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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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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林氏榮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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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9 01:39:18 |只看該作者
第250章 舉薦

  栗豐一走,林清婉便回屋換了衣服要去任尚書家,鍾如英跟在她背後念叨,「不用這麼急吧?」

  「後天就考試了,你說呢?」

  「你可要想清楚了,」鍾如英道:「他若被錄取了,那你家林佑的機會又少了。」

  畢竟人數是固定的。

  林清婉搖頭道:「我林家還不至於如此短視。」

  栗豐是有大才的,至少在治河這一方面是這樣的。

  林清婉拿了他的行捲去任家。

  任林兩家是世交,林清婉上門,任尚書的兒子親自來接人,本來應該出來接人的任太太默默地回了後宅,看著她丈夫把人送到了公公的書房,不由和身邊的丫頭歎氣道:「做女人做到鍾將軍和林郡主這一份上也是值了。」

  丫頭星星眼的點頭,「夫人您沒看見,剛才大老爺可是一臉恭敬,不看林郡主的臉,還以為她是長輩呢。」

  誰能知道他們是平輩呢?

  任大郎送林清婉到書房,笑著側身道:「郡主裡面請,家父在裡面。」

  林清婉屈膝道謝,「多謝任大哥。」

  任大郎摸著鬍子笑道:「妹妹客氣了。」

  兩家是世交,林清婉既然願意叫他哥,那他當然要認她這位炙手可熱的妹妹了。

  任大郎把人送進門後便躬身退下去安排茶點了。

  任尚書笑瞇瞇的放下手中的筆,對林清婉招手道:「婉姐兒來了,過來看看我的畫。」

  林清婉上前,見他畫的是青松圖,點了點頭道:「不錯,正好侄女也有一幅圖請伯父共賞。」

  「哦?什麼圖?」

  林清婉就將剛才栗豐畫的河圖拿了出來,任尚書看到這圖忍不住一驚,「這圖你哪來的?」

  他摸了摸上面的墨,挑眉問,「剛畫的?」

  林清婉頷首,「當著我的面兒憑空畫的。」

  任尚書便低頭看上面的河道標識,半響後蹙眉道:「這是治河圖?只是……」

  「只是和工部各位大人的理念不和?」林清婉將他的行卷拿出來,「伯父不如再看看這個。」

  身為工部尚書,任尚書自然是懂得治河的,應該說他已經連續三次主持過大修黃河了,目前還未出現過重大災情,然而每年的小災不斷,個別地方甚至受災嚴重。

  不過是因為受災面積小才沒引起大亂罷了,然而每年朝廷投在治理河道和救災上的銀米可不少。

  任尚書也一直想要徹底根治黃河,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是盡量減少災害的發生。

  所以他也有自己的治河理念的。

  此文中的治河觀點倒有一小半與他的相符,再有一小半啟發了他,讓他有恍然大悟之感,可還有一半恕他不敢苟同。

  真要依照他這樣治理黃河,那花費的人力物力就太大了,到最後只怕勞民傷財,陛下不會答應的。

  而且,這樣的治理從未有過先例,誰也不知效果如何,若無效果,那這人力物力不是白花費了?

  所以任尚書看完了文章後沉默不已。

  此時,外面天色都快暗了。

  林清婉也不急著走,勸他道:「伯父,先不管他這觀點到底正確與否,他於治水上有天賦卻是真的,若他不被錄用,他再有大才也施展不開。」

  任尚書這才把注意力從文章上移開,摸著鬍子問,「所以你在向我舉薦他?」

  林清婉頷首,「此人不用可惜了。」

  任尚書卻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向我舉薦林佑。」

  林清婉就笑道:「我就是舉薦林佑也不是向您舉薦,而是向馬尚書。」

  「這是篤定你家林佑於人事上有天賦?」

  林清婉但笑不語。

  任尚書笑著搖了搖頭,合上行卷道:「你說的不錯,先不論他那後半部分觀點正確與否,他在治水上的確有大才,若不用,可惜了。」

  林清婉鬆了一口氣,行禮道謝。

  任尚書認可了林清婉的舉薦,第二天再上朝時便把栗豐的行卷帶上了,大家議完政事後便拿出來給大家一觀。

  他笑瞇瞇的稱讚栗豐,「雖樸實無華,卻都是乾貨。」

  「哦,我看看,」禮部尚書先伸手接過,看這厚度便笑道:「這是做的賦?」

  打開一讀,才掃一眼便覺不對,待讀了兩段便忍不住頭疼,「這是策論?誰投卷投這個?」

  其他大臣紛紛來看,其中幾個管過水利的心中一動,接過來一起研究。

  這行卷要是有人單獨送到他們門上,他們未必有耐心看下去,但任尚書先看了一遍且認可了,那就說明它有可取之處。

  所以大家都拿它當公文仔細研究,這樣便耐住了性子。

  而這篇行卷是栗豐將他寫的書的主要論點歸納下來的,乾貨不要太多。

  幾位大臣研究了一下,忍不住微微點頭,雖然有些觀點不敢苟同,但不妨礙他們看出了他的治水之能。

  所以他們也看出了任尚書意思,這是想為他們工部積累人才呢。

  幾人想了想,問道:「此人籍貫哪裡?姓甚名誰?」

  這是打算給他一個機會的意思了,任尚書笑道:「河中府栗豐,據說曾在河中府衙做過十五年的文書,專管河道那一塊兒的。」

  「難怪呢……」

  「就不知年歲幾何?」

  「聽說他是及冠後接的他父親的手。」

  大家更滿意了,尤其是工部的兩位侍郎。

  三十五歲,正是年富力強卻又不毛躁的時候,一進工部就能用。

  眾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的轉移開話題道:「聽說今年參考的考生不少啊,這明日就要開考了,我昨日還能收到行卷。」

  「我也是,就不知今天還會不會有。」

  這得多缺心眼啊今天還投卷,明天可就要下場考試了,今天所有人都在抓緊看書和準備進考場需要的東西。

  盧瑜他們卻難得的給自己放假半日,吃過午飯後就一起在前院走著消食,然後小睡片刻就去檢查考籃了。

  考籃是楊夫人帶著林清婉姑侄給他們準備的,作為曾經一個考生的母親,楊夫人當然知道他們能帶什麼進場,應該帶什麼進場,而什麼東西是禁忌。

  這一切,這一切對林清婉來說都是第一手的史料啊,所以很認真的學習了。

  林玉濱負責打醬油,但楊夫人說得細,她記性又好,基本上說過一次就記住了。

  所以盧瑜他們還真檢查不出什麼毛病來,於是他們時間就這麼空下來了。

  五人面面相覷,最後周通舉手提議,「不如我們出去玩吧。」

  盧瑞興奮的問,「去哪兒玩兒?」

  「除了城裡幾家酒樓茶館,我們還能去哪兒?」林佑道:「就小半天的功夫,我們不好走遠,更不能去混亂的地方。要我看,還不如在家練練手呢,之前是為了躲避麻煩才閉門讀書,現在也不知外面是否安靜了。」

  盧理就轉了轉眼珠子道:「不如我們去看明傑?自從到京,我們可再沒見過面了。」

  盧瑜就拍他的腦袋道:「你老實些吧,他現在被尚大人關禁閉,你怎麼見他?」

  「我不信明天就要考試了,今天尚大人還能關著他。」

  「那也不能去,」盧瑜道:「要是跟尚家起了衝突,與你與他都不好。」

  盧理就撇了撇嘴道:「以前也沒發現尚大人是這樣的人啊……」

  盧瑞就忍不住捅了一下他,林家可是尚家的姻親,當著林佑的面說尚平的壞話,你是不是找打?

  盧理也反應過來,偷摸著去瞄了一眼林佑。

  林佑只當沒聽到他的話,笑著道:「我也覺得不好去找明傑,你要實在想他,等考完試就能見到了,我想到時候尚大人應該不會再關著他了。」

  盧理點頭,懨懨的道:「你還別說,我還真有些想念他了。」

  周通忍不住對他翻了個大大地白眼。

  盧理毫不猶豫的還回去,「別翻,我跟明傑可是過命的朋友,哪像與你……」

  「過命?」周通哼哼道:「當初跟他一塊兒逃命的人是我,你何時與他過命了?」

  「哼,一開始我們是六個一塊兒逃命的,能不是過命的交情嗎?」

  周通,「那不也有我?」

  盧理一臉嚴肅的道:「不,我拒絕承認與你有過命的交情。」

  周通就忍不住上手揍。

  盧瑜看著忍不住搖頭,也不去管他們,而是扭頭與林佑道:「我們去拜見林姑姑吧,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請教她。」

  這幾日他們都閉門讀書,外面的消息便有些滯後,所以還是應該請問一下林清婉。

  林清婉雖然也閉門謝客,但消息還真靈通得很,因為她有一個每天都會過來報道的朋友啊。

  鍾如英每天都上朝,消息靈通得很,有些消息林清婉不想知道她都會主動告訴她。

  所以盧瑜問她倒是問對了。

  不過她沒興趣跟孩子們複述一遍,所以讓林玉濱給他們講述,這孩子最近總聽鍾如英說話,看看她記住了多少。

  事實證明,林玉濱不愧是林江的女兒,簡直是一點就透,鍾如英說的那些時事,哪怕她一開始有些不解,在聽了姑姑和鍾姑姑你來我往的交談幾句後便也有了思考方向。

  所以盧瑜他們一問,她可不僅僅是敘述而已,她還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呢。

  惹得盧理和盧瑞頻頻看向她。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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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送考

  盧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扭頭對盧瑞道:「尚明傑可真是走了狗屎運,可惜我們身份不夠,不然我還真想讓家裡求娶林大小姐。」

  盧瑞就翻了個白眼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盧理不僅是盧家旁支,他本人也是庶出,就算他那嬸嬸脾氣好,林家也是看不上他的,「所以你絕了那條心吧。」

  盧理撇撇嘴,「那你說我是人品比不上尚明傑,還是才華比不上?」

  一旁的盧瑜認真的想了想,道:「不管是人品還是才華,你似乎都比不上。」

  盧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幸災樂禍的道:「瑜堂兄說的不錯,論這兩樣你的確比不上明傑,你拿瑜堂兄來比還差不多。」

  盧瑞歎氣道:「可惜瑜堂兄定親了。」

  不然以林玉濱現在的見識心胸,若做了盧家下一任的宗婦,起碼能保盧氏三十年不衰,往下三代的傳承不斷。

  和宗主一樣,每一代的宗婦也都至關重要。

  盧瑜聞言掀起眼皮掃了他一眼,很理智的搖頭道:「林姑姑看不上我,也不會中意盧氏,就算我沒定親也輪不上我,你們別多想了。」

  「為何,難道我盧氏還比不上尚家?」

  別看盧氏在江南排不上五大家族,可真論底蘊傳承,也就林氏能比,尚家不過草莽出身,幾代而已。

  盧瑜就道:「正是因為盧氏龐大,林姑姑才不會讓林大妹妹嫁進盧氏的,你看她看中的尚家,石家,都是人口簡單,家庭也簡單的人家。特別是石家,林姑姑想要找的是那樣的家族,所以什麼盧家,崔家,你們就不要想了。」

  如果說尚家入選是因為兩家的情誼,那麼石家則應該完全是照著林清婉的意願選出來的。

  有底蘊,三朝的史學大家;家庭結構簡單,只有幾房而已,人數少,應酬也少;兄弟和睦,不會像尚家一樣明爭暗鬥。

  曾幫著母親打聽過各家才俊,為妹妹選未來夫婿的盧瑜還隱約猜測,林清婉之所以會答應石賢和石慧考慮一下,多半還因為石家家風清正,不說這三代,往上數好幾代,石家的男人也都不愛納妾,除了極個別人外,大部分族人都是只娶正妻。

  僅從這一點出發他就不符合林清婉的要求。

  咳咳,盧瑜拍掉腦海中的想法,對兩個蠢弟弟道:「朋友妻不可欺,雖說林尚兩家的婚事未曾定下,但誰都知道尚明傑對林大妹妹有意,所以你們少在其中折騰。」

  「我就說說,」盧理道:「我就是有那個心,也沒有那個膽啊。」

  「話說我們真的不去看看明傑嗎?」盧瑞忍不住問。

  「不看,」盧理斬釘截鐵的道:「他運氣都這麼好了,還用我們看?」

  盧瑜忍不住搖搖頭,笑道:「明天就能見著了,今天還是別折騰了。」

  明天的確能看到,因為大家都要去考場啊。

  一大早,林清婉就親自把人送到考場門口,見附近都是送考的家屬或朋友,無一例外都在叮囑考生,並預祝對方考中。

  林清婉覺得自己也得說些什麼。

  她想了想,想到她前世高考時祖父與她說的話,再看附近的考生年齡,便很鄭重的與五人道:「不必緊張,考不中就再等三年,反正你們年紀還小,有的是機會。」

  五人:……

  附近的人:……

  林佑精神一振,笑道:「姑姑說的不錯,我們會盡力而為的。」

  林清婉抿嘴而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進考場吧。」

  盧瑜等人卻越過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後,紛紛揚開大大地笑臉,「明傑!」

  尚明傑從車上跳下來,也對幾人展開大笑臉,顧不得還在車上的爹,跑過來就跟盧瑜他們抱在一起,「雖早知道你們平安,但還是親眼見到才安心,你們都沒事吧?」

  「沒事,沒事,倒是你,怎麼瘦成這樣了?」盧理摸了摸自己胖了兩圈的臉,再看瘦了兩圈的尚明傑,無比同情的看著他道:「明傑,我收回昨天的話,你運氣似乎也不怎麼好。」

  哎呦,這可真夠狠的,他嫡母都沒對他這麼壞過,這得是後爹吧?

