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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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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林氏榮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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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
發表於 2018-6-20 00:39:02 |只看該作者
第330章 蠢蠢欲動

  林家這邊放出一批糧食分給了兩個糧商,盧家見狀便也開始賣出一批糧食,尚明遠緊隨其後,周刺史趁機出手抑制,因青黃不接而飆升的蘇州糧價便又回落,雖不會降太多,好在平穩了下來。

  百姓們看糧價又回落,這才安心,該買糧的買糧,該節衣縮食的節衣縮食。

  反正每年的糧價都起伏不定,但只要不遇上大災,基本上不會太離譜,蘇州百姓對此還是很有自信心的。

  而也正是這種自信心讓他們不會在糧價一回落時便大肆搶購,誰知道下次它還會不會降,反正再高也不會高得太離譜。

  放出了一批糧食,林玉濱今春最重要的一個任務便算是完成了,她將主要精力放在了竹紙上,以及林氏書局的書上。

  近來從西蜀過來了不少的書商,他們是跟著西蜀的書生一起來的,前者衝著林家的竹紙,後者則是衝著閱書樓。

  但到了這裡後,書商們還想把閱書樓裡的書帶走。

  當然,他們帶不走,要麼抄書,要麼只能跟翰墨齋買。

  他們留在這裡一天便要多花一天的錢,而且他們還雇不到人抄書,因為所有人都只願意為自己和閱書樓抄,他們親身上陣得抄多久才能把自己想要的書帶走?

  所以只能跟翰墨齋買。

  好在林氏書局在經過幾個月的努力後總算是讓翰墨齋有書能賣了,印了不少覺得會受歡迎的書。

  西蜀來的書商很是大方的下了好幾個訂單,林玉濱突然發現賣書賺的錢不比竹紙少啊,即使他們的定價已經少很多了。

  現在林氏書局因為正無償為閱書樓印書,可是虧損狀態呢,一直賺不到錢,柳管事和書局裡的匠人心中也很是焦慮的。

  所以林玉濱對這筆生意很看重,而且以此為契機,開始放出風聲,期望引來大梁其他書商,要是能引來其他國家的書商那就更好了。

  那些書商因為來一次大梁不容易,所以每個訂單都下得很大。

  而對擁有豐富雕版和活字已開始熟練應有的林氏書局來說,不怕訂單的量大,就怕量少啊。

  林家在不斷的花錢,但也在源源不斷的賺錢,外面的人即使不知具體詳情,看那紙坊,織坊和繡房的紅火卻也猜出林家賺的必定不少,有羨慕的,自然也有嫉妒眼紅的。

  趙勝便很眼紅,不過他在收到一筆巨款後心情好了些,他將錢分出好幾份,一份給趙捷送去,給他養兵;一份送回江都養家,其他幾份則分到幾個管事手中,讓他們南貨北賣,其中以綢緞為主。

  一個管事拿了錢便有些為難,低聲道:「二爺,去年我們不少供應商都被林家截了,今年的價錢可能沒有往年那麼好。」

  不僅供應商被截,他們的買家也被拉走了許多,去年跟林氏斗的那一場中他們損失慘重,過年時關了好幾家店舖。

  二爺再想要往年的收益顯然是不可能的,他們都知道趙勝的為人,此時若不說清楚,等到算收益時他們交不上足夠的錢,只怕要被問罪。

  其他管事也紛紛面露難色,表達了自己的難處。

  趙勝才好起來的心情又壞了,他勉強壓下氣道:「我知道,所以這次盡力而為,到入秋前我希望能看到收益,哪怕比不上往年,但也不許太低。」

  其他管事面面相覷,低聲問,「您看這多少收益合適?」

  「這收益是我說的算嗎?」趙勝發火道,「我說有多少就能有多少?」

  那怎麼可能,做生意哪有穩賺不賠的,可他們這不是怕被問罪好有個心理準備嗎?

  這兩年趙勝脾氣越來越大,管事們也不敢去擼他的老虎鬚,皆吶吶不敢言。

  趙勝便冷哼一聲,也不說多少合適,揮手讓他們下去,等人走了才叫來心腹曲勇道:「姑爺那裡怎麼樣了?」

  曲勇默了默道:「送了厚禮去,不過姑爺面色不太好,只怕還氣著呢。」

  趙勝便嗤了一聲,嘟囔道:「這氣可真夠久的。」

  他想了想道:「這次他應該也收到錢了,趁熱打鐵,告訴他,我們有一筆大生意要與他做。」

  曲勇便小聲問,「姑老爺還會合作嗎?」

  「放心,他們尚家的窟窿不比我們趙家的小多少,我急著用錢,他怎麼可能不急?」趙勝自信的道:「他現在不是才收到錢嗎,你再去說些軟話,他肯定願意。」

  趙勝叮囑道:「此事不急,大哥說拖一拖那邊,所以你親自去京城盯著,不必急著回來。」

  曲勇聽說大爺也知道這事,這才安心的退下去。

  遠在京城的尚平並不知道趙家心腹又要上門,他此時正滿臉嚴肅的叮囑尚明傑,「要聽你們上官的話,你此次是跟著四皇子出行,更要謹言慎行,我們尚家也不指望你光宗耀祖,只要你別給家裡闖禍就行。」

  長平忍不住輕咳一聲,上前低聲道:「老爺,時辰不早了,就讓二爺去吧,可別讓兵部的老爺們等急了。」

  尚平就對尚明傑瞪眼,「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難不成還要我請你上車?」

  尚明傑抽了抽嘴角,默默地行禮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兒惹了他爹的眼,自他進兵部以後,他爹照著一天三頓的罵他。

  尚明傑表示,他真的真的好想念祖母啊。

  尚平這才哼了一聲,卻沒有立刻就走,而是目送尚明傑騎馬走遠後才轉身回府。

  長平就頗為無奈的道:「老爺明明擔心二爺,為何不多叮囑幾句,反而要罵他呢?」

  「少年成才,他在外聽的奉承還少嗎?」尚平輕哼道:「我再誇他,他豈不是要飛到天上去了?你們以後也不許誇他,讓他把性子磨一磨。」

  長平卻覺得老爺這樣適得其反,父子兩個本來就少見面,在二爺來京前,父子倆相處的時間都能用時辰算出來,除了血緣,感情根本沒有多少,再這樣照著一天三頓的罵,再好的感情也要罵沒了。

  但尚平不這麼覺得,尚明傑是他兒子,他想怎麼罵就怎麼罵,想怎麼教訓便怎麼教訓,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長平無奈,卻不好說什麼,只好轉移開話題道:「老爺,二舅老爺又使人送來了一份禮,您看?」

  「退回去,我不收!」尚平提起這事還氣,年前兩家合作對抗林家的生意,輸得慘他認了,讓他不能接受的是趙勝一句解釋也沒有就跑了。

  直接壓著他的錢不給,當時那麼大的窟窿,他幾乎是厚著臉皮去錢莊繼續借的錢,這才勉強把那筆貨款湊上。

  忙了一冬,和那邊交易賺的錢幾乎全填了去年虧損去的那些錢。

  他也知道虧損那件事不賴趙勝,畢竟誰知道林氏那麼奸詐,竟是有備而來,且貓著等他們呢?

  可趙勝憑什麼說都不與他說一句就跑啊?

