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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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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林氏榮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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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9 00:34:04 |只看該作者
第210章 同行

    林管家和鍾大管事的年紀都不小了,所以林清婉都沒有帶他們,而是選了林安跟著。

    還有驚蟄和谷雨林清婉都要帶上,除此外,便只有她和林玉濱貼身伺候的丫頭及院子裡的幾個粗使婆子而已。

    林清婉很快定好隨行的人員,她隨身帶著林玉濱,一是不放心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太久,二則是她要帶不少的護衛進京,她身邊的保護力量勢必減弱。

    誰知道她一走那些牛鬼蛇神會不會冒出來?

    這世上沒有什麼事能比林玉濱的安危更重要。

    定好了人選,大家便開始收拾行李,她則抽空叮囑鍾大管事和方大同,「新收的糧食一粒都不准往外賣,等我的手信。」

    又道:「別院若有事你們皆不能決,那就去找族長。」

    林清婉也拜託林潤對別院多加照料。

    林潤不是很贊同她入京,「現在佑兒生死不知,若你也出事……」

    相比林佑,現在林清婉對林家顯然更重要。

    林清婉則微微搖了搖頭道:「我這次入京不止是為了林佑,五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更何況,在前線的還是我的好友。」

    林潤歎氣一聲,「我也攔你不住,一路多加小心。」

    他默了默又道:「不如將玉濱留下,她一個小姑娘,你帶著有什麼用?」

    說不定還會成為她的拖累和軟肋。

    林清婉笑了笑道:「她年紀也不小了,正好趁此機會帶她入京見見世面。」

    她才不放心把林玉濱留在這裡呢。

    想到去年她除孝都要把林玉濱帶去揚州,林潤搖了搖頭,對她走哪兒都要把林玉濱帶著的行為很是不理解。

    蘇州再有危險那也是在林家的地盤裡,能比在外面危險?

    林玉濱一臉懵懂的被人從學堂裡接回來,一回到家見大家都在緊鑼密鼓的收拾東西,連忙跑來找林清婉,「姑姑,您要出遠門?」

    「不是我,而是我們!」林清婉正在翻箱倒櫃的找著給皇帝的禮物,卻發現沒什麼特別拿出手的,不由有些苦惱,「我們要進京給陛下賀壽,只是壽禮先不說,我們進京總得去拜見皇帝和皇后,這見面禮要怎麼準備?」

    林玉濱看著被姑姑翻得亂七八糟的庫房,沉默了一會兒道:「即是見面禮,那不出錯就好……」

    這還是姑姑教她的呢,怎麼這時候卻忘了?

    林清婉卻搖頭道:「不行,得要新奇一點的。」

    林玉濱沒有問為什麼,而是沉眸想了想道:「姑姑,您不是讓書局燒了不少泥字,不如讓人撿出一套《論語》來送進京?」

    林清婉驚訝的看向林玉濱。

    林玉濱抿了抿嘴,微怯的道:「您不是說這東西不好推廣,但若有人想學,其實您是願意公之於眾的嗎?所以我想著不如把它獻給陛下。可平白無故的給陛下送禮也不好,現在正是時機……」

    她看得出姑姑是有事要求陛下,不然之前並不想進京的姑姑為何突然這樣急切的要啟程?

    看著剔透的林玉濱,林清婉欣慰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你要不說,我幾乎要忘了活字印刷,你說的不錯,這個禮物剛剛好。」

    活字印刷術在她那個歷史中是宋代出現,可是並沒有得到上位者重視,一是印刷是壟斷行業,掌控者不喜變革;二是雕版印刷正盛,壟斷的家族所藏的雕版不少,從長遠看,活字印刷的成本的確很低,但於短期來看,卻是雕版最合算;三是供需的問題,天下讀書的人少,活字印刷並不符合當時的利益。

    一直到明代,活字印刷才被重視,到得明中後期,活字印刷才蓬勃發展起來。

    現在的大梁處於唐後宋前,林家搞活字印刷,以近十年來看也是虧本的買賣,十年之後,除非供需出現大的變動,不然還是會虧本。

    所以林清婉只讓工匠們閒時燒製泥字,雕刻木字,琢磨各種活字,但就是沒投入使用。

    這相當於她在花錢白做這項研究,並不指望它回報。

    書局很快送來兩套活字,一套泥活字,一套木活字。

    林清婉伸手摸了摸,讓人將箱子蓋起來,她知道,這東西遞上去也未必會被多重視,可好歹是有了借口可以見到皇帝,又正好把東西推出去。

    至於將來的事,看天意吧。

    林清婉讓林玉濱去收拾一些自己想帶的東西,「我們這次不知要在京城待多久,但中秋肯定要在京城過了,你多帶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免得到了京城不習慣。」

    林玉濱團團轉,「可我想帶好多,只一個晚上收拾怎麼夠?」

    林清婉笑道:「就收你最緊要的東西,其他的列好單子給林嬤嬤,他們慢慢收拾,過後再入京。」

    林玉濱總算是忍不住了,問道:「姑姑,我們為何要這麼急著入京?」

    林清婉一歎,尚明傑和周通回來的事他們並沒有宣揚,畢竟其中牽涉太大。

    所以最近尚明傑和周通是被關在家裡修養的,她自然也沒有告訴林玉濱,這孩子近來一下學就跟同窗出去玩,回來便也多是呆在書房裡折騰,她又特意下令莊子裡的人封口,更沒人在林玉濱面前提起了。

    所以這孩子一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尚明傑回來了呢。

    想了想,林清婉便把實情告訴了她,看著她驚詫的表情低聲道:「此事實情如何還不知,所以要保密。」

    林玉濱咬了咬嘴唇問,「他,二表哥沒事吧?」

    林清婉一笑,「他活著回來了,能有什麼事?現在有事的是你佑堂兄。」

    林玉濱也憂心起來,族中這麼多堂兄弟,她跟林佑是最熟的。

    「好了,快下去收拾行李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啟程上京。」

    林玉濱卻沒了收拾東西的心情,把事情都交給了映雁和碧容她們,自己憂心了半個晚上,輾轉反側。

    林清婉只當看不見,如果這次入京順利,最好她跟尚明傑也斷了聯繫,說不定能在京城中找到她的良緣呢?

    林清婉計劃得挺好,結果他們才上官道就看到一臉憨笑的尚明傑和周通。

    尚明遠和尚丹蘭則靜靜地站在一旁。

    林清婉:……

    尚明傑主動上前見禮,「林姑姑,我們也要進京科考,不如一起吧。」

    林清婉掃了一眼他們身後的護衛,微微蹙眉,「你們祖母和母親都同意了?」

    周通抬著下巴道:「當然,我祖母和母親通情達理,科舉是大事,她們怎麼會不答應?」

    尚明傑低下了頭,他娘就不答應,不過最後他也出來了就是了。

    林清婉回頭看了一眼馬車,見車簾微微一動,心中便一歎,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她點頭道:「既如此,那就一起走吧。」

    周刺史給兒子配了不少的護衛,加之現在他正忙著籌措軍糧,根本沒空來送兒子。

    周夫人倒是想送,但周老夫人擔心她當場哭出來,那在林清婉面前就不好看了。

    所以也拉著沒讓她送,更別說尚家了。

    尚二太太現還在生氣呢,尚老夫人則是年紀大了,跟兒媳婦鬥了一場,精神有些短,尚明傑說什麼都沒讓她出門。

    所以到最後竟然是堂兄姐來送他,尚明傑如今已不是吳下阿蒙,早知道家裡的那些紛爭,對著堂兄堂姐不免有愧。

    尚明遠卻是不在意這些的,這個弟弟他從小看到大,還能不瞭解他?

    他樂呵呵的上前和林清婉請安,拜託她多照顧一些尚明傑。

    而丹蘭則去找林玉濱,歎氣道:「前兒還說等你們休沐了就去南山寺呢,沒料到你今日就要走了。」

    林玉濱透過她的肩膀偷瞄了一眼尚明傑,見他挺直的站著,不像是受傷的樣子,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她柔聲安撫尚丹蘭道:「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短則兩月,長則三四月我們就又見面了。」

    尚丹蘭眼中閃過淡淡的羨慕,她長這麼大還未出過蘇州呢,「妹妹是個有福氣之人。」

    林玉濱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話安慰她,眼睛掃到偷偷瞄向這邊的周通,她忍不住一樂,趴在窗邊與她擠眉弄眼,「以後姐姐也會很有福氣的。」

    尚丹蘭順著她的目光扭頭看去,就見周通「唰」的一下把頭扭到一邊,她抽了抽嘴角,掃了一眼他旁邊的堂弟,見他正怔怔的看著這邊,便道:「妹妹有林姑姑在,福氣肯定會比我大的。」

    就說她堂弟對她的心便世間少有。

    林玉濱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林清婉看不過他們這黏糊的樣子,上了馬車道:「我們這就要啟程了。」

    尚明傑收回目光,對尚明遠道:「大哥,家裡多靠你了,祖母年紀大了,您多照看些。」

    「二弟放心,我會照顧好家裡的,你也要小心。」

    周通也從遠處收回了目光,看向尚丹蘭。

    尚丹蘭躊躇了一下,還是上前道:「你們的事我雖不懂,卻也知道此去京城會很危險,你,你多保重,要平安回來。」

    和林周盧三家不一樣,尚家的消息根本瞞不住,雖然尚二夫人沒大肆宣傳,但尚丹蘭還是知道尚明傑中途回來是求救的,他們貌似在外頭闖了禍,現在林家和盧家的子弟還在外頭沒找回來呢。

    也不知道路上還會不會有人追殺他們。

    尚丹蘭想了想,將懷裡早就準備好的一個袋子給他,低聲道:「這是我找家中大夫配的傷藥,你隨身帶著吧,或許有用。」

    周通握住那個只有手掌那麼大的袋子,一觸便能感覺到裡面有兩個瓶子,他不由微微攥緊,看向尚丹蘭道:「我會平安回來的。」

    尚丹蘭臉色微紅,抬起眼眸看向他,周通怔怔的看著她明亮的眼睛。

    一旁一直望天望地的尚明遠忍不住輕咳兩聲,打斷他們的對視道:「好了,趕緊啟程吧。」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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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折騰

    林清婉一行人快速的往京城趕,就連林玉濱有時都下車騎馬趕路,還真無宵小趕來攔路。

    因為他們這一次人太多了啊!

