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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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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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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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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零章 相門戶

  田氏這些天一直在哄著夏至、夏橋和小樹兒三個,就是希望他們能跟她一起去給田大寶隨禮。至於份子錢,她都跟夏至說了,要從她繡荷包的錢裏面出。如果暫時不夠,就讓夏至幫著墊上一些,以後她繼續繡荷包賣了來還上。

  這件事,夏至還是去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商量了。他們商量的時候,小黑魚兒、小夏林、臘月幾個都在旁邊聽著。

  對於邊外來的新媳婦,還有鎮上大丫家,以及田大寶,還有相門戶這件事本身,這幾個孩子都挺好奇的。如果可以,他們倒是願意去湊湊熱鬧,看個稀奇。

  「我哥肯定不能去。」夏至想了想,就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

  一方面是夏橋的年紀,可能有些人已經不會完全將他當孩子看待了。另一方面,則是夏橋的身份。夏秀才和田氏的長子,夏家的長孫。他跟著田氏去隨禮,代表的意義就不一樣。

  「我和小樹兒跟我娘去吧,我也想看看這邊外來的姑娘是啥樣。」她和小樹兒的年紀還小,小孩子跟著大人去這種場合湊熱鬧,怎麼著都行。

  夏老爺子就覺得夏至考慮的挺周到的。

  「你要是願意去就去。不讓你哥去是對的。」

  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了。因為夏至要去湊熱鬧了,小黑魚兒就非要跟著。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拿他沒辦法,還是夏至做主點了頭。

  「我們不在那赴席吃飯,看看就回來。」夏至就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

  如果不赴席吃飯,那就更沒有關係了。像定媳婦相門戶這種場合,毫無關係的小孩子闖進去看個熱鬧,誰都不能說什麼,也不代表什麼。

  事情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那種場合,李夏是肯定不能去了。夏至還偷偷地問李夏,想不想看看邊外的姑娘啥樣。李夏對這似乎沒多大興趣,他只跟夏至說,遇到有趣的事回來說給他聽也是一樣的。

  雖然夏橋不去,但有夏至和小樹兒跟著,田氏的心裏也舒坦了許多,覺得面子上總算是過得去了。

  到了相門戶的那一天,夏至讓夏橋套了車,送她們到臨水鎮上來。

  到了鎮上,大家從車上下來。夏至就跟李夏說話。

  李夏今天也一起來了,不過他不去大丫家。他要往大佛寺還有聚賢酒樓去辦些事情。夏至就跟李夏約好了,最後在聚賢酒樓聚齊,大家一起回大興莊上去。

  之後,夏橋趕著車送李夏往大佛寺去,夏至、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則跟著田氏往大丫家來。

  因為帶著小黑魚兒,田氏總有些不自在。不過她也只能暗地裏安慰自己,好在今天小黑魚兒沒把大青帶來,要不然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事來呢。

  小黑魚兒自詡為夏至的保鏢,田氏拿他沒辦法。

  因為離的近的緣故,他們是第一個到大丫家的。

  大丫和二丫都穿戴的整整齊齊的,兩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將夏至一行人接到上房說話。

  「大橋哥咋沒來?」大丫先就問道。

  「我哥今天有事,來不了。」夏至就回答道。

  「啊。」大丫應了一聲,就拿眼睛去看田氏。

  田氏也說夏橋有事,大丫這才不問了。

  上房屋子裏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桌上還擺著瓜子、點心和糖果。大丫又讓夏至、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吃糖果。

  「老叔也來了!」大丫笑呵呵地跟小黑魚兒說話。

  「我陪十六來的。我們不吃飯,看看就回去。」小黑魚兒愛恨分明,他對大丫和二丫都不是很客氣。

  大丫看看田氏,又看看夏至,臉上就有些難看。

  「看情況吧。快收秋了,家裏的事多。我娘不還在這嗎。」夏至就說了一句,這就是相當給大丫面子了。

  大丫哦了一聲,面上又帶出笑來,然後又誇夏至的衣裳好看。

  夏至笑了笑沒說什麼。她今天出門並沒有特別的收拾,不過是乾乾淨淨地穿了套家常的衣裳罷了。

  「今天統共也沒有幾個人。」大丫坐下,陪著夏至和田氏說話,「我爺我奶、我爹娘,還有我哥,我家裏就這些人。再有就是你們幾口人,還有我和二丫。女方那邊說是來四個人,她爹娘和她大哥陪她來。」

  另外還有一個就是媒人了。

  大丫告訴夏至和田氏,她今天準備了兩桌的酒席,到時候就分別擺在東屋和西屋,男女各坐一桌。

  「行。」田氏點頭表示贊許。大丫這麼安排,就算是非常體面的了。這些人坐兩桌酒席並不會擁擠。

  然後大丫就說起了在酒樓定的席面:「九錢銀子一桌,再少了人家都不給送。這鎮子上是啥都方便,可也啥都貴。」

  這麼說著話,大丫似乎就有些肉疼。兩桌酒席,那就是一兩八錢的銀子。如果是自家做,或者請個廚子來家裏做,都用不了這麼多錢。

  夏至就從大丫的口風裏聽出來,這是田老頭特意要求的。說從酒樓叫的席面更加體面。不過這酒席的一兩多銀子,顯然不會是田老頭來出。

  「大丫姐,你咋弄到的這些銀子?」夏至就問大丫。

  大丫的臉上就紅了紅。

  「這裏又沒有外人,大丫姐你還有啥不能說的。咱各人都是啥情況,大傢伙都知道。」夏至就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夏至對她總是淡淡的,但是大丫就覺得在夏至面前似乎什麼心裏話都能夠往外說。

  大丫當然並不知道,這應該算是夏至的一種特質。

  夏至是非常好的聽眾,人們到了她的面前,就特別容易傾吐心聲。

  「這事兒我跟老爺透了點兒口風,老爺的意思好像是不大樂意。我就沒敢都跟他說。今天辦這事兒的銀錢,我跟他要了點兒,他也給我了……」

  大丫只說是要給他哥隨禮,沒敢說要在這裏相門戶。劉胖子對大丫還算不錯,給了一份很體面的份子錢。

  另外,大丫還跟劉胖子說她身子不舒服,然後將買藥買補品的錢都扣下來,做了今天的酒席錢。

  劉胖子想要大丫早點兒給他生個兒子,所以對於大丫說要將養身體的事就特別重視,也捨得給錢。

  即便是這樣,那銀子也是不夠的。

  「我的衣裳也夠穿了。上次那倆尺頭我讓二丫送到當鋪去當了。」

  今天辦酒席的錢,大丫就是這麼一點點地湊起來的。

  這些天,夏至也打聽到不少劉胖子的事。原來劉胖子比較懼內,這些年一直想要個兒子,卻被他娘子看的緊緊的,根本就沒跟別的女人近過身兒。最近還是他娘子的身體不大好,精力不如從前了,劉胖子這才敢買了大丫。

  大興莊、臨水鎮離著府城很有段距離,而且劉胖子的娘子在這附近也沒什麼耳目。這是劉胖子在這裏買人安置的主要原因。

  劉胖子本來看上了孫蘭兒,後來孫王氏把大丫推給他,他也認了的原因,就是他比較著急、怕一旦行動的晚了,等他娘子恢復了精力,他又被看的緊緊的,啥事也做不了了。

  這麼多年,大丫還是劉胖子除了他娘子之外的唯一一個女人,而且他還對大丫的肚子寄予了極大的期待,所以,他對大丫的縱容和忍耐就能夠理解了。

  大丫挺會從男人手裏摳錢的。夏至聽了大丫的話,不由得暗暗感慨。大丫說了幾個由頭,想來她要湊足這些銀子,一定沒少動腦筋。

  這肯真是為誰辛苦為誰甜啊!

  然後就說到岳家姑娘的身上。

  「聽說長的可好了!」大丫的表情有些欣慰,似乎又有些別的什麼。

  「要是長的不好,能要那老些錢嗎。」二丫就說。

  田老頭是真心疼田大寶,或者說他是真的非常關心自己的香煙後代,所以早就立意要給田大寶找個拔尖兒的媳婦,也是為了在靠山屯兒拔份兒,讓大傢伙都說他光棍。

  這個光棍並不是打光棍的那個意思,而是特別的有本事,特別厲害的意思。

  小黑魚兒和小樹兒跟來,主要就想看看那個特別漂亮的邊外媳婦。等了一會也沒見人來,兩個小孩子就有些不耐煩了。

  小樹兒還沒說什麼,小黑魚兒可不管那些,他坐在炕沿上就伸了個懶腰:「新媳婦咋還沒來呀。我看完了她好走。她長的再俊,還能有十六好看啊!」

  「那是誰也比不上夏至。」大丫對此倒是好脾氣,還笑了笑,說估計新媳婦一會就到了,讓小黑魚兒不要著急。

  一會的工夫,果然有人到了,不過到的人不是新媳婦,而是老田家的幾口人。

  田老頭幾個是雇車來的。

  到了大門口,田王氏就蠍蠍螫螫地大聲說話,半天也不從車上下來,一會嫌這個,一會嫌那個的,大體的意思就是她平時坐的車比這個要好,坐這車來她是受了委屈了,因為著急,找不到別的好車,所以只能湊合著坐這個車。

  其他人倒是都挺安靜的,但是田王氏一個人,就抵得上五六個人了。她這麼一吵嚷,門口很快就聚集了一些人,在那裏指指點點的。

  而這正是田王氏的目的了。

  大丫、二丫和田氏都忙迎接了出去,田王氏這才從車上下來。田王氏剛才說的那麼熱鬧,可卻沒有付車錢。

  這車錢,還是指望著大丫給的。

  大丫一時就有些不湊手,臉漲紅了片刻,又跑回去,半天的工夫出來,才算是把車錢給結算清楚了。

  田老頭在旁邊看著,臉上就不大歡喜。一方面是大丫付錢付的慢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閨女田氏帶著兒女站在旁邊,卻沒有主動付錢。

  大丫打發了車錢,就招呼田家人進屋。

  離開靠山屯兒也有好一陣子了,她這都做了媳婦,才跟爹娘兄弟見到面。大丫看著挺激動的,拉著她娘蔣氏的手說話的時候,還紅了眼圈。

  蔣氏則是仔細地上下打量大丫,然後就把大丫給抱在懷裏了。蔣氏的眼圈也紅了,說話都有些哽咽。

  「大喜的日子,誰還許掉金豆!」田老頭就黑著臉道,「不進屋去,就站在這說話?」

  大丫這才回過神來,將眾人往上房屋子裏面請。田老頭似乎對大丫的恭順和聽話還比較滿意,就背著手,邁著四方步,領頭往上房屋子裏去了。

  夏至帶著小樹兒和小黑魚兒不急不忙地綴在後面。

  今天田家的人打扮的都很體面,應該是將最好的衣裳都穿上了。田王氏的頭上還插了兩根鎏金的銀簪子。田大寶穿的尤其新,那衣裳上折疊的痕跡還都清清楚楚地在呢。

  夏至的目光在眾人的面上掃過,重點落在田大舅的身上。

  田大舅還是老樣子。他並不像田老頭那樣總板著臉,而是笑呵呵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以前夏至印象中的田大舅就是懶,好吃懶做,沒有責任感,成天就讓一家女人伺候著,似乎是給田家傳宗接代,生了個田大寶,他這輩子的責任就都盡到了,剩下的就是混日子。

  現在,夏至知道他竟然還沾染了嫖賭的惡習,再看他的時候,果然就從他那吊兒郎當的模樣裏看出些異樣來。

  田大舅不像他這個年紀的莊戶人家漢子。一般正在壯年的莊戶人家漢子,因為常年的勞作,他們或許身體上已經落了些病根,但整個人卻都是神完氣足,有一股子健康的元氣,看著都比較精壯。

  可田大舅身子跟精壯完全沾不上邊,看著就鬆鬆散散的,整個人都比較虛。他的目光也是渾濁而渙散。

  這樣的田大舅,真是一點兒也讓人生不出好感來。就是他敗花光了大丫的身價銀子,而那銀子本來是要用來給他兒子田大寶定媳婦的。可田大舅看到大丫卻似乎一點兒也不內疚。他仿佛就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一進院子就東張西望起來。

  到了屋子裏,田大舅的眼睛就有些不夠使喚了。

  還是田老頭覺得他這個樣子不夠體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是要做公公的人了,你就不能穩當點兒。一會新媳婦一家都到,你給我把皮給繃緊了。」

  田老頭倒是很少用這麼嚴厲的語氣跟田大舅說話。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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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邊外來的姑娘

  敗花了那麼多的銀錢,差點就讓田大寶定不上媳婦,田老頭這次可真生田大舅的氣了。而且這世上就沒有不漏風的籬笆牆,雖然田家極力瞞著,但田大舅嫖賭的事還是在靠山屯兒傳開了。即便田老頭是關起門來過日子,這也讓他非常的沒面子。

  現在,田老頭對田大舅的氣還沒有消。而且他也擔心一會田大舅在女方家人面前丟臉。

  被田老頭給呵斥了,田大舅的臉都沒紅一下。他笑呵呵地答應了一聲,倒是不像剛才那樣明顯的東張西望了。

  對於大丫住的院子和屋子,田大舅還是很滿意的。

  「咱大丫這也算是享上福了。」田大舅笑著跟大丫說話,「大丫,啥時候把爹娘,還有你爺奶都接過來,也跟著你享幾天的福!」

  大丫的臉上微微變色。她根本就不是明媒正娶來的,連個妾都算不上。劉胖子雖然給了她錢,同意她給田大寶隨禮,也並沒有絕對的要求她不能同娘家來往。但是劉胖子顯然也不願意讓她跟娘家來往的過於密切。

  這宅子是劉胖子安置她租的,也根本就不是她的房子。

  大丫就吶吶地有些說不出話來。

  田老頭本來還看著大丫,等大丫的回答的。一看大丫這幅樣子,他就把臉扭開了,從鼻孔裏冷哼了一聲。

  田王氏也很失望,看著大丫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倒是大丫的娘蔣氏還肯為大丫說上兩句話:「她爹,你說這些幹啥?孩子現在是啥身份?她沒這個能耐,要有這個能耐,那也不用咱們問了。」

  蔣氏這麼一說,田老頭幾個人的臉色就好看了些。

  「女人的事,大丫年歲還小,你們做奶的,做娘的,也該多教教她。」意思是讓田王氏和蔣氏教導大丫,讓大丫把劉胖子給拿捏住了。

  大丫就松了一口氣,殷勤地讓田家眾人吃瓜子和點心。

  對於大丫的這些佈置,田老頭看樣子還是比較滿意的。不過他很快就問到了酒席的問題。大丫就說定了九錢銀子的席面,一共定了兩桌。

  「應該是夠坐的了。」大丫小心地說道,不過神態和語氣裏還是帶出點兒得意的意味來。

  田王氏和田大舅的臉上就露出笑模樣來。不過還不等這兩個人說什麼話,田老頭已經板著臉開口了。

  「咋就定九錢銀子的席面?我不是讓人給你捎信兒,要上好的席面。九錢銀子,說出去不經講究,給你哥定媳婦相門戶,你咋地也得給定個一兩銀子的席面!」

  竟是對九錢銀子的席面還不滿意。

  大丫的臉上就顯出惶急的神色來,她忙跟田老頭解釋,說九錢銀子的席面就已經很好了,什雞鴨魚肉什麼都有,而且還是鎮上大酒樓的大廚做的,肯定足夠體面。

  蔣氏斜眼瞄了田老頭一眼,嘴角微微一撇。她也不跟田老頭說什麼,而是在桌子底下偷偷地踩了田大舅一腳。

  田大舅哎呦一聲,扭臉正迎上蔣氏的目光。

  因為嫖賭敗花光了大丫的身價銀子,田老頭和田王氏沒少數落他,而蔣氏更是跟他大鬧了一場。一方面,那是大丫的身價銀子,蔣氏非常心疼。另一方面,田大舅竟然去嫖小老婆了,這是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忍受的事。

