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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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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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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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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6 00:01: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四零章 做客

  田氏聽見田夫人問她,就笑了笑:「我到府城來,就是為了照顧相公的。……還是住在書院裏方便。」這麼說著,並不去看夏至。

  雖然李山長對書院的先生們已經很優待了。但書院的條件卻遠遠比不上甯華堂。這一點,田夫人是很清楚的。

  另外,夏至在甯華堂呼奴喚婢,田氏身邊卻並沒有服侍的人。

  田夫人就哦了一聲,面上並沒顯出什麼異樣來,不過目光卻是在夏至的面上一轉。

  夏至微笑正要開口,夏老太太卻替她說了。

  「……是我家老頭子的主意。是早就分了家,不過他的話,我們家老大還是不敢不聽的。十六在甯華堂,要照看生意,還要照看他老叔。這一大半的家計,還有家裏的事,都是十六在操持。家裏有什麼事,老頭子也不肯讓老大和老大媳婦操心。他們好好地念書、教書就行了。其餘的事,都有十六。」

  田夫人就笑了,她轉眼看向夏至,似乎是希望夏至能說些什麼。

  夏至也就真說了:「我爺我奶對我特別好,也信得過我,凡事肯讓我去試巴。我現在差不多是跟我爺我奶過了。」

  夏老太太隨後就說:「我們十六是能者多勞。」

  田夫人就笑著點頭。田氏在一邊心中很不是滋味,然而不管是夏老太太的話還是夏至的話,她都不能反駁。

  「十六這姑娘確實能幹。」而且看著還挺顧家,護短的。田夫人自己就是個能幹人,而且性子也非常護短。雖然因為某種原因她總是拿比較苛刻的標準來衡量夏至,但於能幹、孝順這些事上頭,田夫人也挑不出夏至的短來。

  夏秀才和田氏這些年的行事,她都已經知道了。女人家顧娘家,嫁到夫家之後仍然盡力幫扶自己的娘家,這在田夫人看來並沒有什麼不對。

  可是本末倒置,把夫家挖空了,苛待自己的孩子來養娘家一群米蟲這樣的事,田夫人卻是極端鄙視的。

  田夫人又看了看夏至。憑心而論,如果把她放在夏至的位置上,她未必能做的比夏至好。

  如果李夏對夏至不是那麼……,她應該更願意親近和幫助夏至這個小姑娘。

  「……在這裏還習慣嗎,有什麼難處儘管跟我說。這陣子實在太忙了,不然早該請你過來說話的。都說你是個孝女,十六這性子,是不是隨了你這個做娘的?」田夫人又跟田氏說道。

  田氏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不過隨即她就掩飾了過去。「……都挺好。山長對我相公很關照。夫人不嫌煩,我以後常過來陪夫人說說話。」

  至於說到夏至的個性,田氏雖然來的時候就打算好了,不好現在就在田夫人面前直白地說夏至的不是,但她還是不太甘心誇獎夏至。

  「十六的性子不太像我,也不像她爹,也不知道像誰。」

  這樣的話,根據說話人的語氣留給別人的是兩種截然相反的印象。其中一種就是委婉地誇獎自己的孩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身上有很多他們做爹娘的沒有的好品質。另外一種,就是說這孩子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不招人稀罕。

  「十六的性子,更像她爺。」夏老太太很自然地開口。「他爺在家裏的時候時常跟我說,要是十六能托生成個孫子可就好了。不是說十六是個孫女就不好。這要是個孫子,將來整個夏家交給他,比在我們老爺子手裏更有出息。十六是個姑娘家,往後總是要嫁人,到時候就是夫家為重了。」

  說到最後,夏老太太似乎還有些悵惘的意思。她說話得體,而且處處維護夏至,雖然她一句也沒說夏秀才和田氏的不好,但田夫人那麼聰明的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田夫人就不再問田氏什麼,而是又跟夏老太太攀談起來。「我這老兒子,也是被我們慣的不成樣,做事縱情任性。他在鄉下住了那麼一陣子,實在是打擾你們太多。」

  所以,李夏說是在臨水鎮的大佛寺看書,其實卻是住到了大興莊這件事,田夫人已經知道了。

  夏至面上表情不變。其實這件事她早就有心理準備。田夫人是掌家的夫人,又那樣的精明能幹,李夏在大興莊住的可不是一天兩天,時間長了,田夫人不發現才奇怪了。

  「李夏公子是我們家的貴人。夫人生了個好兒子,天下再沒有更周正十全的孩子。」夏老太太一個勁兒地誇李夏。

  因為夏老太太說的真誠,田夫人也不能不為所動。做母親的,哪有不願意聽人說自己兒子好的。

  田夫人也跟夏至說了幾句話,還謝了她送來蛤蟆油和飛龍肉。「難得你怎麼尋來的,比家裏採買上來的還好些。」

  那自然說因為她有第一手的貨源啊。

  「夫人太客氣了。咱們家有不少的親戚朋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夫人喜歡,我以後還替夫人留意著。」

  田夫人就笑了笑。

  夏至四下裏看了一眼。她們來了已經有一陣子了,竟然沒有見到何冰兒,這可有些奇怪了。難道何冰兒並不在田夫人這裏?何冰兒怎麼會捨得離開李府,今天這個場合,何冰兒又怎麼可能不來?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或者,何冰兒現在並不在府城?

  夏至念頭微轉,隨即就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何冰兒什麼的,其實並不值得她費太多的精神,不過偶爾想到了而已。

  田夫人在暖閣裏擺下了宴席,帶著大家入座。夏至本想著田夫人最多陪坐一會就會離開,可田夫人卻一直陪著她們用完了宴席,然後又請她們到了旁邊的屋子裏坐著喝茶說話。

  不過很快前面夏老爺子就讓人來傳話,夏老太太也知道時辰不早,就率先起身告辭。

  田夫人對夏老太太很客氣:「老太太還得在府城住一陣子吧。有空請過來,咱們說說話。」

  田夫人起身,讓身邊的管事媳婦送了大傢伙出來。

  到了前頭,夏至才看見李夏。他身邊站了大青,肩膀上坐著一個小黑魚兒。這個形象,于夏至和夏家人來說都快熟視無睹了,然而周圍經過的李家下人卻都臉色難名,似乎是非常的驚詫。

  「你這孩子,咋就這麼皮?還讓李夏馱著你。你多大了!」夏老太太忙就上前把小黑魚兒給抱到地上,然後還一個勁兒地數落小黑魚兒。

  「大奶,沒事兒,我老叔才多大啊。我們倆好著呢。」李夏笑呵呵地說。

  小黑魚兒就很得意。

  夏老太太能說什麼:「李夏啊,你太慣著他了。」

  出了李府,小黑魚兒就嚷嚷著讓李夏和夏至帶他去玩。

  「今天玩不成了。」夏至就告訴小黑魚兒。按照計畫,他們先要回甯華堂收拾收拾,然後就去見九姑太太,一家人跟月牙相認。

  一聽說是這件事,小黑魚兒就不嚷嚷了。

  大家一起回到甯華堂。夏老爺子就說李山長待他們待的很好,特別的平易近人。在這一點上,李夏應該隨了李山長,有其父必有其子。夏老爺子對李山長和李夏父子的人品是極口稱讚的。

  在他看來,只有這般有德行的人才能夠做出一番大事業,享有那麼大的家當。夏老爺子其實是崇尚做事先做人這個理論的,雖然他並不會這樣表述。

  夏三嬸、臘月、孫蘭兒、孫秀兒幾個今天在李夏卻是見了大世面。當時在李府的時候她們還不敢太過表露出來,如今回到甯華堂,她們就放開了,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山長夫人長的可真好看。」孫秀兒還說。

  孫蘭兒卻跟夏至說李夏長的更像田夫人。夏至心中暗笑,李夏是像田夫人多一些,還是像李山長多一些,她其實是說不太清楚的。難得孫蘭兒對這個問題這般的關注。

  然後大家又說李家雖然富貴,但卻並沒有瞧不起人。

  「……又不是爆發的人家,人家是百年書香,和那些一般的富貴人家不一樣。」夏老太太就說。

  大家都點頭。

  夏老爺子就催他們,趕緊收拾收拾了好往田家去。「這些話你們啥時候說都行。」

  眾人都笑。

  外面準備好了馬車,這次往田家去的人只有夏老爺子、夏老太太、夏秀才、田氏,還有夏至、夏橋和小黑魚兒。

  李夏跟著陪同,小黑魚兒一定要跟。

  到了南府田,李夏打發小廝跟門上的人一說,裏面九姑太太早就得了消息,請夏家的人到她的住處說話。

  有一陣子沒見九姑太太了,夏至發現九姑太太的臉色紅潤了一些,整個人似乎也稍微的長胖了一些。

  這樣的九姑太太看起來更加的年輕。

  九姑太太今天穿了一件家常的朱紅對襟通袖大褂,一身配飾鮮明,顯得既閒適又典雅,隱隱露出來的那股子富貴氣象更是不用提了。

  夏老爺子見了九姑太太,當即就要行大禮。

  九姑太太自然不肯受,她忙叫人扶起夏老爺子來。夏老爺子就讓夏橋和小樹兒替他給九姑太太磕頭。

  「我的大孫女,多虧了九姑太太才能平安,才有今天的骨肉團圓。九姑太太的恩德,我們夏家人永生不會忘記。」

  「老爺子太客氣了。當時於我不過是舉手之勞。這也是我和月牙兒之間的緣分,當不得老爺子這般。」

  眾人都見過了九姑太太。

  然後九姑太太就讓人拿出

  四個錦匣來,分別給了夏至、小黑魚兒、夏橋和小樹兒。給夏至、小黑魚兒、夏橋的算是過年的紅包。因為她第一次見小樹兒,給小樹兒的就是見面禮。

  九姑太太還仔細把小樹兒打量了一番:「你們兄妹幾個長的是真像。」

  之後她又和夏老太太、田氏寒暄了兩句,然後就說夏至:「這些天不見,十六好像又長高了些。」

  夏至就很高興。她在九姑太太面前可比在田夫人面前放鬆了很多。

  「我真長高了?太好了。九姑,你好像也長胖了一點兒,臉色比年前好多了。九姑的身子是不是大好了。」

  九姑太太被她說的直笑:「虧你還惦記著,我這身子是比剛回來的時候好多了。你上次讓你哥送來的蛤蟆油我吃了,很不錯。」

  「九姑你得意這個,過兩天我再讓人送些過來。我找來的不敢說最好,不過沒經過那般生意人來回倒手,保證是最新鮮最醇正的。」

  「我知道你有辦法。」九姑太太就笑,因為聽夏至說年前出門各處趕集的見聞趣事,她還很羨慕,「十六,你有空了就多來陪我說說話。聽你說這些,我就覺得我這身子都輕省了許多。」

  九姑太太知道夏家人是為了感謝她,同時也是為了見月牙兒而來的,因此說了一會話之後,她就吩咐人去找月牙兒。

  原來月牙兒是去田括的母親那裏替她拿東西去了。

  「應該回來了,不知道見著誰,留著她說話呢。」九姑太太笑著告訴眾人說大傢伙都喜歡月牙兒,「難得的好孩子,誰見了都心疼。」

  「九姑,田括不在家?」夏至就問了一句。

  「他送冰兒回家去探親了,這幾天也該回來了。」九姑太太告訴夏至。

  夏至這才恍然大悟。

  何冰兒在北鎮府住了這些年,近來倒是跟她那個家走的越來越近了。以前何冰兒回家,不是那邊的人來接,就是這邊的人來送。但田括從來沒有送過何冰兒。

  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麼內情呢。

  這話她當然不能問九姑太太,所以她就看了李夏一眼。李夏心裏眼裏只有一個夏至,所以夏至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裏。現在夏至看他,他立刻就猜到了夏至的意思。

  李夏沖夏至微微點點頭,意思是一會空閒了就跟她說。

  夏至收回視線,過個年,似乎家家戶戶都有些事情發生呢。

  這會工夫,月牙兒就從外面走了來。

  九姑太太就笑著讓月牙兒跟夏家的人見面。

  夏至起身領著月牙兒先見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這是咱爺咱奶。」

  月牙兒立刻跪下磕頭。夏老爺子的眼圈就紅了,他和夏老太太忙就將月牙兒扶起來。「好孩子,你福大命大,我這做爺的,對不住你。」

  夏老爺子是個正直的人。

  田氏在夏秀才身邊,指甲都扣進了手心的肉裏。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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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一章 齊聚一堂

  然後,月牙兒又被夏至帶著給夏秀才和田氏行禮。月牙兒早就認了夏秀才了,這次主要是田氏。月牙兒在田氏面前跪了下來,她飛快地看了田氏一眼。

  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相見的時候,月牙兒的態度是很自然的。但是到了田氏的面前,月牙兒似乎就有些怯生生。

  那聲爹月牙兒說是叫過的,不過聽著還有些生澀,隨後的一聲娘卻帶上了顫音。

  「我的月兒啊。」田氏繃緊的身子這個時候似乎放鬆了不少。她用目光將月牙兒上上下下掃了一遍,然後忙就上前去扶月牙兒。「我的月兒啊,你可把娘給想壞了。你都這麼大了,快讓娘好好看看。我的月兒啊……」

  田氏這麼一面說著話,一面就掏出一塊帕子來抹眼淚,哭哭啼啼的說著如何如何想月牙兒的話,又說看到月牙兒長大成人她有多高興。

  月牙兒本就是個最心軟的姑娘,她被田氏摟在懷裏,只一會的工夫她的眼圈也紅了,就跟著落下淚來。

  夏至在旁邊瞧著,心中莫名覺得有些違和。她上前將月牙兒從田氏的懷中拉出來。

  「咱們一家團圓是好事,這還大過年的,在九姑這裏,大傢伙應該笑,哭啥呀。誰都不准再哭了啊。」夏至就不管田氏怎麼看她,隨即就將月牙兒帶到了小樹兒跟前兒。

  「姐,這是咱弟弟,夏樹,小名小樹兒。」夏至指著小樹兒,她還讓小樹兒給的月牙兒行禮,「還愣著幹啥,快叫姐啊。你在家的時候不是總張羅著要早點兒來府城看咱月牙兒姐嗎。」

  小樹兒仰著頭,咧嘴笑著叫了一聲姐,然後就給月牙兒行禮。

  看到自己的小兄弟,月牙兒又跟見到別人不同了。她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緊張,更沒有剛才的傷感,她拉起小樹兒來仔細地打量,似乎是怎麼看都看不夠似的。

  「……個頭都長這麼大了,念書了嗎?這手咋……在家還得幹粗活是吧……」因為發現小樹兒的手心有些粗糙,月牙兒就心疼了。

  不過大傢伙剛見面,她就把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然後,她還忙著從衣袖裏往外拿東西,卻是三個漂亮的荷包。

  月牙兒分別將三個荷包給了夏橋、夏至和小樹兒,說是過年她這個做姐姐的給弟弟妹妹的壓歲錢。

  夏至笑著接了荷包:「還是有個姐好。」她沒有打開荷包,不過輕輕捏了捏,就知道裏面放著的應該是小銀錁子。

  夏橋還有些猶豫和害羞,似乎覺得自己這麼大了,不該再收壓歲的荷包。何況是從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姐姐手裏拿這樣的壓歲錢。小樹兒卻不想那麼多,他夏至收了荷包,他也高高興興地收了,然後喊月牙兒的時候嘴就更甜了。

