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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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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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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零章 閨蜜

  夏至就說要去看看田氏都準備了些什麼。田氏當然不願意理她。夏至就好像根本看不懂田氏的臉色似的,她就自己下了地,然後招呼二丫讓二丫帶她去看。

  二丫沒得到田氏的指示當然不能地方。夏至也不用二丫領著。田氏和夏秀才住的統共就這麼大的地方,她還有什麼東西找不到的。而且田氏放東西的習慣她早就知道了。夏至就自己去看田氏準備的東西。

  田氏不好拋下月牙兒去管夏至,所以就給二丫使眼色。二丫就追著夏至,還嘟嘟囔囔地說夏至這樣不好。

  夏至一笑:「這有啥不好的。這又不是別人家,這是我爹娘的地方。二丫姐,我是他們親閨女,還是你是他們親閨女啊。」意思是這樣的話絕對不該二丫對她說。

  夏至不理二丫,她將田氏準備的東西都拿出來仔細看了一遍。田氏應該在月牙兒身上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招待月牙兒的東西頗為捨得。不過再加上她、小黑魚兒和小樹兒,這些東西就不太夠吃。

  而且,雖然是在田氏這裏吃飯,夏至有不打算委屈自己,也不打算委屈了小黑魚兒和小樹兒。

  「二丫姐,我給你拿錢,你去街上再買點兒東西。平時是你幫我娘買菜吧。」這句話不是問話。夏至雖然並不大往這來,但對於田氏帶著二丫如何生活的,她可以瞭若指掌。

  二丫就左右腳來回地挪,期期艾艾的。

  夏至笑了笑,也不強迫二丫。她出門來,在院子門口找了個小廝,就打發那小廝去買她要的東西了。

  書院裏的小廝不是先生們的,就是學生們的,夏至也是瞧著那小廝面熟,所以才支使他。然後她就回來,在院子裏又遇見了張秀才娘子。

  張秀才娘子做出一副偶遇的模樣,其實很明顯就是等著跟夏至說話。

  「夏至姑娘這是幹啥去了?」張秀才娘子笑眯眯地問夏至。

  「一會我老叔和我弟來吃飯,我托人幫我去買點兒菜。」夏至就站在院子裏跟張秀才娘子說話。

  「哎呦,你娘不是早就把菜給買好了嗎?」張秀才娘子就問,那語氣和神態分明是勾引夏至說些什麼。

  「我怕不夠。我老叔和我弟之前沒說要來。」夏至這樣倒不是維護田氏,而是沒有必要讓人看她們家的笑話。

  張秀才娘子就笑,誇夏至俐落能幹。她剛才看著夏至是自己給小廝拿的錢,而且她還偷聽到夏至讓小廝買的東西了。

  那可都是好東西,而且價格不便宜。

  田氏和夏秀才在文山書院的日子過的一般,田氏雖然好面子,但卻從來捨不得買這樣精貴的菜。

  夏家的事情,張秀才娘子依稀聽過一些。她也跟田氏打聽過,田氏將一切都推到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身上,只說老兩口子偏心老兒子,所以攛掇了夏至,把她家本該屬於她支配的銀錢都控制在了自己的手裏,將來好都填給老兒子。

  張秀才娘子很想聽聽夏至怎麼說,但夏至的口風不是一般的緊。張秀才娘子沒辦法,看著夏至要回屋子裏去,她還依依不捨的。

  這種情況下,夏至就順口說了一句,請張秀才娘子進屋坐坐。

  「一會做得了飯菜,還請張先生和娘子一家也過來聚聚。」她這是為夏秀才和田氏做了住。

  兩戶人家就在一個院子裏住著,而且還都是文山書院的先生,就得把關係處理的好一些。像夏至現在的邀請,張秀才和娘子兩個都會覺得受用。

  張秀才娘子滿臉都是笑,心中暗誇夏至大方會做人。在這一點上,夏至可比田氏強多了。她推拒了一下,因為夏至特別的有誠意,她也就答應了。然後,她就跟夏至一起進了屋。

  田氏在屋子裏已經聽見夏至和張秀才娘子說話了。她可不想讓張秀才娘子摻合起來,而且也沒打算請這兩口子吃飯。

  但是夏至在二上做了主,她就不好再說別的了。

  田氏也只能讓張秀才娘子坐下。她還說讓張秀才娘子別跟夏至計較:「……她年紀小,沒眼色,我知道娘子忙的很。」

  這其實就有些逐客的意味了。

  張秀才娘子也不知道是聽懂還是沒聽懂,總之她就坐在那兒沒有要走的意思,而且還說她不忙。

  「就算是忙,那這事也得分個輕重。」意思是這邊有客人了,還邀請了她,她就是再忙也得撂下手邊的事過來。

  田氏扯了扯面皮,露出一個略有些僵硬的笑容,只能接受了這個事實。

  張秀才娘子很善言談,不一會的工夫,她就掌握了話語的主動權。她一個勁兒地盤問月牙兒,在確定月牙兒十八歲,而且還沒有定下親事之後,張秀才娘子似乎激動的臉都有些紅了。

  「……姑娘家這個歲數都已經當孩子的娘了。夏娘子,不是我說你啊,你這個做娘的心裏就沒個啥章程?」

  田氏勉強笑了笑:「我這大閨女的事我白天黑夜都放在心裏,一定得挑個好的,配的上我這大閨女……」

  就是還沒有人選。

  張秀才娘子立刻自薦:「……我娘家侄子今年正好二十歲。那孩子長的好,性情也好,也有才情。從十三四歲上,媒人都踏破了他家的門,可這孩子別的都好,就是眼光太高來了,非要找個十全的人。」

  張秀才娘子就掰著手指頭數,說她侄子要姑娘長的漂亮,性情要溫柔和順孝順老人,而且還要知書達理,跟他們家門當戶對。

  張秀才娘子娘家是鄉間的富戶,她那個侄子也在念書,不過成績平平,性子很有些稀奇古怪的。然後在娶親的事情上要求還特別的高,所以就高不成低不就地到了二十歲,據說把家裏人都給愁白頭了。

  那其實就是個老大難的極品剩男。

  這是夏至所瞭解的情況,跟張秀才娘子說出來的差別相當大。

  月牙兒雖然十八了,但夏至不認為月牙兒是剩女。因為她是主動的,不是張秀才娘子的侄子那樣是想成親卻沒啥好姑娘願意嫁。

  「我看我這侄子和月牙兒姑娘就是前生定下的姻緣。要不然倆人咋都到這個年紀還沒成親,這是他們在等對方啊。」張秀才娘子激動地說,然後還委婉地暗示自己侄子二十歲好定媳婦,但月牙兒十八了,已經是老姑娘,再不趕緊嫁了以後就嫁不出去,要不然就是嫁給土埋半截的老頭子。

  所以,什麼天定的姻緣那都是她的客氣話。實際上,她認為自己的侄子是來拯救月牙兒的。

  月牙兒臉上漲的通紅,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田氏對月牙兒的親事也有自己的想法,雖然張秀才娘子吹的厲害,但她還是瞭解張家的家境的。

  田氏希望把月牙兒嫁到更高門第、更富有的人家。所以,田氏心裏已經惱了張秀才娘子了。

  「張娘子的侄子那是青年才俊,我們月牙兒啊和他恐怕不大般配。」沒有當場翻臉,田氏這已經是非常顧忌自己在書院的形象了。

  田氏其實臉很酸,說話做事都要占上風頭,而且說翻臉就翻臉。她能跟張秀才娘子處的不錯,是張秀才娘子這個人不論怎樣都不惱,而且能捧著她。

  「般配,我看就挺般配。」張秀才娘子依舊笑著說,然後竟說到要給娘家捎信兒,恨不得現在就把親事給定下來。

  月牙兒的親事是要通過九姑太太的。但田氏在人前卻不願意這樣說。她有些冷硬地告訴張秀才娘子:「我大閨女的親事啊,我這心裏頭有底了。」

  意思是她已經有了人選,並不是張秀才娘子的侄子,讓張秀才娘子趕緊死心。

  「夏娘子,你是沒看到我那侄子。我保准你看了喜歡。」張秀才娘子就道。

  田氏真的要跟張秀才娘子翻臉了。

  正好在這個時候被夏至支使去買菜的小廝來了。田氏看著小廝送上來的各種精緻熟食果品點心,當即臉色更加的黑了。

  夏至卻趁機岔開了話題。她打賞了小廝,然後就說時辰不早,該準備飯菜了。

  「我和我姐也來了半天,我爹他們估摸著也該回來了。」夏至笑著說。

  「哎呦,那做飯要緊。」張秀才娘子立刻就說,不過又跟田氏說月牙兒和她侄子的事,她們等會有空了再好好商量。

  田氏不厭其煩,因為夏至請了好多的人,她也懶得去做飯了。不過夏至不會那麼容易就放過她。

  夏至招呼月牙兒:「姐,走咱看咱娘做飯去。咱娘做的飯菜可好吃了。」

  月牙兒都聽夏至的,就下地在夏至身邊站了。夏至的身量比她矮比她細瘦,不過她在夏至的身邊就仿佛站在保護傘下一樣,特別的有安全感。

  田氏本來是親自給月牙兒做飯,好好地培養培養母女的感情。但現在情況變了,田氏不想給這麼多人去做飯。

  但是她又不能直白地說出來。

  「我身子不大舒坦。」田氏就裝出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來。

  「娘,要不你就好好歇著。我和我姐先走了,我們回甯華堂吃去。」夏至就要張羅把買的東西往外搬。

  夏至走了最好,但是月牙兒卻是好不容易來的。

  田氏覺得,自己這樣,這次拉攏月牙兒的事只怕又不太成功,她就說捨不得月牙兒。

  「我坐坐,一會就好了。」田氏這樣說。

  夏至心裏清楚田氏這是不想做飯給她還有小黑魚兒吃。

  「姐,看來你是沒有這個口福了。哎,我姐出來一回不容易,也不知道下次啥時候能再來。姐,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咱娘給你做飯不?」夏至笑眯眯地接連說道。

  月牙兒不言語,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田氏的臉色卻變來變去,聽到最後,她又聽出了夏至話中威脅的意味。

  這小丫頭是拿住她了。

  田氏暗中咬牙,但卻無可奈何。她只能起身,說自己沒啥事,這就去給月牙兒做飯。

  「我幫你。」張秀才娘子立刻就說道。

  「不用了,你坐著吧。」田氏就說,態度比較冷淡。

  夏至在旁邊冷眼瞧著,她並不認為張秀才娘子是個白目的女人。恰恰想法,她認為張秀才娘子非常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張秀才娘子一定要幫田氏做飯。結果大家就都到廚房來了。田氏有些打不起精神來,夏至卻是當家做主慣了,當即就先提著把要做的蔡色都說了。

  張秀才娘子就誇夏至會當家。

  夏至笑了笑,就叫人去把自己甯華堂的廚娘叫了來。然後他們就從廚房回到了廂房屋裏坐著。

  很快,夏秀才和張秀才就來了。然後小黑魚兒和小樹兒也到了。

  小黑魚兒還挺不理解的,好好的跑這吃什麼飯啊。不過看到開飯的時候端上來的有不少他愛吃的菜式,而且也是熟悉的味道,小黑魚兒就不計較了。

  「咱家的廚子來啦?」飯桌上,小黑魚兒還跟夏至問了一句。

  「是啊。老叔你吃出來了?」夏至笑著給小黑魚兒夾了一筷子蝦仁。

  「嗯。」小黑魚兒點頭、吃蝦。

  小樹兒說他也吃出來了。「姐,這醬菜是在咱街口那間鋪子買的不?」

  「是。」夏至笑,「你們這一個兩個這舌頭是咋長的,太精了。」

  「我也覺得這家的醬菜特別好吃。九姑也喜歡吃。十六,一會咱回去你記著提醒我,我得更買點兒捎回去。」月牙兒就跟夏至說。

  夏秀才和張秀才在另外的桌子上吃。這邊田氏根本就插不進話去,倒是張秀才娘子什麼事都能跟著說上兩句。

  吃過了飯,夏至就問小樹兒和小黑魚兒是在這歇會,還是回甯華堂歇。

  小黑魚兒就說不歇了,他要回蒙童班。他有不少同窗小朋友都沒回去,他正好去找他們玩。小樹兒也說不歇,想跟小黑魚兒去玩一會。

  夏至一直堅持讓兩個孩子歇晌,她自己也是。但這種事情不是不能通融的。

  「你們去吧,好好玩,不許打架。」夏至囑咐了,一面又裝了一個食盒,讓小黑魚兒帶去給同窗小朋友們吃。

  她在夏秀才和田氏這裏絲毫不拘束,當家做主一切做的自自然然的。夏秀才笑呵呵的,田氏可被悶壞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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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一章 探親

  小黑魚兒和小樹兒走了,夏至和月牙兒也只待了一會,就告辭離開了。坐在馬車上,月牙兒如釋重負。田氏一直都想對她展現慈母的形象,想跟她走的親近一些,但顯然並不成功。而過於「熱情」的張秀才娘子也讓她很尷尬。

  月牙兒就跟夏至說她以後不想去田氏那兒了。根深蒂固的孝順思維讓她覺得有這種想法似乎不大好,如果是對別人,她也絕對不會說出來。但是面前只有夏至,那就沒關係了。

  「咱娘還……也沒啥,就是那個張娘子……」一提到張娘子,月牙兒的臉就先紅了。

  「不想去就別去。」夏至很乾脆,「就是往後你非要跟咱娘見面,也不一定要去她那兒。就在我這見面不是也一樣。」

  月牙兒就點頭,在夏至的地方她更自在,更有安全感。

  「張娘子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你這是在田府,在九姑身邊,你這要是在外邊,這樣的人這樣的話恐怕得天天見,天天聽。」夏至又跟月牙兒說了一句。

  九姑身邊的環境也不是說就單純真空,但卻不會有張娘子這樣的人。即便有這樣的人,她們也絕對不敢跟月牙兒面前表現出來。

  這裏說的是月牙兒十八歲還沒成親的事。

  月牙兒想了想,就點了點頭。其實跟夏至她們相認,她跟外界接觸的多了,多多少少都瞭解了一些外面的事情。

  「我……成親不成親的都沒啥,我能一直跟著九姑就行。」到了甯華堂,月牙兒跟夏至說起體己話來。

  從古至今,本性中對於跟別人成親就沒多大欲望的人都是有的。月牙兒本來也許不是這樣,或許是她的遭遇影響了她的想法。

  夏至就歎了一口氣。雖然她也覺得成親不成親都沒什麼,自己能過的好就行了。但這個年代,她們所處的這樣的環境,她實在不能說鼓勵月牙兒的話。她只能表示支持月牙兒,不要迫於壓力和輿論把自己潦草地嫁掉。