  尚明傑一臉迷茫,「昨天什麼話?」

  盧瑜和盧瑞一人抽了盧理腦袋一巴掌,將他擠到後面道:「你別理他,因為要考試了,他近日有些瘋癲。你複習得如何了?」

  「我覺著不錯,」尚明傑不是刨根究底之人,聞言笑道:「感覺把握大了不少,剩下的便看運氣了。」

  幾人紛紛點頭,科舉的確也得看運氣。

  尚明傑這才轉向林清婉,恭敬的對他行禮道:「林姑姑。」

  他心裡有些抱歉,洗硯和侍墨偷偷的告訴他,父親因為他上京的事遷怒了林姑姑,尚林兩家現在的關係有些僵硬。

  林清婉笑著對他微微頷首,目光轉向剛下車的尚平。

  尚平沉著一張臉,林清婉嘴角微微一挑,對他微微點頭道:「尚大人。」

  尚平卻不能也回一個頷首,附近的人都看著呢,其中還有不少朝中的同僚,所以他拱手彎腰行禮道:「下官參見林郡主。」

  「尚大人客氣了,」林清婉懶懶的伸出手道:「都是送孩子來參考的,何必多禮?」

  尚平扯了扯嘴角。

  林佑便也笑著上前和尚平行禮,這才退至林清婉身後站好。

  盧瑜三兄弟看見了,便也上前,周通想了想,也擠上前去,四人一起對尚平行禮,然後默默地站在了林清婉身後。

  六比二,完敗!

  哦,還不是二,因為尚明傑沒站在他爹背後,而是站在了旁邊,不巧,正好在林清婉和尚平之間。

  這是一種很怪異的氣氛,雖然雙方都表現得很友好,但大家就是知道他們是在「鬥」,一旁的考生家屬們隱隱有所覺,目光在尚平和林清婉之間掃了一下,心中有些怪異。

  林清婉不是無名之人,在此送考的大半官員家屬都認識她,不認識的也很快被同僚們普及了。

  而尚平,大家更熟了。

  所以這是親家鬧翻了?

  眾人不約而同想起了前不久的傳言,聽說林郡主在皇帝面前不僅暗告了一把謝家,同樣暗告了尚平。

  就不知道這兩家有什麼矛盾。

  尚明傑才不管他們兩家有沒有矛盾呢,反正一點兒也不影響他一如既往的對林清婉獻慇勤,

  林清婉坦然接受。

  尚平氣得不輕,偏今天日子特殊,他不好教訓他兒子,不然影響他的心情,考場發揮失常怎麼辦?

  所以,為了他兒子的前途,尚平忍了。

  考場大門緩緩開啟,有衙役出來列隊站好,大家可以排隊檢查入場了。

  各人拿好了自己的考籃,白梅也拿了個小籃子出來,笑道:「公子們,這是我們姑奶奶給你們準備的香包,裡頭是些防蟲去穢的藥材。」

  說罷一個一個的發給他們,尚明傑也拿到了一個。

  捏著香包,他忍不住心中一動,低頭去看那針腳,他微皺的眉眼便放鬆下來,滿心愉悅的把香包掛在腰上了,還鄭重的擺正了。

  林清婉掃了一眼白梅,對幾人微微一笑,「進去吧,好好考。」

  六人連忙站成一排對她行禮後去排隊。

  等著他兒子過來跟他告別的尚平:……

  他忍!

  目送六人進考場,林清婉對尚平微微頷首,笑著轉身離開。

  白梅連忙跟上。

  林清婉默默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白梅低著頭跪在車上,小聲道:「奴婢知錯了。」

  「明知故犯才更可惡。」林清婉淡淡的道:「等回到江南,你換個地方吧,你這樣的人我不敢用。」

  白梅一寒,抖著身子趴在車上道:「姑奶奶,奴婢是真的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可惜林清婉不再聽她的話,微微閉上眼睛道:「你下去吧,換輛馬車回去。」

  越過她直接決定,白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只不過以前她都是小懲大誡,再大的耐性也會被磨光的。

  白梅沒想到姑奶奶如此堅決,一時如墜冰窟,心中無比後悔起來,她應該在大小姐送香包過來時便回稟姑奶奶的,她不該自作主張的。

  白楓也害怕不已,但見姑奶奶臉色越來越冷,她只能上前扶了白梅下車。

  白楓見她臉色發白,忍不住低聲道:「大小姐又不是要你瞞著姑奶奶,你為何非得自作主張?」

  「我,我不知道姑奶奶會這麼生氣的……」白梅一把拽住她的手,白著臉道:「白楓,你幫我說說情好不好?」

  白楓猶豫道:「姑奶奶不會聽的。」

  「你試試,你試試嘛,」白梅哭道:「我是真的錯了,我不該怕麻煩就不稟報,擅自做主。」

  白楓就歎氣一聲,點頭道:「我試試吧。」

  但這世上能讓林清婉改變主意的人實在很少。

  林玉濱聽說白梅因為香包的事被罰了,不由疑惑的撓了撓腦袋,忍不住去問姑姑,「姑姑,我做錯了?」

  林清婉對她笑,「你沒做錯,這事不與你相干。」

  這事的確跟林玉濱無關,她給林佑和尚明傑親手做了香包,因為香包要考前給,所以就讓人交給了白梅。

  因為所有人的去穢香包都是林清婉準備的,林玉濱做了,那是她的心意,但給不給,給什麼樣的卻由林清婉來決定。

  林玉濱其實是把這個選擇權給了姑姑,姑姑要是不喜歡她給尚明傑做香包,大可以換下來,林玉濱即便失望也不會往心裡去。

  這是兩邊默認的事情,偏白梅要自作主張的瞞著林清婉,自己越過主子做決定。

  這是逾越,且這種逾越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過事情都很小,林清婉也就小懲一番,這次卻正好碰到看見尚平心情不好,加上白梅也踩線了,這才沒打算再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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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心口疼

  林清婉發作了白梅,林嬤嬤自然不會再讓她在主子身邊伺候,所以都不用等回江南便把她調去了針線房,然後從二等丫鬟裡提了一個白棠上來。

  之前林清婉屋裡是白梅為首,如今卻是白楓資歷最老,林嬤嬤將所有的丫頭都叫來,敲打道:「……伺候主子除了要盡心盡力之外,還要恪守本分,什麼事是你能決定的,什麼事又是我等不能越線的,這都要牢記在心中。」

  「別以為主子寬厚,你們又得用,便自以為在主子跟前有面,就能自作主張起來,」林嬤嬤冷笑道:「下次再有人敢代主子而決,那就不止是調離這麼簡單的了。」

  眾人皆低下頭,惶恐應下。

  林嬤嬤就對為首的白楓和白棠道:「你們去伺候姑奶奶吧,當心些。」

  白楓白著一張臉應下,領著白棠去花園裡找林清婉。

  白棠直到走出老遠,確定林嬤嬤聽不見了才小聲道:「嚇死我了,姐姐,白梅姐姐不會有事吧?」

  白楓搖了搖頭道:「姑奶奶仁厚,最多把人降等不用,不會有什麼事的。」

  白棠就歎氣,「白梅姐姐這是為了什麼呀?」

  已經是姑奶奶的貼身大丫頭了,只要不犯錯,等再大幾歲就能很體面的嫁一個管事,運氣要好,說不定還能嫁給良籍做正頭娘子呢。

  白楓就抿了抿嘴,白梅的那些小心思她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之前碰上這樣的事她都會提醒一句,可這次她實在沒注意,她連大小姐什麼時候送的香包來都不知道。

  白楓跟白梅共事幾年,雖偶有爭執,感情卻是不錯的,所以她是打心裡為她感到著急。

  再見到林清婉時神情便有些懨懨,找了個白棠不在的功夫,白楓忍不住跪下求情道:「姑奶奶,白梅她知道錯了,您再給她一個機會吧。」

  「我已經給過她許多次機會了,」林清婉低頭看她,道:「白梅雖細心,然這府裡不是沒有可取代她的人,她卻一直以為自己是不能取代的,所以行事肆無忌憚,若這次我還放過她,那才是真的害了她,也會害了我。所以就這樣吧,於彼此都好。」

  白楓失望的低頭。

  「放心,不當我的貼身大丫頭,林府裡也多的是其他位置,她會有用處的。」

  白楓知道再求下去就是為難主子了,便抿了抿嘴恭聲應是,起身退下。

  林嬤嬤正在和林管家抱怨,「這後面提上來的丫頭就是沒有一開始用得好。白字輩的這幾個丫頭皆比不上立春立夏,可惜她們年紀大了,也嫁人了,不然我真想跟姑奶奶說一聲,還把她們提上來。」

  「你不用心培養,她們怎會貼心?」林管家道:「要我說還是你不夠用心。」

  他猶豫了一下道:「你年紀大了,要是力不從心,那還是把這攤子給別人吧,莫耽誤了姑奶奶的事。」

  林嬤嬤大氣,伸手擰住他的腰問,「你說誰年紀大了,你說誰力不從心,我年紀大,我有你年紀大嗎?」

  「哎呦,」林管家後悔不已,「我就這麼說說,你怎麼就上手了?」

  林嬤嬤擰了他一通,這才問,「你說我不用心,我還說你不上心呢,我問你,你這幾天都跑哪兒去了,我在府裡要找你都得叫小子們跑斷腿才把人找著。」

  林管家左右看看,歎息道:「前兒要給佑少爺他們準備考籃,我帶人親自去買的,結果你猜我碰到了誰?」

  林嬤嬤翻著白眼問,「我又不是你的眼睛,我哪兒知道你碰到了誰?」

  「我碰到了連家的人,那位連老管家的兒子,跟我歲數差不多,看上去卻比我老了十歲不止,他領了他家少爺來考試呢。」

  林嬤嬤微訝,然後蹙眉道:「沒事提他家做什麼,碰見了就碰見了,難道你還讓姑奶奶去認親?」

  「這倒不是,但我看他們衣裳都是半舊的棉布,看著不太好,所以才多關注一些。」畢竟是姑奶奶的母家。

  林嬤嬤的臉色很不好看,「都是黑心肝的人,當年差點沒把老夫人氣死,過得不好也是報應,你管他們做什麼?」

  林管家知道妻子和老夫人感情好,所以老實的閉上了嘴巴沒說話。

  林嬤嬤說了不理會,但還是忍不住上心,一連幾天都是懨懨的,惹得跟她走近的楊嬤嬤忍不住問,「你這是怎麼了,無精打采的?」

  林嬤嬤就歎了一口氣道:「沒事,估計是犯了秋困,府裡的事你近來幫我多盯盯,我想好好歇歇。」

  「也好,你趕緊歇著去吧,等進士科考試過正碰上中秋,你還有得忙呢。」

  林嬤嬤一想也是,躺了一天,然後偷摸的給老夫人燒了些紙錢,這才打起精神來幫林清婉安排中秋的事。

  中秋佳節林清婉和林玉濱是要在宮裡過的,但府裡也要準備一些東西,除了送給各家的節禮外,府裡的下人也要過節啊。

  中秋前一天,郡主府收到了尚府送來的中秋節禮,林清婉掃了眼禮單,這才讓人把她早就準備好的節禮送去尚府。

  見姑姑連這點事都要計較先後,林玉濱忍不住抿嘴一樂。

  林清婉就點了她的額頭笑道:「壞丫頭,偷偷笑什麼呢?」

  「姑姑明知道舅舅肯定會送節禮來,幹嘛還非得拖這個時間?」

  林清婉就哼哼道:「我就非得讓他先送,看誰耗得過誰。」

  她敢不給尚家送禮,尚平他敢不給林家送禮嗎?