  不過是剛剛見面,月牙兒似乎特別稀罕小樹兒。

  「姐,小樹兒鬼著呢,就是嘴甜,你別把他給慣壞了。」夏至就忙說道。

  月牙兒就笑了起來。她本來長的就俊,笑起來的時候一雙大眼睛彎起來,仿佛是兩彎月牙一般。

  姐弟四個站在一處說說笑笑的,幾乎有點兒把周圍的人和事都忘記了。這番情景看在在場眾人的眼中,就有各自不同的心情了。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覺得十分欣慰。月牙兒被賣了這麼多年,如今找回來跟家人相認了,但這麼多年的隔閡卻肯定是存在了。但看月牙兒跟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們在一塊卻絲毫沒有這樣的隔閡。

  只要他們手足之間和睦友愛,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九姑太太則是為月牙兒高興。她是看著月牙兒長大的,對月牙兒非常瞭解。她能看得出來,現在的月牙兒很快樂。在跟夏家人相認這件事上,月牙兒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但和自己的弟弟妹妹們相認,月牙兒只有滿心的歡喜,沒有任何陰影。

  夏秀才也很高興看到月牙兒跟弟弟妹妹妹們相處的好。只有田氏……田氏看著眼前的情景,總覺得自己被刨除在外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仿佛是她所有的孩子都遠離了她,不肯跟她親近了。

  月牙兒跟夏至親,那肯定是要跟她遠的。

  「哎呀,還有老叔的。」月牙兒看到旁邊抱著胳膊的小黑魚兒,忙就笑著又掏出一個荷包來遞給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不肯要:「我是你叔,該我給你壓歲錢。」他這麼說著,還真拿出一個荷包來給月牙兒。

  夏至一眼就瞧出來那荷包是夏老太太繡的。

  月牙兒對這個年紀小輩分大的叔叔也是很稀罕的。不過她拿不准該不該收小黑魚兒的荷包。夏至就在旁邊碰了碰月牙兒的胳膊肘,示意她收下。

  月牙兒這才笑著收了小黑魚兒的荷包。

  小黑魚兒很高興。

  月牙兒依舊要把壓歲錢給小黑魚兒。小黑魚兒板著臉還是說不要。他要是要了月牙兒的壓歲錢,那不就等於承認了自己是小孩子了。這可很有損於他做長輩的尊嚴。

  夏至太明白小黑魚兒的想法了,她忍俊不禁地說道:「老叔,這不是壓歲錢,是月牙兒姐過年孝敬你的。」

  月牙兒也跟著附和:「老叔,這是侄女過年給你的孝敬。你收下了,買幾個花放不挺好的。」

  小黑魚兒這麼一聽就高興地把荷包收下了。

  他們又說又笑的,夏至就走上前去跟九姑太太說:「九姑,我們太高興了,是不是怪鬧騰的。」

  九姑太太笑著搖頭:「我就喜歡看你們這麼說說笑笑,熱熱鬧鬧的,看的我這心裏頭也特別的高興。」然後她還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你們家這幾個孩子真是招人稀罕。」

  「她們在九姑太太面前太隨意了,實在是失禮的很。」夏老爺子忙就說道。

  「沒什麼失禮的。她們這般自在我才喜歡。」

  大家又說了一會話,九姑太太就留夏老爺子眾人吃飯。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說不肯,是不願意麻煩九姑太太的意思。然後,夏老爺子就說時辰不早,該告辭了。

  「九姑,改天我爺我奶要辦桌酒席,請九姑去吃酒看戲。」夏至笑著跟九姑太太說,然後她還擔心九姑太太不肯答應,「九姑,眼瞅著這個年都快過完了,我們還沒跟九姑好好的聚一聚呢。到時候也不請別人,就咱們自由自在地,愛怎麼樂就怎麼樂。」

  九姑太太被夏至說的笑的有些合不攏嘴。

  「好,好,就聽你的。」

  九姑太太也就沒有狠留夏家眾人,只是打發月牙兒送大傢伙出來。夏家眾人都上了車,夏至卻落在後面。

  李夏也沒上車。

  夏至就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爺,奶,你們先回去,我再陪九姑說一會話。」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知道夏至跟九姑太太投緣,這肯定是過個大年沒見面了,要有很多的話說。老兩口自然不會阻攔。夏老爺子是個周全的人,他還囑咐夏至不可太叨擾了九姑太太。

  「大爺你老放心。九姑稀罕十六,十六咋地都是好的。」李夏就笑著說道。

  因為有夏秀才同行,李夏就留下來陪著夏至,說跟九姑太太說完話之後,他負責送夏至回甯華堂。

  看著夏家眾人坐著馬車走了,夏至就跟月牙兒往回走。

  月牙兒欲言又止。

  夏至就瞥了李夏一眼。

  李夏一笑:「十六,你跟月牙兒姐去,我去看看我舅舅舅媽。」

  李夏這一回避,月牙兒立刻拉著夏至的手走到僻靜處。

  「月牙兒姐,啥事啊?」夏至問月牙兒。

  「……我聽說你回來了,就想去找你說話,要不讓人給你捎個話兒也行。哎,這兩天九姑這裏事多,我還怕你那兒……」

  「沒事兒。」夏至看月牙兒一副糾結煩惱的樣子,她就安撫地拍了拍月牙兒的手,「我現在不來了嗎。有啥事也不算晚。」

  月牙兒就點了點頭,然後她告訴夏至:「咱……娘有個娘家侄女叫二丫的是不?」

  「是啊。咱爹咱娘把她帶府城來了。二丫不是……來找過你了吧?」夏至看著月牙兒,下意識地微微皺眉。

  月牙兒點了點頭:「她來找過我了。」

  「肯定是咱娘讓她來的。她哪天來的?」

  月牙兒就說了一個日子。

  「那是他們剛進城,還挺利索的。」夏至就笑了笑,不過這笑裏面並沒有絲毫的暖意。「月牙兒姐,二丫找你都說啥了?她是不是朝你要東西了,說咱娘咋咋困難,還說她家裏咋困難了是吧?」

  「沒朝我要東西,也沒說啥困難不困難的。」月牙擺擺手,「就是,她就是說……」

  夏至立刻意識到她有些過度緊張了。

  田氏並不是個蠢人。她將月牙兒賣了這些年,一次面都沒見,沒搞清楚月牙兒的為人和對她的態度,她貿然地開口盤剝成功率不高不說,很可能還會讓月牙兒厭煩了她。

  這麼想著,夏至就又笑了。「月牙兒姐,你先別說,讓我猜猜。我猜咱娘讓二丫來找你,肯定是跟你說她多想你,當年賣你多不得已啥的。反正她就沒有錯,錯都是別人的。」

  月牙兒沒說話,不過夏至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的出來,自己猜的肯定沒錯。

  果然,月牙兒接下來就點了點頭。「這些話她都說了。她還讓二丫告訴我,說當年她也實在是沒辦法,她還讓二丫問我,要是換成我,能不救自己的親娘嗎。還說咱爺咱奶有錢不給,她想先救了人,以後攢了錢再把我給贖回來。」

  「這話你信嗎?」夏至問月牙兒。那些年田氏攢的錢都送去靠山屯兒了,什麼攢錢贖月牙兒的話根本就是胡扯。「她知道上哪兒贖你嗎?」

  月牙兒沉默了半晌。

  「姐,你咋不說話?」夏至用手在月牙兒的眼前晃了晃。

  「十六,我今天看見她。我,我說不上來。可她是咱娘,是咱親娘。我今天看她那樣,她心裏應該也不好受。她娘家過的不好,她想要錢。錢我有啊……」

  「打住!」夏至立刻打斷了月牙兒的話,「姐,你有錢你也不能給她,她,他們都不稱。你哪怕送到寺廟裏去做法事,施捨給要飯的,也比給他們強。你不是有錢嗎,你別給她,你都給我!」

  自從認識了夏至之後,月牙兒還是第一次看到夏至這麼厲害的樣子。

  「十六,你、你別生氣啊。」月牙兒是個溫柔的姐姐,她看到夏至的臉氣紅了,忙就哄夏至,「我這不跟你商量嗎。」

  「好在你還知道跟我商量。我跟你說,一開始肯定啥都好。你開了個口子,往後可有你受的。這個口子不許開,絕不許開。」夏至說著話,又正色地告訴月牙兒,「姐,你有多少錢,還有多少東西,我幫你理一理。暫時用不著的,你都給我。我給你存起來,等往後給你做嫁妝,絕不能便宜了……」

  「他們拿你換了五間大瓦房啊。姐,你要不是遇見九姑,你現在……」下面的話,夏至已經不忍心說下去了。

  月牙兒雖然心軟,但卻是個知道好歹的人。她知道,夏至這樣著急發火,歸根結底都是為了她好。這樣的感知讓月牙兒的心中暖暖的,她覺得夏家人相認真是一件好事。

  「啥嫁妝不嫁妝的。你才多大點兒,知道的可不少!」月牙兒嗔著夏至。

  「你不為自己打算,我能怎麼辦,只好我多操心。」夏至斜了月牙兒一眼。她知道,她的話對月牙兒還是管用的。但是月牙兒的性子實在是太綿軟了,往後跟田氏見面的次數多了,肯肯定會對田氏心軟的。

  夏至絕不能讓月牙兒成為田氏和靠山屯兒田家的錢口袋。

  「姐,我問你。你是跟九姑親,還是跟咱娘親。你好好想想再說。」

  月牙兒果真想了一會,雖然她似乎有些糾結,但答案卻是明確的:「……我不跟咱娘親,是不是不太對勁兒?可我,可我還是覺得,我心裏頭跟九姑更親一點兒。」

  很好的實話。

  「這沒啥不對的。養恩大過生恩。」夏至立刻點頭。月牙兒明白道理,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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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二章 不一樣的姐姐

  「姐,那你以後遇事兒了,是聽九姑的,還是聽咱娘的?」夏至接著又問了一句。

  「我、我聽九姑的。」月牙兒又說。

  這就好。夏至鬆了一口氣,她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比較成熟的打算。

  「姐,那你要記住今天說的話。」夏至又叮囑月牙兒。

  月牙兒就點了點頭。之前夏至沒少跟她透露過夏家和田氏的事兒,她知道,夏至是真心為了她好。

  姐妹倆去就找九姑太太。

  一路上夏至還半開玩笑地跟月牙兒說:「姐,你就是錢咬手了,你給我呀,要不給我哥,給小樹兒,你不能給咱娘。你給了我要生氣。」

  月牙兒對夏至這種半撒嬌使氣的說話方式是最沒轍了。她笑的很寵溺,然後她又拉著夏至的手停了下來。

  「十六,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我看咱弟,小樹兒他的手,你打算讓他明年就去念書是吧。我、我有錢,這些年攢下來的。我跟著九姑啥花銷都沒有。我添些錢,十六,別讓小樹兒幹粗活了,還有大橋也是……」

  月牙兒的語氣有些急切,她看著夏至的眼神非常真摯,然後還帶了些小心翼翼。這是怕夏至不答應,或者覺得她這樣的做法不妥當。

  夏至就笑了。「姐,你出錢可以啊。」月牙兒把錢都拿出來用來培養大橋和小樹兒,那可比給田氏打水漂強多了。而且,她又怎麼會花月牙兒的錢呢。

  「不過呢,我哥和小樹兒可不能養的嬌滴滴的。姐,你沒聽過人家都說,閨女要富養,兒子要窮養……」

  「沒聽過。」月牙兒老實地說。她想她可能總是待在內宅,所以沒有夏至見多識廣,民間的俗話知道的多。

  夏至暗笑:「姐,你放心吧,不會讓他們幹太重的活把他們給累壞的。再者說了,臭小子就得操練的皮實點兒。」

  月牙兒一方面覺得夏至說的好像很對,另外還有點兒不贊同。但她並不是強勢的人,而且她也隱約清楚夏至在家裏實際當家做主的地位。

  「十六啊,你也別太嚴了,稍微放鬆點兒唄。有咱倆呢,往後咋地也不能苦了大橋和小樹兒。」月牙兒就說。

  夏至幾乎想要捂上自己的耳朵了。月牙兒的這種想法,如果不好好地引領約束,以後真不知道發展成什麼樣子。

  這世上其實有不少做姐姐的抱有和月牙兒一樣的想法。她們是出於好心,然而結果卻未必是好的。她們往往讓自家的兄弟養成依賴的、不思進取的習性。

  別人家的事情夏至管不了,但她家裏絕不允許這樣的事。

  「姐,你這個想法太可怕了。你知道你這樣可能把我哥和小樹兒養成廢物嗎?」夏至這個時候的表情就很嚴肅了。

  月牙兒就是一愣。她還從來沒見過夏至這樣對她說話。

  「十六,我是好心。咋能……」月牙兒緊張起來想解釋,但又解釋不清楚。她並不擅長跟人辯論。

  「姐,你這種想法不能有。你要想這麼幹,那我們以後都不跟你親了。」夏至又說。

  月牙兒幾乎要哭了。「十六,我就是說說。我以後改還不行嗎,我再也不這樣了。」

  「那還行。姐,這話你也不能跟我哥和小樹兒說,也不能跟咱家裏別的人說。」

  「我知道了,我再也不說了。」月牙兒小心地看夏至,再次確認,夏至平時對待夏橋和小樹兒人,尤其是對小樹兒,肯定是非常厲害霸道的。

  「姐,幫我哥和小樹兒念書這事可以。……你剛才的話,你有空跟九姑說說。你看九姑是不是也得說你。」夏至已經緩和了語氣。

  「嗯。」月牙兒就點了點頭,心裏打算著一會瞅九姑太太閑了,就和九姑太太說說這個話題。

  「姐,明天你來甯華堂,咱們一家子一塊過節吧。」夏至就又說道,「我一會跟九姑說一聲,九姑肯定能答應。」

  這樣的要求,又是夏至提出來的,九姑太太沒有不答應的。

  月牙兒想了想,就點了點頭。

  姐妹兩個說著話就到了九姑太太面前。

  「十六回來啦?我就知道你得回來。還有好多話要跟我說吧。」九姑太太看見夏至就笑,然後她還問夏至,「你們倆這是拐到哪兒去了,這半天才回來。」

  「路上說話來著。」夏至就笑,然後被九姑太太讓到炕上坐了。

  夏至就跟九姑太太說了要月牙兒去甯華堂過節的事。九姑太太果然很痛快地就答應了。然後她還問夏至:「我看你奶和你娘都來了,你不還帶了好幾個小姐妹來。你們就看燈,不跟著走百病?」

  走百病這個習俗夏至只聽過,但沒加過。她對這個還挺好奇的。其實來府城之前,夏老太太就跟她提過這件事。

  既然來了,又趕上正月十五,她們當然也要隨俗一把。夏至想想那麼多大姑娘小媳婦的在一塊走,還真是挺有意思的。

  夏至就把這個想法說了,然後她還問九姑太太:「九姑,你是不是也得去走走,還有月牙兒姐……」

  「這還用說。」九姑太太就笑,「不只是我。這李家的,田家的,所有的女眷,能出門都去走。十六,明天走的人多,到時候亂哄哄的,你們也別自己走,乾脆約好了,跟我們一處走。」

  李家和田家的女眷出門走百病,到時候不僅有自家的小廝隨從們圍護,就是府城衙門也會派出專人累跟著維持。

  夏至正擔心到時候把自家的誰給擠壞了,聽九姑太太這一說,她當然高興了。「好是不好,不過會不會麻煩……」

  「有什麼麻煩的。」九姑太太打斷夏至的話,「咱們約好了時辰,在一處聚齊就是了。這個你跟李夏說說,他就給你安排好了。人越多越熱鬧。」

  「好,那到時候咱們就在一處。」夏至就笑著點頭。

  「還有看燈的事。我們有臨街的鋪子,也不用別人給你安排,你只找月牙兒就是了。到時候你們去鋪子的樓上,看的更清楚,還不怕人擠。」

  九姑太太正說著,李夏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九姑,十六,你們說啥呢,這麼熱鬧?」李夏進門來給九姑太太行了一個禮,然後也不用人讓,就在九姑太太下手的椅子上坐了。

  「我正跟十六說明天過節看燈、走百病的事……」九姑太太笑容可掬地看著李夏,「去見過你大舅和舅媽了?」

  「見過了,大舅和舅媽一定要留我吃飯。我說有事,好不容易才脫身出來。」李夏笑著回答,一面就從幾案的果盤中取了枚蜜桔自己剝了。他剝好了橘子自己並不吃,一半恭恭敬敬地給了九姑太太,另一半卻笑呵呵地遞給夏至。

  「李夏從小就會來事,招人疼。」九姑太太笑眯眯的。

  「你自己不吃?」夏至借了橘瓤問李夏。

  「吃的。」李夏笑呵呵的。

  夏至想也沒想的,當即就把自己的那一半橘瓤又分了一半給李夏。李夏笑著接過,坐回到椅子上慢慢地吃橘子。

  九姑太太看看李夏,又看看夏至,她眼神中笑容加深了一些,不過轉瞬之間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事,神態中就流露出一絲的悵惘來。

  李夏這個時候就跟夏至說話:「……先在東市看燈,然後就去走百病。這個肯定是跟大傢伙一塊走。回來你們還想去西市看看也行。我都給你們安排好了,到時候跟著我走就行。」

  這樣的安排當然好。有李夏在,夏至幾乎什麼都不用操心。不過李夏難道不用在李山長和田夫人跟前陪著嗎?

