和網絡世界截然不同——如果只看網絡回饋的話,這條新聞似乎對珍妮弗的人氣是有益無害,更增她的同情分,但在現實世界里,人們談到這件事的口吻要更加輕忽,對事實的認定也完全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你看到了嗎?那個帖子?就是佩雷斯.希爾頓的博客公布的那封電子郵件。」

    「就是新聞節目里也有報道的那篇吧?當然看到了,昨晚推特最熱的話題就是這個,其實這有點惡心,不是嗎?珍妮弗人還在醫院里,針對她的壞消息卻一個接著一個,還有人說警方懷疑珍妮弗和她的前夫實際上是有預謀的殺人滅口——實在是太多謠言了。」

    「什麼,殺人滅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這也實在太扯了吧,泰瑞當晚在派對上,他不是說整個挾持都是來得很突然嗎?包括槍都是後來很巧合才給進去的,這也能有預謀嗎?」

    「誰知道呢?但那封信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是說,到底真的是那個扎德寫的,還是別人乘機炒作出名?」

    「這很難說吧?只能看後續的證據了,他不是說會寄送出證據信件嗎?如果沒有後續的話,應該是假的吧?」

    「——你們是在說珍妮弗事件的新進展嗎?那封信肯定是假的吧?好惡心,為什麼這樣的事也能上新聞?我是說,爆料博客可以理解,但新聞節目?難道不該查證後再播送嗎?」

    「所以不能排除有一定可能是真的吧?」

    「really?你真的看過那封信嗎?那里面指責的東西是真的?,那實在是太荒謬了——」

    「我不覺得那是假的——至少不會那麼肯定啊,這可是娛樂圈,什麼新聞都有可能,不是嗎?假戀愛和假結婚在好萊塢又不是多麼的罕見,今天不是還有網站做了類似的專題,盤點好萊塢疑似假戀愛的情侶嗎?第一位就是克莉絲汀.斯圖爾特和羅伯特.帕丁森——網站還特意說了,他們主演的《暮光之城》就是珍妮弗的公司拍的。」

    「不會吧?eww,這居然會是真的?這麼說,奧斯卡的那段也完全就是在演戲了?」

    「連邁克爾.杰克遜都會孌童了,還有什麼不可能是真的?我覺得是真的——事實上,我覺得這封信里說的可能都全都是真的,或者至少80%是真的。」

    「邁克爾.杰克遜的孌童好像是誣告吧?」

    「——nah,你知道那些有錢人,操縱媒體,翻雲覆雨——」

    「不不,這件事肯定是誣告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我們到底是不是在談珍妮弗?——如果這些是真的的話,她肯定有麻煩了吧?假結婚逃稅和□□可都是犯罪啊——」

    「她首先得活下來再說,不是嗎?而且還得等證據郵件,信里不是說,一周內會再發出公開信件嗎?」

    「不過我覺得肯定不是真的,我是說,你看過《加勒比海盜》,她在里面和喬什真的很真情流露啊!」

    由于已經接近午休時間,而且it公司的辦公氛圍一直都是相當輕松的,當茱蒂和查爾斯一起走出辦公室時,就隱隱地聽見了好幾個女職員依靠在辦公桌邊上的議論聲,兩人不禁交換了一個眼神,查爾斯對她露出了一個相當不自然的微笑,「你知道,這件事和他們關系很大,有不少人當時就在現場,所以員工也異常的關心。」

    「可以理解。」茱蒂說道,她瞥了查爾斯一眼,多少有些憂心︰他看起來好像還沒從那晚的事情中恢復過來,顯得魂不守舍。雖然在警方的第二輪詢問中,他還是頂住壓力,堅持了‘沒聽清楚’、‘沒有儲存卡’的說法,但在茱蒂看來,查爾斯有可能會在記者們的包圍中露出破綻,而這會讓事情變得更為‘有趣’。「聽著,查爾斯,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那晚的事情對所有人來說都非常的突然——如果你覺得自己需要休息的話,不如安排一次度假,到舊金山附近的別墅、度假村去呆一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阿克曼女士。」查爾斯說道,他的表情反倒堅強了一些,「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該承擔的責任,我能頂住的。」