    除了林清婉帶的下人便是府中的護衛,還有盧家派過來護送的家丁,及周刺史從駐軍中抽調的一個總旗,再加上周通和尚明傑帶的人,呼啦啦將近兩百人,除非真又遇上遼人整個細作團隊作戰,不然林清婉還真不怕。

    可去年才殺了他們一撥人,元宵時又折了對方三人,她不信他們還敢路中攔截。

    所以林清婉這趟路走得肆無忌憚,除了路趕了點,她並不介意昭告天下她要進京賀壽。

    郡主的名頭還是很好用的,沿路官員不敢怠慢,凡她到處都盡量將食宿安排好。

    尚明傑和周通混在其中一點兒也不顯,若不刻意介紹,還真沒人知道他們是誰。

    這樣的情況下,那些刺客一直未曾出現。

    也不知是因為人死在了江南,消息沒傳出去,還是因為他們人太多,根本沒法靠近。

    周通和尚明傑低調了兩三天,見一點波瀾也沒有,又得瑟起來,尚明傑蹬蹬的去找林玉濱玩兒。

    林玉濱就瞪他道:「你不在護衛們中間呆著,來我這兒幹嘛?就不怕刺客瞅準了機會要害你?」

    「我們那麼多人呢,那幕後之人再是囂張,也不可能一口氣派出能匹敵兩百人的刺客來。」尚明傑看著林玉濱笑問,「這三日來馬不停蹄的趕路,妹妹可難受嗎?」

    林玉濱沉默不語。

    尚明傑就吧啦吧啦的道:「我第一次這樣趕路時還是當年去揚州拜見姑父的時候呢,你要是累,晚上洗浴時將兩勺鹽放進水裡去去乏,若能再讓映雁給你按按就好了……」

    林清婉打著哈欠過來時就聽到他在吧啦吧啦的講話,她停下腳步看向林玉濱,林玉濱雖然低著腦袋不搭理他,卻也沒趕他走。

    林清婉就對尚明傑生了一股怒火,走到了他面前。

    尚明傑莫名的有些心虛,蹦起來作揖,「林姑姑您回來了。」

    「看你挺精神的,正好,我們帶的糧食要不夠了,你帶著人出去看看能不能買些食材回來。」

    尚明傑低著頭應下,林清婉便拉了林玉濱離開。

    他抬起頭時,姑侄倆人已經快要進房了,林玉濱忍不住回頭對尚明傑使眼色,真是呆子,惹著姑姑了吧?

    尚明傑憨憨一笑,轉身就要帶人出去買東西。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外面的鋪面都關了,只能一一把門敲開詢問,林安連忙攔住他道:「二表少爺,這事還是我們來吧。」

    這買食材的事不是該他來嗎?

    主子們這會兒就該去泡澡洗漱,舒舒服服的睡覺才對啊。

    尚明傑卻樂呵呵的道:「我和你一起去吧,姑姑吩咐了的。」

    林安一聽立即鬆手,笑道:「那小的跟您分兩路走吧,回頭我給您個單子,您照著那個買就行,剩下的我來。」

    原來是惹了姑奶奶啊。

    尚明傑與林安分了單子上的貨品,高高興興的去把東西買了回來。

    周通洗好後趴在床上時他才風塵僕僕的從外頭回來,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道:「真是個傻子,看不出林清婉是在故意折騰他?」

    銀泉往外看了看,小聲道:「公子,您怎能直呼郡主的名諱?」

    周通撇了撇嘴沒說話,「好了,好了,以後我不說就是了。」

    銀泉苦惱,知道公子目中無人的臭毛病又犯了,老爺可是一再叮囑過要盯緊了公子的。

    他往外看了眼,見一向機靈的洗硯也任勞任怨的跑上跑下盯著人往裡搬食材,心中不由一動,沖趴在床上的周通道:「少爺,我看尚少爺心裡明白著呢,只是要求得美人歸哪能不付出?這林郡主就相當於林縣主的母親,尚少爺自然要討好她的。」

    周通嗤笑一聲,捏著枕邊的袋子問道:「那你見我討好過尚大太太了嗎?」

    「這怎麼一樣?」銀泉忍不住嘀咕道:「您之前不也給尚姑娘買了花燈嗎?」

    周通就踹他,「那能一樣嗎,他又不是要娶林清,林郡主,幹嘛要這麼伏低做小的?」

    「噓,」銀泉焦急道:「我的爺,您可小心些吧,尚少爺一會兒就回來了。」

    何況不遠處的房間裡還住著林郡主和林縣主呢,話要是傳到她們耳朵裡怎麼辦?

    事實上這些話還真的就傳到了林清婉耳朵裡,她對別人的悄悄話並不感興趣,可誰讓周通的運氣那麼差呢,給尚明傑扛洗澡水的就是她家下人,耳朵剛好很好使。

    剛到門邊就聽到了後兩句,他頓了頓才敲門進去,然後把水放在屏風處,也不出門了,直接對著外面吼了一嗓子:「二表少爺,您別忙活了,快上來洗漱吧。」

    本來已經耷拉下眼皮要睡覺的周通一下被驚醒了,他怒目看向下人,那下人這才發現他一樣憨憨一笑,躬身退下了。

    然後第二天林清婉就聽到了匯報,得,她又看周通不順眼了。

    她再挑剔尚明傑,其實也就是挑他的家庭環境,但周通這人……

    林清婉又下令加快速度了,本來就對騎馬有些心理陰影的周通直接陷入了苦逼之中。

    他想換乘馬車,但馬車總有事故發生,所以最後還是得騎馬。

    在這樣快速的行路中,不過五天便趕到了京城。

    周通和尚明傑看見城樓上的兩個大字時幾乎淚盈於眶。

    終於到京城了。

    林玉濱也舒了一口氣,看向林清婉,「姑姑,我們去哪兒?」

    林清婉卻不急了,她沉著眼看著城門,頓了頓道:「先回郡主府。」

    「姑姑?」林玉濱覺得自三天前姑姑收到一封信後就變了態度,雖然還是急著往京城趕,臉上表現得一副急切的模樣,可她知道,姑姑似乎是在猶豫之中,這種急切更多的是裝出來的。

    林清婉收回目光,安撫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沒事,一路辛勞,我們先回府休息一下,我讓人給宮裡遞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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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9 00:34:28 |只看該作者
第212章

  皇帝賜給林清婉的郡主府在內城的最裡側,靠著皇城,崔盧幾家的府邸都在這附近,長公主府也在距離這裡兩條街的地方。

  地方位置很好,是當年皇帝賜給林穎的國公府,不過林智一直不願住,他辭官跟著兒子回揚州後更是直接把府邸上交給了朝廷。

  皇帝似乎對這座府邸很滿意,一直留著,當初賜封林清婉為郡主時便把這府邸給了她當郡主府。

  但林清婉還真一次都沒來過,只是為了不讓皇帝難堪,派了幾個人過來管理而已。

  而原先留在宅子裡的下人多是宮中所派,他們沒來得及收到林清婉上京的消息,一直到隊伍入京,林安派了人提前告知他們才知道,

  手忙腳亂的轉了一圈,然後便召集了大家排在門口迎接。

  這座宅子很久沒有主子了,雖然每個月的月錢不少,可日子真的不好過,現在主子來了,或許有機會呢?

  可惜房間和院子都沒收拾,不然印象更好,大家心裡微微有些惋惜,他們昨天應該例行打掃一下房間的。

  因為是突然上京,林清婉倒沒有對他們做要求,微微點了點頭後便讓人開始收拾住的地方。

  尚明傑早在入城時就被林清婉趕去了尚家,尚平在京城呢,她可不想第二天看見尚平。

  至於周通,雖然不喜歡他,但他爹派了這麼多人來保護她,就算是為了回報周刺史,她也不好把人丟到驛館或客棧,萬一那些刺客真的還盯著他們怎麼辦?

  所以林清婉讓人給周通安排了一個客院,連帶著周家的護衛也被安排了進去。

  郡主府突然住進來這麼多人,自然動靜不小,就算左右鄰居隔得遠,在家中的主人也很快就知道了。

  崔盧兩家的老夫人和夫人們聽後一笑,「這位林郡主倒是久聞其大名,只是一直不曾見過,這次倒有機會了。」

  「是來給陛下賀壽的吧,聽說還帶了她侄女林縣主。」

  而距離這裡兩條街的長公主一直到傍晚才聽到消息,她微微一愣後笑道:「去年如英回來時還與我說起這位妹妹呢,我還惋惜不知何時才能見到她,沒想到竟這麼快。」

  她低頭想了想道:「派人準備些日用東西送去,他們突然上京,未必能準備齊全,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要照顧一二。」

  下人應命而去。

  他們是因為近和消息靈通才能那麼快收到消息,而謝夫人卻是因為林清婉一入京就派人過去通知而知道。

  謝夫人愣愣,她才收到林玉濱的信不久,還在猶豫要不要回江南看一下清婉呢,怎麼她就來了?

  不是說病得很重嗎?

