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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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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弱顏]瓜田李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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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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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零章 忌憚

  夏至微微皺眉,聽聲音她就知道,屋子裏面正在說話的是田氏和孫王氏。所以田氏回家來半天不回去幫夏老太太幹活,是因為跟孫王氏嘮上了。

  不知道經過了昨天的事,孫王氏會跟田氏說什麼。

  這麼想著,夏至就沒驚動田氏和孫王氏。

  田氏和孫王氏正在說李夏。

  「……到底是不是府城那個李家,李山長的兒子,嫂子,人都在你這住多少天了,你咋連這個還說不準啊……」孫王氏的聲音中隱隱透露出幾分焦躁來。

  田氏似乎被孫王氏說的有些不自在了。

  「肯定是李山長的兒子,我聽大橋他爹提過。我跟你那麼說,那不是人家李夏公子不想張揚嗎。你們我們後院待李夏公子,伺候的那叫一個周到啊,肯定是府城的那個李家,李山長的兒子,要不然他們咋能那麼高看他!」

  這麼說著,田氏似乎也越來越確定李夏的身份了。她還提出了另外的佐證。

  「你沒看見昨天他家裏給他捎來的東西,吃的穿的都有,都是咱們見都沒見過的,不是那個李家,府城還有哪個李家能有這個吃穿用度……」

  昨天李夏給了小樹兒不少吃的,小樹兒拿回來家來,自然被田氏給看見了。

  夏至聽到這裏,心裏頗為熨帖。夏橋和小樹兒都知道李夏的身份,但看樣子他們都沒跟田氏說。

  那邊孫王氏似乎就相信了田氏了話。她喃喃地說道:「……怪不得……」

  「啥怪不得?」田氏也不蠢,孫王氏今天一過來沒跟她說別的,就光打聽李夏了。「你總問李夏公子幹啥,你還想給人家保媒拉纖兒是咋滴!」

  「哎呦,」孫王氏哎呦了一聲,「就算我一開始想過,那現在我也不敢了。得啥樣人才能配上人家這個身份。另外啊,我聽說。人家府城的李家和田家一直都通婚。這李夏公子要不是娶大官的閨女,那肯定就得娶田家的閨女。」

  「還有這個說頭?」田氏似乎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

  會跟她說到李家的,也就只有夏秀才了。而夏秀才可不會聊這些家長里短婚喪嫁娶的話題。

  「這誰都知道啊!」孫王氏就說。

  田氏抿了抿嘴,就不說話了。她在孫王氏面前還是比較有優越感的,孫王氏平常也很巴結她。現在聊著聊著,她竟沒有孫王氏對府城的事情知道的多,這讓她心裏很有些不自在。

  孫王氏最善於察言觀色了,立刻就看出了田氏的不悅。她趕忙跟田氏陪笑。

  「……也就是我這個閒人,啥事都愛打聽。嫂子你肯定不惜的聽這種事。」

  這話田氏聽的心中熨帖。

  孫王氏就又試探著問田氏:「我們家蘭子跟十六好啊,見天的都快長這了。她、她跟李夏公子是不是也挺熟的了?」

  「這我還真沒注意。」田氏看了一眼孫王氏,「李夏公子不咋上這院來,我看蘭子也沒跟他見過幾次面。」

  然後,田氏又多看了孫王氏一眼:「你問這個幹啥?」

  「不幹啥,就是隨便問問。」孫王氏陪笑。

  「我看你今天又是問李夏公子,又是問蘭子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把蘭子給李夏公子呢?」田氏就笑道。

  「哎呦,哎呦……」孫王氏連連喊冤,「這我可想都不敢想。蘭子那丫頭也沒這個福氣。」

  「要說蘭子,我看她也沒咋跟李夏說過話。可蘭子跟夏至好啊,你看夏至跟李夏公子在一塊總有數不完的話似的,我這家裏的事,我們後院的事,估計連你家的事,夏至都能跟李夏公子說。」田氏又說道。

  「啊……」孫王氏突然驚叫了一聲。

  「她五嬸,你這是咋啦,一驚一乍的。」田氏就問。

  孫王氏的臉有些發白,因為田氏看著她,她還得陪笑:「沒啥,沒啥……」

  「對了,你昨天幹啥去了,是碰著啥事了?我看你回來魂兒都好像丟了似的。」田氏又問孫王氏。

  「沒事兒,就我娘家讓給給我捎個信兒,也沒啥事兒,就是問問我,老長時間都沒通音訊了……」孫王氏忙就解釋道。

  「那沒事就好。」田氏說道。

  接下來,兩個人就都有些沉默。

  夏至聽著差不多了,這才故意弄出些響動來進了屋。

  「十六回來了!」看見夏至,孫王氏比往常更為殷勤,她還立刻就從炕沿上站起身,跟夏至說話的時候比往常親切,而且態度中還多了幾分恭敬。

  「五嬸在這啊。」夏至笑著跟孫王氏打了個招呼。

  「哎。」孫王氏眯著眼睛笑,「我看十六一天比一天水靈。這將來也不知道誰能有這個福氣……」

  夏至不愛聽這個,尤其是從孫王氏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她就乾咳了一聲打斷了孫王氏的話。

  「娘,後院做飯了,我奶一個人忙不過來。」然後,夏至還笑著跟孫王氏說道,「五嬸,家裏有活,不能陪你嘮嗑,等我娘忙完了,你們再嘮吧。」

  「那應該的,應該的。」孫王氏連連點頭,「我也就是閑著沒事兒過來看看。對了,十六,你蘭子姐挺好的吧?你蘭子姐可真是個好孩子啊,這些年,家裏外頭都多虧了她。我以前豬油蒙了心了,沒想明白。現在我想明白了,我是真感激蘭子,往後我肯定得對蘭子好……」

  孫王氏突然這樣表白和保證,夏至就知道,孫王氏應該是猜到了什麼。

  這個孫王氏,還真是會見風使舵啊。

  「那我蘭子姐可就有福了。」夏至淡淡地說了一句,並沒有兜攬這個話題。

  孫王氏見夏至滴水不漏,心中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昨天那個死鬼男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然後還對她提出了要善待孫蘭兒的要求,否則就要治她。

  那個死鬼男人跟孫蘭兒有什麼關係,他根本就不認識孫蘭兒。她問那個死鬼男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個死鬼男人根本就不肯告訴她原因,只讓她照著辦,而且還威脅她,只要她稍微對孫蘭兒不好,哪怕背著所有的人,他都會知道,不會放過她。

  當時她實在是太過驚懼了,沒有仔細地想。不過回到家裏,略微定下心神,她想了整整一個晚上,才想出一點兒頭緒來。

  那個死鬼男人沒有理由為孫蘭兒出頭,除非有人讓他這麼做。

  能夠治的了那個死鬼男人,讓那個死鬼男人言聽計從的,肯定不是等閒的人物。

  那個死鬼男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在這個時候來為孫蘭兒出頭。孫蘭兒最近是遇見了什麼貴人了嗎?

  這麼一想,她就想到了李夏的身上。除了李夏,也沒別人了。

  今天又跟田氏確定了,李夏和孫蘭兒並沒有太多的交集,孫蘭兒她知道,很多事情孫蘭兒是絕地不會跟一個陌生的少年說的。

  那個唯一的可能,就是夏至。

  夏至和李夏,一定是夏至為孫蘭兒出頭,求了李夏。肯定是這樣,孫王氏已經肯定了這一點。夏至和孫蘭兒的感情好,處處都設法護著孫蘭兒,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確定了背後的人是李夏,孫王氏的後背都冒出一層冷汗來。她一開始的時候,可是只將李夏當做一個有些身家卻涉世未深的少年書生了!

  現在她明白了,李夏是她絕對招惹不起的人物。

  孫王氏後怕的厲害,又不敢去李夏面前討好,只能竭盡全力地討好夏至,只希望夏至能在李夏面前說她幾句好話,哪怕不說好話,不說她的壞話,她也受益不淺了。

  看著孫王氏走了,夏至就知道,孫王氏肯定也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上。這個孫王氏倒是很聰明,這麼快就想明白了是誰在為孫蘭兒出頭。

  而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甚至可以說這樣很不錯。

  有自己在這,孫王氏就不會心存僥倖,肯定再也不敢背地裏虐打孫蘭兒了。

  很好!

  夏至心裏高興,臉上就帶了出來。

  田氏跟夏至往後院走,一面走,她還一面跟夏至絮叨。「你說你孫五嬸這是咋地啦?你看看她剛才跟你說話那個巴結勁兒。咋好像她對蘭子好,還得跟你告訴一聲啊。再說了,她方才那些話,我都覺得假。她真能對蘭子好?」

  「或許呢,誰知道,或許她真是突然就想明白了,要改惡從善了!」夏至就笑著說道。

  田氏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了。

  回到後院,田氏幫著夏老太太做飯。

  李夏就招呼夏至。

  「去找你娘回來,咋去了這麼半天,我和老叔都想要過去找你了。」

  「蘭子姐的娘在我家來著,跟我娘打聽你,還問你和蘭子姐是不是說過不少話。」

  「咦,她猜到我身上了?」李夏也有些吃驚。

  「不僅猜到你了,應該還猜到是我跟你說的。」夏至如此這般地跟李夏學說了一番。

  「也好,也好。」李夏就笑,「這往後估計她也不能再往我身邊湊了。說實在的,我還挺怕她的。」

  李夏才不會怕孫王氏呢,這只是某種特殊的討厭的說法吧。

  種大豆不像麥收那樣搶時間,所以晌午飯大家都是回家吃的。這一次,大毛和二毛沒有再來討飯。夏至也沒讓夏老太太給孫王氏送吃食。

  既然不擔心孫王氏欺負孫蘭兒了,那就沒必要慣孫王氏這個壞脾氣。

  這邊夏至高高興興地吃飯,那邊孫王氏回到自己家中,卻是氣的一屁~股就坐到炕上,到了晌午吃飯的時候,也根本就不去做飯。

  孫蘭兒有了夏至和李夏這樣的靠山,以後她不僅不能再隨意使喚、打罵孫蘭兒,恐怕還得將孫蘭兒給供起來!

  這可怎麼得了,她的日子可怎麼過!

  孫王氏越想越氣:「我留那死丫頭還有啥用,讓她天天在我面前紮我的眼睛,還不如早早地打發她嫁人算了!」

  那死鬼男人只讓她不許再虐待孫蘭兒,可沒說她不能把孫蘭兒給聘出去啊。姑娘家,誰還能總守在家裏一輩子不嫁人。

  既然孫蘭兒不能繼續在家裏為她做牛做馬,那麼她就早點兒把孫蘭兒給打發了,這樣興許還能賺到幾兩銀子!

  女人嫁人,這種事最不好說了,誰都不能保證一定就能嫁的好。而且,反正那死鬼男人並沒有提這方面的要求,到時候聘孫蘭兒的時候,就讓孫老五出面,說是孫老五的主意。

  就是這樣!

  孫王氏坐在炕上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恨不得立刻來個男人,就把孫蘭兒領走。

  夏至這邊吃過了晌午飯,大家都歇了一陣。這主要還不是因為勞累,而是為了避開晌午最熱、太陽最毒的這會工夫。

  種田不像收莊稼,早上才是最好的時光。

  歇過了晌午,等這太陽沒那麼毒了,大家才坐著車下地。李夏不顧眾人的阻攔,依舊跟了來。就這麼又忙活了一個下午,太陽快落山了,他們才收工回家。

  晚飯自然非常豐盛,李夏吃的很香,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用他的說法,幹點活也不錯,吃飯特別香。

  大傢伙都笑。

  「待會睡覺的時候你就知道了,睡的更踏實。」夏老爺子笑著說道,「不過要是犯乏了,那也不好受。」

  畢竟這莊稼人可是不容易做的,很多時候都是吃苦受累。

  吃過了晚飯,孫蘭兒就先回去了。夏至在後院,和李夏一起陪著夏老爺子說話。夏老爺子是莊戶人中比較見多識廣的,李夏讀書多,生長在李家,眼界自然也不會窄了,再加上一個特別的夏至,三個人就有很多的話題可以聊。

  最後,還是夏至催促夏老爺子和李夏都趕緊去睡覺歇著。

  李夏依舊將夏至送到大門口,看著夏至進了前院的後門,他才和小黑魚兒一起回去了。這已經成了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日常了。

  夏至進屋之後,就看到孫蘭兒已經在了。

  「十六,往後我都來給你做伴兒……」孫蘭兒欣喜地告訴夏至。

  「那好啊。」夏至笑,「是五嬸讓你來的是吧?」

  「嗯。」孫蘭兒自然不會瞞著夏至,就將今天晚上孫王氏跟她說的話都跟夏至說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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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3 21:20: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四一章 山中一日

  孫蘭兒從夏家後院回到自家的時候,雖然天已經很晚了,但是孫王氏還沒有做飯。大毛和二毛就差餓的嗷嗷叫了,所以孫蘭兒一回到家,就跟孫王氏商量開始做飯。

  孫王氏對她很客氣,還說自己馬上就要做飯,讓孫蘭兒去歇著。孫蘭兒哪里看不出來孫王氏這是假話,最後還是她自己主動將晚飯做了。

  在她做飯的過程中以及之後孫王氏帶著大毛和二毛吃飯的時候,孫王氏就沒停下來誇她,說她的好話。

  「聽的我胳膊上直起雞皮疙瘩,她也太假了。」即便是現在,孫蘭兒還是覺得渾身都不大自在。

  孫王氏不僅不打罵、虐待她了,竟然還開始捧著她。

  「她還不如啥也別跟我說,就算是罵我兩句,也比這個強。」孫蘭兒心有餘悸地說道。

  那種虛假的,或許背後還藏著陰冷的惡意的甜言蜜語,夏至以前也曾經聽過,所以很理解孫蘭兒的感受。

  「然後呢……」夏至就問孫蘭兒。

  「她們吃完飯,說啥也沒讓我收拾,就讓我來給你做伴兒。她還說,往後只要你不煩我,我天天來給你做伴兒都行。」說到這裏,孫蘭兒才真正地高興了起來。「十六,那我往後天天來,行不?」

  「當然行啊,這有啥可說的。」夏至笑,「對了蘭子姐,我不是跟你說了嗎,趁這個熱乎勁,你也給她立立規矩,別總慣她的壞脾氣。」

  這是指孫王氏懶惰,在家不幹活這件事。

  「幹點兒活算啥,只要她別……,家裏的活我都幹了那也沒啥。她身子重……」孫蘭兒低低的聲音說道。

  夏至哀歎。

  世事往往如此,善良的人,即便是備受折磨,她們依舊善良。就比如現在的孫蘭兒,孫王氏這些年那樣磋磨她,可她還想著孫王氏懷著身孕,不方便幹活。

  「咱們莊戶人家,咋那麼嬌貴呢。孩子生在地裏的有的是,她就在家裏生活做飯收拾收拾,還能累著了她。」夏至唬起臉來,「蘭子姐,你以後不許替她幹活。你要閒不住想幹活,你來我家。……有那個工夫,你多繡個荷包,咱們還能賺錢買塊布,買塊香胰子呢。」