    茱蒂打量了他幾眼,她吐出一口氣,把查爾斯這個清單項在表格里勾掉——反正接下來的事也不由她來左右了,「很好,門口已經開始有記者聚集了,記得我的話,查爾斯,如果你撐不住了,躲出去一段時間,新聞的生命力不會超過一周,很快媒體就會找到新的興趣點的。」

    查爾斯點了點頭,傾身為茱蒂按了電梯,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一邊想一邊慢慢地問道。「阿克曼女士,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茱蒂揚起眉毛,而這個胖乎乎的、精神萎靡的it新貴緊盯著她,總算顯示出了一絲人才的樣子,他輕聲問,「這封信能登上這麼多新聞平台——背後不會是有推手在針對j.j吧?」

    作為一個it人,他能這麼快地就捕捉到新聞後的可能因素,這確實讓茱蒂吃了一驚,她第一次認真地看了查爾斯一眼,考量了一下,這才輕聲地說道,「這已經不是我能影響的問題了,科林先生,恕我直言,你也不能幫上忙——我們都只要做好自己就夠了,這個層次的問題,自然有人處理……」

    #

    「……不管怎麼說,福克斯新聞都不該開這個壞頭——雖然這麼說有點蠻橫的感覺,但我還是必須說這句話,魯伯特,在這件事上,福克斯應該負主要責任,如果不是福克斯新聞率先報道,abb這些媒體也是絕不會跟進的,地方台就更不必說了,在這件事上是福克斯首先突破了新聞**,讓其他家不得不被迫跟進。」在寬敞明亮的書房里,羅伯特.艾格手持電話,在窗前來回走動,他的語調罕見地嚴肅,平時那讓人如沐春風的風度已經消失不見,即使電話那頭的對話者是地位儼然略高他一頭的跨國集團創始人魯伯特.默多克,他也沒有擺出低姿態,而是沉重地指責道,「你是對珍妮弗有看法嗎?魯伯特,你想讓她變成下一個邁克爾.杰克遜?但這並不合理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和《阿凡達2》還沒上檔,你就不擔心——」

    在此之前,雖然珍妮弗遭挾持事件也是各大媒體關注的焦點,但電視台基本上還是很守規矩的,整個報道的導向都還在珍妮弗的傷情,以及這件事所折射出的社會現象上打轉,並沒有報道從她受傷起就在新聞工作者圈子里流傳的負面謠言,這也是珍妮弗團隊平時運作得力,各方面關系都打點得很好,和六大公司的關系都非常不錯的原因。而昨天的新聞之所以影響這麼大,各大台都有跟進,歸根結底還是福克斯新聞在收到email以後直接上了節目報道,之後佩雷斯.希爾頓的博客又直接放出了全文,這才讓這件事一下就成了家家茶余飯後的閑談話題,另一個最新的熱點事件。

    而以民眾對電視媒體的盲目信任來說,不管這封信有沒有後續,這個新聞都會讓他們對珍妮弗留下不良的印象,當然這也許毀不掉她的演藝事業,但總是一個污點,就像是所有曾登上電視的□□一樣,會永遠留在她的公眾形象里,讓聖.珍妮弗不再那麼的純白。而這正是一個傾向于珍妮弗的電視台不該做的事情——如果是證據確鑿的社會新聞,那沒什麼好說的,肯定要報道,但,一封未經證實的信件?這也能上新聞,就讓人不得不懷疑福克斯的用心了,羅伯特正在指責的也正是這一點——如果不是從各種邏輯推斷,默多克都沒有在這時候想要毀掉珍妮弗的理由,他甚至連這個電話都不會打,而是直接把他劃入敵對陣營里去。