  就快要說服謝夫人回江南的楊嬤嬤也愣了,少奶奶怎麼上京來了,去年說起皇帝大壽時她還說不會入京慶賀呢。

  此時也顧不得會暴露了,楊嬤嬤連忙低聲道:「夫人,會不會是林家出事了,少奶奶就算要入京也不會這麼急的,竟入京了才通知我們。」

  謝夫人一凜,端正了道:「讓人準備些日常用的東西,她突然到京,郡主府準備的東西必定不夠,我們給她送過去。」

  是啊,清婉一向很注重安全,健康這一類的事,以往帶著林玉濱出門前都是要早早準備的,人也會提前派出來沿途做好準備。

  要訂的房間,要買的東西,更別說會提早通知目的地的人,以便讓他們早做準備。

  這次也太急了些。

  謝夫人急匆匆的帶了一批東西趕過來時,林清婉剛剛在收拾好的屋子裡坐下。

  她就知道會這樣,無奈的一笑,前去迎接。

  謝夫人見了她先是焦急的問道:「可是出什麼事了?」

  見她雖面色疲憊,臉色卻還算紅潤,就後知後覺的道:「不是說病得嚴重嗎,怎麼還趕路進京?」

  本來洪州之事無不可與人言,可是現在她卻不太想和謝夫人提起此事了,因此道:「沒事,不過是想這次機會難得,所以才進京賀壽的。且我也想母親了。」

  林清婉轉開話題問,「不是說您養了個孩子在身邊嗎?怎麼不帶了來給我看看?」

  謝夫人看了眼林清婉沒說話,顯然是有些生氣了。

  林清婉微訕,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句,「母親,您就當我是來賀壽和看您的。」

  意思是她不意謝夫人參與進她正在做的這件事中。

  謝夫人心中一沉,連遼人刺殺和趙氏針對的事她都沒瞞著她,還有什麼事比這兩件事更機密,更要緊?

  她看了林清婉一眼,雖心中越發沉重,面色卻微微和暖,她道:「不過是無聊,才養個孩子解解悶兒,還不值當你特特的見他。」

  這口氣就和她養了隻小貓小狗一樣簡單,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她還是忍不住心中一沉。

  謝夫人看出清婉眼底的不忍,微微一笑道:「好了,今天也夠累的了,你趕緊歇息吧,今天晚上我就留在這裡了。」

  林清婉點點頭,也沒勸她離開,而是讓人給她安排房間。

  謝夫人高興起來,主動幫她管起家來。

  林清婉根本不管事,到了地方就把家務事全交給了林玉濱,自己坐在院子裡發呆。

  要不是謝夫人來,她估計能坐到吃晚飯。

  就算有林安輔佐,林玉濱還是有些忙亂,實在是郡主府太久沒主人在了,啥啥都缺。

  而他們又一下來了這麼多人,需要添的東西可不是一星半點。

  好在謝夫人送來不少東西,再採買一些就夠了,加上長公主府送來的,在天黑前總算勉強安頓下來。

  謝夫人跟著林玉濱忙了一通,抑鬱的心情總算好了些。

  廚房緊急做出一頓還行的晚飯來,謝夫人見林清婉還是呆在後院房間裡沒出來,忍不住問林玉濱,「玉濱,你姑姑是有什麼心事嗎?」

  林玉濱也看了後院一眼,搖頭道:「姑姑這兩天都怪怪的,問她什麼事她也不說。」

  「那你們這次怎麼這麼急著上京?」

  林玉濱猶豫了一下道:「佑堂哥出門遊學遇到了危險,和盧氏三位世兄一起失蹤了。」

  謝夫人微訝,林佑她知道,是林清婉從林氏裡選擇重點培養的子弟之一。

  她也見過不少次,是個不錯的孩子。

  「怎麼會失蹤呢?」

  林玉濱搖頭,沒有將洪州的事說出,姑姑既然不提自有她的道理,她還是不要添亂了。

  謝夫人雖然更加迷惑了,但到底心中有了點兒數,看來還是林氏的事,就不知林佑那孩子捲到了什麼事裡,竟然讓一向膽不小的林清婉都諱莫如深。

  用過晚飯,林清婉便笑著服侍謝夫人歇下,等回到自己的屋裡笑容便慢慢收斂起來。

  白梅和白楓動作越輕,神情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林清婉揉了揉額頭,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白梅和白楓互看一眼,輕聲應下,給林清婉鋪好床便小心離開。

  姑奶奶近來心情不好她們是感覺得出來的。

  林清婉坐在燈下,從懷裡把三天前收到的信拿出來看了又看,最後放在燈上點燃。

  看著信紙在火中一點一點燃盡,林清婉眼中的火光也一點一點的熄滅。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堅定了不少。

  她推開窗戶,看著天上的星空。

  天上的林江也靜靜地低頭看她,白翁在一旁歎息,「林姑娘這是選了鍾如英?」

  林江沉默半響道:「若成功,可保玉濱三十年無痍。」

  何況這其中還有鍾如英的情誼在,換做他,他也會冒險一試的。

  林清婉第二天一早便起來了,讓林玉濱準備好進宮。

  林清婉第一次進京拜見,就算是為了以示對功臣之後的重視,前一天遞的牌子,今天也該見了。

  果然,她們才用完早飯宮裡便來人。

  領頭的是坤寧宮的一個管事太監,對方對林清婉很客氣,彎著腰道:「娘娘早想見見郡主了,昨天收到郡主的牌子,恨不得立時就要召見,只是想著郡主才到京城,必定勞累,這才拖到今日。」

  林清婉也客氣的笑道:「我也早想進京拜見陛下和娘娘,只是苦於沒有機會,這次藉著陛下千秋正好入京拜見。」

  雙方都很客氣,很快便準備好進宮事宜,趁著林清婉和林玉濱上車的空隙,林安給那位公公塞了一個荷包,笑道:「劉公公,我家主子第一次入宮,還請您多照料一二。」

  劉公公捏了捏荷包,臉上的笑意微深,「小哥放心,郡主是陛下和娘娘的義女,兩位主子早記掛著她了,她入宮無人敢怠慢的。」

  林安舒了一口氣,笑容滿面的送他上車。

  這裡距離皇宮不遠,林清婉她們才走了一刻多鍾就進了皇城,再行兩刻鐘到內宮門口。

  劉公公先一步下車在下面候著,看見宮門口停的轎子,臉上的笑意更深,弓著背道:「林郡主,林縣主,我們換轎吧。」

  林清婉微微頷首,扶著林玉濱的手下車換上轎子。

  林玉濱微低著頭跟在林清婉身後,上了轎後忍不住透過簾子的空隙看向外面,好奇不已。

  林清婉的心神都在一會兒的覲見上,根本沒注意宮中的景色,反正都那樣,她前世見的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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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覲見

  皇后見長公主看著外面,便忍不住一笑,「就這麼想見她?」

  「女兒還是第一次聽如英這麼誇一個人,不免好奇嘛。」長公主依偎在皇后身邊,乖巧的道:「我還以為如英這樣的女子全大梁只有一個,沒想到還會出現第二個。」

  皇后微微一笑,林清婉能夠在林江死後獨自撐起林氏嫡支的確不錯。

  有宮人進來稟報:「回稟娘娘和公主,郡主已經進了後宮了。」

  皇后就對長公主笑道:「這下你可以見到了。」

  林清婉帶著林玉濱進殿拜見,倆人學這宮廷禮儀可是學了不少時間,長公主等她們拜罷親自上前把林清婉扶起來,打量著她笑道:「果然是個美人,如英沒騙我。」

  林清婉大方的笑道:「不及殿下美麗。」

  元華公主挑眉,她還是第一次聽人誇她美麗,忍不住笑問,「妹妹果真覺得我美麗?」

  林清婉真誠的點頭,「美人在於氣質,這世上有幾人及得上殿下?」

  元華公主哈哈大笑起來,對此馬屁很受用,「如英一定沒少與你說起我。」

  這些馬屁都正好拍在點子上。

  「好了,好了,」皇后笑道:「你就不要難為婉姐兒了。」

  她對林玉濱招手道:「這就是你那侄女?長得可真好。」

  林玉濱微紅了臉上前請安,這才走到皇后身前。

  皇后最喜歡漂亮的姑娘,看見她這樣喜愛不已,「早聽你姑姑說起你,這兩年每年都收到你的畫兒,不知今年可更進一步了?」

  「技法上倒是略進了一些,可要出好畫還得看機緣,娘娘若喜歡,臣女便給您多作幾幅。」

  「那感情好,我就喜歡你的畫,不像元華,畫的畫越發匠氣了。」

  「母親這是有了新歡,就忘了我這個舊愛了。」元華公主拉著林清婉笑道:「正好,我們姐妹作一堆,對了,此次入京要留多久?我帶你好好轉轉京城。」

  「短則一個多月,陛下萬壽之後便回去,長則,」林清婉抬眼道:「歸期不定,總要得了如英郡主的消息才敢離開。」

  皇后和元華公主一怔,問道:「如英的消息,什麼消息?」

  林清婉眼中顯出悲傷,問道:「娘娘和公主真的不知嗎?」

  倆人對視一眼,蹙眉問道:「知道什麼?」

  林清婉臉上閃過詫異,好似想到了什麼般臉色一變,猶豫了一下,還是跪下道:「皇后娘娘,臣求見陛下。」

  皇后臉上的笑容慢慢落下,凌厲的盯著林清婉問,林清婉低著頭跪著,一動不動。

  林玉濱嚇了一跳,連忙後退跪在姑姑身邊。

  皇后看了姑侄倆半響,最後臉色冷淡的道:「陛下國事繁忙,我會與你通稟的。」

  林清婉就磕下頭道:「娘娘見諒,臣女以為洪州之事是陛下默許,這才心中惶恐,可今日見娘娘和公主竟一無所知的樣子,這才知臣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才要求見陛下,畢竟洪州之事關乎大梁安危。」

  元華公主驚詫,「洪州出事了?」

  皇后盯著林清婉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明白她入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難怪呢,入京賀壽的名單早就呈上來,林清婉並不在其中,宮宴也沒設置她的位置,可突然她就冒出來了。