  這場鬧,田大舅現在還有些頭疼。而且,面對蔣氏,他還是有些心虛的。這個時候看到蔣氏的眼神,他明白蔣氏的意思,是要他為大丫說話。

  田大舅只好打了個哈哈,陪著笑臉跟田老頭說話:「爹,九錢銀子也不錯了。我看大丫這也算是挺盡心的。」

  田老頭就瞪了田大舅一眼,不過倒是沒有繼續再挑剔和九錢銀子的席面的事。

  夏至冷眼旁觀,覺得田老頭實在有些做作。

  田老頭這個時候挑剔完了大丫,就將目光轉到田氏、夏至和小樹兒的身上。他看到小黑魚兒了,不過卻假裝根本就沒看到。

  「大橋呢?」田老頭問田氏。

  田氏就說大橋有事,沒能來。

  田老頭立刻就黑了臉:「大寶這麼大的事,離著你們要是遠,那我也不說了。離著這麼近,他能有啥事,就抽不出這半天的工夫來!還是沒把這當回事!」這麼說完,田老頭就說田氏,「你咋就連這個家都當不起來?」

  田氏吶吶地說不出話來,又不敢將氣撒在夏至或者小樹兒的身上,一時之間簡直是憋屈極了。

  夏至就不慌不忙地開了口:「我大哥不來咋啦?別說有正經事不能來,就是閑著不想來,那誰也說不出啥來!」

  一聽見夏至說話,田老頭就覺得心虛氣短,特別特別的不自在。

  但是誰也堵不住夏至的嘴。

  「誰家相門戶不在自己家呀,偏你們非跑到別人家來。這家跟你們是啥關係,人家女方來的,相看的是劉胖子家,還是你們老田家!我哥不來,我哥嫌丟臉!」

  夏至的話不多,卻句句都敲打在田老頭的痛處。田老頭氣的幾乎撐不住架子了。他指著夏至:「那你咋來了?」

  這話問的就有些幼稚,被夏至給帶著跑了。

  「因為我比我哥小啊。我和小樹兒還是小孩子呢,我們來看看熱鬧不行啊。這還是我娘求著我們來的。你不樂意,我們一會就走。」

  意思是她來或者走,都不是田老頭說了算的。

  「你、你養活的好閨女!」田老頭被夏至噎得幾乎要喘不上氣來,只能指著田氏罵。

  田氏不敢還嘴,只能拼命給夏至使眼色,讓夏至不要再說了。夏至惹怒田老頭,遭殃的可是她。

  她這也算是受上夾板氣了。

  夏至沒理田氏,也不管眾人臉色如何。因為新媳婦來沒來,她不想在屋子看田家這幾口人,因此就領了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到院子裏玩。

  屋子裏田老頭跟田氏怎麼說,夏至根本就不在意。田氏現在就算是想怎樣,也完全奈何不了她。

  田老頭在屋子裏並沒有鬧騰多久,估計他也覺得有些沒臉,而且一會還得招待新媳婦呢。田大寶定媳婦,這是田老頭心中的頭等大事。

  一會的工夫,蔣氏和大丫也從屋子裏出來了。這娘兒兩個溜著牆根兒走,到牆角次才站住,相對低低的聲音說著體己話。

  「……往後別你爺你奶捎信兒讓你咋地你就咋地。大丫,你得自己留點兒心眼兒。你爺有點兒嘚瑟,九錢銀子的席面他這輩子吃過幾回,估摸著根本就沒吃過。你這次答應了他一兩銀子的席面,下次他敢要二兩銀子的……」

  「娘,我知道。這不是我哥定媳婦嗎,要是別的事,我肯定不這樣。」大丫就跟蔣氏說道。

  蔣氏看著大丫,滿眼都是愛憐的神色。「你是個好孩子,就這一回吧。往後別再犯傻了。」

  「嗯。」大丫點頭答應,「我哥能定個好媳婦,娘你往後也能輕省些。」

  大丫在這件事上這麼盡力,還有著為自己的娘著想的心思在裏頭。

  「你這孩子,你這孩子。」蔣氏心中感動,一時之間卻只說得出這句話來。不過蔣氏知道,娘兒兩個之間說話的機會有限。她忙就詢問劉胖子的事情來。

  面對蔣氏,大丫自然不會隱瞞,將她和劉胖子之間最隱秘的事情都說了。

  正常閨女出嫁,當娘的總會親自教導。大丫的事辦的倉促,蔣氏根本沒到場,就缺少了這一環。田氏並不是個細心體貼的女人,她根本就不會教導大丫些什麼。

  「這都是萬萬沒想到的事。」蔣氏聽完了大丫的敍述,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咱們這樣的人要求不能高了,這咋地也比讓你爺把你賣到深山裏強。好吃好喝的,就差不是正頭娘子。大丫,你往後就好好跟著劉掌櫃,你把他伺候好了,給他生兒子。熬上幾年,你也就熬出來了。等往後他正頭娘子沒了,就是你了。」

  蔣氏低低的聲音教導大丫怎麼窩盤住劉胖子。

  「大丫你自己多留個心眼,好好地跟劉掌櫃過,別總惦記我。我的日子就那麼過,沒啥。只要你們姐倆都跳出火坑了,我就知足了。往後,二丫還得靠著你,你得把二丫也帶出去……」

  直到女方的人來了,蔣氏似乎還有很多話沒有跟大丫說完。

  女方的人也是雇車來的,這車錢自然還是大丫打發。

  夏至帶著小樹兒和小黑魚兒今天來主要就是為了看新媳婦的,這女方的人一來,小黑魚兒和小樹兒立刻就精神了。

  夏至也微微地睜大了眼睛。

  來的四個雖然是邊外人,其實不論長相還是打扮,都和他們這邊的莊戶人沒什麼差別。除了一個明顯是媒婆打扮的,來人中兩個年老的,應該就是女方的父母,那個矮個子的青年,應該就是女方的哥哥。

  夏至的目光,就落在那個年輕姑娘的身上。

  還真是個挺漂亮的姑娘,高個頭,白皮膚,大眼睛,齒白唇紅,烏黑的頭髮,身材也很是豐滿。

  聽大丫說,這岳家的姑娘幾年十六歲。不過這姑娘明顯比十六歲長的要高大成熟。孫蘭兒就算是發育的比較早的,這姑娘比孫蘭兒發育的還要早,還要好。

  就這麼模樣和身段,怪不得田老頭肯花那麼多錢定她。

  夏至聽過很多邊外人的傳說。其中有一點,就是邊外的姑娘要比她們這的姑娘發育的早,能夠更早地生育。不過相應地,她們的壽命也要短一些。

  如此看來,岳家的姑娘就很符合邊外人的特點了。

  而且,看岳家姑娘的行為舉止,臉上含羞,眼珠微微轉動的樣子,應該智商也很正常。再看看一邊跟著迎出來的田大寶。

  田大寶平時就愛流鼻涕。應該說有人跟他說了,來的年輕姑娘就是他媳婦。他一看到人家岳家的姑娘,立刻就傻笑起來,鼻涕和口水一塊淌下來了。

  蔣氏就在旁邊照看著田大寶,看到女方的人都注意到了田大寶,只能幫著描補。她一邊拿出手帕來給田大寶擦鼻涕和口水,一邊說田大寶這兩天著涼了。

  因為著涼,所以才會流鼻涕。至於那口水,可就解釋不明白了,只能希望對方並沒有看仔細,就這麼含糊地過去了。

  媒人在中間周旋著,就迎了岳家的人到上房屋中說話。從進門到進屋,田老頭故意放慢了步子,意思是讓岳家的人好好地看看這個宅子。

  仿佛這宅子就是他的一般!

  夏至又故意落在後頭。

  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已經忍不住開始品評岳家的姑娘了。

  「長的可挺高。」小樹兒微微張大了嘴。

  「模樣還行吧。就是比十六差遠了。給田大寶算是白瞎了!」小黑魚兒則是說道。

  夏至趕忙給兩人打手勢,讓他們小聲些,一邊心中覺得好笑,小黑魚兒懂得什麼白瞎不白瞎的,不知道又是聽誰說了什麼呢。

  小孩子本能地學大人說話和做事。小黑魚兒算是其中最為聰明的那一撥,很多學來的話用的都很準確,但還是每每讓人失笑。因為他是小孩子,說出成年人的話來,本身就很逗趣。

  囑咐了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夏至就又跟進屋子裏,繼續打量岳家姑娘。因為媒人給大家相互介紹,岳家姑娘就給田家的人行禮,還開口說了話。

  岳家姑娘的聲音竟然還很好聽,而且看著還是個挺聰明的姑娘。

  田家的眾人似乎都非常中意岳家的姑娘,看他們對岳家姑娘的態度就能看的出來。就是總愛板著臉的田老頭的臉上都有了點兒笑模樣。

  岳家姑娘在炕沿上坐了,她微微斜著身子,沒有太坐實。田大寶離她並不遠,中間隔著媒人。田大寶就直愣愣地看著岳家姑娘傻笑,岳家姑娘一開始害羞,不過也大著膽子看了田大寶兩眼。

  看清楚田大寶之後,岳家姑娘的眼神就有些複雜了。

  田家人都知道田大寶是怎麼回事,只讓岳家人看了一會,就由二丫找了個藉口將田大寶給帶走了。

  然後,田老頭就和媒人,還有岳家的人商量田大寶和岳家姑娘成親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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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章 寧拆一座廟

  田老頭希望能讓田大寶和岳家姑娘儘快成親,他還跟媒人和岳家人說了,他希望能夠儘快抱上重孫子。

  岳家姑娘發育的比實際的年齡要成熟,而且看身材還是個能生養的。

  院子裏,二丫正在帶著田大寶玩。

  夏至看看二丫和田大寶,又朝上房屋子裏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想了想,隨即就附在小黑魚兒和小樹兒的耳邊低低的聲音囑咐了兩句。

  這兩個淘氣包本來是沒事都要生事的性子,又看著今天一些人和事不順眼,正巴不得夏至這一聲呢。兩個人立刻就點了頭,露出興致勃勃的表情來。

  夏至菜刀眼了一下,不過隨即也就釋然了。

  看著小樹兒過去找二丫,夏至就到上房來。她沒進屋,而是在門口悄悄地朝岳家姑娘招了招手。岳家姑娘看見了,略微遲疑了一下,就走了出來。

  剛才媒人給雙方介紹,自然也介紹了夏至這一家。

  夏秀才這個姑爺還是田家最體面的親戚。岳家姑娘本來坐在屋子裏就比較拘謹無聊,看見秀才閨女夏至微笑著叫她就出來了。

  「小姐姐,我們到這邊說話。」夏至忙就拉住岳家姑娘的手,將她領到院子裏。

  岳家姑娘的手厚厚軟軟,溫溫熱熱的,手心裏有常年勞作的繭子。這雙手,讓夏至想到了孫蘭兒,因此對岳家姑娘越發的親切了。

  「小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夏至問岳家姑娘。

  「我叫小紅。」岳家姑娘一開始還有些害羞,畢竟夏至是婆家這邊的親戚。不過過了一會,她就自然多了。就兩個小姑娘說話,而且夏至態度親切,比她的年紀還小呢。

  「你是叫夏至對不?」剛才媒人介紹的時候,岳小紅記住了夏至的名字。

  夏至點頭,其實她也記住了小紅的名字,不過那麼一問,是為了緩解兩人之間的陌生和緊張。

  「小紅姐,屋子裏悶,咱倆在這塊玩會唄。」夏至笑呵呵地跟岳小紅說話。

  岳小紅就點頭,心裏很樂意。

  夏至就岳小紅閒聊,她知道的事情多,隨便說說這臨水鎮上的事,就夠讓岳小紅聽的入迷的。夏至還問了問岳小紅家裏的情況。岳小紅也說了,跟媒人說的差不多。

  「小紅姐,你們家認識媒人嗎?咋給你說到靠山屯兒了?」

  「我娘跟媒人認識。我娘也是這邊的人,是嫁到邊外的。」岳小紅告訴夏至。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家邊外人和他們幾乎沒什麼差別呢。夏至心中了然。

  「夏至,你去過靠山屯兒嗎?」岳小紅也試探著問夏至了,「這家是他妹子家裏,他家以後能搬到這鎮上來?」

  「咦?」夏至就聽出些蹊蹺來。田老頭究竟跟岳家都說了什麼,許多了什麼呢。

  不過,也不用打聽田老頭到底都說過些什麼,夏至只跟岳小紅說實話就是了。

  「我沒聽說他家要搬到鎮上來啊。」夏至驚訝地說道,「他家到鎮上來幹啥,人生地不熟的,以後靠啥營生啊?他家在靠山屯兒的房子還行,是從我家刮錢蓋起來了。大丫姐這房子……她還不一定能住多長時間呢……」

  有些事,夏至的說法還是略微隱晦和委婉,但也足夠一個智商正常的姑娘理解了。

  岳小紅顯然是個智商正常的姑娘,她的臉色就有些微微的變化。

  夏至平時到大興莊的大柳樹論壇閑坐,聽村子裏七大姑八大姨地八卦,就聽了很多關於媒人如何兩面瞞哄的故事,有些是口耳相傳的段子,有些是真事。

  田家和岳家的這個媒人有兩片特別薄的嘴唇,說起話來幾乎唾沫橫飛。還有田老頭,為了給田大寶定這個媳婦,一定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

  岳小紅這樣一個姑娘,如果嫁給田大寶,那就太可惜了。所以,夏至想讓岳小紅更多的瞭解真相。

  僅此而已,她只是讓岳小紅知道更多的真相。

  岳小紅變的有些沉默,這個時候,小黑魚兒就領著田大寶走過來了。二丫和小樹兒都不見了蹤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小黑魚兒牽著田大寶,還讓田大寶哞哞地學牛叫。他和小樹兒要耍弄田大寶這樣的,簡直就和玩一樣。

  田大寶到了近前,跟岳小紅面對面站著,就知道傻笑。他這一傻笑,鼻涕和口水又流了出來。有二丫照看著他,還算給他收拾的比較乾淨。可二丫被小樹兒給誆走了,這會工夫,田大寶的胸前就有些髒了。

  岳小紅詫異地看著田大寶。

  田大寶卻是知道,岳小紅是他的媳婦。也不知道田老頭一家子都教給他些什麼,他看著岳小紅傻笑了一陣,然後就伸出手拉岳小紅。

  「媳婦,媳婦……」田大寶嘴裏只會說這兩個字。

  岳小紅的臉立刻就紅了,她拼命地甩脫田大寶的手,然後臉色就有些發青。

  這個時候,小樹兒不知道從哪里躥出來,手裏還托著兩塊泥:「大寶哥,糖,給你吃糖。」

  小樹兒就把兩塊泥遞給田大寶。

  田大寶就樂呵呵地接了糖,一面說著糖、糖,一面就要把泥塊往嘴裏送。眼看著泥塊都送到嘴邊了,夏至抬手一把將田大寶手裏的泥塊打掉。

  田大寶卻仿佛失去的真正的糖一樣,立刻就嗷了起來。「糖,糖……」這麼嗷著,他還立刻就趴在地上,開始尋找那兩塊泥。

  夏至沒去管田大寶了,而且抬眼看著岳小紅。

  岳小紅的臉色已經難以形容,兩隻漂亮的大眼睛裏卻水盈盈的,眼淚很快就滴落了出來。

  夏至趕忙示意小樹兒將田大寶給帶走。反正她要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繼續下去,就是徒然地讓岳小紅傷心難堪了。