    「如果欄目組知道佩雷斯.希爾頓這樣的爆料博客也收到郵件的話,他們也許會做冷處理的,鮑勃,這一點你的確要相信我,這對于我們來說完全是又一個黑天鵝事件,一次非常糟糕的失誤。」默多克的聲音也有些無奈,「相信你也注意到了,福克斯新聞並沒有放出郵件的具體內容,只是把它作為珍妮弗事件的最新進展來報道——這是很正常的新聞跟進,不是嗎?只能說這一切是弄巧成拙。」

    他嘆了口氣,也是有些抱怨地說道,「就像是你說的那樣,福克斯之後還有兩部大投資電影等著上檔呢,如果全國只有福克斯一家電視台,在這件事上我們當然會選擇保持緘默——難道我不知道,對這件事的每一次報道都有可能會損害到《阿凡達2》的利益嗎?還有《少年派》的營銷策略——但終究,要求福克斯電視網對這整件事保持緘默根本毫無意義,畢竟,這是個台網林立的年代——誰能堵住所有電視台的嘴巴?如果堵不住所有,那就毫無意義,這就是她.媽的新聞自由。」

    「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魯伯特,你知道,abc也播放了類似的跟進新聞——我也注意到了,迄今還沒有電視台公開地討論郵件的內容,」羅伯特說道,幾乎是本能地,他壓低了聲音,「但我們得在這件事繼續擴大化之前把它處理干淨——」

    即使掌握了一個龐大的傳媒帝國,在說出這句話之前,羅伯特也依然不禁有輕微的顫栗︰說出口以後就不能回頭了,說出去以後,這個計劃就真的要付諸實行,從他進入迪士尼到現在,數十年過去了,羅伯特從未見過類似的行動,就連他也不知道這麼做到底能不能成功,但他也從未像現在這樣,看到過這麼有利的條件,如此有希望接近成功——如果真的能做成,這將會是一次最難得的壯舉——

    「處理干淨?」默多克明顯嚇了一跳,「怎麼處理干淨?」

    「我和你,還有nbc、cbs,四大電視台,當然還有cw,你旗下,時代華納旗下……我們控股的那些報刊雜志、新聞網站。」羅伯特深吸了一口氣,把所有的猶豫都排除在外,他平靜地說道,「我們達成統一戰線,封鎖所有對j.j不利的消息,為她洗白。」

    「what?」默多克的英國腔更為濃厚了,他吃驚地喝了一聲,「鮑勃,你——可——這怎麼可能?geez,這已經是互聯網時代了,你怎麼可能封鎖得住新聞——」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驚訝有些過于做作,他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又繼續地挑刺道,「封鎖新聞,需要我們所有人的同意,即使你能說服我——你拿什麼去說服別的傳媒集團?只有我們兩家這麼做根本無濟于事——」

    「華納已經答應我了。」羅伯特說道,「他們和j.j綁得很緊……只要有你加入,計劃已經完成了80%。」

    在好萊塢錯綜復雜的勢力里,說到電視台、媒體等勢力,華納雖然沒有一個好電視台,但在報刊雜志與網站上佔有極大的優勢,說時代華納和新聞集團攜手,能佔據傳媒界的大半壁江山,這話並非謙虛。

    「ok……」默多克的猶豫清晰可見地從聽筒那頭傳了過來,「我開始明白你為什麼一上來就要我承擔責任了,因為福克斯和珍妮弗綁得並不是那麼的緊,是嗎?——當然,我沒有抵賴的意思,在這件事上,福克斯新聞的確有一定的過錯……」

    他沉默了一會兒,明顯正在衡量利弊,而羅伯特耐心地等待著,他幾乎可以聽見默多克思考的聲音︰在所有大台連鎖的情況下,封鎖新聞對集團來說並不需要付出太多的成本,也沒有太多的風險可言,所以他確實沒有太強硬的拒絕理由,但默多克同樣沒有強力的理由答應下來,所以他必須要衡量遠期收益——

    「嘿,鮑勃。」默多克說道,他的話幾乎完美地印證了羅伯特的猜想——語調也帶上了試探的味道,「我知道j.j是你的愛將,但——為什麼要為她付出這麼多?我還以為——別說我冷血——但我還以為這是個吞並大夢的好時機,不是嗎?作為一間半**的子公司,我以為大夢前進的速度已經足夠引起你的危機感了——」