  這話夏至不好當著九姑太太的面問李夏,她只是向李夏投過去一瞥詢問的目光。

  李夏似乎知道夏至想問什麼。「我娘明天大概要跟九姑和舅媽們在一塊。一應事情都是早安排好的,不用我時時跟著。」

  他這麼說著的時候,就發現九姑太太在看他。他就乾咳了一聲:「到時候我在我娘身邊服侍完了,就來照應你們。不耽誤事兒。」

  夏至就不說什麼了。

  九姑太太又跟夏至說了一會話,因為知道夏家人都來了,夏至不會在她這裏吃飯,所以她也沒有深留夏至。

  「明天一早我大人送月牙兒去甯華堂。」九姑太太說。

  「不用人送。明天我一早我哥就來接我姐。」夏至忙說。

  「那也好。」九姑太太又讓人拿了一簍蜜桔,一簍佛手還有一簍檳榔芋頭給了夏至,說是有人剛送來的,讓夏至帶回去嘗嘗。

  月牙兒送了夏至和李夏出來。

  只有夏至和李夏兩個人,夏至坐車,李夏借了田家的一匹高頭大馬騎著,就跟在夏至的車邊。

  到了甯華堂,夏至就留李夏在家裏吃飯。

  「你要是有事你就回去,沒事兒就在這吃吧。」兩人說話早就沒有了那些虛禮客套。

  李夏想了想,就說要留在甯華堂吃飯。

  「你不回去,你娘會不會不高興?」夏至和李夏一面往院子裏走,一面低聲問李夏。

  「沒事兒,前些日子我天天陪著我娘。我娘估計都煩我了。我不回去,我娘正好享享清靜。」李夏隨意地說道。

  夏至心中不信,卻只是笑笑,嘴上什麼都沒說。

  夏老爺子眾人見李夏和夏至一起回來了,都十分的高興。夏至把九姑太太送的東西都送去廚房整治,然後就先擺了蜜桔上來給大傢伙吃。

  橘子這個東西吃多了容易上火,但是在北鎮府,橘子卻是稀罕物。

  「我們又偏了九姑太太的東西。」夏老爺子就跟李夏說,他很過意不去。自家的條件跟田家,跟九姑太太實在是相差太遠了,九姑太太救了月牙兒這份恩德,夏老爺子不知道該怎麼回報。

  「大爺你太客氣了。九姑就沒把十六還有你們當外人。」李夏笑著說道。

  然後夏至又說了明天看燈和走百病的安排,夏老爺子幾個還沒什麼,夏老太太、夏三嬸到陳杏兒、小黑魚兒、小夏林都歡喜的不得了。

  說著話,天色就漸晚了。廚房的人來說晚飯準備好了,夏至就說開飯。

  夏秀才和田氏也在。田氏不知道什麼時候還將二丫也叫了來。往李府去赴宴的時候,田氏並沒有帶二丫。

  坐到飯桌上,夏老爺子就告訴夏至:「剛才你大姑和大姑父來了一趟,說讓咱們明天去他們那兒過節。」

  「爺你咋說的?」夏至就問。

  「我沒答應。他們那邊忙忙活活的,咱們這一大堆人,他們更忙活不開了。」夏老爺子就說。

  「是這個理。乾脆明天讓我大姑他們都來甯華堂,咱們一塊過節得了。」夏至就說。

  夏老爺子就看了看夏老太太,然後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

  「那我趕緊讓人給我大姑捎信兒。」夏至就說。

  「不用給他們捎信兒了,我都跟他們說了。他們也答應來。」夏老爺子就笑了笑,他就知道,夏至肯定會這麼安排。

  「哈,這下咱們過節可更熱鬧了。」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這些人裏頭,最喜歡這樣闔家歡景象的,應該就是這兩位老人家了。

  大家都開開心心的,只有田氏面皮有些繃著。然而她除了剛嫁進夏家的時候,之後在夏家人面前幾乎都是這樣的臉孔,所以大傢伙也見怪不怪,誰都沒放在心上。

  晚飯端上來,自然比早飯更加豐盛。因為夏至帶了佛手瓜和芋頭回來,廚房裏還趕著添了兩道菜。佛手瓜就是清炒,味道非常清爽。芋頭卻是拿嫩雞燉的,燉的極爛,還帶了一點兒淡淡的酒香。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很愛吃。

  「大爺大奶愛吃,我家也有,明天我讓人多送些來。」李夏特別有眼力勁兒地說道。

  一頓飯大家也都吃的很放鬆很開心,不那麼開心的依舊只有田氏。夏至都看出她的眼神不對來了。

  吃過飯,夏秀才依舊要陪著夏老爺子嘮嗑。田氏卻在旁邊乾咳了一聲,給夏秀才使了個眼色。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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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三章 禮物

  夏秀才一下子就明白了田氏的意思。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跟夏老爺子說讓夏老爺子早點兒歇息。他明天再過來陪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眼角的余光早就瞧見田氏在朝夏秀才擠眉弄眼了。他不願意讓大兒子左右為難,所以也就點了點頭。他還問夏秀才:「明天過節,你們書院咋地也得放你一天假吧。明天一塊過來過節,早點兒來。」

  這麼多年了,夏秀才幾乎沒怎麼在家裏過過上元節,更別說是跟夏老爺子一塊過了。

  明天書院當然放假。其實雖然夏秀才應該初五就來開課教書,但這陣子他都不是太忙,有些遠地方的學生還沒回來呢。

  夏秀才就答應了。

  李夏見夏秀才和田氏要走,他就忙站起身來,說要送兩人回書院。田氏對李夏的印象還是非常好的,她沖李夏笑了笑,似乎是有些高興。不過夏秀才卻忙擺了擺手,不肯讓李夏送。

  「這離書院近的很,我也走習慣了,不用你送。」然後他還囑咐了李夏一句,說是時辰不早了,讓李夏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早點兒回家陪著李山長和田夫人。

  李夏笑了笑,依舊讓手下人備了馬車送夏秀才、田氏和二丫回去。

  田氏走的時候臉上就有了點兒笑模樣,這大體還是因為李夏的緣故。夏至瞟了李夏一眼,就想起剛才在田府九姑太太說的話來。

  九姑太太說李夏特別會來事兒。夏至以前一直覺得李夏說話做事可心,因為九姑太太的話,她想了想,得出的結論是李夏確實會來事兒。

  會來事兒絕不是缺點,這樣的人總是招人喜歡的。

  送走了夏秀才三口人,李夏並沒有走。他將小黑魚兒抱在懷裏說笑,因為夏至跟夏老太太在商量明天過節的事,他還時不時地幫著參謀幾句。

  上元燈會,府城大戶人家一般都要買上些燈,然後再買上幾架煙花來放,相互之間頗又爭相鬥豔的意思。這也是上元燈會府城百姓們所喜聞樂見的。

  「你回來的晚,這些事我就幫你操辦了。」李夏笑著告訴夏至。

  十三那天晚上夏至回到甯華堂,就發現各處的燈籠都換了。李夏操辦還不僅僅是這些,她跟夏至說,明天甯華堂門外也多掛些燈的。他已經的找好了人,這燈還得擺出名目來。煙花他也給夏至買好了。

  點絳唇那邊也是一樣。買賣鋪子在這個時候都想著拔尖兒,以此吸引人的目光,這對於新一年的生意也是有影響的。

  夏至聽他安排的周到,不由得就笑了。「李夏,這還真是多虧你了。」要不然她可不能安安心心地在大興莊一直住到正月十二。

  「你託付給我的事兒,我肯定得上心不是。」李夏笑了笑,然後就逗著小黑魚兒,說明天帶他放煙花。

  小黑魚兒高興的幾乎想爬到李夏的肩膀上去,不過夏老太太在旁邊看見了,就瞪了小黑魚兒一眼。

  「看把你淘的,還想上天了。老實坐著,要不就讓你睡覺去。」然後夏老太太還跟李夏抱怨說小黑魚兒精力太旺盛了。

  這麼活潑潑的一尾小魚兒,精力當然是旺盛的。

  李夏就笑,說他特別稀罕小黑魚兒,不覺得小黑魚兒淘。至於精力旺盛,那也是好事兒,誰喜歡蔫頭耷腦沒精神的小孩啊。

  夏老太太無奈地笑,說李夏太慣著小黑魚兒了。然後,夏老太太和夏老爺子就坐到炕上去說體己話,這邊李夏依舊抱著小黑魚兒和夏至坐下一處。

  夏至就問李夏:「怎麼田括去送冰兒姑娘了,上次你們去我家也沒說。」

  「是九姑跟你說的吧。」李夏就說。

  「我們去看九姑沒看見田括露面,我就猜他或許不在家。」

  「從你家回來,他就送冰兒回家了。」李夏告訴夏至。

  夏至微微吃驚,田括竟然是在何冰兒家過的年?

  李夏點了點頭。

  夏至微微挑眉:「那他們倆是不是快定親了?」

  「何冰兒要做甜瓜的媳婦啦?」小黑魚兒很驚訝。

  「小聲點兒。」夏至朝小黑魚兒做了個手勢。

  小黑魚兒抿了抿嘴,然後果然壓低了聲音:「何冰兒多煩人啊。甜瓜咋要她做媳婦!」似乎對這件事非常的不理解。

  夏至心中暗笑,小黑魚兒這樣的小屁孩是不懂何冰兒的魅力的。雖然她也不大喜歡何冰兒,並覺得何冰兒很做作,但畢竟有很多男人和男孩就喜歡這樣的姑娘。

  李夏就嘿嘿笑了兩聲:「這事兒吧,甜瓜自己樂意,我大舅和大舅媽當年受了我姥臨終托孤,也點頭了。現在主要看何家,還有……冰兒自己……」

  夏至看了一眼小黑魚兒,她覺得接下來的有些話題似乎不太合適讓小黑魚兒聽見。小黑魚兒畢竟還是個孩子呢。

  「老叔啊,我想吃雙皮奶了。你去跟廚房說一聲唄,讓小樹兒陪著你去。」夏至跟小黑魚兒商量。

  小黑魚兒經常自己想到要吃什麼,然後就跟夏至說。夏至有時候就讓他自己去吩咐廚房。小黑魚兒還挺樂意跑這個腿兒的。

  因為夏至要吃夜宵點心,他自己也想吃了,所以就爽快地從李夏的懷裏跳下地。

  「給大傢伙都帶一份,吃啥你跟廚房你說就行。」夏至又囑咐了一句。

  小黑魚兒答應了一聲,就蹦蹦跳跳地跑了。

  夏至這才壓低了聲音跟李夏說話:「……按照常理說,我看這事沒有不成的。就算是何家那邊有啥別的想法,你大舅和大舅媽把意思都表的這麼明顯了,他們看在你們兩家這些年照顧冰兒姑娘的份兒上,也不能不答應。」

  可聽李夏話裏話外的,似乎這件事並不那麼確定。

  「還有別的事兒對不對?」夏至問李夏。

  李夏又笑了笑,這笑容的意思可就豐富了,夏至一時之間也猜不透。「還不能說啊?冰兒自己不喜歡田括,她喜歡你?!」

  「別,別,不,不……」李夏連忙擺手,一臉都是拒絕的神色。

  夏至幾乎被他給逗笑了。「看你急的!……我難道說錯了。前些日子我在府城的時候,冰兒姑娘可表現的挺明顯的……」

  李夏苦笑:「冰兒她……就是那樣的性子。十六,你們小姑娘在一塊肯定也有掐尖兒要強的。你不看上的東西她或許看都不看,要是你看上了,她肯定要把這東西搶到手裏。」

  夏至心中一動。李夏這話中的意思……然後還有李夏此刻的目光……

  夏至選擇性地忽略了一部分。她很客觀地和李夏分析這個問題:「李夏,你這麼說,就有點兒太小看你自己了。論家世,你和田括最差是不分伯仲。論品貌長相……,嗯,有人可能覺得田括長的好一點兒,可你相信我,你長的絕不比田括差……」

  被夏至這麼當面直言不諱地談論自己的相貌,李夏根本就來不及尷尬。他幾乎是自然而然地就跟上了夏至的節奏,還配合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夏至,我覺得吧,你可能是……你這個說法,可能有你自己的感情……」

  「不是我說啊。」夏至忙就說道,「你不信你問問我爺我奶,你和田括誰更耐看。」

  「大爺大奶稀罕我這樣的?」李夏問,似乎還有點兒小小的不自信。

  「當然啊。」何止是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十有八九的人都應該是這麼想的。

  田括作為一個男人長的太好了些,李夏這種俊朗的長相才更男人,更為大眾所普遍接受。

  李夏看了一會夏至,然後他還問:「那十六,你也稀罕我這樣的?」

  夏至差一點兒就點頭了,然而她反應的也快,剛要點頭就意識到這樣的答案似乎有點兒不對勁兒。

  夏至就端正了臉色,她很嚴肅地告訴李夏:「我也覺得你比田括耐看多了。」

  李夏就笑了,眼神中有莫名的東西在閃動。「這我就放心了。」

  夏至也沒問李夏放心什麼,然後他也很認真地告訴夏至:「冰兒如果要選我,不關長相的事兒。她認為我比田括有前途……」

  說到最後一句話,李夏的語氣就低沉了下來。

  夏至也沉默了一會,然後決定不再談論這個話題了。

  「其實田括也不錯啦。他們倆一塊長大的,相互知根知底。田括平時就是口花花的,我看的出來,他對冰兒很不一樣。」何冰兒如果和田括成親,以後應該會很幸福的。田括愛她,公公婆婆肯定也會對她非常的寬容。

  「且看他們回來怎麼說吧。」李夏淡淡地說了一句。

  兩人就說起了別的事。然後李夏就將手邊的一個錦匣拿過來推給了夏至。

  夏至用眼神詢問李夏。這個錦匣今天李夏陪他們去看九姑太太的時候就看李夏拿著了。然後到了甯華堂李夏就把錦匣放在這桌上了。

  夏家的人從小都規矩住了,沒有主人的允許,即便是東西就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也不會動。