  因為田大寶弄出的動靜有點兒大,屋子裏的人還是被驚動了。

  還是那句話,田家的人最清楚田大寶什麼樣。他們一個個急匆匆地從屋子裏出來,等看到眼前的這一幕,臉色幾乎都黑了。

  田家的人忙都過來帶起了田大寶,一面替田大寶遮掩著,就有好幾雙眼睛刀子似的落在了夏至的身上。

  招人恨了!夏至心中的小人聳了聳肩。即便是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局,她也不後悔她所做的事。

  岳小紅可能早就知道田大寶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但應該沒想到田大寶會傻到這個程度。一見到她爹娘也跟了出來,她立刻就跑到兩人的跟前,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田家人就知道,再怎麼遮掩,也是沒用了。

  頓時,這院子裏就鬧騰了起來。一方面田大寶不依不饒地,一定要找到那兩塊糖。另一方面,岳小紅哭起來竟也是十分的響亮。

  二丫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了回來,正好被田王氏給瞧見了。田王氏不由分說,上去就給了二丫兩巴掌。

  「讓你看著你哥,你上哪兒野去了,你這個死丫頭!」

  二丫也哭了。

  田老頭板著臉站在上房屋門口,目光刀子般在夏至的臉上刮過。如果目光能夠變成實質的話,那麼此刻夏至身上必定已經傷痕累累。

  可惜,田老頭的目光根本就傷害不到夏至。

  「小丫崽子!」田老頭低低的聲音罵了一句,然後就轉向田氏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養的好丫頭。還指望著你們!敢情你們來不是隨禮來的,是來壞事來了。……好不容易給大寶找這麼個好媳婦,要是就這麼黃了,我跟你沒完……」

  田老頭指著田氏,沒有說跟你們沒完,而只是說跟你沒完。

  看來,田老頭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也就能罵罵田氏了,對於夏家的人,他完全沒辦法。當然了,過去他都是通過田氏來擺佈夏家的人的。但是現在,田氏已經不是過去那杆有用的槍了。

  田氏被罵的滿臉通紅,她恨恨地回頭看夏至。

  夏至沒事人一般,正樂呵呵地跟小黑魚兒和小樹兒說話呢。

  田氏心裏這個憋屈就不用說了,她現在可不敢罵夏至,只敢拿小樹兒撒氣。「小樹兒,你還不快滾過來。你都幹了啥?看我不打死你!」

  小樹兒那麼機靈,怎麼可能傻呵呵地過去挨打。他就笑嘻嘻地跟田氏說他啥都沒幹。

  「娘,我真啥也沒幹。」說著話,就站在夏至身邊,根本就不往田氏跟前兒湊。

  「爹,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肯定也不是故意的。」田氏無法,只得跟田老頭解釋。

  田老頭哪里肯聽:「這還不是故意的,那啥是故意的。好啊你大妮,是不是這些年你的怨氣也不少。你不知聲不言語的,你在這裏等著我呢。好啊,你個大妮!」

  這是把田氏給怪上了。

  田老頭本就多疑,心思還有些陰暗。這麼罵田氏,一方面是氣急了遷怒,另一方面也有幾分真這麼想的意思。

  田氏就直叫屈。她還喊夏至:「夏至,你跟你姥爺說,是我教給你的不。你跟你姥爺說明白。」

  夏至不以為然:「我可啥都沒幹啊。」

  她是啥都沒幹,就是跟岳小紅說了幾句話。田大寶的情況,只要岳小紅和他稍微接觸接觸,就會發現真相的。

  「滾,你們都給我滾!」田老頭吼道。

  「爹……」田氏站在在,不大敢走。

  夏至正好覺得沒什麼意思,要走。她也懶得在這看田老頭發瘋。能夠提點給岳小紅的,她都提點到了。接下來兩家人怎麼解決,那就不是她能夠決定的事了。

  「不用你攆我,我們自己正要走呢。敢情誰還稀罕上這來摻合你這事兒啊。」夏至冷冷地白了田老頭一眼,招呼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就跟自己往外走。

  田老頭無可奈何,幾乎氣了個倒仰。

  出了大丫家的門,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就都哈哈地大笑起來。他們覺得今天的事情做的挺痛快的。跟夏至不同,這兩個孩子還想看看事情的後續。也就是這親事到底成不成。

  「你們倆可真是!」夏至扶額,心裏想著這個時候李夏應該還沒辦完事,所以就在附近轉轉,那也不妨礙什麼。

  夏至正琢磨著呢,就看見一輛馬車在大丫家的門口停了下來。然後,就有個穿著綢緞衣裳的胖老頭從車上下來,急匆匆地往院子裏去了。

  「咦,那不是劉胖子?」小樹兒的眼睛挺尖的,立刻就認出那人是劉胖子來了。

  夏至也認出來了。

  劉胖子竟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大丫把宅子給娘家相門戶用,可沒跟劉胖子說。而且現在裏頭估計還在鬧騰著。劉胖子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了,真不知道要怎麼開交。

  看到劉胖子回來了,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就更不肯走了。兩人堅持要留下來看熱鬧。

  夏至微微眯眼,其實她也有點想看。

  可怎麼看呢?

  劉胖子不是自己回來的,他身邊還帶著人。這個時候再進院子裏,只怕是有些不方便了。可是不進去,又怎麼知道裏面究竟在做什麼?

  夏至略微皺眉,小黑魚兒已經給出了完美的答案。

  大丫住的院子的院牆還是比較高的,不過院牆外面種了一排大樹。先爬到樹上,然後就可以很容易地爬到院牆上了。

  只一會的工夫,夏至、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就已經坐在二進院子的牆頭上了。

  劉胖子進了院子,看到鬧哄哄的這些人,果然就炸了。現在院子裏已經亂成了一團。大丫紅著眼圈,正低眉順眼地跟劉胖子解釋。

  因為這宅子的主人來了,而且還帶著隨從,田家和岳家的人就都安靜了下來,都看著大丫和劉胖子。

  劉胖子的臉色很不好看。

  大丫就給劉胖子跪下了。「老爺,我跟你透過話兒。我就這麼一個哥,我哥就這一件大事。……老爺,我給你做牛做馬,這輩子,下輩子,我都好好報答你。」

  田家和岳家其他的人都有些惴惴的,只有田老頭依舊背著手,挺著胸,似乎還等著劉胖子過去給他行禮,認他做長輩。

  「……我跟你說的那些話都白說了。你這一回又一回的,還真拿我但個泥人似的捏了。」劉胖子的火氣似乎很大。

  這很好理解,換做另外任何一個人,只會比劉胖子的火氣更大。

  「滾,都給我滾。你也給我滾!」劉胖子指著大丫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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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三章 不破一門親

  劉胖子往外攆人,大丫不敢爭辯,只是跪在地下向劉胖子央求。田老頭似乎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他腰板挺直,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就帶頭往外面走。

  走過大丫身邊的時候都,田老頭看都沒看劉胖子一眼,而是低頭朝大丫呵斥了一聲:「還跪著幹啥!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漢子多的是。跟上你奶和你娘,咱們走!」

  就這麼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頭也不回,竟然是非常硬氣的樣子。

  眾人就都灰溜溜地往外走,大丫跪在那裏有些發懵。蔣氏似乎還想跟劉胖子說些什麼,但田王氏卻是田老頭命令的忠實執行者。

  田王氏不由分說地拉起大丫就往外面走,還朝劉胖子吐了一口唾沫,很是憤恨和不屑的樣子。

  情況急轉直下,很快院子裏就剩下劉胖子和他的隨從了。劉胖子看著大丫被拉走的背影,哎地歎了一口氣,就頹喪地在一張凳子上坐下了。

  夏至坐在牆頭眨了眨眼睛,這個情況,她都沒有預料到。

  不過,她覺得劉胖子做的很對。上次田老頭和田王氏來這宅子裏搜刮,是他沒碰上,過後事情就含糊地過去了。這次他都趕上了,要是還處理的黏黏糊糊的,那以後靠山屯兒田家就會成為他的跗骨之蛆。

  上次田老頭和田王氏的舉動,不僅僅是因為大丫的身價銀子被敗花了。沒有了大丫的身價銀子,還有之前夏秀才和田氏送去的銀子可以用。田家的人,其實是在試探大丫的底線,同時也在試探劉胖子的底線。

  如果成功了,他們就會趟著來,一步步地蹬鼻子上臉,最後將劉胖子當做提款機。就好像是這些年來他們對田氏和夏秀才所做的。

  當初田氏和夏秀才成親之後,應該也是經歷過這一一個過程的。

  院子裏面再也沒什麼可看了,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就想追著田家人。夏至也想看看,田家人是否真的會帶大丫回家,另外田大寶和岳小紅的親事是怎樣的結果,她也想知道。

  夏至正打算從牆頭下來,往牆外一看,就看到了李夏。

  李夏和夏橋並肩站在牆外不遠處,李夏就那麼看著牆頭的夏至,神態略有些呆。

  有那麼一瞬間,夏至是有些囧的。不過轉念一想,她也就釋然了。這些天她、小黑魚兒和李夏經常在一處玩。不經意間找回了童年的樂趣,夏至很多時候是放飛了自己的,也沒避諱李夏和小黑魚兒。

  李夏是看過她爬樹的,然後李夏還學會了爬樹。

  現在不過是爬牆罷了,實在是沒什麼大不了。

  夏至很鎮定,還朝李夏和夏橋招手笑了笑。

  夏橋也是有些囧的。小黑魚兒和小樹兒他就不說他們了。這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淘氣,爬牆上樹,甚至沒事兒往房頂上去跑這種事他們都做的出來。

  可是夏至,夏至以前沒這麼野,或者說淘氣來著。

  夏至不會爬樹,也不敢坐這麼高的牆頭啊!

  夏橋想,這應該是夏至跟小黑魚兒在一起混的太多了的緣故。然後還有一個原因是李夏。李夏總是帶著夏至和小黑魚兒玩。李夏對夏至說實話,實在是有些縱容。

  小黑魚兒和小樹兒都沒那麼多心思,看到李夏和夏橋,他們倆還挺高興的招呼。

  因為看出他們要從牆頭往下跳,李夏先反應過來,幾步就走到牆根底下,還張開了手臂,意思是要接住他們。

  小黑魚兒最靈活,也愛逞強,就說不用,依舊跳到樹上,然後從樹上溜了下去。然後就是小樹兒。

  到夏至的時候,略微有些麻煩。

  夏至今天穿了裙子。當她爬樹上牆的時候,附近是沒有人的。現在要下去,穿著裙子,而且下面還有李夏和夏橋兩個少年,就有些不方便了。

  「十六,要不我給你借個梯子去吧。」夏橋過來就說道。

  夏至抿嘴,她不用梯子也能下去,跟小樹兒和小黑魚兒一樣。

  李夏看出夏至不願意用梯子,就張著手臂:「十六,你跳下來吧,我接著你。」

  「快點兒吧十六,要不一會人都走了。」小黑魚兒還催著夏至。

  夏至菜刀眼,心想反正這裏也沒有外人,就吩咐夏橋和李夏:「你們閉上眼睛別看啊。」然後,她就裹了裹裙子,先跳到樹上,然後又從樹上下來。

  李夏聽話地閉了閉眼,不過很快就睜開了。在夏至從樹上往下跳的時候,他就張開手臂接住了夏至。

  「李夏行啊,你還挺有勁。」因為李夏接的很穩,夏至就笑著說了一句

  李夏嘿嘿笑了兩聲,聽著小黑魚兒在旁邊又催了,這才緩緩地松了手臂放開夏至。

  「出啥事了?」一邊跟著夏至快步朝前面走,李夏一邊就問夏至。

  夏至就簡略地將發生的事情都跟李夏和夏橋說了。李夏和夏橋也都很意外,沒想到短短的時間裏,會發生這麼多的事。

  等他們走到前頭的時候,田家和岳家的眾人正站在宅子的大門口。他們也沒走遠,就站在那裏說話,連夏至幾個走過來了,他們也沒停下來。

  田家的人正在商量大丫的事,因此跟岳家的人是分兩處站著的。

  這一會的工夫,田老頭似乎就改變了主意,不帶大丫走了。這不僅是他一個人的主意,而是田家眾人商量出來的結果。其中大丫的娘田王氏更是堅決要求大丫留下來。

  「我看劉掌櫃對你還有點捨不得。你回去,好好央求央求他,他就能留下你。」蔣氏的眼圈通紅,應該是哭過了。「你別提我們,他說啥你就答應啥,先留下來,以後再說別的。」

  「對,你回去。你一個黃花大閨女,白跟他睡了這些天,他想這麼著就攆你走,沒門!」田王氏指天畫地地,說的唾沫橫飛。

  「這個姓劉的,也不是啥好東西。」田老頭依舊背著手,挺著腰板說話,「狗眼看人低。你這個丫頭也是廢物,還是沒把他給拿住。你回去,好好跟他過。等你懷上身子了,那時候咱們說話腰板就硬了。」

  「對。」田王氏立刻就附和田老頭的話,「你得給他生個兒子,那時候你說啥他就聽啥了。娘回去給你上廟裏磕頭,給你找生兒子的偏方。」

  大丫哭哭啼啼的,看樣子也是不想走。

  她從這裏走能有什麼好結果,肯定要被田老頭給再賣一次。再賣一次,還未必就能遇到劉掌櫃這樣的。

  劉掌櫃雖然年紀大了些,長的胖些醜些,但待她卻是極溫柔的。而且,跟著劉掌櫃這些天,幾乎是她這輩子過的最為富足的日子了。

  「那我回去,老爺他、他還能收留我?」大丫似乎有些不確定地說道。今天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劉掌櫃發這麼大的火。

  「劉掌櫃肯定留你。」蔣氏就安慰大丫,「剛才那是有我們大傢伙在。他又在氣頭上。你這會一個人回去,好好地求求他,他會留下你的。」

  「他不留你,你就跟他說要碰死在他跟前,看他敢不留你。」田王氏惡狠狠地說道,潑婦的本色盡顯。

  蔣氏忙就給大丫使眼色,讓她千萬不要聽田王氏的。

  被田家眾人這麼勸說著,大丫才三步一回頭地往院子裏走去。僅僅幾步路而已,但大丫似乎走的非常艱難。

  看著大丫進了院子,半天也沒出來,田家眾人這才不再繃著臉了。

  接下來,田老頭和田王氏就去找了媒人和岳家的人。夏至不好走近,只能遠遠地瞧著,看著雙方竟然是討價還價的樣子,最後,還是田老頭和田王氏送了媒人和岳家的人上車。

  隨後,田老頭和田王氏走了回來。

  田老頭提高了聲音:「這親事定下了!」如果單單是說給自家人聽的,他完全不用這麼大聲。田老頭這是說給周圍的眾人聽的,只怕他的意思,也是針對夏至說了。

  他就是要讓夏至看看。就算是岳家、岳小紅知道了田大寶的底細,知道了這宅子其實跟田家並沒什麼關係,但他還是讓岳家同意把岳小紅給田大寶做媳婦了。

  夏至有種日了狗的感覺。

  隨後,田家眾人也走了。他們沒有坐車,因為沒有雇車的錢,有不好再去找大丫要,田氏又拿不出銀錢來。所以他們打算走路回去,半路上遇到順路的車就搭乘一段。

  田家人將二丫留給了田氏。

  二丫現在不好就去找大丫,只能跟田氏一起回大興莊,

  二丫的臉上紅紅的,那是被田王氏打了巴掌的痕跡還沒有消。不過,坐上夏橋趕的車的時候,二丫也沒說什麼。

  「娘,最後岳家咋有同意了?」坐在車上,夏至就忍不住問田氏。

  「我跟你吃的好掛落!」田氏幾天幾次三番地被田老頭埋怨數落,現在還是一腦門的官司。

  「怪我咯!」夏至攤手,「岳家人又不傻,岳小紅還挺聰明的。指望人家看不出來啊!」

  「那你還作怪!」田氏瞪夏至。

  「下次相門戶辦酒席啥的,他們還往咱這鎮上來不?」夏至就笑了笑。

  田氏指著夏至,半晌都沒說出話來。最後她才說:「你姥爺這輩子也不往這邊來了。」

  夏至暗笑。

  田老頭這次吃的教訓不可謂不大,以後他再辦什麼事,應該就知道要躲著她,躲著夏家人了。

  還真是的,夏家人的脾氣好,可不代表夏家人沒脾氣不是。

  「娘,那岳家最後咋又答應親事了?」夏至又追問了田氏一句。

  「還能咋地,又多朝你姥爺要錢了唄。」田氏的表情很是淡漠。二丫的表情也同樣的淡漠。

  夏至卻是一怔。

  岳小紅分明是接受不了田大寶的,竟然還是為了銀錢答應嫁給田大寶了嗎。

  「她家裏窮,兄弟好幾個都沒定上媳婦,就指望聘她的銀錢。大寶是和一般人不大一樣,可也只有你姥爺肯花這樣大的價錢。還是看上岳小紅長的好,能生養好孩子!」田氏看著天邊,這次沒用夏至問,她就說了。

  田老頭還是很有腦子的。因為田大寶傻,就更不肯給他娶個傻媳婦,偏要個齊整的,免得再生出個傻子來嗎?