  尚平,尚平他當然不敢啊。

  那禮要是送給林清婉的,他當然會選擇不送,但節禮,尤其是中秋,年節等這種重大節日的節禮是代表兩個家族關係的東西。

  尚林兩家關係一直不錯,哪怕林江死後他想要取林家地位而代之,也一直維持兩者間的友好來往。

  怎麼能因為一個林清婉就斷了這種關係呢?

  太不值得了!

  所以在遲遲收不到林家的中秋節禮後,尚平只能憋著氣的先送了,他當然不是示弱,他只是提醒對方,該送節禮了。

  可真的收到那份節禮時,他心裡不禁更難受了,因為這節禮是隨著他派去送禮的人回來的,這就好像是他求著這份節禮似的。

  這就跟小時候倆小孩吵架,雙方互不相讓,最後有個小孩先送了對方東西,對方這才勉為其難的回禮,就跟第一個小孩求著第二個小孩和好一樣,

  尚平現在就是這種感覺,突然覺得心裡好難受!

  於是,下午尚明傑從考場裡出來時他爹就病了,心口疼!

  尚明傑一愣一愣的,他一個在考場裡熬了三天的人都沒病,他爹在外頭吃得好,穿得暖,睡得還舒服,怎麼就病了呢?

  尚明傑認命的去侍疾。

  尚平卻不可能折騰他兒子,所以堅持要他去休息,「你勞累多日,加上先前埋頭苦讀,可把身體熬壞了吧?我看你就好好休息吧,外頭的事你別管。」

  「父親放心,兒子身體好著呢。」他知道考試需要強健的體魄,所以雖被關在院中,但每天都有運動的。

  不然他現在也不會只是身體疲憊,腦子昏沉而已,早跟其他考生一樣暈倒了。

  尚平卻不信,他也是經歷過科舉的,所以堅持要兒子去休息,他歎氣道:「你只要能中,爹就是死也瞑目了。」

  他又想到了先前林清婉領著盧瑜周通他們進宮見皇帝的事,本來看見兒子已經緩解的心口立時又疼起來。

  都是他誤了兒子啊!

  不,都是林清婉小肚雞腸,兩家是姻親,就因為他說了句不好聽的話她就記恨著毀孩子的前程,簡直是……

  「父親,您怎麼了?」尚明傑見他臉色變得鐵青,連忙擔憂的問,「可是身體又不適了?我讓人叫大夫。」

  尚平扯住他道:「不,不用了,就是想到些不好的事,你先下去吧,我沒事的。」

  尚明傑有些猶豫,長平就勸他道:「二爺下去吧,老爺這裡有小的們伺候呢。」

  尚明傑這才起身,和長平一起往外走,到了院子外便忍不住問,「父親怎麼是心口疼?以前沒聽說父親有心病啊。」

  長平輕咳一聲道:「或許是近來太過勞累所致,二爺先去休息吧,老爺這裡有小的們看著。」

  尚明傑起身正要出去,卻見長安正領著一人躲到了偏房那邊去,他忍不住瞇了瞇眼,那人他見過!

  尚明傑想不起那人是在哪兒見過的,可為何要躲著他?

  尚明傑垂下眼眸,與長平點了點頭便往外走,等到了外面卻直接腳步一轉往外面去。

  洗硯「哎」了一聲,正要說話就被尚明傑瞪了一眼。

  洗硯眨眨眼,和侍墨對看一眼,倆人立即機靈的一個留下策應,一個跟著尚明傑過去。

  尚明傑對京城的尚府不熟,卻也知道他爹那屋子的後頭是有扇窗的,因為尚平愛看書,所以內室的旁邊隔出一個小書房,為了看書時不至沉悶,尚平讓人在後側開了扇窗,他在小書房看書時習慣把窗推開。

  洗硯還是個半大小子,最是調皮不過,雖才進京個把月,卻還是把尚府裡外都摸透了,這一看便明白二爺的打算,立即走在前面給他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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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坑爹

  從院前繞到窗後距離不短,等尚明傑終於躡手躡腳的潛到窗下時,裡面的交談已經進行了不短的時間。

  小書房的後窗距離內室不遠,但他們放輕了說話的聲音,尚明傑豎起耳朵也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麼。

  洗硯便大著膽子拉了一下窗,竟然……拉開了。

  主僕兩面面相覷,最後尚明傑小心的窗戶打開,抬起腿就要往裡爬,嚇得洗硯連忙拉住他,指了指窗戶又指了指自己。

  這就是扇小窗,尚明傑要爬進去可能,但動靜必定不小,所以還是他來吧。

  尚明傑便彎下膝蓋給他踩,主僕倆正要通力合作,便聽到內室有走路的聲音,倆人嚇得不輕,立即趴下,輕輕地將窗給合上了。

  但怕弄出動靜,窗依然給留了一條縫,倆人大汗淋漓的對視一眼,尚明傑覺得他要是被抓住最多被揍一頓,洗硯嘛,他打了一個寒顫,推了推他,示意他趕緊走。

  洗硯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猶豫了一下,最後見主子瞪他,便雙手著地,輕輕地往外爬,待走出了十來步,這才弓起身子慢慢往外走。

  窗下瞬間只剩下尚明傑一個了。

  他鬆了一口氣,跪在地上偷偷的湊上去,通過那條縫隙往裡看。

  剛才還心口疼的尚平帶著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尚明傑還是覺得他眼熟,卻總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尚平徑直走到書桌前,從抽屜裡拿了一樣東西遞給他,聲音低沉卻清晰的道:「現她在陛下跟前得寵得很,她又還在京城,貿然出手會不會不好?」

  「正是因為她在京城我們才動手的,江南距京城不近,等她收到消息,局勢早定,」中年人勸道:「我們也沒想到她會突然離開江南,且還在京城停留這麼長時間,早知道,我們早動手了。現在卻還不晚,等她回到江南才真是晚了。」

  尚平沉吟不語。

  中年人不由蹙眉問,「姑爺是還有何疑慮嗎?」

  尚明傑聽到這個稱呼一愣,這是舅舅家的人?

  他蹙著眉想,卻沒印象他在二舅舅身邊見過這個人,可如果這個人不是在二舅舅身邊的,難道還能是大舅舅身邊的?

  尚明傑一凜,他見大舅舅的次數有限,且多數還是在他年紀較小的時候,那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見過這人的?

  尚明傑正在想,屋裡的交談也重新開始了,尚平在仔細考量後道:「林潤不是還在蘇州,他的能力也不容小覷的。」

  窗外的尚明傑一怔,微微瞪大了眼睛。

  「放心,江南的官員們並不認林潤,他的作用有限,只要她留在京城不出面,那這事便有了八成的把握。」

  「好,」尚平眼中閃著幽光道:「我會想辦法讓她多留一段時間的。」

  尚明傑繃緊了臉,想要拉開窗進去,但手伸出去又縮了回來,他咬著嘴唇起身離開,小心的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洗硯正在焦急的張望放風,見二爺出來連忙迎上去小聲問,「二爺,您怎麼了?」

  尚明傑的臉色難看得有些不同尋常。

  他心裡有些難受,搖了搖頭道:「沒事,把侍墨叫上,我們回去。」

  而屋裡,倆人的交談還沒結束,中年男子將一個單子遞給尚平,「這是今年的單子。」

  尚平展開一看,微微蹙眉,「這麼多?且這要的也太急了吧?」

  「沒辦法,草原上已經下雪了,且還冷得不行,他們要得急,我們也想趕緊做完,免得碰上大雪封山不好出去。」

  尚平卻為難道:「這東西有點多,我一時湊不出這許多。」

  中年男子卻挑唇道:「姑爺莫不是忘了江南那一塊?等那份收益到手,還怕沒錢?」

  尚平心中一動,「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您可以先和錢莊借,等那邊錢到了再還上便是。」總之商隊的事不能拖,不僅那邊催得急,因為大楚的事,近來邊關戒嚴,他們出入也有些艱難的。

  尚平猶豫了一下,最後被說服,收下單子道:「我盡力而來,不過近來大楚使臣在,京城戒備森嚴,我未必能按時備好。」

  「只要差不多就行,小的後面讓人加緊趕路,盡量不誤時。」

  尚平點了點頭,讓人送中年男人出去,見長平留下,便問,「二爺呢?」

  「二爺回屋休息去了。」

  尚平點了點頭,滿意的躺會床上繼續心疼去了。

  回到屋裡的尚明傑卻怎麼也睡不著,如果說剛開始他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在他爹點出林族長的名字後還能不知道嗎?

  可這是為什麼呢?

  母親對林家不友好是因為她所認為的世仇,那父親呢?

  為了家族利益?

  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若都以利益為重,那人與畜生有何異?

  若都以利益為先,那姻親,世交之間的感情又怎麼算,大家為何還要花費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經營?

  尚平並不知道他兒子聽了半場,所以並不拘著他往外跑,他已經考完,且又那麼孝順,尚平當然不會繼續關著他,所以放他出門了。

  尚明傑也不負他的決定,第二天一早就跑出門了,讓尚平想問一問他考得怎麼樣都來不及。

  他無奈的搖搖頭,也不問他跑去幹嘛,左不過是去找盧瑜他們,還能去哪兒?

  尚平還有許多事要處理,今天不用上衙,但他也出門去了。

  尚明傑卻是直接跑去了郡主府,在坑爹,還是坑林姑姑間很難選擇,但在道義上卻很好選擇。

  尚明傑端坐在郡主府的花廳上,對好奇看著她的林清婉道:「林姑姑,我有些話想單獨與您說。」

  林清婉就掃了白楓一眼,白楓立刻把人帶出去。

  尚明傑這才歎了一口氣,道:「姑姑參加完中秋宮宴就趕緊回去吧。」

  林清婉挑眉,「為什麼呢?」

  他抿了抿唇道:「姑姑畢竟是林氏的當家人之一,侄兒是覺得您離族太久,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只怕會對林氏下手。」

  別有用心之人,是趙家,還是尚家,或是兩家都有?