  所以,一直沒人動這錦匣。

  好奇心那麼重,跟李夏那麼親的李夏都沒問這錦匣裏是什麼。

  「給你的。十六,你忘了年前你回家的時候,我說要給你打一頂花冠,你說要上元的時候戴來著……」

  「啊……」夏至立刻就想起來了。這些天忙忙碌碌的,她差點兒把這件事給忘記了。不過在來府城之前,她還是想到了這件事兒。

  「已經打好了?」夏至接過錦匣來。

  「前兩天剛打好,我讓他打的細緻些。你看看,喜歡不喜歡?」李夏笑眯眯地看著夏至。

  夏至打開錦匣,幾乎立刻就被錦匣裏的東西給閃了眼睛。

  赤金的花冠,並不大,小小巧巧的,只簡單地鑲嵌了鑲嵌了幾顆珍珠,但卻驚喜別致的讓人挪不開眼睛。

  這是按照她畫的樣子打的,卻比她畫的樣子要美貌百倍。想來那匠人是手藝好,但更多的應該是李夏的審美。

  「真好看。」夏至不由的說道。

  李夏的眉眼裏都盈滿了笑意。「你喜歡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來著。」

  「喜歡,當然喜歡。」

  李夏的審美竟然也和自己這樣合拍。

  「那就戴上試試吧。」李夏就說。

  「嗯。」夏至點頭,就起身找鏡子。然後李夏舉著舉著鏡子,夏至對著鏡子把金冠戴在了頭上。

  他們倆這麼一起身走動,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看了過來。

  「哎呦,這是……」夏老太太驚訝地出聲。

  「爺,奶,你們看這冠子好看不?」夏至就讓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好。

  「啊……」夏老爺子坐在炕上仰著頭。夏老太太則是立刻就說好看,然後還走過來仔細地打量,更加的讚不絕口了。

  李夏就在旁邊主動解釋:「十六過節要戴的,托我找人打的。」

  「這一般人可打不出來。就沒見過這漂亮的東西……」夏老太太笑道,「這可得找件合適的衣裳配著,那就更好看了。」

  北鎮府的大姑娘小媳婦走百病一般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夏至也覺得要要選一套合適的衣裳。夏三嬸、孫蘭兒、孫秀兒、臘月和陳杏兒都過來了,夏至就把自己的衣箱打開,讓大傢伙幫著她選明天穿的衣裳。

  夏老爺子在炕上坐著,看了兩眼之後就放空了。李夏毫無違和感地在夏至身邊幫著夏至選衣裳。

  「這個金就要配大紅的才好看。」夏老太太就說。

  大傢伙都覺得這話有道理,最後幫著夏至選了一套大紅底色的衣裳。

  「明天走百病,咱們家十六肯定是最好看的。」孫秀兒笑著說道。

  大家都跟著附和。

  「咱們家啊,還真就十六最俊。」夏老太太也說。

  「哎呀,我都讓你們說的臊了。收起來,趕緊收起來,我明天再穿戴。」夏至笑著說道。

  眾人也都笑了,幫著夏至把衣裳收了起來。這個時候,李夏已經坐在炕沿上陪著夏老爺子說話了。

  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帶著廚房的人端了夜宵點心來的時候,大家剛說笑完。

  小樹兒就覺得他好像錯過了什麼。小黑魚兒卻是一副他什麼都知道的神情。李夏的事,就沒有瞞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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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四章 不平靜的夜晚

  小黑魚兒早就知道那錦匣裏是什麼東西,李夏見到他的時候就告訴他了,然後還不讓他說給夏至聽,因為要給夏至一個驚喜。

  現在小黑魚兒一看夏至確實挺高興的,他也跟著開心。

  廚房的人端來了夜宵的點心,其中有一樣就是上元節大家必吃的元宵。北方叫元宵,南方則叫做湯圓。它們的外表沒什麼不同,但是做法卻並不一樣。湯圓是像包餃子、包包子那樣包出來的,而元宵則是搖出來的。

  夏至就招呼大傢伙都來吃夜宵。

  「這才吃過晚飯也沒多大工夫。」夏老爺子就說。

  「都過了好一會了。大傢伙吃完好早點兒歇著,得攢足了精神明天過節。爺,你多少也嘗嘗啊。這元宵可好吃了。」夏至就勸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話是那麼說,但其實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夏至還給李夏端了一碗元宵。廚房裏拿來的都是小碗,一個碗裏也就四個元宵。李夏笑呵呵地接過來,還問了夏至:「是啥餡的?」

  「你吃過不就知道了?」夏至瞟了李夏一眼。

  李夏笑笑,端起碗吃元宵。四個元宵,是四種不同的餡料,其中就有北鎮府比較傳統經典的青絲玫瑰,還有豆沙、黑芝麻和棗泥的。這四種餡料也是大傢伙最常吃,並且是最受歡迎的。

  北鎮府這個時候的元宵餡料還都是甜的,並沒有鹹的。

  「這個元宵比在咱們鎮上買的可好吃多了。」夏三嬸就說道,然後她還跟夏老太太和夏至商量,「等咱回家,也買點兒帶回去行不?」

  「行,那咋不行。」夏老太太笑了笑。難得平時寡言少語的夏三嬸會開口說這樣的話,看來夏三嬸是真覺得這元宵好吃。

  夏至也笑了:「到時候多買點兒帶回去,讓大傢伙都嘗嘗。」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點頭。夏老爺子還叮囑了夏三叔和夏三嬸一句:「到時候給你岳父那兒捎點兒去。這過節咱們都上這來了,你們也沒去陳屯兒串門。」

  夏三叔立刻就答應了。

  吃完了夜宵,李夏看著時辰不早就起身告辭了。

  「李夏,你明天啥時候來?」小黑魚兒就問李夏。

  夏老太太瞪了小黑魚兒一眼。她覺得小黑魚兒太粘著李夏了。「大過節的,人家李夏不得在家裏過節啊,能總跟你玩!」

  小黑魚兒不以為然:「那李夏有空就過來唄。離的也不遠。」

  李夏就笑:「我明天肯定得在家過節。下午我過來一趟,然後晚上我陪著大爺大奶出去看燈。」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說太麻煩李夏了。李夏只笑著說不麻煩。然後,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帶著眾人送了李夏出去。

  送走了李夏,大家回來就開始收拾準備歇著。

  夏至就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了田氏曾經讓二丫去找過月牙兒的事。

  「我估摸著她到府城來肯定惦記著我姐了。」

  夏老爺子就歎氣,說虎毒不食子:「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這個閨女好不容易找回來了。她對不住月牙兒,現在她就算不想著彌補,也不該再打月牙兒的主意。明天我跟你爹說說,讓你爹攔著點兒。這要是鬧騰起來,他還想不想在書院裏教書了!」

  夏老太太也說不能理解田氏的想法:「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就一點兒都不心疼!」

  田氏還真不心疼。

  大部分做母親的都是夏老太太的想法,自己的親骨肉別人不疼自己得疼。然而田氏這個做母親的,卻將自己的兒女,尤其是閨女當做是自己生利的工具,是自己可以隨意處置的財產。

  甯華堂裏夏至在說著田氏。文山書院一個小小的院落裏,田氏卻正在跟夏秀才抱怨著夏至。

  「……看那吃穿用度,就是咱們十里八村的大財主恐怕都比不上她。在家裏的時候她也不說實話,還裝窮。把咱做爹娘的都當成啥人了?」

  然後又抱怨夏秀才:「你就在府城裏,她鬧騰的這麼大你可別說你不知道。你回家咋不跟我說說?」

  夏秀才看了看旁邊的二丫,就讓田氏小點兒聲:「這院子裏住的不單單是咱們,還有別人呢。」

  「我不怕別人聽見。」田氏這麼說著,但聲音卻不由自主地低了下來。她方才也是有些忘形。「……看看她住的啥地方,咱住的啥地方,她那吃穿用度,你再想想她姥家過的那叫啥日子!她手指縫裏漏出點兒來,都夠她姥家花的了。」

  「還別說她姥家了,就是你跟我,她也不管!」

  「哎呀,你別這麼說。」夏秀才勸田氏。

  「我不這麼說你讓我咋說。啊,我知道。你爹你娘給你發話是吧,不讓咱掛連夏至。我心裏還琢磨著這是咋回事,後院那老兩口咋就這麼向著夏至。我現在可看明白了。夏至那錢是隨便給他們花啊,還把他們老兒子給養活的少爺賽的。怪不得不讓咱掛連,他們是想獨佔著夏至這份好處……」

  田氏說著話又有些激動,語音就又抬高了。

  夏秀才暗暗皺眉,他還朝外面看了一眼。院子裏倒是沒人,可天黑了四周都靜悄悄的,田氏的聲音就能傳的很遠。

  「老爺子老太太不是那樣人。十六做點兒事那也不容易。要是容易,那別人早就做了。咱還有啥不知足的。估摸著往後大橋、小樹兒的事兒啊,都不用咱們操心了。」

  「她要把那些銀錢給我,我也能張羅大橋和小樹兒的事。我可是他們親娘。」田氏就說。

  「你早點兒歇了這個心思吧。」夏秀才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她爺她奶那關你過不了。」

  夏秀才天生一張和氣帶笑的臉。自從他們兩個人成親一來,無論田氏說什麼,夏秀才的臉上都會帶著笑模樣。這幾乎是夏秀才第一次對她拉下臉來。

  田氏就覺得心底一涼,這讓她很快地冷靜了下來。

  是啊,她之前不也已經明白了嗎,夏至的事兒,她是再也不能插手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在這件事上十分的堅持,是絕對不會做出絲毫的讓步的。而且,夏至本身也讓她頭疼。她根本就擺佈不了夏至。

  田氏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來,似乎是想把壓在心底的鬱氣一下子都吐出來。

  「你就向著後院那老兩口說話吧。我知道,你是親兒子,我算啥啊,我就是外人。你們恨不得我死了,你們就都如了意了!」

  「大過節的,啥死不死的,你也不嫌晦氣。」夏秀才趕忙就讓田氏收回自己的話。

  不論怎樣,夏秀才都是最在意自己的。田氏再次確認了這一點兒,偏偏要跟夏秀才擰著來。

  「我就說了咋地。我死了,你再另外定個黃花大閨女、千金小姐,那你們夏家可就都高興了。」

  「你這個人,你咋……」夏秀才的臉就紅了,「你別死,你不嫌晦氣,就我死了吧。」

  田氏一下子就悶住了。

  兩口子有一會誰都沒說話,然後還是田氏先開了口:「我就順嘴說說,就你們老夏家那麼多的窮講究!」

  這在田氏來說,就是一種講和的表示了。

  夏秀才就歎了一口氣:「往後別說這些話了。」

  「我要不是被氣糊塗了,我也不能說。」田氏還是為自己辯解了一句,然後又跟夏秀才抱怨起另外一件事來。「夏至不和我親,還攛掇著大橋和小樹兒也都跟我遠了。我尋思著,月牙兒找回來了,我跟月牙兒往近裏走走,往後也有個貼心閨女。你可都看見了吧。你看夏至把著月牙兒,都不讓月牙兒跟我多說話!」

  「你多心了吧。」夏秀才勸田氏,「那是在別人家。田家不是莊戶人家,人家規矩多。十六那得顧著大局,讓你和月牙兒由著性子哭啥的,大過節的在人家不是那個事兒。……你往後在府城住著,啥時候想看月牙兒就去看看她,有多少話說不完。」

  「還我多心。你看見裝看不見吧。」田氏心裏有些生氣。

  「你是多心了。你看月牙兒也沒跟她爺她奶多說話。往後你常去看她,十六還能攔著你。」夏秀才就說。

  田氏想了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不過她還有別的不滿。

  「……九姑太太可有點兒大樣兒,有點兒看不起人。」她竟然挑剔起九姑太太來了。不知道為什麼,田氏和九姑太太第一次見面,就覺得不對付。

  「你……大傢伙都知道九姑太太人很好。她要是真看不起來,能對十六那麼好。她能對月牙兒那麼好,還認了月牙兒做乾閨女!」

  田氏看了夏秀才一眼,他覺得今天夏秀才的話似乎比往常多,不知不覺地竟然跟她分辨上了,這以前可是沒有的。

  「……她一個寡婦失業的,兒花女花都沒,往後不得有個打靈幡的人。我可聽說了,她因為啥從南面回來,就是因為不想過繼漢子家的侄男娣女,怕手裏的銀錢東西都落的別人手裏。她認個乾閨女,最多就是給點兒針頭線腦的,到時候月牙兒還得給她打靈幡……」

  田氏越說越投入,夏秀才已經聽的呆住了。

  「……寡婦失業的,打扮的還挺花哨,跟人說說笑笑的……」

  夏秀才突然站起來,衣袖在炕桌上拂過,炕桌上的單耳大肚小錫壺就被掃落到炕上。壺裏的水幾乎都灑了出來。

  田氏就是一驚:「哎呀!」

  二丫在旁邊想要上前,不過猶豫了一下之後就站著不動了。

  「你幹啥啊?」田氏下意識地伸手要去扶起壺來,不過轉念就收回了手。她抬起頭看著夏秀才,似乎是等著夏秀才向她道歉,給她解釋,再動手將壺收拾起來,這樣她才好跟著收拾。

  「我不幹啥。」夏秀才的聲音都有些粗啞了,「我出去溜達溜達。」

  「黑天半夜,你上哪兒溜達去?」

  「我……」夏秀才想要往外走,不過剛邁出去一條腿就又回來了。他問田氏,「九姑太太那些話,你是從哪兒聽來的。我不不管是誰跟你說的,你往後別和那些人瞎摻合。你看看你剛才說的都是啥,你咋就不嫌……,你往後可別說了……」夏秀才的臉色苦,嘴裏也覺得發澀。

  「我說說咋啦,這裏有沒外人。」田氏盯著夏秀才。

  「沒外人也不能胡說八道。人家九姑太太,你那些話太磕磣了。你當人家是跟你們一樣呢,你們……」

  夏秀才的語氣和神態都刺痛了田氏。

  「我、我們咋啦。你嫌棄我你就直接說,你這摔摔打打是幹啥?」田氏把眼睛瞪的更大了。

  「我、我跟你沒法說話了我。你、你……」夏秀才氣的說了好幾個你,究竟沒你出個一二三四來,最後他跺跺腳快步出去了。

  田氏就在炕上愣住了,二丫把小錫壺收拾起來連著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反應過來。

  「姑,你咋啦?」

  「我沒咋,你姑父,你姑父上哪兒去了?」田氏面沉似水,心中隱隱地不安起來。

  同一時刻,李府

  李夏回到家裏就去田夫人的屋子裏給田夫人請安。李山長也在。田夫人竟沒問李夏這半天都去了哪兒,只囑咐他明天過節不要再往外面跑了,然後就讓他回去歇著了。

  等李夏走了,李山長就笑著問田夫人:「你怎麼不問兒子?他沒回來看你那一通說,原來是說給我聽的。兒子回來,你反而一句話都沒有了。」

  「我不問他,那是因為我根本就不用問他。他能上哪兒去,我心裏明鏡兒似的。問不問都一樣。我問了,他拿瞎話敷衍我,我不高興。他跟我說真話,我也不高興。你說我問他幹嘛?」田氏微微挑眉。

  李山長大笑:「夫人果然是明白人。」

  田夫人就嘿了一聲。

  李山長走過去在田夫人對面坐了:「夏家人你今天也看見了,挺體面的人家。雖說是莊戶人,可我聽著他們老爺子那說話行事,是挺讓人敬重的。」

  對於這一點,田夫人也沒有什麼異議:「確實是挺難得。不過,夏先生那位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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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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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6 00:02: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四五章 品味