  尚平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很懷疑那筆錢是不是真的全被林氏坑了。

  所以他才更不想原諒趙勝,至少目前,他還不願意原諒他。

  長平就低聲勸道:「老爺,大舅爺那邊也送了信來,奴看差不多就行了。」

  尚平沉著臉不說話,但態度還是慢慢軟和下來,不再說把趙勝的禮物退回去。

  長平心中明白,立即讓人把東西清點送去庫房。

  以前姑爺在的時候老爺最看重姑爺,凡是姑爺說的話他都願意聽一聽,姑爺病重後大舅爺說的話最管用。

  長平深知這一點,老爺並不是真的想把尚趙兩家的關係弄僵。

  尚明傑帶著洗硯去了兵部,讓他看著行李便去報道,這次他是兵部跟隨四皇子出使楚國的人員之一,其實就是個小嘍囉,跟在後面打雜的。

  但這對剛入仕不久的尚明傑來說依然是寶貴的經驗,未來履歷上有這一筆,陞遷要容易得多。

  除了他,林佑也在隨同人員名單之中。

  不過林佑是靠關係進去的,四皇子知道他是林清婉的侄子,且還知道他是林清婉培養的林家下一代,因此很是看重他,這次一確定出使楚國便指明了要他隨從。

  至於尚明傑,不得不說他的運氣了,在兵部,年輕的小官兒不少,但是進士出身的僅有兩個,而尚明傑入職後表現不錯,所以就被選中了。

  一人最多只能帶一個侍從,此次前去楚國還不知要多長時間呢,尚明傑可是收拾出了不少行李,昨天晚上又精簡不少,本來還擔心自己帶的多,待看到其他老大人帶的箱籠,他便安心了。

  尚明傑和林佑雖在不同的部門,但他們同是新科進士,都負責的是打雜的活兒,所以才匯合便湊在了一起。

  倆人可沒有坐馬車的權利,所以便頂著寒風上馬跟著跑。

  林佑縮著脖子,打馬走在尚明傑身邊道:「盧兄也應該來的,讓他感受一下這春天的寒風。」

  他左右看了看後小聲道:「我那裡有兩條圍脖,是姑姑給我送來的,本來我還覺得用不著,回頭給你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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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改道

  尚明傑同樣不顧形象的縮著脖子,聞言連連點頭。

  時下哪有男子用圍脖哦,那都是女子用的東西,可現在也顧不得了,騎在馬上,風一個勁兒的往脖子裡鑽,現在雖是春天,但風也冷得很。

  從這裡到楚國都城可不短,若無意外他們全都要騎在馬上,可不得冷死?

  冷倒不怕,就怕不小心感染了風寒,那才是要命的。

  所以寒風之下,誰也顧不得形象了,在中午休息過後,林佑便倒騰行李,把那兩條圍脖找了出來。

  那是灰狐狸皮,不顯得張揚,倒挺配他們的。

  其他與他們一樣需要騎馬的官吏看了,默默地去翻他們的行李,最後找出了衣服圍在脖子上,沒辦法,先將就將就吧。

  春天本就易發病症,他們也怕生病啊。

  坐在馬車中的四皇子見了,放下簾子與一個內侍道:「派人走到前面去先行採購一批圍脖,回頭給每人發一條。」

  內侍小聲問,「您看要什麼材質的?」

  「能御寒就行,」四皇子又不是不知柴米油鹽貴的主兒,受他爹影響,他也節儉得很,所以道:「質量不要太差就行。」

  內侍這才領命而去,派人拿了錢先去前面的城鎮買東西。

  他們一行人繼續勻速的往西而去。

  他們計劃二十天內能到楚國就行,所以走得並不快,但為了預防意外,他們也走得不慢,這樣中途便是停留也有周轉的時間。

  當天晚上隨行的大小官吏都收到了四皇子送的圍脖,坐在車上的老大人們還罷,騎在馬上的官吏和侍衛們卻感激不已。

  這東西是不貴,卻是四皇子的心意啊。

  就連車裡的老大人們都暗自點頭,雖有收買人心之嫌,但也可見其用心。

  而身為臣子,不怕君主收買人心,就怕他對臣子無心啊。

  只這一點,四皇子便比二皇子要強得多。

  接下來的旅途更愉快了,雖然依舊要吹著涼颼颼的春風,大家心情卻挺好。

  一直持續到第三天,京城來了急報,兵部的巡檢一路快馬加鞭趕了上來,直接衝到四皇子座下道:「報——殿下,江陵楚軍進犯,陛下命您即刻改道前往江陵,從江陵入楚。」

  說罷將包袱裡的皇折遞上,四皇子嚇了一跳,邊接過皇折邊問,「兩國才簽訂和約,我又要出使楚國,楚國為何還要進犯?」

  這次楚國太子大婚,兩國剛和談完畢,梁國近年也不想打仗,所以才派他出使楚國,祝賀楚太子大婚,怎麼他還在路上就打起來了?

  巡檢喘著氣道:「陳象說我們窩藏楚國重犯,陳兵邊界要我們交出重犯,趙將軍說他們誣賴,兩邊便打了起來,還傷了王刺史!」

  四皇子見他氣都要喘不上來了,連忙讓人把他扶起來,「喘勻了再說話。」

  但還是擔憂的問,「王刺史可有礙?」

  「報中未曾提及,臣不知。

  四皇子憂心,揮手讓他喘勻氣,自己先打開皇折來看,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便蹙著眉頭交給一旁的禮部魯侍郎,此次他是副使。

  魯侍郎快速的看完,心中隱約有數,看向巡檢問,「陳象說的楚國重犯是誰?」

  巡檢氣息微微平緩,連忙躬身答道:「為首者為姚時。」

  眾人瞭然,這是趙捷他們把姚時偷出來了?

  魯侍郎精神一振,對四皇子道:「殿下,姚時是姬先生首徒,本來民間對姬先生助楚便頗多疑慮,若此時我大梁能接納姚時,那楚國留住姬先生的優勢將不復存在。」

  尤其是現在陳象還給姚時扣了一個重犯的身份,姚時更不可能去楚國了。

  皇帝不僅是讓四皇子去平息兩國戰火,更是讓他去拉攏人才的。

  而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把四皇子派過去,魯侍郎他們知道,這是皇帝在考察四皇子呢,就如當年朝廷南征南漢時派了二皇子坐鎮一樣。