  林清婉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問,「你這是收到了確切的消息特意來告訴我的呢,還是你自己所思所想來提醒我的呢?」

  尚明傑垂下眼眸道:「侄兒是收到了些消息。」

  他沒說怎麼收到的,林清婉也不問,點了點頭道:「多謝你來告知,林佑他們在客院那邊,你去找他們玩吧。」

  林姑姑沒有追問,尚明傑大大鬆了一口氣,起身退下。

  林清婉看著他離開,這才吩咐白楓道:「把易寒請來。」

  「去查一查尚府,從昨日下午到今天早上,尚家有誰上門,查清他的行跡。」林清婉想了想又叮囑道:「讓人盯住尚平,看他近來有什麼動作。」

  林清婉冷笑一聲,她現在不怕尚趙兩家動手,就怕他們不動手,以至於把後患一直留給林玉濱。

  實力坑爹的尚明傑到了客院,一把被盧瑞和盧理抱住,問道:「快說,你考得如何?」

  尚明傑想了想道:「還行吧,反正都答上了,我也自覺答得還行,就不知道考官們如何看了。」

  盧瑞和盧理就哀嚎一聲,差點把尚明傑給拽地上去

  盧瑜和林佑連忙把人救出來,對一臉懵的尚明傑道:「這倆人一大早的便和我們對答案,對完就在這裡嚎,你別理他們。」

  尚明傑就左右看看,問道,「周通呢?」

  盧瑞歎氣,「他更慘,臨近交卷時污了卷,最後重新謄抄,根本沒抄完就出來了,昨天一回來就躺下了,誰都不理,林姑姑給他請了大夫,現正在吃藥呢。」

  尚明傑就有些擔憂。

  盧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擔心,讓他靜靜就好,我們也未必就中了,正如林姑姑所說,我們還年輕,有的是機會和時間。」

  尚明傑微微點頭。

  五人湊在一起又對了一遍試卷,盧瑜和林佑看了尚明傑做的卷子,皆有些驚訝,他這進步也太大了吧。

  盧瑞和盧理更是哀嚎,抱著他道:「早知道當時我們也閉關讀書了,實在不該如此鬆懈啊。」

  尚平雖然心狠,但這成效也太好了吧?

  尚明傑不好意思的撓頭一笑,道:「也是我運氣好,這些考點考前都有看到過。」

  「我們也看到過啊,」倆人喊得更大聲了,「只是我們沒記住而已!」

  大梁科舉才舉行幾屆啊,所以考題多得很,不必擔心會重,這樣的情況下,加上朝廷有意錄取更多的進士,所以今年的考題偏簡單。

  出的題目不偏,至少絕大部分考生肯定看見過的,只是知識涉及的量很大,能不能答全就看各人的積累和本事了。

  盧瑞和盧理顯然沒答全,甚至答得還不盡如人意,所以才那麼傷心的。

  不過他們也就是叫叫,雖然失望,但還挺得住。

  周通就有些想不開了,尤其是在看到尚明傑的答卷後更鬱悶了,就算他全部抄上,他的答案也不及尚明傑的這份答卷,可之前在書院,他的成績可是在尚明傑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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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缺錢

  周通抿了抿嘴,將五人趕走,「我還沒睡好呢,你們先出去玩吧。」

  知道他心情不好,幾人默默地起身離開,讓他多加休息。

  幾人出了他的房間便忍不住擠眉弄眼,林佑推了他們一把道:「走,我們出去吃飯。」

  考試完,當然要好好的放鬆放鬆啦。

  尚明傑就忍不住看了後院一眼,林佑見了一把搭住他的肩膀往外走,小聲道:「想見堂妹?」

  尚明傑臉色一紅,小聲問,「表妹在家嗎?」

  「不在,」林佑打掉他的妄想,笑瞇瞇的道:「今天是十五,堂妹一早就陪楊夫人出去上香了,下午還要進宮呢。」

  尚明傑就有些失望。

  他已經好久好久沒見過表妹了。

  林佑心中哼哼,拉著他走了,想見他堂妹,門沒有,窗也沒有。

  尚明傑跟著朋友們出去吃了頓午飯,然後就耷拉著腦袋回家去了。今天是中秋,到了下午大家都有活動,林佑他們不進宮,卻是約好晚上一起出去逛街的。

  尚明傑答應了晚上與他們一起同行,不過下午卻要先回家一趟。

  林佑他們下午也要休息,所以各自散了回家。

  一回到家中,侍墨就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偷偷摸摸的道:「二爺,今兒老爺去了好幾家商行,小的不敢離太近,所以不知道他們談的什麼。」

  尚明傑一愣,「商行?」

  他們對付林家跟商行有什麼關係?

  他撓了撓腦袋,最後打開櫃子取了一包銀子給他,「你不好跟太緊,那就出去僱人。」

  想到他們之前遊學時碰到的事,他提醒道:「找街上那些混混無賴,或是小孩,若能聽到老爺說的話自然好,聽不到也沒關係,把他每日見了什麼人記下,回頭告訴我就行。」

  侍墨張大了嘴巴,愣愣的問,「二,二爺,您有什麼事不能直接問老爺?老爺只有您一個兒子,我想您問了,老爺肯定會說的。」

  尚明傑就抿了抿嘴沒說話。

  洗硯看看少爺,最後一巴掌拍著侍墨頭上道:「這道理還用你來教少爺啊,少爺這麼做就是為了更好的跟老爺說話。」

  侍墨以看白癡的目光看他。

  洗硯就大言不慚的道:「這叫知己知彼懂不懂,二爺跟老爺又不熟,有些話不好說,當然要先查清楚了再好開口了。」

  侍墨半信半疑。

  洗硯就繼續道:「那我問你,你現在看見你爹,你會把二爺的事告訴你爹嗎?」

  侍墨想也不想的搖頭。

  他爹跟在老爺身邊伺候,而他八歲開始跟在二爺身邊,從那以後就很少再見他父親。

  老實說,要不是這次上京,他幾乎都快忘了他爹長什麼樣了。

  雖然爹聽著很親,可,看看洗硯,再看看尚明傑,他還是覺得二爺和洗硯更親近一些。

  侍墨有些接受他的解釋了,他歎氣一聲,把銀子揣懷裡道:「那我去了啊。」

  尚明傑點頭,小聲叮囑道:「小心些,別叫人給發現了,要是以後被抓到就老實交代是我讓你幹的,可千萬別嘴硬。」

  侍墨無語的道:「二爺放心,我一定不嘴硬。」

  侍墨帶了銀子離開,洗硯合上門後突然叫了一聲,「二爺,您把銀子都給他了,我們身上一點錢也沒有了!」

  他急得團團轉,「您晚上還得和盧少爺,林少爺他們聚會,總不好都叫他們出錢吧,還有今後的應酬,這離下個月發月錢還有半個多月呢。」

  尚家一般是初三到初五發月錢。

  尚明傑不在意的道:「派人去賬房那兒取就是了,一會兒你就去,就說我說的,我要買些東西要錢,先給我支二十兩。」

  洗硯一臉糾結,這用賬房上的錢去收買人去跟蹤老爺不好吧?

  然而尚明傑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要他說,一切都是權勢惹得禍,若是他爹把爵位讓給他大哥,那這家裡就不會有這麼多爭鬥;要是他爹能知足常樂,現在就不會跟舅舅們摻和在一起對付表妹家。

  於他看來,這都是一家子骨肉親戚,這樣鬥來鬥去的有什麼意思?

  為的不過是些虛無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他們家既不缺錢,也不是隨意被人欺辱的人家,何必那麼折騰?

  尚明傑沒將錢放在眼裡,卻不知他爹尚平正在為錢愁得幾乎白了頭。

  趙捷這次給的單子不僅種類多,且量大,需要的錢不少,哪怕他早有準備,此時也不湊手。

  和錢莊借錢還是下下之選,因為錢莊的利息不低,所以尚平首先想的是先跟商行賒欠,等貨交出去分到了錢他再還,那樣便能省下很多利息。

  可惜,各商行也不笨,雖答應能賒欠一部分,卻很少,總和起來也就是個零頭,到頭來他還是得去錢莊借錢。

  尚平頭疼的回府,一回到家就被賬房告知他兒子從賬上取了二十兩。

  他皺了皺眉道:「二爺才考完,正是要交際的時候,要取一些錢不是正常的嗎?再給他送五十兩去,叮囑洗硯和侍墨,跟同科出去玩可以,卻不准去那些腌臢地方,著他們看緊了二爺,若二爺學壞,我唯他們是問。」

  賬房連忙應下,然後就小心翼翼的道:「可是老爺,現賬上一共就還有五十兩……」

  尚平眉頭一蹙,道:「我一會兒讓人再送一百兩過來。」

  倒不是尚平小氣,而是這個錢的確不小了,銀子的購買力可是很大的。

  當時林家只留下幾千現銀,那是林江預備好給她們姑侄好幾年的生活費。

  要不是林清婉要經營爵田花銷太大,那幾千兩可以供她們姑侄奢侈十年不止。

  尚平在京城的花銷雖大,但很少從賬上支錢,所以尚府的賬房頗有些形同虛設的意思在。

  不過隨著尚明傑入住,賬房總算是有了更重要的用處。

  尚明傑拿到他爹給的錢,忍不住心軟了一下,然後就去找他爹旁敲側擊的問了一句,「父親,國家與家族擺在一起你會如何選,道義與家族利益擺在一起,你又會如何選?」

  尚平蹙眉問他,「這是這次科舉的試題?」

  「……」尚明傑默了默道:「不是,是兒子想問的問題。」

  尚平就繃緊了臉道:「怎麼想到了這種刁鑽的問題?你只要學好仁義禮廉恥便行,那些無關緊要的問題要去想。」

  「父親,這不就是仁義禮廉恥嗎?」

  「胡說八道,家順國益,國昌家盛,只聽說過兩者相扶相持,沒聽說過他們還利益相悖的,」尚平急急地打斷他的話,「那些話都是些懷才不遇之人胡亂編造出來擾亂人心的,你看朝中哪位大臣不是當了官兒,出仕之後家族越發興盛的?」

  「而他們為國辦事,國家自然是越發昌盛的,你看國家利益何曾相悖?你要記住,家一直是和國擺在一起的。」

  尚明傑抿了抿嘴道:「父親這明明是狡辯,您明知我問這話的意思,國與家是擺在一起,利益也的確能一致,可怎麼可能沒有衝突的地方?」

  「比如將士為守國門而亡,可不就是捨己為國,捨家為國了?再比如……」

  「好了,好了,」尚平頭疼的扶額道:「為父累了一天,實在是無力與你爭辯了,你先下去吧,不是說約了朋友晚上出去玩嗎?」

  尚明傑抿了抿嘴,看得出父親的逃避,他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氣,想要衝出胸膛,但他到底忍下了,退後一步行禮退下。

  尚平等人走了才睜開眼睛,問長平,「是誰跟他說了什麼,怎麼突然問起這樣的問題來?」

  長平連忙道:「並沒有人在二爺跟前嚼舌頭,只不過二爺一向心思敏感,或許是在外面看到了什麼心有所感罷了。」

  尚平微微點頭,想到他兒子一向純良,不會掩蓋情緒,應該不是發現了什麼,所以點頭道:「算了,隨他去吧,孩子只要悶悶不樂幾天就好了。你再去賬上看看能不能湊出些錢來,算出還差多少,明兒我去錢莊談談。」

  長平應下。

  尚家表面看著光鮮,其實比林家還不如。

  現在林家手上有好幾個賺錢的東西,可尚家卻沒有,要不是每年都跟趙家合作做生意,尚家得更艱難。

  長平理解老爺的難處,歎息著出去理賬去了。

  尚明傑氣呼呼的往外走,被風一吹,他漸漸冷靜下來,道:「回去多帶上件披風,晚上我們不回來了。」

  尚明傑跑去找盧瑜他們玩兒,不巧,林清婉剛帶著林玉濱出門往皇宮裡去。

  他微微有些惋惜,然後就進門拜見楊夫人。

  楊夫人還是很喜歡尚明傑的,所以受了他的禮後就笑道:「好了,知道你們心急,快出去玩去吧。」

  尚明傑想到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家,便躊躇道:「夫人不如跟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聽說今年陛下千秋,戶部和禮部聯手準備了不少煙花,專門等著中秋這日與民同樂呢。」

  楊夫人笑著搖頭,「你們去吧,我不愛熱鬧,且這煙花哪兒看不是看?我就在家裡等她們姑侄回來,正好這天越來越冷了,我在家給她們看看熱水。」

  盧瑞早不耐煩了,扯了他一把就對楊夫人行禮道:「那夫人我等就先下去了,晚上給您帶好看的花燈回來。」

  楊夫人好笑的揮手,「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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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放榜