  田夫人就跟李山長說起她今天對夏家人的觀感來。今天請夏家人吃飯,一方面是禮節往來,另一方面,田夫人也是存了要品評品評夏家人的心思。

  以前夏家的人她就只認得一個夏至,一個夏秀才還有一個小黑魚兒。這是三個人的性子差別可以說是相當大。今天見了夏家這麼多人,她覺得自己對夏家人有了更深刻的瞭解。

  「……那位老爺子雖然沒功名,可看著就是鄉里那種很有名望的老人家,聽說也念過書的。那位老太太是個見過世面的人,性情言談都好。」田夫人對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挑不出什麼不是來。

  「夏家那三兒子和三兒媳婦就是老實的鄉下人,看著也不討厭。那幾個年輕人和孩子……」田夫人頓了頓,「雖性格不大一樣,可都規矩體面,夏家人的家教還不錯。」

  李山長就笑了:「夫人的話說的很公允。」

  「你當我是什麼人。難道就因為……我就要歪派人嗎。」田夫人瞥了李山長一眼。

  「我就知道夫人不是那樣的人。只是李夏每次提起夏至,你都是那般。對待夏至也是。不知道你的,只怕要誤會你。」李山長笑著說道。

  「她誤會就誤會好了。我難道會在意?」田夫人又挑了挑眉。

  李山長微笑不語。

  「夏至這姑娘……倒是個熱心腸的人,心胸和眼界也盡有了,也很能張羅事兒。」頓了一會,田夫人才又說道。

  「她若是不熱心,只怕也不會結識咱們兒子。」李山長就說。對於當初李夏是怎麼跟夏至相遇相識的,李山長和田夫人雖然還不能完全瞭解細情,但大體的情況還是知道了。

  田夫人沒理這個話茬,她接著又說到了田氏。

  「雖然她並沒做什麼出格的事,也沒說出格的話,可這麼一大家子人,把親戚鄰居都算上,還就她顯得格格不入。」

  只見了一面,田夫人就發現田氏跟夏家人不睦來,其中也包括了田氏的親閨女夏至。

  「看著倒是個漂亮人兒,誰知道竟是那般的左性。」田夫人微微皺眉。她很留心觀察田氏,還特別地注意夏至和田氏是否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有就模樣有幾分像,其他的可就找不出絲毫相似的地方來。」這麼說著話,田夫人似乎有些失落。

  李山長非常瞭解田氏在想什麼,也很明白田夫人那微妙的思緒。他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夫妻之間,于男人來說,很多時候沉默是金。而且,李山長也並不是多話的人。

  「我打聽著,可是聽說了不少這位秀才娘子的事。說起來,夏至那小姑娘也很不容易。有這麼個上不得台盤,時時還要扯她後腿的娘。聽說她娘娘家那還有一大篇理不清楚的賬。夏秀才好像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是啊。」李山長就歎了一口氣,「他才學盡有。不過這些年我冷眼看著,他做學問教學生是極好的。不過如果論到實務,可就差了一點兒。」

  「我也看出來了。只怕將來他們那一大家子的事,裏裏外外的,都得落在夏至的身上擔當。」田夫人就說。

  「那也是她有這個才幹,不然也不能挑這個擔子。她家裏論輩分論年紀都不該她來擔著。」李山長就說。

  「夏秀才娘子還帶了個娘家侄女在身邊,今天卻沒帶來。」田夫人看了一眼李山長。她還沒見過二丫的面。

  「我在書院裏見著一回,和夏家人一看就不是一家人。跟今天來的那幾個小姑娘也不能比。」李山長就說。

  田夫人了然:「那也是上不得台盤的。我還聽說,她們姑侄倆來了這些天可一直沒閑著,以後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麼蛾子來。」

  「夫人,你對這些事可挺關注啊。」李山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田夫人。

  田夫人呵呵笑了兩聲:「我能不關注嗎。我還得接著看,我要看看夏至怎麼處置這一大家子的事。」

  李山長也笑了,然後他又看了田夫人一眼。

  「你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田夫人敏感地問道。

  「我只是覺得夫人今天容光煥發,光彩照人……」李山長笑吟吟地說道。

  田夫人臉上微紅,她輕輕地啐了一口。「年紀老大了,還這樣不正經。讓咱們兒子看著怎麼辦。」

  「咱們兒子現在不是睡了,就是在看書做功課,怎麼會到咱們這來。」李山長笑。

  「就是讓丫頭婆子們看見也不莊重。」田夫人這般說,其實並不是真的責備李山長。

  李山長笑了笑,想到了李夏。他這個小兒子打小就聰明過人,不過漸漸長大之後,就學會了聰明內斂。田夫人這般關注夏家的人,其實是受了李夏的引導。她已經不知不覺地上了小兒子的套了,可自己還不知道。

  李山長很瞭解自己的夫人。

  田夫人並不是個刻薄的人。恰恰相反,田夫人為人做事相當的正直公允。自己兩個兒子的性子在一定程度上都有些隨了田夫人。大兒子更像田夫人一些,如今做著官,有些正直過了頭。好在他熟知官場上的一切,到也能應付自如。

  至於小兒子李夏則更加圓融變通一些。如果小兒子將來做官,肯定會比他大哥的更有前途。不過現在他也看不出小兒子有做官的意向。

  他決定暫時不想這些事,他要趁著現在心情好再寫一幅字。兒孫自有兒孫福。

  正月十五的早上,夏至是在一片鞭炮聲中醒過來的。她這院子雖然不能算是庭院深深,但屋子的隔音還不錯。夏至一醒過來就知道,是自己家在放鞭炮了。

  孫蘭兒和孫秀兒竟然已經起來了。她們正在梳妝,看見夏至坐起來她們就都笑了,問是不是她們吵醒了夏至,還問夏至要不要多睡一會。

  「我們是玩高興了,可把你給累著了。」孫蘭兒和孫秀兒都說道。

  夏至也起來梳洗,她說並不是她們吵醒了她,她也並不累,她就喜歡大傢伙在一塊熱熱鬧鬧的。

  「這說咱們家在放鞭炮吧。不會是別人,肯定是我老叔了。」夏至就說。

  孫蘭兒和孫秀兒都笑了,說夏至猜的沒錯。「老叔起來的可早了。一起來就張羅要去放鞭炮。大奶好說歹說給攔著,這會說時辰不早了,非跑出去放不可。」

  放鞭炮的不僅僅是小黑魚兒一個人,還有小樹兒、小夏林,陳家大哥,夏三叔和夏橋也跟去看著了。

  她們說著話就從里間屋子裏出來,夏老太太正在整理衣裳,她看見夏至也笑了。

  「起來了,歇過乏來沒有?」

  夏至就說歇的很好。然後夏老太太就抱怨小黑魚兒鬧騰,說肯定是小黑魚兒放鞭炮把夏至給吵醒了。

  夏至當然不會在意。「我也該起來了,跟我老叔沒關係。」她確實是睡好了,而且被自家熱熱鬧鬧的鞭炮聲吵醒這種事其實也很幸福。誰都不可能因為這件事生氣。

  外面的鞭炮聲漸漸地停了,然後小黑魚兒就跟出膛的小炮彈一樣從外面沖了進來。他一眼就看見了夏至。

  「十六,你起來啦?哈,你沒看見我們放炮仗。要不咱再去放一回。」

  「得了,你趕緊洗洗,該吃飯了。」夏老太太趕忙攔住小黑魚兒還說是他吵醒了夏至。

  小黑魚兒就小心地看著夏至:「十六,我吵醒你啦?」

  「沒有啦。我奶嚇唬你的。」夏至就笑,讓小黑魚兒趕緊聽夏老太太的去洗手。其實,被小黑魚兒吵醒這樣的事她已經習慣了。很多天的早上,都是小黑魚兒和大青來叫醒她的。

  「大青呢?」夏至就問了一句。

  「在廚房呢。」小黑魚兒告訴夏至,「我剛給他要了幾塊肉骨頭。」

  夏老太太又數落小黑魚兒,說大青現在的伙食很好了,大傢伙吃飯剩下的骨頭都夠大青啃的了,小黑魚兒不應該另外再給大青喂肉骨頭。

  「……你才多大,這大手大腳的。照你這樣,有多少銀錢你都能給敗花了。」夏老太太是一片愛護小兒子的心,所以總訓他。

  小黑魚兒就悶聲不吭。他幾乎從來不跟夏老太太頂嘴,但心裏卻覺得自己的娘特別的嘮叨。夏至就不會這麼一點兒小事就嘮叨,夏至和他最好,一點兒都不煩。

  「我說不聽這孩子了。」夏老太太又氣又笑抬。當然,她也不是真跟小黑魚兒生氣。

  大過節的,大傢伙的心情都好著呢。

  等小黑魚兒洗好了,夏老爺子背著手從外面進來了。老爺子到了這每天也沒有活幹,他閒不住,早上起來就會到園子裏先轉一圈。這還不夠,他還會出去在附近轉上一圈才回來。

  大傢伙都聚齊了,夏至就讓廚房把早飯擺上來,大傢伙坐下吃飯。

  「你爹和你娘沒來?」夏老爺子問了一句。

  「估摸著是打算吃完早飯再來。」夏至就說。

  「你是出去迎老大了去了?」夏老太太幫小黑魚兒夾了個灌湯包,囑咐小黑魚兒不要燙到嘴,然後隨口問了夏老爺子一句。

  「沒有。我就隨便遛遛。」夏老爺子就不再說話了。

  吃過了早飯,夏至就和夏老太太等眾人商量著鋪排過節的事。過節這頓的菜單子早就列出來了,夏至還讓夏老太太瞧著是不是要再添些什麼。

  夏老太太就說都好,不用再添了。「這再要添,咱們的桌子都擺不下了。」夏老太太笑呵呵的。夏至這邊準備的飯菜比他們在家過年時候的還要豐盛的多。

  夏至卻讓廚房添了一道菜:「炸一盤元宵。我愛吃這個。估摸著我老叔,臘月,小林子、陳杏兒他們都得愛吃。」

  她們這邊說著話,夏大姑和郭姑父就帶著長生和郭珍珠來了。

  夏老太太又驚又喜:「咋來這麼早。我還說你們家裏事兒多,不知道啥時候才能來。」

  「事兒是不少,可也準備的差不多了。我們早點兒過來,大傢伙一塊嘮嘮嗑啥的。」夏大姑就說。

  夏老太太就笑了。

  大傢伙在一塊說了一會話,然後就分做了幾撥。夏老爺子、夏三叔和郭姑父在廳堂裏說那些老成的話題。少年和皮小子們出去撒歡放鞭炮。姑娘們在一處互相比較交流衣裳首飾。夏老太太、夏三嬸、夏至和夏大姑在一處說話。

  「……你們還沒見過,十六見過回去肯定跟你們說了。人長的也就是一般人,倒是挺苗條的。說話辦事都行,是家裏的老大,我看她有個做姐的樣。往後進了門,能幫襯著長生。咱自家的孩子咱自家知道,長生這孩子老實厚道,就是性子綿軟了些。」

  所以要找個能幹的媳婦,往後好過日子。

  這是夏大姑的想法。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夏至就知道,換做另外一種人,知道自己的兒子性子綿軟,那可能就想找個更老實的兒媳婦,不僅自己可以拿的住,兒子也能拿的住媳婦,往後能控制媳婦,而不會被媳婦給控制住。

  個人來講,夏至比較讚賞夏大姑的做法。這才是能把日子過的越來越好的當家人應該有的心胸。

  「十六見過她,應該跟你們說了。等過兩天你們看見就知道了。」

  「十六說長生媳婦長的正經挺俊的。」夏三嬸就說。

  夏大姑笑:「就是一般人。十六那是親香的說法。」

  然後又說到了喜宴的安排。說到這個話題,夏大姑就有許多的話要說。什麼新娘子家要來多少人,他們要準備多少桌酒席,從哪請的廚子,每桌酒席是多少銀錢的標準等等等等。

  這些東西聽起來似乎有些瑣碎,但是夏至還是挺有興趣的。

  說了一陣子話,夏秀才和田氏還沒到。夏老爺子在廳堂裏就問了一聲。夏至忙就出去,找了人往文山書院去接夏秀才和田氏。

  然後她又回來,夏大姑就說可能夏秀才是有事耽擱了。

  「可能。」夏至笑著點頭,心中卻不是這般想的。她給夏大姑使了個眼色,兩人就說要到廚房看看,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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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六章 恐懼

  廂房裏沒人,夏至就帶了夏大姑到廂房裏說話。她先問夏大姑給長生操辦婚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有。夏大姑就笑著說沒有。

  「還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夏大姑就笑著跟夏至說,之前他們準備的時候遇到了點兒困難,不知道李夏怎麼知道了,也沒跟夏大姑說什麼就幫忙給解決了。「還是事情辦好了之後我和你大姑父才知道。」

  夏大姑說想要謝謝李夏,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人家的意思有不要我們謝。再者說,人家什麼稀罕的東西沒有。」夏大姑就問夏至的意思。

  夏至就笑了笑:「大姑你跟他道聲謝就行了。」

  夏大姑也笑:「那可怎麼好。沒辦法,我只記得他的好吧。以後的事情慢慢說。」

  夏至也就點了點頭。然後夏大姑就問夏至是不是有什麼為難的事。

  夏至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是你娘的事兒?」夏大姑察言觀色,夏至能有什麼煩心的事呢。就算是夏至有什麼難處,夏至那麼能幹,一般自己就能解決了,要不然還有李夏那些人。她的事,李夏都主動來幫忙,更別說是夏至的事了。這麼一想,算來算去也就是田氏了。

  「大姑你猜對了。」夏至就說了田氏讓二丫去找月牙兒的事。

  「她要只是隔三差五想要點兒錢那還好說,我就怕她胃口越來越大,以後還不知道鬧出什麼事來。」田氏和靠山屯兒田家就是個無底洞,一開始封住了口子還好說。如果一開始沒封住,夏家前些年發生的種種事情就是前車之鑒。

  「說句或許不該我說的話,你娘在家裏待的好好的,就不該來府城。」夏大姑就說。

  「誰說不是呢。」可田氏一定要來,夏秀才也同意。「來都來了,咱們也只能另外想法子。」

  「十六,你看大姑能做點兒啥?」夏大姑立刻就說。

  夏至就笑了笑:「還真有件事,只有大姑出面最好。」

  「不管啥事,十六你一句話,大姑不再有二話的。」夏大姑非常爽快地說道。夏大姑是個能擔事的女人,而且她很喜歡夏至,同時也瞭解夏至。夏至不會故意讓人為難。

  「大姑,一會我娘來的時候,你就這樣……」夏至附在夏大姑的耳邊低低的聲音如此這般地囑咐了一番。「你就這麼跟我娘說。」

  夏大姑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來,她問夏至:「這樣……好嗎?」

  「大姑,我算是把我娘給看透了。你放心去說吧,不會什麼事的。」就算是有什麼事,她也能扛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十六,你放心,這個事兒我一定給你辦好了。」夏大姑就說。

