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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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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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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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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3 09:16: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章 急切

  「人家才走,你就念叨讓人家回來。人家自己日子不過了,不做買賣了,就光陪著你玩!」臘月就說小夏林。

  小夏林不高興了,小胖子噘著嘴,湊到夏三嬸身邊。夏三嬸笑了笑,牽起了小夏林的手。

  大家正往家裏走著,就看見孫老五和孫蘭兒爺兩個從岔道走了過來。爺兩個都是一身疲憊的樣子。割完了麥子,這爺兩個又找到了幫人碾麥子和揚場的活計,一出去就是一天。有時候幹活晚了,離著大興莊又遠,他們爺倆就在當地歇下。

  看這爺倆的樣子,應該是打了夜戰,幹完了活就回來了。有的人家要趕工,連夜做碾麥子的活。

  看見夏家人,孫老五和孫蘭兒都站下打招呼。兩家人都住在一條街上,回去正好順路。孫蘭兒就湊到夏至的身邊,朝夏至使了個眼色。

  夏至明白孫蘭兒是有體己話要跟自己說,所以就故意慢下腳步,跟其他人拉開了距離。

  她可以和別人拉開距離,但是小黑魚兒卻一直在她身邊不肯離開。小黑魚兒很自然地認為,夏至就沒有瞞著他的事。

  孫蘭兒和夏至說話,他也是完全有這個資格,而且必須是要聽的。

  孫蘭兒似乎也習慣了這一點,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卻並沒有避諱小黑魚兒。

  「十六,你二叔昨天回來了是吧?」孫蘭兒一開口就提到了夏二叔。

  「對。」夏至點頭,「不過當天又走了。蘭子姐,你聽說啥了?」

  今天孫蘭兒跟著孫老五,好像就是在臨水鎮附近的某個村子上做短工。

  「有人在鎮上看見你二叔了。」孫蘭兒如此這般地告訴夏至。

  原來夏二叔和張老爺離開了大興莊,他們回府城的途中路過臨水鎮。夏二叔似乎被大青給咬的挺嚴重,沒堅持到府城,就在臨水鎮上找了郎中給看了,還上了藥。

  「很嚴重嗎?」夏至想了想,就問孫蘭兒。

  「咱們又沒親眼看見。聽說是不輕。」孫蘭兒就說,「是我大爺把他給趕走的對不?」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看來,夏老爺子胖揍了夏二叔一頓,並將夏二叔趕出家門的事,這一會就傳到臨水鎮上了。

  「嗯。」夏至就說,「他傷的不輕,但也應該並不嚴重。」

  夏老爺子雖然氣急了出手,但沒有往要害的地方打。大青咬的那一口是鮮血淋漓的,但也是咬在肉上。

  夏二叔受的都是皮肉傷,看著狼狽嚴重,但不傷筋動骨。大熱的天,他會很受一些罪,但不會留下什麼病根。

  「割麥子收麥子的時候,咋給他信兒都不回來。現在麥子收進家了,他就巴巴地回來要麥子。給我爺帶回來一下子點心,都是黴爛的。還想把那十畝地給賣了……」夏至是一點兒也沒替夏二叔隱瞞。

  「蘭子姐,你說我爺該不該打他!」

  卻沒說夏二叔推了小黑魚兒,也沒說夏二叔幫著張老爺想說她做續弦的事。

  「不該我說,可是他這樣,還真該打。」孫蘭兒就說。

  「蘭子姐,你再出去做工,要是有人問你這件事,你就實話實說,不用瞞著。」夏至囑咐孫蘭兒。

  夏二叔在臨水鎮上看了郎中,十有八九會說到緣由。他不大可能說自己的錯,只能往別人的身上推。

  為了防止夏二叔胡說八道、混淆視聽,夏至這邊也得注意輿論導向,也就是發出這件事的官方正版說法了。

  孫蘭兒沒想那麼多,夏至讓她做的事,她自然點頭應承。就算是夏至不囑咐她,她如果聽到有人說夏至,或者小黑魚兒等人的不是,她也會出言維護的。

  公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有親疏遠近的關係。

  「蘭子姐,你還沒吃飯吧?」夏至問孫蘭兒。

  孫蘭兒搖頭:「夜裏供了一頓飯,我吃的挺飽的。」也就是說,根本就沒吃早飯。

  不管是幹了多長時間的活,孫蘭兒回到家都是吃不到現成的飯菜的。像現在她和孫老五回來,早飯的時候已經過了,就只能等到晌午的時候再吃飯。

  他們一個正當壯年,一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兩個人還都幹的是重體力活,飯食供應不上,是很惱火的。

  像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有些看不上孫王氏,其中就有孫王氏懶惰的緣故。

  孫王氏是寧願看著兩個兒子挨餓,也不願意自己親自動手做飯的。反正有孫蘭兒,不用白不用。

  「蘭子姐,你今天是不是沒有活了?那你直接上我家吧,好好洗洗。我家早上飯有剩。」夏至跟孫蘭兒的感情已經到了這個程度,夏至可以自然而然地邀請孫蘭兒回家吃剩飯,孫蘭兒絕不會覺得被怠慢了。

  孫蘭兒略有些猶豫。「大丫和二丫都在家不?」

  「你管她倆幹啥啊!」夏至就看了孫蘭兒一眼,「走吧,上我家裏去。我跟五叔說一聲。」

  夏至說著,也不等孫蘭兒回話,就替她做了主。夏至跟孫老五說了一聲,孫老五自然應承。

  孫老五是稀裏糊塗的,但夏至關照孫蘭兒,他還是知道的。

  「十六,那又麻煩你了。」孫老五憨憨地跟夏至說。

  「五叔你客氣啥,我們都不當蘭子姐是外人。」夏至微笑,又勸孫老五,「五叔,錢掙的差不多就行了。我蘭子姐才多大了,還是個姑娘呢,就頂一個壯勞力。這周圍十裏八村,就沒有我蘭子姐這麼大的丫頭去扛活的。」

  夏老爺子、夏老太太、夏三嬸、臘月幾個就都看向夏至。

  夏至性子潑辣,什麼話都敢說。

  孫老五還是憨憨地笑,可沒說不讓孫蘭兒去扛活,也不說要讓孫蘭兒少扛活的話。「沒法子,家裏就我和她。她兄弟還小,等她兄弟長大了,就好了,就好了。」

  一句話也不提孫王氏。

  孫王氏有一點跟田氏很像,自從嫁給了孫老五,她就沒下地幹過活。

  夏至將孫蘭兒帶到前院自己家中,田氏正跟大丫和二丫坐在炕上做針線。

  「蘭子回來了,這是一宿沒睡,幹了一宿的活?」田氏一眼就瞧出孫蘭兒的疲憊來。

  孫蘭兒就說是。

  「那還不趕緊歇著去。」田氏忙就說,她對孫蘭兒一直都還不錯。「夏至,你看你蘭子姐累成啥樣了,別又使喚你蘭子姐給你幹活。」

  「娘,我不是使喚蘭子姐。我讓蘭子姐上咱家來歇會。」夏至朝田氏笑了笑,還跟她說,「娘,一會要是那院我五嬸過來,你幫蘭子姐說擋一句啊。」

  田氏這才明白過來,她看了看夏至,又看了看孫蘭兒,倒是沒怎麼猶豫,就乾脆地應了下來。

  等夏至和孫蘭兒出去了,田氏就微微有些愣神。大丫和二丫兩個看著夏至和孫蘭兒的背影,然後又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兩個人心裏也有些不自在。

  夏至對孫蘭兒是真的好,兩個人感情好的,比親姐妹還親。如果夏至也能這樣待她們就好了。

  她們比孫蘭兒,也不差什麼。

  田氏此刻的想法,和大丫、二丫的差不多。夏至要是能拿出待孫蘭兒的熱情體貼勁兒,來對待她的娘家,那可就太好了。

  可恨夏至這丫頭,該親的不親,不該親的親。

  夏至讓孫蘭兒到井臺邊去洗漱,自己就從飯盆裏給孫蘭兒撈飯。伏天天氣熱,一般的莊戶人家早上開火煮飯,都帶出一天要吃的份兒來。

  雖然天氣熱,沒有冰箱,但撈出來的飯不用碰,用涼水泡上,放一天也不會放壞。吃的時候,就連水一起吃。這種不是粥,而是水飯。

  北鎮府這個地方的高粱品種很好,磨出來的米粒大而白,煮出來的飯也香。

  等孫蘭兒洗好了,夏至也給她準備好了飯菜。飯就是的大碗的高粱米水飯,水少飯多,菜就是大蔥蘸大醬。另外,夏至還給孫蘭兒拍了個黃瓜,拌了個醃菜。

  說是剩飯,其實自然不是剩飯。

  孫蘭兒就坐到西屋,大口大口吃的很香。看的出來,她是真餓了。吃過了飯,孫蘭兒就不肯讓夏至收拾。她搶著將碗筷都收拾了,還順手將堂屋的灶台都給擦抹了一遍。

  這樣還不算完事,孫蘭兒又端了一盆水,要幫夏至收拾屋子。

  「蘭子姐。」夏至奪過水盆,「你不困啊,快點兒睡會去吧。這屋子天天收拾,早上我才擦過的,不差在這一會。你趕緊歇著去。待會還不知道五嬸分派你啥活呢!」

  孫蘭兒卻不過夏至,只好去西屋炕上歇了。前一刻她還在跟夏至說話,下一刻就沉沉地睡著了。

  夏至就從西屋出來,還把西屋的門關上了,好讓孫蘭兒不受打擾地好好睡。

  站在堂屋了,她就聽見東屋夏橋的說話聲。

  夏至走進東屋,就見炕上放了炕桌,擺了筆墨紙硯,田氏和夏橋隔著桌子相對而坐,大丫和二丫一左一右地陪在田氏的身邊。

  田氏要給夏秀才寫信,她口述,讓夏橋寫。

  「給我爹寫信啊?」夏至走過去,就在夏橋身邊坐了,然後探過身去看夏橋在信紙上寫了什麼。

  夏橋應該才剛剛落筆,是有個開頭,還是兩句問候夏秀才的話。

  「給我爹寫信啥事啊?」夏至又問,還抬眼看了田氏一眼。

  「沒啥事,我就問問他在府城過的咋樣。」田氏不願意跟夏至多說,「夏至,你不陪著你蘭子姐了?」

  「蘭子姐睡了。」

  「那你不找你老叔玩去?小樹兒出去玩了,你找找小樹兒去。」田氏這是想支開夏至。

  「外面怪熱的,我不想出門。娘,你要寫信,不用我哥都行,我來給你寫。」夏至看出田氏想支開她,她就偏偏不走,還跟田氏毛遂自薦,要幫田氏寫信。

  田氏趕不走夏至,拿夏至笑眯眯的樣子根本就沒辦法。因為跟夏至要麥子,夏至不肯答應,田氏本來想著給夏秀才寫信,讓夏秀才吩咐夏至。

  可是夏至就這麼看著她和夏橋寫信,讓她這些話根本就沒法說出口。

  田氏沉默了半晌,最後只得決定,暫時不跟夏秀才說這件事了。

  除了麥子這件事,田氏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跟夏秀才說。

  「你在信上跟你爹說,大丫和二丫也來了好些日子了,親事一直沒定下來。咱鄉下地方,就沒啥合適的人……」

  大丫和二丫一聽到說起了她們的親事,姐妹倆齊齊的紅了臉。然後,她們就悄沒聲息地下了炕,往院子裏去了。

  如果只有夏至和田氏在,她們還不至於如此。但是夏橋也在場,似乎就有些不一樣了,姐妹倆害臊。

  兩姐妹離開,田氏根本就沒有在意。她繼續讓夏橋在信裏寫,讓夏秀才留意,給大丫和二丫踅摸合適的婆家。

  只要給的起彩禮,別的都好說。

  田氏的話說的非常直接,夏橋落筆的時候就有些猶豫。

  「哥,娘咋說你就咋寫吧。」夏至就跟夏橋說,難道還想著委婉地表達這一點嗎。那是完全不必要的。而且,夏秀才在為人處世上有些遲鈍,夏橋如果寫的太委婉,夏秀才誤會了,那樂子才大呢。

  夏橋沒吭聲,果真就照著田氏的話寫了。

  田氏對夏至方才那句話還是比較滿意的。

  她就跟夏橋和夏至抱怨:「咱這能有幾戶財主人家!莊戶人家有錢那也有限!你二叔昨天走的急,不然這事托給他,他認識的那些人裏肯定有合適的。」

  這話說的倒是有道理的。夏二叔認識的都是買賣人,這些人有錢的,很多確實都是三妻四妾地往家裏抬人。

  「跟你爹說,他要是能踅摸到那最好。他自己要是踅摸不到,就讓他去托托你們二叔。昨天來的那個張老爺那樣的,就行。」

  田氏還對張老爺念念不忘呢。夏至很無語。

  田氏又沉默了一會,然後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再跟你爹說,你們大姑在府城裏這老些年了,他們又是做買賣的,認識的富戶肯定多。讓你爹托你大姑給踅摸踅摸。我立刻就要等信兒,大丫的事,不能等。」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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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伏天

  都想到要托夏大姑了,可見田氏心裏有多急。夏橋看了看夏至,見夏至沒什麼反應,這才一筆一劃地在信紙上寫了。

  「娘,寫完了。你看看唄。」按照田氏的口述寫完了信,夏橋就對田氏說道。

  因為夏至在旁邊,田氏就總有些信不過,擔心夏橋沒有按照她說的寫。所以,她就將信紙拿過去看了。然而,她根本就不識字,看了和沒看沒有任何區別。

  田氏抿了抿嘴,就將信紙還給了夏橋。「我看啥啊,我也不認識字。」

  「娘,多虧你許我哥念了兩年書,要不然現在誰幫你寫信?」夏至笑眯眯地跟田氏說。

  田氏心虛,立刻就覺得夏至的話中有話。明著是說感激她,實際上是在埋怨她沒有讓夏橋繼續念書。垂下頭,假裝納著手中的鞋底子,田氏低聲絮絮地說道:「還能誰都考個秀才出來!認識幾個字,能寫會算的,那在咱莊稼人裏也就拔尖兒了!」

  夏橋低下頭,沒什麼反應,似乎是沒聽見田氏的話似的。夏至卻有些氣結:「娘,我哥是你親生的不?你就不能盼著我哥點兒好?」

  「別說了,十六。」夏橋抬起頭,攔著夏至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夏至瞧瞧田氏,又瞧瞧夏橋,暗暗地歎了一口氣,終於還是閉了嘴。

  夏橋攔住了夏至,田氏那邊卻又嘟囔了一句,似乎還是覺得自己非常有理。不過,田氏也沒多說,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要夏橋在信裏再添幾句。

  「夏至,你也讓你爹代你問候問候你姑和你姑父,還有你長生哥,還有珍珠。你在府城住那些天,不是跟人家處的挺好嗎!」田氏對夏至說。

  夏至並不認為田氏會是這麼貼心的人。田氏這樣說,必定是有目的,而這目的應該就是眼目前的,不會遠。

  這樣一想,答案就很簡單了。

  田氏好像一直覺得夏大姑看中了她,想要她給長生做媳婦。所以,田氏這是想提醒夏大姑跟自家的關係,促使夏大姑幫著給大丫和二丫尋婆家?