  中秋過後考官們便開始抓緊閱卷,三天內要出成績,本想過完中秋就回家的林清婉決定等成績下來了再說。

  而且,她也想看看她不在蘇州,林家能出什麼事。

  卷子很多,將試卷污損和明顯沒答夠三分之二的試卷直接淘汰,這便篩去很多了。

  剩下的則要慢慢看了。

  考官們分了組,一個大佬帶著幾個屬臣一起閱卷,卷子是不糊名的,基本上看過內容,再掃一眼名字籍貫,閱卷的人便知哥大概,他會中還是不會中了。

  一個考官摸到一份試卷,閱完後笑瞇瞇的道:「這份卷子不錯,評不上甲等,乙等卻是沒問題的。」

  旁邊一人聽聞,連忙湊過來問,「哦,是哪家才俊?」

  那考官便去看名字,笑道:「尚明傑,是蘇州人士,咦,莫非和工部的尚大人是一家?」

  「是了,今年尚大人家的公子的確參加了科舉,我看他這兩天都愁眉不展的,或許是在為尚公子的成績憂心?」

  「這倒不必憂心了,」那考官把卷子放在一邊,笑道:「這份卷子是必中的,沒想到兒子倒比老子要出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大家都聽出了他話中的譏諷,微微一笑沒說話。

  另一組的考官也抽到了一份好試卷,笑道:「我這份也不錯,還同樣是蘇州人士。」

  再看一眼生辰,一尋摸,忍不住摸著鬍子道:「今年蘇州盡出青年才俊啊。」

  「待我等找找,可還有。」

  相比中年進士,大梁的官員更喜歡年輕的進士,因為他們年紀小,身體好,耐使喚啊。

  什麼髒活累活都可以丟給他們干,最要緊的是,年少活的久,有時間讓朝廷培養,換個中老年,等你才把人培養出來,他年紀就很大,幹不動了,簡直是在浪費資源。

  以為考上了進士就能出仕當官,走上人生巔峰了?

  考上進士,不過是正式學習的開始,為官之道是其中最細末的一項,最主要的還是要學如何處理公務,平衡朝內外矛盾,帶領地方,甚至是國家繁榮昌盛。

  所以雖然不忍心,但在同等條件下,考官們會優先選擇年紀比較輕,身體比較強壯的考生。

  所以考試要趁年少啊。

  大家扒拉出好幾個文章寫得不錯的年輕考生,笑瞇瞇的把卷子放到一邊,繼續看。

  那些揚名許久的才子的文章得取出來仔細看看,若能取就取,還有那些大佬們打過招呼的門生也要扒拉出來看看,文章不是特別差的就放到一邊,和先前選出來的試卷進行二次審核。

  栗豐的卷子並不出彩,所以一早就被考官丟在了淘汰的卷子堆裡。

  首官掃了一眼選出來的試卷,覺得不夠數,接下來他們還得再淘汰一次,至少得有三百份試卷才行,而現在選出來的還不到兩百份。

  怕屬官們太過嚴格,首官便去翻被丟的試卷,不一會兒就選出了三份,他蹙眉問,:這幾份卷子都是誰閱的?

  眾考官看了一眼,忙起身侍立,瞄了一眼後紛紛搖頭。

  首官身後的一名考官連忙出列道:「是下官閱的。」

  「都是?」

  考官一噎,白著臉點頭道:「是。」

  首官就面無表情的道:「進士三年一考,碰上朝中大事還會直接取消,有的人一輩子可能就能參加一次進士考試,所以我們對每份試卷都應該慎之又慎。」

  他將這幾份試卷交給身旁的人,嚴肅的道:「每一份試卷背後都牽扯著一個人,一個家庭,甚至一個家族,本官不要求你們絕對的嚴正公平,這東西也沒個標準,卻絕對不允許爾等在這等事上徇私報復!」

  說罷,他指了那幾份試卷問那考官,「本官問你,這三份試卷你為何擢落?」

  考官額頭上冒著冷汗道:「下官以為這三篇文章皆是辭藻堆砌而成,所言無物,粗粗一看還好,深看卻並無觀點,所以下官便擢落了。」

  意境這種東西是看各人的,你說有,我卻硬要說沒有,何況這是策論?

  光棍點的直接說我不喜歡考生的論點,首官也不能拿他怎麼樣,這就是為什麼林清婉說現在的科舉是極度的不公平。

  不糊名,很大程度上錄取與否取決的是考官的好惡,有時候連首官都不能干涉底下考官的閱卷。

  現在也一樣,雖然知道這人閱卷不公,首官此時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但不代表他什麼都做不了。

  首官叫來兩個考官,讓他們重新將地上被淘汰的試卷再篩選一遍。

  倆考官:……

  不能恨首官,他們只能暗暗瞪了一眼同僚,正是傻缺,科舉中徇私是常態,但誰也沒做得這麼過分,竟把好卷子在第一輪就刷下,這是嫌命太長了嗎?

  倆人苦逼的開始過文,有的掃一眼就能丟下,有的卻要細細的看,工作量瞬間增加了兩倍。

  首官並沒有離開,直接盤腿坐在地上跟著他們一起選擇,然後就翻出了栗豐的試卷。

  倒也還行,勉強可以進入復選,首官正要丟到一旁幾份試卷上,瞄到卷頭的名字和籍貫便一頓,他點了點指頭,前幾天老任找他們說的那個很擅長治水的後生叫什麼來著?

  首官想了想,提筆在上面畫了一個圈,交給一旁的考官道:「先放在一邊,回頭看看能不能給他擠出個位置來。」

  屬官認真閱讀,半響才道:「這文章平平,名聲也不顯,大人為何要取他?」

  「是工部尚書看中的人,似乎很擅治水。」

  「哦,」考官理解了,也在上面畫了一個框以作記號,這種事也不少見,總有人在某一方面很有天賦,早早的得到部門首官的留意,反正這些人最後也是被分到地方和六部,只要真的有才,他們是願意給大家多一條路的。

  於是栗豐的卷子就被放到了一邊。

  三天後,禮部開榜,考生都早早的聚在榜下等待。

  栗豐也在,一大早他就和同鄉一起站在了榜下,滿頭大汗的等著禮部開門。

  他那同鄉是商人,一邊擦著汗一邊安慰他道:「別緊張,你不是說行卷送出去了嗎,我覺得可能性還是挺大的。」

  栗豐默默地道:「……我不緊張,倒是何兄要不要先喝點水?」

  這汗出的有點多啊!

  何同鄉哈哈笑道:「不必,不必,我這不是緊張的,我這是體質問題,我是打小就愛出汗!」

  話音才落,禮部大門慢慢打開,一隊衙役跑出來分開眾人,隔出一條路來。

  禮官便捧著已經抄好的紅紙出來,高聲道:「榜單一出,此次進士科考一共錄取一百三十六名,現開始唱名!」

  錄取人數一爆出來,人群瞬間騷動起來,這一屆竟然錄取了這麼多,要知道上一屆才錄取了七十九個啊。

  雖然榜單還沒貼,但大家先激動的抱在了一起,錄取的人數越多,他們的可能性便越大,今年來對啦!

  就是試卷沒謄抄完的周通都燃起了一股希望,目光炯炯的看著前面。

  禮官展開紅紙,高聲唱名道:「第一百三十六名,河中府栗豐!」

  被記載人群中,連個頭都沒冒的栗豐一呆,他這是,考中了?

  他身旁的何同鄉尖叫一聲,推開身邊的人就抱住栗豐叫道:「你考中了,栗兄,你果真考中了!林郡主果然和大臣們舉薦了你!」

  眾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還夾雜著些惋惜的看向栗豐。

  雖然是最後一名,但是他考中了啊!

  栗豐也驚呆了,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已經打算好若是落榜回頭便去參加明經考試。

  雖然三十五歲去考明經是丟臉了點,但好歹是條出路不是。

  誰知道竟然中了,天啊,他竟然真的中了進士!

  禮官對倆人的興奮充耳不聞,繼續往下念,「第一百三十五名,廣晉劉光!」

  「嗷嗷嗷,是我,是我,我也中了,我也中了……」

  禮官每念出一個名字,底下就是一聲歡呼,然後周圍的人一邊豎起耳朵繼續聽,一邊抽空和歡呼的人恭喜,眼中滿是羨慕。

  此時,不管對方名次如何,能考中的都是英雄。

  林佑他們也親自來聽榜了,此時正落在後面,但禮官的聲音也聽得清清楚楚,見名次都過了一半還是沒有他們的名字,不由急躁起來。

  周通已經知道自己沒可能了,他卷子沒謄抄完,就是被錄取名次也低,都過半了還沒有,那估計是沒可能了。

  所以他左右看看,道:「會不會我們一個都沒中?」

  盧理和盧瑞忍不住按下他的腦袋,就是尚明傑也忍不住拍了一下他腦袋瓜子,怒道:「別烏鴉嘴!」

  話音才落,就聽考官宣道:「第五十八名,蘇州盧瑜!」

  盧瑜一怔,然後張開大大地笑臉,林佑大鬆一口氣,回過頭一捶他的肩頭道:「恭喜!」

  尚明傑也高興了,「好歹不是顆粒無收。」

  盧瑞和盧理深以為然的點頭,一顆心總算是安下了。

  盧瑜的名次不低,回頭族裡再運作運作便又是一顆閃亮的星星。

  「第五十三名,蘇州尚明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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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高中

  禮官合上紅紙,交給衙役去貼,輕咳一聲喝了一口水,這才接過另一張紅紙繼續念,「第五十二名……」

  尚明傑的文章做得好,是他們出來對答案後便知道,盧瑜都得了五十八,他得了五十二倒也正常。

  只是林佑微微有些失望,他的文章自認是比不上尚明傑的,這時還沒他的名字,估計就是沒有了。

  念頭才閃過,禮官已經平淡的繼續念道:「第五十名,蘇州林佑!」

  禮官輕咳一聲,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水,這是青年才俊都集中在了四十名到六十名之間?

  他心內暗道:首官大人這排名習慣數十年如一日啊,就不能改改嗎?

  栗豐也聽到了林佑的名字,這四天他可沒少去瞭解林家。

  畢竟他是林郡主舉薦的,以後除非他改投陣營,不然在官場他就是林郡主一系的。

  所以他當然知道林郡主有個侄兒今年也參加科舉的,聽到這個名字他便鬆了一口氣,擠出來左右看看,便找到了樂呵呵聚在一旁的六個年輕人。

  他連忙笑著上前行禮,「恭喜林公子高中。」

  林佑連忙回禮,笑問,「多謝兄台,不知您是……」

  「在下栗豐,正好與林公子同科。」

  林佑精神一振,笑道:「原來是栗先生,先生不知,這幾日我姑姑可沒少在我等面前誇您。」

  先前林佑閉關讀書,並不知道有人給姑姑投卷,還是出來以後才聽說的,更讓他驚異的是,姑姑竟然為了他親自去找任尚書。

  所以他對栗豐也好奇得很,此時得見,他乾脆的邀請他一起回郡主府。

  栗豐高中,的確要先去拜謝林清婉,「林公子稍等,我與同鄉說一聲,這便隨你同去拜見郡主。」

  何同鄉早在一旁等著了,自然也聽到了他們說話,等人一過來便拽著人到車邊,「你總不能空手去拜謝,且等我一下。」

  說罷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給他,還道:「我剛打發小廝去附近的香料鋪子買香料去了,一時半會也拿不出體面的禮物來,你且將就一些吧。」

  栗豐便羞愧道:「勞何兄費心了,香料我收下,用多少錢回頭我再給你,但這銀子我卻是不能收的。」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氣?」何同鄉將他的手推回去,低聲道:「幾位公子正看著呢,這樣推來讓去的太過丟人,不如你先拿著,待你從郡主府回來再說。」

  栗豐想想也是,正好何同鄉的小廝抱了幾包香料回來,他便接了東西謝過。

  何同鄉笑瞇瞇的,他是商人,當初在路上「撿」到栗豐,一是因為敬佩他是個讀書人,二則是為了長遠投資才把人帶上的。

  及至後來相處多了,他也知道對方讀書沒有他想像的好,這一輩子可能都考不中。

  但他又敬佩他的為人了,便一直做著朋友,誰能知道他時來運轉,竟然真的考中了呢?