  「不過……我、我還挺稀罕小孩的。」月牙兒又紅著臉說道。

  夏至大笑,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麼月牙兒對小樹兒和小黑魚兒會那麼好。

  姐妹倆聊了好一會,夏至讓人幫月牙兒買好了醬菜。又準備了一些自己醃制的小菜,讓月牙兒帶回去給九姑太太。

  九姑太太挺愛吃夏至醃制的小菜。

  ……

  文山書院

  夏至和月牙兒前腳離開了,夏秀才和張秀才後腳也有事情都去忙了。張秀才娘子是個勤快的人,她幫著田氏和二丫收拾好了,然後也沒走。

  田氏不大耐煩,但又不好直接攆張秀才娘子走。而且她心裏煩,有個人能陪著說話也不錯。

  張秀才娘子先就誇月牙兒和夏至如何如何的好,說田氏有這樣的兩個閨女就是頭等有福的人。

  「那也得看著閨女孝順不孝順。」田氏就說了一句。

  張秀才娘子就說月牙兒一看就是個孝順的好姑娘。她沒提夏至,然後又跟田氏說起自己的娘子侄子來。

  田氏就說自己不舒服,不想說這件事。她其實已經拒絕了好幾次了,可就是擋不住張秀才娘子的熱情。

  張秀才娘子看田氏臉上很不高興,好像就要翻臉似的。她就暫時打住了這個話頭。她的眼珠子轉了轉,隨即又提到夏至。

  「那可真是個能幹的姑娘。長的也俊,我那侄子看見了肯定稀罕。」仿佛這天下就只有她娘子侄子一個男人,月牙兒和夏至非要有一個嫁給他不可。

  但田氏卻並沒有生氣,她反而來了精神。

  「……跟夏至,倒是還好。」這麼說著,田氏就想到夏至的親事是不容她做主的。她就算是從二上給夏至定了親事,第一件,夏至那般的性情和本事,肯定是不會受她的擺佈。再有一件,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不會放過她。

  田氏只覺得束手束腳,心中的煩惱更增減了幾倍。「別看我是她親娘,她跟我不親,跟我們後院老爺子老太太親。她的事,我做不來主。」

  夏至的事田氏做不了主,這件事張秀才娘子是聽說過的,現在不過是更加確認了。

  張秀才娘子就笑了笑。她看著田氏皺眉的樣子,就壓低了聲音告訴田氏。「……聽說剛買了不少地,那大把的銀錢撒出去……」

  「啥?」田氏一下子就坐直了,她聽著張秀才娘子問。

  張秀才娘子還拿了一會喬,等田氏急了,她才將自己聽到的消息都跟田氏說了。「……好像是五十來畝的上等水澆地,說是打算種啥花草,真是……,種花草的人都找到了……,你這閨女可是真有主意……」

  也真有錢,但這句話張秀才娘子沒有說。

  田氏聽的有些發呆。就是夏家一大家子也就四十畝地,在鄉下地方算是殷實的富戶了。夏至她……

  張秀才娘子打量著田氏的臉色:「這事夏娘子你還不知道?那夏至姑娘沒跟你和秀才商量商量?」

  「她跟我們商量,我們是她的啥人!」田氏怒道。

  張秀才娘子忙就陪笑:「她是你們親閨女,你們是她親爹娘。這閨女好了,爹娘還能差了。」

  田氏已經陷入了爆發的邊緣。張秀才娘子看著情形不好,立刻就說有事離開了。

  田氏在炕上坐不住,外面她也沒啥可去的地方,就在屋子裏來回地轉磨磨,一邊詛咒夏至。

  屋子裏除了她,就只有二丫了。

  「我算是白養活了這個閨女……」

  田氏也是莊戶人家的閨女,對於買房置地這種事也有某種情結。夏至買地絕對是大事。她並不生氣夏至買了地,她生氣的是,夏至分明有那麼多的銀錢,可卻還摳著夏秀才的薪水,不僅不給她銀錢花用,更對她娘家一毛不拔。

  跟二丫說這些田氏還不能解氣,她讓二丫去找夏秀才。

  「姑父說是去給學生上課了。」二丫期期艾艾地說。她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但也明白夏秀才是上課是不能打擾的重要事。

  「別管他再幹啥,立馬讓他回來。」田氏幾乎要嘶吼起來。

  二丫不敢反駁,只好飛跑了去找夏秀才。

  夏秀才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當即只能離開自己的學生跟著二丫回來。

  「出啥事了?」夏秀才進屋就問。

  「你還問我。夏至買地的事你知不知道,是不是總共就瞞著我?」一看到夏秀才,田氏所有的怒火都有了目標。

  夏秀才一愣。他不善說謊,更不在田氏跟前說假話。「我……剛聽說……」一點兒,詳細的情況他並不知道。

  這句話可就被田氏給抓住了把柄。

  「是,你知道!你們都知道,就瞞著我。怕我搶還是怕我要,怕我壞了你們的好事!就拿我當外人!還不是嫌貧愛富,知道我娘家窮,怕我刮連了你們……」劈裏啪啦,田氏劈頭蓋臉地就對夏秀才來了一頓。

  夏秀才被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田氏以前也跟他發脾氣,卻從來沒有這樣過。

  看來田氏這次是被氣的夠嗆。

  「你別多心。十六不是那樣的孩子。」夏秀才的話說的沒什麼力度,隨即他還歎了一口氣,「有些事,咱倆就別管了。」

  他們想管也關不上,難道田氏還沒看清楚嗎。

  田氏當然看的清楚,實際上她比夏秀才還看的清楚一些。但是她不甘心。

  「她姥家窮的那樣,她要是只有點兒小錢兒我也不說啥了。幾十畝的地說買就買,她手指縫裏漏出一點兒來啥都夠了。也別說她姥家了,就咱倆。你看看她是咋對咱倆的……」

  到了這裏,夏秀才自然知道田氏叫他回來並沒什麼大事,就是心裏不痛快,跟他抱怨夏至。

  夏秀才厲害順從田氏,但今天心裏卻也不大自在起來。

  「咱倆不老不小,十六才多大,咱還想靠她養活。你往後別說這些了,大橋和小樹兒現在都能念書了,我做爹的臉上臊的慌。」

  夏秀才就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襟:「往後沒啥大事別在我上課的時候找我。」說完,夏秀才也不等田氏反應過來就匆匆地走了。

  他不能耽誤了給學生們講課。

  田氏呆愣了半晌,越想越憋悶,越想越不是滋味。

  府城的生活,和她當初預想的太不一樣了。

  「都是夏至……」只要跟夏至在一塊,她就過不痛快。哪怕離的近了都不行。「非得把她遠遠地聘了。」

  ……

  這天夏至沒事,她又將自己的房契和地契都看了一遍,然後再小心地收起來,心情無比的愉悅。不論在什麼年代,這種擁有恆產的感覺都是棒棒噠。

  晌午的時候,夏橋來了。

  原來夏橋趁著鎮上私塾休沐的日子,被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打發來看夏至,他還給夏至帶來不少的東西。

  因為夏橋來了,夏至就打發人去接了小樹兒和小黑魚兒回來。

  「待會我再讓人給咱姐,哦,還有咱娘咱娘捎個信兒,晚上一塊吃飯。」夏至笑著說,看到夏橋她很高興。

  她一邊看夏橋帶來的東西,一邊跟夏橋問家裏的事。

  夏橋帶的東西著實不少,有家裏醃的鹹菜、瓜子、茴香豆,還有白豆腐、凍豆腐、乾豆腐,另外還有殺好的雞鴨鵝,磨的細細的小麥麵,精挑細選的小米、小豆……大多都是夏家自己的出產,還有一些是在集市上買的。

  夏家自己的出產就不用說了,夏至覺得他們沒必要另外買東西送過來。

  「知道你這也不缺啥,這是咱爺在集上看著了特別好的。別看府城大,啥都有,鄉下產的東西,還是咱自己能弄著最好的。」夏橋就說。

  夏至點點頭,這話是很有道理的。她知道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惦記著她們。另外,夏老爺子也有自己的心思。

  他們三個在府城生活,一應的吃穿用度都是夏至負責的。夏老爺子沒說給添錢,但看樣子往後肯定會送糧食和別的出產過來。

  夏至不能不要。

  東西她收下,往後可以在別的上面的貼補家裏。

  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回來,大家見面都很開心。夏至就跟夏橋說了自己賣地的事。夏橋也很驚訝,他沒想到夏至都能買地了。

  「……還借了點兒錢。」夏至就笑著說。

  「借的多不。」夏橋對借錢這種事非常敏感,「啥時候還,利息高不……」夏橋還表示他可以儘量從家中的出產中牲畜來幫著夏至一起還錢。

  「不用。」夏至就擺擺手,「我都算過了,鋪子裏半年的收入就能還上了。不是跟別人借的,是跟李夏借的,我也給利息。」

  「哦。」夏橋聽夏至說起李夏,就說他還挺想李夏的。而且他帶了自己做的文章和寫的字來,還想讓李夏幫著看看。

  「我讓人去找他,看他有空沒。有空就讓他一塊來吃晚飯。」夏至立刻就說。

  夏橋帶來的東西裏還有給李夏的一份。

  夏至打發人去各處捎信兒,結果最先到的竟然是李夏。

  「大橋好像又長高了點兒。」李夏看見大橋很是親切。大橋身上正穿著他的舊衣裳呢。

  夏橋笑的有些靦腆,自己說並沒覺得。兩人說了沒幾句話,夏橋就把自己的功課拿給李夏看。

  「大橋,你這回打算住幾天?」李夏問夏橋。

  「最多住兩宿,家裏離不開人。」夏橋告訴李夏可以慢慢地看他的功課,寫信告訴他就行了。

  「你這事兒優先。」李夏就笑著說。

  然後月牙兒也到了,最後是夏秀才和田氏帶著二丫。夏秀才雖然帶著笑,但笑容路有些乾澀。

  夏至又看見田氏彆彆扭扭的,就猜到兩人應該是吵架了。她當然不會管這個閒事,只是準備了豐盛的飯菜,招待大傢伙。

  家裏的事不少,夏至樂意聽,夏橋樂意說,飯桌上都沒停下來。

  「……生意還不錯。又有人給錢妮兒提親了。……嗯,蘭子還說每天給你收拾你那屋子。你啥時候回去了一看就知道,可乾淨了……」

  提到夏二叔一家的時候,夏橋拿筷子的手就頓了頓。他躲閃開夏至的目光:「二叔家的燒烤生意也是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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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二章 家事

  夏至何等敏銳,她當時就看出來了,心中猜測夏二叔一家肯定又鬧出什麼麼蛾子來了。不過她一點兒也不吃驚,夏二叔那種性情如果肯老老實實的才是怪事。

  心中這麼想,夏至並沒有表現出來,也沒有追問夏橋。她還有跟關心的事情要問夏橋呢。

  因為夏橋說了不少家裏和大興莊的趣事,這頓飯大傢伙吃的特別的開心。甚至田氏的臉上也露出一點兒真正的笑意來。她畢竟在大興莊住了那麼多年,不可能完全沒有感情。

  田氏也問了大橋一些事,不過不是關於夏家的,而是和她關係不錯的那兩戶人家,然後她還問了田帶娣一家的事。

  夏橋說田帶娣一家過的不錯,而且已經跟人商量定了,要佃上幾畝地種,這樣秋收的時候家裏也就有糧食吃了。

  「你二姨沒讓你給我捎啥話?」吃過飯,田氏和夏秀才都沒走,她還特意問夏橋。

  夏橋就說田帶娣讓他給田氏帶好。

  田氏就有些不滿意,以為她聽的出來,田帶娣並沒有特殊地給她帶什麼話。

  「這是日子過好了。」田氏就翻了翻眼皮,有點兒陰陽怪氣地說道。

  田帶娣的日子過好了,那也是因為夏家的關照和他們自家人的努力。當初田氏還不想認田帶娣來著!

  夏至就開口岔開了話題。不過田氏竟然還有話要問夏橋。

  「你姥家那邊有啥信兒沒有?」

  「沒有。」夏橋頓了頓才回答,「他們知道你和我爹帶著二丫搬府城來了,就是有信兒,也得往府城這捎。」

  田氏搬到府城的事自然是通知過靠山屯兒田家的。

  田氏就沉默了一會:「他們就是想往府城捎信兒,那也得找這人,會捎這個信兒。」

  本來寫信是最快的。但田氏娘家的人都大字不識一個,沒辦法來往通信,只能讓人給帶口信兒。

  田氏現在還沒找到可靠的人替她捎信兒,靠山屯兒田家那邊有沒捎信兒給她。所以田氏就猜疑她娘家是把信兒給捎到大興莊了。

  「大橋,你沒啥瞞著我的吧?」田氏就打量著夏橋問道。

  「娘,真沒有。」夏橋一邊說一邊臉都紅了。夏橋是個老實孩子。

  田氏半信半疑的,最後還拐彎抹角地跟夏橋說:「……你們老夏家總說比誰都懂禮節,你來府城了,先到哪兒後到哪兒的,你心裏應該有數。」

  夏橋說不出話來。

  到時候夏秀才在旁邊看著不忍,他就在裏面打圓場:「孩子大老遠的來了。咱們那停個車馬啥的有不方處。他不到他妹子這來能到哪兒去。」

  「這還有我呢。」小黑魚兒從外面進來,板著小臉坐在椅子上就一本正經地說,「大橋是我侄子不。他爺他奶讓他來看我,他不先到我這,還先去看你們啊?」

  這下換做田氏沒話說了。

  夏至含笑,就問小黑魚兒功課做完了沒有。小黑魚兒回答說已經做完了。

  「我過來看看,要不她又欺負你。」這個她當然指的是田氏。

  田氏給夏秀才使了眼色,然後就站起身一句話也不說就走了。

  夏秀才的臉上就有些下不去。然而他還是跟著站起身。「小龍,你嫂子就是這個脾氣。她其實沒啥壞心。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就跟夏至和夏橋告辭,說是不放心田氏一個人走。

  這是當然的,夏至也不能攔著夏秀才。

  小黑魚兒一副沒眼看的樣子。

  二丫一步三回頭,想要跟著走,到最後還是停下來。她紅著臉問夏橋:「大橋哥,我姐有信兒嗎?」

  二丫還惦記著大丫。田氏可是一句話都沒問過大丫。

  「你姐過的挺好的。」夏橋很溫和地說,「月來哥來家裏說的。人家條件挺好,人也厚道。」

  二丫似乎就放了心,然後連句謝也沒說,就跑走了。

  因為大橋來了,九姑太太的意思是想讓月牙兒跟弟弟妹妹們多聚聚。所以月牙兒今天晚上就留宿在甯華堂。

  天色漸晚,李夏又陪著大橋說了幾句話也走了。

  夏至這才跟夏橋問起夏二叔一家的事。「肯定又鬧騰出啥來了,哥你別瞞著我。」

  夏橋無奈地笑了:「……也沒啥大事,還跟以前一樣。」夏橋就告訴夏至,夏二叔和夏二嬸總跟夏老爺子磨,想讓夏老爺子出大頭給夏柱和郭玉環辦事情。

  然後還有一件,現在沒人看著夏二叔攤子上的銀錢進項了,夏二叔和夏二嬸就總說他們的生意不賺錢,說好的孝敬老人的錢給的不痛快,還有夏至幫忙出的本錢似乎也想賴掉。

  這都不是事了,不過是夏二叔一家的日常而已。

  夏至並不放在心上,這些事就交給夏老爺子去煩惱吧。

  夏橋這次來,不僅是探望他們給他們送東西,還有些事要跟夏至商量。

  頭一件,就是跟夏至確定清明節回家的日子。

  夏老爺子真事急性子,而且估計也是想念他們了。夏至笑:「咱爹娘那兒我不知道,我這我是打算提前兩天回去。」頓了頓,夏至又說,「哥,你回去就跟咱爺咱奶說,我們都這一天回去。」