    來了,這是個必然的問題,不論是對華納還是對新聞集團來說,要不要拉珍妮弗一把,當然並不取決于這件事的是非對錯,他們並不關心那封信的真假,而是關心著幫助珍妮弗是否要比踩低她來得更有收益,對福克斯來說,最直接的誘惑就是《少年派》和《阿凡達》的版權與分紅——如果能讓珍妮弗和切薩雷陷入訴訟的深淵,那麼這筆錢也許就落入新聞集團的腰包了。在珍妮弗沒有出事以前,新聞集團當然不會如此考慮,畢竟珍妮弗可是遠近聞名的搖錢樹,但在她生死未卜的現在——

    「我聽說,」沒等羅伯特回應,默多克又壓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說道,「那顆子彈是真的嵌入了脊椎骨,即使她僥幸清醒,下半輩子也有可能站不起來了……」

    即使情況緊急,羅伯特也忍不住暗自失笑——沒想到為了ge而放出的消息,現在反而成為了他的阻礙——他心平氣和地說,「別想太多了,羅伯特,這是謠言,我看過報告,她的脊椎骨沒事——腦部創傷也很樂觀,切薩雷現在正在集結律師團隊,一旦拿到手術簽字權,她的清醒也就是幾天內的事——否則我為什麼要這麼幫她?魯伯特,你知道j.j的性格,這可是個賣人情的好機會。」

    能演戲,能醒過來——重點是能醒過來提供咨詢——在最有理由乘勢坑大夢一把的羅伯特,現在都在為j.j張羅的前提下,默多克沒有必要懷疑他的消息,他的語調頓時一變,「我明白了——」

    他依然有少許猶疑,「需要做到哪一步?在集團內部下放風聲,不再積極報道這件事就足夠了嗎?」

    「不,並不足夠,」羅伯特說,「得有一系列行動,你最好給我一個號碼,到時候讓他們和我這邊直接對接。」

    察覺到默多克的沉默有些消極的味道,他嘆了口氣,「魯伯特,為了《阿凡達2》、為了《復仇者聯盟》,我們需要一個純潔無瑕的珍妮弗.杰弗森對嗎?」

    「當然。」默多克似乎被他的暗示嚇了一跳,「你是說——」

    「那我們的時間就不多了,一周以後,第二封郵件會發出來。」羅伯特低沉地說道,「如果現在不築起堡壘,那一波沖擊,我們恐怕就承受不了了。」

    即使見慣了風浪,默多克的呼吸依然變得有些粗重——畢竟,這牽扯到的可是一個票房福星以及她所代表的數億、數十億的利潤——

    識趣地,他沒有細問到底是哪件事會讓巨星隕落,而是痛快地許下了承諾,「了解了……沒問題,如果你已經搞定華納的話,新聞集團當然會加入。」

    羅伯特抑制住嘆氣的沖動,又和默多克約定了一下合作的細節,他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按在胸前沉思了片刻,直到肯定剛才那通電話沒有泄漏任何獨家信息,這才打開手機,按下了又一個號碼。

    「杰夫,是我,羅伯特。」他開門見山地說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我和魯伯特,就是魯伯特.默多克剛才也在說這事,我是說,伙計,為了來年的檔期,我們得把珍妮弗身邊的這團火給滅了——」

    和態度相對不那麼積極的默多克比,杰夫.比克斯的態度要主動得多,畢竟《代號shero2》的劇本、導演都找好了,就等著珍妮弗的檔期開拍,《人生旅》里華納也有股份,《了不起的蓋茨比》則是華納的獨家投資,如果珍妮弗去世的話,這就是她的最後一部作品,華納還指著遺作牌大賺一通呢,為珍妮弗說話完全是在維護華納自己的利益——對于這種手握傳媒大權的大亨來說,操縱輿論,這叫事嗎?這根本不是事——最起碼如果有數十億美元放在眼前的話,這就根本都不是事。