  只是可憐了岳小紅了。

  「除了銀錢,是不是還答應了別的事了?」夏至想了想,又問田氏。

  「你打聽清楚了,是不是打算還要去打破楔啊?」田氏斜眼看夏至。

  夏至就不問了,改了一個問題:「多要了多少銀子,那些銀子他們打算從哪里出?」

  田氏的臉色就不好看了。「老岳家人要的狠,又多要了五兩。加一起,都夠定好幾個媳婦的了。」據說岳家開口要的更多,五兩銀子是田老頭還價的結果。

  對於夏至問的,田老頭打算從哪里刮這筆銀錢的問題,田氏就不肯回答了。

  「娘,二丫也在這,咱這話可說在前頭。這個事兒,咱們家是一文錢也沒有。你也說了,那些錢加起來都夠定幾個媳婦的了。又不是啥有錢人,那就換個便宜點兒的唄。」

  田老頭能從哪里刮錢,也就是田氏和大丫那裏了。或許,田老頭還將主意打到了二丫的頭上。

  這麼想著,夏至就看向二丫。

  二丫的臉色非常難看,她似乎是和夏至想到一處去了。

  回到家裏,夏至都沒用開口,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就一人一句地把今天發生的事都說給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聽了。

  夏家其他人,包括夏三叔、夏三嬸還有臘月等人也都在旁邊,聽了完整的事情經過。

  夏老爺子就歎氣:「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破一門親。不過……今天這事,十六你做的是對的。」

  岳家和岳小紅後來又同意了親事,那是沒辦法的。但之前夏至引導岳小紅發現真相,這並沒有錯。

  所謂的幫理不幫親,如果岳小紅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嫁給田大寶,那就太作孽了。

  夏老爺子對田老頭的行事非常不贊同,在知道田老頭許諾了岳家更多的銀錢之後,他也警惕了起來,就囑咐夏至要看好了田氏。

  夏至倒是沒有夏老爺子那擔心。

  柿子撿軟的捏,田老頭現在主要打的應該還是大丫的主意,再就是二丫了。關於二丫,只怕田老頭還吩咐了田氏些什麼,田氏沒有跟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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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9 00:20: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七四章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夏至從上房東屋出來,李夏就笑眯眯地迎住她,要她到自己的屋子裏坐以坐。夏至正好也沒什麼事情,同時不想那麼快回家去面對田氏和二丫,就跟著李夏到西屋來。

  夏至在西屋的炕沿上坐了,李夏還特別貼心地給她鋪了錦褥。酷暑已去,李夏炕上的涼席都撤走了,只鋪了氊子。

  坐在炕沿上,夏至就有些沉默。

  李夏很自然地給夏至端茶倒水,還給她剝核桃吃。夏至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李夏突然停下來,然後抬起頭,就在夏至的髮頂輕輕地摸了摸。

  夏至挑眉:「你幹啥?」

  「沒幹啥。」李夏嘿嘿一笑,繼續給夏至剝核桃。這核桃不是買的,是前些天陳家老爺子讓人給捎過來的。陳屯那山裏就有不少野生的核桃樹,到了收穫的季節,陳家屯的人都會拿了麻袋上山打核桃。

  這核桃剛打下來的時候,外面還有一層綠皮。土法子是要將核桃埋在地裏一段時間,等外面的綠皮爛掉了,露出裏面的核桃殼來,然後將核桃殼敲開,就可以吃到核桃仁了。

  陳家送來的核桃,自然都是處理好的了。每天他們也會送些山貨來給臘月和小夏林吃,今年又多送了一麻袋,因為有李夏,當然也是因為跟夏家的關係更近了的緣故。

  核桃補腦,夏至還是很喜歡吃的。

  她盯著李夏瞧了一會,李夏都笑眯眯的,也不說話,就是繼續給他剝核桃吃。夏至菜刀眼了一下,隨即輕輕低歎了一口氣。她知道,李夏是看出他心情不好,在安慰她。

  「也沒啥,估計過去這一陣就好了。」夏至幽幽地跟李夏說道。

  「十六,你自己能想通就最好了。」李夏並沒有說什麼勸慰夏至的話。因為他知道,勸慰的話也沒什麼用。天底下什麼事都有,有陽光,就有陰影,有幸福的,就有悲慘的。夏至應該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還是因為心底太過柔軟和善良的緣故。

  「李夏,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吃了一會核桃,夏至就跟李夏說道。

  「好啊。」李夏巴不得這一聲呢,立刻就收拾了和夏至出來。

  兩個人這次沒帶小黑魚兒,倒是大青趴在門口,看見他們就跟上了。大青很親夏至和李夏,有的時候就故意絆著兩個人的腿走。這是他的小遊戲。好在李夏和夏至都習慣了,倒是不會被大青給絆倒。

  初秋的天氣,已經有些天高雲淡的意思了。

  這個時候,在田野中走一走,很快就有了心曠神怡的感覺。夏至不說話,李夏也不說話。等看見夏至眼中的陰雲散盡,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李夏才跟著笑了。

  兩個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地裏。他們沒往地裏去,就站在地頭看了一會。今年的大豆絕對是要豐收了。這讓夏至的心情越發的好了。

  「過兩天就該收大豆了。」夏至笑著跟李夏說。

  「我也能幫忙。」李夏立刻就說道。

  夏至笑:「好,肯定讓你幫忙。」

  夏家的地裏除了大豆,還種了些綠豆和小豆。綠豆是留著家裏發豆芽,還有夏天熬綠豆湯喝的。小豆則是預備著動聽包餑餑的時候用的。

  夏家的綠豆和小豆也長的很好。

  看過了自家的地,夏至和李夏這才往回轉。路過的其他地裏,也是一派即將豐收的景象。已經有人家在開始摘棉花了。

  北鎮府的盛產棉花,而且一直以起優越的品質而很受追捧。

  夏家今年沒有種棉花,但是大興莊很多地裏種的都是棉花。現在已經有人在摘棉花了,那麼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外地的客商來收棉花,每年都是如此。

  北鎮府棉花由各地彙集到府城,然後經由水路運往全國各地。

  回到家裏的時候,夏老太太正在院子裏曬衣裳和被褥。要換季了,這些東西一直放在櫃子裏,要拿出來曬一曬才能用。

  秋高氣爽,而且這個時候陽光中的紫外線特別強烈,正好能起到殺菌消毒的作用。

  夏老太太拿出來曬的衣物裏面就有棉襖和棉褲,她是將冬天要穿的衣物都翻找出來了。

  「李夏,你的書要不要拿出來曬一曬啊?」夏至就笑著問李夏。

  李夏點頭,夏至就和李夏去西屋搬了他的書冊出來晾曬。夏三嬸和臘月那邊也翻了衣物出來曬,頓時這院子裏就熱鬧了。

  夏老太太就拿著一個小棉襖來回地看了一遍,嘴裏念叨著說小黑魚兒長的太快,去年的棉襖今年估計就不能穿了,今年還得給小黑魚兒再做一件新棉襖。

  「這棉花估計不夠用,還得再買點。」夏老太太就絮絮地說著,然後她還想到了夏至,「十六,今年奶也給你做一身新棉襖吧。我看你去年那件估摸著也不能穿了。」

  小黑魚兒的棉襖,還可以拆了舊棉襖裏面的棉花,再添一些就夠了。可要是給夏至做棉襖,那棉花就得全都買新的。因為夏至拿棉襖裏面的棉花肯定是老舊了,不好再用。

  「我要件新棉襖,還要件新棉褲。」夏至想了想自己那可憐的幾套衣裳,為了冬天不受凍,她得早做打算了。

  「行,行,我給你做一套。」夏老太太笑呵呵地點頭答應。夏至這麼直白地提出要求,這是不跟她見外,夏老太太心裏高興的很。

  「奶,你算算,看咱家裏還誰要做棉衣的,還有棉被啥的也都算。看要用多少棉花,到時候我一塊買回來。」夏至就跟夏老太太說道。

  她這樣說,就是要自己掏腰包買棉花的意思。

  夏至在銀錢上,說很有自己的一套規則的。有的時候,她就講究親兄弟明算賬,一文錢都會算的很清楚,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一點兒都不含糊。可是她花起錢來卻大方的很,從不斤斤計較。

  「李夏,也給你做一套吧,除了棉衣棉褲,還得加一件棉袍子。」夏至又對李夏說。

  李夏笑呵呵地,並沒有拒絕。他只是問夏至:「十六,是你自己動手不。不是你縫幾針,然後就讓大奶,要不就讓蘭子姐做,最後說是你做的吧。」

  夏至大怒,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用菜刀眼看李夏。

  李夏笑眯眯。

  夏老太太、夏三嬸、臘月幾個則都善意地笑了起來。

  夏至洩氣:「那我不是忙嗎。不過既然你說了,那這次我自己動手就是了。」

  「那敢情好。」李夏依舊笑眯眯,然後又說了一句,「十六,你有這個心就好。」

  李夏這樣,反而讓夏至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夏你放心,這次我一定自己動手給你做一件。」是一件,不是一套。

  在後院待了半晌,回到前院的時候,夏至的心情已經重新開朗了起來。

  二丫又在夏至家住了下來。或許是沒有了姐姐大丫在一起陪伴的緣故二丫整個人都變的更加沉默了,臉上難得見到一點兒真正的笑模樣。

  這天,孫蘭兒、臘月、孫秀兒都坐在夏至的屋子裏,幾個小姑娘一邊做針線,一邊嘴裏閒聊著。

  孫秀兒就是孫四兒的大閨女,這些日子跟夏至和臘月熟悉起來,沒事兒的時候就經常到她們這來玩。因為夏至有自己的屋子,又收拾的乾淨利索,大傢伙都樂意到她這來聚齊,做做針線,說說話,半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幾個小姑娘就說到了田大寶和邊外姑娘岳小紅的事。

  因為夏至當時就在場,其他幾個小姑娘就追著她一遍一遍地問,恨不得夏至將當時的每個細節都說的清清楚楚才好。

  夏至明白小姑娘們的好奇心,也就將當時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

  「我聽我爹說了,那家人是特別窮,就想著靠聘閨女的錢給兒子定媳婦。她娘覺著在邊外過的不好,打算慢慢地一家人都搬回來……」孫秀兒快人快語,一邊手裏沒停,飛快地縫一個荷包。

  跟夏至處的好了,孫秀兒現在也繡些荷包交給夏至去賣。孫四兒家的條件還不錯,對這個唯一的閨女也不摳唆。但是女孩子家靠自己的手工賺點兒零花錢,不僅手頭更寬鬆,這本身就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孫秀兒的話,就讓夏至的手頓了頓。她也在做針線活,是答應給李夏做的一個荷包。李夏這傢伙有時候賊兮兮地,夏至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答應給他做個荷包了。

  「他們一家平白無故地咋搬回來,這不是離的近啊。是不是還指望著岳小紅找的女婿啊。」臘月就說道。

  「那肯定的呀。」孫秀兒就笑了笑,似乎是在說,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嗎。

  所以,田家要是娶了岳小紅進門,以後還得負責幫助岳家一大家子到這邊來定居。這麼一想,夏至就明白了更多的事情。

  怪不得田老頭要在大丫的宅子裏讓岳家的人相門戶呢。估計田老頭也知道,岳家人要搬回來定居,只怕是看不上靠山屯兒的,而臨水鎮就是個極大的誘餌。

  看來岳家和田家都一樣,就指著一個閨女嫁出去,好拉拔一家人過上好日子呢。

  不過,岳家憑什麼相信田老頭有這個本事,能夠幫他們在這樣的鎮子上立足呢。

  「肯定是跟人家吹牛了唄。」孫秀兒就笑著說道。作為孫四兒的閨女,她顯然接觸到的複雜事情要比同齡的小姑娘多,所以也顯得更加成熟一些。

  孫秀兒這麼說話的時候,還故意看了夏至一眼。

  「秀兒姐,你有啥話就直說唄。」夏至也笑了笑,說道。

  「那我就說了呀,十六你可別嗔心。」孫秀兒這才繼續說道,「我爹咋外頭聽著一些,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是沒少提你家。」

  夏至搖頭歎氣:「我雖然沒聽見,可也能猜的出來。我看岳家那些人也不傻,經過這一回,啥是真話,啥是謊話,他們應該能分辨出來。」

  即便是這樣,岳家的人在多要了五兩銀子之後,還是同意了田大寶和岳小紅的親事。

  「那就是還有盼望唄。」孫秀兒就說道。

  田老頭搜刮閨女和孫女可是一把好手,現在要定的媳婦也是個扶弟魔,不知道這兩家真的做了親家之後,到底誰能夠棋高一著。

  不過,以後肯定是有的熱鬧就是了。

  這麼想著,夏至愈發慶幸自己那天所做的事了。經過那天的事,不論是田家還是岳家都應該明白,夏秀才這頭他們是別想指望了。

  「長的那麼好看,實在是可惜了。」幾個小姑娘說到岳小紅,都歎息著這麼說。

  「還是命不好。」孫秀兒句又說道。

  因為岳小紅,在座的幾個小姑娘都想到了自己的身上。孫秀兒很幸福,完全沒有這方便的擔心。孫四兒夫婦都挺疼閨女的,家裏也不會指望聘閨女的錢給兒子定媳婦。臘月一一樣,夏家就沒有賣閨女的傳統。

  至於夏至和孫蘭兒,她們兩個卻有類似的經歷,不過現在也都好了,不用再擔心被賣掉。

  「我覺著吧,」孫秀兒特別的快人快語,「要照十六說的,岳小紅那模樣,恐怕嫁過去,她們也養不住。」

  這話題就有些深刻了。幾個小姑娘都笑。

  ……

  轉眼又到了臨水鎮的大集,二丫跟夏至央求,跟了夏家的車一起到臨水鎮上。然後,二丫就去看大丫了。

  劉胖子是沒有將大丫趕走,不過大丫這些天過的咋樣,大家都不知道。二丫還挺擔心大丫的。

  二丫去了半晌才回來。

  夏至就問她:「大丫那兒咋樣了?」

  「還行。」二丫臉上的喜色有限,「夏至,我一會還得跟你們回去。」

  大丫沒有留二丫住下,這就是說,大丫還沒有完全哄轉劉胖子。看來,大丫這次想哄轉劉胖子,恐怕得費上好大的一番工夫了。

  二丫悶悶不樂,神色還頗有些惴惴。

  夏至想,如果大丫哄不轉劉胖子,那就摳不到那五兩銀子。田老頭那邊只怕立刻就要打二丫的主意了。

  秋風漸起,到了棉花和大豆收穫的季節。夏至往地裏看了幾回,又在鎮上幾個鋪子詢問查看了一番,心中就有了某個打算。

  這個時候,府城田括派人捎信兒來。

  夏至股份的事情,田括已經幫著談的差不多了。具體的契書,則要夏至親自來定,另外還有一些合作的細節也要完善。

  田括問夏至,是他帶人到大興莊來,還是夏至去府城。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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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五章 借錢