  孫蘭兒知道夏至這是為她好。

  所謂的疏不間親,夏至認為她們比孫王氏更親,雖然孫王氏才和她是一家人。

  「行,那我儘量。我要是啥也不幹肯定也不行。」孫蘭兒就笑著說道,她還是很聽夏至的話的。

  「那就好。」夏至笑了笑。

  兩個小姑娘又低低的聲音說了一會私房話,這才睡下了。

  四十畝地的大豆,夏家人加上雇的兩個辦公,用了整整三天的時候才算都種的妥當了。這洱海多虧期間下了一場雨,所以大豆種的特別順利。

  種完了大豆,他們又趕了一次集。出了幾次攤,一切都理順了,夏至就覺得省心多了。這一次出攤掙的錢比以前都多,將近三兩銀子,可把大傢伙給高興壞了。

  田老頭又讓人給田氏捎信兒過來,催促她趕緊給大丫找婆家,因為家裏急等著用錢。田老頭捎信兒還說,如果田氏實在給大丫找不著婆家,那就讓她另外想辦法湊錢。

  正巧夏秀才的回信也在這個時候到了。

  上次田氏給讓夏橋代筆給夏秀才寫信,也是為的大丫和二丫婆家的事。夏秀才這次寫信回來就是答復田氏。

  等夏橋把夏秀才的信給田氏念了一遍,田氏的臉都青了。

  對於給大丫和二丫找婆家的事,夏秀才表示無能為力。他在信中說依照田氏的囑咐去找過夏二叔和夏大姑,結果兩個人都說沒有合適的人家。

  田老頭那邊催的一次比一次緊,田氏自己沒有頭緒,夏秀才那邊也幫不上忙,田氏的火幾乎要上房了。

  夏至沒在意這些,她看過夏秀才的信,就又到後院來。

  夏三叔正跟夏老爺子商量,說現在地種完了,下一個集還得兩三天,他想趁這個機會去夏三嬸的娘家一趟,主要是給陳家送新麥麵去。

  「去吧,明天就去,趕早不趕晚,正好趕車去。」夏老爺子痛快地說道。

  大興莊這裏有個習俗,就是每到伏天的時候,小孩子們都要去住幾天姥家。陳家住在山裏,比大興莊要兩涼快,以前每年這個時候臘月和小夏林都會去陳家住上十天半個月的,有的時候還會住整整一個月再回來。

  往年這個時候,臘月和小夏林早就張羅要去姥家了。今年她們沒這麼張羅,主要還是因為願意跟著到臨水鎮出攤的緣故。

  這麼說定了,夏三叔就出去和夏三嬸準備去了。

  小黑魚兒蹬蹬蹬從外面跑進來,就跟夏至說悄悄話:「十六,你想上山裏頭看看去不?」

  夏至一下子就聽出小黑魚兒這話應該有些來歷。

  「老叔,你想上哪兒啊?」夏至問小黑魚兒。

  「剛才臘月和小林子都跟我說了,他們要去姥家,問咱去不去。山裏頭可好玩了,十六,咱帶著李夏一起去啊……」小黑魚兒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夏至,看樣子是被臘月和小夏林給說動了心思,很想去山裏頭玩。

  「嗯。」夏至抬手摸了摸下巴。剛種完地,正好歇兩天,去山裏頭玩玩是不錯啦。不過要去陳家,這似乎還得考慮考慮。

  陳家招待夏三叔夏三嬸這一家,那是閨女姑爺和外孫們,可如果她和小黑魚兒去了,肯定就要更加驚動陳家。

  另外又加了一個李夏的話……「太麻煩人家就不好了。」

  「那麻煩啥?」夏三嬸不知道啥時候帶著臘月和小夏林走了過來,「十六,小龍,你們跟我們一起去唄,山裏頭好玩的東西可多了。」

  「李夏公子要是也能去,那就更好了。就怕咱那山旮旯地方,人家李夏公子不樂意去。」夏三嬸往西屋的方向看了看,又說道。

  夏三嬸都正式提出了邀請了,夏至又想了想陳家老爺子的脾氣秉性還有陳家人的性格,也有一點兒心動。

  「那我得先跟我爺我奶商量商量。」夏至就說道。

  然後,她也真來找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了,不用她開口,小黑魚兒就搶先把他的想法說了。

  聽說是要帶李夏去山裏頭玩,夏老爺子想了想,竟點了頭。

  「咱這地方也沒啥稀罕玩意兒,讓李夏去山裏頭散散心,那也挺好。」關於叨擾陳家的事,夏老爺子根本就不擔心,他最瞭解他這個老哥們,那是個最熱情好客的人。

  還有李夏這邊也完全不用擔心,李夏沒有架子,人又隨和,到什麼地方都能跟人相處的很好。

  夏老爺子這邊點了頭,夏至和小黑魚兒這才來找李夏。

  李夏一聽,立刻就說好。跟夏至和小黑魚兒一起去玩,不管去哪里,他都樂意。

  夏至回到前院,將要去陳家的事跟田氏說了。田氏正焦頭爛額,根本沒心思管夏至的事,而且夏至開心的樣子,說實在的,她看著還挺鬧心的。

  可她又不敢說夏至,因此就更加鬧心了。

  「玩、玩、玩,就知道玩……」田氏氣憤憤的,有些話她沒辦法說出來。夏至只知道玩,根本不知道幫她想想辦法。

  其實,夏至這樣的年紀,根本應該也幫不上田氏的忙。但是夏至和同齡的小姑娘不一樣,她不僅有主意,還有本事,田氏總覺得,如果夏至肯幫她,那大丫婆家的事應該就不是問題。

  可夏至早就擺明瞭態度,不打擊破壞就不錯了,根本就不會在這件事上幫她。

  孫蘭兒知道夏至要去山裏玩,很為夏至高興。

  「那我晚上得在家裏了……」然後,她就想到了她自己。雖然現在她不擔心孫王氏會半夜喊她起來折磨她,但是住在家裏總不比住在夏至這裏開心舒坦。

  「為啥得住你家裏?」夏至不解,「我不在家,可屋子還在呀。蘭子姐,你自己過來住唄。」

  「那、那不好吧,我是來給你做伴兒的,你都不在……」

  「哎呦,管那麼多幹啥。蘭子姐,你就來住著,不管我在不在家都是一樣。我娘她們都沒意見的。」夏至勸孫蘭兒。

  孫蘭兒本心是想過來的,被夏至打消了顧慮,自然沒有別的話說。

  「行,十六,那你不在的時候,我就給你看著屋子。」

  「這就對了。」

  ……

  因為陳屯離著大興莊足有三四十裏地,所以第二天大家都起了個大早。這次是去山裏玩同時也是出門做客,大家都穿的齊齊整整的。

  夏三叔趕車,車裏鋪了乾淨的褥子,夏三嬸坐在最前面,然後就是小夏林和臘月。夏至和小黑魚兒坐在中間,李夏坐在最後面。

  大青也被帶來了。這些天他的伙食是越發的好了,皮毛光滑閃亮,仿佛是最上等的綢緞一般。因為路遠,小黑魚兒擔心大青累著,就讓他也上了車,緊挨著李夏,就趴在大車的後面。

  他們的車沒有車棚,夏三叔就儘量挨著路邊走。路邊有樹,在樹蔭裏走著沒有那麼曬。因為沒有車棚,視野好,也更加通風,所以雖然烈日高照,但卻清風徐來,一點兒都不熱。

  路邊的景色不斷的變化,先前是大片大片平原田地,走到後來,大大小小的山丘越來越多,這就是漸漸進入北鎮府的山丘地帶了。

  夏至很快就發現這條路有些熟,跟夏三叔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陳屯和靠山屯兒是在一個方向。

  走到一個岔路口,夏三叔就指給夏至看。他們現在走的是官道,下了官道往北面去,就是通往靠山屯兒的路了。

  「剛才前面一個路口往南拐,就是羅屯,你二嬸娘家就在那兒。」夏三嬸又告訴夏至。

  回娘家的路上,夏三嬸的心情顯然很好,話都比平時多了。

  之後,夏三叔還告訴了夏至往錢月來家的路是哪里。

  越是走進山丘地帶,路邊大片的農田就越發的少了,倒是山丘上一小塊一小塊的田地越來越多,而且山上面的果樹也越來越多。

  又到了一個岔路口,夏三叔就跟夏至和李夏商量。

  「要是走官道,就繼續往前走。要是走小路,就從這岔道兒下去。」

  「官道和小路有啥區別啊,三叔?」夏至就問。

  「官道走的順當,不顛。小路近,路上的景兒更好,估計你們愛看。」夏三叔笑著說道。

  夏至就扭頭跟李夏商量。李夏就說走小路。他倒不是特別在意路邊的風景,而是覺得夏三叔和夏三嬸應該願意走小路。

  小路距離近,他們就可以早一點兒到陳屯了。

  聽李夏說要走小路,夏三叔高興地舉起鞭子,在空中甩了個鞭花,然後就趕車大車下了官道。

  這條小路果然正如夏三叔所說的,路邊的景色非常有趣,有的時候還要從村子裏經過,有一個村子裏到處都種了刺玫花,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甜香。

  「外面好些人上這來買刺玫花,買杏兒,做那個啥青絲玫瑰,可好吃了。」夏三叔還給李夏和夏至介紹道。

  「這個我聽說過,確實很有名,沒想到今天能從這路過。」李夏點頭,更加饒有興致地左右打量。

  這樣的鄉村原野風味,也是夏至所喜歡的,這麼一路走來,她覺得自己的心胸都更加開闊舒展了。

  穿過了開滿刺玫花的小村子,前面就又是一座山坡。

  「過了那座山,就是我姥家了。」小夏林興奮地從車上站起來,指著前面的山坡說道。

  前面的山坡並不大,有一條土路直通山頂,坡度有點兒陡。

  到了山坡前,夏三叔就從車上跳下來,小心地趕著車爬坡。李夏見狀也跳下車,跟夏三叔一起護著大車前行。

  夏三叔跟李夏客氣了一句,也沒勉強李夏回到車上去。其實李夏這麼做,夏三叔心裏是很欣賞的。

  李夏年紀雖小,身世也嬌貴,但為人行事穩重,而且還很有擔當,正是那種非常引人好感,而且讓人信賴的男人。

  大青也跳下車,跟著李夏的身邊走。

  一路到了山頂,夏三叔就將車停下,讓騾子歇一歇。夏至和小黑魚兒也趁機下了馬車,站在山頂四下觀望。

  山坡上種都是松樹,微風吹來,松濤陣陣。而山坡的那一邊,卻是另外一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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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章 山中一日(二)

  山的另一面,碧波萬頃,卻是一大片湖泊。這是夏至到了這裏之後,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水面。

  「太美啦。」夏至忍不住高聲讚歎道。

  李夏就站在夏至的身邊。微風吃過他們的發梢和衣角,此刻的李夏突然覺得,人間仙境也不過如此。「是很美。」李夏喃喃地道。

  這個時候,臘月和小夏林也都跑了過來。「是吧,是吧,這地方好看吧。」姐弟倆雀躍著,還帶著些獻寶的意味。是他們強烈邀請夏至和李夏來這裏的,夏至和李夏誇這個地方好看,喜歡這個地方,他們都覺得與有榮焉。

  「這湖裏一定有好多魚。」小黑魚兒站在夏至的另一邊,也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然而,他的關注點顯然和夏至、李夏的不太一樣。

  夏至正沉浸於突然出現的美景之中,突然就被小黑魚兒這句話給拉回了現實。她又朝廣闊的水面看了一眼,然後點點頭,贊同小黑魚兒的話:「肯定有不少魚,而且還應該是大魚。」

  「是有魚。」夏三嬸也走過來,「聽說有人打上來過四五十斤的大魚。秋天的時候,這裏的魚更多。」

  夏至就問夏三嬸,這山和湖都叫什麼名字。

  夏三嬸笑著搖頭,說山和湖都沒有名字。

  這麼美的風景,竟然都沒有名字。夏至先是納罕,隨即就醒悟過來。這個時代不同於她穿越之前所處的年代。這個年代大自然還沒有被人類過度開發,像這樣的美景應該遍地都是。

  看其他人的態度就知道了。他們雖然也歡喜,也很欣賞眼前的風景,但卻沒有她那種震撼的感覺。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夏至釋然地一笑。

  因為夏至的要求,大家在山坡上多停留了一會。因為遍植松樹的緣故,山上一點兒都不熱,在這裏乘涼,聽松濤、看山下的湖面景色,感覺非常愜意。

  歇息過了,大家也沒上馬車,而是由夏三叔趕車馬車在前面走,他們跟在後面下了山坡。下了山坡之後,就到了湖邊。還是夏至和李夏強攔著,不然小黑魚兒就要跳到湖裏面去玩水了。

  「老叔,咱先去臘月姥家,回頭再來玩。估計臘月姥家都等著咱們大傢伙呢。」夏至勸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不大情願,不過最後還是依依不捨地坐到了車上。

  沿著湖邊往前走,就是通往陳屯的土路了。湖兩側都是農田,他們還路過了兩座小石橋,都是搭建在流向大湖的小溪上的。在往遠處看,就都是大大小小的山丘,在這些山丘背後,則是鬱鬱蒼蒼的大山。

  據李夏說,那就是北鎮府最大的山脈。李夏雖然沒親自來過這個地方,但卻是熟讀北鎮府的地理志的。夏三嬸也確認了李夏的說法,還說穿過那些大山更遠的地方,住的就是跟他們不太一樣的人。那裏被稱作邊外,人們很少種田,大都是放牧牛羊為生。

  「月來哥是不是就是跟他爺到那兒去買羊了?」小夏林奶聲奶氣地問。

  有一陣子沒見到錢月來了,小夏林表示還挺想念的。

  夏三嬸就點頭,錢月來這些日子都沒去大興莊,也沒在臨水鎮的大集上出現,確實是跟著錢家老爺子往邊外去販牛羊了。

  又過了一條沒有鋪設橋樑的淺淺溪水,前面就是陳屯了。

  有小孩子在溪邊玩,其中就有喊夏三嬸做姑的,應該是陳家族中的孩子。那孩子喊過夏三嬸和夏三叔之後,就飛奔著朝村子裏去了,應該是給陳家老爺子送信兒去了。

  果然,等他們的大車進了村口之後,就看見陳家老爺子帶著陳家大舅、陳家二舅等眾人迎了出來。

  如果只是閨女和姑爺帶著孩子們來串門,是根本用不到這個排場的。看來送信兒的小孩挺機靈,應該是說了還有別的人同來。

  雙方見面,夏至忙下了車,上前跟陳家老爺子還有兩位陳家舅舅打招呼。

  「我們來叨擾老爺子了。」夏至笑著說道。

  「這是啥話,請都請不來。既然來了,就在我們這多住幾天,好好玩玩,跟臘月和小林子一樣,可別見外。」

  小黑魚兒陳家老爺子當然認得,就只有李夏一個人眼生。

  「這是李夏。」夏至介紹說李夏是府城文山書院的學生,因為剛考過了院試,所以來鄉下歇伏散心,現在就住在夏家。

  「我最好的朋友。」小黑魚兒還加了一句。

  不說李夏是夏家的客人,還是夏至和小黑魚兒的朋友,就憑李夏是剛剛考過了院試的秀才,陳家老爺子就把他當做貴客看了。

  「快請,快請。貴人降臨,我們一家子都跟著沾光啊。別說,我們老陳家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秀才相公登門。」陳家老爺子用最恭敬、最熱情的禮節招待李夏。

  說起來,夏三叔和夏三嬸定親要成親,雙方都互相串過門。但是作為夏三叔長兄的夏秀才卻沒到陳屯來過。

  那個時候,夏秀才已經跟田氏成了親,很多事情上都聽田氏的。據說當年夏老爺子是想讓夏秀才出面的,卻但被田氏暗中使絆子給攔住了。

  陳家是陳屯的富戶,就在屯子的中央位置,一排大瓦房很是顯眼。不過畢竟是山區了,地方少,所以前後院子就沒夏家那麼大,根本就沒有種菜的地方。

  陳家的菜園子在前面,隔了一條小路。菜園子邊上有水井,是陳家的,據說附近好幾戶人家也都吃這口井的水。

  馬車在陳家前院門口停下來,院子裏出來更多的人,熱熱鬧鬧的。陳家大舅媽、二舅媽、還有陳家大哥和陳家二哥夏至都見過,陳家老爺子又給他們引薦了陳家老太太,還有陳家兩個更小的男孩,另外還有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是臘月的表妹,也是陳家現在唯一的女孩。