  夏秀才那邊主要還是要看書院放假的日子。有李夏、李山長,這件事很好商量。

  夏橋估計也明白這個,所以先跟夏至商量,而不是直接去跟夏秀才說。

  夏至當家做主這件事看來已經深入人心。

  第二件,對於夏柱和郭玉環成親的日子和相關的事情,夏老爺子還要問問夏至的意見。

  「那就也等我們清明到家的時候辦吧。」夏至就說,「我估摸著咱爺是想在咱家辦。那是不是郭家那邊還想在府城辦一回。」畢竟郭喜兩口子只有郭玉環一個閨女,再沒別的兒女了。

  「老郭家是這麼提了。十六,你要是不反對,估摸著咱爺也能答應。」

  具體的嫁妝和聘禮,還有辦事情誰出多少銀錢的問題,夏至並沒有打算管的那麼細。

  月牙兒聽她們這些家長里短的就很感興趣。小黑魚兒和小樹兒也在旁邊聽著。一家的事,夏至不打算瞞著他們。小孩子多知道點對他們沒壞處。

  說完了這些,夏至又問夏橋:「靠山屯兒那邊,真沒啥信兒?」

  夏橋就笑了。

  夏至就知道,夏橋剛才沒跟田氏說實話。夏橋也會哄人了呢。

  「沒啥大事。他們想往城裏捎信兒捎不過去,就讓下坎老杜家媳婦給咱家捎信兒。……找到我了,想跟我聯絡上。……前兩天趕集,岳小紅看見我了。她跟我打聽你啥時候回來,有話要說不說的……」

  最後岳小紅也沒跟夏橋說什麼,而顯然她是特意到臨水鎮的集上去找夏橋的。

  夏至低頭沉思片刻,心中就有了譜。之前想跟夏橋聯絡的,應該是田老頭和田王氏。岳小紅跟他們並不是一路。

  夏至對於岳小紅的表現還比較滿意。這個女人知道進退,還能忍得,看來清明回去的時候她也不能再晾著岳小紅了。

  至於田老頭要跟夏橋聯絡,應該不僅僅是想讓夏橋幫忙捎信兒。「肯定是知道你心最軟,現在一個人在家,那份家業都在你手裏,這是看著你有指望了,哥。」

  夏至點明這件事,也是提醒夏橋。

  夏橋並沒有想這麼多,但哄騙田氏賣掉月牙兒給自家蓋房這件事實在是噁心到他了。夏橋是心軟,但卻並不想搭理田老頭這些人。

  「十六你放心吧。我不可能搭理他們。咱姐的事,你的事,我忘不了。」至於他輟學不能念書的事,他反而不那麼記恨。

  夏至歎息。不過不管怎樣,夏橋打定主意不理會靠山屯兒田家的人,她也就放心了。

  夏橋又問月牙兒清明節的時候能不能一塊回大興莊。月牙兒其實挺想回大興莊看看的。她和大橋的性子很像,都心軟不記仇。

  「我問問九姑……」月牙兒這樣回答大橋。

  「清明的時候還挺冷的……」夏至就笑了笑,春末夏初,還有中秋季節才是大興莊最舒服也最美的時候。

  夏橋受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囑咐,也有很多事情要問夏至他們。結果大傢伙說話就說到了很晚,還是夏至記得明天小樹兒和小黑魚兒還得照常上學,所以讓大傢伙歇了。

  轉天早上吃過早飯,夏橋就主動去送了小樹兒和小黑魚兒上學。夏橋在甯華堂也早就不拘束了,而且他顯然很有責任心。哪怕在這裏待不了幾天,也想負擔起長兄的責任來。

  月牙兒就說大橋可人疼。雖然跟弟弟妹妹們相認的時間還不長,她已經從打心眼裏喜歡、心疼他們了。

  「清明的時候我想回去。九姑要是沒啥事答應讓我回,我就跟你們一起回。」

  祭祖什麼的,月牙兒倒是沒有多大的念想。但是多跟弟弟妹妹們相處,一起回到自己小時候的家鄉去看看,她還是滿懷期待的。

  「行。」夏至自然點頭。

  夏橋送了小黑魚兒和小樹兒上學回來,就說已經見過李山長,而且還又去看了夏秀才和田氏。

  看來昨天田氏的話他還是聽進去了。

  月牙兒等大橋回來就要回田府去了。夏橋就說要送月牙兒回去。

  「應該的。」夏至就說,夏橋來了,也得去拜見拜見九姑太太,還有田齊那裏,夏大姑那裏,這些地方他都得走一趟。一方面是他自己晚輩該盡的禮節,另一方面也代表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

  夏橋點頭,說夏老爺子也是這麼囑咐他的,讓他千萬不能缺了禮數。

  這一天夏至也就把手邊其他的事情都放下了,陪著夏橋各處都走了一遍。晚上他們是在夏大姑家吃的飯,夏秀才和田氏也被請了來。

  孫秀芝身上還穿著紅色的衣裙。在眾人面前她的話並不多,只是很端莊地忙前忙後張羅、照顧客人。大家坐著,只有她站著,端茶送水很是周到。有什麼事也不肯自己做主,而是都要問過了夏大姑。

  田氏對孫秀芝的這個做派就很喜歡,誇夏大姑說孫秀芝這個媳婦有規矩。

  夏大姑就笑笑:「這孩子非要這樣。這是她家裏教的太嚴,咱們家裏不興這個。心裏頭孝順,倒是不在乎這些表面上的事兒。」

  孫秀芝走過來聽到了尾音兒,臉色就微微有些發紅。

  夏至意識到什麼,不過這種事情她也不好說。

  吃過飯,夏大姑就問夏橋什麼時候回去,說要捎東西給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夏橋就說不用捎東西。

  「我來的時候我爺我奶都說了,家裏啥都有。你們這啥都要花銀錢買,不值當的。我爺我奶知道大姑和大姑父的孝心,這就啥都夠了。」而且,夏大姑家裏也添了人口,往後肯定人口會更多,拋費也不少。

  夏大姑還沒說話,郭姑父就仿佛遇到了知音。

  「老爺子老太太明白事兒啊。」就說他們是小本生意,如何的艱難。「跟十六那是比不了,哈哈哈。」

  夏橋也跟著笑笑。

  夏大姑就飛快地看了一眼郭姑父。郭姑父隨即又笑道:「日子不管咋樣,那該孝敬老人的還得孝敬。」

  夏大姑就不又分說地囑咐夏橋:「你臨走前上我這來,我也沒啥好的、貴的捎回去。就是我們做兒女的一份心。我也不跟十六比。十六比我們有錢,給的多。我們沒啥錢,就給的少點兒,你爺你奶還能因為這個就看不上我們?」

  大家都笑。夏橋也不好再推辭,就說臨走之前會來跟夏大姑辭行。

  還有夏柱和郭玉環的親事,夏大姑和郭姑父這邊也應該有個準備。

  郭家的鑰匙都在郭姑父這裏。

  「我這提前幫他們把屋子收拾乾淨了。他們要辦席的話,那就得等他們回來定了。」郭姑父就說。

  太陽落山,夜色漸深,夏至他們才離開西市街。路上,田氏就開始嘲諷夏大姑和郭姑父,說郭姑父就是死硬。

  這個死硬是北鎮府地方方言,意思就是對別人特別的小氣,特別的扣。

  「……以前還沒跟你大姑成親,過年上家來,就給兩包槽子糕,一壇一斤的酒……」那可是即將成親的新姑爺上門呢!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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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三章 計畫

  田氏說起郭姑父死硬的事情來,簡直是如數家珍。然後她又說在這一點上夏大姑比郭姑父強多了。郭姑父和夏大姑成親之後,回娘家拿的東西就像樣多了。

  「後院老爺子老太太也從來不虧著他們。他們個送點兒東西,後院好吃好喝好招待不說,還總得給回東西。」還有到冬天送餑餑,送凍豆腐什麼的。

  這確實是夏老爺子的行事,夏至只微笑地聽著。

  但這些話到了田氏的嘴裏就有另外一番滋味。田氏的意思,是說夏老太太顧閨女,惦記閨女。但即便是田氏,也不敢說田氏拿夏家的東西填閨女。

  夏老太太確實沒這樣做過。夏家跟夏大姑的來往就是禮尚往來,夏家不占閨女家的便宜,閨女家也不需要娘家的貼補。

  夏至覺得這挺正常的。

  但田氏對夏老太太卻還有別的說辭。「你看你大姑長的俊吧,你大姑父長的那叫啥樣,一般人都夠不上,打眼一看都怪醜的。你奶為啥把你大姑嫁給他了。那還不就是看上他家在府城,家裏還有買賣。你大姑嫁過去不用土土活活地種地受累……」

  「這是她大閨女,你看六月的婆家咋樣。六月也是個俐落姑娘來著,你爺給找了那麼一戶人家,你奶可啥話都沒有。看看現在六月那日子過的!你奶要真疼你們,就該給六月也找個城裏放富戶!」

  田氏說的振振有詞。

  夏至覺得,夏老太太對夏大姑的事情額外留心些,這是人之常情,並不是什麼不能饒恕的罪過。誰能做到完全的無私,完全的捨己為人?只要存著與人為善,不存有惡念,其他的就靠相處,靠緣分了。

  而且,田氏也太偏頗了。

  夏大姑能嫁給郭姑父,那也是巧合的事。

  「娘,找你這麼說,臘月跟月來哥定親是咋回事。月來哥家裏也種地,還放羊呢。」夏至就笑眯眯地說。

  田氏瞥了夏至一眼。不論她說什麼,夏至總有話反駁她,而且還反駁的有理有據,讓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田氏立刻就放下了夏老太太的話題,又說到夏大姑。剛才她還說夏大姑比郭姑父強,這個時候又說夏大姑不好。

  「……說的好聽,不是她給新媳婦立規矩,人家新媳婦還能上趕著?屁大點兒事都的問她,長生媳婦是一點兒家都當不起來。」然後田氏就說孫秀芝一定過的特別不容易。

  為什麼呢?

  因為婆婆太厲害,公公太死硬,長生還特別的孝順沒主意,什麼都聽夏大姑和郭姑父。對了,另外還有一個嬌生慣養,動不動就甩臉子的小姑子。

  「你看她家多摳唆。新媳婦都進門了,一家子寬綽的不住,把個大後院都租給別人掙錢,的長生和他媳婦就擠住在那麼點兒的小屋裏頭。」

  就是現在她和夏秀才住的地方都比長生的新房寬綽多了。

  這一點上,夏至確實不能替夏大姑和郭姑父說話。本來她聽兩人說的,是打算在孫秀芝進門之後,把後院給長生和孫秀芝住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那後院還是租給人了。

  「他大姑父說,等長生他們倆生了孩子,那後頭租戶也到期了,就把房子都給他們住。」夏秀才就說了一句。

  田氏冷笑:「沒過門說進門就給住,現在又說生孩子。等孩子生來了,還不得說給孩子定媳婦用啊?」

  夏至勉強忍笑。其實郭姑父是個挺逗樂的人,他那些死硬的事蹟放到現在足可以作為段子。

  田氏將夏大姑和郭姑父都褒貶了一番,心情似乎就非常的舒暢了。她甚至跟夏橋說,讓夏橋到書院去吃飯。

  「不用……特地的,我在哪兒吃都行。」夏橋猶豫了一下,才說道。

  田氏立刻冷了臉。

  夏秀才忙打圓場:「你娘讓你來你就來。怕你娘勞累,到時候就……」

  「那時候我們一塊去。我帶上菜,把廚子也帶上,不讓我娘累著。」夏至就接著夏秀才的話茬說道。

  夏秀才滿心歡喜,連連點頭。

  田氏就挑眉:「我知道,你有錢,我沒錢。我連點兒菜都買不起。」

  「娘,你別這麼說呀。咱們還是不是親母女了。」夏至笑呵呵地,並不把田氏的話往心裏去。

  夏秀才更加歡喜。到了甯華堂之後,夏秀才就偷空跟夏至說話。他誇夏至懂事,把跟田氏的事情處理的很好。

  「你娘就是那個脾氣,你懂事兒明白,讓著她點兒。她……她也拿你沒轍。你讓著她點兒,咱們大傢伙都好過。」夏秀才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

  反正夏至和田氏相處從來都不吃虧的。田氏欺負不了夏至,最後什麼事都還是得按著夏至的意思來。

  「爹,看你說的。」夏至對夏秀才很無語。

  但夏秀才心裏感激夏至,他還挺稀罕自己這個小閨女的。

  田氏和夏秀才在甯華堂坐了一會就走了。

  轉天,夏至請了李夏、田括、何冰兒來家中玩。她安排了精緻的宴席,又請來戲班子演出比較新的曲目。這一天夏至就沒請別人了,除了她帶著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再就是夏橋、田來寶和月牙兒作陪了。

  這是年輕人放鬆的一天。

  李夏來的比較早。

  「來的這樣早?」夏至端了香茶了點心給李夏。

  李夏就說特意早過來,他要跟夏橋說說夏橋帶來的文章。

  夏至對於讀書這件事是完全支持的。「哎呦,一會客人就都到了……」

  「沒事,說到哪兒是哪兒。完後我再接著跟大橋說。晚上我晚回去會兒。」李夏笑著說道。

  「你好。」夏至笑。

  李夏來了,夏橋、小樹兒和小黑魚兒都高興,就連大青狗都歡喜地圍著李夏轉。大青其實並不是一條平易近人的狗,夏家人裏也就跟小黑魚兒和夏至特別親,夏家以外的人,那就是李夏了。

  李夏給大青順順毛,就坐下來跟夏橋說文章。小樹兒和小黑魚兒也被夏至安排旁聽,夏至自己沒什麼事,也在旁邊聽著。

  文章這種事,如果心思鑽進去了,其實還是相當又意思的。文字這個事物可是相當有魅力的。

  等到田括帶著何冰兒,田來寶、月牙兒他們先後到了之後,李夏就將夏橋是文章收了起來。這之前,田括和田來寶也看了夏橋的文章,還給出了點評。

  不論年紀是否比夏橋年長,他們兩個可比夏橋讀的書多。夏橋很樂意聽大家給的意見。

  人到齊了,互相略寒暄,夏至這邊就擺上了席面,大家入席吃喝聽戲。

  都是少年人,氣氛就很活躍。其中田來寶、小樹兒、小黑魚兒還特別的活潑,田括也是個活泛的性子。

  在這種氛圍的襯托下,何冰兒就顯得病懨懨的。

  作為主人,夏至不能不關心自己的客人。雖然何冰兒這次見她明顯並不熱絡。

  「冰兒姑娘是不是不舒服,還是這些吃食不合口味。田括,你也不告訴我冰兒姑娘愛吃啥?」夏至問著何冰兒,還將田括給扯了進來。

  田括是巴不樂得。他雖然跟大家一起鬧,但同時還很關注何冰兒。他也問何冰兒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沒什麼。」何冰兒的話說的有氣無力的。她本就是個很苗條的姑娘,這些天不見,似乎又消瘦了很多,再加上蒼白的臉和病懨懨的表情,就仿佛是病西施一般。

  夏至想到了西子捧心,又想到了病弱的林妹妹。可何冰兒的樣子在她看來卻有點兒做作。

  田括立刻就幫著何冰兒解釋,說何冰兒是趕路回來路途上太累了,還沒有歇過來。

  「是這樣,那我是不是唐突了。」夏至趕忙笑著說道,她是不是不該請何冰兒啊。可她想到的是田括,說李夏跟田括的感情,這種情況下,她跟何冰兒的交集就不可避免。

  「夏至姑娘說什麼呢?」何冰兒嘴角含著一絲笑意,眼神斜瞥了夏至一眼。

  這一眼不太正直。

  夏至覺得自己和何冰兒這樣的姑娘是隔著幾個世界的。何冰兒不僅病懨懨的,而且言談神態中還流露出些憂鬱的意味。

  這可能就是少年們眼中的文青女神範?