  「不用。」夏至立刻就說道,「上次我在鎮上碰見府城裏來的人了,托他給我大姑帶了好。給我爹寫信,寫上這個也不合適。」

  「那咋不合適?」田氏很不滿,又深深地看了夏至一眼,覺得夏至挺有心眼兒的。夏至能找個有錢的婆家,田氏是很樂意的。但她更希望夏至的心眼兒能用來幫她,而不是防備她、對付她。

  心裏這麼琢磨著,田氏口中就說道:「不用就不用吧。」關鍵是讓夏秀才去托人,夏至那句話加上不加上的也都行。田氏不想在這件事上跟夏至爭執,鬧的不愉快。

  夏橋寫好了信,田氏就告訴他把信送到老拐家裏去。「他明天去府城,正好把信給咱帶過去。」

  夏橋答應了,趁著田氏出去的工夫,就低低的聲音問夏至:「十六,你不給那個李夏捎句話,問候問候人家?」

  李夏和夏至、小黑魚兒是好朋友,還幫了他們不少忙。李山長對夏至也非常好。這些夏至都陸陸續續地跟夏橋說過。

  難得夏橋還想到了這一點,而且還知道瞞著田氏。

  夏至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

  她要是想問候李夏,就直接給李夏寫信讓人捎進府城,根本就不用附在給夏秀才的信裏。不過夏橋提到李夏了,夏至倒是想到,李夏現在應該已經考完了院試,也不知道成績怎麼樣。

  夏橋一面將信封封好,一面還跟夏至說:「娘剛才跟我說,想要給靠山屯兒些麥子。」夏橋現在也不說什麼姥姥姥爺家了,一般都是用靠山屯兒指代。

  「跟我也說過,我沒答應。」夏至立刻就說道,「哥,你沒點頭吧。」

  夏橋的動作頓了頓。「我知道你沒答應,我也沒點頭。」其實,夏橋還是有一點點的心軟。沒辦法跟田老頭這一家子再親近是一回事,但是錢財上面,夏橋看的很輕。田氏跟他說的可憐,當時他還真想點頭來著。

  一袋子麥子,就當是沒收那麼多好了。

  但是,田氏跟他說的時候,還提到了夏至,說夏至心硬,收了那麼多的麥子,給姥家幾斤都不肯。

  夏橋雖然心軟,但卻不能在夏至已經拒絕的情況下再點頭。

  那成什麼了。他是做了好人了,田氏還得覺得自己有理,更認定夏至不好了。麥子是小事,可他不能陷夏至於不義。

  再者說,兄妹們都商量好了,一定要團結。

  夏橋神態語氣都沒有什麼異樣,這件事他也沒怎麼糾結。但是他手指一頓,就被夏至給看在了眼睛裏。

  自家大哥是什麼脾氣,夏至很清楚。

  「我跟娘說的明明白白的,別說麥子一斤沒有,麥稈也不會給他們一根的。從今往後,咱就當沒這門親戚。就咱爹那每個月二兩銀子,他們倆愛咋花咋花,都送去靠山屯兒,他們倆喝西北風,我也不管。但交在我手裏這些,他們一個草刺兒也別想順走。」

  這不在於東西物件,這是一個態度和立場的問題。

  「我明白了。」夏橋點點頭,將信封好之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夏至商量,「十六,要是賣了麥子,我能不能、能不能也買些筆和紙……」

  夏至被夏橋小心的樣子給逗笑了。

  「哥,不用等賣麥子。我那就有買的現成的,你要用儘管跟我拿呀。」所以夏橋心裏頭,還是喜歡念書,喜歡寫字啊。

  看著夏橋有些不好意思地答應了,然後就飛快地去送信,夏至坐在炕沿上,歎息了半晌。

  據說,夏橋不再去念書,是出於自願的。其實,那就跟大月兒被賣是出於自願的一樣。夏橋哪裡願意呢,不過是被田氏給逼的。

  田氏的逼迫手段不是赤裸裸的暴力,而是親情和道德的綁架,是軟刀子,要他們自己點頭,自己走上獻祭台。

  夏橋究竟是出於什麼心理,才一直壓抑自己,不肯表現出自己對念書的渴望來?那肯定不是為了他自己。夏橋一直在為別人著想。比如說她買了那麼多的筆墨紙硯回來,夏橋也根本就不碰,因為那是她自己賺錢買來的嗎,而他卻已經將自己念書識字的權利給出讓了?

  這麼一個好人,一個好孩子!

  夏至正想著,田氏帶著大丫和二丫走了進來。

  「你哥送信去了?」田氏沒看見夏橋,就問夏至。

  夏至沒給田氏好臉色,她也沒搭理田氏,站起身從田氏身邊走了過去。

  田氏莫名其妙,看著夏至摔簾子出去了,她也沒反應過來是因為什麼。夏至就這麼走了,田氏心裏憋屈,只能跟大丫和二丫說。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動不動的就跟我摔臉子,我招她惹她了。這個家到底誰大誰小!這是不得了了,要翻天!」

  田氏氣鼓鼓地,跟大丫和二丫抱怨了夏至半天,直到夏橋回來,說信已經給老拐了,她的情緒才好了些。

  「大橋啊,你說說夏至還想讓我咋樣!這些天我也跟著吃苦受累的,她給我話聽,使喚我~幹活,我都沒跟她一般見識。我又有啥錯兒了!你二叔要給把她說給張老爺做續弦,我看張老爺歲數大,還有倆孩子,我都沒敢替她應下。人家還許給我不少的銀子!我還對不起她?你沒瞧見,剛才夏至拉著臉,好像我欠了她幾百貫似的!」田氏跟夏橋抱怨。

  夏橋聽田氏抱怨夏至,已經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田氏說話,他就含糊地應著。

  「娘,你別多心。」

  就這麼一句,夏橋也沒多說了。他在地下站了一會,看著大丫和二丫都在屋子裏,就轉身出去了。

  「娘,我下地看看去。」

  「麥子都收回來了,地裏還有啥好看的。你也在家歇歇。」田氏就說道。

  「大橋哥,還有啥活你跟我說,我和二丫都給你幫把手。」大丫忙就說道。

  「不用。」夏橋飛快地看了大丫一眼,然後就收回來視線跟田氏說道,「我去看看,還得種下一茬吶。」

  說完了這句話,夏橋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夏橋最近在家裏的時間越來越少,田氏有時候也覺察到了這一點。但她卻沒有多想,只是覺得夏橋不大跟她說話了,也不像過去那樣順從她體貼她。

  夏橋這麼一走,田氏心中就有些失落。不過,她的失落並不是全部來自于夏橋,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還是因為夏至。

  大丫的臉上也滿是失落,直看著夏橋的背影消失不見了,她才慢慢地收回了視線。

  田氏並沒有注意到大丫的異樣。二丫卻一直在看著大丫。見大丫收回視線低下了頭,二丫就輕輕地抓住了大丫的手。

  大丫扭頭看二丫。姐妹倆的視線一接觸,並不需要語言,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夏至摔簾子離開之後,先往西屋去看了一眼孫蘭兒。孫蘭兒看來是累壞了,睡的很死。夏至就沒有驚動孫蘭兒,也就是在她這裏,孫蘭兒才能睡個踏實覺。

  離開西屋,夏至就往後院來。

  三伏天,是北鎮府最熱的時候,也是莊戶人家食物極大豐富的時候。各種新鮮的菜蔬都下來了。一進後院,就是滿目的蒼翠。

  當然了,如今夾道裏還添了一個牲口棚,走進院子裏除了各色菜蔬的清香,還有一股子淡淡的大牲口的味。不討人厭,更多的是青草的淡香。

  夏老爺子和夏三叔都是特別勤快乾淨的人,牲口棚每天都收拾的乾乾淨淨,也常給大青騾刷洗。如果是那些不太注意的人家,這氣味可就難聞了。

  夏至進了堂屋,隔著後門的門簾子,就瞧見夏老太太仿佛是在後院的井臺邊洗著什麼。夏至就沒往屋子裏去,徑直穿過堂屋,到了後院。

  夏老爺子這後院分做兩部分。

  打了井的這部分面積比較小,叫做小後院,除了一口井,還種了些花草,再然後是東面種了一顆桃樹,西面種了一棵棗樹。

  桃樹的還年輕,棗樹卻很有些年紀了,據說比夏三叔的年紀還大呢。

  如今棗樹正在開花,而桃樹上已經結了累累的果實。

  這桃樹是從外面淘換來的品種,結的桃子又大又甜,不是本地的毛桃可比的。

  夏至走過後院來,夏老太太聽見動靜扭頭一看就笑了。

  「十六,你來的正好。要不一會還得讓人你去叫你。」

  夏至這個時候也看到了,夏老太太正在洗甜瓜。這個季節,甜瓜正好吃。

  「你大姨奶剛才送來的。」夏老太太告訴夏至。

  夏至就走過去,蹲下~身幫夏老太太洗甜瓜。武老太太送來的這甜瓜還是兩個品種,個頭都不大,一種是深綠色帶花紋的,另一種卻是白裏透黃。

  這兩種在北鎮府都叫做甜瓜,味道大同小異,綠的口感脆,白的口感綿。洗乾淨了,不用去皮就能吃。

  祖孫兩個一邊洗甜瓜,就一邊嘮嗑。夏老太太說夏老爺子讓人給請去了,後街的兩個兄弟鬧分家,夏老爺子去給調解說和,北鎮府的俗稱,就是給人家去做來人了。

  莊戶人家有什麼事自己不好解決了,就會請來人幫忙調解、解決。

  夏老爺子在大興莊也是德高望重,幾乎每家有事都會請他。

  「這不是麥子剛收回來,他就閒不住了。那哥倆十六你知道不……」夏老太太就巴拉巴拉地跟夏至說了一通,大概意思是那哥兩個都挺混,父母也有些糊塗。兩兄弟鬧分家,都動了幾次手了。

  插手這件事,那一定是吃力不討好的。很多人幫著去說和,最後都沒落好,也就都不肯去了。

  「就你爺,人家來請他,跟他說兩句好話,他就溜溜的去了!」這些話,夏老太太都不怎麼跟夏三叔和夏三嬸抱怨的,但她就是覺得跟夏至很說的來。

  夏三叔和夏三嬸什麼都好,就是太老實,性子有些木訥,並不是很好的嘮嗑物件。

  而跟夏至嘮嘮,都不用夏至說什麼,夏老太太就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誰讓我爺熱心腸啊!」夏至對於夏老爺子這種特別愛管閒事的脾氣,有時候也是無語的。「奶,你放心啊。這人心裏頭都有桿秤,就算嘴上不說。我爺是啥樣人,大傢伙都知道。我爺也沒圖他們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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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能花會賺

  夏至開解夏老太太,其實她挺理解夏老太太的。夏老爺子熱心腸,愛管事。有時候被人請去了就是一整天,更有的時候,連夜裏都回不來。

  這種時候,家裏的事他自然是顧不上了。換過任何人在夏老太太的位置,都得抱怨。

  其實,夏老爺子現在已經改了不少了。

  「奶,我爺回來了,咱不給他吃飯。」夏至笑著說道。

  夏老太太本來還有點兒怨氣的,被夏至這麼一說,她就忍不住笑了。「對,他回來咱不給他吃飯。」

  「我老叔呢?」這麼半天沒看見小黑魚兒了,夏至就問夏老太太。

  「跟你爺去了,估摸著晌午要吃飯的時候就回來了。」夏老太太就說。

  請來人給說和事情,當然是要供應飯食的。小黑魚兒經常跟著夏老爺子去坐席,但這種飯他卻是不吃的,所以夏老太太說他晌午吃飯會回來。

  「十六,你爺不在家,咱也做點兒好吃的,就咱娘兒三個吃。」夏老太太笑著跟夏至說。

  夏至自然點頭,然後一眼就看到泡在旁邊盆裏的土豆了。看看土豆,又想想小黑魚兒,夏至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奶,我二叔回來這一趟,我老叔可受委屈了。咱晌午給我老叔做點兒好吃的!」

  她這麼說,夏老太太怎麼可能駁回。

  「十六,你打算做啥啊?」夏老太太問夏至。

  「奶,咱家的豆油還夠不夠啊?」夏至笑著問。

  夏至這樣說,又這樣笑,那肯定是要多用油的意思。夏老太太沒怎麼猶豫,就重重地點了點頭。「油還夠!做啥都行!」

  祖孫洗好了甜瓜,夏至又將土豆洗乾淨了,都拿到堂屋來。夏至先將土豆削了皮,切成條,然後就泡在了涼水裏。

  她打算做炸薯條,一方面是為了小黑魚兒,而另一方面是她自己有點兒想吃這個東西了。有冰箱的時候,薯條當然是冰凍一下再炸,不過現在是沒有那個條件的,但夏至也有辦法將這薯條炸的香脆好吃。

  用剛從井裏打上來的涼水浸泡,一方面是去除土豆上的澱粉,另一方面也能夠一定程度上讓土豆冷卻下來。

  土豆條要在水裏泡上一陣子,夏至就和夏老太太到院子裏的蔭涼處坐了,一邊吃甜瓜一邊嘮嗑。

  剛說上沒幾句話,小黑魚兒就蹦蹦跳跳地回來了。

  「娘,十六!」小黑魚兒跑過來,拿起一個甜瓜就吃。

  「你爹在那兒嘮的咋樣啊,沒又打起來吧。」夏老太太拉著小黑魚兒到自己身邊坐了,一面擦擦小黑魚兒額頭的汗,一面關切地問。

  「沒打起來。」小黑魚兒吃著甜瓜,大眼睛眯了眯,露出一個滿意而享受的表情來。「他們倆想打來著,讓我爹給攔住了。我爹還罵他們了,他們沒敢吭聲,都老實了。」

  「你~爺好心是好心,也總得罪人!」夏老太太扭頭跟夏至說。

  夏老爺子這個脾氣是改不了了,夏至就笑笑,只問小黑魚兒那家準備飯沒有。

  「做上飯了我就回來了。」小黑魚兒朝夏至笑了笑,「他家飯也沒啥好吃的。」

  「嘮的咋樣了,你爹估摸啥時候能回來?」夏老太太又問小黑魚兒。

  「那可說不好。」小黑魚兒吃完一個甜瓜,然後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我聽旁邊我四叔說,這事不好嘮。」

  意料之中的事,夏老太太雖然有些擔心夏老爺子,但她總不能將夏老爺子給叫回來,即便她去叫,夏老爺子也不會回來。所以,夏老太太只能作罷。

  小黑魚兒又拿了個甜瓜吃:「這甜瓜真甜,我大姨家的吧。」

  夏老太太點頭說是:「還說讓你想吃了,就自己上她家地裏去摘。」

  「嘿嘿。」小黑魚兒笑了兩聲,還朝夏至眨了眨眼睛。這幾天也就是大傢伙都忙,小黑魚兒也沒想起來,要不然早就去武老太太家地裏摘甜瓜了。

  「你可別去,聽見沒。讓你爹知道,看不揍你。」夏老太太忙就說道。

  小黑魚兒沒搭理這個茬兒,就跟夏至說:「十六,晌午在後院吃唄。我去撈條魚!」

  「不用撈魚,咱晌午吃別的。」夏至笑。

  「那吃啥呀?」小黑魚兒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問夏至。

  「炸薯條。」夏至笑眯眯。

  「沒吃過!肯定好吃!」小黑魚兒立刻高興了。

  夏至又吃了一個甜瓜,覺得土豆條泡的時間差不多了,就到堂屋來。將土豆條撈出來放在一邊,夏至又去後院的菜園子裏摘了些洋柿子回來。雖然薯條稍微撒一些細鹽就可以吃了,但夏至還是想做個番茄沙司。

  夏老太太給夏至打下手。小黑魚兒幫不上忙,就跑到院子裏跟大青玩。玩了一會,他就帶著大青跑回堂屋裏,一人一狗都圍著夏至轉。

  小黑魚兒還好些,大青吃的膘肥體壯,繞著夏至的腿那麼轉悠,著實是絆手絆腳。

  「我看大青現在起碼得有八十斤。」夏至已經將薯條和番茄沙司都準備好了,那邊夏老太太也幫著將油給燒熱了。夏至就端了薯條,開始下鍋炸。

  「這半年跟著你們淨吃好的了,能不重嗎。」夏老太太笑著說道,「你大姨奶剛才還跟說說,說是有人說的,一看見咱家的大青,就知道咱家日子過的好。」

  狗都養的這麼膘肥體壯的,人的生活還能差了嗎。

  別說夏至和小黑魚兒都挺慣著大青,什麼好東西都捨得給大青吃,就是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對大青也是非常好的。