  得到了田括的消息,夏至立刻就和李夏商量。李夏想了想,就建議夏至還是去府城。「我也和你一起回去,到時候很多事情我可以幫你談。田家的人都在府城,找誰都方便,很多事情也更好談。」

  而且,田括還捎了信兒給李夏,李夏的娘催李夏快點兒回去。田括一直在幫著李夏遮掩,很快就要支撐不住露餡了。

  所以,即便沒有夏至這件事,李夏最近恐怕也得回府城一趟才行。

  夏至覺得李夏說的很有道理,而且,她也打算去府城辦點兒事。

  兩人商量定了,才來找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夏老爺子一聽是這麼大的一件事,自然不會阻攔夏至。老爺子還囑託李夏,讓李夏照顧夏至。

  「十六雖然懂事,可畢竟年紀在這擺著。李夏,到時候你多提點著她些。」

  李夏點頭答應了:「大爺放心,我是十六這邊的。」

  然後夏老爺子又囑咐夏至,這種事情,他也沒有經歷過,所以不能給夏至太多的意見。他只告訴夏至,生意要做的長久,所以不要只注重於眼前的小利,也就是讓夏至在跟田家人談的時候,不要太過斤斤計較,不要急赤白臉地跟田家人爭利。

  夏至也笑著答應了。夏老爺子的很多意見都是好的,但於做生意這一行,老爺子還是太過君子了。

  夏至自然不會做小人,但是該爭取的利益卻是一定要爭取的。

  「還有一件事。」夏至就又跟夏老爺子說,「等從府城回來,我打算收些棉花。」

  夏老爺子一開始沒聽明白,以為夏至只是為了家裏做棉衣和棉被買棉花。等他明白夏至是想做劉胖子收麥子那樣的買賣的時候,夏老爺子就沉吟起來。

  「我是聽說,這收棉花的利是不少。可這行也有風險。」夏老爺子的態度很謹慎。

  「爺,做啥沒有風險呢。」夏至對此卻並不大在意。

  「嗯……」夏老爺子瞧了夏至一眼,知道這小姑娘膽大心細,「除了風險之外,你要收棉花,也得要本錢。」

  就跟收麥子似的,只收個幾百斤,根本就不值當的。要收自然就要多收,那本錢可小。

  「本錢很快就有了。」夏至微微一笑。她在心中已經打算好了。等跟田家簽好了契書,她就先支一筆銀錢出來,然後再將她存在當鋪裏的幾百兩銀子取出來,差不多能湊夠兩千兩銀子的本錢。

  這本錢還不算大,不過也足可以讓她開始收棉花了。

  如果夏老爺子手裏有上千兩的銀子,他只怕不會像夏至這麼做,而是都用來買房子置地了。不過夏老爺子也知道,夏至和他不一樣。

  夏老爺子尋思了半天,並沒有阻攔夏至,只是委婉地跟夏至說了他的想法。

  買房子置地,才是最為穩妥的。

  「買房子置地那都是以後的事了。爺,我現在就想著錢能生錢。」而且,她也閒不住。或許等以後她的年紀大了,就買房子置地,安安閒閑地做個地主。但是現在,她想多經歷些並且多賺些錢。

  「行,你都想好了,那我就不攔你了。到時候咱家裏要是能幫上手,十六你儘管說話。」夏老爺子就對夏至說道。

  夏老爺子能夠這樣,算是一個很開通的人。

  夏至脆生生地應了,然後就讓夏老爺子幫她給錢月來捎信兒,讓錢月來給她買個代步的牲口。她要收棉花,自然不會僅局限於大興莊,還要往別處去。

  收棉花的車,就用家裏大車,不夠的時候再租車。而她收棉花跑在前頭,有的時候不能總跟自家的車走在一起,所以要有個代步的牲口才更加方便。

  「行,我就讓你三叔給月來捎信兒,讓他給你尋個穩妥的。」夏老爺子立刻點頭答應了。

  夏家眾人知道夏至又要做新生意了,就都圍攏了來。他們紛紛表示願意給夏至做幫手,讓夏至儘管安排他們。

  夏三叔和夏三嬸都比較靦腆,但卻誠意十足。其中最為積極主動的是小樹兒和小夏林。這倆孩子不挑活計,說夏至讓他們幹啥都行。

  夏至就笑,說沒問題,讓大家等她回來就做安排。

  夏老爺子瞧出一大家子的心都在夏至那裏,他搖頭笑了笑,就跟夏至說:「十六,你肯定是要收棉花對吧。啥價錢你想好了沒有?」

  「棉花肯定得收,這不會變的。」夏至肯定地點頭,「價錢啥的,就隨行就市唄。爺,你有啥想法?」

  「你不是得往府城去兩天嗎。我尋思著,要收棉花,那就得趁早,別讓別人搶了先,把好的都收走了。」

  夏老爺子在大興莊和附近的村落還是比較有面子的,他說可以四處走走,幫夏至預定下一些。

  「這麼說吧,那最好的,肯定得是咱家收。別的地方我不敢打包票,咱這附近幾個村子,那是沒跑的。」

  這應該就是夏老爺子給她的支持了,也正是她所需要的。

  「爺,你老太好了。我正這麼想,就沒好意思開口,怕你說我咋還使喚上長輩了。」夏至就笑著說道。

  夏老爺子被逗的呵呵的笑。「不是你使喚我,是我自己個樂意幹。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雖說咱家好幾年都沒種棉花了,可這棉花我還是懂的。」

  夏老爺子一副很有自信的樣子。

  他老人家能主動出來擔事兒,發揮餘熱,夏至自然是巴不樂得的。她立刻就拍起夏老爺子的馬屁來,將夏老爺子哄的直樂。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然後,就是夏至和李夏進城的事了。

  小黑魚兒一定要跟,雖然夏至跟李夏在一塊,李夏也很能保護夏至,但是小黑魚兒還是覺得,她才是最能保護夏至的。

  而且,他也想再進府城去看看呢。

  「人家十六這回去是有正事兒,你跟著去幹啥?十六去幾天就回來,你老實在家等著就行了。」夏老太太就勸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噘嘴。

  「讓我老叔跟我去吧。別看我老叔年紀小,還挺能幫上我的忙的。李夏回府城肯定事情多,我也得要個伴兒,就我老叔最合適了。」而且,她之前還答應過小黑魚兒,去府城一定會帶著他。

  小黑魚兒的嘴立刻就抿了起來,一雙大眼睛裏都是笑意。

  夏至也是很寵小黑魚兒就是了。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對視了一眼,也就不再說反對的話了。小黑魚兒和夏至在一塊,他們很放心。小黑魚兒雖然淘氣,卻特別聽夏至的話。而夏至細心周到,真心疼愛小黑魚兒,也能將小黑魚兒給照顧的很好。

  「我讓你三叔套車。」夏老爺子就說道。

  「不用家裏的車。」李夏忙就攔住夏老爺子,「府城來車接我,我和十六還有老叔就坐那個車回去正好。」

  李夏家的車自然是舒適、安全、穩妥的,夏老爺子很放心。因為這天天色已經不早,所以夏至和李夏都決定明天啟程。

  這天晚上,夏至在後院吃過了晚飯,這才回到前院來收拾東西。這次到府城辦完事就回來,不會多住,所以夏至要收拾的也就是隨身的衣物。

  孫蘭兒就幫夏至收拾,都不讓夏至動手,夏至只說要帶什麼,孫蘭兒立刻幫她收拾妥了。田氏知道夏至要往府城去,就也跟了過來。

  「到了府城,你得抽空去看看你爹吧。」田氏坐在炕沿上試探著問夏至。

  「應該會去的。」夏至答應了一聲。這次要辦的事情多,不過她應該還是能夠去一趟文山書院。就算她去不了,夏秀才知道她和小黑魚兒進城了,也能過去找他們。

  「那你替我給你爹捎個信兒。」田氏就對夏至說道,「你讓你爹有空回家來看看。」

  夏至本來沒看田氏,聽她這麼說,才扭過臉來看了她一樣。或許是夏至目光中探尋的意味太過明顯,田氏似乎就有些不自在。

  「娘,你讓我爹回來有啥事啊。我替你說了唄。我爹現在哪有空回來。」夏至就跟田氏說,「我爹肯定回不來。」

  田氏已經有些瞭解夏至的性情了。夏至說夏秀才回不來,那她就一定有辦法,即便是夏秀才有空,她也不會讓夏秀才回來的。

  「你這孩子,你咋就跟我過不去?」田氏嗔著夏至。

  夏至笑了笑,沒說話。田氏其實將話說反了,如果不是田氏總要跟他們兄妹過不去,她也不會這麼對待田氏。

  「娘,你有啥事,我肯定把話給你帶到了。」等了一會,夏至才又對田氏說道。

  田氏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跟夏至說實話。

  「你大丫姐那邊現在挺艱難的,恐怕說湊不出那五兩銀子來。你姥爺讓我給二丫找個人家。二丫年紀太小了,給人做童養媳,也聘不了幾個錢。」而且找童養媳的人家畢竟有限。再有一件,最近田老頭來臨水鎮鬧騰了兩次,靠山屯兒田家的名聲算說傳播開了。

  一般的人家,怎麼敢沾靠山屯兒田家的閨女呢。

  所以田氏的意思,是讓夏秀才在府城裏幫忙想想辦法。

  「娘,你不都給我爹捎過一次信兒,還求我二叔和我大姑他們了。我爹不是寫信回來說沒合適的人家嗎。」夏至詫異地看著田氏。

  「那是聘二丫沒有合適的人家。這回不聘也行。要是有人家買小丫頭,找那個條件好點兒的,把二丫送過去,也能得五兩銀子。」田氏就絮絮地說道。

  因為看著夏至的目光異樣,田氏忙又描補了一句:「二丫到了那有錢的人家,也能跟著吃好的穿好的。比在家裏強,也比賣進大山裏頭強。我還聽說了,有些人家待下人恩厚,到了一定的年紀,還給放出來,要不然就是給出嫁妝安排嫁人……」

  田氏聽說的還挺多的,不過她的想法未免太過理想化了。

  那樣的人家,有那樣結果的丫頭應該是有,但畢竟是少數。給人為奴做婢的,哪里有什麼舒服日子過呢。

  田氏自己經手賣了大丫還不算,還打算經由夏秀才的手,把二丫賣給人家做丫頭。

  「娘,這事兒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主意,還是誰讓你這麼幹的?還有,這個事兒你跟二丫說了嗎?」夏至就問田氏。

  田氏的表情就有些不太自然:「你姥爺那天跟我說的,實在聘不出去,就只有這一條路。……二丫知道。」

  果然是田老頭的主意。

  然後田氏只說二丫知道,卻並不說二丫對這個決定的態度。也是了,二丫能有什麼態度,她只能順從。

  怪不得二丫這些天死氣沉沉的。

  夏至略微低頭沉吟:「娘,這件事不成的。經你手賣的大丫,你看現在多少麻煩事。我爹還得在書院做先生,以後或許還得考舉人,你讓他幫你安排這個事兒,你這不是毀他嗎?」

  「娘,你掂量掂量輕重吧。」夏至甩給田氏這一句話。

  「哪兒就那麼嚴重了!」田氏臉上微微變色,卻依舊說道。

  「就是這麼嚴重。這事不成。娘,你死了這條心吧。」夏至又說道。這話說的堅決,沒有絲毫的餘地。

  「夏至!」田氏一時就有些冒火。

  這個時候,二丫就從外面沖了進來。「姑,求你別急著賣我。我不想給人家當丫頭去。」二丫的眼圈紅紅的,估計是在外面聽了一會,還哭來著。

  「二丫,不是我要賣你……」田氏只能跟二丫解釋。這件事,她還是知道撇清的。

  「姑,我跟我姐商量了。等我姐哄好了老爺,往後我姐生了兒子,在老爺家站住腳了,我姐就接我過去,我去伺候我姐。我不去給人家做丫頭。」二丫哭著說道。

  看來大丫和二丫姐妹倆已經商量過自己的未來了。這樣的安排,於二丫來說,倒也未必不是一條出路。

  不過這都得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大丫在劉家站住腳,給劉胖子生出兒子來。

  恐怕田老頭等不了那麼久。

  二丫也知道這一點,她竟哭著央求夏至:「夏至,你有錢,你就先借五兩銀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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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再進府城

  二丫竟然開口向她借錢。夏至愣了愣才回過神來。大丫就在臨水鎮上,二丫這陣子也經常往鎮上去,還趕集給大丫買東西。雖然這兩姐妹都沒在她的吃食攤子上幫忙,但是攤子的生意如何她們卻是知道的。

  大丫和二丫可能不知道她具體賺了多少銀錢,但肯定知道她手裏有錢,能夠拿得出這五兩銀子來。

  夏至是能拿出五兩銀子,但她可沒打算繼續為田大寶的娶親事業添磚加瓦。

  「二丫姐,這些年我們省吃儉用的,銀錢都送去你們家了。二丫姐,我不欠你的。我也不管你以後會不會還我錢,你家的事,我們家一文錢都不會再往裏填了。」夏至說的很乾脆。

  「夏至,就當你是幫我啊。」二丫含著眼淚,「我不想被賣去給人家做丫頭。夏至,你借我五兩銀子,我這輩子都感激你……」

  「這次是五兩,下次是多少?這個無底洞,我填不起。二丫姐,你朝我借錢,這根本就解決不了問題。我借給你錢,也不是在幫你。」夏至很冷靜地告訴二丫。

  如果她這次把錢借給二丫,田老頭得了這個甜頭,以後恐怕就會接二連三地逼迫二丫來找她借錢。

  「就這一回,以後再也不會。」二丫就說道,態度很堅決。

  「這一回你都做不來主,以後就能做主了嗎?二丫姐,你問問你自己,你能做到嗎?你能抗住你爺你奶,還有你爹你娘?你現在抗不住,所以來朝我借錢,那你以後照樣也抗不住。」

  看著二丫怔怔地不說話了,夏至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知道這事兒不容易辦,可你們不想辦法,不去試試,那就永遠都沒希望。」夏至提點兒二丫,讓她和大丫聯合起來抵制田家、抵制田老頭。

  現在大丫有了劉胖子,多少比以前在家裏的時候多了些資本。如果這兩姐妹豁出去了,不是不能闖出條出路來。

  「二丫姐,你不用往遠處去比,你就想想我。我要是像你和大丫姐那樣,估計現在就去靠山屯兒給你哥當童養媳了。」夏至說的夠直白了,她能夠為二丫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夏至當著田氏的面這樣說,田氏的臉上就有些掛不住。