  陳家老太太中等的個頭,長的白白淨淨慈眉善目的,話很少。兩個小男孩淘氣的程度直追小樹兒,不過陳家的小姑娘卻很文靜,看她衣著打扮還有倚在陳家老太太身邊嬌滴滴的樣子,極知道是非常受寵的。

  陳家重男但不輕女,北鎮府很多人家都是這樣。尤其是生活過的不錯,又生了一大群臭小子,好不容易有個香噴噴嬌滴滴的小姑娘,那簡直都能給寵上天。

  眾人進了屋,夏至、李夏和小黑魚兒就被讓到了炕上。夏三叔和夏三嬸趕忙拿出帶來的禮物,一袋子磨好的麥子面,這是夏三叔和夏三嬸孝敬陳家老爺子和陳家老太太的,連帶著也是感激這一大家子幫忙搶收麥子的情分。

  另外夏三叔和夏三嬸還買了一刀肉,一隻燒雞和兩包槽子糕。

  陳家老太太瞧見了,嘴上沒說什麼,卻是多看了夏三嬸兩眼。她知道這個閨女家雖然不窮,但也不是那種特別寬裕的人家。往常除非過年過節,夏三叔和夏三嬸每次來都不會帶這麼多禮物的。

  夏三嬸就沖陳家老太太笑了笑,意思一會再說。

  因為夏至和小黑魚兒來了,所以還以夏老爺子的名義送了陳家老爺子一包煙葉子一條魚。李夏另外備了一份禮,卻是一盒茶葉和一條火腿。這條火腿還是趕集的時候,李掌櫃給李夏的,說是正宗的金華火腿。

  他們帶了這許多的禮物來,陳家老爺子就很過意不去,說不過年不過節的,親戚們能來看看他們老兩口,那就是最值得高興的事,不該送這些事,太客氣太見外了。

  夏至就說不算什麼:「我爺也說了,你老肯定不樂意我們帶這些東西。可這些東西,除了我三叔三嬸孝敬您買的,那是應該應分的對不,其他的都是咱自家產的東西,你老可不能嫌棄。」

  夏至這麼一說,陳家老爺子心中高興,那拒絕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李夏送的禮物顯然是最為貴重和稀罕的,陳家老爺子又說了一番客氣的話,李夏應答的都很妥帖,三言兩語的,兩人都覺得對方是敞亮的人,竟是十分投緣。

  因為已經到了晌午了,陳家老太太略說了幾句話,就帶著兒媳婦們到灶間張羅飯菜去了。夏三嬸也跟了過去,她還得幫著陳家老太太安排大家帶過來的禮物。

  在灶間裏,陳家老太太跟夏三嬸說話就比較直接了。

  「咋送了一整袋的麥子麵?也太多了,你們沒啥別的來源,就靠那十畝地,一家大小哪吃喝嚼用都得從這個上頭來。」然後,陳家老太太還說夏三嬸,「麥子麵送也就送了,好歹是自家地裏的出產,沒啥事你還買這些東西幹啥,家裏不是沒有。」

  陳家老太太是比較心疼閨女的,特別怕閨女給自己花錢。過年過節夏三叔和夏三嬸送些禮物過來,她都會會臘月和小夏林壓歲錢,也算是變相地貼補閨女。

  「娘,」夏三嬸知道自己娘是心疼自己花錢了,忙就解釋,「這面是我公公做的主,我們要給少了,我公公都不願意,感激我爹他們幫著搶收麥子。我們不是替我們二當家的收了麥子嗎,我公公做主,讓我們二當家的給我們補的麥子……」

  這話說起來就有點兒長,陳家老太太細細地打聽清楚了,就笑著點點頭。

  「你公公這事辦的公道,一家子也得有規有法的。也是多虧了十六那個小姑娘。」

  「可不是,都多虧了十六。娘,要不然你當我們能有這些錢買東西呀……」夏三嬸又將夏至帶著大傢伙趕集出攤掙錢的事說了。

  「一個集上就能掙那老些錢?」陳家老太太吃了一驚。

  「一開始我也不敢信。」夏三嬸笑了。

  陳家老太太盤問了夏三嬸一番,知道閨女家的日子好過了,而且以後還會更好過,心情也就備加舒暢。

  「這都多虧了十六那小姑娘,你們以後不能忘記人家的好處。」陳家老太太就囑咐夏三嬸。

  「嗯。」夏三嬸笑著點頭。

  然後,話題就又轉到了李夏的身上。得知李夏的具體身份,還有李夏在夏家的生活,不僅幫著出攤打雜,還幫著種地之後,陳家老太太對李夏更加的另眼相看了。

  「這李夏公子可太難得了!」

  「我公公婆婆都說他是個十全人。」夏三嬸就說。

  「哎呦,這咱們可得好好招待著。大魚大肉咱都有,就是不精細,怕人家吃不慣。」陳家老太太有些擔心自家招待的不好,會怠慢了貴客。

  「娘,李夏公子可隨和了,啥挑兒都沒有。娘,咱只要盡心盡力,著心意到了,李夏公子肯定能知道。」

  「你說的也對。」陳家老太太點頭,帶著夏三嬸和兩個兒媳婦忙忙碌碌地張羅了起來。

  夏至在屋子裏陪著陳家老爺子說話,她在炕上,就瞧見陳家的小姑娘杏兒總是偷偷地瞄她。等她看過去的時候,杏兒就咧嘴笑,很是大方可愛。

  一會的工夫,杏兒就和臘月跑出去玩了,然後又一起回來看著夏至。

  夏三叔漸漸地和陳家老爺子嘮起了牲口和大車的話題,臘月就跟陳家老爺子說,要和杏兒帶夏至和小黑魚兒出去玩。

  陳家老爺子當然滿口的應承。夏至是貴客,同時也還是個小孩子。陳家老爺子讓臘月和杏兒好好陪著夏至和小黑魚兒,另外他還讓陳家大哥和陳家二哥跟著,說是要照顧好夏至和小黑魚兒。

  夏至就和小黑魚兒從炕上下來,她還將李夏也帶了出來。

  夏至和陳家大哥、陳家二哥都已經比較熟了,又見過了陳家兩個淘氣包小弟,然後臘月才特別正式地將杏兒介紹給她。

  杏兒就跟著臘月喊夏至姐。

  夏至看杏兒長的圓乎乎的臉,濃眉大眼的很是可愛,就從袖中抽出一條回紋錦的帕子來給了杏兒。

  杏兒一開始還不好意思收,被臘月勸了兩句,才高高興興地將帕子收下了。她雖然在家裏受寵,但卻沒有這麼精緻漂亮的帕子。

  大家在一處說著話,很快就都熟絡了起來。

  吃過晌午飯,陳家老爺子已經知道,夏至、李夏和小黑魚兒到這來主要是想領略一下山中與眾不同的風光的,他就讓兒子套了兩輛大車,親自陪著,一路浩浩蕩蕩地往山裏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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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 意外

  還沒進到山裏,走在路上,夏至就覺得天氣似乎涼快了許多。李夏和小黑魚兒顯然和她的感覺一樣。

  杏兒也跟了來,她還大著膽子坐在了大青的身邊。聽見夏至說感覺涼快了,她就笑。

  「山裏更涼。」杏兒大聲地告訴夏至,「早晚兒的時候更涼颼颼的,得多穿兩件衣裳。」

  夏至點頭,心裏想著,這應該就是詩中說的「人家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的情況了。山中和平原地帶的氣候相差著幾乎一個季節。

  越過兩道溪水,路兩邊再不是農田和小山丘,而是魏巍的山峰了,這才真正地進到了山裏。陳家的果園就在這大山裏頭。馬車過溪水的時候,溪水幾乎淹沒了整個車軲轆,據陳家老爺子說,這是因為最近下過兩場雨的緣故。

  他們這裏一下雨,山裏的溪水就暴漲。而所有這些大大小小的溪流,最終都會彙集到松樹山下的大湖裏面去。

  大車又往前走了一段,就在一處緩坡上停了下來。要往陳家的果園走,前面還有一段路,大車根本就過不去。

  眾人都下了車,跟在陳家老爺子身後沿著山道慢慢地往前走。山道蜿蜒,旁邊的懸崖和溝塹裏開著五顏六色各種不知名的野花,陽光從山峰的間隙照射~進來,時而還能聽見不知名的鳥叫聲。

  雖然身處眾人中間,但是夏至卻突然有了一眾清幽曠遠的感覺。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很多古人喜歡在深山裏頭隱居了。

  「喜歡這個地方?」李夏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夏至的身邊,低聲笑著問她。

  「嗯。」夏至點點頭。

  「那以後咱們在這造一所房子,夏天就到這來歇伏來。」李夏說道。

  「你別說,這還真是個好主意,可以考慮。」夏至聽的一笑,心裏想著或許以後她真的會到這來造一所房子做歇伏度假用,什麼悠然見南山之類的,想想那樣自在逍遙的日子,就不由得讓人非常嚮往。

  李夏瞧了夏至一眼,見沒人看他,就露出一個有些賊兮兮又得意的笑容來。

  山道寬闊了一些,李夏就和夏至肩並肩地走著。夏至突然看見旁邊溪澗裏長著一簇鈴蘭,隨風搖曳的樣子美麗可愛極了。

  鈴蘭又叫山谷百合或者風鈴草,在大興莊那種平原地方就比較少見,這裏竟然有這麼一簇開的鮮妍可愛,夏至不由得略頓住了腳步看。

  「喜歡?」李夏問了一句,卻不等夏至回答,他就往溪澗下走去。

  到溪澗下的坡度有些逗,不是濕滑的草地就是尖銳的石塊。夏至阻攔不及,只能囑咐李夏要小心些。

  李夏往下走,一開始還走的很從容,到後來幾乎是手腳並用了,卻終於到了那簇鈴蘭開放的地方。李夏彎腰摘了一捧鈴蘭,然後站起身,舉著手中的花朝夏至笑。

  陽光正好灑在李夏的臉上,滿臉都是猶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李夏……」夏至略微一愣,隨即忙就招呼李夏,讓他快點上來。

  李夏手腳並用地爬了上來,鞋子、手還有衣襟都弄髒了,唯有手中的那捧鈴蘭絲毫不亂,纖塵不染。

  「給,十六。」李夏將花遞給夏至。

  夏至接過來,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因為李夏跑到溪澗下面去摘花,大家都陸陸續續地停了下來。陳家老爺子在前面扭過頭來瞧著李夏,表情笑眯眯的:「還是少年人……」

  李夏今天表現的很穩重了,但是在這裏,卻露出了少年人的樣子。

  大家說說笑笑地又繼續往前走,翻過一座小山坡,前面就是一個小山谷,這裏就是陳家的果園所在了。

  「世外桃源……」夏至站在山坡上往下看,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

  「沒錯。」李夏點頭。

  小山谷中是各類的果樹,這個季節,果樹上都已經掛滿了果子。陳家老爺子帶大家走進果園,滿懷驕傲地像大家介紹。

  現在還不是水果成熟的季節,但有些向陽處的秋李子已經泛紅了,而且上面還掛著一層白霜。陳家老爺子指揮兒孫們摘了最好的李子來,送給夏至、李夏和小黑魚兒品嘗。

  夏至一開始是拒絕的。要說幾個果子,也並不值什麼大錢。然後就像莊稼人愛護莊稼,陳家老爺子這樣種果樹的應該也很愛惜果子,不到成熟的季節,是不許人摘果子吃的。

  陳家老爺子就笑,說他們不一樣。

  「你不信就問問臘月,要不然問問小林子也行。哪年來了,這些尖兒不是給大傢伙吃的。」

  其實,這也就是陳家老爺子特別疼寵兒孫們,所以最先成熟的一批果子都給隔輩人們吃了,到秋天大批下來的果子才會運到山外去賣。

  陳家老爺子都這麼說了,那邊臘月、小夏林還有杏兒都捧著果子看著她,夏至也就笑了笑,拿了一個李子啃。

  秋李子果然比伏李子的味道更加濃郁。

  「現在也就這李子能吃,那邊還有幾棵好梨樹,今年掛的果兒都挺好,可惜現在不能吃。等秋下了,我挑最好的摘下來給你們送去。」陳家老爺子又對夏至和李夏說道。

  果樹上的果子只有李子可以吃,但是山中還有許多其他的野果卻是能吃的了。

  陳家老爺子將兩個兒子、兩個兒媳婦還有兩個大孫子都帶上山來,就是為了把大傢伙分派出去,好採野果子給客人吃的。

  好吃的野果子都長在更加人跡罕至的地方,夏至他們想跟著去,可是看到陳家人攀著峭壁行走如飛的樣子,就都很明智地選擇留在果園子裏。

  果園子裏還搭了窩棚,很像是少數民族的高腳樓,據說果子成熟的時候,家裏都要安排輪流在這裏守著,倒是不怕人來偷果子。按照陳家老爺子的話來說,這山裏很多偷果子的賊。

  這一下午,小黑魚兒幾乎玩瘋了,爬樹,在山澗溪水裏蹚水抓螃蟹,他還爬到窩棚裏躺了一會,等陳家幾個人采野果子回來,大家又美美地吃了一頓果子,直到太陽將要落山了,不是陳家老爺子催著,大傢伙還都捨不得走呢。

  小夏林還悄悄地告訴小黑魚兒,說他晚上跟著他大舅在這裏待過。「……有狼,叫的可瘮人了。」

  小黑魚兒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竟是非常嚮往的樣子。

  從山裏出來,遠遠地就能看見村子裏的嫋嫋炊煙。

  回到陳家的時候,陳家老太太帶著夏三嬸,還有同族裏過來幫忙的兩個媳婦已經將飯菜都給做得了。

  這天的晚上,吃的是全魚宴。陳家老爺子託付了族中的侄子,到大湖裏面去撈了大魚上來。新鮮的湖魚肥~美而鮮嫩,做法都是大開大合,用陳家老太太的話說是太粗糙了,然而這自然的美味卻絲毫並不遜色,反而增添了些地方的特色和趣味。

  歇了一夜,第二天陳家眾人又帶著夏至、李夏和小黑魚兒去湖邊玩了半晌,然後還去了附近山上的廟裏隨喜了一番。

  轉天,雖然夏至、李夏和小黑魚兒都有些意猶未盡,而陳家人也戀戀不捨,但是吃過了早飯,大家還是踏上了規程。

  陳家老太太極力想將臘月和小夏林留下來,可兩個孩子都搖頭,雖然姥家是很好,但是他們更惦記上臨水鎮趕集出攤的事。

  「沒關係啊。」夏至看著陳家老太太挺失落的樣子,忙就笑著安慰,「姥,你要是想臘月和小林子還有我三嬸了,你就上大興莊來多住幾天唄。咱家有的是地方。」

  臘月和小夏林也說要陳家老太太和姥家人上大興莊。陳家眾人就都笑呵呵地,說以後有空肯定會去。

  尤其是杏兒還很捨不得夏至這個漂亮親切的姐姐,夏至更是要求杏兒到大興莊來。杏兒就夏三嬸這一個姑,她還沒住過姑家呢,而且她聽臘月說了很多事,對大興莊的夏家頗為嚮往。

  「等秋下的吧。」陳家老太太就說道。

  眾人依依不捨地告別,陳家眾人一直將他們送到村口,還站在那裏不肯回去。

  「往後啥時候願意來,就啥時候來。」夏三嬸笑著說道,這句話是對夏至、小黑魚兒還有李夏說的。

  他們三個在這玩的很開心,陳家眾人都跟著高興。

  一路無話,晌午的時候大家回到了大興莊。出去玩開心,回來了,見到熟悉的景物,夏至也同樣開心。

  還沒進村口,夏至就看到有大車拉著成袋的麥子往臨水鎮的方向去。她稍微一打聽才知道,這兩天村子裏來了收麥子的大糧商了。

  這些日子,陸續有人來村子裏收麥子,價格不一。夏老爺子和夏至都覺得麥子的價格還能再網上漲一漲,所以就沒著急賣。

  「不知道這回我爺想不想賣。」夏至就說道。

  這是件大事,夏三叔心裏也記掛著,所以將車給趕的更快了。

  大車在夏家的後院停下,小黑魚兒就先跳下車,帶著大青跑進院子裏,一路叫著爹娘。

  「老叔還是個小娃呢。」李夏從車上下來,低聲跟夏至說道。

  「是啊。」夏至笑著點頭,兩人並肩走進院子。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這個時候已經從上房屋子裏出來,夏老太太一把接住小黑魚兒,一面打量,一面用手上下摩挲著小黑魚兒。