  「那說話的人還算是有眼光的。」夏至一點兒也沒謙虛。

  薯條下到油鍋裏,夏至囑咐夏老太太火要大一些,所以很快就熟了。金黃的薯條飄到油面上來,周圍還冒著小小的油泡泡。

  夏至用笊籬將熟了的薯條撈出來放在另外一個盆子裏控油、冷卻,又往鍋裏下了一批薯條。

  既然是油炸,夏至一次準備了不少。一般的莊戶人家也就是過年的時候,才會有油炸的菜。雖然夏老太太說晌午飯就他們娘兒三個,但是這薯條還是要給大傢伙都嘗一嘗的。

  第一鍋出來的薯條,等油控乾淨了,也不那麼燙嘴了。夏至就在上面先撒了細鹽,然後又倒了一小碟的番茄沙司。

  小黑魚兒是第一個品嘗的。他也不怕燙,夏至剛把番茄沙司倒好了,他就抓了薯條來吃。第一口,並沒有蘸番茄沙司。第二口的時候,在夏至的要求下,小黑魚兒才蘸著番茄沙司吃了。

  「好吃!」小黑魚兒品嘗過後,立刻大聲地說道。他愛吃好吃的,但並不吃獨食,就捧著薯條讓夏老太太和夏至也嘗一嘗。

  夏老太太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將土豆這麼炸的,就很小心地拈起一根薯條來戰了番茄沙司嘗了。

  「嗯,是好吃啊。」夏老太太點頭,「這正好給小孩子當零嘴兒,喝酒的人也肯定愛這個。」

  夏至也拿了薯條很仔細的品嘗了。雖然比她以前炸的薯條還差了一些,主要是豆油的香氣太濃郁了。但是她也知道,她的這一點判斷是不能夠作為憑據的。

  現在並非是物質極大豐富的時候,豆油的這種濃郁的香,正是大家所推崇和喜愛的。

  所以,夏至認為不夠清淡的,在大傢伙看來,卻正是最好吃的。

  除了這個豆油,薯條炸的還是比較鬆脆好吃的。夏至點點頭,心中也很滿意。

  除了薯條,夏至還炸了一些薯角,她甚至還炸了一些丸子。

  晌午吃飯的時候,炕上飯桌邊坐了三個人,夏老太太、夏至和小黑魚兒。炕沿邊卻站了一群小蘿蔔頭。

  臘月、小樹兒和小夏林都被招呼來了,三個孩子正香噴噴地吃著薯條、薯角和丸子。

  薯條和薯條非常受歡迎,同樣的大家也覺得夏至炸的丸子風味非常獨特。

  「比我在席上吃的都好吃,嗯,也比集上賣的好吃。」這是小黑魚兒的評價了。

  小黑魚兒別看年紀小,吃過的好吃的東西可不少,他的發言還是很有權威性的。而且,夏老太太也贊同小黑魚兒的說法,不是為了哄著孩子高興,而是真心實意地覺得夏至炸的這幾樣好吃。

  幾個孩子吃的都有些意猶未盡。

  夏老太太只好說:「等過八月節的時候,在讓十六給你們炸。到時候都炸點兒,讓你們吃個夠。」

  幾個孩子都歡呼。他們不敢想能常常知道這樣的好東西,過年過節能吃個夠,他們就很滿意了。

  「奶,你說,咱炸這東西要是到臨水鎮的集上去賣,能不能賣的出去?」吃過晌午飯,夏至突然對夏老太太說道。

  「那肯定能賣的出去。」夏老太太幾乎想都不用想地說,然後她才意識到,夏至這句話可能不是隨便說說的。「十六,你是打算……」

  「奶,咱手頭可是都沒啥錢了……」

  夏至攤了攤手。

  先是拴大車,然後就是將夏二叔的麥子都買了下來。如果夏至當初沒有把賺的錢都放進當鋪裏,這些錢自然不算什麼,但事實是,她拿回家來的銀子只是一個零頭。

  能將夏二叔的麥子都買下,還是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把他們的積蓄給拿出來了。

  這些天,大家都忙著收麥子,也沒繡出幾個荷包來。夏至想手中寬裕些,就得想別的賺錢的法子。

  她首先想到的,是繼續收麥子。有因為要用錢,所以急著要將麥子出手的,她可以從中賺這個差價。

  但是,收麥子需要本錢,而且還不是小本錢。

  夏至想要做這門生意,就得去府城把自己放在當鋪中取利的銀子都拿出來。而且,現在下手收麥子,也略有些晚了。

  夏至最後決定,暫時不做這門生意。

  那麼有什麼本錢小,利潤卻不低的生意嗎?

  每逢集日,都會有不少賣吃食的攤子。油炸的食物也不少,但最多的是油條,然後就是丸子和油餅。

  夏至雖然有信心,自己做出來的同樣的吃食肯定比集上賣的要好吃,但卻不打算跟人家賣同樣的吃食。

  所謂一招鮮,吃遍天。她要賣吃食,那就賣集上沒有的。

  因為心疼小黑魚兒,也是自己想吃薯條了,所以夏至就想,乾脆炸薯條和薯角賣。

  這兩樣用的原料,其中油跟別人是一樣的,而土豆可比白麵便宜多了,夏家自己就種了不少。而土豆做成薯條和薯角,不僅好吃,而且還能吃飽。也正像夏老太太說的那樣,既可以作為小孩子的零嘴兒,也能拿來下酒。

  夏至就將自己的想法跟夏老太太說了,她還拿出紙筆來人,讓小黑魚兒在一邊撥算盤,給夏老太太算了一筆詳細的賬。

  心裏存了這個打算,夏至往臨水鎮上去的時候,就留心了各樣吃食的價格。然後,在根據他們自己的實際情況,夏至將這門生意的成本和利潤都計算了出來。

  看到夏至計算出來的結果,夏老太太非常吃驚。

  「原來他們賣吃的,有這麼大的利!」

  「還行,這是沒算人工的。」夏至就說。

  「人工不值錢。」夏老太太立刻就說道,「咱要是做這個,還能從外頭請人?」

  夏至笑著點頭:「奶,依你說,這門生意能做不?」

  「能做是能做。」夏老太太也希望家裏能多些進項,平時手頭寬鬆,孩子們好吃好喝好穿戴不說,還能多攢下幾個錢來。以後他們老了,小黑魚兒大了,用錢的地方可就多了。

  「就是得看你~爺咋說。」

  夏老爺子自己沒做過生意,也並不希望家裏的兒孫們做生意。夏至開作坊沒在夏老爺子跟前兒,而且既然是作坊,那就是產業,不算是買賣人。

  可到集上賣吃食,那可就是小生意人了。

  「我爺回來我跟他說。一來不耽誤家裏的活,二來貼補家用。咱還是莊稼人,不是生意買賣人。」

  「行,我也得勸他。」夏老太太看著小黑魚兒,還有臘月幾個都挺樂意的樣子,就點頭說道。然後,她又問夏至,「十六,那這人你打算咋安排?」

  「咱家誰有空誰去唄,我哥,三叔,三嬸,還有臘月……」夏至籠統地說了一下,也沒說確定。

  夏老太太卻是明白了。夏至要做這門小生意,是打算帶上一家人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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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所謂的分家

  「你三叔三嬸幹點兒力氣活那是手到擒來……」夏老太太也沒多說,一切還都得等夏老爺子回來,才能最後定奪。

  結果到了傍晚,夏老爺子還沒回來。

  夏老太太打發小黑魚兒接連去了兩趟,都沒把夏老爺子給找回來。吃過了晚飯,天都擦黑兒了,夏老爺子還是不見蹤影。

  夏老太太唉聲歎氣的,很是不滿。夏至和小黑魚兒帶著大青又往後街去了一趟。

  分家的兩兄弟姓孫,和孫老五還有孫四兒都是剛出了五服的同族。兩兄弟跟父母同住在一個院子裏。這院子可沒有夏家的大,有上房三間,耳房一間,還有兩間廂房,看著都破破爛爛的。

  孫家兄弟的日子過的並不好。因為今晚兒有月亮,夏至和小黑魚兒就沒打燈籠來。進了院子,沒人迎接,先就聽見了狗叫。

  夏至和小黑魚兒都沒反應,大青在兩人前面走著,也跟著叫了起來。也並不見他做出什麼威脅的姿態,院子裏的狗叫聲就停了下來,只剩下呼嚕呼嚕的聲音。

  夏至走過去的時候,就看見兩條大黃狗,都是拴起來的。據說,拴起來的狗要放養的更為兇悍。但是夏至看到這兩條狗的時候,它們都顯得很溫順,在大青的面前做出了臣服的姿態。

  大青這條狗,也是打遍大興莊無敵手的。

  月光下的的大青狗,皮毛幾乎閃著光,就那麼威風凜凜,又很淡然的,不像是陪著夏至和小黑魚兒來串門找人的,倒像是巡視領地的王。

  夏至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大青的腦門。

  那兩條大黃狗長的也算高大,不過卻有些瘦,而且很顯然是從來不洗澡、不梳毛的。

  「跟我們家大青沒法比呀。」夏至小小聲地發表了一下感慨。

  這個時候,上房屋子才有人出來。是個媳婦,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孩,都和小黑魚兒的年紀差不多的樣子。

  她們或許還不太認識夏至,但卻顯然對小黑魚兒很熟識。

  夏至按照村子裏的輩分跟孫家老二的媳婦打了招呼,就說是來找夏老爺子的。她今天穿的是一套鵝黃色的夾紗紗裙,手腕上露出細細的鐲子,鬢邊的赤金壓發,還有耳朵上的赤金耳扣雖然精緻小巧,但卻還是閃了孫家老二媳婦的眼睛。

  這樣的打扮,在夏至看來是很低調了,但看在孫家老二媳婦的眼睛裏卻顯然不是的。

  孫家老二媳婦額外的熱情,卻也顯出幾分拘謹來,忙就把夏至往屋子裏讓。夏至和小黑魚兒這才邁步進門。

  屋子裏已經點了等,地上、炕上都坐滿了人,吵吵嚷嚷的。有人在抽旱煙,屋子裏煙霧騰騰的。

  夏至一眼就瞧見坐在炕頭的夏老爺子了。

  夏老爺子腰板挺直,正在聽對面的人說話。

  「爺……」夏至就叫了一聲。

  屋子裏眾人立刻就都住了聲。夏老爺子轉過頭來看見夏至,面上微微露出了吃驚的神色。小黑魚兒來找他在他意料之中,沒想到夏至也來了。

  「季平啊,這是你哪個孫女?」就有一個老者問夏老爺子。看他的年紀,又能直接喊夏老爺子的名字,應該比夏老爺子的輩分還高。

  果然,夏老爺子接下來就讓夏至喊老者為三太爺。然後還告訴這位三太爺說夏至是:「……我家老大的小閨女。」

  「怪不得,是咱秀才的閨女。看著就靈透。」老者笑眯眯地誇了夏至兩句。

  屋子裏的氣氛本來挺緊張的,夏至來了,大家這一打岔,這氣氛倒是融洽了許多。

  「十六啊,你咋來了?」夏老爺子問夏至。這就有些明知故問的意思了。夏至來還能幹啥?

  「爺,我奶讓我和老叔來看看你。」夏至沒說夏老太太讓她找夏老爺子回家。

  她沒這麼說,但夏老爺子自然是懂的。

  「事兒還沒說完,你回去跟你奶說,讓她別惦記。說完了,我就回去了。」意思是現在不能跟夏至回去。

  旁邊的人就紛紛幫著夏老爺子說話,說夏老爺子暫時不能回去。

  「這一宿估計就在這了。」有人還大聲說道。這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夏至方才進屋的時候聽到了一兩句,也看明白了剛才的氣氛。這家人的事果然像夏老太太所說的那樣,是非常棘手的。

  「爺,那你要是夜裏回去,我讓我哥來接你。」夏至就說,一句也不提催夏老爺子回去的事。

  「不用,就這幾步路,我還沒老到那個程度。」夏老爺子說道,臉上沒什麼笑容,但是心裏卻是非常熨帖的。

  這個時候,就又有人說法,說讓夏至放心,他們肯定會護送夏老爺子回去的。

  夏至就又借用夏老太太的名義,囑咐夏老爺子要注意身體,不能著急生氣什麼的。夏老爺子點頭應了,卻抱怨說夏老太太囉嗦。

  「回去吧。十六啊,要不你晚上就給你奶和你老叔作伴吧。」夏老爺子對夏至說道。

  「行啊。」夏至點頭答應了。

  夏老爺子很滿意。

  夏至和小黑魚兒也沒在屋子多待,就告辭出來了。孫家的兩個媳婦帶著孩子,將他們送出大門,雖然不大會說話,但是態度都很客氣恭敬。

  走在回家的路上,夏至也不著急,就牽著小黑魚兒的手慢慢地走。

  「十六,你咋不提讓你爺回家的話?」小黑魚兒問夏至。如果是他,一進門別的話不說,都是直接一句「爹,我娘喊你回家」。

  「就算我提了,我爺能跟咱回家不?」夏至慢悠悠的,今晚的月色很美呀。

  「不能。」小黑魚兒的語氣有些悶。

  「那還提幹啥,一來我爺肯定不高興,二來,人家背後肯定得說道我奶。咱們來了,說是看我爺的,其實人家也明白,大家都會儘量讓我爺早點兒來家的。」事主也會因此記著夏老太太的情,而且更明白夏老爺子付出的是什麼。

  「哦……」小黑魚兒似懂非懂。

  夏至也沒多做解釋。小黑魚兒現在就很好了,這裏面的道理,等他長大了慢慢地自己就會懂了。

  「其實,我奶也知道叫不回來我爺。讓咱們來,就是擔心。」夏至又說了一句。

  「哦……」小黑魚兒點頭,這句話他聽懂了。

  叔侄倆帶著大青慢悠悠地走。回到夏家後院的時候,夏老太太已經鋪好了被褥了。夏老爺子的被褥也鋪上了,小黑魚兒的旁邊還添了一領氊子。

  「回來啦!」見兩人回來了,夏老太太笑著招呼,然後就問夏至,「十六啊,在這睡一宿不。我給你鋪了氊子,剛曬過的,比褥子睡著涼快。」

  氊子是羊毛的,沒有染色,但卻並不粗糙,是個好物。鋪著氊子睡,冬暖夏涼。

  「嗯。」夏至痛快點頭。

  小黑魚兒很開心,脫鞋上炕就打了個滾兒。夏老太太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就扯著他去去洗臉洗腳。

  「你爺晚上還回來不?」一邊給小黑魚兒洗漱,夏老太太這才問夏至。

  「有人說得一宿,我估計是回不來。我跟他們說了,要是我爺半夜回來,我們就去人接。他們說會送我爺回來的。」

  「又是一宿。」夏老太太不滿地嘟囔,聽她這樣說,顯然夏老爺子這樣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過,那麼保證有人會送夏老爺子回來,夏老太太的心還是寬了一些。

  「我也是擔心你爺歲數大了,不像年輕的時候,給人做來人,說上幾天幾宿都沒事兒……」

  「嗯,嗯。」夏至點頭附和,「往後咱們慢慢勸我爺,讓他少攬這樣的事兒。」這話說出來,也就是安慰夏老太太。

  但夏老太太就是愛聽這樣的話。

  因為夏至在,夏三叔和夏三嬸都過來說了話,臘月和小夏林還跑過來陪著夏至和小黑魚兒玩了半天。當然,也是小夏林往前院跑腿傳話,說夏至睡在後院了。

  夏橋和小樹兒還跟過來看了一眼。

  最後,還是夏老太太把臘月和小夏林給趕回去了,然後就熄了燈,祖孫三人躺下歇息。

  小黑魚兒跟夏至說了幾句話,就打起了小呼嚕。

  夏至和夏老太太都沒睡著,祖孫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夏至對夏家從前的事還是比較感興趣的,她跟夏老太太問的,就是這些事。