  不過這個時候誰都不會去注意田氏。

  二丫依舊怔怔的。

  其實,從靠山屯兒出來,到了大興莊這裏,大丫和二丫姐妹的命運已經發生了變化。她們如果抓住機會,意志堅定,並不是不能擺脫田老頭的控制的。

  所謂事在人為,夏至將能提點的都提點給了二丫。接下來,就要看大丫和二丫怎麼做了,夏至不能代替她們。

  其實最可怕的並不是壓迫,而是那些被壓迫的人習以為常,甚至跟壓迫者的思想同化了,她們根本就失去了反抗的意識。

  轉天,夏至帶了隨身的包裹就往後院來。

  夏橋、孫蘭兒和小樹兒都來送她。

  李夏和小黑魚兒也都收拾好了。

  夏至這次去府城只打算住幾天,但是她帶的包裹卻比第一次去府城的時候飽滿了很多。當然了,夏至身上也煥然一新,不再是當初的模樣了。

  今天夏至穿了那套雨過天晴的衫裙,整個人顯得既俐落又俏麗。

  夏老太太上下打量著夏至,心裏不住地讚歎。家裏的幾個姑娘生的都比一般人要好些,其中夏至是最出挑的。

  李夏的馬車已經來了,夏橋幾個就幫著他們往車上搬行李。

  夏老爺子還在囑咐夏至,讓她到府城之後,還是住到夏大姑家裏去,雖然李夏肯定會為她和小黑魚兒安排住處,而且李夏安排的住處肯定會更好。

  夏至點頭答應了:「我和老叔肯定是去住我大姑家。」

  他們進府城就去投奔夏大姑,這是把夏大姑當做了最親近的人。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很滿意夏至的這個態度。

  「有空的話,去看看你爹。」夏老爺子猶豫了一下,才又說道,「再打聽打聽你二叔。這些天也沒信兒來。」

  「沒信兒就是好信兒。」夏至笑著說,他明白夏老爺子的意思,想讓她去看看夏二叔,可是又有些抹不開直接說。「爺,我肯定得去看我二叔,回來再跟你老細說。」

  夏老爺子心中滿意,嘴上卻說道:「你要是忙就不用去看他。他愛咋地咋地,我懶得管他。」

  夏至就扭臉朝夏老太太笑。

  夏老太太會意,也抿嘴笑了。夏老爺子這口是心非的樣子,竟然還有點兒可愛。

  正說話的時候,夏三叔急急火火地從外邊回來了。

  「乾豆腐都拿來了?」夏老爺子就問。

  「都拿來了,我讓他們稱好了,都分開了。」夏三叔挑著個擔子,裏面放的是幾包乾豆腐。

  大興莊的乾豆腐在北鎮府都是有名的。夏秀才、夏大姑和夏二叔也都愛吃乾豆腐。昨天夏至說好了要去府城,夏老爺子就讓夏三叔去豆腐坊訂了乾豆腐。

  夏秀才、夏大姑和夏二叔這三份,不偏不倚,每個人是五斤乾豆腐。另外,夏老爺子還給李夏和田括各準備了十斤乾豆腐。

  要這麼多乾豆腐,當天買可能買不到,所以得提前預定。

  「李夏啊,你這次回去的急,我這也沒啥準備。咱這鄉下地方,也沒啥稀罕東西,就這乾豆腐還算有名。……給你你別嫌棄,就是一點兒心意。」夏老爺子還特意跟李夏說道。

  「大爺你這也太客氣了。」李夏笑著說道。他略微推辭了一下,就將乾豆腐收下了。

  夏三叔高高興興地挑著擔子,把乾豆腐都送到了李夏的車上。

  因為李夏收東西收的痛快,話也說的親切敞快,夏老爺子非常高興。大家送李夏、夏至和小黑魚兒上車,夏老太太還低聲地囑咐些體己話給夏至,也就是讓夏至給夏大姑帶話,又讓夏至好好瞧著夏大姑身體好不好,最近別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之類的。

  夏老太太是真惦記閨女。

  馬車很快就出了大興莊走上了往府城的官道。

  李夏、夏至和小黑魚兒的情緒都很不錯。小黑魚兒是又能到府城吃吃玩玩的,他開心的不得了。當然了,小傢伙心裏也不是只想著吃和玩,他還得保護夏至,幫著夏至跟田家把生意給談成了。這可是大事!

  小黑魚兒坐在夏至和李夏中間,大眼睛忽閃忽閃,躊躇滿志。

  「李夏,出來這些天,你有沒有點兒想家啊?」夏至問李夏。

  對於這個問題,李夏很認真地想了一下:「還真有點兒,你不提我都沒注意,就現在我好像是有點兒想家了。」

  「你這算啥呀?」夏至被李夏的答案給逗笑了。

  在這住了這麼些天,他沒有想到,馬車走在回府城的路上了,被她提醒,他才有點兒想家了。

  李夏是在大興莊住的高興,樂不思蜀了?!

  李夏嘿嘿一笑,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李夏,你是不是第一次在外面住這麼長時間?」夏至有問李夏。

  李夏點頭:「是的,不過沒一點兒不習慣。」

  總之,大興莊就是好,夏家就好,能夠跟夏至在一起,怎樣都好啦!

  兩人一路閒聊,也沒少說正經事兒。比如說李夏就給夏至科普了田氏一族大體的情況。府城田家發展到今天,主要有兩大分支。其中一支,就是以田括這一家為主,不僅做生意,手裏掌握著大量的田莊鋪面,還有很多子弟在外面做官,跟李家的關係也更加密切。這一支的田家人,做什麼生意的都有。

  另一個分支則是控制著從府城往南面去的漕運。李夏說的比較委婉,夏至的理解,這一大分支的田家人似乎不那麼白,雖是富賈,卻帶著江湖氣,所謂的黑白兩道都占的意思。

  漕運船行千里,這樣也完全可以理解。

  府城裏分東城李西城田,而西城田分了這兩支,以田括家為主的那一支通常被人稱為南府,而掌控漕運的那一支,則被稱為北府。

  如果有人說南府田少爺,那指的不是別人,就是田括。經李夏這麼一說,下支撐才知道田括的身份原來如此貴重。

  別看田括紈絝氣十足,跟他這個身份比較起來,他應該還算是很低調了。看田括就知道,南府田家的家教應該很不錯。

  或許,也是因為跟李家世代聯姻。田括跟李夏一起長大,又由李山長親自教導,所謂近朱者赤,所以田括才能長成這樣吧。

  說到北府田家,李夏又告訴夏至,運河的最北端,也是府城最大的碼頭,就在北府田家的地盤上。

  「上次時間不夠。這回咱們抽出空來,我帶你和老叔去那好好逛逛。」李夏笑著說道。

  府城最大的碼頭,那一定非常熱鬧。

  李夏的馬車比一般的馬車速度要快,後晌的時候,他們已經進了府城了。李夏先讓車往西市夏大姑家來。當馬車停在郭姑父的雜貨鋪外面的時候,夏大姑、郭姑父帶著長生和珍珠已經在門外等了一會了。

  原來李夏提前打發人通知了夏大姑,說夏至和小黑魚兒會來住。

  夏至下車來,親親熱熱地跟夏大姑一家相見。這次見面和上次她進府城的時候又不一樣,大家相處了一段時間,夏大姑一家人對夏至越發的熱情、親切了,就是見人不大親熱的珍珠都走過來拉著夏至的手,說想她了。

  「我也挺想你們的。」夏至笑著說道。

  大家一面說著話,一面就進了院子。從初春到秋天,夏大姑這裏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大家到上房東屋坐了,夏大姑就跟夏至商量。

  「你和你老叔還是跟珍珠一起住。後院那房子前兩個月租出去了,要不然收拾出來你們住在那兒就寬敞了。」意思是這樣安排,有些擁擠,是委屈夏至了。

  「這樣就挺好。」夏至就笑著說道,「正好我跟珍珠在一塊多說說話,沒必要另外給我們安排住的地方。」

  夏大姑就笑著點頭,讓服侍的人將夏至和小黑魚兒的東西都搬到西屋去了。

  李夏陪著說了幾句話,跟夏至說明天來接她,然後就走了。已經回到府城了,李夏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法一直在這陪著夏至。

  送李夏走了,夏大姑跟夏至說話就更加沒有避忌。

  「捎信兒來的人說的含含糊糊的,十六啊,你這趟來,是跟南府的田家有啥事?」夏大姑問夏至。

  「嗯。」夏至點頭,大致將跟田括家合作的事情跟夏大姑說了。

  郭姑父在旁邊聽了,先就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直叫我的天。

  「那可是南府田家啊,我的天,十六這是太能夠兒了!」郭姑父看夏至的目光都有些異樣了。

  夏至渾不在意地笑了笑。

  夏大姑也明白這是多大的一件事,不過她的表現要比郭姑父穩重了許多。她還囑咐郭姑父、長生和珍珠三個:「十六是跟咱不見外,啥都跟咱們說了。……這事,別出去跟人說。」

  「明白,明白。」郭姑父笑著連連點頭。

  夏至就覺得夏大姑很周到貼心,她笑了笑:「我的意思,也是我爺我奶的意思,這事兒咱自家少數幾個人知道就行了。說出去怕招惹麻煩。」

  「十六,這你放心吧。這叫做悶聲發大財,財不露白嗎,哈哈,哈哈。」郭姑父就笑著說道。

  夏至並不是這個意思,或者說她並不完全是這個意思。但這是郭姑父的理解,也算是很樸實、實誠的說法了。夏至笑了笑,並沒有糾正郭姑父。

  他們知道這件事的厲害,也就行了。

  說過了正是,夏大姑就又問起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知道老兩口身體安好,她也就放心了。因此又說起夏至回大興莊之後的許多的事,小黑魚兒就喜滋滋地把他們擺吃食攤子賺錢的事情說了。

  不說夏至馬上要跟南府田家合作的事,就說夏至和小黑魚兒這次進城是坐著李夏的車來的,兩個人的穿著和第一次來有了巨大的變化,就說夏至現在擺的這個攤子,賺到的銀錢,就足夠讓郭姑父咋舌的。

  老丈人家這是全家都富裕起來了。

  郭姑父非常高興,待夏至和小黑魚兒更加熱情了。

  夏大姑很為夏至和夏家人高興。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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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股份

  夏大姑在府城裏,跟娘家之間互通消息不是很方便,對娘家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她都很感興趣。而夏至也想知道她從府城離開之後,這裏都有了什麼變化,發生了什麼事。

  姑侄兩個很說的來,聊起來幾乎就有些沒完沒了了。還是郭姑父提醒,要先吃飯。

  夏大姑早就吩咐廚房裏準備了豐盛的飯菜,郭姑父還覺得這些不夠隆重豐盛,他特意往附近的酒樓去又要了兩個特色的拿手菜來。

  這餐飯大家吃的自然都很高興。

  飯後,夏大姑又拉著夏至說話。因為她什麼都打聽,連田大寶和岳小紅的事,她都要夏至跟她好好說說,郭姑父在旁邊就笑著說夏大姑:「你咋啥都打聽?」

  郭姑父的意思,是擔心說這些夏至會不自在。

  他現在招待起夏至來,除了殷勤之外,還添了幾分的小心翼翼。

  夏至也算比較瞭解郭姑父的為人了,對此並不在意。夏大姑當然也瞭解自己的丈夫,她就嗔了郭姑父一眼。

  「怕啥的,咱們又都不是外人。十六才不是那種多心的人。」如果夏至在意這些事,根本就不會在他們面前露出口風來。

  郭姑父就笑:「我知道,你們娘兒倆個親。」

  「那是。」夏大姑大笑。

  說過了大興莊的事,就又說府城裏發生的事。夏至先問了夏秀才。夏大姑就說這些日子夏秀才到她這來了一回。

  「沒啥事,你爹還跟從前一樣。我看好像比以前臉色還好點兒。」夏秀才現在不用不分晝夜地給人看文章寫字賺錢,不用再去填靠山屯兒田家的那個無底洞,壓力小的,人的狀態自然也就好了。

  「聽說你和小龍要來,我幾天剛讓人給他捎信兒,讓他過來一趟。」夏大姑就告訴夏至,「你這回來有事,不一定能騰出工夫來去書院,你爹過來,大家見個面,也挺好。」

  夏至笑著點頭,又問起夏二叔一家的情況。

  說到夏二叔,夏大姑就沒有剛才說夏秀才的事那般痛快了。

  「……跟玉環家來往的挺勤的,不大上我這來,來一趟也就說兩句話就走。」夏大姑告訴夏至,夏二叔一家也還和從前一樣,無論是在張巧兒那兒,還是在桂芳齋,都幹的興興頭頭的。

  「你爺還挺惦記著他是吧。」夏大姑就歎氣,然後告訴夏至,夏二叔自從收麥子的時候回了一趟大興莊,回來之後,好像就對夏老爺子比較有意見。

  夏二叔對夏老爺子有意見,是不會到夏大姑面前來說的。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籬笆牆。夏二叔和郭喜在一處喝酒,喝多了之後說了很多抱怨夏老爺子的話。

  這些話就傳到了夏大姑的耳朵裏。

  夏大姑沒有跟夏至細說,不過夏至察言觀色,夏二叔只怕不僅僅是抱怨夏老爺子,應該還抱怨了夏老太太。

  「我奶挺不容易的,啥事不管,啥破兒話不說,有時候一出點兒啥事,她還跟著落埋怨。」夏至就說了這麼一句。

  這話卻正說在了夏大姑的心坎上。她知道,跟夏至,她是可以說說心裏話的。

  「可不是。」夏大姑頗有些不平地說道,「嘮叨說你爺因為你奶,把他都不當兒子了啥的,他不僅沒娘了,還沒爹了。」

  夏二叔這話說的可就太過分了。

  「我奶根本就沒參與這件事。我爺全都是為了他好。」夏至這麼說著,又想起來問夏大姑,「大姑,我二叔肯定也抱怨我來著吧。」

  夏大姑就笑了:「我聽說了一點兒,沒事的,十六,你做的都對,就應該你們著。他抱怨也是白抱怨,要聽的是糊塗人,那也沒法。明白人聽他說了,都知道是他不對。」

  夏至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

  夏大姑跟夏至有說不完的話要說,但她是個體貼的人,看時辰不早了,就讓夏至先休息。「坐這一路車也夠累的,早點兒躺下歇著。」

  夏大姑還讓夏至這次在府城多住幾天。「在這就跟在家一樣。」

  「看情況吧,估計是待不了幾天,主要是回去還有事要辦。」夏至這麼說著,就帶著小黑魚兒到珍珠的屋子裏來歇宿。

  珍珠這次在夏至跟前會來事兒了很多,還幫著丫頭給夏至鋪褥子,然後她還將自己的梳妝盒打開,讓夏至隨便用。

  夏至這次除了隨身的衣裳,還將夏大姑送她的那個梳妝盒也拿來了。不過珍珠既然這樣說了,夏至也沒拒絕,雖然她終究不會用珍珠的東西。

  珍珠圍著夏至轉,還跟夏至說話。

  夏至方才跟夏大姑說的那些大興莊的事,在珍珠來說,是另外一番天地。這番天地她本來是看不上的,但是聽夏至說來,卻似乎很有趣,竟讓她略微有些嚮往了。

  「姐,你這兩天還要去看二舅和二舅媽是不?」珍珠問夏至。

  「嗯,是得去一趟。」夏至一邊解開辮子梳頭,一邊回答。

  「那就是還得去張家的那個宅子?」珍珠又問。

  「應該是吧。」夏至看了珍珠一眼。她去桂芳齋應該就能看到夏二叔,或許還能看到夏柱。但她要看夏二叔、五月、七月和夏楊,恐怕就必須得去張巧兒那,雖然她本意並不願意去。

  珍珠就捏著衣角,臉上意意思思的。

  「我其實挺不願意去的,要是有個伴兒就好點兒。」夏至就說道,「珍珠,你到時候要是有空的話,就陪我一道去唄。」

  「我呀,我也不大樂意去。」珍珠就說道,態度一點兒也不堅決。

  「就當時陪著我吧。」夏至笑著勸珍珠。

  珍珠立刻就點了頭:「那行。」

  珍珠其實沒有太深的心機,過了一會,她自己就跟夏至說了。夏大姑不讓珍珠去張巧兒那兒。

  「玉環姐總去,有時候還住在那兒,回來總有點兒東西,衣裳首飾啥的。她還說帶我一塊去,我娘知道了,說啥也不讓我去。」

  珍珠告訴夏至,郭玉環跟張巧兒、羅娟兒,夏二嬸,還有五月和七月她們好像處的很好,走的非常近。而郭玉環從張巧兒那兒得了東西,總會來跟她顯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夏至聽到這裏,心中微微一動,打算找機會好好地問問夏大姑。

  臨睡之前,夏至又從珍珠的口中知道了另外一件事。

  夏大姑和郭姑父已經為長生看好了一個姑娘,長生就要定親了!剛才夏大姑和郭姑父可點兒口風都沒露,長生看著也沒什麼異樣。

  夏至微微吃了一驚之後,隨即就釋然了。

  夏大姑和郭姑父這兩年都在給長生相看媳婦,現在要定親,實在是太自然不過的一件事。長生能有什麼異樣呢,又沒正式定親。而且姑娘又沒在跟前,長生要是害羞那才奇怪呢。

  「長生哥都定親了!」夏至感慨,同時在心裏讓自己習慣和接受這樣的事實。現在的人,就是定親這麼早。

  田大寶和岳小紅才相過門戶不是嗎!