  在天上一直注視著的林江也咋舌不已,他不認識栗豐,本來也沒把他放在眼裡,但白翁自林清婉向任尚書推舉他後便瞪大了眼睛,一瞄了一眼窺天鏡後便忍不住喃喃道:「這下玩大發了。」

  林江便知道栗豐是個關鍵人物,所以就盯著他看了。

  可任他看了這麼多天也沒看出栗豐到底哪兒值得白翁那麼重視了。

  白翁見上仙滿臉好奇,被打擊的心瞬間覺得好受了不少,他得意洋洋的賣關子道:「上仙且看著吧,此人得中,這小世界的歷史就又變了,未來,我還真不知道會怎樣。」

  因為林清婉帶來的變數太多了,先前她人在江南,影響力雖也大,卻不會這麼深遠,現在嘛……

  林江也不急,數年如一日的坐在這裡看底下的人生活,哪怕他還跟著白翁請教些仙家之事也無聊得不行。

  所以早把耐心練出來了,他等得起,且看看這栗豐到底哪兒重要了。

  栗豐不知道天上有兩個神仙在看他,他正有些忐忑的跟著林佑六人去郡主府拜見林清婉,這是他第二次來拜見。

  林佑他們是等榜單唱完,得知了頭三名後才起身回來,而下人是聽到一個人的名字就往家裡跑。

  而且除了他們,還有衙門裡報喜的人也會上門。

  所以等七人到家時,郡主府剛剛送走最後一波報喜的人,門口皆是燃放的鞭炮碎屑,不少人聚攏在門前伸手接林管家撒下來的喜錢。

  林管家正撒得高興,抬眼見他們回來,立刻笑瞇瞇迎上前,「少爺們回來了,快裡面走,姑奶奶和大小姐正等著你們呢。」

  圍觀的人聞言立刻興奮的看過來,見個個都是青年才俊,至於又黑又瘦,年紀還不小的栗豐立即被大家當成了下人。

  出於對進士的恭敬,他們沒敢衝上來摸一把沾沾喜氣,卻是把人團團圍住恭賀。

  盧瑜幾人全沒被人這樣狂熱的追捧過,一時有些愣,反應過來後才連連致謝。

  盧瑞和盧理跟在盧瑜身邊傻樂,周通臉色卻有些難看,他又沒中舉,幹嘛也拉著他恭喜?

  林佑見周通面色不對,連忙扯了一把尚明傑,一人一邊將周通護在中間往裡擠,為了不失禮,還得團團道謝。

  林管家也反應過來,立即帶了家丁把人群分開,笑呵呵的道:「來來拿喜錢,沾沾喜氣……」

  大家的注意力瞬間轉開,又去圍林管家。

  等七人終於擠進大門,回頭看被淹沒在人群中的林管家和他身邊努力維持秩序的家丁,默默地擦了一把冷汗。

  大家實在是太熱情了。

  饒是心情不悅的周通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嘟囔道:「也太少見多怪了。」

  一旁的栗豐樂呵呵的,這是天子腳下,百姓們還算有見識的,在他們那個縣城,若是考中進士,只怕半城的人都會來祝賀。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動,他現在還不能回去,得等朝考結束後安排工作才有假期回去,在此之前縣衙那邊肯定會通知家裡他中舉的事的,也不知家裡如何了。

  胡思亂想間,一行人已經走到了花廳門口,看著裡頭坐著的人,他立即收斂了心神,躬身上前參拜,「小人參見郡主,郡主提拔之恩小人沒齒難忘……」

  林清婉連忙將人扶住,打斷他的話笑道:「我舉薦栗先生是因為先生於國有大用,最終決定要用你的卻是任尚書和此次的諸位考官,你要謝也更要謝他們。」

  「不過我想,栗先生只要忠心為國,用心為民便已算是報答所有賞識您的人了。」林清婉掃眼看向一旁站著的六人,「你們也一樣,別以為考上了進士就能萬無一失了,你們要學的東西且還多著呢。」

  盧瑜,林佑與尚明傑三人連忙恭手應是,別看他們年紀都差不多,此時還真沒人敢把林清婉當同齡人看。

  林清婉這才看向一旁立著的周通和盧瑞盧理,「這次不中也不必氣餒,你們還年輕呢。」

  盧瑞和盧理深以為然的點頭,他們來考的時候就做好了不中的準備,畢竟他們年紀擺在這裡。

  周通卻低垂著頭不說話,連林佑和尚明傑都中了,他卻沒中,這種落差還是很大的。

  林清婉也留意到了他的神色,她不太喜歡周通,但她很欣賞周刺史,且這孩子自入京後便在她這裡住。

  秉著關愛後輩的原則,林清婉道:「周通,此次你輸得最冤,我看過你們的卷子,你的答卷跟林佑盧瑜的不相上下,若我是考官,我更欣賞盧瑜,其次是林佑,但此次閱卷的考官中有三分之二都偏愛辭藻華麗,也就是說你取勝的可能性更大。」

  周通一聽更傷心了。

  「就不知道下一次你會不會還如此粗心。」

  周通臉色青道:「犯過一次的錯自然不會再犯。」

  林清婉點頭,「那麼恭喜你,下一次你不僅可能會考中,名次或許還很靠前,畢竟你比他們多了三年的時間。」

  盧瑞和盧理深以為然的點頭,「是啊,要我說此次不中也有不中的好處,反正我們年紀不大,此次若中,名次肯定低,還不如等下一屆呢。」

  名次前後的區別也是很大的,且對仕途的影響是終生的,所以周通不應該慶幸自己沒被取中嗎?

  他卷子被謄抄完,就是被錄取,那名次肯定也會很低。

  名次那麼低,朝考再好也會被下放到地方做縣官,可能連縣官都輪不上,先來個貧困縣的縣尉,那可真是連哭的地方都沒有了。

  林清婉和盧瑞盧理的言下之意周通總算是聽懂了,他略一思索,還真是,若他真的取中,那可真是應該哭了。

  周通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最後一名,這位雖然考中了,但誰也不知道最後會落得什麼差事。

  栗豐的差事?

  他的差事早定了,進工部啊,先在裡頭打一兩年的雜,系統的學習處理公務,然後下放到地方處理河政,既然擅長治水,那就不要埋沒了他的才華。

  這是林清婉和任尚書一開始便議定的,本來她還要去找他商量,正好人在這,剛好省了她跑。

  所以見周通開竅後她便把幾個孩子往外一趕,「你們去玩吧,我和栗先生說說話兒。」

  林玉濱就小聲道:「姑姑讓人準備了好多好吃的,我帶你們去吃。」

  說罷領著人往後面花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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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手藝

  林清婉讓人在花園裡給他們架了爐子燒烤,鹿肉,牛肉和羊肉是一早備好的,除此外還有各種時蔬。

  大梁人民沒少吃燒烤,尤其是這些貴公子們,每年秋冬季節都會跟朋友們狩獵,就地燒烤就是狩獵後的日常,所以即便手藝最不好的,烤出來的東西也能吃。

  所以一看這架勢,盧瑜他們就高興的擼起袖子上了,林玉濱也淨了手。

  盧瑞和盧理見了興奮不已,「正好可以嘗嘗縣主的手藝。」

  一旁的尚明傑臉上閃過糾結,最後還是小聲道:「表妹,還是我來吧。」

  林玉濱興致勃勃的道:「不,我自己來!」

  她夾了醃製好的鹿肉攤在鐵板上,想了想,又把牛肉和羊肉也夾了一些放上去,一邊夾一邊問,「你們喜歡吃什麼,我給你們烤。」

  尚明傑額頭滑下一滴冷汗,「我們在外面吃回來的,表妹烤一些就好,不必烤太多。」

  「那我就給姑姑烤一些,還有栗先生,」林玉濱高興道:「今日你們考中,這可是大喜事,怎麼能不慶祝呢?」

  「說的有道理,」盧理看不過尚明傑婆婆媽媽的,將人擠走道:「縣主只管烤,他不吃我們吃。」

  周通也深以為然的點頭,他才想通,心情好了不少,因為這幾日沒怎麼吃東西,現在看見這麼多肉饞得不行,但他又懶得動手,現在林玉濱願意烤,他巴不得呢。

  尚明傑默默地看了他們一眼,哼了一聲上前給林玉濱打下手。

  等東西烤出來有你們好受的。

  尚明傑已經盡量插手了,可也只是搶救了一小半的肉片而已,他默默地將那些肉都撥自己盤裡,然後把表妹烤的那些都分給了剛才叫囂的盧瑞,盧理和周通。

  盧瑜和林佑早遠遠的坐著了,專注烤時蔬。

  他們雖然沒嘗過林玉濱的手藝,可看尚明傑那副表情便猜到了些許。

  一群愚蠢且懶惰的人,難道他們還能有尚明傑瞭解林玉濱嗎?

  事實證明沒有,盧瑞三人看了一眼賣相還不錯的烤肉,秉持著女孩手巧總會比他們烤得好吃的原則大嘴一張,狠狠地咬下了肉片……

  嗯?

  盧瑞努力的嚼了嚼,發現沒嚼動,但汁水已經浸出,順著喉嚨一下,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向對面的尚明傑……

  這,這怎麼可能,郡主府用的肉怎麼會這麼老,這麼柴?

  莫非遇到了騙子,或是採買有問題?

  尚明傑輕輕地掃了他們一眼,低頭慢條斯理的吃掉自己盤子裡的那份,味道一般,他雖然打了下手,可表妹顯然更喜歡自己親自動手。

  尚明傑默默地翻了翻他面前的烤肉,然後夾起兩片放在她的盤子上,「你脾胃若,少吃一些。」

  這是尚明傑烤的,林玉濱習以為常的接過,嘗了一口點頭道:「這是廚娘今年新調製的醃料,的確不錯,既入昧還保住了肉的鮮美。」

  尚明傑見她喜歡,便忍不住露出笑容道:「那我再給你烤兩片?」

  林玉濱糾結了一下,最後點頭道:「那就再吃兩片,我不好吃多。」

  「嗯,一會兒吃過了讓映雁給煮茶喝。」尚明傑服務周到的再次給林玉濱夾了兩片肉。

  她的脾胃偏虛,從小就不太能吃這些東西的,但她愛湊熱鬧,所以便給大家烤肉。

  不能吃卻要烤肉,那手藝……

  反正以前在尚府時,只有尚明傑會消耗這些烤肉,今年比較幸運,出現了三個傻子幫忙。

  盧瑞三人見林玉濱一臉享受的模樣,也漸漸回神來,這不是肉的問題,是人的問題!

  他們默默地嚥下一嘴肉,然後一起把肉堆尚明傑盤裡,咧開大大地嘴道:「我突然想吃蔬菜了,我去烤些蔬菜,這些肉就勞煩尚兄弟幫忙了。」

  周通也默默地把肉堆他盤裡,「我去看看瑜兄烤的時蔬。」

  盧理追著盧瑞而去,「等等我,我跟你一起,明傑,那盤肉就拜託你了。」

  林玉濱眨眨眼,低下頭去看那三盤肉,疑惑問,「是我烤得不好吃嗎?」

  尚明傑默默地夾了一筷子塞嘴裡,平靜的搖頭道:「不是,和以往一樣啊。」

  林玉濱就大鬆一口氣,「那他們怎麼都不吃了?」

  「我都說了我們在外面吃過了,他們剛才就是過個嘴癮,不一定餓的。」

  林玉濱被說服了,轉而便去拿蔬菜,「那我也幫你烤些時蔬吧。」

  尚明傑繼續以一種頻率往嘴裡塞肉,點頭道:「好,少烤些,吃完肉我也吃不了多少蔬菜了。」

  林玉濱欣喜的點頭。

  她最喜歡這些燒燒烤烤的東西了。

  一直豎著耳朵聽這邊動靜的三人默默對視一眼,最後一致對尚明傑升起崇高的敬意,那麼難吃的肉,難為他能夠以這麼平常的態度吧它們都吃下去。

  果然是真勇士啊。

  一旁的映雁和碧容看著有些不忍,她們家大小姐的手藝她們還是知道的,明明做點心和煮湯湯水水的手藝都還不差,但這燒烤卻……

  明明肉都是醃製好的啊!