  只不過二皇子沒通過試煉,可若是這一次四皇子能通過……

  魯侍郎等精神一振,腰更彎,對四皇子越加恭敬道:「殿下,此事宜早不宜遲,我們盡快啟程吧。」

  四皇子聞言,便看向巡檢問,「父皇可還有其他的旨意?」

  巡檢道:「陛下讓殿下注意安全,平安歸來。」

  四皇子便對著京城的方向遙遙的行了一禮,鄭重道:「回去告訴陛下,兒臣定不負所望。」

  立即轉身回車,下令道:「快馬前往江陵。」

  又道:「魯侍郎,你上車來,本宮有些事要請教。」

  魯侍郎應了一聲,也跟著爬上了馬車,大家一掃這三日來的悠閒,快速的啟程。

  「魯侍郎覺得兩國這場仗打得起來嗎?」

  魯侍郎沉默了一下。「難說,若挑事的是別人,或許打不起來,畢竟楚國與我們一樣,這幾年年年有戰事,他們也需要休養生息。可現在鎮守江陵的是陳象。」

  陳象此人很有名,不僅是他會打仗,更因為他的脾氣,不論文武,很少有人能看得起他。

  就是他手下的士兵對他也是畏大於敬,魯侍郎即便沒見過陳象,平時也沒少聽人談起他,因此道:「除非楚帝親臨,否則只怕無人能讓陳象聽命。」

  四皇子若有所思道:「楚太子呢?」

  魯侍郎眼睛一亮,摸著鬍子道:「倒可以一試,他畢竟是楚國儲君,不過楚太子不是快要大婚了嗎?」

  四皇子就笑,「楚梁若起戰事,你覺得楚太子還能好好的大婚?」

  也是,現在除了偏安一隅的西蜀和大理外,最大的國家便是楚國與梁國,他們要起戰事,天下估計都不得太平。

  「派人快馬加鞭給楚國送國書,就說我大梁邀請楚太子一同前往江陵共議兩國邦交,」四皇子道:「兩國才和談,此時實不宜重掀戰事。」

  魯侍郎應諾,換到自己的馬車上,找了兩個同僚來一起想措辭。

  而四皇子則找來心腹道:「快馬往洪州去,找到嚴內侍,讓他帶著人去江陵,別從洪州進楚了。」

  心腹也不問具體是什麼事,悄悄的離開了隊伍,快馬往洪州方向而去。

  四皇子則按著劇烈跳動的心臟暗道:這日子可真夠刺激的,才停歇幾日啊就鬧事。

  他們本來是要從洪州進楚,畢竟那裡有鍾如英鎮守,向來安全。

  不僅他,長公主安排的人也是往洪州而去,但現在他既然邀請楚太子去江陵了,不管他去不去,那人都要先去江陵。

  若是能在那裡碰到楚太子自然更好,碰不到也不要緊,按照原計劃去楚都便是。

  現在也不知道江陵如何了,趙捷打仗還不錯,應該能扛住陳象吧?

  卻不知現在的江陵正一片混亂,當然,是楚國那邊的亂,梁國這邊雖也人心惶惶,卻還能穩住。

  因為楚國那邊陳象正在大肆搜捕姚時及其同夥兒,雖有江陵當地士紳嚴加抗議,暫時沒有牽連無辜的人,但陳象領的兵向來如狼似虎,哪怕沒傷人性命,搜查時財物卻沒少拿。

  街頭巷尾雞飛狗跳,而梁國這邊,趙捷向來治軍嚴明,又有王宴打的底子在,沒人敢趁勢作亂。

  兩國百姓的境況對比鮮明,本來他們都不是兩國人,對兩個國家的歸屬感基本沒有,對比如此明顯,梁國這邊的江陵百姓忍不住慶幸,楚國那邊則巴巴望著這邊,很想過去。

  可姚時他們跑了以後陳象便單方面斷絕了來往,不許楚民再出東城和北城,他們想出去也不行了。

  而梁國這邊的百姓也巴巴的看著城牆,很擔心裡面的親朋好友。

  大局看來似乎是趙捷佔了上風,但他一點兒也不開心,甚至內心有些惶恐。

  因為他發現,他可能被王宴耍了。

  此事還要從十天前說起,王宴拎了東西來求和,不管內心如何想,趙捷都笑瞇瞇的收了禮物,表示會和王宴精誠團結,一起為大梁做貢獻。

  然後王宴便提了營救姚時的事。

  把姚時救出來,這是趙捷一直想做卻不好做的事。

  想做是因為救出姚時給他帶來的政治利益不少,不好做是因為這三個月來他沒少派人去與姚時接觸,不過姚時都沒有鬆口,一副他要留在那裡為江陵百姓鞠躬盡瘁的模樣。

  一次兩次趙捷以為他是在拿喬,但都這麼多次了,對方還是沒鬆口,趙捷便以為他是真想留在楚國。

  畢竟姬元現在就在楚國。

  姚時不想離開楚國,他總不能把人綁出來吧,那就不是拉攏人才和立功,而是得罪人和找抽。

  所以趙捷死心了,卻沒想到王宴能說服姚時,且還跟對方聯繫上了。

  趙捷:……

  趙捷心裡好似火燒一樣,既恨且羞且惱。

  王宴若再得這個功勞,那他便是叫人去告他濫用私權,朝廷只怕也會再斟酌斟酌,到那時,他是真的沒辦法再跟他搶民政的權利了,難道他勞心勞力打下的江陵又要拱手讓人?

  趙捷心中不服,對姚時更恨,他同樣禮賢下士,態度和姿態不可謂不低,憑什麼他請不動他,王宴才來多久就說服了他?

  趙捷答應了王宴雙方合作,一起把姚時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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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營救

  王宴和趙捷商定,十五月圓之時便把姚時救出來,趙捷表示那天他會親自領兵在北城門接應。

  沿著城牆,以江陵城為界限,東城門和北城門皆對著梁國,從城裡出來到梁國的人都要經過這兩個城門。

  至少趙捷和陳象都是這樣認知的。

  王宴一開始也以為必須過這兩個城門而出,所以擔憂盯著姚時的人太多,他們走不脫。

  但姚時告訴王驥,「其實從我的住處走南城門而出,再行小道過去才是最快的。」

  現在梁國的刺史府就建在江陵城外的東南處,姚時簡單的畫了一條路道:「從南城門出,到此處拐道入山,裡面有條小路,翻過半座山便是你們梁國的地盤,不過那裡有人看守,我們需要的就是這處通行無忌。」

  王驥眼睛發亮道:「那楚國這邊沒有人看守嗎?」

  「沒有,這山腳下有個小村莊,村子的人常在官道旁擺茶攤,來來往往的人多,加上有山作為天然屏障,陳象並不知道這裡能過去。」姚時道:「至於你們梁國會在那裡設驛口,則是因為再往南去一些就是楚境,所以不得不防。」

  「姚先生放心,我這就回去與小叔商議,不日便能給您答覆。」

  王宴派人去查過那驛口的兵丁,只有十一個小兵而已,他便讓人去找了林清婉給他介紹的那兩個總旗,讓他們想辦法掌握那個驛口,得了肯定答覆後便讓王驥傳話給姚時,「十四那日午時後開始動身,最晚不能超過酉時,我派了人在驛口處和南城門那兒接應。」

  王驥不知道他小叔跟趙捷說的是十五,以為接應的人是趙捷派的,樂顛顛的去了。

  王宴等他的傻侄子一走便開始寫信,連同林清婉曾給他的一封信一併交給一個心腹,叮囑道:「從今日始,你在刺史府外找個地方住下,不要讓人發現你。我若是出事,不論生死,立即將這兩封信送回太原。」

  又招來其他心腹道:「這十日內,我若是出事,死了或昏迷不醒,你們就都丟下我,拼盡全力護二公子離開。」

  「大人!」

  王宴抬手壓下他們的話,冷笑道:「放心,這是最壞的情況,我惜命得很,不會輕易讓人得逞的。」

  何況這只是以防萬一,萬一趙捷人品還沒差到那個地步,所謂的通敵賣國只是林清婉猜錯了呢?