  「這是野了足足兩天啊,看,曬的更黑了。」數落的話,但語氣卻是寵溺的。

  「咋樣,山裏頭還不錯吧。」夏老爺子問李夏。

  「挺好,跟咱這很多地方不一樣,各有各的好。」李夏就笑著說道。

  夏老爺子笑的眯起了眼睛。

  大家進屋,夏三叔和夏三嬸就將陳家老爺子給的李子、梨乾兒,蘑菇、木耳等山貨都拿到上房來了。

  「咋拿這老些!」夏老爺子駭了一跳,「你們是把人家裏的東西都給搬回來了吧。」

  「沒有。」夏三嬸笑著解釋,說陳家老爺子還嫌他們拿的少了,打算來年都給他們攢些送來。

  「等秋下撈魚的時候,我讓臘月大舅給咱拉一車魚來。」夏老爺子還在搖頭呢,夏至又告訴他一件事。

  「啊?」夏老爺子又吃了一驚。

  小黑魚兒就在旁邊笑。

  夏老爺子知道夏至和小黑魚兒都愛吃魚,而且陳屯大湖裏面的魚也確實好吃,可是一車魚,這怎麼吃的完呢。

  「到時候醃上,做成臘魚、糟魚,慢慢的吃,我看一車恐怕還不夠……」夏至認真地思索了起來。

  小黑魚兒已經在旁邊喊好,說兩車好,三車就更好了。

  夏老爺子看看夏老太太,就看見夏老太太笑眯眯地,一點兒反對的意思都沒有。夏老爺子已經不想說話了,反正出攤賺的錢什麼都夠了,孩子愛吃,就吃吧。

  這邊高高興興地說著話,就聽見小樹兒在院子裏喊姐。

  「小樹兒?」夏至往院子裏看了一眼,就看見確實是小樹兒急忙忙地跑了來,「進來說話。」

  小樹兒快步跑進屋子裏,到了夏至跟前的時候,他還喘著氣,一看就知道是跑的很急。

  「咋啦,有啥事嗎?」夏至忙問。

  「姐,你可回來了。」小樹兒喘了口氣,這才對夏至說道。

  「真出啥事了?」夏至看小樹兒臉色不對,忙又問,一面卻抬頭看向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

  老兩口都搖頭,據他們所知,家裏並沒發生什麼事啊。難道是這會田氏那邊出了什麼差錯?

  「不是,不是咱娘,是、是蘭子姐。」小樹兒著急地說道。

  「蘭子姐咋啦?」夏至就問,眾人也都跟著追問。

  「……那個來買麥子的大胖子,孫五嬸要把蘭子姐給他做媳婦。」小樹兒告訴夏至,「姐,你快點兒去看看吧。蘭子姐不樂意,都哭了。」

  「啊……」夏至微微皺眉,她這才出去玩了兩天而已,孫王氏就已經給孫蘭兒找好婆家了?這是覺得不能繼續奴役和虐待孫蘭兒,所以不想留孫蘭兒在家裏了。這個孫王氏,還真是歹毒的很。

  「買麥子的大胖子,那不是劉胖子嗎。他都五十多了吧,早就有媳婦了。」夏老爺子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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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四章 賣女

  「爺,你認識這個劉胖子?」夏至趕忙向夏老爺子詢問。

  夏老爺子點頭,「昨天還上咱家看麥子來著,價錢沒談攏,我就沒賣。」夏老爺子告訴夏至,這個劉胖子其實是府城一家糧店的大掌櫃,因為人長的胖,所以外號就叫做劉胖子。這個外號叫開了,大傢伙也都忘記了他的本名。

  劉胖子的年紀已經過了五十,早就有了妻室。他幾乎每年都會到附近來收麥子,所以包括夏老爺子在內的大興莊很多人都認識他。

  「他媳婦應該活的好好的,就是他們兩口子這麼老多年就只生了兩個閨女。好像挺誰說過一嘴,這個劉胖子想買個丫頭給生兒子……」夏老爺子的臉上露出了某種難以形容的表情。

  夏至一下子就聽明白了。說什麼要將孫蘭兒給府城來的大掌櫃做媳婦,其實孫王氏不就是要將孫蘭兒賣給人家做妾嗎。

  也怪不得孫蘭兒不願意了,擱誰都不能願意。孫蘭兒才十幾歲,劉胖子都五十多了,估計劉胖子的兩個閨女都比孫蘭兒大。另外,這還不是做正經夫妻,而且給人家做妾,還得包生兒子。

  「不能讓他們這麼糟踐我蘭子姐。」夏至就說道。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臉上都露出悲憫的表情來,他們也覺得孫王氏這樣做太過分了。但是,這是孫老五的家事,即便是他們出面,也不能強行把事情給攔下,最多也就是在輿論方面幫幫孫蘭兒,給孫老五和孫王氏一些壓力。

  「老五啥都好,就是一點兒家都當不起來,啥事都聽他媳婦的。」夏老爺子歎了一口氣說道。

  夏至不管這些,無論如何,她都要救下孫蘭兒來。

  這麼想著,夏至也顧不得吃飯了,忙就起身出來。小樹兒先就在前面跑回去了,李夏和小黑魚兒也跟了夏至往前院來。

  夏至剛邁進自家的門檻,就聽見了孫蘭兒的哭聲,然後還有田氏的勸慰聲。小樹兒已經提前一步通知說夏至回來了。

  孫蘭兒抬起頭來,一看見夏至,她的眼淚就更加止不住了。

  「十六……」孫蘭兒站起身來迎夏至。

  夏至忙走過去,讓孫蘭兒在炕沿上坐著。「蘭子姐,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只要你不樂意你爹你娘也休想勉強你。這還有我們呢!」

  孫蘭兒的眼睛亮了亮,不過隨即就暗淡了下去。「這是我的命,我認命了。」

  田氏在旁邊也跟著歎氣。「夏至,你就別空口說白話了,讓你蘭子姐更不好受。我也想幫蘭子,可這是她爹娘做的主,誰也沒辦法。……別的事還好說,就這個事,那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這麼說著話,田氏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神色頗有些黯然。

  夏橋在一邊凳子上坐著,他深鎖著眉頭卻沒有說話。大丫和二丫都在田氏的旁邊,兩人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孫蘭兒的遭遇,還有田氏的話,應該是讓她們聯想到了自身。她們跟著田氏住到大興莊來,可不是為了享福來了。田老頭說是讓田氏聘她們,其實就是想著在田氏這裏,能把她們賣出更好的價錢來。

  「我可不是空口說白話,我就不信這世上沒有說理的地方。」夏至對田氏的話不置可否。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就問孫蘭兒具體的情況怎樣。

  孫蘭兒一邊哭,一邊就把事情都跟夏至說了。

  以前劉胖子來大興莊收麥子,就認識了孫王氏。這次他來大興莊,孫家雖然沒有麥子,但他在街上碰見了孫王氏,就被孫王氏請到家裏說話。

  孫蘭兒那個時候在家,就幫著張羅茶水招待孫胖子。

  「他看了我好幾眼,還跟我娘打聽我多大了。然後我娘就把我給支出來了。」

  孫王氏和劉胖子都說了些什麼,孫蘭兒並不知道。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去聽一聽,也沒想到會跟自己有關。

  以前家裏有男人來,孫蘭兒被支開後,就不會再上前了。如果她上前,再聽到或者看到什麼尷尬的事,那可就不好了。

  等劉胖子走的時候,孫王氏卻一反常態,又招呼了孫蘭兒過去和她一起送劉胖子。當時劉胖子還跟孫蘭兒說了兩句話,臨走的時候似乎非常滿意的樣子。

  「他看我的眼神,讓我挺不自在,可我也沒多想……」孫蘭兒哭訴著。

  劉胖子走後,孫王氏什麼都沒跟孫蘭兒說,還讓孫蘭兒上夏家來陪著田氏。等傍晚孫蘭兒回家的時候,孫老五就告訴她,說已經給她相看好了人家,就是來收麥子的劉胖子。

  「就是她跟人說好了,要把我賣給人家,還說是我爹做的主。」孫蘭兒又哭道。

  孫王氏是後娘,這件事如果明說是她的主張,人們就算當面不說什麼,背地裏也要戳孫王氏的脊樑骨。可若是孫老五做主,人們可就沒什麼好說了。因為孫老五歷來老實,人們就算是說,也只能說他糊塗。

  其實,孫王氏這樣也就是掩耳盜鈴,誰能猜不到是她的主意呢。可是她將孫老五推出來做擋箭牌,誰也奈何不了她。

  「蘭子姐,她把你賣了多少錢?」夏至問。

  「我也不知道。」孫蘭兒搖頭,知道自己要被賣掉了,還是被賣給那樣的人,孫蘭兒傷心欲絕,根本就顧不上去理會別的事情了。

  「娘,你知道嗎?」夏至又問田氏。

  「我咋知道。」田氏也搖頭。她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就是微微一暗。

  屋子裏正說著話,就聽見孫老五隔著牆在招呼孫蘭兒,是要孫蘭兒回去的意思。這應該是孫王氏想讓孫蘭兒回去,所以才讓孫老五出面。

  夏至挑眉:「蘭子姐,你就在我家裏待著,哪兒都不用去。我去會會你爹娘。」

  「十六……」孫蘭兒拉住夏至的手。夏至已經為她做的足夠多了。正如田氏所說的那樣,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夏至這樣強出頭,能不能辦成事不說,就怕有人會誤會夏至,覺得夏至太厲害,手伸的太長。

  田氏也說夏至:「你跟你蘭子姐好,我們大傢伙都知道。可這件事,你去咋跟人家說啊。你自己還是個小丫頭呢!」

  「娘,那你就別管了。你照顧好我蘭子姐就行了,別人讓把她給帶走。」夏至這麼說著,就甩脫孫蘭兒的手往孫老五家走。

  李夏和小黑魚兒自然跟著夏至,一大一小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李夏覺得夏至非常帥,同時還非常可愛。這就是他喜歡的夏至。而小黑魚兒也覺得夏至這樣非常帥,簡直和他一模一樣。

  夏橋和小樹兒落後兩步,也跟了夏至往孫老五家來。

  大毛和二毛在院子裏玩。他們看見夏至先是愣了一下。夏至的臉上是帶著笑容的,但是大毛和二毛都覺得此刻的夏至比平時還要可怕十分。兩個孩子對視了一眼,啥話都沒說,撒丫子就跑回屋子裏去了。

  「五叔五嬸都在家吧?」夏至在院子裏高聲招呼了一句。

  「哎。」孫老五的聲音從從屋子裏傳出來,緊跟著,他的人就出現在了門口。

  孫王氏跟在孫老五的身後,滿臉陪笑。

  夏至來了,這兩口子都迎了出來。等看到夏至的身邊除了小黑魚兒還有李夏,孫老五倒是沒什麼,孫王氏的臉色就變了兩變。

  「夏至,你蘭子姐在你家?」孫老五的語氣乾巴巴的,一句客氣話都不會說。

  旁邊的孫王氏就狠狠地瞪了孫老五一眼。這個男人太笨拙,她教他一句他就說一句,除此之外,他一句自己的話都沒有。

  「哪有站在門口說話的,趕緊請人進屋啊。」孫王氏就提醒孫老五。如果是往常,她早就推開孫老五自己上前了,但是今天情況不同。

  孫王氏已經猜出夏至和李夏過來,必定是為了孫蘭兒的事。這件事,她可不能出頭,只能在後面指揮著孫老五。

  「啊,對,對,進屋說話。」孫老五得了孫王氏的提示,這才乾巴巴地說道。

  「不用進屋,在這說就行。」夏至很乾脆,她也懶得跟孫老五和孫王氏寒暄,就開門見山地問,「你們把我蘭子姐給那個收麥子的劉胖子,商量定了價格是多少嗎?」

  孫老五嘎巴著嘴,說不出話來,只能朝看向旁邊的孫王氏。

  孫王氏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十六,看你這話說的。你五叔是把蘭子說給劉掌櫃的了,那可是正常的嫁娶。劉掌櫃除了歲數大點兒,其他的可沒毛病。人家日子過的好,咱莊戶人家可比不上。蘭子嫁過去,以後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一輩子享不完的福……」

  夏至打斷孫王氏的話:「五嬸,你也別嘴上說的好聽了。劉胖子五十多,倆閨女都比我蘭子姐大。人家原配好好地在家裏呢。我蘭子姐過去算是怎麼回事,怎麼個身份?」

  孫王氏沒想到夏至剛回來這一會的工夫,竟然將所有的事情都打聽清楚了。她的臉上就有些訕訕的,但還是嘴硬。

  「人家府城裏的有錢人家,三妻四妾的……」

  「那也有個妻妾的名分是不是?我蘭子姐過去能是做正房的?」夏至挑眉問。

  孫王氏瑟縮了一下,就拿眼睛瞅孫老五。

  「名分啥的,也就差那一點兒,咱莊戶人家,不偷不搶就行。劉掌櫃,好人家!」孫老五忙就說道。

  夏至看了一眼孫老五。

  孫老五也有點兒瑟縮。

  孫老五是個混人,估計方才的話也是孫王氏給他灌輸的。夏至懶得搭理孫老五,她也知道孫老五根本就決定不了任何事。

  「給人做小老婆是啥光彩的事嗎?」夏至冷笑,「五叔五嬸,你們說,你們把我蘭子姐賣了多少錢。我照著錢數給你們,你們把蘭子姐給我留下!」

  孫老五似乎沒想到夏至會這樣說。按照孫王氏的說法,就是她肚子裏這個要生了,家裏處處都需要錢,正好劉掌櫃看上了孫蘭兒,他們把孫蘭兒聘過去,就能得一筆銀錢,家裏就有嚼用了。

  而且,孫蘭兒十四歲,也該到做媳婦的時候了。

  現在夏至說給同樣的銀錢,孫老五就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孫王氏也沒想到夏至會這麼說,她也愣了一下,隨即就反應過來,夏至的銀子可不是那麼好受用的。

  而且,讓夏至把孫蘭兒領走,以後孫蘭兒可就享福好過了。這一點,她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十六,你還是小姑娘家呢。你蘭子姐是去做媳婦,啥錢不錢的?」孫王氏陪笑著說道。

  看著眼前這兩口子油鹽不進的樣,夏至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

  「五嬸,可是你說的不要錢。待會你可別後悔。」夏至說完,轉身就走了。

  小黑魚兒朝孫王氏嘿嘿一笑,李夏則是淡淡地瞄了孫王氏一眼,然後一大一小也轉身跟著夏至走了。

  大熱的天,孫王氏莫名地就覺得背後發冷,心裏一個勁兒地打鼓。小黑魚兒以後肯定要整她,不過一個小孩子,倒是出不了什麼大事。

  可是李夏……

  或許她不該賣掉孫蘭兒,可真讓孫蘭兒成天在她眼前晃,她還不能折騰孫蘭兒,那可比讓她死更加難受。

  不管怎樣,就說這件事是孫老五做的主,婚姻嫁娶,誰還能將她怎麼樣。

  這麼想著,孫王氏就定了定心,再看孫老五在一邊木納的樣子,她就來氣。如果孫老五更聰明一些,方才就能將夏至給堵回去了,她哪里還用受夏至的氣。

  「都是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沒囊沒氣,看你老婆讓人給懟的,你一個屁都不敢放……」

  孫老五根本就搞不清楚狀況:「夏至說要出錢……」

  「夏至的錢咱們能要嗎……」孫王氏低聲恨恨地罵,然後就揪著孫老五的耳朵回到屋中,又如此這般地將孫老五調教了一番。

  夏至從孫家出來,她沒有立刻回自家,而是在下坎的樹蔭下站住了。

  「十六,這件事交給我吧。」李夏走到夏至的身邊,「這女人是真不好鬥。剛受了教訓,沒老實幾天,她就又出麼蛾子了。這次……」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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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出頭

  夏至擺擺手。如果李夏出面,應該能夠阻止孫王氏賣掉孫蘭兒,但是那樣卻很可能為李夏招來非議。

  孫王氏敢這麼做,並不是因為受的教訓不夠。孫王氏是抓住了一點,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是田氏,還是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他們大家都是擁護這一點的。

  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說到底,這件事還得找個孫家能夠說得上話的人來辦。孫家在大興莊也有幾戶,但是孫老五跟這些人都出了五服了,誰能出面來攬下這件事呢。

  夏至正琢磨著,眼角的餘光就掃到一個人從河套快步地走了過來。她的眼睛立刻就是一亮。

  等來人快走到近前了,夏至就笑著招呼:「孫四叔!」

  孫四兒從夏至家的下坎前經過,聽見夏至招呼他,他忙站住了。「哎呦,十六,這是在這歇涼快呢!」然後他還挺親熱地招呼小黑魚兒,「小龍也在這……」

  這麼說著話,孫四兒的目光就落在了李夏的身上。

  「孫四叔,這是李夏,我爹他們府城書院的學生。李夏,這是孫四叔。」夏至忙就給兩人介紹,同時還偷偷地給李夏使了個眼色。

  李夏立刻會意,跟孫四兒說話的時候就多了幾分親切。「孫四叔。」卻是跟著夏至喊孫四兒做叔叔。

  「哎呦……」孫四兒臉上的笑容頓時放大了。夏家來了貴客的事情他也知道了,不過他以往跟夏家走的並不近,雖然滿心的好奇,但一時之間卻拉不下臉也找不到藉口上門。現在夏至將李夏介紹給他,而李夏還恭恭敬敬地喊他四叔!