  李夏在逗小黑魚兒,田括卻看著何冰兒,一雙桃花眼中滿溢著情意。

  夏至猜測何冰兒可能是婚前焦慮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李夏不被她耍弄了。不管怎樣,夏至現在對何冰兒還是瞞寬容的。她就引著何冰兒說話,問她家裏的事,又問她路上是不是辛苦。

  何冰兒還是病懨懨的,答話絕對禮貌,但卻無精打采。夏至看出她是不想說話(或者只是不想跟她說話?),夏至也就調整了姿態,只做一個完美的主人。

  她不問何冰兒了,何冰兒反而跟她說起話來。就是問她什麼時候回到府城的,每天都在忙什麼,話裏話外地打聽她是不是總跟李夏在一塊。

  「差點兒忘了恭喜你,我聽說你買了地。」何冰兒又問夏至。

  「多謝,是的,我是買了塊地。」

  「聽田括哥哥說,你打算用那塊地來種花草?」何冰兒這是真的有點兒好奇了。她知道夏家並不富貴,夏至可不是那種可以隨意拿幾十畝地來玩的。

  「是啊。」夏至待何冰兒的態度很誠懇,她還告訴何冰兒,她種花草是打算將來製作花水之類的東西。「到時候做出來,先送給冰兒姑娘試試。」

  何冰兒就矜持地笑了。

  夏至知道,何冰兒這是有些不屑的意思。何冰兒還告訴她現在自己就用著花水,不過是從海外舶來的。

  「有錢未必就能買到。」何冰兒驕矜的說。

  夏至微微一笑。其實待人誠懇才是最聰明的處世之道,何冰兒這樣反而落了下乘。不知道怎麼回事,在知道何冰兒跟田括就要定親了之後,她對何冰兒的忍耐性就提高了。她不跟何冰兒計較這些。

  「冰兒姑娘說的有沒錯。我們且等著將來看吧。」至於何冰兒打探的她和李夏是否總在一起,她可是什麼都沒有告訴何冰兒。

  坐在席上,何冰兒的眼風就時不時地瞟向李夏。李夏恍若未覺,他今天主要就跟小黑魚兒、小樹兒和夏橋說話了。

  月牙兒坐在旁邊,時不時地跟何冰兒說上兩句話。何冰兒對月牙兒很親切。夏至知道,何冰兒那是對待重要的長輩的大丫頭的態度。

  以後何冰兒要是跟田括成親了,只怕田括就得跟他們疏遠了吧。

  人來人去,人聚人散,這都是平常事。

  因為沒有長輩在旁邊,所以大家都比較隨意。夏至偶然離席,就想著偷空在外面散散再回去。她也沒帶人,就自己穿過月洞門。她正要往園子裏走,就聽見有人說話聲。

  「鳳凰哥哥,你怎麼不理我了?」

  夏至不會聽錯,那是何冰兒嬌滴滴的聲音。這聲音跟往常還不一樣,似乎是飽含了哀怨和情意。

  夏至暗暗搖頭,也不去園子裏了,而且消無聲息地轉身又回到席上。

  席上果然沒有李夏和何冰兒。夏至也不問。一會的工夫,何冰兒就回來。夏至不引人注意地打量了一眼何冰兒,就看到何冰兒的眼圈似乎有些紅了。

  這是何苦呢,夏至心想。

  再過了一會,李夏也回來了。李夏倒是神色自若的,目光跟夏至的目光接觸,他還朝夏至笑了笑。

  夏至也笑了笑,不過笑容裏面帶了內容。

  李夏對夏至的一言一笑最為在意,當下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他自己琢磨了一會,也是福至心靈,突然就明白了。然後,李夏就給了夏至一個無奈的笑容。

  夏至微微搖頭。

  席上,就說到了夏至清明要回大興莊的事。月牙兒說已經跟九姑太太說了,九姑太太許她跟夏至回去。

  「你們有沒有空,有空也跟我去鄉下散散。」夏至還邀請李夏、田括和田來寶,其中也包括了何冰兒。

  邀請了田括,自然就帶了何冰兒。

  田來寶就說那今天他應該會跟著爹娘去大興莊,並問了夏至具體的日子,到時候儘量趕在一塊。李夏就說清明那些天都走不開。

  大家清明祭祖也就是一兩天的事,不過李夏是被田夫人給安排了別的差事。

  做娘的差遣兒子辦事天經地義,夏至也不是非要他們跟自己一起回去。「等夏初的時候,要不然伏天去避暑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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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四章 祭祖

  「我夏天的時候去。」李夏就笑著對夏至說。

  夏至就說了一個字好。其實她略微有點兒警覺,好像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非常習慣李夏的陪伴了。她自忖是個個性比較獨立的人。這種現象是好是壞呢?李夏能一直陪著她嗎?

  這些念頭在夏至腦海中接連閃現,不過隨即就被大家的說笑岔開了。

  夏橋在府城住了兩天就回去了。他捎來不少的東西,回去的時候車上也是裝的滿滿的。夏大姑就送了一些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愛吃的吃食,夏至給的東西就林林總總,幾乎無所不包。當然了,其中還有月牙兒給的東西,李夏、田括還有田齊家送的。

  田氏看著大傢伙都往家裏捎東西,她的臉上實在過意不去,最後也意意思思地給買了一包點心。

  那包點心其實並不值什麼,然而田氏和夏秀才能這麼做,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田氏說話做事也得看周圍的環境。她如果什麼東西都不給家裏捎,書院裏那些女眷們背後還不知道要怎樣議論她。田氏想在書院裏好好待下去,她必須得顧忌影響。

  送走了夏橋,夏至又忙了起來。這期間她又往莊子上去了兩回,把種植花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當當。小黑魚兒和小樹兒也都習慣了在各自學堂的學習。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就到了清明時節。

  清明時節雨紛紛,夏至帶著月牙兒、小樹兒和小黑魚兒,還有夏秀才、田氏和二丫一起,就是冒著這樣的毛毛細雨回的大興莊。

  這是北鎮府冬去春來的第一場雨。

  清明節,也真正意味著暖春即將到來了。俗話說春捂秋凍,北鎮府的人一般到了清明節才會陸續脫下冬天厚厚的棉衣,換上春天的夾衣。

  夏至他們在府城已經開始穿夾衣了。但她想到大興莊比府城要冷一些,所以回來的時候特意給自己、小樹兒和小黑魚兒都穿了棉衣。月牙兒從來沒去過大興莊,所以一切學著夏至的行事。

  倒是田氏比較愛俏麗,回來的時候也穿的是夾衣。那還是用月牙兒送的尺頭新裁的衣裳,樣式也是極新的。二丫的衣裳也是月牙兒給的。

  一路上,月牙兒跟夏至坐一輛車裏,還有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夏至就跟月牙兒說大興莊的風土人情,跟夏家來往親密的人家都有誰,然後就是鄉間的趣事了。

  月牙兒聽的津津有味。小黑魚兒和小樹兒也都搶著說家裏好玩的事,把月牙兒逗的直樂。

  第一次來大興莊,月牙兒滿懷新奇,其餘的就是那種尋根的情懷了。

  馬車進了村口,夏老爺子、夏老太太已經帶著夏家所有的人都來迎接了。往常夏秀才回家都沒有這樣的陣仗,這次主要是因為月牙兒第一次回來。

  月牙兒當初被賣,事後夏家的人知道了當然有一場好亂的。但夏老爺子極愛面子,這件事到了外面,大傢伙知道的就是田氏帶月牙兒出門,一不小心月牙兒就被拐子給拐了。

  今天月牙兒回來,大傢伙知道的版本就是月牙兒被拐子賣到外面,結果正好給田家的姑奶奶給買下來了。田家的姑奶奶寡居回家,正好帶了月牙兒回來,然後湊巧跟夏至見了面,就被認了回來。

  大家都說夏家是好運氣。

  夏至看見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趕緊就叫馬車停下來。他們幾個都下了車,夏老爺子還說不讓他們下車。

  「……知道你們今天回來。在家坐著也是坐著,就出來溜達溜達,正好遇上你們。」明明是來迎接的,卻非說不是。

  夏至心中暗笑。

  反正也沒有幾步路了,大傢伙都不再坐車,就慢慢地走回家裏。

  離開了一陣子,再次回到大興莊,回到夏家,夏至竟然有種親切的感覺。她是真的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了。

  馬車就停在大門口,夏至到了家更加隨意,就在門口看著,讓夏橋、夏三叔等眾人從車上卸東西下來,往後院上房搬。

  「咋又帶回這些東西來?」夏老太太就說夏至,「你們在府城拋費大。家裏不一樣,家裏啥都不缺。」

  夏老爺子在旁邊也跟著說:「聽大橋說你買了地,還借了錢。該儉省就儉省些,家裏不用這些。」

  「就是帶的家裏沒有的。」夏至就笑道,「爺奶,我這是有,我就往家裏拿點兒。我要是沒有了,就不往家裏拿。我拿不拿這些東西,還不都是你們的親孫女。」

  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就笑。

  街坊鄰居有愛看熱鬧的,瞧著夏至一大群人回來,都光鮮體面,還買了這麼多的東西回來,就都交口稱讚。大家都說夏至孝順,另外就是羨慕夏家人財兩旺,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是有福氣的人。

  夏老爺子別的不說,就是特別愛聽這樣的話。

  夏老太太幫忙整理夏至帶回來的東西,一邊就問夏至要怎麼安排月牙兒。「……是住後院,還是住前院?」

  月牙兒不是獨身兒一個人,九姑太太為了給她抬身份,這次又讓月牙兒帶了個小丫頭隨身伺候著。

  其實按照九姑太太的意思,是想讓月牙兒至少帶兩個丫頭的。還是月牙兒覺得沒有必要,最後只帶了一個來。

  夏至就說讓月牙兒跟自己在前院住。

  「我那屋不是蘭子姐一直幫我收拾著!」

  「是。」夏老太太笑,她就猜到夏至會這麼安排。「不光你蘭子姐,我也幫你收拾。」

  「奶,我就知道你惦記著我。」夏至笑。現在夏橋一個人在家,夏老太太心中念著夏至待小黑魚兒的好,對夏橋就額外的關心。本來她是從來不往前院去的,現在也常過來看看。

  夏橋不肯到後院吃飯,夏老太太就到前院幫著夏橋做。平常家裏的事,她也肯教導和幫著夏橋。

  「姐,我也幫你收拾屋子來著。」臘月過來跟夏至笑著說。

  「陳杏兒呢,啥時候回去的?」夏至就問。

  「從府城回來又待了兩天,就讓我大舅給接回去了。我可捨不得她了,我娘說等伏天再把她接來。」臘月就說。

  把東西都整理好,帶給誰的給了誰,餘下的很多是吃用的東西,就放在後院夏老太太這裏。她們以後幾天估計都得在後院這裏吃飯。

  月牙兒第一次回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也跟她說了不少大興莊的事。

  「這幾天你要出去就跟著十六。鄉里鄉親,見到人得跟著十六招呼。」另外,還有武老太太和田帶娣那裏月牙兒是要上門去拜見的。

  月牙兒就順從地點頭。

  「明天上墳,你和十六都去。」夏老爺子又說。

  上墳祭祖這種事,一般都是家裏的男丁去,有些媳婦也可以跟著去,一般的姑娘家除了送葬的時候是不往墳上去的。

  夏老爺子這也是深思熟慮,月牙兒失而復得,他得到祖先的墳前表一表。

  月牙兒和夏至是夏家女孩子中特殊的存在,讓她們兩個到祖先的墳前看看,磕個頭也好。

  月牙兒就看向夏至。

  夏至對於這樣的事是無可無不可,但她明白夏老爺子做出這樣決定的意義,所以當即就答應了。

  夏老爺子滿意地點頭。

  夏老太太去張羅飯菜,田氏往前院去收拾,屋子裏人少下來的時候,夏老爺子就向夏至詢問了她買地的事。

  夏至就如此這般都說了。

  夏老爺子點頭,說買地好。「家裏有田地,不管到啥時候這人心裏都不慌。」買地絕對是正道。夏老爺子覺得夏至是個姑娘家,而且還小小的年紀,這樣就知道要買地了是很難得的。

  不過對於夏至要用那些地種花草的事,夏老爺子表示了他的擔憂。

  夏至之前種花是賺了一點兒錢,,但那用的是家裏園子地的邊邊角角。

  「聽說是好地,就算種不了麥子,種點兒穀子、高粱,那也穩穩當當。」

  夏至就把自己打算挑夏老爺子能聽懂的又說了一些。夏老爺子心中是不大贊成的,但他也知道夏至有自己的主意。

  「你有主意,爺也不能強攔著你。」意思是讓夏至好自為之。

  「爺,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夏至就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夏老爺子也笑了。

  然後夏老爺子還問夏秀才和田氏有沒有給她找麻煩。

  「我爹一心教書,我娘,我娘讓你和我奶鎮住了。最多就是牢騷兩句,不是事兒。」夏至開朗地說。

  「嗯。」對此,夏老爺子是很滿意的。之前夏橋回來的時候都跟他說過,夏至怎樣陪月牙兒到田氏那裏,又怎樣出錢出力備辦酒席給夏秀才和田氏做臉,幫著兩人維護跟書院同僚的關係。