  夏老太太如今是什麼話都肯跟夏至說了。

  因為孫家兩兄弟鬧分家,祖孫倆就說到了自家分家的事。那時候的事,夏至當然不會有什麼記憶,唯一瞭解的,都是從田氏那裏聽來的。

  田氏自然都是偏著她自己說的。據田氏的說法,就是因為夏老爺子看不上她娘家人,還對她不好,並且和夏老太太這個後婆婆一起偏心夏三叔,他們才分的家。

  「你三叔到了年紀,開始相看媳婦。你娘,還有你二叔、二嬸他們就想分家……」

  夏老太太沒說夏秀才。

  在分家這件事上,夏秀才並不是推動者,他也比較被動。是田氏,夏二叔和夏二嬸想分家。雖然心裏想分家,但是誰嘴上都不肯說出來。

  夏老爺子一萬個不願意分家,所以就算是看出來兒子媳婦們的意思,他也只當不知道,就這麼支撐著過下去。

  田氏分家的心思最為急切,她也忍著不開口,想讓夏秀才跟夏老爺子提。

  夏秀才是長子,那個時候他在夏老爺子面前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長子提出來要分家,夏老爺子就算是不願意,也得慎重地考慮。

  可是夏秀才別的事情都肯答應田氏,分家這件事,他卻只是敷衍,不肯跟夏老爺子提。

  「你爹是知道你爺的心思的。你爹這個人,心眼挺好,一點兒壞心思也沒有。」

  夏秀才不肯說,最後田氏忍耐不住,借著一次跟夏老爺子衝突,就把話給說了。

  但夏老爺子依舊咬緊了牙關不同意。

  然後,田氏,夏二叔和夏二嬸就開始暗搓搓地折騰了。

  具體是怎麼折騰的,夏老太太也沒仔細跟夏至說。她只告訴夏至:「你爺答應分家,那是迫不得已啊。」

  夏至就有些納罕了。夏老爺子的脾氣,真是認定了的事,那也很難有人能夠撼動的。要怎樣才能讓他迫不得已呢。

  夏至就催著夏老太太說。

  夏老太太被催的沒辦法,又不好真把田氏、夏二叔和夏二嬸曾經做過的那些事都說出來。而且,很多事情都是無法言說的,夏老太太也不願意去回想。

  最後,夏老太太只給夏至舉了一個例子。

  「……吃過飯,你~爺往泔水桶裏一看,扔的都是餑餑!」

  餑餑就是粘豆包,北鎮府這裏家家戶戶冬天都要包的,是大傢伙過冬的重要主食。而泔水桶,也是家家戶戶都有,裝著剩飯剩菜刷鍋水什麼的,再摻上些苞米面和菜葉子,正好餵豬。

  夏至哦了一聲,恍然大悟。

  夏老爺子不願意分家,但是兒子媳婦們折騰著要分家,最後都開始糟蹋糧食了。夏老爺子對土地,對糧食是什麼樣的感情,大家都是知道的。

  而且,這樣糟蹋糧食,就是夏家這樣的富戶,也是擱不住的。

  「然後,我爺就答應分家了?」

  「嗯。」夏老太太輕輕地發出一聲歎息,「不分家不行了。你爺也是灰心了。」

  那個時候,大月兒已經被賣了,夏秀才卻依舊處處維護田氏。而夏秀才剛剛考上秀才,有了府城文山書院的差事,田氏就提出分家來。

  夏秀才雖然沒主動跟夏老爺子提要分家,但卻對田氏提出分家以及之後的折騰都沒有阻止。

  夏老爺子怎麼能不灰心呢。

  「其實分家了也挺好的。」夏至想了想,就說道。雖然田氏和夏二叔選擇這樣的當口鬧分家很不厚道,但如果大家一起過下去,那出現的問題只會越來越多。

  如今分家了,田氏和夏二嬸還對夏老太太那樣的,如果繼續在一起過日子,就會有更多的、避免不了的摩擦和矛盾。

  那樣的話,估計小黑魚兒都沒法出生了。

  夏至並沒有聲討田氏和夏二叔、夏二嬸,而是笑嘻嘻地把這個觀點說了出來。

  夏老太太忍不住笑了。

  分家了,雖然夏三叔吃了些虧。但是之後,她的日子也確實是過的順心了。當初分家,她心裏也是願意的,就算是知道親生兒子會吃虧,她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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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動員

  夏老太太雖然笑了,但終究沒有把也願意分家這句話說出來。她只歎息地告訴夏至,說夏老爺子為分家的事很是傷心,好幾年才緩過來。

  這句話,夏至是相信的。

  一夜好睡。第二天早上,夏至是在小黑魚兒的說話聲中醒過來的。她睜開眼睛,就看見外面的天已經亮了。

  盛夏的早晨,些微有那麼一絲絲的涼意,空氣中都是花草的香氣,還雜夾著飯香。

  她旁邊的褥子還在,但是小黑魚兒卻不在了。小黑魚兒在外屋跟夏老太太說話。夏老太太的聲音很低很柔和,小黑魚兒卻是中氣十足嗓門,自然還帶著稚~嫩的童音。

  又是晴朗而美好的一天。

  夏至坐起來伸了個懶腰,一瞬間就覺得仿佛就滿血復活,元氣滿滿了。她穿好了衣裳,先將自己和小黑魚兒的被褥都收了起來,然後才到堂屋來。

  夏老太太正在做飯,小黑魚兒就在夏老太太旁邊,嘰嘰喳喳地跟夏老太太說話。

  「十六!」小黑魚兒看見夏至,立刻就停了跟夏老太太說話,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夏至,透著一股子的親近勁兒。

  「十六,起來啦?咋不多睡一會,這早上涼快。」夏老太太也笑著對夏至說道。

  「睡飽啦。」夏至笑了笑。

  「那就趕緊去洗洗好吃飯了。」夏老太太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堂屋裏有水缸存著水,所以夏至不用去後院,就直接從水缸裏舀水洗漱了。她一邊洗臉,還一邊跟夏老太太和小黑魚兒說話。

  「我爺還真沒回來。」

  「事兒不好嘮,可不就得嘮一整宿。十六啊,一會吃完了飯,你和你老叔再去看看你爺。」夏老太太就說。

  夏至自然答應。

  她這邊洗漱好了,夏老太太已經俐落地擺上了飯桌。她給小兒子和孫女準備的早飯是粥、餅子加鹹鴨蛋。

  粥是粳米粥,熬的稠稠的。

  北鎮府的稻田非常少,米店裏的大米很多都是從南面千里迢迢地運來的,所以價格就比較貴。莊戶人家是很少吃粳米的,也就是老人和小孩,偶爾吃一些,或者是病了的人為了將養,才會熬些粳米粥吃。

  這還得是比較富足的人家,那家境平常的,就更吃不到了。

  夏老太太給小黑魚兒和夏至開了小灶,連小孫子夏林的份兒都沒給帶。

  餅子就是莊戶人家常吃的苞米麵餅子,不過苞米麵磨的比較細,夏老太太和麵、貼餅子的手藝也好,這餅子吃到嘴裏香噴噴的。

  鹹鴨蛋就是自己家養的鴨子下的,夏老太太自己醃的。

  很簡單,卻又散發著濃濃的幸福味道的早飯。

  看夏至和小黑魚兒都在飯桌邊坐好了,夏老太太也上炕坐了。她將每個鴨蛋都磕開,然後用筷子紮進去,挑出出油多的給夏至和小黑魚兒。

  「正好醃了一個月,看來醃的還行,都出油了。十六,嘗嘗好吃不好吃。」夏老太太笑著讓夏至。

  這鴨蛋是絕對正宗的散養柴鴨蛋,醃制之後,蛋黃黃中透著紅,油汪汪的,只是看著,就已經很有胃口了,就著粳米粥和餅子吃進嘴裏,更是非常美味。

  「我奶醃的鴨蛋就是好吃。」夏至笑眯眯地說了一句。

  鹽鴨蛋也是門手藝,有些主婦醃制出來的就只是鹹,並不香,還有些人醃制出來的是臭的。夏老太太在這方面並不辜負夏至的讚歎,她醃制的鴨蛋和雞蛋都非常好吃,極少有失手的時候。

  夏老太太很高興,還告訴夏至:「今年的鴨蛋我一個都不賣,都醃起來,管夠吃。十六,我還多煮了幾個,一會你拿家裏去。」

  這意思是讓夏至帶給田氏、夏橋他們吃。

  「就給大橋和小樹兒吃,別人不給她。」小黑魚兒就開口說道。

  「奶,我攢了些雞蛋,想醃起來。奶,你要是有空,幫我醃了唄。」夏至就跟夏老太太商量。

  「行。」夏老太太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吃過了早飯,夏老爺子還沒回來。

  夏至和小黑魚兒又玩了一會,看著日頭老高了,這才帶著大青往後街老孫家來。這次和昨天不同,老孫家的幾個小孩正在大門口玩,看見夏至和小黑魚兒,趕忙就往屋子裏送信兒。

  有這幾個孩子陪著,老孫家的大黃狗連叫都沒叫了。

  上房屋子裏的人少了很多,夏老爺子和幾個人坐在炕上正低聲的說話,其中就有孫四兒。老孫家的兩個兒媳婦正在往下收拾飯桌子。

  看著情形,事情就算是沒嘮完,那也差不多了。

  結果就是,事情已經嘮完了。

  夏至和小黑魚兒等了一會,夏老爺子就下炕,跟著他們回家了。其他的人也和他們一起出來,孫家的人將他們一直送到大門口。

  路上,夏至就問夏老爺子困不困,累不累。

  夏老爺子笑著搖頭,夏至看看夏老爺子,覺得他臉上確實看不出什麼疲憊來,精氣神兒很好的樣子。

  「爺,你回家跟我奶說兩句好話唄。」夏至就勸夏老爺子,「你一宿不回去,我奶可擔心了。」

  「這有啥擔心的,我又沒上別處去。」夏老爺子滿不在乎地說道。

  不過回到家之後,夏老爺子雖然沒跟夏老太太說什麼好話,但是態度卻是格外的和悅。夏老太太昨天聽了夏至的勸,也沒嘮叨夏老爺子。

  就這樣,老兩口的心情都不錯。

  夏老太太就問夏老爺子想吃點兒啥不,又讓他補一會覺。夏老爺子就說在孫家已經吃飽了,而且也不困,還打算一會下地去看看。

  麥子收回來了,很快就要種下一茬。

  夏老太太就拿夏老爺子沒辦法。

  「我看我爺挺有精神的,年輕人都不一定比得上。」夏至在旁邊說了一句。

  「那是,你得看是啥事。就這種給別人家管事兒,讓他幾宿不睡,那都沒事。」夏老太太就說道。

  夏老爺子眯了眯眼睛,啥也沒說,還特意跟夏至說話,將這個話茬給岔了開去。

  「爺,那你要是不歇著,我正好跟你商量一件事。」

  「啥事啊?」夏老爺子心情很好地問。

  夏至就將要做小生意,到臨水鎮的集上賣薯條、薯角,貼補家用的事跟夏老爺子說了。她還簡要地說了說昨天算好了的成本和收益。

  他們說話這會工夫,夏三叔、夏三叔,臘月和小夏林都來了。

  夏老爺子聽完了夏至的話,又看了看夏老太太,再看看坐在炕沿上的兒子、媳婦和孫子、孫女們。他沒有立刻答復夏至。

  「十六啊,看來你都想好了。」

  「爺,就差你點頭了。」夏至也沒拐彎抹角,她還跟夏老爺子解釋,「爺,咱這不算是經商,咱還是莊稼人。」

  夏至還給夏老爺子舉例子,比如說夏老六是莊稼人吧,他會編筐編簍的手藝,所以農閒的時候就編筐編簍地送到集上去賣。還有農閒的時候做木匠的,還有夏三叔和夏三嬸,他們閑下來的時候還會出去給人做工賺錢貼補家用呢。

  「爺,你肯定知道那句話。無農不穩,無商不富。咱們不想著發大財,讓日子好過些總沒錯吧。」

  除了夏老爺子,大家都在點頭。

  夏老爺子也看出來了,確實是大傢伙都願意,就等他一個人點頭了。

  「十六,你跟我說了這老些,還真當我是老古板啊。你都打算好了,那咱就試試吧。」夏老爺子痛快地點了頭。

  夏至大喜,當即就跟夏老爺子詳細地商量起來。

  首先,就是啟動資金的問題,他們要怎麼把攤子給支起來。

  「鍋碗瓢盆這些家裏都有,就是要添置,也不多,現到集上置辦就行。」夏老太太就說道,她也很支持這件事,並且把夏至的話都聽了進去,還幫著夏至打算。

  「支攤子這事咱也不用別人,家裏木頭啥的都有。那個灶我也會壘。」這是夏三叔了。

  至於核心技術,那自然就是夏至提供了。因為夏三叔和夏三嬸願意參與到這件事情裏來,夏至也不可能總是親自上陣,所以她就承諾,會教會夏三叔和夏三嬸薯條和薯角的製作方法。

  這裏面當然包括了她的獨家配方和訣竅了。

  「攤位的事,恐怕得我爺親自出馬。」這些都分派好了,夏至就笑著跟夏老爺子說道。

  為什麼這件事一定要夏老爺子的首肯呢,主要還是這件事。

  在集市上擺攤,尤其是這種占地比較多,比較固定的攤位,那是得找管理集市的小吏的。夏老爺子人面廣,由他出面,事情肯定能辦的妥妥當當。

  夏至這麼想的,也就這麼說了。

  夏老爺子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來,貌似對此頗有幾分得意。當然了,他不會跟自己的兒孫們拿喬,很痛快地就應承了下來。

  「還有一個,就是本錢啦。」夏至又提出一個問題。雖然很多東西都是現成的,但還是得花錢置辦一些。

  比如油,比如糖。

  夏老爺子略微沉吟,就說本錢由他來出。「需要多少銀錢,都從我和你奶這拿。」

  夏至微笑,這正合她的心意。她把手裏的銀錢都給花光了,要不然也不會想到這個主意。對於夏老爺子出本錢這件事,夏三叔和夏三嬸自然是更不會有異議了。

  最後就還剩下一個利潤的分配問題了。

  所謂親兄弟明算賬,夏至的意思,一開始就得把這一塊給理清楚了,所以她也沒有遮遮掩掩地,就跟夏老爺子說了。

  「我爺這頭是出錢的,我是出技術的,到時候都是分紅。有利潤就分,沒利潤就分,虧了……虧了是我爺的。」

  夏老爺子嘿地笑了一聲,沒說啥,算是默認了。

  「我三叔和三嬸出力,有兩個選擇,分紅也行,每天拿工錢也行。分紅跟我們一樣,拿工錢就是不管這生意是虧是贏,出一天工,就有一天的錢。」

  夏至把條件都明明白白地擺在了桌面上。

  這件事,夏老爺子替夏三叔做了決定。「你三叔三嬸就拿工錢吧。」

  夏三叔和夏三嬸都點頭表示同意。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夏老爺子是個急脾氣,做事雷厲風行,再加上夏至在旁邊話裏話外地催促,他立刻就讓夏三叔套車,去鎮上找人解決攤位的事。

  夏至就將夏橋也找過來,將事情簡要地跟他說了,讓他跟著夏老爺子、夏三叔一起去。

  「十六,我、我能不能也來幫忙。」夏橋就跟夏至商量。

  「那咋不能。」夏至立刻應了,「哥,你來幹活,我也給你開工錢。」

  夏老爺子見夏至將夏橋找來,更加高興,樂呵呵地帶了夏三叔和夏橋往臨水鎮上去了。

  夏至則是留在家裏,給夏三嬸和臘月做培訓。

  也就是薯條和薯條的做法和訣竅了。

  「三嬸,臘月,啥叫秘方,你們都知道吧。」

  「知道。」夏三嬸看來很高興,話都多了一些。「就是啥祖傳秘方的,聽人說過。」

  「對,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咱們這個也是秘方,不許外傳。誰問也不能說……」夏至如此這般,先將保密的重要性跟夏三嬸和臘月強調了。

  夏三嬸和臘月都點頭,鄭重地做了保證。

  夏老太太帶著小黑魚兒在旁邊,夏老太太就讓夏至放心。

  「你三嬸的嘴可最緊了。臘月這點隨她娘。她們娘倆都知道好歹。」

  夏至點頭表示認可,這才跟夏三嬸和臘月詳細說起薯角和薯條的做法來。當然了,少不得還要示範一番。

  等夏老爺子帶著夏三叔和夏橋從臨水鎮回來的時候,剛進街口就聞見了家裏飄過來的油炸的香氣。

  夏老爺子面上沒啥表情,心裏卻暗暗地嘀咕。這麼下去,只怕村子裏的人不是說老夏家發財了,就得說老夏家不會過日子。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過,夏至說賺了錢,小的幾個就能上學了。這個他不能不支持。