  夏至還是興趣十足地問珍珠,長生要定的媳婦是哪一個。「……就住在前街,名字叫做秀芝,孫秀芝。」

  孫秀芝家也開了一間雜貨鋪,家裏還有個弟弟。孫家也是府城裏的老戶。

  夏至這麼一聽,就知道孫家跟郭姑父家正好門當戶對。郭姑父和夏大姑都是比較實際的人。

  「長的好看不?性格咋樣?」夏至又問珍珠。

  珍珠也很願意說這些,她告訴夏至,她看過孫秀芝:「……長的就一般,個子有點兒矮,配不上我哥。性格啥的,也就那樣吧,話不多……」

  也就是說,珍珠不太喜歡孫秀芝,然後,她還看不透孫秀芝。

  關於孫秀芝,夏至還是決定有空去問問夏大姑。

  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夏至就裝作不經意地提到了長生的事。夏大姑一點兒也沒有瞞著夏至,就將看中了孫秀芝的話跟夏至說了。

  「還沒正式下定。這兩天你要是有空,我帶你看看她去。」夏大姑笑著說道。

  長生在飯桌上就紅了臉,悶著頭扒飯不說話,這是害臊了。

  夏至笑的很開心,一面沖夏大姑點頭:「那行啊,我也想早點兒看看長生哥的媳婦啥樣。等回去了,也好跟我爺我奶說說。」

  她的意思,她可不是純粹地出於好奇要去見見孫秀芝,這是為了回去之後好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說。老兩口作為姥爺和姥姥,也是非常關心長生的終身大事的。

  她這樣說,大家都非常滿意。

  看新媳婦什麼的,小黑魚兒表示他也很有興趣。

  在飯桌上,夏大姑還告訴夏至,說她一大早就打發人給夏二叔送信兒去了,另外還把給夏二叔的五斤乾豆腐給捎了過去。

  乾豆腐如果放的時間久了,就不好吃了。

  「我讓人告訴他,就說你和你老叔來了,讓他這兩天抽空過來。」這是夏大姑昨天夜裏琢磨出來的決定。

  夏至和小黑魚兒按照輩分來說,一個是夏二叔的侄女,一個是夏二叔的弟弟,本來沒有讓夏二叔主動上門的道理。

  但是來到府城,給夏二叔捎帶東西,想見夏二叔,這又是代表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

  夏至和小黑魚兒就是家裏老兩口的欽差,到了府城,有如老兩口御駕親臨。夏二叔如果明白事理,都不用夏大姑叫他來,他就的早早地過來。

  見見夏至和小黑魚兒還是次要的,他得來問問老兩口是否安好。

  夏至見夏大姑這麼安排,就知道她的用意,隨即點頭表示同意,說這樣挺好。

  夏大姑將事情安排好了,夏二叔如果不來,那就是夏二叔的問題了。之後夏至和小黑魚兒就算是去看他,也可以挑他的理。

  剛剛吃過了早飯,李夏就過來接人。

  去田家,這才是夏至這次來要辦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夏至收拾妥當了,夏大姑又仔細地幫她整理,保證萬無一失,這才送夏至和小黑魚兒出來。田家不是一般的人家,他們要辦的也不是一般的事,任何地方出了絲毫的錯漏,都可能會有不可估量的影響。

  這是往大處說,就是平常居家出門做客,也得收拾的乾淨俐落,不能讓人瞧出什麼不對來。

  夏至和小黑魚兒跟李夏坐上了車,就往南府田括家來。從昨天傍晚到了府城,李夏就已經辦了很多的事了。在家裏見過父母,這些自不必說,李夏還跟田括見過面商談了一番。

  「這事算做事田括為家裏做的第一件大事。」李夏低聲告訴夏至。跟田家合作的事,主要就是田括出面跟李夏談了。

  不過田括畢竟不怎麼管事,田括家裏還會派出一位大管事,就是具體負責事務的人了。

  至於合作的基本框架這些,就按照夏至和田括上次商量的來,今天不過是完善一下細節。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夏至要股份,田家也答應了。

  田家的股份,就算是自家人,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夏至作為一個外人,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她能夠讓田家同意給她股份,一方面是她提供的東西確實有這個價值,另一方面,就是田括和李夏的功勞了。

  李夏昨天不僅見了田括,還見了田家的幾位當家人。

  當然了,這些李夏並沒有跟夏至細說,完全沒有跟夏至邀功的意思,但他輕描淡寫地幾句話,還是讓夏至猜到了真相。

  李夏對她是真的非常夠意思。

  很快就到了南府田家,田括親自帶了人將他們接進門去,就到了一處書房說話。正如李夏所說,田括的身邊還帶了個大管事,很是精幹的樣子。

  略做寒暄,大家就談到了正事。再說到給夏至的股份的時候,那位大管事看夏至的目光就有些深不可測了。

  夏至當然明白這兩點的股份究竟有多重的分量,因此對於大管事的目光就很能泰然處之了。

  田家在給出股份的同時,也提出了條件。

  「十六,以後你要是萬一有事,不想要這兩股了,你不能賣給別人,我們田家有優先購買的權力。」田括笑著跟夏至說道。

  這是對家族事業和財產的保護,換做夏至也會這麼要求的,所以她毫不猶豫地就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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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9 00:24: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七八章 南府田

  關鍵的條款商量定了以後,其他的細節就很容易處理。等條款都完善了,大管事就帶了人下去寫契書了。屋子裏的氣氛,頓時就沒那麼緊張了。實際上,就是剛才談正事的時候,氣氛也並不怎麼緊張。

  大管事走了,實際上最為放鬆的是田括。

  田括就笑呵呵地問夏至一路旅途是否勞累,又問她這些日子在家裏又研究出什麼新的菜式來,說李夏有口福,他沒有口福,然後還邀請夏至在府城多住些天,最好是能到他家來住些日子。

  夏至一一回答了,說到這次在府城中要住多少天,夏至就說只能再住一兩天,她就得回大興莊了。

  「多住些日子,大興莊雖然好玩,府城也很好玩的。」田括就笑著說道。

  「回去還有事情呢。」夏至就跟田括說了,她要回去做收棉花的生意,「正要跟田括大東家提……」

  因為有了合作的關係,夏至只能算是一個小小的股東,可田括就是名副其實的大股東了,所以夏至戲稱田括為大東家。

  「我想先從櫃上提些銀錢做本錢。」夏至跟田括商量。

  這件事,田括不用跟任何人請示或者商量,當即就點了頭。別說夏至這是提前支取她的紅利,就是夏至開口跟他借個萬八千兩的銀子,他也能做的了這個主。

  不過,如果夏至真要借錢,應該也不會跟他開口。這麼想著,田括就笑著看了李夏一眼。他家裏各位長輩之所以這麼快就答應給夏至股份,李夏在其中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李夏為了夏至,可真是用足了心的。

  田括和李夏之間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也就只有他們彼此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等著人寫契書的這會工夫,就有小廝過來傳話,說是田家大老爺要見田括和李夏。田家的大老爺也就是田括的親爹,李夏的親舅舅。

  李夏和田括不敢耽擱,兩人都立刻就站起身來。因為擔心夏至和小黑魚兒在書房裏坐著悶,田括離開的時候就安排人帶夏至和小黑魚兒到府裏的花園裏逛逛。

  夏至本來無所謂,但也不好推卻了田括的一片好心,因此也就點頭答應了。這南府田家的花園,想來很多奇花異草,應該還是值得一看的。

  李夏覺得這個安排不錯,還將自己一個貼身的小廝留下來,讓他跟著夏至和小黑魚兒照看。

  南府田家的花園很大,不僅有各色奇花異草,還有亭臺樓閣。夏至走在其中,頗有些遊覽江南園林的意味。她是穿越前經見的多了,覺得這園子很不錯。小黑魚兒卻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這麼漂亮的園子,一雙眼睛都睜大了。

  這園子裏還養了些活物,一路過來,夏至就看到兩隻孔雀特別漂亮。小黑魚兒也愛看那兩隻孔雀,最後兩人乾脆就在附近的涼亭坐下來,一來是歇一歇,二來就是專心欣賞孔雀。

  夏至剛帶著小黑魚兒在涼亭中坐下來,就有幾個小丫頭端了茶水點心和果子送過來。田括派來給夏至領路的大丫頭對這幾個小丫頭十分客氣,說話間就提到了九姑太太。

  原來這幾個小丫頭是服侍九姑太太,而她們送這些茶點過來,也是得了九姑太太的吩咐。

  「……聽說家裏來了兩位小客人,姑太太說想要見一見,不知道行不行。」其中一個穿鵝黃比甲的丫頭笑著說道,語音很是清脆。

  「九姑太太說要見,那有什麼不行的。」陪著夏至的大丫頭就笑著說道。

  「你們說行,那也得要客人自己點頭啊。」穿鵝黃比甲的丫頭就又笑著說道,一面笑意盈盈地看向夏至。

  陪著夏至的大丫頭也是機靈的,忙就過來給夏至介紹:「這幾位姐姐都是服侍九姑太太的,九姑太太想見見姑娘,姑娘看成不成?」卻並沒有說九姑太太到底是誰。

  夏至心裏一琢磨,從丫頭們的稱呼上看,這位九姑太太應該是田大老爺同一輩的姑奶奶,也就是田括一位姑媽了。這是回娘家做客,看到來了客人,所以想要見見。

  不過,想來田括家裏每天都有很多客人來,這位九姑太太應該不會每一個都要見吧。如此特殊待她,究竟有什麼緣故?

  「九姑太太要見我,那有什麼不成的。」夏至就笑了笑,然後問那鵝黃比甲的丫頭,「我想問問姐姐,九姑太太要見我,可有什麼特殊的緣故?」

  夏至人長的美,說話也甜,那個鵝黃比甲的丫頭被她一聲姐姐叫的臉上的笑容又多了幾分。

  「姑太太也沒什麼特殊的緣故。姑太太想要見夏姑娘,那是跟夏姑娘的緣分。」鵝黃比甲的丫頭笑著說道。

  夏至也就沒有多問了:「姑太太看得起,那我就跟姐姐去給九姑太太行個禮吧。」

  她如此爽快,那鵝黃比甲的丫頭更加高興。

  「夏姑娘儘管在這裏坐著,我去請姑太太來。」鵝黃比甲的丫頭這麼說著轉身就走了。

  其他的幾個小丫頭卻都留了下來,每個人都笑眯眯地,似乎看著夏至和小黑魚兒很好奇的樣子。

  小黑魚兒應該還是第一次被這麼多花枝招展的姑娘們圍觀,他低低的哼了一聲,掃一眼旁邊桌子上的點心和果子,就收回了視線,又去看孔雀了。

  他這傲嬌的小模樣,讓那些小丫頭們各個都忍俊不禁。

  夏至和小黑魚兒兩個長的好,年紀又小,田括和李夏身邊服侍的人待他們還很恭謹,但九姑太太這幾個丫頭待她們的態度就比較親昵隨意了。雖然她們並沒有上前來說話,但從她們的神態上看,她們很是放鬆。

  這些小丫頭的放鬆得開始竊竊私語了。

  夏至的耳朵尖,就聽到了一兩句。什麼姑太太一聽說是臨水鎮上來的小客人,就想要見一見了。還有一個小丫頭提到月牙姐姐,說什麼月牙姐姐好像就是臨水鎮上的人,可惜今天出門了,不然肯定也想見見小客人什麼的。

  所以,九姑太太想要見她,是因為知道她來自臨水鎮?

  夏至對這位九姑太太倒是有些好奇了。夏至的好奇心並沒有懸多久,不過一會的工夫,九姑太太就由一大群的婆子和丫頭簇擁著走了過來。

  夏至忙叫了小黑魚兒一起站起來給九姑太太行禮,不說九姑太太的身份是田家的姑太太,她合作者田括的姑媽,單純論年紀,九姑太太就是長輩,很當得起他們的禮。

  九姑太太看著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身材中等,面容白皙姣好。從她的臉上,隱約可以看出些微歲月的痕跡來,九姑太太顯然保養的很好,她實際的年齡應該不只是三十出頭。

  而九姑太太一開口說話,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很是動聽。

  九姑太太讓夏至和小黑魚兒坐下說話,她也在涼亭中坐了下來。

  然後就九姑太太就問夏至和小黑魚兒的名字,夏至如是說了,並且告訴九姑太太,小黑魚兒是她叔。

  年紀比較大的侄女,年紀比較小的叔叔,雖然說這種情況並不少見,但九姑太太似乎還是覺得很有趣。

  「我在後面聽她們說,她們也說的不清不楚的,有的還說是姐姐帶著弟弟。你們叔侄兩個感情一定非常好,你經常照看你這小叔叔是不是?」九姑太太笑著跟夏至說話,顯得很是親切。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剛剛見面,也還沒說上幾句話,夏至就是對九姑太太的印象很不錯。而九姑太太似乎也對她格外的親昵。夏至甚至在心底猜測,是不是九姑太太有和自己一樣的經歷,比如說從小就照顧比自己小的叔叔或者姑姑,而且感情還處的特別好。

  「我老叔不用我照看的。別看他年紀小,是他照看我多一些呢。」夏至就笑著告訴九姑太太。

  九姑太太越發覺得有趣了,同時也有些不相信。

  小黑魚兒就看出來了。這孩子有個有點,不管到什麼場合,在什麼人的面前,他都從來不怯場。

  「我罩著十六的。」小黑魚兒就挺起小胸脯來,脆生生地說道。

  話是很霸氣,不過多少還帶著些奶音,小黑魚兒畢竟才七歲。

  九姑太太不由得莞爾,而她身後服侍的丫頭和婆子們也都善意地笑了起來。

  「是真的呢。」夏至就為小黑魚兒證明。如果不是她一開始就得到了小黑魚兒的保護和支持,只怕田氏還在打她的主意呢。

  「是嗎。」九姑太太雖然不明就裏,但看夏至說的不像是單純哄小孩子高興的話,她也就相信了。「這可難得了。」

  然後九姑太太就笑著誇小黑魚兒:「原來是個小英雄來著。」

  她這麼直白的誇獎,小黑魚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夏至和小黑魚兒長的本就討人歡喜,又說了幾句話之後,九姑太太看著兩人的目光越發的熱切,她又吩咐人去端更多的點心和果子來招待夏至和小黑魚兒。

  在她眼中,夏至和小黑魚兒還都是孩子,自然是要拿好吃的東西招待。那個穿鵝黃比甲的丫頭還自作主張,拿了兩個小孩子的玩具過來,也給放在桌子上了,看來是預備著給小黑魚兒玩的。