  越過夏秀才和田氏讓夏至當家,這個決定是正確極了。夏至不僅能引領一家子朝上進的路上走,還能顧全大局。

  如今家裏能有這樣和睦興旺的氣象,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夏至。

  說了半晌的話,夏至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咋沒看見我五月姐?」難打是住姥家去了。

  夏老爺子的臉色有瞬間的僵硬。「五月病了。……別提她。」

  夏至就知道出事了。然而夏老爺子說不要提,夏至就先按下這件事不問。她想著五月應該沒出什麼大事,要不然夏二叔和夏二嬸臉上肯定會露出來。

  她回來了這半天,夏二叔和夏二嬸都和往常一樣,看上去開開心心的,對她也額外的殷勤討好。

  這份額外的殷勤和討好應該是為了夏柱和郭玉環的成親的事。

  晌午,夏老太太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除了夏至帶回來的各種熟食,夏老太太還現殺了一隻雞。

  按照夏老太太的說法,她準備了好幾隻雞,打算每頓都殺一隻來吃。

  「奶,千萬別。我們誰是外人啊,這回家一趟就把家裏的雞都給吃沒了。」夏至大笑。

  「吃不沒。」夏老太太的皺紋裏都是笑意。小黑魚兒這次回來又出息了不少,夏老太太知道那應該是學堂裏給規矩的,再就是夏至的照料和教導了。「咱家雞多。」

  夏老太太還告訴夏至,她今年打算多孵些小雞仔來養著。「下了蛋就醃起來,到時候讓大橋給你們送去。」然後雞養到夠大也送去給夏至讓她殺了吃。

  「咱家裏養的,比外面買的吃著香。」

  香不香的先不說,那裏面肯定飽含著家裏人濃濃的情意和關心。

  吃飯的時候五月還是沒有出現。

  吃完了飯,夏二叔就想跟夏至說夏柱、郭玉環成親的事,不過卻被夏老爺子給攔住了。

  「十六剛回來,你容她喘口氣,歇一歇。都是你的事兒,一家子都為你忙活了。」

  其實這件事現在就說也沒什麼。但夏至肯定不能駁了夏老爺子的話。看來有什麼事讓夏老爺子對夏二叔很不滿。

  不會是夏柱的事,那應該就是五月了。

  夏至當然不會當著夏老爺子的面問。吃過晌午飯,她就帶著月牙兒回前院歇著。月牙兒也得認認自家的門。

  知道夏至竟然自己單獨住一個屋,月牙兒還是有點兒驚訝的。她雖然沒怎麼到過鄉下,但聽到不少的傳聞。

  「這是我自己爭取的。原來這屋子就是堆東西的。」夏至如此這般地跟月牙兒說了。

  月牙兒對夏至這個妹妹是佩服的。

  夏至又領著月牙兒院子裏外都轉了一圈:「……咱家的櫻桃可好吃了。等櫻桃下來,咱們回來吃櫻桃。」

  到下坎的時候就遇見了孫蘭兒。

  「十六,月牙兒姐,你們回來了!」孫蘭兒驚喜地過來說話。她今天跟著孫老五出去打短工,剛剛回來。而一大早出門之前,她還給夏至收拾屋子來著。

  夏至就帶了孫蘭兒回自己的屋子裏說話。

  「月牙兒姐,十六這你住的慣不。」孫蘭兒是見識過府城夏至的房間的,所以才這麼問。

  「挺好,沒啥不慣的。」月牙兒從夏至那兒知道了孫蘭兒的遭遇,心裏很同情孫蘭兒。因為夏至和孫蘭兒好,她也將孫蘭兒當做了自己的妹妹。

  「蘭子,我的舊衣裳你嫌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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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五章 嫁娶

  「那我咋會嫌!」孫蘭兒立刻就說道。穿親戚、長輩或者兄姐的舊衣裳這種事本來就很平常,畢竟這個年代的物力珍貴。而且,有別人的舊衣裳可穿有時候還是件讓人羨慕的事。比如的孫蘭兒,她家裏就沒誰有舊衣裳給她,所以她的衣裳就那麼兩件,縫縫補補地一直穿著。

  再者孫蘭兒也知道,月牙兒的舊衣裳就沒有不好的。

  月牙兒就高高興興地翻開帶來的包袱,給孫蘭兒找合適的衣裳。她給孫蘭兒找出兩套夾衣來,都是比較素淡,用的料子也是比較結實的。月牙兒也是個很會體貼人的姑娘。

  孫蘭兒非常高興,和夏至給她買尺頭,做新衣裳一樣的高興。

  一會臘月、七月、和郭玉環幾個也過來了。月牙兒又找出幾件衣裳來讓她們試。三個小姑娘也都挺高興的。其中臘月是自己樂意來的,七月是被郭玉環給硬邀著一起來的。

  七月的性子有些梗。她跟自己親姐姐五月的關係也就那樣,跟夏至、臘月她們的關係就更一般了。

  郭玉環就特別的會來事,而且最會看便宜。她過來這麼一趟,首先就讓大傢伙看著和氣。另外,她也知道她肯定能得著便宜。

  月牙兒是田家九姑太太的貼身大丫頭,手裏頭肯定有不少的好東西。而且月牙兒一看就是手松、好說話的姑娘。

  而事實也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月牙兒的舊衣裳那說很可以穿的出去的了。

  郭玉環就圍著月牙兒大姐長大姐短地說話,特別的殷勤。月牙兒知道這是夏柱將來的媳婦,所以對郭玉環也很客氣。

  臘月就有些看不上郭玉環的樣子。郭玉環在夏家住了這些日子,臘月已經品出來了,郭玉環是個勢利眼。對她有用的,她就特別的巴結。對她沒用的,她認為不如她的,她就懶得理會了。

  七月也不大高興,因為郭玉環平時都是巴結她和七月,現在卻只顧得上月牙兒。得了月牙兒的衣裳,七月嘴上卻還有被的話。

  「等我姐往後給我買新衣裳。」

  月牙兒還跟著說好,夏至就聽出不對勁兒來。她對七月冷冷地一笑。還不等她說話,臘月在一邊早就忍耐不住了。

  「那你就等你姐給你買新的,你嫌月牙兒姐的衣裳舊,那你就別要啊。」臘月直接嗆七月。

  七月最經不得這個。她當即就把手裏的衣裳摔到了炕上。「不要就不要,當我稀罕。你們等著瞧。」

  丟下這句話,七月就疾步往外走。走到門口她就站住了,回頭唬著臉招呼的郭玉環。「你還在這等啥呢,等人家再舍給你點兒別的啥。我弟咋就定了你,不夠丟人的。」

  即便是郭玉環那樣的性格,當場也被七月罵的紅了臉。

  月牙兒吃驚了:「這是幹啥?」

  「七月你吃槍藥啦?」夏至就瞪七月,「你走你的,你呵斥人家玉環幹啥?」

  七月看了夏至一眼就飛快地耷拉下眼皮。她沒敢跟夏至爭執,也沒再叫郭玉環而是扭身就走了。

  「七月這脾氣漸長。」夏至就是一笑,然後她還勸郭玉環,「玉環,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夏至數落七月,又這樣跟郭玉環說話,可以說是給足了郭玉環面子。郭玉環心裏頭感激,要不然她還真不好下臺了。

  「沒事兒,沒事兒,我、我都習慣了。姐,還是你好。你和我大姐都長的好,心眼好,脾氣還好。」郭玉環這些恭維話倒也不全是虛詞。她是真的這麼想的,尤其是跟五月和七月相比,夏至和月牙兒的為人簡直就太好了。

  郭玉環這麼說了幾句話,就說要回後院看看。「……別再生悶氣啥。」這是說七月,郭玉環這麼說話的時候真是非常懂事、賢淑的樣子。

  「你又沒做錯啥,不用怕她。」夏至就笑著說道,卻並不十分留郭玉環。

  郭玉環又謝了夏至,然後就走了。

  臘月沒走,夏至也正好有事要問臘月。

  「七月咋變這樣了?是不是五月出啥事了?」

  臘月一開始還有些支支吾吾的,因為夏至追問,她才告訴夏至說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囑咐了,大家不許說五月的事。

  「不許到外頭說去,這是咱們自己家,也沒有外人在這。」夏至就笑著說。她還看了孫蘭兒一眼,孫蘭兒的樣子似乎應該知道些什麼。

  臘月一想也是這個道理,而且這件事誰都能瞞,卻不會瞞著夏至。

  另外,臘月自己其實也想告訴夏至知道。

  「姐,你在就猜著的?」臘月還先好奇地問了夏至一句。

  這根本就不用猜好嗎。她回來這麼半天了,五月那麼到了去會來事的,不是出了什麼大事怎麼會不出來跟她說話,不過來見月牙兒。還有夏老爺子的態度,以及剛才七月透露出來的話風兒。

  「不會還是那個張坊吧?」夏至問臘月。

  「就是他,就是他。」臘月連連點頭,「姐,你太神了。」

  並沒有那麼神,不過是非常簡單的推理和概率計算罷了。

  「到底咋回事?」夏至問臘月。

  「還能咋回去。咱們不是都去府城了嗎,家裏就五月姐她們一家。五月姐就跟張坊又勾搭上了……」

  五月和張坊的來往一下子親密起來,張坊在家裏就開始反抗他娘給他安排的親事。張家老夫人知道了五月。

  張家老夫人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她沒找五月,而是等夏老爺子從府城回來,就請了個中間人來跟夏老爺子說話。

  張家老夫人的話是很客氣的,但這並不妨礙夏老爺子一下子就聽懂了張家老夫人的意思。人家沒看上五月,不希望五月繼續跟她兒子再來往了。

  這話也不用往難聽裏說,夏老爺子的臉上已經很下不來了。他在去府城之前是明確跟夏二叔和夏二嬸說過的,讓五月斷絕跟張坊的來往。可夏二叔和夏二嬸顯然沒聽她的。

  夏老爺子當即就把夏二叔、夏二嬸和五月都叫來大罵了一頓。

  「咱爺著急上火的,那兩天起了滿嘴的泡,啥東西都吃不下去。怕你惦記著,都沒敢告訴你。」

  而這之前,五月和張坊來往已經不很避人,再加上張老夫人的動作,可以說是滿城風雨。

  這就是夏老爺子不願意提起五月,五月也裝病不肯出來見人的緣故了。

  夏老爺子下了死命令,不讓五月出門,而且正在托人要給五月說門親事,打算辦完了夏柱和郭玉環的事情,就把五月給嫁出去。

  所以,五月的閉門不出,應該也有抗拒的意味。

  「……前兩天那個張坊又偷偷地來了,沒見著五月,讓咱爺給攆走了。」臘月又告訴夏至。

  這還真是,所以上次夏橋到府城,對夏二叔家的事情欲言又止,其實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這件事吧。

  看來夏老爺子是真不想讓她操心。

  「蘭子姐,咱村裏對這事都知道多少啊?」夏至轉而又問孫蘭兒。

  孫蘭兒當然不會跟夏至說謊:「差不多都知道了。你們走了,那個張家大少爺總趕集去看五月,還往咱村上來了兩回。」而且已經登堂入室,做了夏二叔家的客人。「好像還拿東西了,二叔遠接高送的……」幾乎就差在人前喊張坊做姑爺了。

  夏至抬手扶額,怪不得夏老爺子會生那麼大的氣,上那麼大的火。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按下葫蘆浮起瓢,這些俗話說的果然沒錯。

  夏至想了想,就決定,這件事還是交給夏老爺子去煩惱吧。所以,將事情打聽清楚之後,夏至就轉移了話題。

  月牙兒第一次來大興莊,她們得好好地陪月牙兒玩一玩。雖然鄉下地方,又是這個季節,其實好像也沒什麼好玩的。

  臘月和孫蘭兒都覺得夏至這個想法好。小姑娘們畢竟年紀還都不大,正是想著玩的時候。

  「要說玩啥,那還得是咱老叔。就是咋老叔玩都是小子玩的東西。」臘月說著話就笑。一會的工夫,孫秀兒就得了信兒過來,然後田帶娣帶著錢妮兒也來了。

  田帶娣聽到消息,並沒等月牙兒上門認親,她就先登門來見月牙兒了。月牙兒的遭遇田帶娣都已經知道了,她說了沒兩句話話就紅了眼圈,忍不住說了一句可憐的孩子。

  月牙兒被她這樣一勾,眼圈也跟著紅了。

  田帶娣隨即就意識到不應該這樣,她趕忙帶出一臉的笑來:「都是過去的事了。你是個有福氣的好孩子。這人啊,一輩子都得經過點兒難事、糟心事,邁過去了那個坎兒,往後就都是好日子了。」

  「二姨這話我愛聽。我月牙兒姐往後肯定都順順當當的。」夏至就笑。

  月牙兒又拿出準備的禮物來給田帶娣,另外她還送了田帶娣和錢妮兒一人兩套舊衣裳。舊衣裳不算是禮。田帶娣和錢妮兒都非常的歡喜,田帶娣就說月牙兒跟夏至是一個性子。

  「一看就是親姐倆。怨不得都不用別人,你們倆一見面就相認了。」田帶娣微微歎息,接著又說,「也是老夏家祖上有德。」

  武老太太也沒用人請,沒用月牙兒上門就過來看月牙兒了。她看見月牙兒就哭了,夏至這才知道,原來當初月牙兒小時候武老太太還幫忙照看過。

  那個時候田氏還沒有跟武老太太鬧翻,武老太太跟夏老太太還有些芥蒂。兩個人幾乎就是一個無形的反對夏老太太的聯盟,所以田氏忙不過來的時候不讓夏老太太給看孩子,而是找武老太太。

  這種做法其實很打夏老太太的臉,也虧得夏老太太一直忍著,現在跟武老太太的交情還不錯。

  「你們姐幾個,就你長的跟你奶最像。」然後武老太太還摩挲著月牙兒的臉龐,有些傷心地說道。她現在提到的是她的親妹子,夏秀才的親娘,並不是夏老太太。

  月牙兒也說不好是因為什麼,她對田帶娣還一般,可看到武老太太就覺得特別親切。她也將這種親切表現了出來。武老太太更加又是欣慰又是傷感了。

  「大姨奶沒照看好你。」

  「大姨奶不怪你。你看我現在也挺好的。」

  武老太太就打量月牙兒,月牙兒現在算不算好呢。肯定比很多其他被賣掉的女孩子要好的多了。可別人家十八歲的姑娘都做娘了,但月牙兒還的服侍人,親事根本就沒有眉目。

  「明天你得上墳去看看你奶不?」武老太太還問月牙兒。

  「我爺讓我和十六都去。」月牙兒回答。她給武老太太也帶了禮,是尺頭和點心。

  「沒想著,我大外女還能找回來,我還能得著我大外女的濟。」武老太太又落了淚,她還跟月牙兒說,讓月牙兒上她家吃飯去。

  看著時辰不早,夏至就把武老太太讓到後院。武老太太又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了要請月牙兒去吃飯的事。