  而且,聽夏至說那個薯條薯角啥的,下酒很不錯,一會回到家裏,應該能夠嘗嘗,嗯。

  夏老爺子晌午的時候,果然嘗到了薯條和薯角,還有夏至獨特配方的風味丸子。

  呲溜喝了一口酒,夏老爺子點頭說好。

  攤位他也給辦下來,就等夏至去看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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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開業啦

  夏老爺子、夏三叔和夏橋都已經看過地方了,夏橋還跟夏至簡單地描述了一下。夏至這些日子常去趕集,夏橋一說,她心中就有了個大概的印象。

  是塊位置不錯的好地方。

  夏老爺子還是很有些眼力和面子的。

  夏老爺子吃的挺高興,今天的事情又辦的順利,他就讓夏至再去看看。「要是覺著不行,我再去找他們,讓他們給咱們換塊地方。」

  「我爺相中的,那肯定沒問題。」夏至就笑呵呵地說道。

  夏至也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既然攤位地地點都已經定好了,她也不想耽擱時間。正好這幾天還不忙著種大豆,所以吃過了晌午飯,夏至就建議去到臨水鎮,先把攤子給搭建起來。

  這個提議,立刻就得到了大家的支援。

  夏家沒有懶人,別的優點不說,都有個勤快勁兒。

  去看攤子的地點的時候,夏老爺子、夏二叔和夏橋就已經大概地估摸出了要用的磚石木料等。這些家裏都是現成的,搬上車,再帶上工具,一家人就出發了。

  誰都想去,好在用的料不多,這大車還能坐下。

  最後就是留下夏老太太看家,夏老爺子、夏三嬸、夏橋、小樹兒、臘月、小夏林都坐車上了。小夏林為了節省地方,乾脆就坐在夏三嬸懷裏了。

  沒辦法,他張羅跟著,大傢伙就都逗他,說他年紀小,啥活也幹不了,不打算帶他。小夏林很不服氣的,但確實也知道自己人小,只好各種努力。坐在自己娘懷裏省地方,就是他最先想到了的。

  自然,這車上更少不了夏至和小黑魚兒。

  大青就只能跟著大車跑了。他最近伙食好,這段路對他根本就不成問題。

  一大家子說說笑笑地坐著車出了村口。

  「這拴了車之後,就是方便。」夏老爺子感慨地說了一句。

  夏三叔點頭附和。這些天,大傢伙都已經切身地體會到了家裏有車的便利的。雖然是花了不少銀錢,但大家都覺得這錢花的很值。

  很快就到了鎮上,夏三叔熟門熟路地將車趕進集市。今天不逢集,所以集市上空空蕩蕩的。夏三叔把馬車就停在了自家的攤位旁邊。正是集市上吃食攤子聚集的地方。

  夏老爺子給夏至定的攤位,已經有石灰線和石塊劃了出來,就在這些吃食攤子的一端,旁邊就是水果市場。趕集的人們要過來吃飯,幾乎都要經過他們的攤位。

  比起一些吃食攤子來說,這攤位不算大,但也不小。而且,按照夏至的打算,薯條和薯角這樣的吃食,用油紙包起來,很容易帶走了吃,這也很符合小孩子吃東西的習慣。所以,攤位的大小,就不成問題了。

  夏至覺得這攤很好,尤其是位置,可以說得上是上佳的。

  「那當然了,也不看是誰給找來的。」夏橋打趣著說了一句。

  夏老爺子那自然是很得意的,也很高興。帶著三兒子和大孫子出門辦事,他不僅面子上光彩,心中更是樂意的很。

  幾個人大致商量了一下,就忙著將帶來的木石材料往下搬。

  集市上的吃食攤子佈置起來都很簡單,主要是灶台,放置東西的案板,還有桌子椅子等物,都是逢集擺攤的時候才會帶來的,周圍也不用圍牆,冬天的時候,都是用秸稈編的簾子圍起來能擋風就行,而現在夏天,就更簡單了,只需要區分出個攤位的區域來就行。

  夏至這個時候就幫不上什麼忙,主力是夏三叔和夏三嬸,夏老爺子也是幹慣各種活計了,他帶著夏橋,幾個人手腳俐落地開始壘灶台。其他的人,就在旁邊打下手。

  小夏林力求表現,不過他也就能幫著扶扶架子,或者遞些重量輕的東西。不過這樣也就足夠了。尤其是他那認真積極的模樣,實在是極大地取悅了大家。

  等這邊活計幹的差不多的時候,夏至就從夏老爺子手中支了銀錢,帶了小黑魚兒去採買。

  土豆家裏就有,而且也很容易買到,根本就不用到集上來,在大興莊隨隨便便就能買到幾百上千斤,而且保證品質,價格優惠。

  夏老爺子還跟夏至說了,如果這生意真的做下去,有利潤可賺,那他還打算再種一批土豆。

  現在收的土豆是春天種,伏天收,也叫做伏豆。這種土豆也能存放到明年,但是卻比較容易發芽。如果現在種土豆,就是秋天收,叫做秋豆。秋豆不易發芽,很容易就能存放到明年去,正好能跟明年的伏豆接上。

  再然後,最重要的,也是用量比較大的,就是豆油了。

  夏至打算好了,就帶小黑魚兒往臨水鎮上最大的雜貨鋪來,也就是她最為熟識的那家雜貨鋪了。

  因為她常來,還送荷包過來賣,所以雜貨鋪的掌櫃和夥計都認識她。她一進雜貨鋪,掌櫃的正好看見,就走過來跟她說話。

  「夏至姑娘,這是又送荷包來了?」

  「掌櫃的,不好意思,這次沒有荷包。」夏至微微一笑,就把大傢伙都忙著收割麥子,沒繡出幾個荷包來的事情跟掌櫃的說了。「再等幾天,我就能送來了。」

  掌櫃的笑眯眯的點頭,又問夏至是不是的打算買些什麼。

  夏至不僅是這裏的供應商,她還是個常客買主。

  「買豆油。」夏至就說,「先買十斤。」

  雜貨鋪裏有大桶裝的豆油,不過來買油的大多都是十斤兩斤的買,也有買半斤幾兩的。十斤豆油,即便是在這家鎮上最大的雜貨鋪,那也是樁大生意。

  掌櫃的忙就引著夏至到了油桶旁邊,還殷勤地跟夏至詢問:「是家裏要辦大事情?」

  「不是,我打算在集上擺個攤子,炸點兒吃食賣。」夏至告訴雜貨鋪的掌櫃。

  掌櫃的這才明白過來,因為看著只有夏至和小黑魚兒,兩人手邊也沒帶著桶,就問夏至打算怎麼把油拿回家。

  「不拿回去。掌櫃的,我先跟你定下,把錢給你。明天趕集早上過來取油。」夏至就說。

  「那沒問題。」掌櫃的立刻就應了下來。擺攤的人,肯定得比趕集的人早到,他就得安排人提前開鋪子給夏至準備豆油。

  然而在他,這根本就是不成問題的。

  夏至的攤子如果一直辦下去,那就是他的一個大主顧。對待這樣的大主顧,那必須得周到體貼。

  像這種做生意的,很多買原材料的時候都不給現錢而是賒著,或者到月底,或者是到了約定的時候才結賬付錢。

  掌櫃的看出夏至是打算付現錢,就跟夏至把這一點解釋了。意思夏至和他也很熟了,他也知道夏老爺子,這油錢可以先賒欠著,到了月底再給。

  夏至手裏是拿著錢來的,但聽掌櫃的這麼說,就笑著答應了。

  這樣暫時賒欠著,她的手裏就有更多的流動資金可以用來周轉。就憑掌櫃的這麼坦誠,夏至都決定,以後要多多照顧他這雜貨鋪子的生意。

  雖然沒有付全款,但夏至還是給掌櫃的留下了一部分定金。

  畢竟她是第一次來買油,掌櫃的為人做事敞亮,她也得領情。跟掌櫃的說好了明天早上來取油的事,夏至就從雜貨鋪出來又林林總總地買了不少東西,大多就是調料和糖了。

  買到了東西回到攤位上,夏三叔幾個已經將灶台搭建起來,還圍了個小小的操作間,那是夏至特別要求的。整個攤位收拾的比其他的攤位都要利索規整。

  夏三叔擦著臉上的汗,讓夏至看看他們搭的灶台怎樣。

  「明天把大鍋按上,燒上火就行了。」

  夏至各處都看了一遍,對於夏三叔的手藝很是滿意。她也把買油的事情跟大家說了。已經是傍晚時分,既然該準備的都準備了,大家就忙收拾了趕車回家。

  他們到家的時候,夏老太太已經將晚飯都給準備停當了。因為夏三叔和夏三嬸都去了鎮上幹活,夏老太太也將他們一家幾口人的份兒給帶了出來。

  晚飯大家就都在後院上房吃了。

  夏至心裏默默地核計了一下,覺得這陣子他們大都是在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這吃的。他們把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積存的白麵都給吃光了,別的東西也吃了不少。算起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最近的開銷不是一般的大。

  不過,看夏老太太忙忙活活很是樂呵,夏老爺子也挺高興的樣子。兒孫們過來蹭飯,他們是一點兒都沒有捨不得,相反,他們還很高興。

  就這麼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和和睦睦的在一塊,這是最能讓夏老爺子開懷的事情了。

  而夏老太太也願意為兒孫們操勞。

  「哪天咱去磨面吧。」吃過了飯,夏至就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商量,「二叔給我的那一百五十斤麥子,就歸在我爺我奶這。」

  這話,夏至是避開夏三叔說的。

  但夏三叔還是知道了,他過來表示,他也不要夏二叔的那幾百斤麥子,都給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

  夏橋自然也附和。

  收不收這麥子是一回事,兒孫們有這個表示,夏老爺子心中熨帖。他琢磨了一會,就說夏至的麥子他收下了。但是夏三叔和夏橋的麥子,讓他們拿回去。

  夏三叔和夏橋沒少跟著他給夏二叔的麥地拔草。而且,收割麥子的時候,他們也出了很多力,幾乎都長在麥子地裏了。

  對於出苦力的兒孫,夏老爺子滿心憐惜。

  他還跟夏三叔說:「多給你老丈人家送些麥子。他們那地方種不來麥子,要吃白麵都得買。你老丈人,還有你舅子們對你很不錯。」

  夏三叔點頭,說過幾天等閒下來了,就和夏三嬸帶著孩子們去陳家串門,把麥子磨成麵送過去。

  順便把這件事情說定了,大傢伙又商量明天怎麼擺攤,將擺攤的東西也都準備了出來,就都早早地歇下了。

  明天趕集,可得早起。

  第二天,天還沒亮,夏至眾人就從家裏出發,往臨水鎮上來。到了集市上,天還沒亮,但已經有來擺攤的人點起燈籠在忙碌著了。

  這忙碌著的,大部分還就是賣吃食的人。其中有一個緣故,很多起早趕集的人在家裏不吃飯,就是到集上來吃的。

  夏至他們下了車,夏橋又繼續趕車去雜貨鋪取了油,他們也點起一盞燈籠,忙碌了起來。

  夏至穿著普通的細布小花衫裙,身上紮著圍裙,頭上裹了帕子,臉上還帶了紗布的口罩。今天第一天開業,她得負責掌勺。

  雖然給夏三嬸和臘月做了培訓,但這開始的幾天,她還得親自帶帶他們。當然了,夏三叔也是她的學徒之一。

  夏三嬸、夏三叔和臘月也身上也都戴上了跟夏至一樣的帕子、口罩和圍裙。

  夏至這是沿襲在府城辦粽子作坊的經驗和習慣,強化自己的品牌的形象,而且,他們這樣的穿戴,就比其他的攤子看著更為精緻、乾淨。

  夏橋、小樹兒也在攤子上幫忙。

  小黑魚兒跟著夏至,也全副武裝起來。夏老爺子相比較之下,就比較清閒,他今天就是擔心,所以跟過來看著。至於他現在的任務,就是帶小夏林了。

  第一天開業,夏至準備了薯條、薯角,還有風味肉丸子,除此之外,她還準備了綠豆湯和酸梅湯兩種消暑解渴的飲料。

  天剛濛濛亮,集市上的人就多了起來,也有人往吃食攤子這邊走了。

  各家吃食攤主,就有大聲叫賣的,這就是在拉客人了。

  夏至這新開業的攤子,沒什麼群眾基礎,所以叫賣更是避免不了的。夏至沒有親自上陣,將這件事交給了小黑魚兒、小樹兒,還有小夏林。

  夏三叔和夏三嬸其實有些面赧,真要他們叫賣,他們不太容易張開嘴。但是幾個孩子就不一樣了,在小黑魚兒的帶領下,他們叫賣的很是起勁兒。

  這比大人的叫賣還吸引人呢。

  等天色打量,趕集的人越來越多,夏至就包了一些薯條、薯角分發給小黑魚兒、小樹兒、臘月和小夏林。

  小黑魚兒和大青一組,臘月和小夏林一組,小樹兒自己一組。

  幾個孩子深入到集市當中,甚至走到臨水鎮的大街上。他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請人免費品嘗他們手裏的薯條和薯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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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興旺

  第一天開業,夏至就沒想著賺錢。能讓更多的人品嘗到薯條和薯角,就不愁以後的銷路問題。

  早在很久以前,可以說是夏至剛開始到集上來賣鮮花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做市場調查了。薯角和薯條的美味是不成問題的,不僅她自己喜歡,也很符合現在人們的口味。另外,她給薯條和薯角的定價也比較合適(定價不高,絕對不超過人們的購買力,同時也有比較客觀的利潤)。

  所以,夏至對未來的生意是很自信的。

  不得不說,夏至的促銷方式很有效,而她所做的市場調查也並沒有辜負她。小黑魚兒幾個散開去,夏至的攤子上很快就有了客人,而且還越來越多。

  這還得感謝夏至想出來的售賣方式。

  一種就是最為普遍的稱重,買的多他們賣,買的少,甚至只要一二兩的,他們也賣。還有一種,就是不稱重,只要一兩文錢,就能買到或大或小的一包薯條或者薯條。

  薯條出鍋的時候撒了鹽,薯角卻被夏至做成了孜然味的,給客人包好了之後,再按照客人的需要,在上面淋上番茄沙司。

  夏至還告訴買薯條的人,這薯條最好是趁熱吃,放的時間久了,就會發軟,口感沒有那麼好了。薯角這方面的問題倒是不大。

  另外,夏至準備的肉丸子也賣出去不少。

  集市上也有幾個賣炸丸子的攤子,但他們賣的都是素丸子,或者是用麵粉,或者是用澱粉,都沒有肉。

  夏至的肉丸子定價自然比那些素丸子的要高,而美味的程度更是翻倍。莊戶人家,就算是想吃炸丸子,也不會動不動就自己炸,所以平常的時候他們更願意在外面買。

  這素丸子不僅可以當做小點心來吃,還能夠做菜。

  像夏至告訴大家的那樣,這肉丸子拿回家去,隨便加些菜葉子什麼的,就能熬出一鍋香濃的丸子湯來。

  夏至秘制的配方,這丸子的美味程度很經得起考驗。而且,她還將炸丸子的火候控制的非常好,這就讓丸子的味道更佳香濃可口了。

  等到小黑魚兒幾個將手中的薯條和薯角都送光了,返回到攤位上的時候,他們的攤位也已經興旺了起來。

  有些人會帶著孩子坐在桌子邊,薯條和薯角都要上一些,再要一碗酸梅湯,那麼慢慢地吃。有人些則是買上一些薯條薯角就帶走。

  還有些是買了肉丸子,嘗了之後太美味,覺得買的少了,又回頭來買的。

  薯條薯角的回頭客也有不少,都是第一次買的少,回去覺得好吃,沒吃夠,所以又回來買的。

  夏至瞧著攤子上興旺的景象心中高興,就將操作間交給夏三叔和夏三嬸,她走出來透透氣。

  案板上負責招待客人的夏橋和臘月,小黑魚兒、小樹兒和小夏林也沒閑著,都跟著招呼客人。小夏林也能來來回回地給客人送吃食,略有空閒了,還會像模像樣地拿了抹布這裏擦擦,那裏擦擦。

  夏至的囑咐,不論是吃食,還是桌椅,他們攤位上的一切必須時刻保持乾乾淨淨。這一點,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好在,夏家的人不僅勤勞,也都天生的愛乾淨。小夏林在家裏的時候就會幫著打掃、擦洗了。

  胖乎乎的三頭身小娃,紮著圍裙,邁著小短腿,認認真真幹活的模樣,怎麼看怎麼招人稀罕。有在攤子上吃東西的大人,也看著夏林可愛,總是逗他。

  小夏林就臉色紅紅的,很是靦腆的樣子,卻不肯耽誤幹活,這樣子就更加可愛了。

  就有一個帶了小閨女來的,當時就要給自己的閨女跟小夏林結娃娃親。

  當然了,大家都只當這是個玩笑,沒有認真的理會。但是以後,大家逗小夏林的時候,都會把這件事拿出來說。直到夏林長大了,娶妻生子,還有人會提起這檔子事呢。

  看到夏至從操作間裏出來,小黑魚兒立刻就將她拉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了。

  「十六,你歇口氣。」小黑魚兒很體貼夏至,還跑去親自給夏至倒了一碗酸梅湯,讓夏至喝。

  「我剛才看了,咱都賣了不老少錢了。」在夏至身邊坐了,小黑魚兒就低聲地跟夏至說道,語氣中透著濃濃的喜悅。

  「那就好。」夏至也很開心,滿滿地喝著酸梅湯。

  「咦?」小黑魚兒突然咦了一聲,然後眼睛望著某處就不動了。這樣還不算,他還真起身來,似乎是為了看的更清楚些,小黑魚兒還爬到椅子上站著,繼續往某處張望。

  「咋啦,看見誰了?」夏至就問,也站起身來朝同一個方向看過去。

  結果,夏至就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什麼特別的人或者東西都沒看見。

  小黑魚兒看了半天,才從椅子上跳下來。「我看錯啦?」很是懷疑、不確定的樣子。

  「老叔,你看見啥了?」夏至又問。

  「我好像看見李夏了。」小黑魚兒就說。

  李夏?