  孫四兒非常高興,覺得自己非常有面子,同時也覺得夏至會來事兒,而李夏果然像大傢伙所說的那樣,雖然很有身份,但卻沒什麼架子。

  「不敢當,這可不敢當。」孫四兒笑著連連說道,然後就和李夏寒暄了起來。兩個人並沒有深交,對對方也不瞭解,說的都是客套話,但也越說越親近。

  夏至在旁邊就露出了煩惱的表情。

  孫四兒跟李夏說著話,可目光卻一直都注意著夏至。他雖然跟夏家的來往比較少,但是夏至所做的事,還有夏至在夏家的地位他可都知道了。按照莊戶人家的說法,孫四兒就是個特別到了去的人,他消息靈通,場面上十分來得。

  「十六,這是有啥煩惱事兒啊?」孫四兒就問了夏至一句。

  對於孫四兒的性情,夏至已經從夏老爺子等人的談話中分析清楚了。所以孫四兒這麼一問她,她就沒有隱瞞。

  「孫四叔,你還不知道吧……」夏至就將孫王氏要將孫蘭兒賣給劉胖子做妾的事情說了。「她還說什麼咱莊戶人家不講究這個,咱莊戶人家誰不是體體面面的,誰正經人家能把閨女賣給老頭子做小老婆。這要傳說出去,人家笑話的可不止是她,還得笑話老孫家,笑話咱大興莊!」

  「對了,孫四叔,五叔的排行還在你後頭對不對,那你們是一家子了。要是怎讓他們把蘭子姐賣給人做妾了,往後四叔家的姐姐妹妹要出嫁,只怕有人要嚼舌根。別人還算了,四叔你可是頭面人物,你能忍下這個!」

  夏至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孫四兒的表情,果然就看見孫四兒皺起了眉頭。

  「有這回事,我剛從外面回來,沒聽說……」孫四兒說道。

  「千真萬確的。蘭子姐正在我家裏哭呢。」夏至忙就說道,「四叔,你不信就跟我一起去問問蘭子姐。我還跟我爺說來著,我爺想管,可卻管不了。我想了,要說大興莊老孫家誰能出面平了這件事,也就四叔你了。別人都不行。」

  夏至說完了,就期待地看著孫四兒。

  孫四兒被夏至捧的有些飄飄然,而且夏至說的孫蘭兒若是做了妾,會影響孫家其他姑娘嫁娶的話,也確實打動了他的心。

  雖然他跟孫老五是出了五服了,按理說各家過各家的,但是族中的排行,他們還在一起。這知道的,他們不是一家。可那些不知道的,他們就都是大興莊的老孫家。

  雖然心裏這麼想,但是孫四兒可沒立刻表態。

  「孫四叔,我夏家大爺經常誇讚你,說你是難得的有擔當的漢子。我看孫四叔說話響亮,能擔起這件事的,只怕真就孫四叔一個人了。」李夏就在旁邊說道。

  經過李夏這麼一說,孫四兒更加飄飄然,一張黑黝黝的臉都有些泛紅了。他挺起腰板來大聲地說:「真要有這個事,那我還真得問問。」

  夏至和李夏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忙就將孫四兒往自己家裏請。

  田氏帶著大丫和二丫還在安慰孫蘭兒,突然看見夏至領著孫四兒來了,就很是不解。夏至也沒多解釋,就讓孫蘭兒將事情都跟孫四兒說了。

  到了此刻,孫四兒的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

  這件事別人不好管,但是論起族中的排行,他是孫老五的四哥,他要出頭是說的出道理的。另外一點,這件事主要是別人都管不了,因為孫王氏太難纏了。

  但是孫四兒可不懼孫王氏。

  孫四兒心裏想的很清楚,他攬下這件事為孫蘭兒出頭,一方面是維護了自家的名聲,另外一方面則是給夏至和李夏都做了個人情。

  給夏至做人情,就是給夏家做人情。

  而給李夏這樣的後生做人情,那絕對是只賺不賠的事情。

  這些打算是一方面,另外還有一個因素,夏至的話確實是激起了他的正義感和雄心。他今天就要治住孫王氏,這可是拔份兒的事兒。

  孫四兒就樂意做這樣的事,揚名立萬,讓人們仰望他。

  「蘭子,你別哭了。這件事就包在四伯身上,以後你後娘要是容不得你,你就上我家。我和你的四大娘一定把你當親閨女待。」

  要說孫四兒是場面上的人呢,這話確實是說的響噹噹的漂亮。

  孫四兒說完了,就邁大步往孫老五家去。他這人也是急性子,答應下來了也不耽擱,立刻就去辦了,還得辦的漂漂亮亮的讓人稱讚。

  夏至微微一笑,朝李夏使了個眼色,兩人帶著小黑魚兒就到院子裏。

  一會的工夫,果然就聽見孫四兒在隔壁的說話聲。孫四兒的說話聲音比平時高,他根本就沒進孫老五的屋子,是直接把孫老五和孫王氏從屋子裏叫出來說的話。

  孫四兒跟孫老五和孫王氏說話,可就沒有那麼客氣了。

  「……老五,我是你哥,你家的破事別人不稀罕管,我可不能不管……」孫四兒跟孫老五和孫王氏搭上了話,孫老五自然說不出什麼來,孫王氏剛開口,就被孫四兒給懟回去了。

  到後來,孫四兒更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孫王氏留。

  「王秀娘,你當我不知道你在娘家的那點兒破事。你自己個不正經,不走正道,我可不能讓你把我們老孫家的閨女給糟蹋了。想要錢是吧,你自己賣去,你敢賣我們老孫家的閨女,看我不打折你的腿!你不是容不下蘭子嗎,蘭子姓孫,蘭子不能走。你姓王,你走。你前腳走了,我後腳就給我兄弟再定了媳婦,還要黃花大閨女,比你強百套……」

  隔著牆頭看了一會,孫王氏就被孫四兒給罵哭了。孫王氏這哭不是裝可憐的那種假哭,而是真真正正忍不住地哭了。

  夏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孫四兒的凶名果然不是假的。

  大興莊很多人都顧忌孫四兒。夏老爺子那麼好交往的人,和孫四兒卻一直處的比較疏遠。這都是因為同一個緣故,因為孫四兒潑起來百無禁忌,太像街頭的那些無賴惡棍了。

  不過夏老爺子也說過,孫四兒這個人結交好了,並不是壞人。他的惡都在表面上,背地裏卻不做陰損的事。這也是雖然夏老爺子很不贊成孫四兒的有些行事,但還能跟孫四兒維持交往的緣故。

  孫四兒有時候也能做些急公好義的事情。

  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量才為用。不是孫四兒,也降服不了孫王氏,救不了孫蘭兒。

  孫四兒痛駡孫王氏。孫王氏卻是個聰明的女人,能屈能伸,她最後還是向孫四兒服了軟。像夏老爺子這樣的人是不能將她怎麼樣的,但是孫四兒確實能夠讓她在大興莊住不下去。她雖然看不上孫老五,但除了這裏,她實在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孫王氏答應說可以留下孫蘭兒,但卻擔心劉胖子會來要人。

  「你收了他的錢了?趕緊退回去,他還能搶人。」孫四兒不以為然。

  孫王氏就說還沒收錢,但也確實是跟劉胖子說好了。

  「那怕啥,他來了,讓他來找我。」孫四兒甩下這麼一句話,就從隔壁走了回來。「現在沒事兒了。那個敗家娘們兒,就是讓老五給慣壞了。不好好收拾收拾她,她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孫四兒說的得意,說完了,卻立刻意識到這些話不該當著田氏和夏至等人的面前說。他反應極快,當即就給夏至、李夏和田氏陪笑。

  「看看我這張嘴,該打,啥話都往外說。我就是個粗人,嫂子,十六侄女,李夏公子,你們別和我一般見識。」剛才在孫王氏面前他能夠耀武揚威,現在也一樣能夠矮下~身段來給跟夏至幾個賠禮。

  這邊送走了孫四兒,孫蘭兒頭上滿天的烏雲都散了。

  「十六……」孫蘭兒最感激的人還是夏至。孫四兒這些人也沒管過她家的事。不是夏至張羅,孫四兒怎麼會替她出頭呢。

  田氏在旁邊瞧著,一方面為了孫蘭兒高興,同時還有些不是滋味。田氏一眼一眼起瞄著夏至。她當然也知道,這都是夏至想的法子。

  如果對她的事也肯這麼用心就好了,那她現在應該完全不用愁大丫和二丫的事兒。

  「整天就知道操心別人的事兒,跟後院老爺子一個脾氣。」田氏低低的聲音嘟囔了一句,卻不敢讓人聽見。

  「蘭子姐,你這回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吧。」夏至讓孫蘭兒別哭了,趕緊去梳頭洗臉。然後她還囑咐孫蘭兒,讓孫蘭兒這兩天都先別回家。「你就在我這待著,省的萬一再出點兒哈事。」

  這是預防那個劉胖子來要人,再強行將孫蘭兒帶走。

  孫蘭兒心有餘悸,自然什麼都聽夏至的。

  一件難解的大事,就這麼兵不血刃地解決了,孫蘭兒毫髮無傷,孫王氏則是又好好地受了一次教訓。

  以後有孫四兒在村子裏,孫王氏可就再不敢炸刺兒了。

  安撫好了孫蘭兒,夏至就和李夏、小黑魚兒往後院來。孫四兒在孫老五家大罵孫王氏,這會的工夫已經是前街後巷都知道了。

  夏老爺子知道是夏至說動的孫四兒,就點了點頭。

  「這人啊,要是用對了地方,那就沒有難事。」

  雖然夏至年紀小,但卻已經懂得了這個道理。而且一家子趕集出攤,夏至也都安排的井井有條,從這些事情上,夏老爺子已經發現了夏至的才幹。

  夏至就是當家管事的好手。要說會用人,夏老爺子心裏也要佩服夏至。

  夏老爺子又是欣慰又是期待地看著夏至,心中隱隱還是有些遺憾的,如果夏至是個小子,那他肯定將夏至抬舉起來做這一大家子的當家人。他們是分家了,可分家了又能怎麼樣,有夏至在,肯定能將大傢伙都給管理的好好的。

  可惜夏至是個小閨女,以後要嫁人,那就是幫別人管家去了。

  想到這一點,夏老爺子微微有些心酸。但他並不是心窄的人,去別人家當家,那也是他老夏家的姑奶奶,以後人們提起來,也得說一聲老夏家的姑奶奶是好樣的。

  而且夏至要嫁人總還得再過幾年,這幾年的工夫,也足夠讓夏至幫著把夏家打理好了。

  夏老爺子想的有點兒遠,然後眼角的餘光就瞄見了李夏看夏至的眼神。

  李夏看夏至的眼神很熱烈。

  夏老爺子心中微微一動,隱隱地明白了一點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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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 意想不到

  孫蘭兒的危機過去了,不管孫王氏有都憋屈,夏家從此以後卻是多了個朋友。夏老爺子告訴夏至,既然是她出面,那麼這次的事就承了孫四兒的人情。所以他決定晚上要請孫四兒來吃飯。

  「爺,我是不是給家裏招惹麻煩了。」夏至笑著,小心地問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笑著搖了搖頭。「孫四兒這個人,要是結交好了,那也是個好人,他確實能辦成一般人辦不成的事。不過跟這種人交往,要特別的小心在意,一點兒差錯都不能有。」

  夏老爺子這麼推心置腹,這是在教導夏至為人處世,尤其是跟某些特殊人物交往的秘訣。夏至自然承情,夏老爺子其實還是很會教導兒女的。

  然而夏至不知道的是,夏老爺子也就是現在,也就是對她才有這樣的耐心。他年輕的時候,就顧著在外頭結交朋友,到處管事兒,完全疏於管教家中的兩個兒子。後來他雖然接受了教訓,把精力收回家裏了,但也沒有這麼細緻入微地教導過哪個孩子。

  就是到了小黑魚兒這,夏老爺子也沒特別地教導過什麼。

  對於夏至,是祖孫兩個投緣,另一方面,夏老爺子對夏至的期待非常高。

  夏老爺子就讓夏至放心,孫四兒的事交給他。他這把年紀積累下來的經驗,小心應付孫四兒那還是沒有問題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夏老爺子並沒有避諱李夏。

  夏老爺子讓夏老太太和夏至張羅飯菜,他親自上孫家去請孫四兒。

  李夏偷空就將夏至叫到一邊說話:「我覺得咱爺說的話特別有道理。為人處世,這學問可大了,一點兒都不比四書五經簡單。別看有人書念的好,為人處世的學問卻怎麼都學不會。」

  「這也要講究天分吧。」夏至對此也是表示贊同的,「不過最重要的就是了解自己,明白自己的長處和短處,天生我材必有用。」

  「你說的對。」李夏贊同地點頭,看著夏至的目光中滿是熱烈的欣賞。夏至心思通達,這一點由為難得。

  「我覺得咱爺也是個能忍啊。」頓了頓,李夏又說。

  「哈哈,」夏至就笑,「你才發現啊。他老人家也就是上了點兒歲數,我奶不讓他總上外頭去管閒事兒去。你不知道,我爺年輕的時候……」

  夏至低低的聲音跟李夏說夏老爺子年輕時候的八卦。李夏就聽的津津有味的。小黑魚兒領著大青從旁邊走過來,他也沒驚動夏至和李夏,就悄沒聲地在旁邊聽著,然後一張小臉上的表情就相當的精彩了。