  也不知洪州出了什麼事。

  想到去年鍾如英入宮時表露出來的態度,再想到洪州的地理位置,皇后心中也微急,

  雖然不知是什麼事,但能讓林清婉千里迢迢趕到京城的顯然不是小事。

  皇后不動聲色的看了貼身宮女一眼,宮女便悄悄退下。

  皇后沉默半響,這才讓人起來,意有所指問:「林郡主與鍾將軍關係匪淺啊。」

  林清婉低頭道:「臣在閨閣之中時便久仰鍾將軍大名,有幸被陛下和娘娘收為義女後更是與她神交已久,及至去年相見,這才結成姐妹情誼。」

  林清婉微微抬頭看向皇后,「我們既有姐妹之義,又有知己之情,她有難,臣自該赴湯蹈火。」

  「就算是忤逆君上也在所不惜?」

  林清婉叩頭道:「臣自然不敢忤逆聖上,只是希望能為她最後做些事情。」

  「所以洪州到底是出了何事?」一道渾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皇后和長公主看到沉著臉進來的皇帝,連忙起身拜見。

  林清婉和林玉濱也連忙轉了身下拜,林清婉還趁機暗暗握住了林玉濱的手,安撫性的拍了拍她。

  這個動作雖隱秘,卻還瞞不過三位人精的眼睛,皇帝和皇后面色雖依然嚴峻,但心中的不滿還是消了一些。

  皇帝大踏步走到上首,抬手道:「起來說話吧。」

  林清婉卻繼續跪著,抬頭直視皇帝,「敢問陛下,可是您下令封鎖洪州向外的路,讓消息不得外傳?」

  皇帝大皺其眉,「這是何話,朕為何要這麼做?」

  林清婉臉色大變,「不是您,那是誰有如此能耐做這種事?」

  她像個惶恐的小孩一樣道:「陛下不知,我有一個侄子出去遊學,卻於鄂州一帶失蹤,他們一行六人只逃回了兩個,身上只帶了這一封公文和信件。」

  說罷從懷裡取了公文和信件奉上。

  內侍連忙接了檢查過後奉給皇帝。

  皇帝打開一看,面色微變,這是加急軍報,他「霍」的一下站起,問道:「這是哪來的?」

  「他們說是從兩個洪州軍士身上得來的,有人在追殺軍士,他們看見了便插手一管,卻惹禍上身,最後四人失蹤,只有倆人逃了出來,追殺他們的人進了江南,恰巧被我府中護衛看見,可那些追殺之人竟都是死士,被抓住後盡皆自盡了。」

  隨著林清婉的講述,皇帝的臉色越發難看。

  「……不論是我,還是周刺史或盧先生,派往洪州和京城的人都無一回來,迫不得已,臣只能親上京城,」林清婉滿臉羞愧的道:「臣一路緊趕慢趕,路上便不由胡思亂想了些,以為,以為是……」

  皇帝臉色難看,「以為是朕要除去鍾將軍,奪鍾家軍的兵權?」

  林清婉滿臉羞愧的道:「是臣小人之心,陛下若真是這樣的人,當年齊將軍戰亡時就不會容許如英姐姐接手鍾家軍了,臣請陛下降罪。」

  看著還算年幼的林清婉,皇帝臉色微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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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發現

  任何一人被懷疑有小人之心都不會高興的,何況這人還是皇帝?

  要是別人,他早忍不住發火了,但林清婉是一個女孩,還是一個年紀看上去不大的女孩,對方表現得再能幹,那也是個弱女子。

  寬容過後則是更大的憤怒,如果連林清婉這樣一個小姑娘都認為是他這個皇帝容不下鍾如英,那其他人會如何以為?

  是誰敢如此大膽,竟敢對洪州戰事隱瞞不報?還封鎖了洪州的消息?

  幾乎瞬間,他心裡便閃過幾個人選,臉上越發沉怒。

  他看向林清婉道:「事關重大,不能以一封公文及一封信便下定論,所以此事不能宣揚出去,待朕查證後再說。」

  林清婉立即道:「臣遵命,只是陛下,洪州若起戰事,只怕糧草早已不足,臣在來前便已和蘇州周刺史商議好,他在蘇州籌備糧草,只是……」

  林清婉臉上有些為難。

  皇帝不用想便能接下她未盡的話,只是他才下令減免各地賦稅,今年因為風雨還算調和,加之打下了南漢大片疆土,他又過壽,一向是朝廷賦稅重區的江南也在減免之列。

  不僅貧戶們減免了一些賦稅,就是富戶都減了賦,總不能此時又加軍稅吧?

  那前面他減免賦稅的旨意就跟放個屁似的,只怕天下百姓都要恥笑他了。

  可要是不收軍稅,也不恢復賦稅,他一時還真拿不出這麼多糧草,畢竟,此時只是夏收,各地賦稅有限,更別說夏稅也得下個月才開始收稅呢,等稅糧收上來再運到洪州,黃花菜都涼了。

  至於國庫,林江三年前留給他的底子早在去年南征時就花光了,如今國庫裡的錢銀是去年秋收賑濟災民和平糧價之後剩下的一點兒,別說糧草了,連朝廷官員的俸祿都不夠。

  他還指著夏稅給底下人發俸祿呢。

  皇帝苦惱起來,他好像又變窮了。

  林清婉窺著他的臉色便知她猜得不差,國庫是真沒錢了,她歎息一聲,低頭道:「承陛下隆恩,今年臣與內侄女的爵田收成不差,臣願都拿出來暫時支援洪州。」

  不說皇帝,就是一直站在一旁作壁上觀的皇后和長公主都驚詫的看著她。

  林清婉滿臉羞愧,懦懦的的道:「臣有愧,之前冒犯了陛下……」

  皇帝和皇后微訕,到底還是小姑娘,只是誤會便如此心中不安,竟然還拿一整個夏收出來賠罪。

  皇帝搖了搖頭,正要回絕,一直盯著林清婉看的長公主便笑道:「父親,既然妹妹有心,您不如就承了她的好意,若您心裡過意不去,那以後就多疼疼她就是。」

  元華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林清婉一眼,沖皇帝調皮的眨眼道:「她也是您女兒不是,女兒為父親分擔最正常不過了。」

  林清婉和林玉濱聞言暗暗鬆了一口氣,她們能感覺到元華公主一直盯著她們,出於對女人目光的敏感,林清婉和林玉濱已經敏感的感覺到元華公主對她們的懷疑。

  皇帝卻嗔怪地瞪了元華公主一眼,不過的確有些心動,林清婉有糧,而他也可以別的方式補償她。

  相信她也會很樂意的。

  皇帝沉默了一下,掃了眼林清婉身邊跪著的林玉濱,微微頷首道。「你這侄女也及笄了吧」

  林清婉低聲應「是」。

  皇帝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但雙方都知道,他這算是承了林清婉的好意。

  糧草的事一定,皇帝便著急調查起洪州的事來,所以他不想久留,和林清婉說了會兒話便起身離開。

  洪州是不是真的起了戰事還不一定呢,哪怕心裡已有八分認定,但在沒有確切的證據前,他也不願意就下定論。

  皇帝一走,元華公主看了一眼母后,見她臉色稍緩,雖臉上的表情還是很淡,卻知道她不是那麼生氣了,便起身道,「母親,我帶妹妹和林縣主去御花園裡走走」

  皇后點了點頭道。「去吧,多照顧一些你妹妹,縣主還小,別嚇著人家孩子」

  元華公主笑著應下,林清婉帶著林玉濱躬身行禮退下,到了園子裡,元華公主這才回身,對林清婉笑道「母后說你和侄女膽小,但我看你們膽氣卻大得很。」

  皇后明明說的是林玉濱年少,元華公主偏說成了她們膽小,林清婉心中一跳,只能回以茫然。

  見林清婉一臉迷茫的看著他,元華公主一邊看著她的頭髮一邊笑道:「妹妹今天梳的頭髮不錯,看著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些,不像是守寡了三年,倒像是剛嫁人不久的小婦人,只除了衣服素淨了些。」

  「姐姐要是喜歡,回頭我讓家裡的丫頭教一下您府上丫鬟?」

  元華公主看著她嚇得臉色微白,便微微一笑道:「好啊。」

  元華公主起身笑道:「我看妹妹臉色不好,是不是要休息一下?」

  林清婉順勢點頭,「可能是這幾日趕路急了些,殿下見諒,我去休息一會兒。」

  元華公主就伸手招來一個宮女,吩咐道:「送郡主去側殿休息。」

  林清婉就伸手給林玉濱扶住,笑道:「玉濱扶一下姑姑。」

  林玉濱連忙扶住她,倆人和元華公主微微行禮後退下。

  到了側殿,林清婉謝過宮女,給了對方一個荷包,這才扶著林玉濱的手躺在榻上。

  林玉濱低聲和宮女道:「辛苦姐姐了,我姑姑休息時不喜外人在側。」

  說罷又給她塞了一個荷包。

  宮女微微一笑道:「那奴婢在外面伺候,您有事叫一聲就好。」

  等宮女出去了,林玉濱才小心的看向林清婉,「姑姑?」

  林清婉睜開眼睛,見她面色擔憂,便伸手拍了拍她安撫道:「別怕,她沒有惡意的。」

  不然在皇后殿中就會說了。

  「所以姑姑真是故意的?」林玉濱看著她姑姑今天新換的髮型問。

  林清婉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但林玉濱已經明白過來,她不解的問,「姑姑為何要這麼做呢?要是鍾姑姑出事,您明說便是,何必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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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裝弱

  連林玉濱這個真小孩都覺得皇帝不會為了兵權而枉顧國家大義,何況姑姑?

  所以她不太明白姑姑為什麼要表現這份懷疑。

  這不是得罪了皇帝?