  「我咋沒看見啊。」夏至又往方才的方向看過去,這次看的更仔細了一些,卻依舊沒瞧見李夏的身影。

  「長的像?我看錯啦?」小黑魚兒更加不確定起來。

  「老叔,你是不是想李夏了。」夏至笑了笑,就拉著小黑魚兒重新坐下來。

  「可能吧。」小黑魚兒抿了抿嘴,跟夏至承認他是挺想念李夏的。「李夏還是上咱們這來,他也沒來,哼。」

  「肯定是忙唄,脫不開身。」夏至為李夏解釋,主要還是不想小黑魚兒不開心,「老叔,等咱們閑了,咱們去府城玩,就去找李夏。」

  去府城玩,找李夏,只想想,就足夠小黑魚兒開心的了。

  「好。」小黑魚兒立刻就應了。

  夏至笑了笑,正要起身去~操作間裏看看,就聽見有人在她背後叫她。

  「十六!」

  這聲音非常熟悉,卻有一陣子沒聽見了。

  夏至沒有立刻回身,但是小黑魚兒卻立刻就認出了這個聲音。他跳起來,還沒回頭就先喊了出來。

  「李夏。」

  夏至轉過身的時候,就看見小黑魚兒已經撲進李夏的懷裏了。

  李夏穿著一身鴨蛋青的夾紗長袍,一張俊臉在太陽光下竟有些耀眼。他接住小黑魚兒,然後就把小黑魚兒給抱起來了。

  「老叔,想我了沒有?」這麼問著,卻朝夏至眨了眨眼睛。

  「想你啦。」小黑魚兒很坦白,「你咋才來呀,不是早就考完試了嗎?」接下來一連串的竟然是指責。

  但這指責中包含的濃濃情意,確是任何人都能感覺得到的。

  李夏自然也感覺到了,就跟小黑魚兒陪著小心。

  夏至這才走過去,看著李夏笑。

  李夏也笑,目光在夏至的頭頂略停留了片刻。「十六,你好像長高了。」

  「你再不來,我和十六都長大了,你該不認得我倆了。」小黑魚兒大聲說道,剛剛李夏跟他賠不是,他已經完全原諒了李夏。

  李夏就看夏至。

  「我老叔把話都說了,我都不用說了。」夏至笑著說道。

  「是我的不是。」李夏再次認錯。

  夏至見李夏身邊沒跟著人,就將他引她和小黑魚兒剛才坐的桌邊坐下了。

  「李夏,你考完院試了?」夏至招呼小夏林送薯條和薯角過來,又親自給李夏倒了一碗酸梅湯,這才向李夏問道。

  「考完了。不然家裏還不肯放我出來呢。」李夏回答。

  「考的咋樣,肯定考過了對不對。抄了榜沒有啊,拿來給我看看。」夏至朝李夏伸出手。

  當時夏至從府城離開的時候,曾經跟李夏說過,讓他如果到臨水鎮上來,就把院試的榜文給她抄一份過來。

  李夏知道,夏至除了他和田括,並不認識這次參考的其他人。

  那麼夏至為什麼要看院試的榜的,那自然是要看他在榜上的名字的。

  李夏覺得自己或許應該矜持一點兒,然後實際上卻一點兒都矜持不起來。夏至一開口,他就將抄的榜從袖子裏拿出來,遞給夏至。

  夏至接過來展開,目光先往頭尾掃了一眼,然後就看到了李夏的名字。

  「不錯呀,李夏,真的是案首!」夏至驚喜地叫道,聲音就略微大了一些。

  很多人就都朝她看了過來。

  「咳咳,」李夏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低聲告訴夏至,「不可張揚,不可張揚。」

  夏至噗嗤一笑,卻是沒再說別的了。她將這張榜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也看到了田括的名字,而且還比較靠前。

  看來,田括也不像他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紈絝不堪。

  或許還是因為有個好舅舅的緣故,李山長如果嚴厲起來,應該還是很有威勢的。

  夏至也沒把這張榜還給李夏,而是自己收了起來。

  李夏這個時候正在小黑魚兒的指導下,很是認真地在品嘗薯角和薯條。

  「好吃。」見夏至看過來,李夏就點頭說了一句,「我剛到集上,就聽見大傢伙說了,還想著是誰家的。」不過他也沒多想,就想著先在集上到處逛逛,希望能夠碰見夏至和小黑魚兒。

  「老叔剛才都看見你了。」夏至告訴李夏。

  「是嗎?」李夏看向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點頭,他正陪著李夏吃薯條。「一轉眼就看不見了,我還當看錯了呢。」然後,他就指了一個方向,「就在那兒,是你不,李夏。」

  李夏想了想,他剛才還真是在那個方位,就點了點頭。

  「哎,我還是對這集上不熟啊,走來走去的,跟個迷宮似的。」

  「那還真是因為你對這兒不熟。」夏至笑。

  對於府城來的大少爺,這四通八達的集市,或許還真像個迷宮,尤其是到處都是人的情況下。

  「李夏,就你自己來的嗎,還是陪著你家裏人來這的廟裏上香啊?」夏至又問李夏。

  「我自己來的。」李夏拿薯條蘸著番茄沙司說,「幹啥,十六,你不歡迎我呀。我可記著的,你說過,我來這邊,你歡迎我到大興莊做客,要好好招待我。咋地,看我來了,想反悔呀。」

  李夏故意用很濃的鄉音跟夏至說話。

  夏至被逗的直笑。

  小黑魚兒卻聽明白了李夏的意思。「李夏,你是專門來找我和十六的,對不?」

  「沒錯!」李夏重重地點頭。

  「太好了。」小黑魚兒樂的直蹦躂,「李夏,一會你跟我回家。在我家多住些天唄,新打的麥子,磨了麵可好吃了……」

  李夏沒吭聲,就笑眯眯地看著夏至。

  「歡迎你,李夏。」夏至笑著說道。

  「這回吃住都有著落了。」李夏故意做出一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來。然後還笑著跟小黑魚兒說,「老叔,你還說帶我到處玩來著,可別忘了。」

  「忘不了。」小黑魚兒一副都包在我身上的神氣。

  「你是李夏啊?」小夏林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就在李夏面前,仰著頭盯著李夏看。這個時候,他還忍不住問了一句。

  剛才端吃食過來的時候,李夏就注意到夏林了。

  「哦,你是小林子對不對?」李夏伸手把夏林給抱進懷裏,「你老叔和你十六姐都跟我說過你。對,我就是李夏。」

  確認了這人就是李夏,小夏林重新又靦腆了起來。他掙脫李夏的懷抱,邁著小短腿就跑進操作間裏,估計是給夏三叔和夏三嬸報信兒去了。

  夏林跑走了,卻是滿心喜悅的。老叔和四姐稀罕他,所以才會總在被人面前提起他呀。

  李夏同樣也樂在心裏。夏家的人都知道他,肯定是夏至平時沒少提起他。

  夏家幾個人都知道李夏來了,他們忙著,但還是都到李夏的面前打了招呼。只有夏老爺子不在,被老朋友找去茶樓裏喝茶嘮嗑了。夏至也沒特意通知他。

  等到集市上的人漸漸地少了些,夏至準備的薯條、薯角也被賣了個精光。丸子本來也是要被賣光的,多虧她看到李夏來了,提前留了一些。

  第一天開業,夏至準備的東西並不多。不過經過今天這一天,她的心裏也算有了底,下次趕集,肯定是要增加供應量了。

  東西都賣光了,大家都開始收拾。也因為終於不那麼忙了,夏至就將李夏正式地介紹給在場的家庭成員。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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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貴客

  夏三叔和夏三嬸知道李夏的身份不一般,雖然李夏沒有任何架子,但兩人還是有些拘謹。

  幾個小的態度就自然多了。他們也知道李夏的身份,但在他們看來,李夏作為夏至和小黑魚兒朋友這個身份就更重要一些。他們主要也是看李夏的這重身份。

  夏橋又有些不同。

  他和李夏同齡。李夏在讀書,而且還作為案首考中了秀才。他沒想過能做案首,但是考秀才這樣的事,卻是想過的。

  大家都正式見過了,夏至就囑咐了夏三叔幾句。集上還熱鬧著,夏至讓大傢伙不用忙著回去,而她也要帶李夏在集上走一走,熟悉一下,然後就是把夏老爺子找回來。大傢伙好一起回家。

  夏三叔就知道,夏至肯定是要去買菜的,因此忙就點頭,讓夏至儘管去,攤子上的事情都有他和夏三嬸。

  「李夏,我帶你去逛逛。」夏至笑著招呼李夏。

  她和李夏,還有小黑魚兒大青走進集市裏,後面還跟著一串的小尾巴。收拾攤子這種事,夏三叔和夏三嬸完全能做好,就把幾個小孩都放了自由。夏橋是自願留下一起幹活,臘月、小樹兒還有小夏林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就綴在夏至幾個的身後了。

  這個李夏哥哥長的好,人更好。雖然才剛剛認識,可他們都已經很喜歡李夏哥哥了。

  李夏就注意到了身後的三個小尾巴,他心中忍笑,就朝夏至看了看。

  夏至沒說話,只給了他一個無需理會的眼神。

  正如夏三叔所想的那樣,夏至說是帶李夏熟悉集市,其實還真是出來買買買的。原本她也打算買些肉菜回去的。這開業第一天的情形很讓她滿意,買些肉菜回去,一方面是慶祝,另一方面也是鼓舞大家的士氣。

  現在李夏來了,看樣子還能在她家裏住上些日子,夏至當然得好好招待李夏,更需要買買買了。

  路過聚賢酒樓的時候,他們稍微停了一會。李夏叫了掌櫃的出來囑咐了一番話,他們才往茶館來。

  結果不需要進茶館,他們在門口就找到正跟老朋友們告辭,打算回家的夏老爺子。

  離著還遠的時候,夏至就將夏老爺子指給李夏看。

  李夏覺得老爺子雖然上了年歲,但是身板挺直,精氣神健旺,面貌舉止都不像個莊稼人。而且……「夏先生長的跟老爺子不大像……」李夏小聲跟夏至說。

  夏至微微點頭。「我爹據說像他死去的娘。」

  「哦。」李夏恍然。夏至簡單的一句話,其中透露出來的內容可不少。雖然他對夏家的情況還算知道一些,但夏至肯這樣跟他說話,那就是希望他更加瞭解夏家的意思了。

  其實,夏至這句話還真是有意說的。

  李夏以後肯定會和夏家人有更多的接觸,讓他多瞭解些夏家的情況,也省的他糊裏糊塗,犯了什麼忌諱。

  而且,夏秀才和田氏的事情她都跟李夏說了,夏家也就沒有別的事情需要瞞著李夏。

  兩人低聲地交流了幾句,這才上前跟夏老爺子說話。

  夏老爺子送走了老朋友,也看到了夏至和小黑魚兒。小兒子和孫女這肯定是來接他的,就是身邊還帶著一個陌生的少年。

  夏老爺子也遠遠地打量李夏。老爺子算是莊戶人家裏面很有見識的人,看李夏的穿著舉止,再看夏至和小黑魚兒對李夏親近的態度,他已經大概猜到李夏的身份了。

  夏至和小黑魚兒熟悉的人中,也就是李山長的兒子,才會有這樣風度。

  「李夏,這就是我爺。」走到夏老爺子跟前兒,夏至笑著介紹道。

  李夏忙就恭恭敬敬地行禮,口裏稱呼老爺子。「老爺子精神很健旺,常常聽夏先生說起老爺子,老爺子安好!」

  不說是夏至和小黑魚兒的朋友,而是提到夏秀才。

  夏至不認為夏秀才會常跟李夏說話,更不認為夏秀才會常常說起夏老爺子。

  但是李夏的這種說法,顯然讓夏老爺子非常的高興。

  「李公子……該是我老頭子給李公子行禮。」不用夏至再介紹李夏的身份,夏老爺子已經扶起了李夏,還熱情地握住了李夏的手,「十六她爹在書院裏,多虧李山長和李公子照顧著。十六和小龍也跟我說了,很多事情都多虧了李公子……」

  看見李夏,夏老爺子頗有些激動,一肚子感激的話搶著往外跑。

  李夏笑呵呵地,說夏老爺子太客氣了。「我和十六,還有老叔,我們是好朋友。」

  「老叔?」夏老爺子對這個稱呼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頓了頓,才明白過來。原來李夏稱呼的是自己的小兒子。

  「這怎麼行。他一個小孩子才幾歲,按輩分也不是這麼叫的!」夏老爺子首先就要李夏改稱呼。

  從夏秀才那裏論,李山長教過夏秀才,如今還是夏秀才的頂頭上司,李夏最少跟夏秀才是平輩的。

  按照夏老爺子的說法,小黑魚兒高攀些,應該喊李夏做哥。

  夏老爺子沒提到夏至。

  但夏至在心裏默默地算了一下。這麼簡單的事,其實根本就不用算。夏至就是不願意接受,這麼論起來,她得喊李夏做叔。

  小黑魚兒也不滿意,而且不像夏至那樣隱藏自己的情緒,他立刻就嘟起嘴來。但他沒敢跟夏老爺子爭辯,只睜大一雙眼睛看著李夏。

  夏至也瞄向李夏。

  李夏將叔侄兩人的神態都看在眼睛裏,心中暗笑。如果他真接受了夏老爺子的輩分安排,那夏至和小黑魚兒肯定都要對他不滿了。

  寧願得罪夏老爺子,也不能得罪了夏至和小黑魚兒。

  「老爺子,我和老叔,十六,我們是朋友。我們各論各的行不行,都習慣了。」李夏笑著跟夏老爺子商量。

  小黑魚兒立刻重重地點頭,大聲地說了一聲好,然後就用大眼睛看著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看李夏雖然溫和,但意思卻很堅決。他也想了想,雖然李夏說話似乎跟夏秀才的關係很好。但是夏秀才在書院這麼多年,也沒提起過李夏什麼。夏老爺子心裏當然明白,李夏方才說的是客套話。