  「那我先謝大姑了。」夏至笑著說道。

  「你這孩子,跟大姑還說什麼謝不謝的。」夏大姑大笑。

  姑侄倆商量好了,夏至就真的帶夏大姑到廚房裏看了一回,還問夏大姑需不要添什麼菜。

  夏大姑瞧著準備的飯菜中就有珍珠平常愛吃的豆腐皮包子,另外還有幾樣菜色卻是她和郭姑父、長生愛吃的。夏大姑心中熨帖,知道這是夏至在她家住的時候記住了。

  夏至這樣貼心,回到上房的時候,夏大姑就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了。

  「十六這孩子是招人疼。」夏老太太就說。所謂人心換人心。夏至這樣做人行事,別人怎麼能不喜歡她,愛護她。

  夏老爺子也點頭,同時就想到了夏秀才。他這大兒子小的時候也特別的懂事,很知道心疼人。夏老爺子就認為夏至這個性子應該是隨了夏秀才。

  「老大還沒到啊?」夏老爺子又問了一句。

  這個時候,夏橋、小樹兒、小黑魚兒、還有臘月他們幾個都已經往東市上逛了一回回來了。

  這群孩子,真是活蹦亂跳,不知道疲累是何物。

  這麼說著話,夏秀才和田氏就到了。二丫也跟了兩人一起來。

  他們三個人一進屋,大家就都瞧出不對來。夏秀才和田氏臉上的笑容都有些發僵,或者說,他們盡力想露出笑容來,然而卻並不怎麼成功。而二丫卻是一副木訥的樣子。

  「這是……」夏老爺子疑惑地問。

  「爹,我們早上有點兒事兒耽擱了。今天天頭還長,反正這過節主要是看燈……」夏秀才立刻就解釋道。

  「哦……」夏老爺子猜測夏秀才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他心裏頭犯嘀咕,卻不肯當著眾人的面再問夏秀才了。「來了就好。反正也沒啥事。」

  夏老爺子主要是想讓夏秀才陪著他嘮嘮嗑。

  田氏就到東屋外間坐了,夏大姑陪著她說話。田氏和夏大姑面上維持的都很好,從來都沒撕破過裏臉。

  坐下來,田氏也就問了問長生定媳婦辦酒席的事。夏大姑如此這般都說了。「咱這一家人,到時候我就不送啥請帖了。你們到時候可得都到。別人不到都行,你們可是大舅大舅媽,說啥都得給我去撐撐場面。」

  然後,夏大姑還跟田氏商量,問田氏願不願意幫她去接親。

  這是十分看重田氏的意思。一般去接親的都是男方家裏極親近,而且還要極體面四角周全的媳婦。

  田氏臉上帶了笑,就覺得自己的腰板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不過她還跟夏大姑拿喬:「我一個鄉下媳婦,一輩子都沒咋進過城,也不大懂你們府城裏的規矩。到時候我去了,親家再笑話我。笑話我是小事兒,因為我笑話你們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哎呦,我的秀才娘子。啥鄉下府城的,不是我說,這不管到哪兒,都只有你笑話別人的,可沒別人笑話你的。」夏大姑這說著還透露出府城的一個風俗。這接親的人到最後是不能空手的,主家還有一份謝禮。

  田氏又是歡喜又是得意,她又跟夏大姑問了,知道不過是去親家那裏走個過場,除了當天需要早些去,再也沒有別的特殊的要求了。而夏大姑還說了,到時候會打發車去接她。

  田氏又推了一會,最後才矜矜持持地答應了。「她大姑啊,你看的起我,我肯定給你好好辦事。」

  「看你這話說的。」夏大姑就笑,「你自來就是個出挑拔尖兒的人。也別說什麼鄉下人不鄉下人,府城裏這些千金小姐,那些念過書的,也比不得你。」

  這話正對了田氏的胃口。她就跟夏大姑抱怨,說府城的千金小姐其實也並不怎麼貴重。

  「做寡婦沒有做寡婦的樣子,我這幾天在外頭看見那些個姑娘打扮的花裏胡哨,就在外頭拋頭露面的,跟砍柴禾的丫頭沒啥兩樣。」

  夏大姑就呵呵笑了兩聲,沒有搭理田氏的話茬。她又問起田氏在文山書院的起居來,然後自然而然地說到了學生頭上。然後還說府城大戶人家的女孩子也是時興讀書的。再然後,就說到夏秀才當年在文山書院念書時候的事來了。

  「當年我大哥那也是英俊的書生,都在街上都引得大姑娘小媳婦地看……」夏大姑笑呵呵地說的很隨意。

  田氏卻專注起來,她就讓夏大姑多說說夏秀才在書院的事。

  夏大姑笑了笑,就很自然地把夏至囑咐她的那些話慢慢地說給田氏聽了。

  「九姑……九姑娘、九姑太太,她當年也在文山書院?還認識大橋他爹?」田氏眼珠子轉了轉,一顆心就有些揪了起來。

  夏大姑只是笑,仿佛並沒有聽到田氏的問話。「九姑太太當時是府城有名的美女,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我還見過她一面,她竟先跟我說的話,知道我是大哥的妹子。……一點兒架子也沒有。真真是……」

  夏大姑對九姑太太滿口都是讚譽之詞。

  田氏聽的很不是滋味:「她怎麼認得你。她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總不會她是去你那雜貨鋪子裏買東西認識了你,她又怎麼知道你是大橋爹的妹子?」她心裏不痛快,說話就有些難聽。

  夏大姑也是瞭解田氏性子的人,當即也不在意。「這我可怎麼知道。……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可憐九姑太太那般的人物,年紀輕輕的守了寡。他們田家護短的人,咱們北鎮府有沒那些窮酸要女人守節的規矩,以後九姑太太只怕還要再往前走一步,也不知道哪個人有這麼大的造化了……」

  田氏越發的不高興了。「她一個寡婦,再走一步還能找著啥樣的好人家。人家大概也就是看上她的銀錢。……就是看著她有錢,那肯定也得是死了老婆的,誰家沒成過親的能要她。給人做後娘,她的日子那也就看得見了。」

  夏大姑看了田氏一眼,然後哎呦一聲,似乎是回過神來,覺得自己的話說的太多了。「這些話咱們都不該說。這李家和田家一家占著府城的半邊天。人家聽著咱們的話不中聽,回頭我們生意做不成,我大哥的書也教不成了。」

  這還是輕的。田家發起狠來,他們不僅別想在府城立足,就是活命都會成問題。

  夏大姑告誡田氏,這些話就在她們中間,說過就忘掉最好。

  「你是個聰明人。多的我也不說了。」夏大姑對田氏笑了笑,然後就去找夏老太太了。

  田氏一個人在那兒坐著,就想到了昨天晚上跟夏秀才爭吵的事。她越往深裏想,心裏就越不自在,到最後她突然醒悟,不知不覺地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來是這麼回事!她說怎麼夏秀才好好的突然就跟她翻了臉呢。

  好你個夏秀才!田氏怒氣衝天,當下就起身要去找夏秀才大鬧。不過她站起來之後又重新重重地坐了回去。

  她不能鬧。

  如果鬧騰起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知道了,只怕巴不得夏秀才就休了她,然後夏家好迎個有錢的媳婦進門來。

  就算是夏秀才不肯休她,以前那是因為沒有九姑太太這麼一個人,現在可不一樣了。夏老爺子只怕就能做主休她。

  她又有什麼拿手不讓夏家休她?

  田氏左思右想,發現除了夏秀才不肯,她竟沒有絲毫別的拿手。只要夏家把她從前做的那些事都舉出來,夏家休她只怕沒人會替她說話。月牙兒還在九姑太太手裏呢。大橋、小樹兒都被夏至拉攏了過去,也不會為她說話的。

  夏秀才現在還不肯休她嗎。

  這可就不好說了。

  田氏坐一會就站起來,站起來又坐下,仿佛屁股上長了釘子一般,就這麼患得患失的,當下煎熬的幾乎就要白了頭。

  二丫從外面進來,看見田氏這樣就嚇了一跳。

  「姑,你咋啦?」

  田氏沒聽見,一面嘴裏念念有詞,一面還在那站了坐、坐了站的。

  二丫就慌了,她覺得田氏這樣肯定是中了邪。「姑,姑啊,你說句話,你這是咋地啦?」二丫過來抓著田氏的胳膊搖晃,一面就喊了起來。

  田氏被喊醒了,夏家眾人有被喊了過來。大家都問怎麼回事,然後就聽見二丫說中邪了啥的。

  夏至幾乎黑了臉。

  這姑侄兩個,真是太會作了。

  「我沒事兒。」田氏醒過神來,忙就說道。她現在不能給夏家留下任何的把柄。中邪了,那夏家還不得趁機把她給趕出門啊。這麼想著,田氏就數落二丫,「我好好的,你咋咋呼呼的幹啥?」

  二丫碰了一鼻子的灰,當即臊眉耷眼地不敢說話了。

  夏老太太搖搖頭,夏老爺子看了一眼田氏,然後有看了一眼夏秀才。

  夏秀才還是捨不得說田氏的。

  「大過節的,不知道早點兒過來幫把手,過來就讓人不省心。好鬧騰啥中邪,是嫌咱家日子太好過了是吧!」說完,夏老爺子甩手就走了。

  田氏抿抿嘴,沒敢吭聲。

  大家都出去了,夏秀才就落在了最後頭。他扭頭看了看田氏,欲言又止。

  田氏忙就走上前:「他爹,我啥事沒有。我就好好地坐著,是二丫。這丫頭,虧我疼她帶她來府城,上不得台盤。」

  田氏還揮手打了二丫一下。

  二丫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她心裏委屈,但不敢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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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七章 顧家的女兒

  夏秀才覺得田氏今天表現的很奇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夏秀才連說了兩聲,看田氏難得的溫順,他就又勸了一句,「今天過節,好歹大傢伙都高高興興的過這一天。回去你愛咋地就咋地。」

  「這還用你說。」田氏立刻就說道,「不是你鬧脾氣,我可沒鬧脾氣。」然後她還告訴夏秀才夏大姑請她去給長生接親的事。「她大姑求我,我可啥也沒說就答應了。」意思是她對夏家人已經相當好了,夏秀才根本就不用囑咐她。

  夏秀才聽了心裏也有點兒高興。他其實很樂意看見田氏跟家人和睦的相處。

  「我啥事也沒有。」田氏還有些擔心,因此有多囑咐了夏秀才兩句,「老爺子老太太想讓我幹點兒啥,就跟我說。」

  「哎。」夏秀才痛快地答應了,心中頗有些愉悅。雖然他並不知道田氏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轉變。

  夏至一直冷眼旁觀並沒有上前。她將田氏前後的變化都看在眼睛裏,心裏明白一定是夏大姑的話起了作用。

  看來當初她同意讓田氏來府城所做的打算是行之有效的。這樣就好。而這,還僅僅是開始。

  田氏不再鬧什麼麼蛾子,一家子就再沒有煩心事了。臨近晌午的時候,李夏過來了一趟。他看到夏家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就很替夏至高興。

  「我一會還得回去。我先帶你放炮仗去。」李夏就對夏至說。

  「好啊。」夏至立刻就答應了。結果就是一群大大小小的蘿蔔頭,其中也包括了女孩子們都跑到大門外來。

  因為大門外的地方都是甯華堂的,而且足夠寬敞,他們就沒有選在園子裏,而是選在院子外來放鞭炮。李夏過來的時候自己還帶了些炮仗。

  府城的煙花爆竹比臨水鎮能買到的花樣多了不少。其中就有可以安全地拿在手裏燃放的。小姑娘們最喜歡這個。雖然是第一次見,但她們很快就玩出了花樣。

  門前的空地上還擺了幾個幾乎合抱粗的大煙花。李夏就點了線香,讓夏至去點。

  「這不留著晚上放啊。」夏至就說了一句。

  「晚上還有呢。」李夏就說。「現在放了也好看。」

  夏至就笑,就著李夏的手將其中一個煙花點燃了。然後眾人就看到空中綻放的大團花朵,幾乎都驚呆了。

  李夏就告訴夏至,這個煙花有特殊的名頭,就叫做天女散花。其他的煙花也各有不同的名頭。

  大大小小的蘿蔔頭們可都高興壞了。

  大傢伙熱熱鬧鬧的,夏至就和李夏退到旁邊說話。夏至問李夏:「你跑出來,你娘找不著你咋辦。她不得說你?」

  「我娘事兒多著呢。再者說了,我又不是幾歲的孩子,不可能總在我娘跟前兒。我過來陪你們玩一會就回去。」李夏笑眯眯的。

  「你們家過節肯定更熱鬧。」夏至就說。

  「那是。李家別的沒有,就是人多。」李夏笑。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夏橋趕了馬車回來。他將月牙兒接來過節了。馬車停下來,夏至和李夏忙就走上前去,將月牙兒從車裏接了下來。

  月牙兒不是一個人來的,她還帶了個小丫頭。

  月牙兒早就是九姑太太跟前的大丫頭了。像她們這樣的大丫頭手底下都有幾個小丫頭使喚,出門的時候也會帶一兩個在身邊。之後九姑太太又認了月牙兒做乾閨女,月牙兒再出門,尤其是到甯華堂來,九姑太太都讓月牙兒帶著丫頭服侍她。

  這是九姑太太給月牙兒做臉撐腰。

  小丫頭手裏拿著個包袱,那裏面說月牙兒的衣裳和出門使喚的東西。夏橋還從車上又拿下兩個包袱來,說都是月牙兒的。

  「姐,你把你家當都搬來了?」夏至笑著問。

  月牙兒臉上一紅,這是想起昨天夏至說的要替她存著東西做嫁妝的事了。她忙就跟夏至解釋,說那兩個包袱裏面都是她給大傢伙帶來的禮物。

  「……早上收拾東西,九姑那突然有點兒事,我來晚了。」月牙兒又跟夏至解釋。

  「從一早上就盼著你來。」夏至笑,「不管咋說,都是九姑的事為先,沒啥晚不晚的。姐你來的正好。」

  「就你會說話。」月牙兒就笑。

  小樹兒和小黑魚兒就跑過來,一個喊姐,一個直接叫名字。其他的人也都過來,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月牙兒。

  「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咱進屋說話。」夏至就將眾人往院子裏讓。

  李夏就跟夏至說他該回去。夏至知道李夏得回家吃飯,所以也沒留他。不過她還是問李夏晚上大概什麼時候來。

  「你在家裏等我就行。要是我有事兒絆住了腳,我就打發人來跟你說。」李夏告訴夏至,總之就是讓夏至凡事都不用操心,他都給她安排好了。

  「行,那我等你。你路上慢點兒。」夏至看著李夏走了,這才帶了月牙兒和眾人進院。

  到了上房,大家相見又寒暄了一番。月牙兒面對夏家長輩的時候還是有些拘謹,但因為有夏至、小樹兒、大橋和小黑魚兒在旁邊,她倒是並不覺得陌生和彆扭。

  夏至先將那天月牙兒沒加過的人給月牙兒引薦了,大家敘了輩分和年齒。然後月牙兒就打開包袱,給大傢伙分禮物。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兩個萬字不斷頭的尺頭。夏秀才和田氏,還有夏三叔、夏三嬸也是一人一個綢緞尺頭。輪到小輩了,男孩子就是用錦匣裝的扇子和荷包,姑娘們都是釵環和絹花。

  每個人月牙兒都送到了。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就很過意不去。認回了月牙兒來,他們還沒給這個大孫女什麼東西,反而先得了大孫女的東西。

  「我們知道九姑太太對你好。不過,哎……終歸是……,這些東西你不用送我們,該留著你自己將來有用處。」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說。

  「這是我做晚輩應該的。這東西都是我往年得的,爺、奶你們大傢伙別嫌棄就行。」月牙兒微微紅著臉說道。

  「這是啥話,我們哪能嫌棄呢。」夏老太太輕輕歎氣。還是夏至在旁邊勸著,大傢伙才收了月牙兒的東西。

  就這麼著,月牙兒那包袱裏還有不少東西。

  月牙兒就小心翼翼地跟夏至說:「……都是舊衣裳,說是舊衣裳,我挑的都是上好的,都沒穿過幾次,有的都沒下過水。我想著,萬一大傢伙不嫌棄,能穿的話就好了,要不放在那兒也是放著。」