  「呀,老叔,你啥時候來的?」夏至好半天才發現小黑魚兒不知道啥時候過來了。

  「我剛來,哼。」小黑魚兒就道,也不知道哼的是誰。

  夏至就笑,李夏也笑,然後就拉了小黑魚兒往西屋去了。不一會的工夫,就聽見西屋裏傳來小黑魚兒咯咯的笑聲。

  「李夏家裏有弟弟妹妹嗎?」夏老太太一邊張羅飯菜,一邊問夏至。

  「沒有。」夏至回答。

  「還真看不出來,李夏挺會帶孩子的。他要是有弟弟妹妹,那可享福了。」夏老太太就說道。

  「李夏就是跟我老叔投緣。」夏至笑著說。

  「他調皮搗蛋的,也就是你們把他當做寶貝。」夏老太太嘴上是這樣說,眼睛卻笑的幾乎要眯成一條縫了。

  夏至從陳屯拿回來兩條大魚,還帶回來不少山貨,晚飯就準備的格外豐盛。主菜就是大鍋燉魚,用豆油將魚燉的油汪汪的,裏面再一同燉上寬粉,這是北鎮府最為有名的特色菜之一。

  平時宴請賓客,有這麼一大盆菜,那就很體面,很能見的人了。

  除此之外,夏老太太還殺了一隻雞,燉了一鍋的小雞燉蘑菇,蘑菇用的就是陳家老爺子給的紅松傘和榛蘑。這兩種蘑菇都是北鎮府特有的,非常珍貴和美味。

  另外,夏至還幫著夏老太太又準備了幾個炒菜了涼菜,滿滿地擺了一桌子。

  孫四兒被夏老爺子請上炕,看到這滿桌子的菜,也被震了一下。他這種人,自然有不少人請他吃飯,但是這麼隆重這麼實在的,卻也十分難得。

  這代表夏家人對他的看重。

  孫四兒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待夏老爺子的態度可就更加恭敬親切了,一口一個大叔地叫著。

  喝了幾盅酒之後,孫四兒的臉就紅了,同時話也多了起來。

  「大叔,以前咱們來往的不多,可我一直挺敬重你老的。我知道,你老是最熱心腸,也是最體面的人,你老是君子。我、我不是君子。可我那些手段,我也分人。跟你老這樣的人,那我只有敬重的。咱跟正經人,那咱就用正經法。你老放心,我決不能對你老為害……」

  竟是把話都給說的明明白白的了。

  夏至和李夏交換了一個眼色,就知道孫四兒這是拿酒蓋臉,要把話跟他們說清楚,讓他們放心的。

  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那可不愧是條磊落的漢子了。或許正如孫四兒自己說的,跟什麼樣的人就用什麼樣的法子交往,正因為夏老爺子、他們夏家都是這樣的人,而且也欣賞這樣的人,孫四兒才這麼說的。

  不管怎樣,正如李夏所說,孫四兒確實是個人物。

  夏老爺子場面上也是十分來得的:「四兒啊,以前咱交往的少,不是大叔不想跟你親近。大叔知道你是條好漢,等閒的人你能看的上眼,大叔雖然也經常做個來人給人說和個事兒,跟你可萬萬比不了……」

  兩個人你一盅我一盅的,互相吹捧,又把話說開之後,就十分的融洽了。

  孫四兒對李夏很客氣,也沒拿江湖上的那些話來跟李夏說。對於夏至也在坐在主桌這件事,孫四兒的接受度很好,還誇夏至,說老夏家的姑奶奶都是好樣的。

  「咱家的閨女,不學她們那麼矜矜持持,就得這麼大大方方的,以後當家立紀,不讓人操心!」

  孫四兒家一個兒子一個閨女,沒什麼重男輕女的想法,閨女養的比較潑辣。

  說話之間,孫四兒就提到他的閨女了。

  夏至微微一笑,心下已經了然,就隨便說了兩句到陳屯去玩的事,還說過一陣子陳家估計有人會來。

  「四叔,大妞平時都在哪兒玩呀,也不上我們這來。」夏至又說了一句。

  「她早就說要來,明天我就讓她來。」孫四兒立刻就說道。

  「那敢情好,往後又多了個伴兒。」夏至就笑。

  吃過了飯,孫四兒已經有些七八分醉意了,就坐在炕頭上跟夏老爺子嘮嗑。這兩個人還真有很多的共同話題,大興莊千八百年後八百年的熱門話題,他們幾乎都嘮了個遍。

  這一嘮,幾乎就到半夜了。還是孫四兒媳婦在家裏等不得,過來將孫四兒給叫了回去。

  夏至一直在後院,一開始還跟著嘮兩句,後來就純粹是當聽眾了。

  說實話,她聽的挺樂呵的。

  這個年代,莊戶人家晚上也沒啥娛樂活動,唯一的娛樂活動估計就是串門嘮嗑。聽老人們講講古,大家交流一下最近發生的新鮮事。

  送走了孫四兒,夏老太太才開始掃炕鋪設被褥。她一邊忙活著,一邊跟夏至說話。

  「一回兩回的,你還覺得挺新鮮的。要是天天都這樣,你就該煩了。這些人,嘮起來就沒完沒了,還越嘮越精神。他們不睡覺,咱們也不能睡,還得在旁邊伺候著茶水……」

  夏老太太這是有感而發。以前夏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幾乎每天晚上家裏都聚集了一大群的人,有的恨不得就住在這裏。夏老太太嫁到這的時候,這種情況已經好多了。至於到了現在這種情形,那還是夏老太太多年水磨工夫抗爭的結果。

  夏至在旁邊只是笑:「好在不影響我老叔睡覺。」

  「這倒是。」夏老太太聽夏至這麼說,也笑了,然後就往西屋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黑魚兒打第一個哈欠的時候,就被夏至和李夏帶到西屋去了。兩人哄著小黑魚兒睡著了,才又過來陪著嘮嗑。

  「十六,要不你晚上也睡這吧。」夏老太太就要給夏至拿被褥。

  「不了。」夏至忙擺手,「我得回去。這兩天我留蘭子姐待在我家。」

  這麼說著話,夏至就告別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出來。李夏自然送了出來。今天晚上有月亮,所以也不用打燈籠。李夏送夏至到了大門口還要繼續往前送。

  夏至就讓李夏回去:「趕緊回去吧,你不累啊?」

  「沒事。」李夏笑。

  兩人就站在大門口,看看月亮吹吹涼風,感覺都十分適意。「要是一直這樣,也挺好。」李夏突然說了一句。

  「怎麼會一直這樣呢。」夏至笑了笑,事情總是在隨著時間不斷地發展變化著的。

  李夏的目光略微一暗。

  不過不等他說什麼,夏至已經繼續說了下去:「咱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你說是不是,李夏?」

  「那當然。」李夏笑著點頭。

  兩人站在大門口說了好一會的話,直到夏老太太有些擔心地出屋子來張望,夏至就讓李夏趕緊回屋。可李夏卻堅持要看著夏至回到家了,他才肯回去。

  夏至扭不過李夏,只得先走了。走到自家的後門口,她就朝後院的門口張望了一眼。李夏果然還站在那裏,瞧見她回頭了,就沖她招了招手。

  夏至也招招手,然後就打開門進了屋,嘴角不知什麼時候卻翹了起來。

  一進門,夏至就覺得有些奇怪。

  西屋裏黑洞洞的,東屋卻是燈火通明。她走到東屋門口一看,就看見包括孫蘭兒在內,一家的人都在。

  「這是咋啦?」夏至邁步進屋,因為覺察到氣氛怪異,就問了一句。

  「十六……」孫蘭兒站起身,拉著夏至就到炕沿上坐了,然後示意夏至看大丫。

  是大丫出了什麼事?

  夏至的目光落到大丫的身上。

  大丫的眼圈微微有些發紅,但其他方面並看不出什麼異樣來。看到夏至瞧過來,大丫避開了夏至的視線。

  夏至的目光在屋內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大家臉色各異,二丫明顯是曾經哭過了。

  「到底出啥事了?」夏至忍不住又問。

  「沒出啥事。」還是田氏回答了夏至的問題,「要說還是好事。你大丫姐的親事有著落了。」

  所謂的大丫的親事有著落了,也就是田氏給大丫找到買主了。

  怎麼會這麼快,之前還一點兒影子都沒有呢。

  「就是劉胖子。」孫蘭兒扯了扯夏至的衣角,低低的聲音告訴她。

  「啊!」夏至就是一愣。

  等她回過神來細細地一問,這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她下晌都在後院沒回來過,這期間,孫王氏就來找田氏說話,無非是跟田氏訴苦,一個勁兒地表白,孫蘭兒這件事並不是她的主意,而是孫老五做的主。

  現在孫蘭兒和劉胖子是不可能了,可孫王氏已經跟劉胖子說好了,明天就來接人。

  到時候人接不走,孫王氏擔心不好跟劉胖子交代。

  田氏和孫王氏聊著這個話題,就聊到了劉胖子到底答應給孫王氏多少銀錢的事。

  孫王氏也沒瞞著田氏,就告訴田氏她和劉胖子說好了,孫蘭兒的嫁銀是二十兩銀子。另外,劉胖子還答應給兩根銀簪子。

  這二十兩銀子和兩根簪子,就把什麼都包括在內了。

  然後,田氏就動了心。她跟孫王氏說,既然劉胖子是要找年輕的姑娘生兒子,那孫蘭兒不能去,大丫行不行。

  大丫和孫蘭兒同歲。

  兩個人聊了半晌,最後達成了一致。孫王氏答應給田氏幫忙,明天等劉胖子來接人的時候,儘量讓劉胖子收下大丫。

  夏至聽明白了,一時竟有些無語。

  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娘,你可真是!」夏至已經不知道該說田氏些什麼好了。「那個劉胖子都五十多了。家裏倆閨女都比我大丫姐年紀大。我今天還聽孫四叔說了,他家的老婆特別厲害。他從前想納妾生兒子,都讓他老婆不是給打走了,就是提著腳給賣了!」

  「這回不一樣。」田氏神態自若地說道。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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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七章 相看

  「怎麼不一樣?」夏至問田氏,同時對田氏那種無所謂的態度特別無語。

  「你五嬸說了,這回劉掌櫃是和他娘子商量好了,他娘子點了頭,答應讓他娶二房。你小孩子家家的哪裡懂得這個。他娘子早就不能生了,他們兩個都五十多,再沒個兒子,那麼大的一個家業就沒人承繼,那可咋辦?」

  田氏挑眉,仿佛這句話是問夏至的。

  不過不等夏至說什麼,田氏又繼續說道:「要是劉掌櫃能看上你大丫姐,也不讓你大丫姐去伺候他娘子。劉掌櫃說了,另外準備一所宅子單獨給二房娘子住。等二房娘子生下了兒子,再搬回本宅一塊兒住著。」

  「有兒子的二房娘子和沒兒子的大房娘子,那大房娘子也得退後一步。到最後,全部家產都是二房娘子和她兒子的!」

  這麼說著,田氏的臉上就露出笑意來,仿佛是大丫已經給劉胖子生了兒子,壓過了劉胖子的原配。

  將來劉胖子的家財都歸了大丫和大丫生的兒子,那田家就更加不用擔心沒人照看了。

  「所以我說這是大好事。」最後,田氏還有些得意地說道。

  夏至歎氣:「娘,那都是五嬸說的吧,五嬸的話你應該打個折扣聽。」

  「十六,你才多大?」田氏挑眉看著夏至,「這些事是你懂的多,還是我懂的多。你這孩子,也太愛管閒事了。我以前咋就沒看出來,你跟你~爺是一個脾氣,恨不得天下的事兒都歸你管了!」

  也不知道田氏是哪裡來的一股子邪火,這句話中似乎包含了她對夏至的很多怨念。

  「那你也得問問我大丫姐願意不願意啊?」夏至就看向大丫。

  大丫原本垂著頭,聽到夏至叫她的名字,她才緩緩地抬起頭來。

  「大丫姐,你自己願意不?你要不願意,我娘也不能勉強你。」夏至就對大丫說道。

  「我……」大丫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十六,這事有我願意不願意的份兒嗎!」

  「這話怎麼說的?」夏至嘴上這麼說,心中卻也是一沉。

  大丫的情況和孫蘭兒還不一樣。孫蘭兒主要是她後娘容不下她了。可大丫的情況卻是她一大家子都盼著她能多賣出幾兩銀子來。

  「十六,我沒的選。」大丫頓了頓,又開口說道,然後她還咧嘴笑了。不過那笑容可是比哭還難看。

  「啥有的選沒的選的。」田氏就有些不滿,她看著大丫說道,「大丫,你不是也說樂意嗎?姑跟你說啥來著,你可別有樣學樣,別跟夏至學。」

  當著夏至的面,田氏就把這話給說出來了。

  其實她背地裏更是沒少說,有兩次夏至都聽見了。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田氏乾脆就不瞞著夏至了。

  「姑,我都聽你的。」大丫點點頭,很順從地對田氏說道,「不管咋地,這也比讓人領進大山溝裏再也出不來強。」

  她這句話說出來,田氏的臉上就微微變了顏色。

  田氏有個姐姐就是被田老頭給賣去偏遠的窮山溝了。據說那個地方的人,一家幾兄弟,只能湊錢給一個定媳婦,其他的兄弟都得打光棍。而那地方的人,尤其是女人,一般都活不長。

  大丫並沒有注意到田氏的表情變化,因為她說完話之後就低下了頭,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夏至無奈了。

  或許大丫說的不錯,在沒有選擇的前提下,跟著劉胖子,總比被賣進深山老林,一輩子都出不來,再也見不到親人朋友要強的多了。

  「娘,我不同意你做這樣的事。」即便如此,夏至還是跟田氏說道。

  「你不同意的事兒多了。這件事還輪不到你做主。你姥爺都催好幾回了,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夏至,你要是敢使壞,我可跟你沒完。」田氏瞅了夏至一眼,然後站起身招呼大傢伙,「天不早了,趕緊都歇著吧。明天還有正事兒呢。」

  夏至和孫蘭兒回到西屋,兩個小姑娘收拾好了,躺在炕上的時候,夏至的心緒還是沒有平靜下來。

  「這世上的事兒真沒法說。」孫蘭兒也頗多感慨,「十六,你看我和大丫差不多吧。以前我還覺得大丫比我命好,起碼有親娘護著。可現在再看看,她比我命苦。」

  「我娘要賣我,你能找人給攔下來。可大丫她,是她一家子都要賣了她。」

  「是這樣的。」夏至歎了一口氣。

  「十六,你也別唉聲歎氣的了。這世上的事,你總不能都攬在身上管了。這件事我看出來了,你是管不了的。」

  而且即便是夏至強出頭管了,最後大丫恐怕還是願意跟著劉胖子的。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別的出路。

  ……

  第二天,田氏早早地起來,就把大丫給打扮起來了。大丫到了這,還是夏至給買的布做了一套新衣裳。這套新衣裳她平時都不捨得穿,今天也被田氏安排著穿上了。

  田氏還給大丫傅粉、描眉、用了胭脂和腮紅。

  大丫到了夏家,一直好吃好喝,這些日子過下來,臉上身上都多了一些肉,臉色也水靈多了,就連頭髮也比過去順滑黑亮。

  畢竟是豆蔻年華的少女,這番打扮下來,大丫也是個清秀的小姑娘了。

  田氏站在大丫面前上下打量,還是有點兒不滿意。大丫渾身上下,一個草刺兒的裝飾都沒有。

  「夏至啊,」田氏心情都很好的樣子,就招呼從一邊走過的夏至,「我看你那排草梳你自己也不戴,給你大丫姐吧。」

  夏至從心裏並不願意聽田氏的安排。但是她看了看大丫,就又有些心軟。如果今天劉胖子真看上了大丫,那麼這次就是大丫的人生大事了。

  不會有什麼三媒六證,也不會有迎娶的禮節,也不會有婚宴。

  夏至沒看田氏,也沒說話,扭身回屋將自己的排草梳取了來,另外還拿了兩條紅頭繩,都放在了大丫的面前。

  這些東西,是她願意給大丫的,跟田氏沒關係。

  「十六,不、不用……」大丫忙就擺手說道。

  「大丫姐,給你你就拿著吧。」夏至說完就走了,此情此景,她看不下去。

  「夏至這丫頭是要上天,總跟我甩臉子,我是白養活她了。」田氏知道夏至的黑臉是沖著她,一面跟大丫嘮叨著,一面就給大丫換上了紅頭繩,還將排草梳插在了鬢邊。「大丫,你可不能學夏至。你以後可得顧娘家,知道不?」

  「好,好。」然後,田氏打量著大丫,臉上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話就是有道理。」

  大丫也在鏡子裏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就微微的愣了愣。

  這應該是她這十幾年中最漂亮的時候了吧。可惜……

  大丫就覺得眼眶有些發酸,不過她硬是將眼淚給憋回去了。她不能哭,如果把妝給哭花了,會惹田氏不高興。而且如果她的樣子看著醜,人家劉掌櫃肯定就看不上她了。

  孫蘭兒往孫四兒家去了,夏至因為在前院覺得心裏憋悶,就往後院來。

  夏老爺子正要出門,看見夏至臉色不好,就沒有立刻走。夏至就將大丫的事情跟夏老爺子、夏老太太,還有李夏等眾人說了。

  夏老爺子深深皺眉:「這叫啥事!」

  「十六,你想管這件事?」李夏則是問夏至。

  「想管也管不了。」夏至搖頭。

  「是管不了。」夏老太太歎氣,「老田家那個門風,托生在他家裏的閨女,最後都是這個命。」除了那些生下來就被扔山溝裏餵狼的,然後也就是田氏這個例外了。剩下的那些一比較,大丫要是能跟著劉胖子,還算是一條不錯的出路呢。

  這樣的比較,這樣不錯的出路,可真是太可憐可笑了。

  大家聚集在一起商量了半天,最後的結論都是沒辦法。他們或許能攔下這一次,但能攔下下一次嗎。他們能給大丫做主,讓她正常嫁人嗎?