    「霍克,是我,羅伯特。」在搞定了兩大傳媒集團後,羅伯特沒有主動聯系nbc的母公司,傳媒集團維亞康姆,以及另一個電視巨頭康卡斯特,而是打給了奧斯卡主席,「聽著,關于那封信里提到的奧斯卡內定——是,我知道那是個無稽的新聞——一直到第二封信發出以前為止都是,不過……」

    「什麼叫做第二封信發出以前都是?」霍克.科奇的聲音一下提高了,「——你什麼意思,鮑勃?」

    「只是想要提醒你,學院的會員有五千人之多。」羅伯特平靜地回答道,「我們掌握了可靠消息——或者說是第一手消息,扎德.魯普,就是那個stalker?他手里有一卷,甚至是更多錄音帶,這是他在那棟房子里親口說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霍克?」

    「jesus*,」霍克說道,電話那頭傳來了餐具叮當亂響的聲音,隨後是椅子拖動聲和腳步聲,「ok,你現在可以說了,羅伯特——我在聽。」

    羅伯特唇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他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霍克,我知道你和電影協會的克里斯托弗.多德是老朋友,而現在,我需要你做兩件事……」

    一通又一通的電話,接連不斷的威逼、誘騙、撒謊、許諾、分析……12月31日,2011年最後一天的下午三點半,當羅伯特在電影協會的會議室里落座時,橢圓桌邊上業已坐滿了來自各大巨頭甚至是各行各業的精英人物︰被視為默多克未來接班人,新聞集團的總裁特助,維亞康姆的傳媒部副總裁、時代華納高級副總裁、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的主席團成員,茱蒂.阿克曼,好萊塢最有權勢的公關,有幾個掛著含糊的顧問頭餃,總是在意味不明的委員會里出現的灰色人物……

    環視著所有人表情各異的面孔︰興奮、疑慮、深思,形形色.色的表情讓羅伯特清晰地認識到,這絕不是一個眾志成城的團體——不過,他也並不在乎他們各自心里的鬼主意,這個臨時協會的存在只有一個目的——

    「ok,」他說道,彈彈嘴邊的話筒,清了清嗓子。「麻煩大家看過來點——」

    獲得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後,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人們常說,傳媒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因為它直接聯通了人們的思想。它能操縱人心、顛倒黑白,它是資本的喉舌、罪惡的溫床——尤其是今時今日的美國,凡是和傳媒業相關的事物,仿佛都帶了原罪,在民眾看來,在座的所有人都在用你的靈魂在換取口糧——」

    略微自嘲地一笑,他繼續地說道,「而盡管與此同時,我們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而已——就和所有勤勞的美國人民一樣,只是在做一份糊口的工作——」

    人群中傳來了輕輕的笑聲,羅伯特環顧了所有人一眼,「——再說,如果,如果我們想要操縱他們的腦袋的話,他們又怎麼會清醒到足以問出這個問題呢?」

    笑聲變大了,在個別人士捧場的輕輕掌聲之中,羅伯特加重了語氣,「而這一次,當我們聯合在一起的時候——人們才會知道什麼叫做顛倒黑白、什麼叫做操縱人心,我們會讓所有人看到我們想讓他們看到的,想到我們想讓他們想到的,讓躺在太平間的扎德.魯普體會到傳媒的力量——well,我倒希望他能活著看到這場傀儡秀,畢竟,它一定會很精彩的,不是嗎?」

    他打了個響指,表情嚴肅了下來,「現在,讓表演開始吧——」

    在諸多被他鼓動而起,帶著笑意,帶著期待的眼神中,羅伯特拖長了尾音,閉上眼一邊打著響指一邊思考了起來︰「——湯姆!」

    「yes!」

    「我希望你在最近安排一場柯南秀,克里斯.漢克斯會去上這場節目……多雷西!」

    「在!」

    「能不能找個議員,不,找個名嘴,或者兩個都找,我需要……」

    「是的」、「明白」、「可以安排」——接連不斷的應和聲,就像是一雙雙手,拉開帷幕、搬動布景,為這場大秀鋪好了舞台——接下來,就該請演員入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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