  「我知道,月牙兒不是自由身,恐怕得早回去。別人家她不去,我家她不能不來。」武老太太的態度很強硬。

  夏老爺子就點頭,說肯定得讓月牙兒去。

  武老太太這才滿意的走了。

  之後,陸續又有人來看月牙兒,直到晚飯時分才漸漸地散去。

  一大家子又在後院吃的飯。飯後,夏二叔就說起夏柱和郭玉環的親事來。這一次,夏老爺子沒有再攔著。

  主要的問題是都已經決定了的,就剩下一些細節。

  比如說聘禮和嫁妝。

  郭喜兩口子的意思是他們就這麼一個獨生女兒,往後家業都是留給她的。他們也不好說把全部的家當給郭玉環做嫁妝,不過郭玉環和夏柱往後在府城的住處,還有那屋子裏的所有傢俱都是郭家出了。

  他們就把這些東西當做郭玉環的嫁妝。

  夏二叔心底裏暗罵郭喜猴精兒,一毛不拔。所謂的住處和傢俱,那都是郭家現成的東西,根本就不用銀錢現置辦,這就等於郭家什麼都不出。

  但郭家要求夏家出一份體面的彩禮,一方面是為了大家臉上好看,另一方面這個聘禮的數目就得考慮到往後夏柱能得郭家的家財。

  所以,這聘禮不能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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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六章 一言堂

  其實,當初夏二叔和夏二嬸給夏柱定親的時候就沒徵求過夏老爺子的意見,甚至通知一聲都沒有。而且大家也早就分家了,現在也就沒有必要正兒八經地把彩禮和嫁妝的事拿過來跟夏老爺子商量。

  夏二叔和夏二嬸的意思隱晦而清晰,那就是讓夏老爺子幫出這筆錢。他們都知道夏老爺子心疼兒孫,而且特別的愛面子。

  如果真要夏二叔和郭喜他們自己商量,夏二叔目前這個狀況,肯定會十分光棍地拒絕。

  大家都很清楚夏二叔在怎麼想,但誰都沒說話。大家要看夏老爺子在這個時候怎麼表態。

  夏老爺子心裏很不痛快,他這次沒跟二兒子客氣。「你們兩家定的親事,彩禮嫁妝你們倆自己商量定了。我別的話沒有,就是量體裁衣,你們自己估量著辦吧。」

  他話說的乾脆,一點兒迴旋的餘地都沒有。

  夏二叔就愣了愣,然後不由自主地跟郭喜交換了一個眼色。夏老爺子從眼皮子底下把兩人的神色都看明白了。他知道,他這二兒子是想吃公的,放私的,趁著這個機會狠狠地敲上他一筆。

  給郭家的嫁妝,說到底最後還是夏柱的。夏二叔裏外裏怎麼都不吃虧。

  這要是擱在以前,夏老爺子興許還真能讓步。肉爛在鍋裏,他就當是貼補二兒子一家了。但是這近一年來,在夏至,還有夏老太太等人的影響下,他的想法有了些變化。

  另外,他也不像過去那樣獨斷專行了。夏至可是會直接指摘他的不公、他的偏心,還有他的錯的。

  還有一點,那就是夏二叔的行事太讓他失望了。

  就算不能夠做到絕對的一碗水端平,但是在這件事上他得守住底線。

  夏二叔又不甘心地跟夏老爺子磨了一會,終於是死了心。他又看了郭喜一眼。郭喜就移開了視線。

  夏二叔咬咬牙:「得了,就是借錢,我也得給親家準備一份體面的彩禮。」

  這話也就是表面上光,一方面還是寄希望於夏老爺子心軟。夏老爺子愛面子,是不會願意看到兒子出去借錢的。

  懷著這樣的心思,夏二叔就又眼睛偷偷地瞥夏老爺子。夏老爺子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應。

  夏二叔徹底死心了。

  「爹哎,娘哎,你們就可憐可憐兒子,可憐可憐你們孫子吧。」夏二叔又提出來,哪怕夏老爺子不幫著孫子準備彩禮,這辦酒席的事,他自己一個人實在是辦不動。

  夏老爺子到這個時候也松了口。說在大興莊辦事情的時候他會幫忙。不過夏老爺子也說了,因為夏柱和郭玉環的年紀還小,這事情就打算辦的簡單些。

  「不大接禮,就是實在走的近的推不出去的辦幾桌就行了。」

  夏二嬸覺得夏老爺子心狠,不近人情。「爹啊,二柱不是你親孫子。你老現在也不是沒有。那臘月定個親,還是請大酒樓的廚子。兩姓旁人在咱們家定個親,那席辦咋樣,到二柱這你老就這麼說!」

  夏至就笑了笑,接過夏二嬸的話茬:「二嬸,二柱辦事情,你和我二叔要是樂意,咱們還是請大酒樓的廚子來,絕對不比誰的差。」然後她還不經意地說起陳家大哥和孫秀兒定親的事。

  「辦酒席的東西和錢可不是咱們家掏的,咱們家就是出個地方,幫襯幫襯人手。」

  夏至說的一點兒也沒有錯。

  夏二嬸見夏至開了口,就不敢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纏。

  夏老爺子歎了一口氣:「就按著十六說的,不大辦是我的主意。你們不樂意就別讓我管,自己愛咋折騰就咋折騰去。」

  「爹,聽你,都聽你老的。」夏二叔只能說,「二柱是你老的親孫子,你比我們還疼他,這事情肯定辦的漂漂亮亮的。」

  「你別拿話繞我。按理說這事我就不該管。我現在說管,那也有個條件。」夏老爺子突然說。

  「爹,你有啥條件啊?」夏二叔就問。

  「五月的事。」夏老爺子扔出這麼一句話來。

  夏二叔的臉色就變了變。「爹,這跟五月沒關係啊。五月、五月她不是聽你老的話,就待在家裏沒出門嗎。」

  「嘿!她那是出不了門。老夏家的名聲都讓她給敗壞沒了。」夏老爺子氣憤地說道。

  夏二嬸很不滿,但她底氣並不是很足,只嘟嘟囔囔地反駁夏老爺子:「這話咋說的?我們五月咋啦,我們五月沒辦啥出格的事兒。是張坊硬要娶我們五月……」

  「你還敢說話呢!」夏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他本來矜持身份,不肯直接罵兒媳婦們的。但五月這件事讓他太憋屈了。「都是你沒教好。讓人家背後戳我們老夏家的脊樑骨!我們老夏家的幾輩子沒出過這樣的事兒……」

  夏二嬸被罵的臉都有些白了。但她顯然心中不甘,只用眼睛瞅夏二叔,希望夏二叔能出來說句話。

  夏二叔可比夏二嬸聰明多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夏老爺子爭執五月的事。

  得先哄著夏老爺子幫忙辦了夏柱的事,到時候五月的事他們自己辦,夏老爺子還能把他們怎麼樣,他們可是老早就分了家的。

  夏二叔就不說話。

  夏老爺子罵了一陣算是出了些氣。他略頓了頓,就跟夏二叔說出條件來。

  「我沒那個臉皮,讓人家背後戳脊樑骨。五月我給她找了門親事,二柱的事情辦完了,就辦五月的。」

  夏二叔和夏二嬸都吃了一驚。

  夏至也微微有些吃驚。夏老爺子的動作這麼快,他給五月找了戶什麼人家?

  「月來他們行裏一個小夥子,年紀比五月大四歲,小夥子成,能幹,家裏人口也簡單,跟月來他們村挨著。上個集上我相看過了,小夥子挺好,十全的人。」

  夏老爺子一氣兒把話說完,根本不給夏二叔和夏二嬸插話的機會。

  其實這才是夏老爺子辦事的一貫風格。不過是現在分了家,他又上了些年歲,所以說話辦事就都退了一步……而已。

  當初六月的親事差不多就是他這麼給定下來的,不過那個時候他還讓夏二叔和夏二嬸帶著六月自己相看了。這次輪到五月,相看的這一步都省略了。

  夏老爺子這是鐵了心要把五月儘快給嫁出去了,怪不得他不肯跟自己提五月的事呢,夏至心裏默默地想。

  「爹,你不能……」夏二叔也有點兒著急了。

  「我咋不能!」夏老爺子對著夏二叔瞪起眼睛來,「就憑五月她是我孫女,就憑她姓夏,就憑……就憑人家張家老太太打發人來不找別人就找我!」

  「爹,我知道,那張家老太太,她……哎,她咋不怪她兒子。爹,五月這事,不……」夏二叔著急地說道。

  「五月的事你們不樂意,那二柱的事我也不管了,反正我也管不了不是!」夏老爺子冷笑了一聲。

  這就是夏至還沒怎麼見識過的,夏老爺子的另外一面了。

  「二柱的事我不管,五月的事也得按著我說的行。」夏老爺子又說,「你們不樂意,就都給我滾的遠遠的。我們老夏家沒有你們這麼沒羞沒臊、沒臉皮的人!」

  這話說的就比較狠了。

  夏二叔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比他想的還要嚴重很多。他當即不敢跟夏老爺子爭執,而是可憐巴巴地轉向夏老太太。

  「娘……你看我爹,我爹他……娘你勸勸我爹,五月是你老看著長大的,她小時候你老總帶著她……」

  夏老太太非常為難,這件事根本就沒有她說話的地方。但是夏二叔求到了她的頭上,她就不能不管。

  「老頭子……」

  夏老太太剛開了口,就被夏老爺子給打斷了。「這事你別管,你也管不了。這事誰也別管,就我一個人說了算了。誰跟我說都是白搭。」

  一下子就把大門給關的死死的了。

  夏老太太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下反而鬆泛了一些,她歉意地朝夏二叔看了一眼,隨即還是勸了夏老爺子一句。

  「有啥話你好好跟孩子們說,慢慢跟孩子們商量。」

  「還商量啥。他們辦那些事的時候跟我商量了嗎?我也沒強迫他們做啥,他們不樂意就滾,別在我眼目前丟人現眼!」

  然後,夏老爺子還朝夏二叔和夏二嬸揮揮手,讓他們別在自己跟前磨蹭了。

  「你們自己商量去,商量好了告訴我一聲。要是不樂意,明天上墳你們都不用去了。」

  意思就是要把夏二叔這一股給掃地出門了。

  以夏家現在的門第和多年積攢的口碑,人家張家老太太還嫌棄不能做親呢,如果他們被趕出去,張家老太太能讓五月進門才是怪事!

  夏二叔帶著夏二嬸一眾人臊眉耷眼地走了。

  他們走了好一會,上房屋子裏都沒人說話。還是夏老爺子覺得這氣氛總是這樣也不太好,他自己先緩和了臉色,然後就問夏至和月牙兒想喝點兒什麼不。

  「讓你奶給你們弄,嗯,弄那個紅糖水……」

  其實大家才吃完晚飯,哪裡還用吃喝什麼。

  夏老太太卻立刻下地張羅,她給夏至和月牙兒特別準備的冰糖雪梨水,還有山楂湯,一個清潤,一個能幫著克化肉食,可以說是非常貼心了。

  「這還是我姐回來了,我在家的時候我奶都不熬這麼好喝的糖水……」夏至一邊喝著糖水,一邊笑眯眯地說道。

  夏老太太就笑了起來:「你這孩子,你在家想吃啥奶不給你做啊。再說了,這個糖水還是你告訴我的,要不我還不知道拿啥招待咱月牙兒呢。」

  因為月牙兒跟著九姑太太在南方待過一段不短的時間,所以也有了喝糖水的習慣。這件事確實是夏至告訴給夏老太太的。

  大傢伙就都善意地笑了起來,夏老爺子的臉皮也跟著抽動了兩下。

  屋子裏的氣氛就不那麼緊張了,大傢伙也敢說話了。

  「老頭子,五月的事你不再想想了?就算是給五月找婆家,那也不……哎,你讓他們公母倆帶五月看看、挑挑……」

  夏老太太這完全是好心。

  「讓他們看,讓他們挑?我再容他們點兒空,他們還不定能幹出哈來。」夏老爺子就冷笑,「這事就這麼定了,不這麼著不行。」

  說完,夏老爺子頓了頓,還特意問夏至:「十六,你咋看。這件事我辦不對?」

  夏至設身處地地為夏老爺子想了想,然後她就笑了:「爺,我不知道。我還小啊,也不在你的位子上。」

  夏老爺子心裏說夏至小滑頭,但同時也是熨帖的。夏至之前在臘月,還有在陳家大哥和孫秀兒的親事上是怎麼表現的他清清楚楚。夏至就是個特別熱心的小姑娘。

  現在夏至不反駁他,那就證明夏至明白他的苦心,明白他作為這個大家長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決定。

  「你二叔這個人啊,他不壞,就是小聰明,總想走捷徑。五月的性子隨她爹,哎……」夏老爺子深深的歎息。

  夏老太太這個時候就拿出厚厚的幾遝大紙來。所謂的大紙是莊戶人家的俗稱,其實就是黃表紙。夏老太太說這次買的紙多,明天早上疊怕來不及,所以趁著現在有空,大傢伙就把這些紙給疊好。

  今天夏家買的紙比往年多了不少,因為夏橋、小樹兒和小黑魚兒都上學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就以他們的名義另外多買了紙,要到祖宗的墳上燒了,一來是稟告一聲,而來是希望求得祖宗的庇護,讓幾個孩子念書出息。

  另外夏至還買了一些,月牙兒也買了一些,加在一起就很多了。

  有的人家上墳不僅燒紙錢,還會燒金元寶、銀元寶之類的。不過夏家的墳上都是老墳,幾代人都不興燒那些東西,只有最簡單紙錢。

  將大紙變成能拿到墳上燒的紙錢還有幾個步驟。

  第一步就是將整張的大紙裁成合適的大小,一般一張大紙要裁成四等份。然後就是在大紙上用鐵錁子砸出銅錢的銅錢的紋樣來,最後再將這樣大紙按風俗規規整整地折疊起來。

  一般十張為一紮整束起來。

  當然也有的人家沒有這麼多的講究,但夏家一直是這麼做的。

  砸銅錢是力氣活,就讓夏三叔來幹。夏老爺子也會擼起袖子給三兒子幫把手,剩下的活計一般都是女眷們來做的。

  這也是一份對祖宗的心意吧。夏至和月牙兒都安安靜靜地幫著折紙。

  夏老太太就誇月牙兒心靈手巧。月牙兒第一次幹這活計,但幹的很漂亮。

  「爺,二柱的事,你打算辦幾桌?」夏至一邊幹活一邊問夏老爺子。

  夏二叔和夏二嬸那邊還沒傳回話來,可夏至仿佛已經知道了結果一般。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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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七章 上墳