  盧瑜和林佑掃了一眼對面三人的面色,再看完全注意不到他們這裡的一對人,默默地鬆了一口氣。

  只要不讓他們吃就好。

  盧瑜挑起話題,「林兄朝考過後是想留在京城還是外放?」

  林佑沉默一下道:「我得問一下姑姑的意見。」

  對於考中他沒抱多大的希望,所以之前沒想那麼深遠。

  而且,他進士名次比盧瑜和尚明傑高,但朝考未必還能這麼高。

  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也看過他們的答案了,認真說起來,他們三人的卷子,他的才是最次的。

  尚明傑前面的經義等全對,盧瑜稍遜一籌,他則更遜,那些分是硬分,答案是固定的,不看考官好惡。

  而看考官好惡的後面三篇策論,依他來看,尚明傑有兩篇還在盧瑜之上,而他,也就能有一篇稍勝盧瑜,林姑姑也是這麼說的。

  所以當時林姑姑便說,「你們三人若有一人中,那其他兩人中的可能性也很大,且排名不會相距太遠。而你的排名應該是最低的。」

  可誰知他的排名會在他們二人之上?

  雖然策論的分數很高,又看主考官的好惡,但他真沒覺得他的文章比盧瑜和尚明傑的強,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所以他能排在前面,論的應該是家世了。

  哦,應該說,是佔了他是林清婉侄兒,且還被她重點培養的便宜。

  不過他並不羞惱就是了,現在的科舉不就是這樣?

  除了拼才華就是拼爹拼名氣和拼家族了。

  因為不知朝考成績會如何,所以他決定晚上再問問姑姑的意見,他到底是要外放,還是留在京城。

  林清婉正在和栗豐說的也是他今後的去路,「你好好準備一下朝考,我和任尚書商議過,你還是留在工部才是最好的。不知你可有其他的意見?」

  栗豐連連搖頭,「小人參加科舉本就是為了治水,能留在工部是小人之幸。」

  「栗先生不用如此謙卑,」林清婉見他還是自稱「小人」,不由頭疼道:「我身上倒是有個品級,你要不介意,我們就以同僚身份處之吧。」

  她笑道:「我雖與任尚書舉薦了你,可還真沒想過收你做門生。」

  栗豐依然恭敬,雖改了口,卻依然堅持道:「沒有郡主便沒有栗某的今日,某不敢忘。郡主以後但有所遣,某莫敢不從。」

  林清婉:「……」她舉薦他真的只是看中了他的才華,不忍他埋沒,想要造福黃河流域的百姓而已,真沒想收門生啊!

  她深吸一口氣,道:「既然你無異議,那明日我帶你去拜見一下任尚書。好了,我們也到後花園裡坐坐吧,今日大喜,就不再談這些傷腦筋的事了,我們只管吃吃喝喝就好。」

  栗豐恭手應是,跟著林清婉去了後院。

  一到後院林清婉就看見林玉濱正在荼毒尚明傑。

  她忍不住好笑,讓栗豐去找盧瑜他們聊天,她則踱步走過來,伸手要夾盤子裡的肉。

  尚明傑哪敢讓她吃這個,連忙攔住道:「姑姑,這肉有些冷了,我重新給您烤一盤吧。」

  說罷滿頭大汗的擺肉。

  林清婉也無意虐待自己的胃,點了頭後坐在一旁問道:「明傑,你想過去哪個部門了嗎?」

  尚明傑撓了撓腦袋道:「我想去兵部或外放到地方。」

  「咦,」林清婉微微坐直了身體,「我以為你會想去翰林院。」

  尚明傑就微微笑道:「翰林院不適合現在的我。」

  林玉濱看向他道:「怎麼會,翰林院應當是最適合你的才對吧?」

  尚明傑搖了搖頭沒說話。

  想要快速的掌權,然後在家裡掌握話語權,那翰林院就不合適。

  因為入翰林院,短則兩三年,長則十數年你都要原地踏步。

  機遇來了,你或許能成為天子近臣,近而成為重臣,可這樣的機會太少了,他又不像林佑,有林姑姑這樣一個親近皇室的親人在。

  所以他不會為了求那點機遇便去翰林院,他要麼去兵部,要麼外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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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安排

  林清婉雖不知他為何要這樣選擇,卻能察覺到他急於自立的心態,她微微一笑問,「可問過你父親了嗎?」

  尚明傑垂下眼眸道:「父親會同意我的選擇的。」

  尚家在京城的風評並不好,他想要進入工部和兵部之外的四部只怕有點難。

  而父子同部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他老早就想好了說辭。

  他要麼去兵部,要麼外放。

  兵部是六部中最缺人的,以為入了兵部就是上前線打仗?別幼稚了,統籌糧草,調集兵馬已經戰備物資這些事也很重要的。

  可惜因為兵部的人時常會被抽調丟到前線公幹,是六部中殉職人數最多的,遠勝於同樣高危職業的刑部,所以進士中選擇去兵部的人很少。

  基本上在兵部幹活的都是明經科,算科或其他科目考中後調派過去的,所以尚明傑這個進士一進去便能成為高級人才。

  他再肯吃苦,肯冒險,建功立業還是很容易的,誰讓這是個亂世呢?

  林清婉猶豫著,覺得讓人家冒著生命危險去建功立業太坑了,但看了一眼他默默注視玉濱的眼神,林清婉就想,算了,坑他也不能坑玉濱啊,且看他能走得多遠吧。

  不過,想到尚平,林清婉微微一笑問,「那你是更偏向兵部,還是地方?」

  「兵部!」能直接留在六部,那肯定比到地方上要好啊。

  林清婉就笑著頷首,「那我倒可以幫你和兵部打聲招呼。」

  尚明傑眼睛一亮,「多謝林姑姑。」

  「不謝,」林清婉笑道:「只要你不跟你爹提是我給你找的關係就好。」

  「姑姑放心,此事你知我知表妹知,絕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的。」

  林清婉掃了一眼遠遠坐著的盧瑜等人,微笑著點頭。

  問了尚明傑,她當然也要問盧瑜了。

  盧瑜卻是早就定好了的,他笑道:「朝考完後我會試著與吏部溝通一下。」

  「你家長輩有了安排?」

  「是,父親和叔父給我寫了兩封舉薦信,正好能用上。」

  林清婉點頭,便不再問,然後看向周通三人,「你們三個呢,是決定等他們的探親假下來一起回去,還是先行一步?」

  盧瑜他們下個月參加朝考,朝考結束安排去向,快的話九月上旬就能啟程,慢的話估計得十月才能動身了。

  到時候天氣轉冷,說不定都要下雪了。

  周通略微猶豫,盧瑞和盧理卻是要等盧瑜的,所以看向周通。

  林清婉就笑道:「我倒還要留一段時間,等佑哥兒的事定下才走,不如你也多留一段時間,遊玩一下京城的山川河流,等我一起走?」

  周通看向林佑,「林佑不回家嗎?」

  林佑瞬間會意,搖頭道:「若是外放便回去,若是留在京城便不折騰了。」

  盧瑜也道:「要是我能留在京城,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反正盧家常有人上京,說不定明年他爹娘就會來,他便不折騰了。

  盧瑞和盧理就連忙道:「林姑姑,我們跟您一起走啊。」

  周通聞言便也決定道:「那到時候又要叨擾郡主了。」

  「客氣。」

  尚明傑卻突然回過神來,林姑姑不能在京城久待啊,他爹和他舅舅還打算對林家出手呢。

  他有些焦急,但有些話對著林清婉實在不好說,只能偷偷和林玉濱道::「表妹還是快勸姑姑回蘇州去吧。」

  林玉濱認真的看他,「為何?」

  這人半個下午都是心不在焉的,誰還看不出他有心事?

  尚明傑低垂著頭,咬了咬唇道,「我說了妹妹先別氣。」

  「你說,我不氣。」林玉濱忍不住放輕了聲音。

  尚明傑就卸下心防將他爹和他舅舅合謀要針對林氏的事簡單的說了,他歎氣道:「我也不知父親他們打算要如何做,但聽著凶險不已,近日父親常出去找商戶,甚至還找上了錢莊,我實在憂心不已。」

  林玉濱繃緊了下頜,抬起腳就狠狠地踩在尚明傑腳上,還在上面碾了碾,咬牙切齒道:「我倒不知道舅舅原來是這麼疼愛我這個外甥女的。」

  尚明傑「嗷」的大叫一聲,抬腳就要跳起來,但見表妹還踩在他腳上,生怕他一動她叫摔跤,只能彎著腰哀叫,「妹妹說好了不氣的。」

  林玉濱就對他展開一個笑臉,笑瞇瞇的咬牙道:「我沒氣啊。」

  聲音還有些輕,尚明傑愣愣的,他說哪兒不對勁呢,表妹這聲音放輕的模樣明顯是學的林姑姑。

  他大淚,人生都那麼艱難了,為什麼連表妹都變成了這樣?

  林玉濱又在他腳上碾了碾,問,「是不是在心裡罵我?」

  尚明傑連連搖頭,「小生哪裡敢。」

  「哼,諒你也不敢。」林玉濱頓了頓道:「你別派人跟著舅舅了,小心他發現了揍你,你告訴了我,姑姑自會應對的。」

  知道林玉濱在關心他,尚明傑連忙道:「不怕的,盯著父親的人是侍墨花錢從街上請的,他特意化了妝的,不會被認出的。我……」

  他頓了頓道:「我就擔心父親和舅舅太過,林姑姑又不在蘇州,到時鞭長莫及……」

  林玉濱就哼哼道:「舅舅和你舅舅也太小看我們林家了,便是我姑姑不在,我們林家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說罷將腳移開,揮手道:「你快回去吧,別等舅舅來找,到時候他還要給我姑姑氣受。」

  尚明傑只能抱著腿離開,臨走前叮囑道:「那你們可要小心了,有什麼事就來找我,父親那邊我也會盯住的,一旦有異動我就派侍墨或洗硯來通知你。」

  林玉濱點頭,面色總算是好看了些。

  林玉濱沒敢怠慢,等人一走就跑回後院找她姑姑。

  林清婉正在和林佑說話,規劃他的未來。

  「除了禮部,六部任你選。」林清婉頓了頓道:「其實戶部也不錯,四皇子在那裡坐鎮,你進去後路會更順些。」

  林佑咋舌,他沒想到九姑的口氣這麼大,他猶豫著問,「會不會太麻煩?」

  「不麻煩,」林清婉笑道:「有些人情你不用,時間長了就淡了,你再想用就有挾恩的嫌疑,還不如現在用了,我們再回報一些回去,互惠互利嘛,感情說不定還會更深呢。」

  林佑這才鬆了一口氣。

  林清婉就笑道:「你不必緊張,林氏百年積累下來的人脈,如今能用得著的也就你們幾個後生。」

  其實現在真正用得著人脈的也就是林佑和林信,巧的是,他們用的人脈中很少有交集,卻正好可以把範圍都囊括了。

  而這倆人也將士林氏下一輩中重點培養的人才,這時候不給他們用,難道還把人脈藏起來等著下蛋嗎?