  家裏跟李夏有交情的,就是自己的小兒子和孫女。

  這種情況下,李夏堅持這麼稱呼,那他也就不好違逆了。而且,小兒子的樣子,分明就是非常喜歡這樣的稱呼。夏至雖然沒那麼明顯的表示,卻李夏李夏叫的非常的順嘴。

  「那就聽李公子的吧。哎,就是委屈了李公子了。」夏老爺子跟李夏客氣,還說了一番夏至和小黑魚兒年紀小,說話做事有冒犯李夏的地方,讓李夏多包涵。

  「老爺子太客氣了,別叫我李公子了,聽著生分的很。老爺子如果不嫌棄的話,就直接喊我的名字,叫我李夏好了。」李夏又跟夏老爺子說道,「叫我李夏,我樂意聽。」還若無其事地看了一眼夏至。

  夏老爺子也瞧出來了,李夏是真沒架子,也是實在的真心誠意。但他還是覺得不好喊李夏的名字。

  「爺,李夏考完了院試,來鄉下散散心,我和老叔想請他到家裏住幾天。」夏至就跟夏老爺子說。

  夏老爺子喜出望外。他原本來以為夏至和李夏只是在鎮上遇到,帶過來跟他見見面的。

  「哎呀,那可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呀。」夏老爺子最是熱情好客的人,何況李夏還是兒孫們的貴人。「趕緊的,讓人先回家跟你奶說一聲。十六,買菜了沒有……」

  這麼問著的時候,夏老爺子才注意到,夏至和小黑魚兒的手裏都拎著東西,一看就是剛買的肉菜。

  而且,李夏手裏也拎著籃子。籃子裏面是扇貝和蛤蜊。

  那籃子看著好眼神,分明是自家的。

  李夏不僅幫夏至拿著買來的菜,分明拿的還是最重的那一份。

  夏老爺子心中暗暗感慨,李夏是真沒架子,帶夏至和小黑魚兒是真心的好,三個人相處的也真融洽。再有,夏至還真沒把李夏當外人,當李山長的公子。

  孫女的很多舉動,他都是贊成的。但也有些舉動,他心裏是犯嘀咕的。不過夏老太太勸過他,夏至雖然很多事情做的很大膽,不合規矩,但都沒出大格。有本事的人,大都是這樣的。他夏季平別的本事沒有,這個度量不能沒有。

  這麼想著,夏老爺子還是沒法對李夏手裏拎著的籃子視而不見。他就伸出手去,想要把籃子拎過來。

  「咋使喚客人幹活!」不是指名道姓的責備,把這句話當做責備小黑魚兒也行。

  李夏卻躲開了夏老爺子的手。

  「大爺,我年紀輕輕的,拿這點兒東西不算事。咋能讓你老拿呢。」他們這幾個人站在一起,按照年齡,也應該是他來拿最重的東西。

  「李公子、哦、李夏,十六和小龍他們不懂事啊……」夏老爺子還是說,然後才反應過來,李夏改了對他的稱呼,非常典型的莊戶人家的稱呼,而且還是隨著夏至的輩分稱呼的。

  「老叔和十六都挺好,我們是朋友,都不外道。」李夏笑著說。

  看看李夏,再看看笑眯眯的夏至,以及眉開眼笑的小兒子,夏老爺子暗地裏歎了一口氣。

  「十六啊,都買啥菜了?還應該再買點兒……」大家一起往集市上走,夏老爺子關心了一下夏至買的才。夏至的肉菜買的很豐盛,但夏老爺子還覺得有些不足。

  「爺,這些東西都不能放。反正咱家有車了,上鎮上來買菜也方便。再說,過兩天就又是集了。」

  夏老爺子看到夏至籃子裏還有一條新鮮的大黃花魚,這才點頭。

  走回到集市上的時候,夏三叔、夏三嬸和夏橋已經把攤子都收拾好了。臘月幾個小尾巴也不知道怎麼轉的,比夏至還提前到了。

  集市上的人已經剩下的不多。

  夏橋就將夏至拉到一邊,告訴她方才有個小夥計,自稱是聚賢酒樓的,送了一些東西過來,說是他們的少爺的。

  「說就是李夏的。」夏橋說著,看了一眼李夏,還往車上指了指。

  車上放著兩三個包袱,一看就是夏家的東西。

  方才路過聚賢酒樓的時候,李夏就叫了掌櫃出來囑咐,看來囑咐的就是這件事。夏至暗笑,李夏這是將行李也帶過來了。

  夏橋說話聲音並不低,也沒有要避諱眾人的意思,大傢伙,包括李夏自然是都聽到了他說的話。

  「啊,那是我隨身衣裳,剛才存在酒樓了。」李夏就笑著說了一句。

  隨身衣裳都送來了,這是真心實意到大興莊做客了。

  大家這才坐上車回家。

  一路上,自然遇到不少熟人,也有趕車的,也有走路的。夏老爺子在車上,跟他們說話的人就很多,有一些別說夏至,就是夏三叔都不怎麼認識。

  而大興莊的人也都看到了李夏。

  莊戶人家,對於陌生的臉孔總是非常的敏銳和好奇的。

  夏老爺子就說是府城書院的學生,來鄉下散散心的。這是夏至特意跟他囑咐的,不提李夏文山書院山長公子的身份。

  果然,大家雖然依舊對李夏好奇,但都認為是夏秀才的學生,就不再問東問西了。

  回到大興莊,大車停在後院的門口。

  大家紛紛下車,小黑魚兒自己拿了李夏的一個包袱,還吩咐小樹兒幫著李夏拿東西。而李夏,則是幫著夏至拎那籃子的扇貝和蛤蜊。

  大家進了院子,夏老太太聽到聲音迎了出來。

  小黑魚兒忙就跑過去,向他娘介紹他的好朋友李夏。李夏這次連老太太這樣客氣的稱呼都給完全省略了,一開口就叫大奶,仿佛一個樸實的農家少年。

  夏老太太知道李夏的身份,這人沒提前知會一聲就到了家裏,她一開始還有些緊張。但李夏溫和親切,再看看李夏和小黑魚兒、夏至相處的樣子,夏老太太很快就放鬆了下來,並且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樣貌英俊、個性隨和的少年。

  大家先到東屋坐下,夏老太太還在炕上鋪了坐褥,請李夏坐。

  李夏則是打開包袱,拿出四樣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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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招待

  李夏拿出來的是一匣子點心,兩包茶葉,還有一個尺頭。點心是桂香齋,茶葉也是府城最大的茶葉行的,那尺頭卻是一端彩緞,並不是市面上能夠見到的。

  這幾樣,也是莊戶人家串門走親戚常用的幾樣禮。看來,李夏對於莊戶人家的禮尚往來也頗為瞭解。不過莊戶人家走禮,一般不會用這麼貴重的東西。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並不像夏至那樣,掃一眼就知道這些東西的來歷,但也能夠看的出來在,這幾樣禮物都頗為貴重。

  而李夏的態度,仿佛他拿出來的不過是些平常的東西。

  東西還在其次,李夏能來夏家,這已經足夠讓夏老爺子高興了。而李夏又肯這樣用心,還準備了禮物。這禮物顯然還是在府城就準備好的,而不是到臨水鎮上現買的,這裏面的重視就顯而易見了。

  夏老爺子非常高興李夏的這份尊重和用心。

  「請都請不到你上門,還帶這些東西幹啥,我們咋承受得起。」夏老爺子跟李夏說道。

  「大爺,你這話又跟我見外了。」李夏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不過就是平常的幾樣東西,孝敬大爺大奶的,你老要是不收,那就是嫌棄東西微薄了。」

  「不敢,不敢。」夏老爺子連忙說道,就讓夏至將東西都擺到櫃子上去了。

  莊戶人家平時送禮的很少,過年過節的走親戚或者兒女孝敬的才比較多一些。這種時候,夏老爺子就把大家送來的禮物擺在櫃上,誰來的都能看到。若是人問起,說著是誰誰送來的,夏老爺子覺得這樣很有面子。

  很多莊戶人家都這麼做,但是大興莊,能夠擺出很多禮物來的,卻沒幾戶人家。

  夏家後院每到年節,卻可以在櫃上擺出滿滿的禮物來。這是夏老爺子很為之驕傲的地方。

  夏老爺子就跟李夏攀談起來,還提到了李山長:「……前些年去過府城一趟,還見了山長一面……」

  他們在屋子裏說話,夏老太太就招手將夏至叫到堂屋,跟她商量準備什麼飯菜。夏至買回來的肉菜夏老太太都看見了,心裏已經大概有了譜,但還是得跟夏至商量。

  「……我看你這買的是牛肉?」夏老太太先拿出一個油紙包來問夏至。

  「對,李夏不咋吃豬肉,今天正好在集上看到賣牛肉的。我看著肉還不錯,就讓他給我切了一塊。」

  牛肉在這裏也是稀罕物,但是每逢臨水鎮的集日,還是能夠買到的。一般都是騾馬牲口販子從西面販過來的肉牛,據說是邊外的人養的,不用來耕種,只是為了食用。

  北鎮府的西面有一段臨著邊界,據說邊界那邊生活著一些小的遊牧部落。這些部落就是放牧牛羊為生。從他們那裏販來的牛羊價格便宜,味道也好。錢家老爺子從前就是往邊外販賣牛羊起家的。錢月來上次來的時候還說過,錢老爺子的意思是等他再老練些,就帶著他往邊外走走,把邊外那邊的生意也慢慢地接手過來。

  「我看這塊肉做肉餡正好。」夏老太太打開油紙包仔細看了看,就跟夏至說道。

  「沒錯,這塊就是打算做肉餡的。奶,咱晚上包牛肉餡的餃子唄。」夏至笑著跟夏老太太商量。

  「好。」夏老太太立刻笑著點頭,還說,「我叫你三嬸過來,把這肉餡剁了,先醃上,晚上好用。」

  然後,夏老太太就問夏至,打算晌午做啥飯菜。「那黃花魚,還有扇貝啥的,都是打算晌午做的吧?」

  「嗯。」夏至點頭,「奶,我打算做個清蒸黃花魚,我看這條魚挺新鮮。再來個蒜蓉粉絲扇貝,我老叔愛吃,李夏也挺愛吃。香酥鴨一會撕了,也是一道菜。乾豆腐我打算切絲,和黃瓜拌個涼菜,還有那個拉皮,也是一道涼菜……」

  夏老太太一邊聽一邊點頭,看夏至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她又補充:「我再泡點兒木耳,炒個雞蛋吧,十六,一會你再做個那茄子煲,還有豆角、絲瓜……那些蚶子十六你打算咋吃……」

  「奶,也不用做那老些菜,那不多就行了。」夏至笑著說,看夏老太太的意思,是按照席面的規格來預備的。

  「那哪兒行。人家李夏大老遠的,從府城頭一次來。這是咱家頭等的貴客,必須得招待好了。準備多少菜都不過分。」

  祖孫兩個又商量了一會,才決定都做哪些菜。

  「十六,我看你還買大米了。我估計李夏脾胃肯定嬌貴,怕是吃不來粗糧。這大米買的好,一會是悶乾飯,還是熬稀粥?」

  李夏雖然沒架子,平時也沒表現出什麼李家嫡孫,山長幼子的嬌貴勁兒來。但夏至還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擔心李夏一時吃不慣粗糧,所以才決定買的大米。

  夏老太太的心思很周到,也想到了這一點。

  「李夏在這,肯定得給他吃細糧。他要粗糧,我也不給他吃。」夏老太太就笑著說道。

  對於這一點,夏至也是贊同的。不過,她還是跟夏老太太說:「奶,咱吃食上精心點兒,平常跟李夏說話啥的,就不用那麼客氣,顯得外道,他不自在。」

  「那哪兒行。」夏老太太就說,然後想了想,又說道,「我儘量吧。人家總是貴客。」

  說完了,夏老太太立刻就叫了夏三嬸來。夏三嬸和臘月其實根本就不用召喚,兩人早就開始準備柴禾了,現在夏老太太一聲吩咐,娘兒兩個就忙碌了起來。

  開始準備上飯菜了,夏老太太又想起一件事來。

  「十六,是不是得去告訴你娘一聲。」

  不是夏老太太提起,夏至根本就忘記了還有田氏這一茬。她想了想,就搖搖頭。「不用去叫她。她要是自己過來,那就過來。她要是不來,咱也不用去叫。」

  她自己雖然沒往前院去,但是夏橋和小樹兒都回去過。他們一定跟田氏說了李夏來的事。為了夏秀才,看著李山長,田氏都應該主動過來看李夏。

  田氏如果不來,那也沒必要去請她。

  夏至這麼決定,夏老太太就不再說什麼了,腳底生風地忙活了起來。

  「我咋覺得我奶幹活比以前更有勁頭兒了似的……」臘月一邊摘菜,一邊靠近夏至,低低的聲音說道。

  那肯定是因為心情好,覺得以後的生活更有奔頭了唄。

  「你也不怕讓咱奶聽見!」夏至就笑,「臘月,我看你現在幹活也比以前更有勁頭兒了。」

  臘月也笑了起來,說:「那是。姐,咱往後日子肯定更好過,對不對?」

  「你說呢?」夏至不答反問。

  「那肯定的呀。」臘月笑著回答,很有信心的樣子,「姐,咱今天賺了一大袋子的錢……」

  今天出攤賺的錢都放在一個布袋裏面,拿回來之後,夏橋就把錢袋子提到上房來了。因為李夏來了,夏至還沒來得及數錢盤賬。

  「等一會吃完飯,收拾收拾,咱就盤賬。」夏至跟臘月說。

  「哎。」臘月痛快地應聲,還跟夏至商量,「姐,我想學打算盤。」

  「那就學唄。」夏至笑了笑,她其實都不會打算盤,而且還覺得算盤比較難學。臘月竟然想學打盤算,這小姑娘還是很有心思的。「老叔的算盤是跟咱爺學的。臘月,你打算是跟咱老叔學,還是跟咱爺學啊?」

  臘月跟夏至說了這件事,一方面就是單純的心裏有事想跟夏至說,另一方面,也是想讓夏至幫忙,找夏老爺子或者小黑魚兒教她。

  她自己不好意思開口,特別害怕夏老爺子和小黑魚兒不願意教她。而她也想過找她爹娘替她去說,但這兩個人在夏老爺子和小黑魚兒面前說話,肯定沒有夏至說了管用。

  夏三叔和夏三嬸或許根本就不會為她去開這個口,倒不是因為兩人不疼愛她,而是兩個人都太老實了。

  「都行唄。」臘月有點兒小激動,「我跟誰學都行,得看誰願意教我。姐,我挺笨的。」雖然夏老爺子對孫子孫女們都很慈祥,小黑魚兒會教訓侄子們,卻很少說她什麼,但臘月卻知道,這爺兩個的脾氣可都不算好。

  她還真擔心他們沒耐心教她,或者會嫌棄她笨。

  夏至想了想,就跟臘月說:「那我找機會跟咱爺說說吧。」找小黑魚兒教肯定是沒問題的,只要她一句話就行了。但是夏至為臘月考慮,覺得還是找夏老爺子,應該會學的更好一些。

  「太好了。」臘月就歡呼了一聲。

  夏老太太和夏三嬸都在旁邊忙活著,也大概地聽到了夏至和臘月的談話內容。夏三叔就數落臘月:「就知道麻煩你姐。還想要麻煩你爺了。你爺多少事啊,哪有那閒工夫教你。」

  「那萬一呢。」臘月噘了噘嘴,小聲說道。

  「她要學就讓她學。學點兒本事總沒壞處。不用做啥大事,家裏算個賬啥的,就多個幫手。」夏老太太就說,「他爺要是沒空,就讓她老叔教她。」

  夏老太太開口了,夏三嬸就不再說什麼。當然了,她也不是認真地數落臘月。

  飯菜準備的差不多了,夏至就先到東屋來。這個時候,夏老爺子和李夏已經談的非常投機了。對於夏老爺子問的關於書院,關於府城的問題,李夏都回答的深入淺出,很是平易近人。另外,他雖然是個讀書人,而且是出身於那樣的家庭,對於農事卻並不是一竅不通。恰恰相反,李夏知道不少莊戶人家的事。