  夏老爺子竟也一點兒都不奇怪,他掰著手指頭給夏至數,說至交好友要準備幾桌,另外還得給夏二叔再單獨預備出兩桌。

  「你二叔這些年分出去另過,多少也結交了幾個人。」

  這樣安排,其實還是非常的體諒和照顧夏二叔的。可惜夏二叔和夏二嬸並不會領這個情。

  夏至就笑了笑,說到時候去請的酒樓大廚的事還是交給她來辦。夏老爺子就說請不請都兩可。

  「也不能總麻煩人家。你二叔不值當。」夏老爺子口氣挺硬的。

  然而夏至卻怎麼會聽不出來,夏老爺子還是樂意給二兒子和二柱這個孫子做面子的。這不僅僅是夏二叔一股的面子,還是夏家的面子。

  面子之外,那就是夏老爺子一片疼惜兒子和孫子的心了。

  「爺,沒事,這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再說咱也不白麻煩人。」每次請酒樓大廚辦酒席,夏至都會將東西準備的額外充足一些,隨便大廚怎麼使用,她都不會過問,只要大廚做出的席面好看好吃。

  另外,夏至每次還會給大廚豐厚的紅封,連同大廚帶來幫忙的人都不會漏掉。

  「哎……」夏老爺子就歎氣,聽夏至這麼表態說話他心裏還是很熨帖的。因為夏至這樣的態度,夏老爺子也願意跟她多說說心裏話。

  「你二叔這個混不吝的勁頭也不知道是隨誰。咱們老夏家祖上從來沒這樣的人,你那個奶家裏頭也都是老實本分的人。……你爹和你二叔小的時候,我總不著家,你那個奶有點兒慣著他們倆。我那個時候也沒啥耐心煩……」

  夏老爺子說起他年輕時候的事,這就讓夏至不由得想到了她穿越前的那個年代曾經有喪偶式教育這樣一種說法。

  夏至不知道夏老爺子是不是能夠被納入這個標籤裏。夏老爺子是完全負擔了養家糊口的重任的,他也教育孩子,不過就像他自己說的,他沒耐心,同時也沒多少時間,外面廣闊的世界、外面的人更需要他。

  而且,夏老爺子心底裏還認定自家的孩子是不會長差了的。

  其實夏秀才和夏二叔如果出門,只從他們的表面上看,那還真都是極為體面的人,夏二叔雖然念書不行,但卻比夏秀才能說會道。

  「你二叔這輩子估摸著也就這樣了。有我在的一天我就看著他。往後我沒了,二柱、小楊他們也長大了。你二叔底子不壞,沒那個壞人領著他,他辦不出啥大壞事。」

  不會出去闖什麼大禍,就是在家事上給他這個做爹的添堵。

  夏老爺子這也算是認命了。

  「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十六啊,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成家立業,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夏至就說夏老爺子說的對,心裏想的卻是,夏二叔早就成家立業做了爹,可也沒見夏二叔有多體諒夏老爺子。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一樣米養百樣人,人和人是很不同的。

  人多力量大,聽厚的兩遝大紙很快就被夏家的女人們玩兒似地疊成了規規整整的紙錢。夏老爺子還在跟夏至說話。

  有些家事他是不能跟外人說的,但有這麼個懂事的、能夠體諒他的小孫女可以傾訴一下,夏老爺子心裏就覺得痛快了不少。

  還是夏老太太讓夏老爺子不要再說了。

  「就你那些絮絮叨叨的事,你說給十六聽幹啥。十六一個小姑娘家,誰愛聽你那陳芝麻爛穀子的,也不是啥樂事!」夏老太太說時間不早了,夏至和月牙兒從府城過來辛苦,應該早點兒休息。

  夏老爺子就點頭。

  「十六啊,我這有新被褥,沒人用過的,給你拿過去讓你姐用。」夏老太太還要搬新被褥給夏至。

  「奶,不用,我就用十六的就行。我沒那麼嬌性,再說我也不是外人。」月牙兒就忙攔著。

  「你這離家多少年了,好不容易回來,不是客人,可比客人更貴重些。」夏老太太就笑著,一定要讓月牙兒睡新被褥。

  月牙兒無論如何不肯。最後還是小黑魚兒發了話,說就隨便月牙兒吧。

  「娘,月牙兒沒個事兒。咋地都行。十六的東西也都挺好。」

  他這麼說,夏老太太就把被褥放下了,不過還是笑著數落小黑魚兒:「就你實惠。」

  「奶,我老叔這不叫實惠,這叫沒拿我姐當外人。」夏至就笑。

  「好,好,那我也不管了,要不地該說我當月牙兒是外人了。」夏老太太笑。

  「我奶那是疼我姐。」夏至笑眯眯。月牙兒也跟著附和,夏老太太給她的感覺真的很親切。至於田氏跟她說的夏老太太並不是她親奶,月牙兒還真沒往心裏去。

  她的記憶裏沒有夏老太太,更沒有她的那個親奶。田氏都沒見過的人,她怎麼會見過呢。

  她們說的熱熱鬧鬧的,田氏作為月牙兒和夏至的親娘還是和往常一樣不大插得進話去。

  夏至帶著月牙兒回前院,田氏和夏秀才同行。小樹兒機靈,而且畢竟是田氏的小兒子,他就跟田氏說話,一口一個娘的地喊。

  田氏先是覺得熨帖,然後心裏又有些發澀。小樹兒當著她的面是和她挺親的,但她知道,小樹兒心裏更親近夏至,對了,如今還多了一個月牙兒。

  兩兒兩女,在別人的嘴裏說正好湊成兩個好字。曾幾何時,不知道多少人因為她秀才娘子的身份,因為這兩兒兩句羨慕她,恭維她。

  可如今四個孩子誰都不跟她真心親近。不跟她親近還算了,他們還抱成了一團竟跟她做對了。看他們跟夏老太太那個親近勁兒。田氏覺得,那就是在戳她的眼睛。

  田氏悶悶不樂。

  不過她這個樣子已經城外常態,就是夏秀才也有些司空見慣的意思,不怎麼放在心上了。

  田氏心裏有事就走的慢,她看著夏秀才的背影,同時又想到了府城的九姑太太。她是不是應該再跟夏秀才生個兒子。

  這個兒子,一定只跟她親,就像小黑魚兒維護夏老太太,這個兒子會成為她在夏家,在這個世上的依靠。

  夏至和月牙兒往前院走,清明的節氣,夜晚的寒氣還是比較重,但卻不像冬天那麼了冷了。所以夏至有心情欣賞鄉下獨有的清冷的空氣,還有繁星滿天的夜空。

  她也讓月牙兒欣賞。

  或許月牙兒的血脈裏終究還是流著莊戶人的血,她竟也很喜歡這樣的夜,這樣的空氣還有這樣的夜空。

  回到前院,沒有了夏老太太在跟前兒,田氏就殷勤地過來照顧月牙兒。然而有夏至,有孫蘭兒,還有月牙兒帶來的小丫頭,她還是不大能插得上手。

  關鍵是她想做什麼的時候,不是夏至就是月牙兒,她們總是攔著她。兩個姑娘都客客氣氣的,意思不能麻煩和累到了她這個娘。

  也多虧是田氏現在有了太多的顧忌,還有小樹兒在旁邊插科打諢的,田氏才沒有發作。

  夏秀才在一邊看著,卻覺得夏至和月牙兒對田氏很恭敬、孝順,所以他一直笑眯眯的。

  「娘,天不早了,你和我爹也早點兒歇著吧。」夏至收拾好了,就對田氏說。

  「行。」田氏痛快地點頭,然後又招呼二丫到跟前,「二丫今天就在這屋子裏跟你們做個伴兒。」

  二丫微微一愣,然而她並沒有資格質疑田氏的決定。

  西屋挺寬敞的,夏至也不好把二丫給推出去,住就住吧,田氏不過是想讓二丫做間諜,偷聽她們背著她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吧。

  田氏安排了二丫,還讓小樹兒去後院跟著大橋一塊睡。

  平時他們不在,這院子裏就大橋一個。現在他們回來了,或許是分別特別讓人成長的緣故。夏橋就顯得成熟多了,他不再想跟夏秀才和田氏一個屋睡了,所以就去後院上房西屋睡了。

  「娘,我跟你睡。」小樹兒就跟田氏撒嬌。

  要是前兩天,田氏可能還挺高興。但是今天田氏已經有了別的想法了,所以她就沒理會小樹兒。

  「找你哥去,也老大不小的了。」

  小樹兒嘟嘟嘴,跑過來跟夏至說了一聲就回後院去了。他在府城已經一個人睡了,跟他哥還是跟他娘一塊,他都沒啥。

  夏至本來沒多想,知道田氏攆走了小樹兒,她的心裏突然就是一動。

  田氏這樣,不會是有了什麼別的心思吧。夏至在心裏算了算夏秀才和田氏的年紀。找個年底,女人要是身體沒問題,可以一直生到五十歲,婆婆和兒媳婦一塊做月子這種事根本就不新鮮。

  不過田氏和夏秀才已經好些年沒生育過了。好像是前幾年田氏生過一個,不過生下來沒出月子就沒了。

  田氏和夏秀才要生孩子,夏至還真……

  且看他們生不生的出來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反正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一夜安睡,第二天一大早,小黑魚兒就帶著大青過來把夏至和月牙兒給霍拉起來了。他當這個是遊戲,夏老太太要攔也沒攔住他。

  夏至和月牙兒當然不會生氣,她們都是習慣了早起的人。小黑魚兒來的時候她們都醒了,就是稍微的賴一會床,躺在暖融融的被窩裏說說話。

  「你奶給你倆臥雞蛋了。我給你倆端過來吃,還是你倆上後院吃去?」小黑魚兒在夏至的屋子裏轉磨磨,一邊大聲問。

  「一會就吃早飯了,還吃啥雞蛋啊。」夏至就說。

  「咱先去上墳,回來吃飯。你奶說山上冷,臥雞蛋里加了薑和紅糖,吃了不怕冷。」小黑魚兒就說。

  「那我倆上後院吃去。」夏至就說。

  「那行,你倆快點兒。」小黑魚兒不耐煩。

  月牙兒作為九姑太太的貼身大丫頭,她是有打扮的習慣的。小黑魚兒不耐煩這個,他覺得月牙兒挺好,但是遠遠比不上夏至。

  不說別,月牙兒就絕對比不上夏至的俐落勁兒。

  夏至從來不塗脂抹粉描眉打扮。

  月牙兒也覺出小黑魚兒的不耐煩來,她跟夏至、小黑魚兒都熟慣了,還偷偷跟夏至叨咕小黑魚兒。

  「等老叔長大了定個愛打扮的媳婦,到時候煩死他。」

  夏至大笑。

  小黑魚兒莫名其妙:「十六,你笑啥?」

  「我沒笑啥,我讓我姐快點兒,她慢騰騰的。」夏至就說。

  小黑魚兒點頭,覺得夏至真是太對自己的脾氣了。

  月牙兒嘴上那麼說,動作可加快了不少。收拾好了,大傢伙就一起到後院來。夏他們這一股除了田氏,大家今天都要去墳上。

  這個臥雞蛋人人有份,夏至和月牙兒的多加了紅糖。

  「這是借我侄女的光。」夏二叔一邊大口吃著,一邊還能抽空說話。

  夏老爺子一眼掃過來,夏二叔就轉了口風,說夏老太太這雞蛋臥的好,一整個,一點兒都不散,而且還有點兒糖心。

  夏至轉頭問了小黑魚兒才知道,夏二叔一早上過來跟夏老爺子說了,二柱的事,還有五月的事,他們都聽夏老爺子的。

  「早就猜到了。」夏至低聲說。

  大家收拾俐落,就往墳山上來。墳山離村子裏將近有三四里的路程。他們坐馬車到了山腳下,然後步行上山。

  這一路上就有不少掃墓祭祖的人。夏家的人來的已經非常早,可還有比他們更早的人,已經燒過紙,在下山的路上了。

  夏家的祖墳和大多數莊戶人家的一樣都很簡單,除了墳圈被修整的十分周正之外,並沒有圍牆,甚至連墓碑都沒有。

  哪個墳頭裏面埋的是誰,都是一代代的長輩們口述給兒孫們聽的。

  夏至和月牙兒第一次來,夏老爺子就跟她們一一地說了,讓她們兩個在墳前燒紙磕頭。夏老爺子也跪下來,嘴裏念念有詞的,先說月牙兒和夏至,然後就是求祖宗保佑家裏的念書的幾個能有出息。

  燒過了紙,夏老爺子、夏秀才、夏二叔、夏三叔和大橋幾個就拿了鐵鍬將燒過的紙灰都埋好了。這是怕紙灰裏有火星會引起山火。每個來上墳的人都是這麼做的。

  再然後,他們還給墳上都培了心土。

  「前人撒土,迷後人的眼。」夏老爺子幽幽地念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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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八章 又一樁親事

  夏老爺子這句話說的頗有些蒼涼的味道,然而其中還夾雜了些別的什麼,夏至當時注意到了,卻並沒有領會。得到多年之後,她又經歷了不少的歲月和生老病死,她才會理解此刻夏老爺子的心情。

  祭祖的儀式正式完成,其實也很簡單,並沒有那些世家大族或許有的繁雜程序。大家就收拾了從山上下來。

  下山的過程中氣氛就活躍了一些。夏老爺子路過一些墳頭的時候還講起了大興莊以往的一些軼事。

  夏老爺子讀過書,愛交往,見多識廣,夏至最喜歡聽他講古了。

  回到家里,夏老太太已經帶著兒媳婦們將飯菜都準備好了。大家吃過早飯,夏二叔就又迫不及待地提起   」夏老爺子立刻就說,一點兒猶豫都沒有,看樣子也沒打算跟家里誰商量這件事。

  「那、那行。」夏二叔也乾巴巴地說。夏二嬸不住地給他使眼色,他都假裝沒看見。後來夏二嬸的眼神實在是飛的全場都是,有些太不像樣了,夏二叔這才呵斥夏二嬸。

  「都是你這敗家娘們,五月不是你慣著,能成今天這樣!你還亂飛啥眼楮,聽咱爹的就是聽咱爹,你還想翻天咋地。」

  夏二嬸的眼神這才老實了,不過看她氣鼓鼓的模樣,心裡肯定是不服的。

  不管怎樣,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十六啊,你和你姐,還有你老叔、你弟,你們這回能在家裡多待幾天不?」夏老爺子先問夏至。

  家裡接連,她可以求李夏幫忙控制夏秀才的薪水……但婚姻這種事,可是不能強買強賣的。

  難道她讓李夏以李家是勢力壓人,強迫張家接受五月。

  夏至不能讓李夏做這樣的事,她自己有不能做這樣的事。

  「五月姐,你這是承認不如人了嗎?」夏至沒有跟五月說這些道理。這些道理她相信五月都懂。

  五月盯著夏至看。

  夏至保持微笑。

  五月就站起身︰「十六,你現在別得意。等將來你有不如我的那一天。張家的門不好進,李家的門更不好進。到時候看誰能幫的了你!」

  夏至沒管什麼張家李家的。她只是問五月︰「五月姐,明明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沒有一點兒關系。你總攀著我幹啥,有意思嗎?」