  想是這樣想,王宴下手卻一點都不留情面,這邊說著和趙捷合作,那邊就步步緊逼,先是把他安插在刺史府後院的釘子拔了,然後開始在刺史府裡攪風攪雨,讓官吏們必須明確站隊,跟著他的生,跟著趙捷的不死也要冷落。

  趙捷氣得七竅生煙,雙眼通紅的喝問,「他這是合作?這顯然是在給我下馬威呢。」

  他的副將蹙眉道:「可是奇怪,他既要將軍幫忙,為何選在此時動手?就不怕將軍反悔嗎?」

  「我看他是想趁機逼得將軍讓步,」另一人道:「將軍反悔,還能怎麼反悔?救出姚時可是一大功勞,且於梁國大有好處,難道將軍還能為這些個人私怨不做?我看他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

  趙捷眼中閃過狠色,握著拳頭道:「好,好,好啊,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呢。」

  他冷笑一聲道:「既如此,那我就讓你又如何?」

  「將軍!」副將不甘願道:「江陵這塊地盤可是我們打下來的,憑什麼他一來就要掌權?」

  趙捷則道:「不急,來日方長。」

  他本來就沒想過跟王宴共享這份功勞,本還有些猶豫,現在卻是他逼他的。

  趙捷不出手,做足了讓步的姿態,王宴攻城略地更加順利,很快便收服了刺史府裡的人,至少表面上來看是這樣的。

  缺席的刺史府官吏和各縣縣令總算是回歸正位,政令更加通達,不像先前那樣,要宣佈一件事,他還得派人去把里正們都叫來刺史府才行。

  趙捷難得這樣大方,王宴卻一點兒也不開心,反而提著心,越發謹慎起來。

  從僅有的來往來看,趙捷可不是心胸寬大,肯讓步的人。此時讓步必定是因為有更強大的利益。

  他不覺得營救姚時的半個功勞便足夠他做出這樣的讓步。

  在王驥再去楚國時,王宴叮囑了再叮囑,「記住,出了城門後便立即回梁,但不要回刺史府,順勢便往東而去,是回京城也好,回蘇州也罷,總之不要在江陵多加停留。」

  王驥連連點頭,「小叔放心吧,我記得牢牢地,何況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姚先生嗎?」

  王宴就歎氣,拍著他的肩膀道:「我們叔侄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我看著你爬過書,翻過牆,掏過鳥窩……」

  王驥黑著臉道:「小叔,這些事明明都是你做,然後我背鍋的!」

  王宴自顧自的繼續道:「我倆一直合作默契,這次也一定要心有靈犀,知道嗎?」

  王驥懷疑的看向他,「小叔,這事很危險嗎?」

  「不對啊,就算是危險,那也是我危險吧,」王驥跳腳,「你坐鎮刺史府,我才是深入敵國的人啊!」

  王宴扯了袖子按了按眼角道:「我這不是怕你一去不回,心裡傷心嗎?」

  王驥轉身就走。

  王宴便站在二門處和他揮手,看他拐了彎不見了身影才幽幽一歎,回了後院。

  他倒是想送到大門口,但這不是怕露了行跡嗎?

  傻侄子,這次他們說不定真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王宴將身邊的心腹派出去大半,然後自己翻出一身甲冑穿上,因為怕死,他還讓鐵匠加班給他打了兩個又圓又大的護心鏡,直接塞到左右胸前,這才笨拙的套上外衣,靜坐在府裡等消息。

  留下的心腹默默地看著他們老爺折騰,為了讓他舒服點,派人給他送了不少好吃的。

  王宴就白了他的心腹們一眼,道:「明知道我穿得多不好更衣,你們故意饞我是不是?」

  心腹們眼中閃過笑意,安慰他道:「大人就吃吧,說不定是最後一頓了呢。」

  王宴撇了撇嘴,但還是拿起筷子吃了,卻不太敢喝水。

  刺史府後院安靜了半天,眼看著天色漸暗,王宴總算是有些急切,雙目緊緊地盯著門口不動。

  其餘人也有些緊張,終於,夜幕降臨,一個護衛從外飛奔而回,叫道:「大人,江陵城中亂起來了,不知出了何事,楚軍封鎖了北城門和西城門,進出的人都要搜查。」

  他話音才落,一個刺史府的官員也飛奔進來稟報,「大人出事了,陳象陳兵邊界,要跟我們打起來了!」

  王宴高興的一拍桌子,呼出一口氣道:「走,我們去看看!」

  穿著幾十斤的甲冑,王宴整個人大了一大圈,可走路依然虎虎生風。

  王宴跑到西城門時,趙捷早已在那裡,一張臉鐵青鐵青的,王宴大驚的打馬過去,叫道:「趙將軍,這是怎麼了?」

  趙捷雙眼泛著寒光的看向王宴,冷聲道,「姚時不見了,王大人好手筆啊。」

  王宴驚叫,「什麼,姚時不見了?」

  趙捷瞇著雙眼看他,「怎麼,王大人不知?」

  「哎呀,」王宴忍不住跺腳,「我怎麼會知道,不是說好了十五才動手的嗎?他怎麼就不見了?」

  趙捷冷笑道:「這就該問您的好侄兒了,這段時間他不是天天進江陵城嗎?」

  王宴微微瞪眼,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大驚失色道:「對,對啊,還有驥兒,驥兒還在裡面呢,得把他救出來。」

  他豎起兩根手指道:「趙將軍,我發誓,我跟姚先生的確說的十五那天走啊,他此時為何不見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不信?那我要是說謊,那就叫我斷子絕孫!」

  王宴說得斬釘截鐵,卻這個誓言也太毒了,趙捷心中懷疑,難道真不是他?

  王宴臉上一片焦急,「趙將軍,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侄兒還在裡面呢,我大堂哥可只有兩個嫡子,平時最愛的就是他了,他若是在此出事,那我怎麼跟家裡交代啊?」

  趙捷低頭想了想,打馬上前一步,和對面怒髮衝冠的陳象叫道:「陳將軍,梁楚兩國友好邦交,先前剛訂立和約,我想你也不願違抗兩位陛下的意思掀起兩國戰事吧?」

  陳象就怒吼道:「那你們先把姚時給我交出來,奶奶的,你們搶人搶到老子地盤上來了?」

  「陳將軍或許誤會了,姚先生並不在我梁國,或許他是想念恩師,去楚都了也不一定,何以見得他就是來了我梁國?」趙捷冷淡的道:「更何況,姚先生乃自由身,又是學子身份,他去哪兒自有他自己決定。」

  陳象就叫道:「他是我楚國的重犯,出入就得我楚國管著,你們梁國近來動作不斷,肯定是你們把他偷走了,把人給我交出來。」

  「我還想問陳將軍要人呢,」趙捷指了王宴道:「我們王大人的侄子進城遊玩,卻到現在還未出,陳將軍封鎖城門是意在姚先生,還是他人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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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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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裝

  王宴目光一變,若有所思的盯著趙捷,而就在趙捷話落,陳象才看向王宴之時,黑暗中,一支箭迎面射來,王宴臉色一變,身子下意識的一歪,那箭便射進了他的胳膊,他才要下馬躲避攻擊,另一支箭緊隨其後,直接射入他的左胸,力道之大,直接讓他從馬上摔下來。

  趙捷大驚,直接指著對面怒吼,「好你個陳象,你敢殺我大梁重臣!」

  「大人!」

  被隔開的王家心腹再顧不得,直接推開擋路的人,一把衝上前去保護王宴。

  王宴眼前發黑,卻還有意識,一把握住他們的手,低聲道:「走,回刺史府!」

  他聽得對面的陳象怒吼,「放屁,你們敢誣陷老子!」

  王宴心中便知道,這箭果然是自己人射的,趙捷,未必真的通敵賣國,卻能為了自己的利益置國家利益於不顧!