  林清婉摸了摸她的頭髮沒說話,這是在宮裡,說話多有不便,元華公主已有懷疑,她不想再在宮裡留下更多的把柄。

  姑侄倆第一次入宮,皇后留了倆人吃午飯,這才讓人離開。

  「還是母后好,」元華公主抱著她的胳膊笑道:「顧全大局,父皇能娶到母后可真是父皇的福氣。」

  「邊兒去,我才好了,你又來提醒我。」

  元華公主一笑,「母親,如英妹妹的事的確是大事,雖然她貿然進言不妥,可她這不是沒了其他的途徑了嗎?」

  皇后垂下眼眸道:「她是郡主,可直上奏折,難道朝中大臣還敢截她的折子?再不濟林家在朝中就沒有一二故舊?我是真當她是義女的,如英到底是個大將軍,你又年歲大了,只有她,年紀最小,才華性情也都對我的胃口,可誰知我這個皇后也不過是人家見皇帝的跳板。要不是為如英郡主,只怕她還想不起進宮給我請安呢。」

  「所以母親這是在吃如英妹妹的醋?」元華公主忍不住捂嘴而笑,「您不服,回頭把她多招進宮裡來,這相處久了,感情自然也就深了。」

  她笑道:「去年如英妹妹才與她相處多久?之前連信都沒通過的,結果現在她卻肯為如英妹妹千里入京,還冒險進言,可見是個性情中人。既如此,母親何愁搶不過如英妹妹?」

  「胡說,」皇后嗔她道:「我是那等爭風吃醋的人嗎?」

  她不過是覺得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對等的回報罷了,倒顯得她自作多情了。

  元華公主卻笑嘻嘻的抱著她的胳膊道:「好好好,您不是,我是行了吧,她還是個義女呢,可我看著您關心她可比我這個親的多多了。女兒現在可吃醋了。」

  「好好好,我關心你,疼你。」皇后抱著女兒,對林清婉的最後一點怒氣也消散了。

  她揮了揮手道:「算了,改日再讓她進宮請安吧,我看今日她也嚇得夠嗆,你父皇半句話未說,她自己就把夏收全送出來了。」

  「這不是為父皇分憂嗎?」

  皇后哼哼道:「你父皇再難,能有她們姑侄難?他底下還有一大群大臣呢,再不濟還有各大家族呢,什麼時候國事倒讓兩個弱女子來操勞了。」

  元華公主知道她母后最是扶貧憐弱,如英從小強勢,所以雖然處境和林清婉差不多,她母后最多也就心疼一下。

  可林清婉不一樣,和有鍾家軍做後盾的鍾如英不一樣,林清婉是真正的弱女子,今日她的打扮又正好扮嫩示弱,剛好撓在了她父皇母后的心口上,不然今天這一關哪那麼容易過?

  她深知她父母的這個弱點,以往也沒少利用過,但她是他們的親近之人才得以知道這點,林清婉是怎麼知道的?

  要知道,就是幾個兄弟也沒發現父母的這個弱點的。

  出了宮的林清婉直奔郡主府,想了想,還是將箱子底下的一本筆記找出來,翻到其中幾張紙,摸了摸,還是將它撕下來燒了。

  這是從林智手記上抄下來的,上面記載了幾件帝后的小事,還有林智的幾個點評。

  林清婉對皇帝和皇后的瞭解都是從林穎,林智和林江留下的手記中總結出來的。

  元華公主起了懷疑,那這幾張紙就不能再留著了。

  林清婉惋惜的將紙燒了,自我安慰的想,好在他們的手記零散混亂,原始史料倒是可以保留下來。

  而且就算被發現了也沒事,那畢竟是先祖手記,和她這種總結性的筆記是不一樣的。

  林玉濱木呆呆的看著姑姑把那幾頁紙燒了,這才懵懵的問,「姑姑?」

  林清婉就回頭對她道:「這屬偏門,不是什麼好方法,你以後不要學我。」

  「既然不好,姑姑為何還要這樣做?」

  「因為姑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啊。」林清婉眼中閃過淡淡的悲傷,看著她不捨的道:「但你的未來還長得很,以後你還會有子女孫兒,所以不要學姑姑。」

  林玉濱突然間有些惶恐,咬了咬嘴唇問,「姑姑也只比我年長三歲而已,我的未來長,姑姑自然也有許多時間,怎麼會不夠?」

  林清婉道:「現在姑姑可以給你打好基礎,可姑姑的前面沒有擋著人,時勢不由人,哪有時間給姑姑?」

  林玉濱聽她說的時間是這個意思,便暗暗鬆了一口氣,點頭道:「姑姑您放心,我現在就可以幫您了。」

  林清婉欣慰的摸著她的腦袋道:「是啊,今天玉濱表現得很好,比姑姑還強些。」

  林玉濱就跟姑姑爬到一張床上,繼續宮裡的問題,「所以您為什麼要表現得懷疑陛下?還有,您不是說要把泥活字和木活字送給陛下嗎,怎麼這兩樣東西卻沒出現在禮單之中?」

  林清婉道:「暫時用不上了。」

  她頓了頓後道:「洪州的事複雜得很,不是我們表面上看到的那樣,所以你不要過問了,更不要參與。等以後能說的時候,姑姑會告訴你的。」

  林玉濱雖好奇不已,卻還是憋住不問了。

  「至於表露懷疑陛下,」林清婉苦笑道:「你就當姑姑還年幼,城府不夠深吧。」

  林玉濱忍不住默默地看著她姑姑,您這樣裝弱真的好嗎?

  皇帝出手可比林清婉周刺史他們快速,厲害多了,幾乎人才派出去三天,林清婉還關門打掃郡主府時便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洪州的確起了戰事,從南漢撤回大楚的楚軍悄悄陳兵邊界,在某一次跟大梁的日常小衝突後猛然爆發,大舉進犯大梁邊界。

  鍾如英擋住了第一波攻擊,主營雖後退了五里,卻沒失去國土。當時鐘如英就發了加急文書進京,可惜出去的人沒回來。

  後來楚軍進攻越猛,對方援軍也越來越多,鍾如英一再發出軍報求援卻得不到回應。

  如今洪州雖未丟,梁軍卻已經後退了二十里,如今正據守在洪州城內。

  至於封鎖洪州讓朝廷收不到軍報的人,雖還未有確切的證據,但對方這麼大的手筆,皇帝手底下的人又不是酒囊飯袋,怎麼會查不到蛛絲馬跡?

  更何況皇帝本人也有所懷疑,那些收集過來的證據不過是更確定了他的猜測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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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9 00:35:10 |只看該作者
第216章 拜訪

  皇帝出手,一直被封鎖的洪州好似一道被打開閘門的洪水一樣傳來無數信息,直接把朝廷給砸懵了。

  大臣們都驚呆了,楚國都進攻近一個月了,他們竟然才收到消息,因為消息滯後,他們還不知道鍾如英的公文被攔截的事。

  於是第二天便有雪花般的折子飛向皇帝,全是彈劾鍾如英隱瞞軍情不報的,氣得皇帝當朝砸了杯子。

  大家這才知道,原來鍾如英往外傳遞的消息全被截了,洪州跟外界斷了近一個月的聯繫,這其中還牽涉到林氏,尚氏,盧氏子弟和蘇州刺史周聰的兒子。

  滿朝皆靜。

  鍾如英隱瞞軍情還是玩忽職守,有人攔截邊關急報,那可是如同造反,性質根本不一樣。

  最要緊的是誰會去攔截洪州的消息?誰有這個本事?

  兩者結合,達到這個條件的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不管是誰都不是他們可以隨便懟的,所以大家都沉默了,決定等事實調查清楚了再說。

  如今,如今還是打仗重要啊。

  皇帝的壽辰就要到了,總不能他過壽時國家還在打仗吧,那還有何喜意可言?

  所以上到六部尚書,下到各部堂官都表示要懟死楚國。

  戶部尚書雖哭窮,但依然咬牙道:「臣會下令各地官員籌措軍糧。」

  兵部尚書也道:「可從靈州和江南兩地調兵支援鍾將軍……」

  工部表示他們新改進的投石機可以投入使用了……

  皇帝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將林清婉後面補交的折子交給內侍,讓他給下面的大臣看,「蘇州刺史周愛卿已經備了一部分糧草,加之林郡主願將今年夏收的新糧和去年餘下的一部分糧食全部捐獻給國庫,這頭一批糧草就算差不多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在糧草已備齊,且不日就能從蘇州出發往洪州去,援軍也可以開始動了。

  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心中皆是一喜,他們最喜歡林郡主這樣的人了。

  其他大臣則有些嘴中泛苦,心中酸道:林家的人怎麼都愛捐東西,這還有完沒完了?

  不過林清婉這一弱女子都捐了,其他大臣甭管心裡願不願意都掏出了一些。

  皇帝本意並不是叫他們捐東西,當然他們捐了他也會扯扯嘴角表示喜悅的,他扔出林清婉的折子不過是為了告訴他們。

  連林清婉這樣一個不在野的郡主都知道邊關戰事為重,此時你們吵什麼?

  先帝和林穎留下的傳統,一旦遇上外敵,什麼事都比不上禦敵重要。

  所以皇帝雖恨不得將背後之人揪出來打一頓,但還是得把火憋著,先救洪州。

  與此同時,朝廷還選派了官員出使楚國,雖然楚國已經大舉進攻,但皇帝想過個好壽,能說和就說和,不能說和就拖時間,哪怕拖不了時間,趁機去罵罵楚帝也是可以的。

  林清婉又進了一次皇宮,皇帝與皇后對她的態度都比上次溫和了不少,雖不知他們心中如何想,但至少彼此間維持了平和。

  林清婉這才放下心來,開始敞開大門待客,以及出門拜訪。

  他們第一家要去的便是謝家。

  就算已經歸宗,「她」還是謝逸鳴的妻子啊!