  五月哼了一聲,扭身就走了,甚至沒有跟月牙兒打招呼。

  「五月咋這樣?」月牙兒納悶,同時還替夏至委屈。

  夏至卻沒有把這個當回事。「她平時不這樣,可會來事,可周到了。」

  「五月對你不好。」月牙兒就說。

  「她就是那樣的人。」五月真心對誰好過呢。五月的心里只怕只有她自己吧。

  五月只來了夏至這里一次,並沒有到夏老爺子那里說什麼,似乎是認命了。

  到了日子,錢月來就領了他的那個伙伴來。

  這個小伙子也姓錢,單眼皮大眼楮,長的相當精神,比錢月來的個頭要高。而且有錢月來和錢家擔保,這錢家小伙子的人品也是靠得住的。

  夏老爺子跟錢家小伙子嘮嗑就嘮的挺開懷,他覺得給五月找了個好女婿。夏二叔和夏二嬸過來跟未來的姑爺見面。

  夏二嬸的態度明顯敷衍,夏二叔倒是禮數周全,這是並不熱情。

  夏老爺子知道二兒子和二兒媳婦的德行,這兩口子因為什麼冷淡他很清楚。

  如果沒有張坊,夏二叔和夏二嬸應該是滿意這個女婿的。但是跟張坊比,這錢家小伙子的家境就貧寒了。

  其實錢家小伙子的家里是頗為過得的。

  夏老爺子讓夏老太太準備飯菜,然後就讓夏二嬸帶五月到上房來,意思是讓五月跟錢家小伙子見一面。

  夏二嬸不情不願地出去,一會就自己一個人回來了,說五月害臊。

  「害啥臊!」夏老爺子讓夏二叔和夏二嬸必須帶五月來,沒得商量。

  夏二叔和夏二嬸無奈,兩人一起到廂房,這次終于把五月給帶來了。

  五月穿倒是體面,不過是素著一張臉,不像平時那樣打扮。她到了上房屋子里也顯得沒精打采的,不過是長輩說一句她動一動,仿佛牽線木偶一般。

  可她這個樣子,卻已經足夠讓錢家的小伙子歡喜的了。

  很多男人就是這樣,他們明知道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並不那麼喜歡他們,可他們還是樂意娶這樣的女神,覺得娶到手這個女人就是自己的了。

  事實上很多時候也確實如此。

  五月在上房待了一會就回去了,然後再沒露過面。

  錢家小伙子在夏家吃了飯,留下定禮,這樁親事就算是定了下來。而且,他還跟夏老爺子把婚期給定下來了。

  五月和錢家小伙子的成親的日子就定在五月。

  錢家小伙子著急娶,夏老爺子也怕夜長夢多,竟是一拍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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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九章 扶持

  夏至默默地算了算,也就是說夏柱的親事辦完沒多久,就得辦五月的親事。夏二叔和夏二嬸別的事情上倒沒有什麼,定媳婦聘閨女卻都搶在了前頭。

  五月和夏柱的事,都使不得不辦。要不然按照夏老爺子的傳統思想,還應該是長孫夏橋先定媳婦,才能輪到別人。

  五月親事定下來了,夏老爺子似乎是送來了一口氣,也有心思張羅給夏柱辦酒席了。夏二叔和夏二嬸整天就嘰嘰歪歪的,意思無外乎就說賴,想著讓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多出一些,他們少出一些。

  夏老爺子咬了咬牙,畢竟這裏頭還夾雜了五月的事,所以彩禮的事情他不管,辦酒席的銀錢他給掏了。為了這件事,夏老爺子還把一大家子都給著急到一起說了說。

  「老二遭了一回事,我給他們算著,確實是沒啥錢了。是分家另過,可一筆寫不出兩個夏字來。咱家幾股現在都好過了,也不能在旁邊看他們的笑話。」

  夏老爺子表示,不用夏秀才和夏三叔這兩股出錢,而且往後這兩股要辦事情,他也出一樣的銀錢。然後如果到時候兒孫們不嫌棄他,他還願意幫著張羅。

  「咋滴都行。」夏秀才於錢財這些事情上都看的很淡。

  田氏雖然背地裏總是抱怨夏老爺子偏心,但是她也算是瞭解夏老爺子的。夏老爺子既然這麼說了,那將來肯定就會這麼做。自家不吃虧,她的心也就平了。

  夏三叔和夏三嬸都是特別沒說的人。夏三叔表示:「都聽我爹的。」

  大傢伙就都忙著籌備夏柱和郭玉環的事情。因為夏老爺子是絕對不會出錢的,最後只有郭喜兩口子跟夏二叔兩口子商量。

  這四口人也算是在一塊共過事的,你來我往地說了好幾天。夏二叔本來只肯出兩個尺頭,兩盒茶葉,緊緊巴巴地湊了四樣。郭喜兩口子說什麼都不肯答應,只說他們就一個閨女,閨女一輩子就這麼一回大事。

  最後四口人達成了初步的協定,郭喜要求的彩禮夏二叔和夏二嬸現在湊不齊,也沒出去拆借去(其實是夏二叔不肯借,夏老爺子不敢,他借了就只能自己還,所以郭喜就容夏二叔和夏二嬸一些時候,以後讓他們將彩禮慢慢地還上。

  空口白牙的,郭喜還覺得不牢靠,一定要落在紙上。然後他還想讓夏老爺子給做個見證。

  夏老爺子的心情很複雜,最後他拒絕了郭喜,說是他已經說了,就不會再參與進去。夏至當時就在旁邊,她幾乎能猜到夏老爺子在想什麼。

  拒絕的那一刻,夏老爺子肯定非常矛盾。然而他卻拒絕的很明智。

  知子莫若父,這世上最瞭解夏二叔的人非夏老爺子莫屬。只是夏老爺子作為父親的視角是有盲點的,而且有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忽略掉一些事情。

  這是人之常情,夏老爺子凡人一個,當然不能免俗。

  夏家辦事的經驗越來越豐富,到了夏柱這裏就很順當。雖然說了要簡辦,但夏柱和郭玉環成親當天夏家還是十分的熱鬧。

  鄉親們有來往的都要來,差不多都被夏老爺子給擋回去了。莊戶人家講究禮尚往來。夏老爺子這個人愛隨禮,所以跟他有禮往的人特別多。按理說夏老爺子已經跟幾個兒子分家了,那麼他隨禮的人家只要夏老爺子、夏老太太和小黑魚兒這三個人的事情上來就行了。

  不過也是因為夏老爺子隨的多,小黑魚兒那麼小,要辦事情估計得在十年時候了再加上夏家的日子過的紅火,還有不少人因為夏家而受益,所以大傢伙都願意來隨禮。

  夏老爺子將人都阻攔住了,夏二叔和夏二嬸就有些不大高興。來隨禮的人吃一頓酒席,那酒席都是夏老爺子出的錢,然而隨的禮卻都是他們收著。他們恨不得來的人越多越好。

  這兩口子擠眉弄眼的就被夏老爺子給看見了。夏老爺子覺得他們貪便宜,看不清楚道理。

  「你現在收了人家的禮,人家往後有啥事你也得去。我是我的,你是你的。」要是夏二叔不肯還禮,到時候所有夏家的人都得被講究。

  另外還有一件,就是夏柱和郭玉環的年紀都太小了,成親後夏柱得跟著郭家三口回府城過日子,而且他們要圓房也得是幾年之後。

  莊戶人家一般不辦這樣的事,所以夏老爺子要儘量低調。

  夏家的親戚都來了。六月兩口子,陳家來了四個人,夏二嬸的娘家羅屯兒也來了人,府城裏夏大姑和郭姑父帶著珍珠來了,只留下長生和孫秀芝看家。

  像這種辦事情,其實也是親友們的相聚的好機會。反正來夏家做客的人都挺高興的。不管怎樣說,夏家的孫子定媳婦了,這都是好事。

  而且,就算郭玉環不算是最優秀的姑娘,但她配夏柱還是綽綽有餘了。

  夏老爺子在許多其他的顧慮和念頭之外,心裏未嘗不是這麼想的。

  除了這些走慣的親戚們,夏柱和郭玉環的喜宴上還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岳紅和田大寶也來隨禮了。

  自從夏老爺子和田老頭鬧掰了,田老頭氣憤地離開大興莊併發了狠話之後,夏家再有什麼事,靠山屯兒田家都是把臉一抹,就跟不知道一樣。

  這次岳紅竟然帶著田大寶來了,大家不由得都很吃驚。另外,大家也都對這個嫁進靠山屯兒田家,心甘情願地嫁給傻子的漂亮姑娘懷著無限的好奇。

  所以岳紅和田大寶出現就被隔開了,很多人圍著岳紅說話。

  大家竟都沒有因為她嫁給了一個傻子而小瞧她,也沒有對她冷嘲熱諷。岳紅本來惴惴不安的心慢慢地安定下來。她本就是個人物,不再那麼緊張之後就應對的很是得體了。不過夏至還是能夠看的出來,岳紅在夏家說話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岳紅被人圍著說話,夏至也有事要忙,不過她抽空跟岳紅說了一句,讓岳紅完事之後別著急走。

  岳紅來這一次,為的就是夏至這句話,當即自然是答應了。

  田氏回來的這幾天,已經跟靠山屯兒田家重新聯絡上了。田老頭通過下坎老杜家媳婦向田氏傳達了最新的指示。田氏應該已經跟夏秀才說了,但還沒把這件事放到桌面上來說。

  夏至不著急,她知道田氏肯定得拿出來說,不會背著她做什麼。因為背著她,田氏也做不了什麼。夏秀才手裏一點兒多餘的銀錢都沒有,田氏要給靠山屯兒田家辦事,就必須得經過夏至。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什麼的,夏至現在可是緊緊地抓著家裏的財權。

  吃過酒席,近處的親友漸漸地散了,遠道而來都沒有走,他們被夏老爺子留住要住一宿明天再走。

  月牙兒回鄉來,這也是一樁喜事。親戚朋友借這個機會見一見,也一起慶祝慶祝。

  夏至就將岳紅叫到一邊說話。她問岳紅在靠山屯兒田家的日子過的咋樣。

  「還能咋樣。」岳紅告訴夏至,田家的生活也就一般。那房子和園子是不能動的,一家就靠幾畝地還有些果樹行子過日子。田老頭和田王氏過日子都特別的摳,但且並不是會做人家的。

  這些年他們從夏秀才這裏要去不少的銀錢,落下了宅子還有幾畝地,卻也就是維持生活,再多些並不能夠。

  而且,田老頭手裏應該攢了些錢,但沒人知道是多少,也沒人能夠讓田老頭把這些錢拿出來。

  至於田家人對待岳紅,田老頭和田王氏想給岳紅立規矩,但岳紅可不是好惹的人。以前靠山屯兒田家的院子裏幾乎只能聽見天老頭和田王氏的聲音,現在又多了一個岳紅。

  「我也不怕別人咋說我。他們做的不對,欺負我,我就不答應。」岳紅兩手交握著說。在夏至面前她還是有些就拘謹的。

  夏至和顏悅色地聽著,並不參與任何意見。而她什麼都不說,這對岳紅來說就已經是極大的支持了。她打聽到了不少夏家跟自己婆家的過往,通過跟夏至相處,她也猜到些夏至的脾氣屬性。

  夏至總不會說讓她懟田老頭和田王氏的,但夏至不說她,就是支持她。

  「我公公婆婆讓人給我姑捎信兒了。我姑應該接到了吧。」岳紅又跟夏至說。

  「嗯。」夏至點頭,「這兩天忙,你姑還沒跟我們說。」

  岳紅的臉色就是微微一紅。岳紅其實是個潑辣的性子,卻常常臉紅。她是白皙的皮膚底子,臉紅起來的時候很是好看。

  即便同是女人,夏至也覺得岳紅是美的。就是整個大興莊只怕也找不出幾個岳紅這般漂亮的姑娘了。

  「我公公婆婆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岳紅紅著臉說,因為夏至還不住知道田老頭的指示是什麼,所以她覺得她應該先告訴夏至。

  「聽說你們家的日子過起來了,一下子把大橋和小樹兒都送去念書了,小樹兒還是去府城裏念書,還聽說你賺的特別多……」

  水漲船高,田老頭覺得自家享福發達的日子到了。他讓人給田氏捎信兒,要求給他們在臨水鎮上買房子、買門面,再給他們支起一樁賺大錢的生意來。

  田老頭一家都要搬到臨水鎮上來。因為田老頭覺得靠山屯兒的風水不好,街坊鄰里也都不是好人,他們要搬到大鎮店上過富足的生活。

  田老頭的意思,他這樣的要求已經很低了。他可沒要求讓田氏給他們在府城買房、買鋪子的,把他們一家都搬到府城去住。

  田老頭這樣,已經是很心疼閨女姑爺還有外孫外孫女了。

  原來是這樣的要求,怪不得田氏沒有立刻就跟大傢伙說了。

  夏至幾乎要被氣笑了。

  岳紅偷偷打量夏至的臉色,忙又解釋這並不是她的意思。夏至就笑了笑:「岳紅姐,我記得你當初跟大寶哥定親,你家裏提出一個要求,就是要一家都搬到臨水鎮上來住。」

  岳紅的臉色更加的紅了。「……搬到北鎮府來就行,被在山溝裏,能像大興莊這樣的就挺好。」

  夏至低頭想了想,然後又問岳紅,田老頭是不是讓她帶好消息回去。

  岳紅也不敢瞞著夏至:「是讓我催我姑,讓我姑趕緊給個准信兒。要不……」

  「要不咋樣?」夏至問。

  「要不他和我婆婆就要到大興莊來鬧,要是還不行,他們還去府城裏鬧,去書院鬧,他們說就是要飯也要去……」

  岳紅這些話肯定不是她自己編的。夏至想了想田老頭和田王氏素來的行事,就知道他們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夏家一下子送了三個子弟去念書,一看就是想要子弟們念書出息,以後出人頭地的。這樣的人家,名聲也就越發的重要,越發的不容人抹黑鬧事。

  田老頭挑這個時候發難,就是知道這一點兒。

  當初夏老爺子各種顧忌夏秀才的臉面,又因為夏秀才心向著田氏,所以夏家對靠山屯兒田家一步步的退讓。但現在做主的人是夏至了,她可不大打算再慣著田老頭的脾氣。

  不過田老頭知道的這一點兒也沒錯,靠山屯兒田家的人她終究都要妥善處理的。

  「搬到臨水鎮上來沒問題,」夏至緩緩地說道,「房子、鋪子都可以商量,不過不是買,我可以給你們租一兩年。那之後得看你們自己。你們自己有本事,就把房子鋪子盤下來。你們幹的不好,我也只當銀錢都打了水漂,你們捲舖蓋回靠山屯兒,這輩子別再來煩我。」

  岳紅聽的且驚且喜。她沒想到夏至竟然這樣痛快,而且還這樣大方。

  然而夏至還有別的條件。

  「你們誰搬來住、做生意我都不管,你公公婆婆上了年歲,還是不要搬來搬去。做生意辛苦,也不要勞動他們。」夏至說的意味深長,她還指點岳紅,「你回去可以跟你婆婆好好商量商量。」

  「沒問題。夏至,你這是……真的嗎?」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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