  此人不足為伍!

  王宴立即被人抬回刺史府,趙捷倒是想驗一驗他死了沒有,可他身邊心腹環繞,最要緊的是對面的陳象惱羞成怒,開始指令士兵進攻,雖然拿的是木塊石頭,卻也讓這邊一片混亂。

  梁軍這邊的士兵同樣回擊,因為上面沒有明確下令要打仗,所以都不敢動刀動槍,只互相推搡,你飛我一腳,我便給你一拳。

  機靈的撿了石頭就往人身上砸。

  而王家的下人已經飛快的把王宴抬回了刺史府,立即叫了大夫來,小心翼翼的把箭折斷,再把衣服剪了,這才發現手臂上的那箭射得實實的,但左胸上的那支箭,呃,就擦破了點皮。

  是真的只擦破了點皮,箭頭只破了一層皮,流了一丟丟的血而已。

  但給王宴帶來的痛楚卻不小,那箭直接射穿甲冑,又穿過他放在裡面的那塊新打出來的護心鏡破了皮膚。

  力道之大,讓他的心臟直到此刻都一抽一抽的疼。

  大夫不敢怠慢,顧不得處理他手臂上的傷便讓他躺平,讓他注意呼吸,立即開了藥方。

  「這箭雖未射進,可力道太大,對心脈影響甚大,大人還是得好好的休息。」

  等灌了藥,等他臉上的青色稍去一些,大夫才敢給他拔手臂上的箭頭。

  王宴已經緩過勁兒來,吩咐道:「把守刺史府,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把別駕和長司叫來,我有事吩咐。」

  又道:「向外傳話,就說我重傷,任何人來了,除非得我允許,不然一概不見。」

  「那要是趙將軍來呢?」

  王宴冷笑,「不見!」

  這兩箭就是他射的,難不成還要他進來驗屍不成?

  等別駕和長司來了,王宴立即道:「我傷了心脈,府中的事便交給你們了,要安撫好百姓,盯緊春耕。」

  別駕和長司見他臉色發白,丟在一旁的衣服儘是紅色的血跡,眼中便不由帶了些擔憂,「大人安心養傷,我等必不敢怠慢,安撫好百姓。」

  王宴微微頷首,又道:「即刻派人回京報信,」

  他頓了頓道:「八百里加急,就說楚軍陳兵邊界,要興戰事,求陛下支援。」

  別駕和長司對視一眼,猶豫道:「大人,這軍報不應該由趙將軍來發嗎?」

  「趙將軍要發,我們也要發,」王宴抬眼盯著他們,一字一頓的道:「用刺史府的人去,不要讓軍隊知道。」

  別駕和長司嚇了一跳,猶豫著不肯答應,王宴就一把抓住別駕的手,盯著他的眼睛問,「你們是想做梁民,還是做楚民?」

  別駕一愣。

  「我上任以來的作為你們也看在了眼裡,楚國那邊如何也不難知道,一牆之隔,兩個世界,」王宴道:「你們要想做梁民,那就照我吩咐的去做,若想做楚民,倒簡單得很,等著就行。」

  這話的暗喻讓兩人心驚,這是趙捷會背叛大梁,投靠楚國的意思?

  可,可趙捷不是大梁的將軍嗎?

  王宴倒在床上道:「所有後果由本官一力承當!」

  別駕和長司對視一眼,最後咬了咬牙躬身行禮道:「下官遵命。」

  他們二人是刺史府中除了王宴外官最大的,而且他們還是本地人!

  王宴想八百里加急瞞過他們不可能,但他們想要八百里加急瞞過趙捷卻不難。

  因此,在趙捷的軍報還沒發出去前,刺史府的八百里加急已經飛奔向京城。

  這也是梁帝讓四皇子過來的原因之一。

  他先收到的竟然不是軍報,而是刺史府的八百里急件,這說明什麼?

  說明王宴和刺史府的人不相信趙捷。

  而一個領兵的將領,最大的死穴就是他的忠誠不被人信任。

  梁帝再大的心此時也不可能放心趙捷,所以他一邊讓四皇子改道江陵,一邊則給鍾如英和盧真去信,讓他們快速的派出一隊人馬來前去江陵穩定局勢。

  梁帝此時不敢下旨召回趙捷,生怕適得其反,只能等,等盧真和鍾如英派去的人到,待他們掌握了江陵的軍隊後才能把人召回來。

  就在四皇子緊急往江陵趕去之時,趙捷已經慢慢有所察覺,一種惶惑開始在心間蔓延。

  他需要知道王宴到底是不是重傷,尤其是姚時究竟是不是他救走的,若不是很好,若是……

  趙捷緊握成拳,若是,他為何要提前一天行動?

  答案幾乎從他的舌尖蹦出,但趙捷硬生生的攔住了,他起身大踏步往外走。

  他的親兵立刻將馬拉上來,趙捷沉聲道:「帶上一隊人馬,我們去刺史府。」

  趙捷的人馬一進入刺史府的街道便被候在刺史府閣樓上的人看到了,他立刻探頭往下吼了一聲,「來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底下的人卻瞬間明白,老爺最擔心的事發生了,他立刻往正院跑。

  休息了幾天,吃好睡好的王宴現在臉色紅潤,雖不至於胖了一圈,但完全看不出重病的模樣。

  家丁飛奔而來,叫道:「老爺,人來了,這次只怕攔不住了。」

  王宴立即迅速的跑回屋,讓人給他畫得蒼白憔悴些,一個家丁拿了把刀上來將手臂輕輕地一劃,放了一點血給他。

  王宴脫掉衣服,家丁就把那些血小心的給他塗到胸口的白布上。

  等大門那裡傳來喧嘩聲,王宴這才小心翼翼的穿好中衣躺好,他淚眼朦朧的看著他的手下們道:「如果這次爺能活著,一定給你們包一個大大的紅包。」

  家丁問,「每一個人?」

  王宴點頭,「每一個人。」

  這下換家丁們淚眼朦朧了,不容易啊,老爺竟然這麼捨得。

  趙捷闖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他們的眼淚,他腳步不由一頓,然後便一把推開想要上前來阻攔的人,衝進屋裡道:「我來看看王大人,他傷了好幾日,若這裡的大夫不行,我那兒有擅長箭傷的軍醫。」