  謝夫人在郡主府住了兩天,幫她把將內院的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這才回府。

  之前林清婉不上門還可以說剛到京城要安頓,現在既然已安頓下來,自然是要去謝家拜見的。

  這一次林清婉沒帶林玉濱。

  用林清婉的話說就是,「謝家除了謝夫人,其餘人不必深交,你近來受驚不小,就在家休息吧。」

  林玉濱知道姑姑還在介意姑父的死,也的確不喜歡謝家人,便點頭應下了。

  謝延可不敢輕看了他這位兒媳婦,收到她的拜帖後便提前一天請假在家,就連他爹謝宏這天都沒去上班。

  謝夫人更是直接盛裝等待,謝逸陽和妻子李氏沒想到家裡對林清婉這麼重視,一時有些怔然。

  而還年幼的謝省和謝暄只知道今日家裡要來重要客人,他們終於不用讀書識字了,高興得不得了。

  謝暄依然陪伴在謝夫人身側,如今他很依賴謝夫人。

  可謝夫人今日顯然對他不太關注,看見他時便面色淡然,不過還是留了她在身邊。

  因為李氏在她身邊伺候啊。

  李氏看著依偎在謝夫人身邊的兒子,心一抽一抽的疼,雖然她早已放棄這個兒子,也是她主動疏遠他,但這不意味著她就能無動於衷的看著他親近謝夫人。

  那可是她十月懷胎後生下的孩子,還帶了四年的。

  李氏又忍不住看了謝暄一眼,抿了抿嘴端茶給謝夫人,她總覺得他們比往日更親近了幾分,莫非這個瘋婆子折磨暄兒了?

  謝夫人掃了一眼她的表情,嘴角微挑,起身往前去,「走吧,婉姐兒就快要到了。」

  林清婉準時上門拜訪,兩邊見面先是一愣,然後謝宏便帶著謝家人先行了一禮,林清婉嘴角微挑,屈膝回了半禮。

  這一刻,她還真特別喜歡郡主這個身份。

  謝宏和謝延見她站著受了全禮,眼中便微微一暗,謝宏心中更是幽幽一歎,掃了一眼高興的謝夫人,到底是有了裂痕,只怕難以彌補。

  一行人轉戰花廳,你問一下身體狀況,我談一下農桑稼檣,遠遠看著倒也算其樂融融,可這不像是見兒媳孫媳,倒像是見同輩的貴客一樣。

  這和謝宏和謝延想像中的見面場景根本不一樣,但基調從一開始見面就定下了。

  林清婉受了他們全禮,卻只回了半禮,顯然是要恪守皇家禮儀,他們便也只能矮下脊背。

  這就是謝家的失策了,為了以示對林清婉的看重,謝宏這才和謝延站在花廳門前那兒相迎,沒想到卻讓林清婉掌握了主導權。

  見林清婉面上客氣,卻只對謝夫人一人表達親近之意,談了半天還是一副淡然有禮的模樣,謝宏就知道想要和以前一樣維持住謝林兩家的親近是不可能了。

  他心生去意,便找了個借口離開,將戰場留給他兒子。

  都是他兒子惹出來的禍,自然交由他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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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9 00:35:21 |只看該作者
第217章 心疼

  謝延卻沒他爹那麼清醒,雖然知道林清婉對謝家客氣疏遠,但還是指了謝夫人身側的謝暄道:「這是你二侄子,暄兒,來給你嬸娘請安。」

  謝暄懵懵懂懂的上前,抬頭看了眼林清婉,這才要跪下磕頭,李氏緊張的攥緊了手。

  林清婉卻一把將人扶住,將他拉到身邊道:「剛才不是與你哥哥行過禮了?不必再多禮。」

  想了想,林清婉從白梅手裡拿了一個荷包給他,笑道:「裡頭是些小玩意兒,你拿去玩兒。」

  謝暄扭頭看了一眼謝夫人,謝夫人就笑道:「既是你二嬸給你的,你便接著吧。」

  謝暄這才高興的拿了,蹬蹬蹬的跑回謝夫人身邊,討好的將荷包遞給她。

  謝夫人沒接,笑著道:「你自己拿著玩兒吧。」

  謝延瞥了她一眼,對林清婉道:「你母親很喜歡這個孩子,已經帶在身邊養了大半年,我的意思,你和二郎膝下沒個孩子,要是願意不如就把這個孩子過繼了,也讓你母親身邊有個孩子陪伴。」

  謝夫人嘴角帶著冷笑,抬頭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的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變過,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樣,帶著兩分淺笑道:「勞煩公公費心,只是養孩子不是只給吃喝就夠了,還得教他做人做事。不然,養而不教與畜生有何異?」

  謝延臉色一變,一旁的謝逸陽臉頰抽了抽,忍下了。

  林清婉繼續淺笑道:「二郎不在,我能力有限,年紀又小,哪裡養得好一個孩子?所以我沒想著過繼嗣子,尤其是,這麼幼小的嗣子。」

  謝延就沉著臉道:「你可以交給你母親來帶,她膝下空虛,有個孩子在身側總會更好些。」

  林清婉忍不住輕笑出聲,「公公,大伯還在呢,母親膝下怎會空虛?」

  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難道大伯不是母親的兒子?謝省和謝暄不是母親的孫子?」

  謝延青著臉道:「大郎當然是你母親的孩子,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他是繼子,對謝夫人不會那麼真心?

  這意思露出來,外人怎麼看他兒子,怎麼看謝家?

  他臉色沉鬱,最後道:「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

  林清婉就笑道:「公公說笑了,我還是很願意的,只是能力有限罷了。而且……」

  她抬頭看向對面的謝逸陽,目光炯炯的盯著他道:「我想就算我不過繼,大伯也會孝順母親的,他生的孩子還是得在母親膝下盡孝不是嗎?」

  謝逸陽臉頰抽了抽,咬著牙道:「是!」

  林清婉滿意的點頭了,掃了一眼謝省和謝暄,誠心建議謝逸陽道:「大伯,雖然我不太會養孩子,卻也知道些道理,這一碗水得端平,兄弟才能和睦,不然單偏愛其中一個,只怕本來和睦的兄弟也會生隙的。」

  謝逸陽只當林清婉心中藏奸,這是在諷刺他呢。

  謝逸鳴死了,所有人都當謝延偏心他,卻不知之前的十多年,謝延偏心的對象都是謝逸鳴,可不是他!

  所以他心中冷哼一聲,並不以為然。

  謝夫人看了臉上的笑意更深,拉著林清婉回她的院子時就笑開了,「你竟然還教他,殊不知有人蠢到了心裡,不認你的情,」

  林清婉無奈,「母親,我對他有什麼情?不過是……」

  不過是什麼?

  林清婉看了眼跟在謝夫人身側的謝暄,深吸一口氣壓下到嘴邊的話,道:「母親,讓孩子下去玩吧,我們說說話。」

  「不必,」謝夫人笑道:「我們之間的事他都知道呢,別看他小,他可比他哥哥厲害多了。」

  說罷伸手牽了謝暄回屋,林清婉只能趕緊跟上。

  謝夫人說話一點兒也不避著謝暄,道:「他現在看著倒是挺聰明的,一點兒也不像他那對爹娘。你知道他是怎麼被送到我身邊來的嗎?」

  謝夫人呵呵笑道:「他那母親怕我折騰她,不想在我身邊伺候我,便把她這兒子送給我養,就當是小貓兒小狗一樣,近日……」

  「母親,」林清婉抬聲打斷她的話,看向謝暄。

  謝暄正乖乖的靠在謝夫人身側,一臉懵懂又膽怯的看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眼中的淚意,揮手讓楊嬤嬤把孩子帶下去。

  楊嬤嬤提著一顆心,連忙抱了謝暄下去,塞給門口的丫頭,低聲道:「帶二少爺下去玩兒,芍葯,金杏,你們二人親自守著院子,誰也不准進來。」

  白梅和白楓相看一眼,默契的去守兩邊窗戶。

  等交待好,她才疾步進去,生怕林清婉和謝夫人起衝突。

  夫人也就這兩天精神好點,前頭已經好久沒睡好了,脾氣也越來越怪。

  她才轉過屏風就見林清婉正跪在夫人身前,正抱著她的膝蓋,將頭埋在她的手間。

  謝夫人一臉怔然,她感受到了婉姐兒落在她手心的眼淚,她把仇人折騰成這樣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嗎,為何她要這麼傷心?

  「母親,」林清婉抬頭,一臉淚的看著她道:「您隨我回江南吧,我們一起回江南陪二郎。」

  謝夫人壓著眼中的淚水問,「你心疼他了?別忘了,他可是你殺夫兇手的孩子。」

  林清婉點頭道:「我是心疼那孩子,可我更心疼您,母親,二郎不會想看到您變成這樣的。」

  謝夫人繃緊了臉色,緊抿著嘴不說話。

  「母親?」林清婉抓著她的手問,「在京城,您快樂嗎?您心裡舒服過嗎?」

  「我不能只想著自己,」謝夫人低頭對上她的目光,淡淡的道:「有的人做錯了總得付出代價,何況,我就是躲在了江南,不也同樣沒躲過他們的算計嗎?」

  不然去年的下毒事件是怎麼來的?

  林清婉心中哽咽,半響才啞著聲音道:「您和謝延和離吧。」

  謝夫人嚇了一跳,楊嬤嬤更是差點栽倒在地,伸手撐了一下旁邊的多寶架才穩住身形,屋裡的倆人都震驚的看著林清婉。

  和離?

  謝夫人怔忪了好一會兒才喃喃的道:「哪是那麼容易的……」

  「您想嗎?」林清婉打斷她的話,目光炯炯的等著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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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報仇

  謝夫人想嗎?