  月牙兒帶來的舊衣裳有她自己的,還有她小姐妹的,然後還有九姑太太的。那包袱皮一打開,裏面就是顏色鮮亮的綢子緞子,看著就是好東西。

  月牙兒之所以小心翼翼,是怕夏家人嫌棄這是別人的舊衣裳。她先前送的禮可都是嶄新的,並沒有將這些舊衣裳當做禮物來給人。

  夏至立刻就笑了:「月牙姐,你可真是過日子的人。太好了,我們大傢伙看看,看看誰能穿就給誰。」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都點頭。夏三叔和夏三嬸也說月牙兒懂事、顧家。

  夏至又告訴月牙兒:「李夏還給我們送過舊衣裳,正好我哥穿。我哥穿的就挺好。」

  就像家裏孩子多,小的穿大的舊衣裳。親戚朋友家裏有不穿的好點兒的舊衣裳也互相送,沒人會將這個當做羞辱。不論貧富貴賤,大家對這種事的接受度都非常高,可以說是人之常情了。

  因為月牙兒拿來的都是女式的衣裳,所以夏至就領著小姐妹們裏屋坐了,大傢伙一件件地看月牙兒帶來的衣裳,看著誰的身量合適就穿上試試。

  「這比我們做的新衣裳都好呢。」孫秀兒就說,「看這個料子,還有這個繡花,這式樣也好看,我都沒見過。」

  孫蘭兒、臘月、陳杏兒都點頭附和。就是平時嬌滴滴的珍珠見了這些舊衣裳也沒有絲毫的嫌棄,她手裏抓著一件桃紅色衫裙似乎就有點兒捨不得放手。

  「珍珠,我看這件你穿了應該合身。不然你試試吧。」夏至知道郭珍珠有些矜持,就故意說道。

  郭珍珠這才笑了,當即和大家一起試起了衣裳。可惜她最喜歡的這套桃紅色衫裙她穿著並不合身,有些過於寬大了。

  月牙兒是個體貼細心的人。昨天她就跟夏至打聽了幾個女孩子的年紀和身量,然後挑著可能合適的衣裳帶來的。

  珍珠喜歡的這件,給孫秀兒和孫蘭兒穿還差不多。

  但珍珠還是捨不得放手。她臉色紅紅的,也不說要,卻不肯讓別人試。

  「這件稍微大點兒,不過估摸著珍珠明年穿著就合適了。」夏至笑了笑,「珍珠,你要是稀罕這件,就留下吧。」

  「我還說沒有我合適的,四姐這麼說,那我就留這套吧。」郭珍珠矜持地說道,手裏的動作卻不慢,已經將衣裳收拾好,還跑出去給了夏大姑,讓夏大姑給她收著,好像擔心誰會從她手裏搶走似的。

  幾個姑娘各自心中想法不同,但都默契地讓著珍珠,誰也沒說什麼。大傢伙都得了衣裙,就是二丫也得了一件棉襖。

  除了姑娘的衣裳,月牙兒還帶了幾件婦人穿的衣裳,說是九姑太太的。

  「……有九姑出門的大衣裳,我估摸著咱家的人恐怕沒法穿,就挑了九姑平常家裏穿的,咱家人也能穿。」月牙兒跟夏至說。

  婦人的衣裳,就只有田氏和夏三嬸能穿了。

  「我叫我娘來看。」臘月立刻就去找夏三嬸。

  夏三嬸很快來了,後面還跟著矜矜持持的田氏。月牙兒又有些拘謹,只說這衣裳「……在家裏隨隨便便穿穿都還行。」

  「這哪能是隨便穿呢。這肯定得是出門穿。」夏三嬸就說,因為想著田氏是月牙兒的親娘,她就讓田氏先挑。

  「我就看看。」田氏說著話,總一眼一眼地瞥著月牙兒。她想找機會跟月牙兒單獨說話。雖然說就是看看,田氏還是忍不住問:「這幾件都是那個九姑娘……九姑太太穿過的衣裳?」

  「都是九姑的衣裳。」月牙兒點頭。

  田氏就微微撇了撇嘴。「我有衣裳穿。這不你剛給我個尺頭,我拿那個做件衣裳穿。」她可不打算穿九姑太太的舊衣裳,雖然那舊衣裳比她任何一件衣裳都好。

  田氏就說幫著夏三嬸挑選,然後上來將每件衣裳都裏裏外外地查看了個遍。即便是家常的衣裳,也是這般的精緻漂亮!田氏心裏翻騰著酸水,嘴上還要說:「……還真是家常的衣裳,我看府城那一般人家的姑娘、少奶奶出來穿的都比這個好!」

  「九姑的衣裳莊重些。」月牙兒輕聲說道。她聽不得人說九姑太太的不好,哪怕僅僅是衣裳。不過她溫順慣了,這句話說的輕言細語的,差了點兒氣場。

  然而就這一句話也就夠了。

  田氏的心裏越發的不是滋味。

  夏三嬸挑了一件大襖,就不好意思再挑別的了。

  「……聽說家裏還有一個二嬸,那一房還有兩個妹子……」月牙兒將夏二嬸母女幾個也考慮到了。

  「姐,你就把衣裳放這吧,回去讓咱奶幫著分派。」夏至就告訴月牙兒她們家裏還有一個二姨,一個表姐妹錢妮兒。「她們穿著不合身,還有陳家舅媽呢。」

  夏至就將剩下的衣裳都收了起來,然後還順手給夏三嬸挑了一條裙子,說正好配著那大襖穿。夏三嬸滿意極了。但她就不是個貪心的人,還怕她拿了兩件剩下的不夠別人分的。

  「先到先得。誰讓她們不在這呢,三嬸你多拿一件她們也氣不著。」夏至就笑。

  幾個小姑娘都跟著笑了起來。

  田氏趁著空檔就湊過去拉了月牙兒的手:「我的大閨女……」田氏想跟月牙兒單獨說說話。她覺得大傢伙應該有點兒眼力勁兒,應該給她和月牙兒騰出空來。

  畢竟這天下誰跟誰最親,當然是親母女最親了。

  夏至卻似乎根本就沒領會田氏的意思。她很自然地拉起的月牙兒另一隻手:「姐,走咱出去,快吃飯了。」

  眾人就擁了夏至和月牙兒出來。只剩下田氏一個人暗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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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八章 私語

  吃飯的時辰還沒有到,不過外間屋裏十分的熱鬧。地上的大圓桌還有炕上的炕桌上都擺滿了各種吃食,夏至帶著月牙兒眾姐妹出來,也不過是坐下吃東西嘮嗑。

  夏老太太和夏大姑都在,小黑魚兒、小樹兒還有大橋他們有時候有過來說幾句話,氣氛相當的熱鬧歡快。

  因為月牙兒來了,大家都跟月牙兒說話,問她在田家,在九姑太太身邊的生活怎麼樣。因為月牙兒跟著九姑太太夫婦在任上待過,這說起話來,她的見聞還不少。月牙兒並不是善言談的人,她說話慢聲拉語的,但是大家都愛聽她說。

  小姑娘們之間是可以很快就熟悉起來的。不過月牙兒跟其他人卻需要一個過程。大家這麼嘮嗑,感覺距離就拉近了不少。月牙兒也問大家的生活。對於童年在大興莊的生活她的記憶已經非常模糊了。聽著大傢伙說鄉下有趣的事,月牙兒就露出些嚮往來。

  夏老太太就跟月牙兒說:「……要是九姑太太那說的通,你啥時候有空就回家裏去住幾天。條件肯定沒府城九姑太太這裏好。不過咱家現在的日子過的還行,到時候奶伺候你,管保你不受罪。」

  她這話說的很誠摯,也很親切。

  比起跟自己的親娘來,月牙兒倒是先跟夏老太太親近了起來。

  田氏早就從裏屋跟出來了,她身邊還帶著二丫。二丫不說話,她跟大傢伙就沒什麼話說。田氏總想插話,但只要她一開口,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總會冷場。

  田氏也感覺出來了。她很尷尬,更多的是羞惱。然而現在她要給眾人留下一個好的印象,而且因為擔心夏秀才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向著她了,所以她並不敢撒潑,只是臉色就不大好看。

  倒是夏大姑總是接田氏的話茬,夏老太太對田氏也很客氣。

  對,就是客氣。

  最後田氏終於受不了,她出去找了夏秀才,讓夏秀才陪著她走一走。夏秀才看田氏臉色不好,擔心她在過節的時候鬧騰讓大傢伙都不好受,所以就陪著田氏去了園子。

  看到甯華堂的園子也這麼好,田氏心裏更加的不自在。她見沒有別人在跟前,就跟夏秀才抱怨,還是說夏至故意不讓她和月牙兒親近,然後還說夏家的人都把她當外人。

  夏秀才表示田氏想多了:「那你看蘭子姐倆,還有陳家的侄男侄女,大傢伙不都挺好的嗎,咋能把你當外人。」

  這裏面要論起外人來絕對不是田氏。

  「人家不是外人,我是外人。」田氏又說孫秀兒,陳家大哥他們也都是勢利眼,看出她在夏家不得勢,所以都小看她。

  夏秀才就有些不耐煩了,但他習慣成自然,不願意說田氏不好。只是勸田氏不要多心,然後不要跟晚輩計較。

  陳家大哥、陳杏兒還有孫秀兒和孫蘭兒姐妹們,這些人在夏秀才看來還都是孩子呢。而且,他親眼看著,大傢伙對田氏都恭恭敬敬的。

  夏秀才反復勸田氏不要計較,最後他也說不出新鮮詞兒來,就跟田氏說:「……反正大傢伙也不是總在一塊。這樣的日子,一年也沒有幾天。」不管誰對誰錯,夏秀才的意思是讓田氏忍耐。

  就忍耐這麼一時三刻,其餘的時候田氏並不需要跟別人混在一塊。

  「往後你跟著我在府城,就跟後院爹娘一年也見不上幾次面。」

  田氏沉默了一會,然後竟然朝夏秀才笑了笑:「……你們家人對我啥樣你我心裏都明白。他們不就是因為我過去有點兒顧娘家嗎。誰又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非得揪住過去的事兒不放了,還說是啥厚道人家。……我這可都是看著你……」

  「好,好。」夏秀才好脾氣的點頭,表示自己很領田氏的情。

  以往夏秀才這般任由她揉搓,田氏都覺得天經地義。但今天夏秀才還是這樣,田氏面上雖然笑著,心裏卻又犯了嘀咕。

  直到夏至打發人來找,夏秀才和田氏才重新回到上房。

  夏老爺子看了夏秀才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今天吃飯的人多,所以就分成了兩桌還坐著。男人們在堂屋坐席,女人們則是在東屋外間的炕上坐席。

  田氏帶著二丫自然也在東屋這邊的炕上。田氏就想挨著月牙兒坐,不過月牙兒一邊挨著夏老太太,另一邊挨了夏至,田氏根本就沒搶上去。

  這頓飯菜自然非常豐盛,大家都吃的很開心,只有田氏和二丫除外。田氏是什麼東西吃到嘴裏都覺得沒味道。二丫則是非常拘謹,她和田氏一樣也感覺自己被排擠了。其實大傢伙對田氏也好,對二丫也好,都是很客氣的。

  但是說不到一塊就是說不到一塊,這種事即便是勉強遮掩那也是遮掩不住的。

  吃過了飯,田氏終於找到機會攔住了月牙兒說話。她不肯當著眾人的面跟月牙兒說話,就將月牙兒帶到廊下沒人處。

  月牙兒對田氏的感覺比較複雜。一方面她確定知道是田氏賣了她,而且她也知道田氏是怎麼對待大橋、小樹兒和夏至的。另一方面,田氏是生她的娘。她覺得自己應該孝順、親近田氏,同時也想田氏。

  「月兒,」田氏在月牙兒面前擺出一副慈母的樣子,「你是不是心裏恨娘。」她這樣開門見山地問,月牙兒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

  月牙兒心慈面軟,覺得不能對著田氏說一個恨字。然而要她說不恨,她又想到夏至提醒她的那些話。

  如果被田氏給捏住了,那她以後可能會很慘。

  月牙兒雖然面心慈面軟,但長了這麼大,也不是什麼都沒見識過的。她當然不願意被人捏住了。

  所以,月牙兒就抿了嘴不肯開口。

  田氏心中頓時就是一涼:「你這是恨娘啊。娘當年那也是實在沒有法子啊。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娘生你的時候是頭胎,足足生了一天一宿才把你生下來,把我疼的呦。等你以後做了媳婦生了孩子,你就明白為娘的苦了……」

  都說女兒是娘的小棉襖,因為同是女人,她們都瞭解做女人的種種苦,尤其是這種生產的苦。

  月牙兒是個特別有同情心的女孩子,她也見過別的女人生產,因為田氏說起生她所受的苦,她的心頓時就軟了。

  其實,她想對田氏好的。她畢竟活下來了,而且還活的不錯。

  「我不恨你。」月牙兒終於開口說話了,「你生了我。沒有你,就沒有我。」

  「我的好閨女。」田氏頓時大喜,「你是個有良心的好孩子。不像你妹,夏至她心狼。她要是有半分像你,那就……」

  「十六挺好的。」月牙兒的聲音有點兒輕,但話還是說的很清楚。

  「她先認的你,她肯定跟你說了不少娘的壞話。你可別都信了她的。她最能哄人,你沒看她把這一大家子人都哄的團團亂轉的。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在這世上,沒人比娘更疼你,只有娘是真心對你好的。」

  這話也算是套話了。

  如果等以後田氏和月牙兒走動的多了,兩人關係能親近些田氏再說這句話,月牙兒更有可能相信。但卻不是現在。

  不過月牙兒也沒反駁田氏。

  田氏卻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就進一步地遊說月牙兒,意思很簡單,就是讓月牙兒不要跟夏老太太、夏大姑、夏至這些人親近,要跟她親近。

  「十六肯定沒跟你說。你估計也不記得的。她不是你親奶。你親奶早沒了。……你爺自打娘進了夏家的門就沒看上過娘。娘第一胎沒生個小子,你爺臉拉的老長……」

  「我聽十六說。我的名字還是我爺給起的。我是家裏第一個孫女,我爺可高興……」月牙兒忍不住說了一句。

  「是我知道還是夏至知道!」田氏不高興了,「那時候還沒她呢。她聽誰說的,那肯定是你爺奶奶跟她說的。他們能不說自己個好嗎。現在你又出息了。」

  「我爺我奶不是那樣的人吧。」月牙兒慢慢地說。在她來說,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就是立場很堅決的反駁了。

  田氏看了月牙兒一眼,就想要繼續說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壞話。不過她還是忍住了。因為她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和另外一個重要的人。

  「九姑……太太這人……你一直伺候她,你跟娘說說……」田氏就跟月牙兒探聽九姑太太夫妻的事,還有九姑太太在南面跟夫家的人怎麼不和,然後還問到九姑太太什麼時候改嫁,田家有沒有給找好人家之類的話。