  趙捷衝到床前,正好王宴睜開眼睛,虛弱的對他微微眨眼。

  趙捷看了一下他的臉色,眼睛便盯著他蓋到下巴的被子問,「王大人的傷勢如何?我倒也擅長些刀劍傷,不如讓我看看。」

  一個家丁站在床邊,微微擋住王宴的臉,為難的道:「大夫說老爺的傷不能見風,不然若是感染……」

  「放心,我心有分寸。」說罷伸手就要去掀被子,他態度強勢,家丁不好硬攔,但卻攔住他的手,小心的將被子拿開,讓他看。

  趙捷瞇著眼睛看去,直接白布上正滲著些血,他是認得出人血的,心口微鬆,再看向王宴時表情就緩和了許多,「王大人感覺如何了?」

  王宴虛弱的道:「比前幾日好多了,幸虧那天出門時穿了甲冑,不然這一箭只怕要穿胸了,我命再大也救不會來了。」

  「王大人倒有先見之明。」

  「是陳象凶名在外,去見他,哪敢空手而去?」王宴喘了喘問,「趙將軍,姚先生可找到了?」

  趙捷緊盯著他,見他目中的關切和緊張不似作假,這才沉默的搖頭。

  王宴有些難受的蹙眉,壓著胸腹中升騰而下的氣,盡量不放出來,他咬著牙道:「那陳象可把射我的人交出來了?」

  趙捷繼續搖頭。

  王宴便說不出話來了,他抖著手指動了一下,守在一旁的家丁眼睛微微瞪大,立即低頭抹了一下眼淚道:「趙將軍,您也看到了我家老爺現在傷得重,外面的事全賴您和別駕長司解決了。」

  趙捷歎氣道:「這是我等應該做的。」

  家丁便趁勢道:「實在是辛苦趙將軍了,對了將軍,我家老爺也困了,大夫說他傷了心脈,不能勞神,不如小的請別駕和長司來跟您商議事情?」

  趙捷低頭看去,見王宴眼睛微微閉著,眉頭或許是因為痛楚一直閉著,他便歎息一聲起身道:「好,你們好好照顧王大人。」

  趙捷心中雖還有些懷疑,卻安定了不少,大踏步往外走,又站在院子裡看了看,聞到偏房裡飄出來的濃濃藥味,不由扭頭看過去,下人就低頭道:「老爺不喜歡藥味,所以這藥都得在偏房裡熬,還不能離正房太近,不然他要不高興的。」

  趙捷微微點頭,難怪剛才在屋裡只聞到淡淡的藥味。

  趙捷離開後院,去前面找別駕和長司。

  屋裡,王宴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被子裡發出一串聲響,隨從們捂著鼻子扭過頭去。

  王宴歎氣,「吃太多了,以後可不能再吃這麼多了。」

  差一點點就露餡了啊,端藥過來的大夫聞言抽了抽嘴角道:「王大人,病人放屁也是正常的,不放才是不正常的。」

  隨從們低著頭笑,王宴不由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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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求救

  隔壁的陳像要氣瘋了,好好的人從他手底下溜走了,偏皇帝派來的刺史還天天給他找麻煩,嚷著要彈劾他。

  去就去吧,難道他還怕彈劾嗎?

  他惱的是許滿竟敢耍他,他怒問軍師,「不是你說許滿是受趙捷指派,所以不會騙我嗎?現在姚時人呢?」

  軍師額頭綴著冷汗道:「他是趙捷的副將,以趙捷的為人,副將必定是其心腹。這事必定是真的,只是王宴也不是吃素的,這才反將了一軍。」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必須是真的,不然這就是他的錯,軍師知道,陳象殘暴,他可不會顧兩人多年的情誼就不殺他。

  怒氣上湧,就是天王老子在眼前他也照砍不誤。

  「將軍看那天晚上被射下馬的王宴,他是您射的嗎?」

  陳象暴跳如雷,「我要射也是射趙捷,我射他一個文官幹什麼?」

  軍師就點頭,「下手的不是您,也不是我們楚軍,那就是趙捷了,將軍,王宴的手段可比我們的吳刺史高明多了,聽說趙捷讓他弄得很狼狽。」

  「奶奶的,搞了半天我是給人背了黑鍋!」

  軍師鬆了一口氣,連忙道:「所以您現在不能發火兒,更不能對梁用兵,不然有理也變沒理了。只要能證實這事是趙捷做的,那就是梁栽贓陷害我們,到時您說不定還能為大楚立一大功呢。」

  因為去年洪州之戰,楚國落了下風,又沒理,此時正好掰回一程。

  陳象卻蹙眉,臉色陰沉的問:「趙捷要是被抓了,那我們兩邊做生意的事豈不是也會被查出來?」

  軍師:……他怎麼就忘了,這貨前段時間剛偷偷的跟趙捷做了一筆生意。

  軍師覺得胸口有些疼,斟酌的問,「那將軍認為?」

  陳象就齜牙笑道:「打啊,怕什麼,我們是武將,只有打仗才能陞官,也只有打仗才能發財,趙捷不敢打,是因為他心虛,正好,我們士氣正足,我們打過去,一把收服整個江陵府。」

  軍師滿頭汗道:「不行啊將軍,打下半個江陵容易,可那半個江陵後面可還站著整個大梁呢,不論是靈州的盧家軍,還是洪州的鍾家軍,甚至河南府的崔家軍離這裡都不是十分遠,急行軍三日便到,到時怎麼辦?」

  陳象就牙疼,但他雖好戰,卻並不魯莽,也知道真的掀起兩國戰爭,除非他這邊已經確定援軍,不然貿然發動也只是給人送人頭。

  他哼了一聲問,「那你說怎麼辦,姚時現在也跑了,不知道還在不在江陵,那王宴死活也不知,就算我說不是我射的也沒人信,倒是可以查,可查出趙捷就順帶牽出我。」

  「哼,趙捷通敵是討不了好,我又能好到哪裡去?」

  軍師就安撫他道:「將軍和那趙捷不一樣,趙捷可是通敵,您卻只是走私做些生意而已,您可沒有賣本國的官員,便是陛下知道也就訓斥一番而已。」

  總之先把人安撫下來,可別一個想不開真開打。

  「何況趙捷也不傻,殺王宴還能說是私怨,一人做事一人當,可要是通敵,那可是株連三族的罪名啊。」

  陳象就轉了轉眼珠子,「你說得對,但我不能白替他背黑鍋,去,派個使臣過去給我要些東西回來。」

  軍師:要不是陛下有令,他真的很想掛印而去。

  這人既殘暴又貪酷,他真的不想伺候。

  甭管怎麼說,劍拔弩張的氣氛總算是有所緩和,而在趙捷不知道的地方,四皇子,鍾如英和盧真的副將皆帶了一隊人馬緊急往江陵趕。

  將領不忠是大忌,甭管趙捷是真不忠,還是假的,他們都得嚴陣以待,以防他帶著整個軍營嘩變叛國。

  要不是真的自然好,最多委屈一段時間接受調查,盧真和鍾如英對朝廷都信任得很,不覺得皇帝會冤枉他。

  而帶著姚時一眾師兄弟朝著蘇州狂奔的王驥在第二天時便回過味兒來,覺得有些不對。

  他問姚時,「姚先生,我們脫身得也太容易了吧?」

  姚時沉著臉頷首,「是很容易,盯著我們的人很放鬆,有點像……故意放我們走?」

  杜斯幾個師弟對視一眼,紛紛點頭道:「不錯,不知為何,從十四早上開始,他們盯著我們就不是很嚴格了。」

  王驥心內有些不安,看向他小叔給他安排的護衛,一一點過去,目光一凜,「你們全跟著我去蘇州?」

  護衛們低頭應了一聲「是」。

  王驥便眼前一黑道:「那我小叔身邊還剩幾個人?」

  一個護衛硬著頭皮道:「老爺說,他在江陵有趙將軍保護,會很安全,不需要太多的護衛,留幾個伺候的人就行。」

  王驥點著他們,顫著手指道:「都這時候了你們還瞞我,當我是傻子嗎?你們說不說,不說我立刻返回江陵去!」

  反正他們也沒跑出去多遠,現在往回趕,下午就能到。

  王驥是王顯的嫡幼子,他不是兄弟中年紀最小的,卻是嫡出中最小的。

  所以不僅他祖父祖母,就是他爹他娘他大哥都最疼他,其待遇就跟他二叔以前一樣,不然家裡也不會任由他二十多了還在外遊學。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王驥有風度時是真有風度,但熊起來,其危害性一點兒也不比王宴低。