  她當然是不敢想的,謝楊兩家的糾葛太深了,哪怕是現在,兩家幾乎不往來,私底下的利益交纏卻不少。

  特別是在朝堂山,她爹和兄長們若有事,謝家是肯定要伸手幫忙的,反之亦然。

  這才是聯姻,所以她從沒想過自己能和離。

  可這一刻看著婉姐兒目中的期盼,她心裡也不由生出一絲期盼來。

  和離嗎?

  離開謝家,不再冠於謝姓?

  可想到楊家的情況,她心中的火又慢慢熄滅,就在火光要從眼底消失前,林清婉一把攥緊她的手,叫了她一聲,「母親!」

  林清婉緊盯著她的目光道:「只要您想,我總有辦法去達成的,其餘的事都不用您再顧慮。」

  謝夫人手抖了一下,彷彿在她身上看到了二郎的模樣,他也是那樣的,知道她辛苦,所以從不讓她為外事操勞,知道她後母難為,所以對謝逸陽處處避讓……

  這種可以讓她依靠一切的感覺,謝夫人含著眼淚看她,微微搖了搖頭,正要拒絕,林清婉卻已經認真道:「我明白母親的心了,您放心好了。」

  謝夫人聲音嘶啞,哽咽道:「孩子,這事你不要管,你只管做好林家的事就好,謝家的這些事不值得你費心。」

  「可這裡有母親啊。」

  謝夫人雖然心動,但想到後果,再想到兒子的仇要就此罷休,她便狠心搖頭道:「婉姐兒,如果我走了,那二郎的仇怎麼辦?」

  楊嬤嬤焦急不已,跪在地上勸道:「夫人,少爺剛走那會兒,您不是說逝者已矣……」

  「那是我錯了,」謝夫人輕聲道:「我放過他們,他們卻不願放過我,連活人他們都不放過,我再死了,還會有誰惦記我們家二郎呢?」

  林清婉看著她臉上堅定的神色,知道今天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了。

  她便起身道:「母親,這個仇我來報,冤有頭債有主,參與那事的人我都不會放過的,至於那孩子,」林清婉頓了頓道:「您送回去吧,他才五歲,難道您真打算養上十幾年,然後再看他們兄弟相爭?」

  「您厲害,但謝宏也不是吃素的,現在謝家的長孫不是被接到了他身邊?」林清婉低聲勸她道:「他們兄弟二人若旗鼓相當也就罷了,一來一往自然能把謝家搞垮,那至少也得十多年的功夫,久的可能會延伸到他們年老,您等得起嗎?

  而若一強一弱,焉知謝宏不會壯士斷腕,親自斷了一人?」

  為了家族長久計,這樣的事謝宏是幹得出來的,不僅謝宏,當下許多家族的家主都能拿得出這份魄力。

  再傷心為難又如何?

  狠狠心捨棄一個孩子,總比讓他們拖得家族萬劫不復要強,在這個時代,任何人都及不上一個家族的發展重要。

  謝夫人的報復她能一眼看懂,難道謝宏不懂嗎?

  現在沒動手除去謝暄不過是因為他還沒長大到可以威脅謝家的時候罷了。

  謝暄不過是個孩子,林清婉不想把他拖到這個泥沼中,更不想謝夫人沉浸在其中幾十年不可自拔。

  報仇是件讓人悲憤的事,五臟皆損,她不能想像謝夫人要怎樣才能熬過剩下的幾十年。

  以前,林清婉對她沒多少感情,她想報仇,為了婉姐兒,她倒是可以伸手幫一幫,可現在,她們朝夕相處了近兩年,她像個母親一樣待她,而她也答應過婉姐兒,若有機會一定替謝逸鳴報仇。

  現在不是沒有機會的,雖然需要付出的代價有些大。

  林清婉的勸說沒讓謝夫人退讓,反而讓她心中湧起一股怒意,「幾十年而已,我等得起,就不知道他等不等得起。」

  林清婉見了微微一歎,掃了楊嬤嬤一眼後道:「母親,我今天把徐大夫也帶來了,您讓他把把平安脈吧。」

  謝夫人蹙眉,「你是懷疑我中了毒?不,我現在清醒得很,婉姐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林清婉對她安撫的笑笑,「是嬤嬤說母親睡眠不好,我才把徐大夫請來的,讓他給您看看,開個安神的方子,至少您得睡好吃好,不然我怎麼安心?」

  謝夫人這才同意讓徐大夫給她把脈。

  楊嬤嬤一臉期盼的看著他,徐大夫卻對她微微搖了搖頭,謝夫人不是中毒了。

  楊嬤嬤微微有些失望。

  夫人要是中毒才變成這樣,那把毒解了就是,可不是,那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勸服她?

  楊嬤嬤已經後悔了,當初就不該同意夫人回來報仇的,那時在江南,她說要報仇,楊嬤嬤看到的是她身上的生機,可現在,她看到的只有偏激。

  楊嬤嬤年紀大了,見過不少人事,夫人的狀況很不好。

  她安撫下謝夫人,連忙跟著徐大夫出去,他正在和林清婉解釋,「……憂傷肺,怒傷肝,喜傷心,思又傷脾,夫人喜怒不定,而肺傷又損腎志,五志皆損,這才性情大變。」

  徐大夫不像別的大夫說話藏一半,他跟林清婉熟,與謝夫人也熟,所以毫不客氣的說,謝夫人是喜怒哀樂不定讓臟器下損,從而影響到了性情。

  「可有治的辦法?」楊嬤嬤期盼的看著他。

  「治當然是能治,關鍵得看夫人願不願意治,」徐大夫歎氣道:「只要五志平順下來,再慢慢調養五臟,就算之前的藥還留些影響也不會有大礙的。」

  可這情緒哪裡是那麼好控制的,別的不說,謝夫人要報仇,他們能讓她見到謝逸陽不恨不怒嗎?

  所以說徐大夫最討厭醫治這種「心病」病人了。

  對此他只能給出一個建議,「盡快讓夫人離開京城吧,離了這是非之地才能好好養病。」

  徐大夫坐在桌子旁,提起筆道:「我現在給她開個安神的方子,得先讓她睡著,再留下些藥膳方子調理內腑,餘下的,就看夫人她自己的了。」

  這種心病還是得靠病人自己走出來,他的藥作用並不大。

  徐大夫是有些後悔的,當初應該讓她留在江南多一些時候的,那些迷幻毒還是對她產生了影響,他的藥沒能把所有的毒清理乾淨,以至於她情緒越來越激烈,心性也越來越偏。

  這件事徐大夫同樣沒瞞著林清婉,才出了謝府,他就和她請罪了。

  林清婉幽幽一歎道:「不怪你,就是我不也沒預料到嗎?」

  「姑奶奶,夫人那裡……」

  「不急,」林清婉輕聲道:「她想報仇而已。」

  那她就把這個仇報了好了,以前她是沒那個能力,且總想著從正規渠道報仇,可現在……

  林清婉回了郡主府,找了易寒過來問,「當年兄長查二郎的死因是派的你去吧?」

  易寒一愣,然後低頭道:「是。」

  「證據呢,你們收在了哪裡?」

  「小的交給了老爺,至於老爺放在哪裡,我並不知。」

  「你知道,」林清婉淡淡的道:「林家的這些事一直是你管著的,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易寒抿著嘴不說話,林清婉靜默的看著他。

  半響,他頂不住壓力道:「姑奶奶,那些證據並不足以定謝逸陽的罪,不然當初老爺也不會罷手,楊家也不會那麼輕易退縮。」

  就是因為現有的證據定不了那些人的罪,而堅持下去,楊林兩家需要付出的代價都很大,他們這才選擇各退一步。

  不然以楊家兄弟對謝夫人的感情,他們不會如此輕易放過外甥的死,說到底還是證據不足。

  「謝逸陽那個蠢貨掃證據掃得這麼乾淨?」

  見易寒面露猶豫,林清婉就狠狠一拍桌子道:「說!」

  易寒嚇了一跳,咬了咬牙道:「裡面似乎有崔家的影子在,老爺不讓小的告訴您……」

  林清婉垂下眼眸,想起婉姐兒臨終前的囑托,問道:「謝逸陽是主謀?」

  「是,」易寒猶豫了一下,還是仔細的說起了當年的事,謝逸陽不多聰明,心雖大,卻能力不大,僅靠他是動不了謝逸鳴的馬的,謝夫人可是一直住在揚州的,她對揚州謝府的控制還是挺強的。

  所以一開始誰也沒懷疑謝逸陽,可耐不住人家蠢啊,痕跡沒掃乾淨,不說林江,就是謝夫人一查也查到他身上了。

  因為太容易,謝楊林三家還懷疑是有人栽贓陷害呢,結果把人找來一問,謝逸陽雖一副打死不認的表情,可林江,謝夫人和謝延又不是傻子,他的心虛一眼便看到。

  所以三家才認定,此事就算不是謝逸陽主謀,他肯定也參與了其中。

  那時幾乎是三家在賽力,謝延發覺二兒子的死跟大兒子有關後就趕緊讓人去抹痕跡。

  他只有兩個兒子,已經死了一個,總不能再死一個吧?