  月牙兒的臉都漲紅了。即便田氏有心遮掩,但月牙兒並不是個傻姑娘。她只是個善良的、不記仇的姑娘。月牙兒聽出了田氏話中的惡意。

  「九姑對我好。這世上就沒有比她更好的人。你別聽人瞎說。你不說疼我嗎,你、那你就不能說九姑的壞話……」

  「我沒說她啥壞話呀。這不就是咱娘倆嘮嗑嗎。」田氏立刻說道。

  「我、我回去了。出來半天了,十六該找我了。」月牙兒轉身就跑了。

  田氏沒能拉住月牙兒,也只好悻悻地跟著回來。

  月牙兒進屋就找夏至。然後姐妹倆就到裏屋去說話了。

  「姐,你咋啦,跟見著鬼了似的。」夏至就問月牙兒。

  「沒,沒咋。」這麼說著,月牙兒就把田氏找她說話的事兒都跟夏至說了。

  夏至冷笑了一聲:「我就你說,你往後少搭理她就行了。」

  月牙兒想了想就點點頭:「嗯。」

  「她沒說靠山屯兒老田家的事兒吧?」夏至又問了一句。

  「沒有。」月牙兒回答。

  夏至心裏明白,這是田氏還沒顧上。田氏現在主要就是想離間月牙兒和夏家其他人的關係,另外一件就是打聽九姑太太了。

  好在月牙兒雖然心善,卻不是沒心眼。如果一點兒心眼都沒有,也做不到九姑太太的大丫頭吧。

  九姑太太待人是好,但也絕不會那麼抬舉一個不得力的人。

  月牙兒可能沒有別人那麼精明,但該明白的她都明白。夏至就想起九姑太太有一次跟她說的話來,原話她不大記得了,大概的意思她卻記得很清楚。九姑太太認為這天下聰明的人很多,但又聰明,還善良正直的就比較難得了。

  如果有後兩種品質,那麼沒那麼聰明也就不太要緊了。

  「以後她說啥話你左耳朵聽,右耳朵冒,就當沒那回事。」夏至勸月牙兒,還讓她別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大過節的,好不容易一家子團聚,就該高高興興的,誰心裏都不能有陰影。

  「姐,晚上走百病,你穿啥?」夏至問月牙兒,還讓月牙兒看了自己的花冠和衣裳,然後幾個小姑娘都進來,接下來的話題就是衣裳首飾,然後就是今天晚上看燈和走百病了。

  「……以前在京城的時候,我走過的,京城城門可厚了,那個門釘……」而北鎮府這裏對月牙兒來說也是新鮮的。

  「進城的時候看了,咱這城牆城門比京城都不差啥了。」月牙兒又說。

  北鎮府的城門和城牆是很有歷史的。以前動亂的時候,這裏曾經是邊陲重鎮,是中原腹地的第一道大門,自然修築的高大結實。

  大家說說笑笑的,傍晚的時候李夏又來了一趟。他跟夏至又確定了一番晚上的安排,還在甯華堂吃了一盅茶,然後才走了。

  「李夏可挺忙。」月牙兒就說,然後她還低低的聲音告訴夏至,「九姑以前說田括和李夏,就說李夏比田括有心眼。」

  李夏是更聰明啊,夏至點頭。不說別的,就在能看清楚何冰兒這件事上,李夏的智商和情商就秒殺田括了。

  「李夏對你真好。」月牙兒轉而又說。

  「嗯,還行吧。」夏至心中一動,面上卻只是淡淡的。

  「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月牙兒有點兒神秘地說。

  「啥事?」

  「那時咱倆還沒見著呢。李夏就跑到九姑那兒說起你。我去送茶水聽見兩句。李夏說你好,還跟九姑說你啥時候去她家,讓九姑那天也去,怕他娘欺負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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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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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6 00:03: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四九章 上元夜

  姐妹倆喁喁地說了半天的話,最後因為田氏闖進來而打斷了。夏至和月牙兒都詫異地看著田氏。田氏疑心夏至跟月牙兒又沒說自己的好說,並且很有可能還教月牙兒怎麼對付自己了。她本來想對夏至發火,但卻終究底氣不足。另外,她現在想在月牙兒面前保持慈母的形象,因此就忍耐了下來。

  「娘,你有啥事?」夏至問田氏。

  「沒啥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們倆。你們可都是我生的。」田氏就說道,語氣有些反酸。「你們倆說啥呢,能跟娘也說說不。」

  「沒說啥,就說今天晚上怎麼玩。」夏至說著就和月牙兒站起身來。她也邀請田氏跟她們一起。「大姑正說我奶說長生哥定媳婦的事呢,咱都去聽聽,可有意思了。」

  她帶著月牙兒往外走,田氏也只好訕訕地跟出來,心中非常惱火。她覺得夏至太滑不留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面對夏至就有種特別無力的感覺。

  大家都走到外間屋來說話。然後夏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所以還歇了一覺。這麼著盤桓著,天色就漸漸地晚了。

  夏至讓廚房安排了晚飯,大家匆匆地吃過,就都收拾打扮的俐落了,準備出去看燈、走百病。

  小姑娘們都是含苞待放的好年紀。今天又特意打扮了,大家嘰嘰喳喳地在一塊,讓人見了就頗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夏老太太就感慨地看著夏至一眾小姑娘們,然後感慨地說她就稀罕小閨女。可惜她這輩子只生了夏大姑一個閨女,後來懷了小黑魚兒的時候她還想著要是個小閨女就好了。

  「現在也能捯飭的漂漂亮亮的,就跟我身邊,平時幹活給我幫把手,乖巧聽話,哪像小龍吃完飯就不著家,淘的都出圈了。」

  夏老太太說這般說,夏至就笑,心裏說夏老太太這是有了夏三叔和小黑魚兒才這麼說的。在這個年代,即便夏至不願意去正視,但兒子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卻是非常重要的。當初夏老太太如果不是只有一個閨女,而是再有個兒子,也不會走到夏家來了。

  北鎮府的風俗,管寡婦再嫁叫做走道兒。

  一切都準備好了,夏至就等著李夏或者李夏打發來的人。她想李夏今天應該比較忙,大概會打發人過來。然而李夏卻親自來了。

  「都準備好啦?」李夏笑著問夏至。

  「都準備好了。」萬事俱備,就差李夏了。

  李夏一笑,隨即就安排大傢伙坐車。

  夏老爺子本來不打算出門的。他覺得看燈、走百病都是女人家活動。不過大傢伙勸說著,說是好不容易來一次府城,還是大傢伙一塊,夏老爺子也應該出去湊個熱鬧。

  大家坐上了車,就先到東市街上李夏的聚賢酒樓前來。一路從東市上走過,大傢伙都把車簾子掛起來,就將東市的燈和行人都看了個飽。

  李夏先帶夏家眾人上了酒樓。聚賢酒樓的最高層正是觀燈的好所在,幾乎可以將東市燈市的風光盡收眼底,然後還能遙看西市街甚至整個府城燈市盛況。

  在這裏看了一番,夏老爺子就不走了。李夏也早有安排,凡是不願意繼續逛的都可以留在聚賢酒樓一邊喝茶吃果子,一邊看燈休息。

  夏三叔、夏橋、陳家大哥依舊跟著眾人,主要是做保護。至於小樹兒、小黑魚兒、小夏林他們那是絕對願意跟著一起玩的。

  回到酒樓下,就看到一眾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眷們已經到了。李夏告訴夏至,這都是李家的大姑娘小媳婦,今天會到一起走百病的。

  李夏的女眷出行當然有人護送,除了丫頭僕婦小廝長隨之類的,還有李夏的子侄們。而李夏就領了這個差事,做這群「保鏢」的頭領。

  李夏確實聰明,如果他不是領了這個差事,只怕今天晚上未必能夠盡情地陪著她們看燈。

  「這可不是啥好差事。」夏至等李夏跟李家那邊的人說過話走回來,她就低聲地跟李夏說。女人們逛街那是最麻煩了。而且今天晚上人多難免就雜亂。不出岔子李夏得不著什麼好,要是出一點點岔子,李夏就得挨訓。

  「誰說這不是好差事。」李夏笑,他讓夏至看李家陪同前來的那些年輕子弟們。年輕人們倒都是興高采烈的模樣。李夏還告訴夏至,說這個差事特別能博得李家太太、奶奶、姐姐妹妹的好感。

  夏至轉換角度想了想,李夏說的也確實有些道理。這個差事是挺能刷女眷們的好感度的。

  大傢伙都聚齊了,李夏安排好人在前後左右圍隨,大傢伙就按著計畫好的路線走。這條路線直通城門,路上還能看到府城最漂亮,最熱鬧的燈。

  一眾人簇簇擁擁地往前走,李夏自然而然地就走在了夏至的身邊。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話,主要是李夏給夏至介紹沿路的燈。這一路上很多各種買賣攤子,其中自然少不了賣燈的。還有的店鋪和大戶人家十分清雅,掛出許多燈謎來給大家猜。只要猜中了燈謎,就能拿到相應的燈。

  小姑娘們對那些高雅的燈謎是不在行的,但有些俗語俗話她們卻是一猜就准。

  夏至自忖並不是個笨人,但她就是在猜謎這件事上沒有絲毫的天分。結果看到那些燈謎的時候,她就恨不得手裏有一本燈謎大全。

  夏至猜不著燈謎,就拿不到燈。她就看李夏。李夏早就等著夏至了。夏至一個眼神,根本就不用開口,他就樂呵呵地搶到前面去猜謎了。

  李夏猜謎得來兩盞燈,一盞就給了夏至,另外一盞給了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也不太會猜謎。

  「你們叔侄倆是真像。」夏老太太就笑著說,「平時也是一副聰明肚腸,就是不會這個。這點兒你們都不像我。」

  別看夏老太太不顯山不露水的,竟然一連猜中了好幾個燈謎,贏回來的大大小小的燈籠自然都分給了同行的小姑娘小小子們。

  猜不到燈謎,夏至就去看那些賣的燈。然後,她就看的幾乎轉不動眼珠了。這街市上賣的燈自然也有三六九等,那最上等的擱在她穿越之前的年代,是絕對可以放在博物館展覽的。

  也只有這個年代,才會有手藝人做出這麼精美的燈籠來。

  她正看著,李夏在旁邊就掏出荷包,將一盞的八寶琉璃的走馬燈買下來。夏至正看著那盞燈呢,轉眼就看見那燈被李夏拎在了手裏。

  「十六,送給你。」李夏將燈遞給夏至。街市燈火輝煌,李夏的笑臉就籠在一圈暖暖的光暈當中,這一刻,夏至有些晃神。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已經把燈接了過來。

  這盞八寶琉璃走馬燈上畫的是呂布戲貂蟬,說書人很愛說的一個本子,也是民間流傳甚廣的一段故事。畫上的呂布和貂蟬栩栩如生,纖毫畢現。

  「幹嘛送給我。我喜歡不會自己賣嗎?」不知道為什麼,夏至沖口而出這樣一句話。

  李夏卻笑眯眯地:「你自己買和我送給你也沒啥差了。你就收著好了。」

  夏至覺得這兩句對話似乎哪里有點兒不對。

  「我看你看了好幾眼。」李夏就說,「你的眼光不錯,這燈絕對是精品。」

  「我是挺稀罕這燈的。謝謝你,李夏。」夏至就說。跟李夏相處最讓她感覺自在和開心的一點就是,李夏說話辦事總是能恰合她的心意。有些話根本就不用她說出來,李夏就已經先想到給她安排好了。

  就好像是現在,她正想著要買下這盞燈,李夏已經把燈買好送到她的手裏了。

  夏至覺得,她也該送李夏一盞燈。正好她還看中了另外一盞,卻是一盞繡像宮燈,繡的是八仙過海。夏至也掏出荷包來,然後將燈遞給李夏。

  「送我的?」李夏似乎有些驚喜。

  「嗯。」夏至點頭。

  「真好看。我剛才就看上這盞燈了。多謝你,十六,這燈回去我就掛我床頭。」

  夏至一笑,扭臉去跟月牙兒說話。她問月牙兒喜歡什麼燈:「姐,我買給你。」

  「都挺好看的。」不過月牙兒覺得她已經有了猜謎得來的燈,就不用再另外花錢買了。逛燈市,有這個意思就夠了。

  夏至又發現月牙兒的一個優點,那就是節儉。

  月牙兒這些年積攢下不少的東西,一方面是因為她比較得力,得到的賞賜多。另一方面就跟她節儉的習性是分不開的。

  「姐,你也別太省了。」夏至這麼說著,然後就挑了幾盞小巧別致的燈籠都買了下來,除此之外,她還買了一些小玩意兒。

  「十六,你咋買這老些?」月牙兒吃驚。夏至買了這些東西,不會是都送給她的吧?

  月牙兒還真猜對了。夏至買好了東西,就讓大橋幾個幫忙拿著。她告訴月牙兒:「姐,你難得出來看燈。估計你那些小姐妹有不少不能出門的。你回去把這些東西給她們分一分,也是你的好意思。」

  「十六想的周到。」夏老太太在旁邊就點頭贊許道。

  夏至這是幫著月牙兒做人情。

  田氏跟在後面就覺得心疼。她倒並不是個節儉的人,不過夏至出手這樣大方卻都是送給別人的。夏至這樣有錢,卻還摳著夏秀才的薪水,而且一文錢也不肯捨給自己的娘家。

  別人高高興興地看燈,只有田氏看了一肚子的氣。可惜夏秀才留在聚賢酒樓陪著夏老爺子了,不在她身邊,她想找人抱怨就只有二丫。

  可二丫呆頭呆腦的,這些話跟二丫說了也沒意思。

  田氏覺得好像自打夏至來了,她在府城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夏至這丫頭,肯定是天生來克她的!田氏咬牙切齒地想。

  越接近城門,路上走百病的婦人就越多。她們應該都穿了自己最好的衣裳出來,可以說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這情景在夏至看來幾乎有點兒女人大遊行的意思了,真是有趣極了。

  到了城門前,大傢伙就都爭搶著去摸門上的門釘。那一顆顆的門釘足有夏至的拳頭大小。李夏在人群中護著夏至,讓夏至順利的摸到了門釘。據說這樣可以保佑夏至一年平平安安,無病無災的。

  摸完了門釘大傢伙就往回走。李夏問夏至還要不要去西市街看看。夏大姑就說讓大傢伙去。西市街或許沒有東市街那麼華麗,但熱鬧的程度絕對不相上下。

  夏至也覺得西市街更有煙火氣一些。

  夏大姑還說,大傢伙去西市街的話,應該能看到長生的媳婦孫秀芝。

  雖然過兩天長生和孫秀芝就成親了,但是大家還是很好奇,想在那之前就先看新媳婦一眼。

  大家很快就商量定了,一起往西市街來。

  小黑魚兒對西市街可比對東市街熟悉,哪些東西是他吃過的,哪些鋪子是他逛過的,他還有認識的小夥伴。

  走過孫家雜貨鋪的時候,孫秀芝故意走出來讓大傢伙看了一眼,然後就羞答答地回去了。今天大傢伙都沒上前說話,等她和長生成親之後自然是要正式見見這些親戚長輩的。

  最後到了郭姑父的雜貨鋪前。郭姑父的雜貨鋪還有後面的院落都是燈火通明的,隔牆郭喜家的鋪子和院落卻是黑漆漆的,在這一整條街上都比較顯眼。

  郭姑父朝那邊看了一眼,輕輕地發出一聲歎息來。

  夏大姑和郭姑父就請大傢伙進屋坐一會。雖然天有些晚了,可也確實沒有過家門都不進的道理。大傢伙就在夏大姑家裏坐了一會,稍微吃了些點心,然後夏大姑和郭姑父帶著長生和珍珠送出來,大傢伙徑直回了甯華堂。

  夏老爺子和夏秀才已經被李夏安排用另外的車給提前接了回來。

  回到家中,大傢伙還意猶未盡。

  「李夏,天晚了,你早點兒回去吧。」夏至端了一碗元宵給李夏,等李夏吃完了她就說道。

  「是該回去了。回去的太晚李山長和你娘該惦記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也說。

  李夏點頭告辭,夏三叔和大橋送了他到家才返回來。

  月牙兒是要留在甯華堂過夜的,夏秀才、田氏和二丫三口人的去留還是個問題。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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