  小黑魚兒對那玩具看也沒看一眼,夏至略有些囧。

  「你們夏家在臨水鎮,是不是也有很多族人?」九姑太太讓夏至和小黑魚兒吃點心、果子,然後又隨意地問道。

  這期間,九姑太太一直不著痕跡地在夏至和小黑魚兒的臉上打量。

  「夏家人並不多,和我們都是出了五服的。」夏至告訴九姑太太,「姑太太還認識別的姓夏的人嗎?」

  夏至不過是隨意的一問,九姑太太的眼神中卻有什麼一閃而過。

  對於夏至的問題,九姑太太含糊而過,繼而又問到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還問夏至的爹娘都是做什麼的。

  夏至先就說自家是莊戶人家,然後才說到夏秀才:「我爹……」

  她剛說到這,田括和李夏就來了,正好打斷她的話。

  田括和李夏都過來給九姑太太見禮,喊的果然是姑媽。

  「九姑就該多出來走走。」田括笑著說道,似乎九姑太太總是悶在屋子裏,不常出來走動的似的。

  「這麼巧,九姑和十六、老叔都見過了?」李夏就問。

  「已經見過了。」九姑太太就笑著回答,「聽說家裏來了兩位可愛的小客人,我就想著過來見見。」

  九姑太太這麼說著話,就注意到李夏對夏至和小黑魚兒的稱呼了。

  「鳳凰,你喊這兩個孩子做什麼?」九姑太太喊李夏的小名,看來兩人也很熟稔。

  李夏嘿嘿一笑:「九姑,十六是夏至的小名,她生日那天就是夏月十六。老叔是我跟著十六叫的。」

  田括在旁邊也笑:「我也叫老叔。」

  「你們這些小孩子,都古古怪怪的。」九姑太太似乎覺察到什麼,卻並沒有深究。

  契書已經寫好了,田括和李夏過來,是叫夏至去簽契書的。

  「既然是有正事,那你們去就是了。」九姑太太很是通情達理,然後又跟夏至說道,「十六小姑娘,你在府城要住多久?空閒了,就來找我說話。我一個人,也沒什麼人陪。咱們剛見面,我覺得和你很投緣。」

  「姑太太不嫌我煩,那我就來陪姑太太說話。」夏至笑著說道。

  九姑太太高興地點頭,目送夏至和小黑魚兒跟著李夏、田括走了。

  回到書房,大管事就將契書送了上來。雖然一切條款都已經是商量定了的,但夏至還是將契書仔仔細細地都看了一遍。然後,她還讓李夏幫自己把關,也看了一遍。

  田家很有聲望,手底下的人做事也是一絲不苟,李夏也認為契書沒問題,夏至這才在契書上簽字畫押。

  契書定好了,夏至從此就是田家生意的一名小股東了。

  「十六,你可別以為這兩股很少。我九姑是家裏拿股份最多的姑奶奶,也只有你的一成。」田括笑著對夏至說道。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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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9 00:24: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七九章 姑太太

  夏至微笑,她怎麼會覺得這兩股少呢。

  「我當然知道這兩股值錢,而且以後還會更值錢。」

  她這麼說,大家都笑了。給夏至股份,可不就是為了夏至能為田家的生意帶來更大的收益嗎。

  之後,田括又問夏至想要支多少銀子。

  這是夏至早就有了腹稿的:「先支兩千兩吧。」

  「兩千兩夠嗎?」田括立刻就給帳房寫支錢的條子,一面還問夏至。

  「差不多了吧。」夏至就說,然後轉頭看向李夏:「李夏,你有沒有閒錢入股?」

  「十六這是要帶我賺錢是吧?」李夏就笑著問。

  夏至笑而不語。

  李夏立刻點頭:「我私房錢還有些,我收拾收拾拿給你。」他沒說具體的數目,夏至也沒問。

  「要不,我也跟著出一股?」田括的一雙桃花眼裏帶著笑。

  「不保證一定賺哦。」夏至就說了一句。

  田括看看李夏,又看看夏至,覺得夏至對他和李夏很不一樣:「十六,你這也太厚此薄彼了。剛才鳳凰要入股,你可沒這麼說。」

  「哦,是嗎?」夏至露出略有些茫然的樣子來。

  田括歎氣,覺得他真是拿夏至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他寫好了支錢的條子送到帳房去,帳房很快就打發人將兩千兩銀子送了來。

  為了讓夏至拿這方便,兩千兩銀子都是銀票。之後夏至可以憑這些銀票在北鎮府的各家銀號,或者到田家的鋪子上兌換現銀子。

  夏至方才並沒有提這樣的要求,這是田括為夏至著想,所以這麼安排的。

  所以,這個看似紈絝的桃花眼少年其實遠遠沒有那麼紈絝。

  田括還吩咐了廚房,想要留夏至、李夏和小黑魚兒在這吃午飯。不過夏至在府城的時間安排的很緊,就拒絕了。

  「以後有的是機會。」夏至如是說。

  大管事的知道夏至要走,又過來跟夏至確定了一下交付辣椒種子,以及香辣菜譜等的具體時間,然後夏至才告辭離開了。

  田括送他們出來。

  走到二門的時候,穿著鵝黃色馬甲的漂亮丫頭就趕了上來

  「怎麼這麼快就走呢,姑太太還要留你們說話呢。」這丫頭急匆匆地,應該是就九姑太太剛得了消息,就急急忙忙地打發了她來。

  李夏和田括就替夏至解釋,說夏至這次來府城事情太多,而且還得趕緊回去。

  「等過些日子十六來府城,我帶她來給九姑問好。」李夏笑著說話。

  那鵝黃馬甲的丫頭顯然是得了九姑太太的吩咐,並沒有勉強夏至,而是拿出一個食盒,還有兩個尺頭來,並一對玉鐲子來,說是九姑太太給夏至和小黑魚兒的見面禮。

  這見面禮的分量可是夠重的。食盒裏肯定是吃食,兩個尺頭雖然上佳,價值也比較有限。可是那對玉鐲子的水頭很好,幾乎看不出瑕疵來,這就很貴重了。

  夏至就收了食盒和尺頭:「這鐲子太貴重了。麻煩姐姐回去跟姑太太說,我領了姑太太的心意,只是我們莊戶人家,粗粗笨笨的,也戴不來這麼貴重的首飾。」

  「你這小姑娘太會說話了。你要是粗粗笨笨的,那我們都是燒火的丫頭。」鵝黃馬甲的丫頭說話爽快,「這是姑太太特意找出來給你的。說是這個顏色、這個水頭,很稱你的膚色。姑太太給你,你就收著吧。」

  鵝黃馬甲的丫頭旨意將鐲子給夏至。

  夏至就有些為難地看向李夏。

  李夏略一思忖,就替夏至做主,將鐲子收了。

  「多謝九姑,改天我帶十六給她老人家請安,陪她老人家好好地說上一整天的話。」

  李夏這一開口,鵝黃馬甲的丫頭噗嗤一聲就笑了。她也總算是辦好了差事,就笑著往回走,一邊還說:「鳳凰小公子最會哄人了。我就這麼回姑太太去,要是以後夏姑娘不來,就讓姑太太找鳳凰小公子……」

  這麼說著,笑嘻嘻地走了。

  出了二門,辭別田括坐上馬車,李夏就將那對鐲子遞給夏至。

  夏至接過來仔細看了看,又戴在腕子上試了試。玉這東西,還是很講究眼緣的。夏至覺得自己有些喜歡這對玉鐲子了。

  不過,還是太貴重了。

  「九姑就是這個脾氣,看對眼了,啥都捨得。九姑很喜歡你。」李夏笑著對夏至說。

  「那你就替我收這麼貴重的禮。」夏至還是埋怨李夏。

  李夏微微一笑,喃喃地道:「九姑不吃虧的。」

  「李夏你說啥?」夏至沒聽清楚,就問了李夏一句。

  「沒說啥。」李夏立刻說道,還朝夏至笑了笑。

  夏至就覺得李夏這笑容有些詭異,但是又說不出具體詭異在哪里,所以只好暫時放下了。她將鐲子戴了一會就摘下來又交給李夏。

  「怎麼了?」李夏納悶。

  「你先幫我收著。我回大興莊去可有的忙,磕磕碰碰的,我怕碰壞了這鐲子。你幫我收著,等我來府城的時候戴。」夏至就說。

  「那好。」李夏聽她是這個意思,就高高興興地幫她把鐲子收了起來。

  「九姑太太,九姑她是不是……,」夏至小心地措辭,「我看她穿的太素了,聽你和田括的口氣,她好像不是回來走娘家暫住的?」

  「什麼都瞞不過你,沒想到就這麼一會的工夫,你就看出來了。」李夏看著夏至。

  「誰看不出來呀。剛才有田括在,我不好問。你跟我說說唄,究竟是咋回事?」夏至問李夏。

  李夏不知道為什麼,眼睛裏就閃出快活的光彩來。

  「問你呢?」夏至催他,覺得他剛才有些發呆。

  「哦,好,好的。」李夏這才回過神來。提到九姑太太,李夏臉上的神情就略微有些暗淡了。

  正如夏至猜測的那樣,九姑太太之所以穿的非常素,又回娘家來住了,都是因為守寡的緣故。

  九姑太太是田大老爺的親妹妹,也就是田括嫡親的姑媽。她當年遠嫁南方某世家大族,這些年跟著丈夫在外為官,夫妻兩人年貌相當,很是相得。

  可惜的是,九姑老爺在去年生病過世了。九姑太太扶靈柩回到丈夫的家鄉,安葬好了丈夫,就打算在旁邊結蘆而居為丈夫守節了。

  「九姑就是想清靜地過日子,可沒想到,她根本就清靜不了。」說到這裏,李夏微微皺眉。

  原來九姑太太和九姑老爺雖然感情很好,但是成親多年卻依舊膝下空虛。如今九姑老爺過世,九姑太太在他的家鄉守節。九姑老爺族中的人就想要給九姑太太和九姑老爺過繼兒子繼承香火。

  「說什麼想讓九姑晚年有靠,不過是看上了九姑手裏大筆的嫁妝!」

  為了能夠拿到九姑太太手裏的的財產,那些人一刻也不肯消停,一出出的鬧劇,最後竟然還想過繼一個年過三十的無賴子弟給九姑太太。

  九姑太太在丈夫家鄉的日子是過不得了。

  田大老爺得到了消息,立刻就帶人去將九姑太太給接了回來。

  「田家可不是那等酸腐的人家。大舅本來就不大贊同九姑守著,他說九姑還年輕,而且也沒有兒女,等收拾好了心情,正好可以再嫁,依舊熱熱鬧鬧的過日子。是九姑自己堅持說要給姑丈守節,大舅沒法子,只得依了,心裏很疼九姑。現在可好,姑丈族裏的人不成器,鬧出那些事來,大舅正好借題發揮,將九姑和九姑的財產都接回來,一文錢也沒給那些人留……」

  說到這裏,李夏一副很解氣的樣子。

  夏至也聽的連連點頭,覺得田大老爺這事辦的好。九姑太太多虧有這麼給力的娘家和哥哥,不然還不知道會落到怎樣的結局呢。

  其實關於失去丈夫的女子是否要守節這件事,北鎮府這地方並沒有那麼古板沒人性的規矩。一般年輕的,沒兒女的,家人都會鼓勵她向前再走一步,也就是再嫁了。

  比如現在的夏老太太,就是帶著夏大姑再嫁給夏老爺子的。據說當年夏老太太本來是想守著夏大姑這個閨女就那樣過一輩子的,還是她夫家的人為了爭產,根本容不得她們母女,夏老太太沒辦法,才帶著夏大姑再嫁。

  「那以後九姑就在府城住下來了?」夏至問李夏。

  「應該是。大舅舅的意思,要是九姑在府城住的煩了,也隨便她到處去走走,散散心什麼的。」李夏就說道。

  九姑太太嫁妝豐厚,也就是手裏有大筆的銀錢。如今空身沒有牽掛,所謂的到處走走散散心,並不是說出口燒個香或者賞賞景,而是可以到處去旅遊的意思了。

  只要九姑太太想開了,這種日子其實還不錯。

  「九姑當年為啥嫁那麼老遠啊?」夏至又問李夏。嫁到大南面去,還是世家大族。離家遠不說,誰都知道南面的規矩比北鎮府這邊多,尤其是世家大族的媳婦更不容易做。田大老爺那麼心疼妹妹,應該不會讓她遠嫁才是。

  李夏就有些無奈地看著夏至,心裏覺得,雖然夏至很多時候都表現的比較成熟能幹,但實際上還是個小姑娘,對婚喪嫁娶這些事的想法比較理想。

  「我爹和大舅都認識姑丈,覺得姑丈年輕有為,年輕的進士,這天下能有幾個。九姑嫁過去,也是跟著姑丈在外做官,並不用回姑丈族裏立規矩。哎,誰能想到……」李夏又微微歎氣。

  九姑太太是田氏族中地位最高,也是最漂亮最有才華的姑娘。不論是田家的人還是李家的人,都認為九姑太太這一生必定大富大的,誰也沒有想到,九姑太太的丈夫會因病早逝。

  「這就叫做無常吧。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夏至也輕輕地歎了口氣,不過她並不認為九姑太太紅顏薄命。「我看九姑太太的人很好,只要她自己別為難自己,後半生也能過的快快活活的。」

  李夏深深地看了夏至一眼:「大家都覺得我九姑紅顏薄命,十六,你倒是不這麼想。」

  說女人紅顏薄命,出發點就是將女人當做草木依附於男人。夏至不覺得女人要依附於男人生存,九姑太太喪偶自然是不幸的,但也不必就此就淒慘的不能翻身了。

  「看來,真該讓你陪九姑多說說話,也能開解開解九姑。九姑真是跟你很投緣。」李夏就笑著說道。

  「等我下次來府城啊。」夏至也笑了,「我覺得九姑太太人很好,我也樂意多跟她說說話。」

  九姑太太優雅溫和,知書達理有見識,這還是夏至穿越來這個世界之後見到的第一個這樣的女性。她很願意跟九姑太太做朋友。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夏至又問了一些九姑太太的事,然後才知道,九姑太太當年還曾淘過氣,也就是女扮男裝在文山書院讀書。當然是在李山長和田大老爺默許和縱容之下了。

  夏至越發覺得九姑太太的人生很傳奇。然後她還想到,看九姑太太的年紀,她在文山書院念書的時候,或許還認識夏秀才呢。這可就更巧了,下次見面,她和九姑太太可有很多的話題可以說了。

  回到西市,夏大姑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夏至早就跟夏大姑說定了,午飯要回來吃。如果按照預期,夏二叔一家和夏秀才也應該都來了。

  而實際上,只有夏秀才到了。

  夏至就問夏大姑,夏二叔那邊怎麼說。

  夏大姑笑了笑:「……捎信兒來說忙,走不開,給人當差不能自主啥的。說他過兩天肯定來看你和你老叔……」

  明知道夏至和小黑魚兒在府城只住一兩天,這分明就推搪的說法。

  「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夏至笑了笑,並沒有因為這件事生氣,吃過飯我和老叔親自上門去拜見他。」

  夏秀才聽夏至這樣說法,就飛快地看了李夏一眼,眼神很是詫異。

  夏至立刻就覺察到了,她只告訴夏秀才:「爹,我跟李夏多學了好多字。我哥也跟李夏學了不少。」

  他的薪水不用再攢起來填給靠山屯兒田家,大橋和小樹兒明年都會去上學,他那每個月二兩銀子就是不夠,還有夏至做生意賺來的錢貼補。這些事,夏秀才自然都知道了。

  現在聽夏至這麼說,夏秀才剛忙拱手跟李夏道謝,同時還表示自己很慚愧。他自己都沒有怎麼教導兒女讀書。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李夏對夏秀才很恭敬,也很客氣,「夏先生生的好兒女,這是夏先生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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