  謝夫人則恨得要死,求了娘家幫忙查,林江為了婉姐兒自然也是要查的。

  楊家遠在京城,謝夫人手上的人脈也有限,最後還是林江查出此事與崔家有關。

  其實也是崔家在抹痕跡時被林江發現了些蛛絲,江南可是在林家的控制範圍內的,崔家在江南動手,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易寒奉命去詳查,但最後也只查到了些小證據而已,而證人早被抹除,現有的證據根本不足以定他們的罪。

  可真相卻不難猜,無非是因為嫉妒。

  謝逸陽嫉妒謝逸鳴聰明得寵,崔涼嫉妒謝逸鳴的才華,所以暗示了謝大郎,又提供了些幫助。

  易寒道:「崔涼只跟謝逸陽見過一面,從來都是他身邊的烏陽與謝逸陽見面的,但謝逸陽手上應該有崔涼的把柄,所以當年事發時崔家才會出手幫忙抹除痕跡。」

  林清婉冷笑,「不找謝宏謝延幫忙,卻找崔家?他不知道在江南謝家比崔家有用嗎?」

  「姑爺也是謝家的血脈,他多少有些心虛。」易寒道:「就是現在,他也沒承認那事是他做的。」

  林清婉便道:「把證據給我。」

  易寒憂心,「姑奶奶,那些證據定不了他的罪的……」

  「我知道,」林清婉眼神幽暗道:「我沒想定他的罪。」

  她攤開帖子,捏著筆半響都沒落下,她實在不喜歡以暴制暴,那也是犯法的,那會給她一種她與他們並無區別的錯覺。

  林清婉落下筆,很快就寫就了一封拜帖,她遞給易寒道:「遞去國子監王晉先生處,就說我不日會上門拜訪。」

  易寒一愣,接了帖子躬身退下。

  王晉是林江的好朋友,林清婉見過他一次,婉姐兒則見過他許多次,據婉姐兒說那是個不羈的大哥哥,比她大哥可瀟灑多了。

  瀟灑到年過而立還在外玩耍,連妻子都是在路上娶的,沒經過家裡。

  不過兩年前他便受聘回京,在國子監任博士,聽說還挺受監生們歡迎的。

  林清婉在蘇州每年都能收到他的中秋節禮和年禮。

  林清婉第二個要去拜訪的人就是他,順便,謝家的事也的確需要他幫忙。

  「找人盯著謝逸陽,將他這三年幹過的事都查出來,凡有違法之事都記下,崔涼和烏陽那邊也派人去。」

  易寒就糾結道:「姑奶奶,那樣我們人手要不夠了,且崔家在清河一帶很有名望,我們的人只怕查不出什麼。何況佑少爺還沒找到呢,我們也要調出人手來……」

  林清婉想了想道:「崔涼那邊先別管,但謝逸陽你們得給我盯住了,至於林佑,等我從王先生那裡回來再說。」

  林清婉找王晉,主要就是求他幫忙找一下林佑和查一下崔涼的。

  比起遠在江南的林家,身為王氏嫡支的王晉要查崔涼可要容易得多,同樣的,要在西北一帶找林佑同樣比她強。

  林清婉看了眼易寒,鼓勵他道:「能者多勞,你下去安排吧。」

  易寒抽著嘴角要退下,林清婉叫住他道:「正好,趁著戰事又起,你讓人多留意一些孤寡之人,照規矩,若有合適的就帶回來吧,你們也該培養後人了。」

  易寒一凜,躬身應下。

  這幾年,林家很少收留孤兒了,下一批護衛中找出來的苗子只有六個,現正在蘇州做培訓,可這點人還是太少了。

  且他們護衛少則要學七八年,多則十來年,時間太長,以往都是三年進一次人,可自從老爺死後姑奶奶便沒有再提起此事,他還以為以後護衛隊不會再出去選人了呢。

  現在府上那六個苗子都是培養了七年的,再過兩年就能用了。

  現在姑奶奶重新提起選人,看來她是要延續這個傳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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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王晉

  這一次拜訪林清婉把林玉濱帶上了,她對林玉濱道:「你要叫他世伯,有禮就好,不必太過拘束。」

  林玉濱只見過王晉兩次,不由緊張,「姑姑,他與父親是朋友?」

  林清婉頷首,臉色有些怪異道:「是你父親年輕時出去遊學認識的朋友,後來就做了同窗。」

  說起來王晉之前那麼愛遊歷還跟林江有關呢。

  他是王氏嫡支,從小就是天之驕子,自己本身又聰明向學,所以在太原可以說是天才的存在。

  結果林江十三歲那年去遊學,第一站就是太原,於是天才就碰到了天才。

  倆人算是惺惺相惜,那會兒王晉堅定的認為林江之所以比他厲害那麼一點點,完全是因為他見過外面的世界,而他沒有。

  所以他一個包袱就跟著林江跑了。

  這一跑就體會到了遊學的樂趣,除了在京城求學的那幾年還算安穩外,其餘時候都是在外面飄,偶爾回一趟太原而已。

  太原王氏因此對林江有不少怨氣,每次林江在朝中碰到王氏的長輩都避開。

  一直到前些年,王晉遊學之餘教學,正經徒弟沒收過,但這樣邊游邊講學卻讓不少人受益匪淺,尤其是士族子弟和寒門子弟,對他尤為推崇。

  而他本身又是世家子弟,世家裡出了這麼一位傳頌聖賢之言的人他們當然高興,於是他名聲越來越盛,王氏的人再見到林江時也不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林玉濱聽得津津有味,問道:「那世伯現在怎麼不去遊學,而是回京城教書?」

  林清婉眼中一暗,笑道:「積累夠了,自然就不必出去了。」

  但其實他是不得不回京。

  當年王晉和凌雲一同去看林江時,林江便給了他們兩個錦囊,她知道裡面寫的是什麼。

  窺天鏡推演出來的倆人的結果並不好,一個在林玉濱落難時就已經不在人世,一個則是潦倒不得志,連自家都保不住,何況林玉濱?

  林江都心疼這兩位好友,當時他自顧不暇,所做的也不過是給他們一個錦囊,期望他們將來能躲過人生中最大的那道坎。

  王晉沒再繼續遊學,看來他是碰到了那道死劫,運氣不錯,人活著回京城教書了。

  林清婉在想王晉,王晉自然也在想林清婉。

  林清婉的變化之大,只怕沒有誰比王晉和凌雲更清楚了。

  王晉最擅相人,而凌雲是教書先生,對人的認識比出色的人還要出色。

  林清婉的變化不是靠「突逢大變」就能解釋出來的,不過是世人認識不夠深罷了。

  一個人「突逢大變」後性情可能改變,比如像謝夫人那樣的,但性情改了,能力卻不會一下改變。

  林清婉不一樣,她性格只變了一些,但心機手段卻全變。

  如果說以前的林清婉是個有七分聰慧,知三分政事,有兩分心機手段的人,那麼現在,她則是有七分的聰慧,知七分政事,有七分的心機手段。

  而後兩者需要大量的閱歷,那不是林清婉這個年紀該有的。

  大家只當她是遭逢大變才有所改變,而婉姐兒也的確一直很聰明,可是,別人不知,他和凌雲卻是知道的。

  林江可是把婉姐兒當女兒一樣養的,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她以前雖聰慧,認識也不淺,卻絕對不會有現在的心機手段。

  林江以前曾想,或許是林江給她留了不少的錦囊,就好像給他的那個一樣,預知了後事,提前給出了解決方法。

  可是他冷眼看來,這兩年發生的事根本不是依靠錦囊便能解決的,林清婉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此時的王晉還沒想到林清婉是換了一個靈魂,只當是林江有什麼後手,畢竟,他連他這個能力卓越的朋友都考慮到了,又怎麼會不給他妹妹和女兒安排後路?

  可惜啊,他跟婉姐兒還不是特別熟,不然可以明言相問。

  王晉向來對這種靈異之事很感興趣,他實在好奇林江是怎麼知道他會在永寧五年二月十八遇到「土匪」的。

  王夫人端了一盤點心出來就看到丈夫摸著下巴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她抽了抽嘴角,將點心放在他身側,道:「看時辰不早了,林郡主估計要到了,夫君不到前面迎一迎嗎?」

  王晉剛要揮手說「隨意就好」,突然想到了什麼,起身彈了彈袍子道:「好,我這就去。」

  王夫人目瞪口呆的注視著他背著手離開。

  所以等林清婉她們到時看到的就是挺立站在門口相迎的王晉。

  林清婉幾不可見的挑眉,然後笑著下車,「王世兄,好久不見了。」

  王晉,「師兄便師兄,怎麼還要再加個王字?」

  林清婉微微搖頭,「世兄,我大哥可沒說可以叫你師兄。」

  「你還是這麼聽你哥哥的話,」他側身道:「我們進去說話吧。」

  王晉是看著婉姐兒長大的,她小的時候幾乎每年都要跑江南一趟,遊學之餘便在林江身邊蹭吃蹭喝,那會兒林玉濱已經被送到尚家,對他並不熟。

  可林清婉知道,婉姐兒應該是很熟悉王晉的,所以她盡量以熟稔的語氣跟王晉說話,「這次正好拜見嫂子。」

  「可別說拜見這樣的話,你嫂子膽子小,可別嚇著她。」

  「膽子小到可以把你從土匪堆裡拉出來?」

  王晉撇了撇嘴道:「怎麼這種事你便記得這麼清楚?我也就是逃命的時候摔了一跤而已,算了,不提這些事了,」他大手一揮問,「你怎麼進京來了,年初那會兒與你通信,你不是說不進京賀壽嗎?」

  林清婉笑容微頓,「拜見過嫂子後小妹再與世兄說罷,到時候還要請世兄幫忙呢。」

  王晉挑眉,「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說呢,怎麼我還沒上門你倒先來拜訪我了。」

  林清婉苦笑,「世兄就別挖苦我了,我一個寡婦,總不能沒事往外跑吧?」

  「你心裡不是這樣想,嘴上卻非要這麼說,婉姐兒,你越發心機了。」

  林清婉面色不變的挑唇道:「所以我和玉濱才能好好的站在這兒不是嗎?」

  王晉笑容一頓,看向她身側的林玉濱,歎氣問,「你們姑侄在蘇州還好吧,有沒有人欺負你們?」

  「欺負是有的,只不過雙方都沒佔著便宜。」

  「等你吃虧時可告訴我,我看能不能幫你報復回去。」

  林清婉朗聲大笑,「世兄說的話我可記住了,到時候別寫了信來你卻又不認了。」

  「好說,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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