  這確實是跟孫蘭兒的事不一樣啊。

  夏老爺子也覺得氣悶,他也不在家裏待了,背著手就去串門。

  「十六,咱也玩去,省的你憋氣。」小黑魚兒很是善解人意,就要和李夏一起帶夏至去外面散心。

  「老叔那你和李夏去玩吧。我今天先不去了。」夏至的意思,她還是想看看大丫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個結果。

  夏至說不去,小黑魚兒和李夏商量了一下,就決定都在家裏陪著夏至了。

  夏至心情不好,他們在跟前,總能讓夏至開心一些。

  夏至早就囑咐了小樹兒,讓他一有什麼消息就過來告訴她。將近晌午的時候,小樹兒就飛跑過來告訴夏至,說劉胖子來了,在孫老五家。

  劉胖子是來接孫蘭兒的,現在要將孫蘭兒換成大丫,孫王氏少不得要廢一番口舌的。也不知道這件事說成說不成。

  夏至這麼想著,就站起身出來。

  她先到自己家,田氏、大丫和二丫都不在。夏橋在。

  「哥,咱娘呢?」夏至就問夏橋。

  「……帶著大丫和二丫上隔壁了。」夏橋往孫老五家指了指,「說是人家想相看相看大丫。」

  「啊,這麼會工夫就給說成了?」夏至微微有些吃驚。

  「孫五嬸那張嘴,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夏橋就說。

  「這倒是。」夏至點頭。孫王氏能說會道,尤其擅長忽悠男人。她還和劉胖子有些交情,應該就更容易說話了。

  而且,看劉胖子的樣子,也是真著急要買女人生兒子。

  不過大丫才十四歲啊。

  夏至就往孫老五家來,她還沒進孫老五家的門口,就看見田氏領著大丫和二丫回來了。

  「娘?」夏至不解。

  「回家說。」田氏就道,臉上看不出是喜怒來。

  夏至就往孫家的院子裏看了一眼,只看見大毛和二毛,再沒別人。她只好跟著田氏回來。

  田氏回到家中,就在炕沿上坐了。她告訴夏至,劉掌櫃已經相看過大丫,當場沒有說定,孫王氏讓她們先回去,她一會過來送消息。

  「且等著你五嬸的好消息吧。」田氏這麼說著話,心裏面其實是沒底的。

  有些事情,田氏自己很清楚。大丫沒有孫蘭兒白淨,也沒有孫蘭兒豐滿。她還是有些擔心劉胖子看不上大丫的。

  如果這件事不成,再要給大丫找個合適的婆家,那可就太難了,她根本就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大丫也在炕沿上坐下,頗有些惴惴不安的意思。二丫就坐在大丫身邊,特別的沉默。

  過了半晌,孫王氏才從隔壁走過來。

  田氏哪里坐的住,趕忙就迎了上去。「她五嬸,劉掌櫃咋說?」

  「哎呦,說的我這舌頭都快硬了。嫂子,趕緊給我碗水喝。」孫王氏就說道,然後才瞧見夏至和李夏都在。

  孫王氏忙就收斂了自己,規規矩矩地跟著田氏進屋,也不說要水喝了,還客客氣氣地跟夏至和李夏打招呼。

  田氏就讓大丫給孫王氏倒水,然後又催問了孫王氏一句。

  孫王氏沒立刻答話,而是將眼神往夏至和李夏的方向瞟了瞟。

  李夏就站起身帶著小黑魚兒出去了。這種事,他也確實不方便在場。但是夏至坐在那裏可沒動地方。

  「你說吧,夏至在也沒事。這事兒輪不到她說啥。」田氏就對孫王氏說道。

  「嫂子,這事兒可是你求著我的。我可都是為了你。」孫王氏立刻又說道,然後還用有些可憐的眼神看了夏至一眼。

  夏至知道孫王氏這是表演給她看的,就微微一笑:「五嬸,你跟我娘說吧,就是別哄我娘就行了。」

  「肯定不能,我就實話實說。」孫王氏立刻就討好地對夏至說道。

  田氏不耐煩地催孫王氏:「快點兒說吧,劉掌櫃究竟同意了沒有?」

  「嫂子,」孫王氏這才轉向田氏,「我這嘴皮子差點兒就磨破了……」

  按照孫王氏的說法,劉胖子本來是不願意換人的,但被她勸了半天,又看著她的面子,才答應相看相看大丫。

  而看過了大丫之後,劉胖子是不大願意的。

  劉胖子嫌大丫身材瘦小,而且皮膚也沒有孫蘭兒的白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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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章 大丫的親事

  田氏還沒說話,坐在旁邊的大丫臉色就有些發白。夏至冷眼看過去,心中明白,大丫真是把劉胖子當做了一個好機會,所以才會這麼緊張,害怕劉胖子看不上她。

  這讓人怎麼說呢。

  夏至跟大丫接觸的不算多,但這些天同在一個屋簷下,她對大丫的性情也算有了些瞭解。大丫絕對不笨,而且還相當的實際。那樣家境下長大的女孩子,一般也不會有什麼美好幻想。

  緊張的不僅是大丫,田氏也很緊張。「我都給大丫擦了不少的粉了,他咋還能看出大丫不如蘭子白淨?再說了,大丫這是曬的,捂上一冬天,往後啥活兒都不用她幹,她也是白白淨淨細皮嫩肉的。……蘭子是先長,大丫後長,養上兩三個月,蘭子就能大變樣……」

  「我也是這麼跟劉掌櫃說。」孫王氏就說道,還做了個安撫田氏的動作。然後就舌燦蓮花地告訴田氏,她是如何替大丫說話的。

  「……我跟他說,這可是我們秀才娘子的親侄女。秀才大哥那可是我們大興莊的獨一份兒,為啥府城裏大戶人家的閨女都不娶,非娶田家的閨女!大丫現在就夠水靈的了,那將來肯定更了不得。我還跟他說,我們秀才娘子可是生了兩兒倆女,個頂個地聰明漂亮。大丫的身段,一看也是好生養的,將來不比她姑差啥……」

  夏至在旁邊聽著就有些黑線。原來孫王氏將夏秀才、田氏還有他們兄妹都當做了推銷大丫的賣點了。

  「這麼被我勸說著呀,他才有點兒心動了……」最後,孫王氏終於說出這麼一句來。

  田氏立刻就鬆了一口氣。孫王氏這種口氣,就說明這件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可把我給累壞了,說十個八個媒,也沒有這一回這麼累人。」孫王氏又說道。

  「這次多虧了你。」田氏對孫王氏表示感激,還讓大丫到孫王氏面前,跟孫王氏行禮道謝。

  孫王氏受了大丫的禮,然後才擺手說不用。「嫂子,這也就是你托給我的事兒。要是別人,我可不費這些工夫,累啊。」

  她一邊說著話,還一邊給田氏使眼色,又往夏至那邊偷瞄。

  田氏立刻就明白了,孫王氏有些話要跟她說,但不想讓夏至聽見。大丫和劉胖子的事成不成,現在都看孫王氏了。田氏自然對孫王氏有求必應。

  「夏至啊……」田氏就隨意找了個藉口,想把夏至支開。

  夏至明白田氏的意思,她本心不想走,但田氏實在是太心急做成這件事了,竟站起身來將她往外推。

  「好了,好了,我自己走。」夏至不想在這件事上跟田氏爭執,就自己走了。

  不過她也沒走遠,就到下坎兒來。李夏帶著小黑魚兒,還有夏橋和小樹兒都在樹蔭下坐著。看見夏至來了,小黑魚兒忙就招呼她:「十六,過來坐。」

  夏至就走過去,在小黑魚兒的身邊坐了下來。

  「屋裏說咋樣了?」夏橋就問。

  「估計這件事要成。」夏至說道,「孫五嬸要跟咱娘說體己話,不讓我聽。」

  「到現在了,還有啥體己話可說?」夏橋微微皺眉。

  「我估計就是談條件,她不能白幫著說和唄。」夏至就說道,剛才孫王氏極力誇大她的不易,可不會僅僅是想讓田氏感激她,欠她的人情。

  大家都點頭,覺得夏至說的不錯。

  夏至在下坎坐了只有一會的工夫,就看見田氏領著大丫和二丫送了孫王氏出來。孫王氏滿面春風的,抬頭瞧見夏至和李夏了,她的臉就微微的一僵,隨即又滿臉陪笑。

  看著孫王氏回了自己的院子,夏至就問田氏:「娘……」

  田氏也是一臉的喜色:「事情成了!」說著,就帶著大丫和二丫回屋,夏至等人忙也跟了進屋。

  這次田氏沒等夏至問她,就將事情都說了。

  「多虧你孫五嬸,把事情給說成了。」大丫的身價依舊是二十兩銀子,至於劉胖子承諾的兩根銀簪子則給了孫王氏做說媒的錢。

  夏至了然地點了點頭,估計剛才孫王氏跟田氏談的就是這件事了。

  田氏能答應把兩根簪子都給孫王氏,可見對這樁事是多麼的迫切了。

  這麼說著話,田氏一面張羅給大丫收拾東西,一面就自言自語地說要找人給靠山屯兒送信兒。田老頭急著要用這二十兩銀子,她還得留在這辦大丫的事兒,一時走不開,所以打算讓田老頭自己來大興莊取錢。

  現在田氏的手裏幾乎是一文錢都沒有,她要是靠山屯兒肯定得雇車,她肯定是不敢動那二十兩銀子的,難道還能跟夏至要?!

  「娘,你現在就收拾東西,大丫姐的事兒是打算立刻就辦?」看著田氏急匆匆的樣子,夏至就奇怪地問。

  「人家銀錢都拿來了,一會一手交錢,一手領人。」田氏就說。

  夏至用有些異樣的眼神看了看田氏,然後又看了看大丫。

  田氏忙著給大丫收拾東西,其實大丫根本就沒什麼東西好收拾。而大丫站在那裏,不僅臉色緊繃,身子似乎也繃的緊緊的。

  「姑……」大丫突然叫住了田氏。

  「啥事?」田氏看了一眼大丫,手下卻沒停,還讓夏橋出去幫著打聽附近有沒有人往靠山屯兒那邊去。

  「姑,我給家裏換了這二十兩銀子,也夠大寶哥定媳婦花用了。姑,你得答應我,以後好好待二丫,給二丫正經找個婆家。」大丫一字一句地說道,她的聲音也是緊繃的。

  「啥?」田氏就是一怔,這才隱約意識到了一點兒什麼,她停住手,抬頭看著大丫。

  「姑,你得答應我。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跟劉掌櫃走!」大丫說完話,就緊緊地抿住了嘴角。

  「你這是啥意思?」田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丫的話是她認為的那個意思嗎。

  夏至卻有些對大丫刮目相看了。

  原來大丫一直不吭不響地,是在這裏等著了。大丫一定是很清楚她自己逃不掉被賣掉的命運,所以索性認了命。但是她並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二丫和她走上同樣的路。

  先前她什麼都沒說,因為她根本就沒有什麼資本和依仗。現在她和劉胖子的事情成了,劉胖子就等著帶她走,她在這個節骨眼上才提出條件來,讓田氏不得不答應她。

  「姐……」那邊田氏還沒反應過來,二丫先就哭了。她抓著大丫的手一個勁兒的搖。「姐,你別為了我……」

  「我不是為了你。」大丫沒哭,但是眼圈還是有些紅了,「有你沒你,我都是這個命。咱倆是親姐妹,捨了我一個也就夠了。你能過的好點兒,我看著也高興。」

  「姐……」二丫哭的越發的厲害了。

  田氏這個時候才完全反應過來。

  「大丫……」她有些不知道該拿大丫怎麼辦了,氣憤之餘,就遷怒於夏至,「你啥時候也學會這一套了,是不是跟夏至學的,讓你們別跟她學!」

  「這裏面咋又有我的事了!」躺著中槍的夏至表示不滿。

  「姑,我不是跟夏至學的。我想跟夏至學,可我學不來,我也沒有那麼好的命。姑,我咱村子裏的人說過,當年我大姑和二姑讓我爺給賣了的時候,也求我爺,讓你好好地嫁個人家……」

  田氏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

  夏至深深地看了一眼大丫。大丫這姑娘不聲不響地,看來心裏明白的很,她不僅會抓住最好的時機,還懂得如何讓人無法拒絕。

  田氏沉默,大家誰都不吭聲。

  這件事,得田氏自己拿主張。

  田氏沉默了半晌,似乎才緩過來一點兒。「這事,我肯定會好好待二丫的。」這麼說話的時候,田氏的神色就有些疲憊,嗓子也有些沙啞。

  過去的事情,田氏應該沒有忘記,而且那些事在她心裏的印記應該還非常深刻。田氏只是選擇忽略和遺忘那些事吧。

  「姑,你這麼說,我沒法跟劉掌櫃走。姑,你給我發個誓吧。」大丫認真地看著田氏。

  「有這回的銀錢,大寶定媳婦應該差不多了。二丫還小,我會去跟你爺說……」田氏咬了咬牙,這是她能答應的極限了。

  「姑,你根本就不用那麼聽我爺的。姑,這事兒你自己說了算就行。你就把二丫留在這,等她到年紀,給她找個年紀相當的,正正經經地嫁人過日子。」大丫的語氣中就帶上了哀求的腔調。

  田氏看著大丫:「我要是不答應你,你就不跟劉掌櫃走,讓我做蠟?」

  「姑,」大丫緊張地抓緊了自己的手,「我要是彆彆扭扭的,人家劉掌櫃說不定就不樂意了。」

  柔順的,但卻又是堅持的。

  「大丫,你還真是你娘的閨女。」田氏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大丫,「那我也沒辦法了。行,我答應你。」