  林氏和其他家族又不一樣,人脈資源少,子弟多,所以得爭著搶著。

  林氏是正好反著來的,人脈資源很多,但出息和出仕的子弟太少了。

  唉,算來算去,還是因為林家人少啊,不,旁支一點兒也不少,是嫡支人太少了。

  怪來怪去還是得怪她爹,也太不能生了,努力了這麼多年竟然就生了一兒一女。

  選擇太多,但林佑還是很快便下定了決心,「姑姑,我想去吏部。」

  林清婉歪頭想了想道:「倒也是個好去處,好了,下去好好準備朝考吧,只要不是考得特別差,進去不成問題。」

  林佑的名次竟然還排在了盧瑜和尚明傑前面,顯然是有人念著林家的面子特意給的,既然如此,送佛就送到西唄,直接把林佑的去處也安排好了。

  林玉濱小跑著衝進來,差點撞林佑身上。

  林佑伸手扶住她笑問,「妹妹急什麼?」

  林玉濱眨眨眼問,「佑堂哥要回去了?」

  林佑頷首,「我回去休息了,姑姑在裡面,你有事便進去吧。」

  「佑堂哥再見!」林玉濱說完便衝進書房,林佑見了忍不住搖頭,堂妹真是越來越「活潑」了。

  「姑姑,才二表哥和我說了一件事,」林玉濱湊到林清婉耳邊嘀咕了一陣,小聲問,「您說他們要怎麼對付我們?」

  林清婉揉了揉耳朵問,「幹嘛這麼小聲?」

  林玉濱就努力努嘴道:「舅舅就是因為不小心才被表哥聽到的,所以隔牆有耳,我們也應該小心些。」

  林清婉好笑,「我們家又沒有一個像尚平的姑姑,自然也不會有一個像明傑的侄女,哪裡用得著這麼小心?」

  林玉濱臉一紅,低著頭不語。

  「惱他了?」

  林玉濱想了想道:「舅舅太過分了。」

  林清婉點頭,「是很過分,所以你不是應該惱你舅舅嗎?」

  林玉濱嘟了嘟嘴沒應這話,反而問道:「姑姑不急不忙的,是已經有應對了嗎?」

  林清婉頷首,冷笑道:「需要趁我不在才能做的事,多半會牽扯到官字。不就是因為林氏在官場的人脈多數掌於我手中,欺負你五叔指揮不動那些人嗎?我倒要看看他們要做什麼,這次就跟他們一個痛的教訓。」

  以前她是沒能力也沒精力,現在嘛,抽出空來了,誰怕誰啊。

  林玉濱深以為然的點頭,「也好叫他們知道,我林氏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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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9 09:51:36 |只看該作者
第259章 求賞

  朝考結束,林佑三人的成績都還不錯,處於中上等,讓林清婉意外的是栗豐朝考的名次比他們還高。

  不過想一想便也明白,朝考更注重的是處理政務的能力,栗豐好歹在府衙中做過十五年的文書,知道的自然要比林佑他們多些。

  這樣的好成績讓任尚書留下他更有底氣了。

  栗豐直接被提到了工部,而其他部門也開始著手吸收新成員。

  當然,進士也是可以選擇的,只有自己無意留在京城和沒被六部選中的人才會外放到地方。

  每年留在京城的名額皆有限,畢竟相對於京城,其實地方更需要這些官員。

  所以想要留在京城的,在朝考還沒開始時就開始托關係找人了,尚平自然也是一樣的。

  留在京城和外放是完全不一樣的陞遷途徑。

  他當然希望他兒子留在京城了,且還不能和他一樣入工部,禮部這樣的冷部門。

  當然,兵部雖很重要,但他也沒想過讓他兒子去,所以他就瞄準了戶部和吏部,以及刑部。

  可惜,一連找了好幾個同僚都沒得到確切的回復,正如尚明傑所想,尚家在京城並不很吃得開。

  眼見著朝考結束了,兒子還是沒著落,尚平便想著是不是聯繫一下大舅子,畢竟趙家雖不在京城,卻與朝中好幾位官員打得火熱,他還與禮部尚書家有親呢。

  正想著,他兒子就回來告訴他,「父親,兒子已接了兵部的任書,不日會到兵部任職,您不必為兒子奔走了。」

  尚平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誰把你安排去兵部的?」

  「是兒子自己申請過去的,」尚明傑臉色平淡的道:「父親,兵部在六部中並不弱,且兒子對此也有興趣,他們又缺人,倒是正合適。」

  「哪裡合適了?」尚平瞪眼道:「你知道兵部是什麼地方你就往裡去……」

  「兒子是知道的,」尚明傑抬起頭來道,「父親,我已經考中了進士,怎麼會不知道六部的職責是何?」

  尚平一噎,這才想起尚明傑已經不是孩子,他也是有功名的人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胸中的怒火道:「但兵部常要調派前線,實在太過危險,明傑,我和你母親可只有你一個兒子!」

  尚明傑就安撫他道:「父親放心吧,我會努力習武保護自身的,且我已經接了任令,難道父親還能替兒子退回去嗎?」

  當然不能,尚平二十年來謹小慎微,膽怯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裡,尚明傑要沒接任令他還能想想辦法,現在接了,他是不敢跑去兵部出爾反爾的。

  察覺到兒子先斬後奏的行為,尚平氣悶的坐在椅子上沒說話。

  尚明傑便歎了一口氣,看,他爹膽子就是這麼小,可膽子這麼小的人為什麼卻敢去針對林姑姑呢?

  他不知道現在林姑姑在江南有怎樣的名望和名聲嗎?

  連他先生那樣的睿智之人碰到林姑姑都要退避三舍呢。

  見他爹不說話,尚明傑便自當他默認了,於是行禮退下。

  尚明傑這邊進展順利,林佑更是簡單。

  他的名次之所以那麼靠前,一是皇帝感激林清婉捐糧支援洪州,他有心施恩;二是考官們也顧念林家的情誼,且給林清婉面子,既然五十步都走了,自然不介意走一百步。

  所以林清婉才露了點意思,吏部那邊就給林佑下了任令,比尚明傑收到的還快。

  唯一難辦的倒成了盧瑜,因為戶部是油水最豐的部門,絕大部門的進士都想進,你盧家有關係,我家也不差啊。

  你盧瑜名次不低,我卻比你還高,因為申請的人太多,戶部一時倒為難起來。

  最後還是四皇子大手一揮道:「先選適合的,再講究家世人情。」

  四皇子都下令了,寒門出身的左侍郎自然不會違背,先從朝考中將適合戶部的人挑出來,再從裡面挑家世等。

  他很想多挑幾個寒門,然而那麼多份寒門進士的卷子中真正適合戶部的卻只有倆人。

  說到底,還是因為資源不足,他們的能力比不上那些世家子弟啊。

  左侍郎先將兩個寒門放在一邊,這才挑選剩下的進士,想了想,他將決策權交給四皇子,「殿下,臣已選了倆人,還需再選三人,所以您看……」

  四皇子翻了翻,挑出了三張卷子,然後便掃到了盧瑜的名字,想了想,點著他的名字問道:「這人是蘇州人士?名字有點熟,我是不是見過?」

  左侍郎探頭看了一眼便笑道:「殿下忘了,這人陛下召見過,他與林郡主的侄兒一起發現的洪州之事。」

  他想了想道:「蘇州盧氏與盧都護一族連著親的,雖是兩支,卻是同氏。」

  他這麼一說四皇子倒是想起來了,他將盧瑜的卷子拿出看了看,頷首道:「倒是不錯。」

  將他的卷子放進三份裡交給左侍郎,道:「就他們吧。」

  左侍郎接過,心中不由一動,四皇子這是看在誰的面子上取盧瑜的?或是三者都看?

  左侍郎悄悄地看了一眼四皇子,四皇子雖非長非嫡,但卻佔了賢,至少目前看來,他比二皇子可強多了。

  四皇子不知道左侍郎在想什麼,選好人後便下衙出皇城了。

  林清婉已經定了要啟程的日子,他得去見見她,既然倆人已經合作,總要就一些事宜談一談。

  其實目前看來,林清婉能給他的幫助有限,遠不及鍾如英,可他心底有一股感覺,讓他不能忽視了她。

  他選擇相信自己的感覺。

  郡主府正在收拾行李,他們帶來的東西不多,但要帶回去的東西卻很多,而且林清婉還要留一些人看守郡主府。

  既然已經踏足京城,以後只怕會經常過來,所以自己住的地方還是應該好好維繕的。

  四皇子一路進來,看到下人們搬出來的東西,不由驚訝的看向林清婉,「妹妹這是打算把家裡的東西都搬走?以後總還會回京吧?」

  「就是回來這些東西也用不著了,」林清婉笑道:「其實我們自己添置的東西倒少,多數是人家送的,留在這邊也是落灰,所以不如帶回去。」

  林清婉將四皇子引到後面花園,笑道:「前面忙亂,我們就在花園子裡坐坐吧。」

  四皇子頷首,笑問,「何時入宮與父皇母后作別?」

  林清婉算了算時間,「大後日吧,明日我就給宮裡遞牌子。」

  「那可得早點去,父皇和母后估計還會留飯,」四皇子頓了頓道:「其實這次來也是父皇有些事托我問你,先前妹妹捐獻糧草還未封賞呢。」

  林清婉就笑,「那是我應當做的,倒是先頭誤解了陛下,還希望陛下不要生氣才好。」

  「父皇哪裡是這麼小氣的人?」四皇子笑瞇瞇的道:「妹妹還是說個願望吧,你也知道,父皇向來賞罰分明,你有功卻不賞,父皇心裡肯定會過意不去的。」

  皇帝曾當眾提過幾次要給林清婉封賞,但林清婉都沒開口要,而她現在的位置也的確很難再封。

  賞錢?

  哦,皇帝太窮,拿不出那麼多錢來。

  賞田?

  她名下的爵田已幾同公主,再賞就要越過長公主了,皇帝到底顧忌女兒,也不想底下的孩子因為這個鬧矛盾,所以也不行。

  可惜她不是男兒身,不然還可以賞她一個官兒做。

  眼見著人要走了,人還沒賞,皇帝在後宮時就不由露了些口風,想叫皇后幫忙問問。

  但林清婉這幾日不進宮,四皇子便為皇帝分憂了。

  林清婉想了想,她現在還真沒什麼需要的。

  不過將來嘛,她頓了頓道:「殿下也知道林家如今沒多少產業,我和玉濱名下的爵田是林家最大的收入了。可這爵田我和玉濱百年之後卻是要收回去的,到那時只怕不能給孩子們留下多少,陛下若是有意賞,不如將這爵田多賞我兩代,也好讓他們多積累些東西。」

  四皇子聞言一愣,然後笑道:「這有何難,妹妹將來若有孩子,不僅爵田,就是爵位也是可以承繼的。」

  郡主的孩子是縣主和縣男,也是有爵田的。

  林清婉抽了抽嘴角道:「殿下誤會了,我沒有再嫁的意思,我說的孩子是玉濱的孩子。」

  「咦,難道以後她的孩子要姓林?」

  林清婉沒說話。

  四皇子微微瞪眼,「這,縣主招贅啊~~」

  倒也不是不行,可招來的女婿一般都不會多好。

  林清婉沒點頭,也沒反駁,只是道:「那就拜託殿下幫忙在陛下面前提點一二。」

  想到如今被她經營得那麼好的農莊,林清婉有些不捨得道:「其實若是陛下允許,我百年後林家出錢贖買這份爵田也是可以的。」

  這事就有點大了。

  四皇子嚴肅道:「妹妹且不急,我可以探探父皇的口風。」

  林清婉點頭笑道:「我是不急,畢竟我還年輕,只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玉濱又沒有親兄弟,我想的便不由多了些。」

  「妹妹這心也太操勞了,」四皇子笑了笑,順勢問起江南的事來,林江已經死了,不知林氏對江南的控制力還剩幾分?

  林清婉微微一笑,告訴四皇子,現在江南觀察使是林江的人,揚州刺史等江南各地都有官員受過林氏恩惠,或是被林江一力提拔上來的。

  簡言之,林氏在江南,僅從官場上來說還是很有名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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