  按照李夏的解釋,他家裏有田莊,有時候他也會跟著管事們到田莊去,看看莊戶種莊稼、收莊稼。

  屋子裏除了夏老爺子,夏三叔和夏橋也在,都陪著李夏說話。小黑魚兒更是親親熱熱地坐在李夏身邊,時不時地問李夏一句什麼。

  看見夏至進屋來了,李夏忙就喊了她一聲,並拿出另一個包袱打開,從裏面拿出大包的糖果來遞給夏至。

  「十六,你弟弟妹妹們呢,這些分給他們吃。」李夏笑著說道。

  這些糖果應該是臨水鎮上的,夏至並沒有看到李夏去買糖果,應該是他吩咐酒樓的人替他操辦的。

  那個時候,臘月、小樹兒幾個正像小尾巴一樣地跟著他們,不靠近,也不肯遠離。

  聽說是給孫子孫女們買的糖果,夏老爺子忙又跟李夏客氣了起來。夏至並不跟李夏客氣,抱了糖果出來,就將在院子裏玩的小樹兒和小夏林叫到了跟前兒。

  「這是你們李夏哥給買的,小樹兒,你拿去,跟你臘月姐,你們幾個分一分。」這麼吩咐著,夏至也沒忘記囑咐一句,「記得去跟李夏哥道謝。」

  「好咧。」小樹兒喜笑顏開地接了糖果,先打開來跟小夏林看了看。

  大大的一包,裏面裝的都是鎮上能買到的最好的糖果。小哥倆對視了一眼,都笑的見牙不見眼。然後,兩個人忙就跑去跟臘月說了。

  「老叔有沒有?」小樹兒還跟夏至問,若果小黑魚兒沒有,他們這些糖果還得給小黑魚兒一份。

  「你也給老叔分出一份兒來吧。」夏至就說。

  小樹兒痛快地答應了。

  「咱姐也得有一份。」臘月就說,這自然指的是夏至了。

  小樹兒和小夏林都沒話說。夏至現在是他們的頭,但是夏至和臘月可是同歲,也只有十二歲而已。

  雖然夏至平時不怎麼吃糖果,但這糖果肯定也得有夏至的一份。

  看著三個小的分糖果,夏至心中暗笑。其中夏家的孩子本質都還是不錯的。

  小樹兒、臘月和小夏林分完了糖果,就按照夏至的吩咐,一齊到李夏跟前喊李夏哥,跟李夏道謝,還都跟李夏行了禮。

  李夏笑呵呵的。夏老爺子也挺高興,自家的孩子有禮貌,他這個做老人的當然臉上有光。

  飯菜準備停當了,夏老爺子就吩咐擺兩張桌子。

  李夏是貴客,不能一大家子都擠在一張桌子上吃,這樣對李夏不恭敬。兩張桌子,一張放在炕頭,是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帶著夏至、小黑魚兒、夏橋和夏三叔陪著李夏。另一張桌子就放到了炕梢,和夏三嬸帶著臘月、小樹兒還有小夏林一起吃飯。

  夏三嬸先不上桌,而是在地下張羅添飯添菜。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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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3 09:18: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二九章 住宿

  莊戶人家來客人招待,家裏的主婦往往都不上桌,因為要張羅添菜或者是其他雜事,這樣才顯得對客人的尊重。而小孩子一般也不被允許上桌,那是擔心小孩子年紀小,擾亂了客人用飯。

  當然了,如果是家裏非常親近、熟悉的親戚朋友來做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大傢伙坐在一塊吃飯,熱熱鬧鬧的,才顯得喜慶。

  今天夏老太太本來也不打算上桌的。雖然有夏三嬸,但對於李夏這樣的貴客,夏老太太總怕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一定要自己親自操持才放心。

  但是李夏見她不上桌,就不肯動筷子。最後,夏老太太是無奈,才上桌一起吃飯的。

  說是無奈,其實夏至能看的出來。對於李夏的這個舉動,夏老太太心中還是歡喜的。

  一頓飯吃的自然是歡歡喜喜。李夏不挑嘴,表示的非常實誠。而且,他的嘴還夠甜,總誇這道菜做的好吃,那道菜做的合他胃口什麼的。

  別說夏老太太讓他給哄的心花怒放,就是夏老爺子也覺得,李夏這個後生,實在是太好了。

  人家還是個剛在院試中考了案首的秀才。

  這件事李夏當然不會主動說。夏至倒是想跟夏老爺子說來著,但小黑魚兒比她的動作快,先就把這件事告訴給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知道夏至還讓李夏抄了榜來,又找夏至要了榜過去看了。

  吃過了飯,一應都收拾妥當了。趁著小黑魚兒帶李夏往後院去,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就跟夏至商量,要怎麼安排李夏的住宿問題。

  依著夏老爺子的意思,他就想把他的炕頭讓出來,給李夏睡。

  這在莊戶人家,絕對是對客人的最高待遇了。

  夏至卻覺得不妥當。首先李夏就絕對不會答應,而且如果李夏多住上幾天,這麼著也不方便。

  他們不僅要給李夏最高的客人待遇,也要考慮到李夏的生活習慣。

  「十六說的對。」夏老爺子立刻就點頭,還問夏至,「十六,那照你說,該咋安排?」

  「我看,咱們不如把西屋收拾出來給李夏住。」夏至就說道。

  這件事,她自打從臨水鎮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在考慮了。

  後院上房西屋雖然一直空著,但夏老太太還是每天都在打掃收拾,很可以住人。如今只需要再收拾收拾,就能給李夏住。

  「這樣也好。」夏老爺子想了想,就點頭同意了夏至的安排。

  一家人立刻就行動了起來。

  夏老爺子讓夏三叔和夏橋和他一起,將西屋裏的麥子都往東屋搬,意思是想把整個西屋都空出來給李夏住。

  李夏跟小黑魚兒回來,就看見大傢伙忙忙碌碌,一副大搬家的情景。等問明白了緣故,李夏就攔著夏老爺子,讓他不用大費周章。

  「……就一塊鋪蓋的地方,就夠我住的了。我冷不丁來這一趟,這樣的話,就太麻煩大爺、大奶了。」

  「不麻煩,不麻煩。」夏老爺子笑呵呵地連連說道。

  家裏能住進來一個文曲星,按照書面的說法,那就是蓬蓽生輝,而按照莊戶人家樸實的說法,李夏能住在這個院子裏,夏家一家子沾染些文曲星的仙氣兒,那可是做夢都夢不到的好事。

  夏老爺子執意要將西屋整個都騰出來,李夏就說完全不用騰地方給他。西屋雖然放了不少東西,但空地也不小,而且也足夠潔淨,他完全可以就這麼住。

  主人和客人,竟這麼僵持了起來。

  還是夏至瞧著不是事兒,從中調停。西屋的東西不用全搬走,卻正正經經地給李夏騰出了一間屋子的地方來。

  夏老爺子和李夏都表示可以接受這樣的安排。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這樣的安排,幾乎不需要再搬動什麼東西。然而夏老爺子還是將些雜物都搬了出去。

  夏至明白夏老爺子的一片待客熱忱,她也希望能給李夏一個比較潔淨舒適的環境。

  西屋的兩間本來是打通的,現在也不方便建造板壁給隔起來。正好夏老爺子的家底還有屏風和炕屏。炕屏已經被她給借到前院去了,但屏風還在。

  夏至就讓夏橋和小樹兒去前院把屏風搬回來。「讓大丫姐和二丫姐掛道簾子。」

  夏橋和小樹兒就往前院去,很快就把炕屏給搬回來了。

  夏至就用屏風和炕屏做了隔斷,又掛了簾子,將里間的收藏間跟外間李夏住的地方給完全地分隔了開來。

  另外,她還在李夏這一間的整鋪炕上都鋪上了氈條。紗窗也換了新的,牆壁也用高麗紙重新糊了一遍……

  李夏帶了隨身的衣物,卻並沒有帶行李。這個問題最容易解決了,夏老太太將她嫁到夏家時候陪嫁的一套被褥拿出來。

  喜慶的大紅綢子面,繡著石榴百子千孫,真是足夠喜氣。

  「一直壓箱底,一回都沒用過,就是每年都曬上兩三回……」夏老太太笑著跟夏至說,還擔心李夏會嫌棄這被褥不好。

  雖然夏至覺得李夏用這樣的被褥很喜感,但她可沒說出來,只說著被褥肯定沒問題,李夏會喜歡的。

  這一點夏至很有把握,李夏的家教和修養,面對夏家人如此的誠摯熱情,一定不會說什麼不好來的。

  事實也正如夏至所料。

  因為嫌李夏礙手礙腳,主要還是擔心他攔著不許讓大傢伙好好收拾屋子,夏至就讓小黑魚兒把李夏又帶出去玩了。

  等屋子都收拾好了,小黑魚兒帶著李夏回來,看到大變樣的屋子,李夏都遮掩不住他驚訝地表情了。這麼一會的工夫,夏家人簡直像變戲法一樣,讓屋子大變樣了。

  李夏看見夏至在對面朝自己笑,就朝夏至使了個眼色。

  夏至會意,就跟李夏出來,在當院裏站了。

  大傢伙都知道李夏和夏至私底下有話說,誰也沒跟出來。

  雖然李夏是夏至和小黑魚兒的朋友,但小黑魚兒年紀還小,要說跟李夏溝通事情,那自然是夏至。

  「十六……」李夏眼巴巴地看著夏至,覺得夏家為自己大動干戈,實在是心裏很過意不去。

  他這些話不用說出來,只看他的臉色和眼神,夏至就完全猜到了他在想什麼。

  夏至只能勸他,讓他入地隨俗。

  「簡簡單單的,你是不用過意不去,心裏舒坦了。但是你考慮到我爺我奶,還有我這一大家子人的感受了沒有?」

  夏至不僅沒安慰李夏,還批評了他。

  李夏瞧瞧夏至,想跟夏至抱怨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他摸了摸下巴,設身處地地為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想了想,就點點頭,表示明白夏至的意思了。

  「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現在說是過意不去,其實就都是感激了。

  「不用過意不去啦。你不知道,你能來我家住,大傢伙有多高興。」看李夏接受批評的態度良好,夏至笑了笑,這次改為安慰他了。「李夏,對於大家的好意,你只要開開心心的接受就好了。」

  李夏開心的接受夏家人的熱情和好意,只會讓夏家人更開心。

  「剛才吃飯的時候,就不錯呦。」夏至還給了李夏一些提示。

  李夏當然明白夏至是什麼意思。他往夏老爺子、夏老太太眾人那邊掃了一眼,就又轉回頭來,更加壓低了聲音跟夏至說話。

  「十六,大~爺大~奶他們把我當個特殊的客人待,那我沒啥說的。不過十六,你得勸著他們,別太……嗯,別把我當外人。」

  「我知道。」夏至笑,「要不是我勸著,這屋子可不止收拾成這個樣子。」

  李夏也笑了:「其實收拾的真挺好。」

  「這話別跟我說呀。」李夏朝夏老爺子、夏老太太那邊使了個眼色。

  李夏會意。他走回到西屋,就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屋子收拾的好。

  「這才多一會的工夫,就大變樣了。大爺,我大奶真是個能幹人,心思也巧。」李夏笑眯眯地跟夏老爺子說。

  「你看著行,那就好。」夏老爺子很高興,「咱們莊戶人家條件不好,還是委屈你了。」

  李夏自然忙說並不委屈。

  夏老太太更是心中歡喜,她卻並不肯居功,而是告訴李夏:「這好多都是十六的主意。我說能幹啊,我們家十六最能幹了。」

  李夏雖然到了夏家只有半天的工夫,但他暗中留心,自然也看出來了。夏至雖然年紀小,輩分低,但在夏家卻是說話很算數的。不僅小輩的孩子們都聽夏至的話,夏家的長輩,包括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有事也肯跟夏至商量。

  夏至的想法,可以很大程度上左右所有的夏家人。

  就這樣,李夏高高興興地搬進了西屋。

  「李夏啊,要是哪里不方便,就跟我說。要不,跟十六說,跟小龍說都行,就是千萬別自己忍著。」夏老太太幫著將李夏安置妥當了,就留下夏至和小黑魚兒跟李夏說話,自己笑呵呵地出去了。

  李夏在炕沿上坐了,看著夏至,就笑了笑。

  夏家人太熱情了,這半天的工夫,也就剛才那一會,他才跟夏至單獨說了兩句話。

  夏至看見李夏笑眯眯,就也過來在炕沿上坐了。她還招呼小黑魚兒:「老叔,你累不累啊,要不你就跟李夏在這歇晌午覺得了。」

  「行啊。」小黑魚兒正在炕上打滾,聽夏至這麼說,就爬起來,湊到李夏和夏至的跟前坐了。

  「那我白天陪李夏,晚上就陪十六。」小黑魚兒大眼睛亮閃閃地說。

  夏至忍笑。

  李夏還不大明白其中的緣故,就問小黑魚兒是怎麼回事。小黑魚兒就說了夏至在前院自己住西屋,他經常過去給夏至做伴兒。

  「老叔還真挺忙。」李夏笑,心中明白,夏至和小黑魚兒是感情好。

  「李夏,這次你出來,打算在我們大興莊住多久?」夏至問李夏。

  「也沒打算好。」李夏回答。

  在考院試之前,他就跟父親李山長商量好了。如果院試的成績好,能考個案首出來,那麼李山長得允許他到鄉下住一陣子,散散心。

  李山長同意了他的要求。

  但對於這一陣子到底是多長時間,父子倆存在了不小的分歧。而且,還有考慮到他娘的意見。

  「我是想多住些日子。」李夏又說。

  夏至就笑了:「那好啊,就怕你住不慣。」

  「有啥住不慣的,我在我家的莊子上住過。」李夏嘴角露出些微的笑意。

  「我們這肯定比你家莊子上的好玩。李夏,我現在就帶你出去玩。」小黑魚兒立刻說道,就要拉了李夏出去玩。

  夏至扶額。「老叔,咱先讓李夏歇歇,明天再帶他出去玩。」

  「哦……」小黑魚兒看看夏至,又看李夏。李夏立刻就露出幾分疲憊的意思。小黑魚兒雖說脾氣有些霸道,其實卻是很講道理,也識商量。

  李夏從府城大老遠地趕過來,確實需要先歇歇。

  「那好吧,李夏,我明天再帶你出去玩。」

  「行。」李夏立刻點頭應聲,還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跟小黑魚兒說,「老叔,那我以後在大興莊,老叔你可得罩著我。」

  「那肯定的。」小黑魚兒立刻拍了拍小胸脯,大包大攬地說道。

  看著李夏跟小黑魚兒說話,夏至總有些莞爾。

  只有小黑魚兒和夏至在面前,李夏更加自在和隨意。他又往炕裏坐了坐,然後就看到了放在炕裏的被褥。

  給李夏準備的被褥都疊的整整齊齊的,上面還蒙了一塊白底繡著喜鵲登枝圖案的細棉布。

  李夏早就看到夏老太太給他準備了被褥,但因為有這塊布蒙著,就沒看清被褥的樣子。現在坐的近了,透過細棉布的縫隙,他就看到了裏面喜慶的紅。

  「咦……」李夏咦了一聲,還是伸出手將細棉布掀開了。

  夏至忍笑,看著李夏的面皮明顯地抽了抽。

  李夏看清了被褥的模樣,就又將細棉布蓋了回去。

  「十六,」李夏很認真、很真誠地跟夏至商量,「能給我換套被褥嗎?」

  「沒的可換。」夏至立刻就說,「李夏,這被褥不好嗎,這可是我奶特意找出來的。」

  「十六,我用這樣的被褥不大合適吧。」李夏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來,他就不相信夏至不明白他的意思。

  夏至這個時候再也忍不住,終於笑出聲來。

  「好啊,原來你早就知道。就是想看我出糗是不是?」李夏問夏至,他的臉是板著的,但眼睛裏的笑意卻幾乎要流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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