  「夏至,求你給做個見證。……夏至,求你以後好好照看二丫。」大丫轉而向夏至央求。

  夏至看著大丫:「抱歉,這個見證我做不了。緣故我也不說了,你自己心裏都清楚。」

  原本大丫一直紅著眼圈,卻沒讓眼淚掉下來。但夏至的話好像是一道開關似的,大丫一下子就失控地大哭了起來。

  「夏至,你為啥不肯幫我們?我們還是正經的親戚!你連隔壁的沒啥關係的孫蘭兒你都那麼幫她,你為啥不能幫幫我和二丫……」

  這應該是大丫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話,只是一直沒好意思說出口。

  「夏至,你是不是喜歡我和二丫。是不是因為這些年你家的錢都送到靠山屯兒去了,所以你恨我們。可那些錢,我們姐倆一文也沒花著啊……」大丫嗚嗚地哭。

  二丫哭的就更厲害了,也說那些錢根本就沒用在她們身上。

  小黑魚兒看不得大丫和二丫說夏至,他就黑了臉:「那你倆沒住那房子啊?」

  大丫和二丫對視了一眼,隨即又哭:「那我們倆也做不來主。」

  「你們的事,十六就能做主啦?」小黑魚兒高聲問。

  大丫和二丫立刻就沒了聲音。

  「哼!」小黑魚兒抱著胳膊,朝大丫和二丫冷哼了一聲,然後又給了夏至一個你儘管放心,我會保護你的小眼神。

  夏至心裏別提多熨帖了。

  小樹兒在旁邊瞧著,就低頭摸了摸下巴。他覺得他還得多跟小黑魚兒學習啊。要不為啥他姐對老叔就那麼好呢,你看剛才那些話,他就沒趕上去,可小黑魚兒立刻就把大丫和二丫給說的啞口無言。

  瞧著大丫和二丫都不說話了,夏至想了想才開口。她的語氣很平淡,不含一絲的火氣。「蘭子姐的事我管,確實是我跟她感情好,我想管。同時我也管的了。你們的事,我想管,可我管不了。蘭子姐那,我能找她同族的四伯給她撐腰,你們倆,我能去找誰?你們能說出個人來,我就去找,我就幫你們。」

  田家是田老頭一個人說了算,同族中即便還有人,那也壓不住田老頭。而且,想賣大丫好二丫的還不僅僅是田老頭,田老太太田王氏,還有大丫和二丫的爹。就是她們的娘只怕也沒指望過她們還會有別的出路。

  「夏至,我知道,不怪你。你心眼挺好,這些天我都品出來了。我剛才那些話,你別記恨我。我、我實在是沒法子……」大丫停住了哭聲,向夏至行禮道歉。

  夏至沒說什麼,她知道,大丫還算是個明白人。

  即便是求助夏至不成,大丫還是向田氏要求,讓她善待二丫,以後讓二丫正常的嫁人,要不然她就不跟劉胖子走。

  田氏咬牙切齒,不想答應,卻又不得不答應。不過她並沒有按照大丫的要求發誓,只答應自己會盡力。

  大丫知道田氏不是不願意,是不能。如果夏至要是肯答應,那就好了。田氏是不敢對上田老頭的,可是夏至誰都不怕。

  但她心裏又明白,她根本就沒有理由讓夏至為她和二丫出頭,去挑戰田老頭。就算是她提出這個要求,夏至身邊可有好多護著夏至的人,根本就不會讓夏至答應的。

  最後,大丫只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而孫王氏已經隔著牆在問田氏,大丫收拾好了沒有。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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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3 21:23: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四九章 討好

  大丫連在這住一宿都不可能,現在就要跟著劉胖子走。

  「這就走啊,也太急了?」夏至覺得這事辦的太倉促了,但是同時她也清楚,這不是婚嫁,而是買人。

  所謂的買人,在這個時候跟買物又有什麼區別呢,一手交錢,一手教人而已。但大丫畢竟是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這對她來說,就是去嫁人的。

  「人家想著早點兒生兒子呢,能不……」田氏順嘴說道,然後才意識到這些話不該當著夏至幾個孩子的面前說。「得了,在一塊也沒見你們咋好,現在就捨不得了?」

  夏至黑線,這根本就不是捨不捨得的問題。

  「你們往後也不是見不著面了。」田氏又繼續說道,「大丫不跟著進府城,就住在臨水鎮上。」

  「就住臨水鎮?」夏至吃驚。

  「對。」田氏點頭。

  原來劉胖子的打算,並不把大丫帶回府城去,而是在臨水鎮上租了一所房子,就將大丫養在那裏,等什麼時候大丫生下兒子來,再連兒子一起帶回府城去。

  這根本就是把大丫當做外宅來養了啊。夏至看著田氏,她不相信田氏不明白這個道理。

  「女人生不出兒子來,就是正兒八經地出嫁,那也得讓人給休回來。」田氏似乎明白了夏至的目光的含義,就解釋了一句。

  夏至覺得,她和田氏真是沒什麼話好說。

  田氏已經告訴孫王氏,大丫都收拾好了。田氏給大丫收拾了一個癟癟的小包袱。大丫自己拿了包袱,被田氏牽著手帶出了門。

  二丫亦步亦趨地跟著。

  夏至想看看劉胖子究竟是怎樣的人,所以也跟了過來。

  劉胖子人如其名,確實是個大胖子。夏至估量他的身高應該不超過一米六五,而腰圍應該也差不多,整個人仿佛就是個圓球似的。

  不過也因為這樣,他臉上的皺紋並不多,紅紅亮亮的,倒是並不十分顯老。

  劉胖子頭上戴著帽子,露出一個光禿禿的大腦門來。夏至打量了兩眼,就猜出他肯定是沒什麼頭髮了。

  人是需要比較的,大丫站在劉胖子的身邊,就像是天仙下凡了。

  劉胖子見田氏領著大丫來了,表現的還挺客氣的,喊田氏做秀才娘子,並不喊姑。

  「人就在這了,劉掌櫃,我們大丫是好人家姑娘,清清白白地跟了你,你以後可得好好待她。」

  「那肯定的,那肯定的。」也許是買賣人的習慣,劉胖子點頭哈腰地,說話極為和氣。

  這人已經送到了,劉胖子就讓身邊一個長隨拿了一個包袱出來。打開包袱,裏面是二十兩的整銀子,然後還有兩根一點油的銀簪子。

  孫王氏朝那銀簪子看了一眼,就看著田氏將包袱整個收了起來。

  劉胖子就帶了大丫出門。門外已經有馬車在等候著了。劉胖子先讓大丫上了車,然後才朝眾人拱手,被長隨推著上了車。

  那長隨看著應該是有些力氣的,但臉都憋紅了,才勉強將劉胖子給扶上了車。這個過程之中,夏至就一直擔心,怕劉胖子滾下來摔個好歹的。

  隨後長隨也坐到了車上,車夫就趕著馬車走了。

  「可算是完成了一樁了。」田氏明顯是鬆了一口氣。

  孫王氏則是笑嘻嘻地轉向田氏,目光只在她手裏的包袱上打轉。

  事情辦完了,雖然不至於新人進洞房,媒人扔過牆,但田氏對孫王氏也不像方才那般小心了。

  「還怕我賴的你的!」田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就和孫王氏回去了。

  夏橋和小樹兒回家,夏至、李夏和小黑魚兒則是往後院去。只有二丫追著車跑了一陣,直到追不上了,還在路口站了半晌,才慢慢地走回來。

  夏老爺子知道這件事竟這麼快就辦成了,也微微地詫異。

  「老田家的人,老田家的事,那都是不一般。咱們管不了啊。」夏老爺子感慨著,然後又問夏至,「那銀子你娘打算啥時候送到靠山屯兒去?」

  「我娘不打算去,她說捎信兒讓他們自己來拿。」夏至就說。

  夏老爺子哦了一聲,又沉默了一會才說道:「這二十兩,加上你們給的,就是要說了天仙,那也差不離兒了。」

  「這誰知道呢。」夏至就說。

  就算是這些銀錢夠給田大寶定媳婦的,田老頭想要刮銀錢,總能想出由頭來。

  「爺,那個劉胖子人品咋樣啊?」夏至問夏老爺子。

  「你問這個幹啥?」夏老爺子看了夏至一眼。

  「就是想知道他人品咋樣,看他能善待大丫不。」夏至回答。

  「啊……」夏老爺子思忖了一會,「沒跟他交過啥事,做生意還行,買賣人那一套,不咋在稱頭上弄鬼。聽說脾氣還行,挺怕他媳婦的。」

  夏至總結了一下,劉胖子應該不是什麼壞人,據說也不大沾花惹草,這次是真的想要兒子。不過他很怕老婆,那以後很多事情就說不準了。

  打聽過了劉胖子的人品,夏至心中還有一個小小的疑問。不過這疑問她誰都不好問,只能在自己心裏暗暗地琢磨。

  劉胖子著急要生兒子,那就該找個年紀大點兒的啊,成過親生個孩子的年輕寡婦什麼的才是最好的選擇呢。

  可這是她作為女人的想法,男人們似乎並不這麼想。他們似乎覺得女人年紀越小就越值錢,只要來了葵水了,那就行了。

  大丫別看瘦瘦的,發育的還挺早,和孫蘭兒一樣,都是今年年初來的葵水。

  ……

  因為大丫的事,大家都怕夏至不開心,所以都很小心,處處都看她的眼色。夏老太太就問夏至晚上想吃什麼。

  「要不咱再殺只雞,燉蘑菇,我看十六挺愛吃昨天從陳屯拿來的那些蘑菇。」因為夏至說吃啥都可以,夏老太太就做主說道。

  夏至趕忙攔住要去殺雞的夏老太太。「奶,昨天都殺了一隻了,就是要再殺也得等幾天。要不然人家都得說咱家這是幹啥,太不會過日子了,成天殺雞吃。」

  夏老太太被夏至說的笑了起來。「這不是還有李夏在嗎,我早就打算好了,那只大公雞也不用等到過年了,還有一隻老母雞,不咋下蛋了。這老母雞沒小母雞嫩,可聽人說吃了補。」

  「再殺就殺我家的吧,我家那幾隻大公雞都夠分量了。」夏至就說。

  祖孫倆在這商量殺雞招待李夏的事兒,李夏和小黑魚兒就都湊了過來。

  最為擔心夏至不開心的,就是他倆了。也不知道李夏和小黑魚兒是怎麼商量的,小黑魚兒也不做平時的小大人樣了,而是對著夏至擺出了一副可愛的笑臉,然後還繞著她十六長十六短地叫。

  小黑魚兒本就長的可愛,就是平時愛裝小大人,要不就是凶巴巴的樣子,現在這種乖巧的模樣是比較少見的。

  夏至就被萌的小心肝亂顫,心裏琢磨著,小黑魚兒這是無師自通掌握了賣萌的技巧了。然後再看看旁邊一臉笑的李夏,就猜到這應該是李夏出的主意。

  「十六,想學下棋不,我教你下棋吧。」李夏見夏至看向他,就笑著提議。這是想讓夏至轉開注意力,免得想起大丫的事情不開心。

  「好啊。」夏至點頭,就和李夏到西屋來下棋。

  李夏教夏至下的是圍棋。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夏至和小黑魚兒已經懂得該怎麼下圍棋了。當然了,他們離真正會下圍棋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走。

  本來這種活動在小黑魚兒看來是很枯燥無趣的,但是因為夏至學,他也就有興趣跟著一起學了。

  李夏來了,夏至念書寫字就不再找夏老爺子,而是專門找李夏。李夏的水準自然是夏老爺子沒法相比的。又因為夏至的行動帶動了小黑魚兒,夏老爺子暗地裏簡直開心的不要不要的。

  吃過晚飯的時候,夏老爺子就發出感慨,提到了孟母三遷的故事。

  「我這是班門弄斧了,不過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李夏你是我們家的貴人,自打你來了,小黑魚兒都愛念書了,也坐的住了。」然後就跟李夏說起了明年打算送小黑魚兒到臨水鎮的私塾念書的事。

  「這不家裏也拴了大車了,小龍要去私塾也方便。」夏老爺子把一切都給考慮好了,並且打算等合適的機會跟夏至商量,看能不能也送小樹兒一起去。

  小樹兒現在啟蒙有些晚了,但總比永遠不去念書做睜眼瞎要強。

  「臨水鎮的私塾聽說是還行,不過總比不過府城的。大爺,你老就沒想過,把我老叔送府城去上學。我看我老叔天資聰明,以後肯定能成大器。在臨水鎮的私塾,恐怕耽誤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夏老爺子說這樣的話。

  夏老爺子不由得沉吟了起來。大興莊的莊戶人家,能送孩子到臨水鎮的私塾讀書,就是很有出息的一件事了。夏老爺子從來就沒想過,還能將小黑魚兒送到府城去上學。

  李夏看著夏老爺子,繼續又說道:「你老恐怕只知道有文山書院,教的都是青年的學生。其實文山書院還有個啟蒙的班,專教我老叔這樣年紀蒙童。不是我自誇,那是比外面那些私塾強多了。」

  李夏告訴夏老爺子,文山書院蒙童班的教書先生可不是久試不第的老秀才,而是中過進士的老翰林。

  「翰林!」夏老爺子素來冷靜自持,聽到老翰林三個字也不能淡定了。

  「沒錯。」李夏淡淡地笑著點頭。

  「哎呀……」夏老爺子抬手摸了摸頭,這個動作,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做過了。老爺子此刻心中是翻騰起來了。

  雖然說家裏已經出了一個夏秀才,夏老爺子其實本心裏不敢期望兒子輩的能再出一個秀才。小黑魚兒聰明是聰明,但是性子太活潑坐不住,這就很難能做好學問走科舉的路。

  可是,內心的最深處,夏老爺子不能不懷有那麼一絲絲的希冀。萬一夏家的祖墳冒青煙了呢。

  而且,小黑魚兒確實是聰明啊,只要他肯用心,那就是一點就透。

  這樣想想,如果能夠給小黑魚兒更好的學習環境,更好的啟蒙先生,那小黑魚兒是不是就……

  但凡愛孩子的爹娘,當孩子可能擁有更好的條件的時候,是沒人能夠拒絕的。

  不過,夏老爺子還是有疑慮的。

  「那個啟蒙班,應該不是說誰想進就能進的吧?」夏老爺子問李夏。

  李夏一笑,又朝一邊也在聽他說話的夏至看了一眼。「別人我不管,我老叔要去,那肯定是沒問題。」

  李夏給夏老爺子打了包票。

  「啊……」夏老爺子點頭,既然李夏當著他的面說了,那這件事就是十拿九穩。不過,「他大哥是在府城書院裏,不過小龍年紀還太小。他大哥恐怕也照顧不好他。」

  這是很認真地在考慮李夏的建議了,已經想到要讓小黑魚兒去跟夏秀才同住。

  「大爺大奶你們要是跟著一起進城照看我老叔不更好。就算你們不能去,這不還有十六嗎。」李夏就朝夏至笑了笑。

  「哎呀……」夏老爺子猶豫,就去看夏至。

  夏至瞧了李夏一眼。她在府城住了那些日子,文山書院她也跑過幾趟,可沒聽說有什麼啟蒙班。

  不過李夏現在說有,那等小黑魚兒要念書的時候,就應該會有了。

  不過,要跟著小黑魚兒去陪讀啊,這她可沒想過。

  「啊……」夏老爺子畢竟是久曆世事的,這個時候已經略微鎮定下來,不等夏至答話,他就將話茬攬了過去。「李夏這個建議好,不過小龍要去念書得明年了。這件事,咱們不著急,慢慢商量、慢慢商量。」

  李夏點頭,他也不著急。

  這麼好的條件擺在桌面上,最後夏老爺子會怎麼選,幾乎是沒有疑義的。

  「十六,你也好好想想,想來府城不?」李夏還悄悄地跟夏至說了一句。

  「你那個老翰林親自教的啟蒙班,真的會有?」夏至菜刀眼問李夏。

  李夏就知道,有些事是瞞不過夏至的。「我爹一直想辦,老叔要去肯定有。老翰林也有,我的一位族叔,人很不錯。」

  「那我就認真考慮考慮。」夏至說道。

  其實,這件事是不用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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