  護衛中不乏看著他長大的,所以一見他起身要拉馬,立即呼啦啦的跪了一片,抱腿的抱腿,攔腰的攔腰。

  王驥走不動了,就怒道:「你們抱,使勁的抱,我就不信,我不走你們還能把我打暈了帶走?」

  護衛們渾身一僵,老爺可是說過,接到人馬不停蹄的就要跑,不論是進京也好,去蘇州也罷,除了睡覺一步都不要停。

  老爺雖沒說理由,但他們常年跟在他身邊,隱約也猜出一些,此時二公子不走,耽誤下來,被人發現,追兵要是追來,他們只怕一個也活不了。

  想了想,護衛就把王驥拖走了,背著姚時他們低聲哭求道:「二公子,不是小的們不告訴您,實在是我們知道的也不多啊。」

  「那你們知道什麼就說什麼,比如臨走前我小叔是怎麼叮囑你們的,一句也別漏的給我學一遍。」

  護衛們對視一眼,一抬頭就對上了王驥冷笑的雙眼,無奈,只能老實的將王宴和趙捷合作開始說起。

  他們皆是王宴的心腹,王宴瞞著王驥,卻不會瞞著他們。

  所以這些事他們都知道,只是不知道林清婉寫的那封信而已。

  王驥呆呆的,半響才啞著聲音道:「小叔跟趙將軍約好的十五動手,卻讓我們十四就走,而我們帶走人時,一直看守嚴明的楚軍竟然放鬆了警惕……」

  這意味著什麼?

  「趙捷通敵,和楚軍出賣了我們?」王驥不可置信的問,「為什麼,楚國給了他多大的好處?」

  一個護衛糾結著道:「二公子,趙將軍可能不是為了楚國給的好處,而是因為老爺。」

  王驥一個機靈醒過神來,想起那段時間小叔作天作地的針對趙捷,他張大了嘴巴道:「小叔不想活了,所以想找個人宰自己?」

  護衛抬起頭,真誠的看著他道:「二公子,不管為了什麼,我們還是得抓緊離開,誰也不知道趙捷會不會發現我們的蹤跡,若是發現,我們只怕逃不過去。」

  「那我小叔怎麼辦,江陵可全是趙捷帶的兵,他現在就跟一頭羊呆在狼窩裡。」

  護衛便笑道:「二公子別擔心,老爺從沒做過羊,就算做不成老虎,那也是披著羊皮的狼,您不必為他擔憂。」

  王驥抿嘴。

  護衛苦口婆心的勸道:「二公子,只有您活著,老爺才更安全,您要是也回去了,趙捷才是真的肆無忌憚了。」

  「是啊,而且我們都走到這兒了,與其回去送死,不如去搬救兵,以老爺的機智,拖個十幾二十天的不成問題。」

  王驥低頭抿嘴思考半響,最後默不作聲的去找姚時,歉意的行禮道:「姚先生,我們只怕得快馬加鞭的往蘇州去,路上就不停歇了。」

  姚時已經猜出江陵多半出事了,他點點頭,問道:「可有需要在下幫忙的?」

  王驥搖頭,「暫時不用,小子得先去求林郡主幫忙。」

  現在能救他小叔的就是離江陵最近的鍾如英,但他跟鍾如英沒交情,王家跟她也不熟,只能去求林清婉幫忙了。

  王驥帶著姚時一行人快馬加鞭的往蘇州趕,速度之快,都快趕上五百里加急了。

  所以四皇子他們才收到皇折沒兩天,王驥便一馬當先的衝進了蘇州城,他顧不得停歇,把姚時他們送到城西的林府後便出了城,跑去林家別院求見林清婉。

  林家的莊子裡依然很熱鬧,禾苗已經可以插秧了,所以農人和長工們正捲著褲腿彎著腰的在田里插秧,林清婉帶著頂草帽,和林玉濱提著個籃子從山上下來。

  裡面裝了許多蘑菇,是她們找了一上午才找到的,王驥快馬飛到院門口,正好碰到兩人下山。

  三人六目一對,林清婉和林玉濱皆張大了嘴巴,這鬍子拉碴,頭髮散亂的邋遢青年是那個喜著寬袖,飄逸瀟灑的王驥?

  王驥一看到林清婉,眼眶便有些發紅,臉上硬擠出一抹笑道:「林郡主,在下有事要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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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時間

  林清婉沒想到王宴這麼大膽,直接以身犯險,更沒想到一向還算謹慎的趙捷會這樣栽在王宴手上。

  其實她敢寫信透露給王宴,就是因為林信已經拿到了一些證據,只不過不夠重,所以她才需要幾個幫手。

  本來她是想慢慢說服王宴,讓王家站在他這邊的,誰知他直接試探趙捷去了,還是將計就計,把姚先生他們都救出來了。

  現在的王宴就跟趙捷案板上的肉一樣,趙捷不動心思還好,一旦想要魚死網破,王宴必定沒有生機。

  林清婉原地轉了兩圈,對急切的王驥道:「我可以和鍾將軍求軍,可你應該知道,若無陛下手令,貿然調兵是大忌。」

  王驥就跪在地上道:「郡主,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您若擔心陛下問責,我願即刻啟程前往京城,求陛下手令,但有問責,我王家願意一力承當。」

  林清婉就伸手扶起他,歎氣道:「不必你親自去,我派人入京。」

  說罷走到書案前提筆寫了兩封信,一封蓋上郡主印,一封則蓋上私印,叫來易寒,將兩封信遞給他道:「一封交給驛站,快馬送往京城,一封送去洪州,最好三天內到達,得了鍾將軍的回話後再回來。」

  易寒接過信,轉身下去吩咐。

  林清婉這才沉思道,「若你是王宴,在事前事後會做什麼安排呢?」

  林清婉這話既是問自己,也是問王驥,畢竟她雖瞭解趙捷,但對王宴卻知之甚少。

  她只知道王宴先前在恆州那樣的地方都混得開,那在江陵應該不難。

  可她沒見過人,有關他的事跡也未聽說過幾件,她看向王驥。

  王驥聞言皺著眉頭,若是他,不,不對,應該是,若是小叔,首先他惜命得很,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會想死,所以指望他自盡全忠是不可能了。

  在明知有危險的情況下他肯定會想方設法的保住自己的性命,躲在烏龜殼裡?

  可他現在身邊能用的人很少,那就有可能是找外援了,他眼睛微亮,一拍掌道:「郡主,我小叔肯定會想辦法告訴陛下趙捷可能不忠。」

  「江陵全是趙捷的人,他怎麼通知陛下?」

  王驥對江陵的情況更瞭解,幾乎瞬間就想到了別駕和長司,「我小叔剛收服了別駕和長司,他們皆是江陵本地人,我小叔可能會說服他們。」

  林清婉就若有所思的道:「從刺史府可以向朝廷遞轉加急文書,五百里加急以上便不用過六部,直接遞送給陛下。但這加急不加密,趙捷只怕會知道。」

  那就是八百里加急了。

  林清婉暗算了一下時間,眼睛微亮,要真是八百里加急,那陛下早就收到信了,現在估計人都在路上了。

  她忍不住來回走動,心緒翻動。

  若是這樣,倒是遞出那些證據的好時機。

  林清婉捏著拳頭,呼出了一口氣,一回頭就對上了王驥巴巴的眼睛,她不由一頓,這人怎麼還在這兒?

  林清婉回過神來,對他笑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照你那麼說,你小叔聰明得很,現在應該是安全的。」

  「鍾將軍那裡……」

  林清婉想了想道:「你放心,我一會兒再讓人給盧都護去一封信,即便是鍾將軍那邊抽不出人手,盧都護也會派人去的。」

  畢竟王宴可是幫了她一個大忙,而此事一半是因她而起。

  趙捷可是盧真的手下,他那裡還有盧家軍的一部分呢,即便他們更聽趙捷的話,盧真也未必就願意放棄他們。

  王驥鬆了一口氣,這才起身告辭。

  林清婉見他搖搖欲墜的模樣,連忙讓人親自送他回去,「暫時別住客棧了,也住在林府的客院裡吧,正好與姚先生他們做伴兒。」

  又對扶著他的護衛道:「告訴姚先生,明日我上門拜訪。」

  江陵的情況,只怕姚時知道的比王驥還要多,她得去請教一番。

  護衛護送王驥離開,易寒這才問道:「郡主,那些證據您要親自遞送給陛下嗎?」

  林清婉頷首,冷笑道:「當然,這個就不用假他人之手了,反正這兩年林趙兩家的恩怨鬧得人盡皆知,我搜集對方叛國的證據也說得過去。」

  「可若是斬草不除根,以後只怕趙家會找上門來。」

  林清婉就蹙眉道:「難道這個還要遮遮掩掩不成?就算我不親自遞送,這事也瞞不過人,外人仔細一打聽便能知道。」

  「我可以親自入京,代郡主將東西交給大理寺卿,這樣誰也不知道。」

  這可是滅家大仇,趙氏的人中但凡走脫一個,未來便會以林氏為仇,易寒不想主子冒這個風險。

  林清婉沉思。

  她倒是不怕自己背這個險,可她要是沒了,承接這個仇恨的就是林玉濱了。

  她沉吟道:「此事不急,等等江陵那邊的情況再說。」

  易寒應下,卻已經開始叫底下的人準備,不論林清婉決定是不是親自遞送證據,都需要他們這些護衛上京。

  而且一動身必得日夜兼程,所以還是先休息好,當然鍛煉也不能落下。

  此時,趙捷還什麼都不知道,江陵正處於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不過梁帝的後續應對政策卻慢慢到位了。

  先是有公文快馬送到,說為解決兩國紛爭,已決定出使楚國的四皇子會改道江陵同楚國君臣商議停戰事宜,著令趙捷和刺史府做好接待工作,並克制脾氣,約束士兵,不得主動挑釁楚軍。

  趙捷接了公文,並沒有多想,一是四皇子出使楚國是正月裡便定下的,二是公文的要求合情合理,他是知道朝廷和皇帝不想打仗的,至少不想在這兩年再打仗。

  隨後,按理應該送來的四月糧草沒送到,他反而收到了籌措糧草受限的消息。

  他這裡的糧草一般會提前半個月送達,以往也偶有延誤,卻不會直接通知沒有籌措到。

  但公文上的理由很合理,說是正值青黃不接之時,籌措軍糧有些困難,困難會延誤十天左右,讓他做好準備。

  趙捷找來後勤一問,知道糧草再撐二十天都不成問題,放心了。

  可是沒兩天他便收到命令,為防備楚軍,皇帝從鍾如英和盧真處各調了一支軍隊來援,趙捷這才察覺不對。

  除了一開始兩軍互相推搡群毆外,他們沒再發生過衝突,他雖向上報告了,可這是邊界,這樣的衝突本就是常事。

  有哪一次還沒大規模攻城就先派援軍來的?

  四皇子從這裡過情有可原,可援軍此時來卻是不合理的。

  趙捷一抖,卻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掙扎猶豫半響,還是忍不住先安排後路。

  若是真的,他好歹能留下一條命,若是假的,就和以前一樣清理掉痕跡便是。

  這麼多年來他能萬無一失,不就是因為他的這點謹慎嗎?

  趙捷安慰自己,開始叫來自己的心腹,「立刻給二爺送一封信去,讓他和那邊聯繫,我上次說的生意要抓緊,順便把家裡的兩位少爺也帶去,若是……讓他們立即過去,不要再回來了。」

  心腹明白,以前也有過兩次,他已經習以為常,只希望這次也和前兩次一樣是虛驚一場。

  趙捷也希望是虛驚一場,但再希望也不得不早作打算。

  等他又安排了人悄悄的去楚國那邊找陳象,這才起身若有所思道:「走,我們去刺史府看看王刺史。」

  王宴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從知道趙捷的糧草被推遲開始,他便時不時的脫光了衣服站在天井裡澆冷水,一邊澆一邊和上天祈禱這次能夠順利的熬過去。

  王宴得償所願的病了,又特意餓了兩頓,臉色蒼白,發著低燒的躺在床上。

  大夫看見趙捷便道:「傷口有些感染,所以燒了,如今正在抓緊用藥。」

  趙捷目光深沉的盯著王宴臉上的潮紅,微微附身盯著他問,「王大人,你果真不知姚時的去處對吧?」

  王宴青著臉道:「趙將軍,你讓我說多少次,我是真心想與你立這功的,要我說,姚時若不是自己逃了,耍了我們,那就是陳象把人藏起來賊喊捉賊。」

  陳象沒有那個智商,趙捷直起身子道:「那就希望他是自己逃了吧,那樣對我好,對你,也好!」

  王宴滿臉迷茫的問,「什麼?」

  「沒什麼,」趙捷轉身便走,「王大人好好養傷吧。」

  王宴的心腹悄悄的上來,低聲道:「人走了,但刺史府外留了好幾個人盯著,老爺,我看他已經起疑,我們走吧。」

  王宴抱著被子起來,一口氣將藥全喝了,搖頭道:「我還能再撐幾天,此時若走了,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全白費了。」

  他前腳一走,趙捷後腳就能帶著整個兵營和這打下的半個江陵府投奔楚國。

  那樣他就真的是大梁的罪人了。

  雖然王宴不在乎名聲啥的,但也不想對不起國家,對不起百姓啊。

  何況他勞心勞力的才把田地分下去,組織好春耕,轉眼就全變成楚國的,他這心得多堵啊,所以他說什麼都不能此時走。

  王宴捂著紅通通的臉道:「只希望四皇子或鍾將軍的軍隊趕緊到。」

  只要來一個,他這條命就算保住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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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趕到

  王宴憂傷的捧著一杯茶坐在院子裡,仰著腦袋望天,幾乎是用手指算著自己的時間。

  澆冷水弄出的高燒已經慢慢退了,但此時他的臉色比高燒時還要差上兩分,剛別駕來匯報,大梁這邊似乎有人與楚軍暗中交易。

  雖然他沒說明是誰,但王宴多少也猜得出來。

  此時風雨欲來,趙捷此時還敢跟楚軍來往,可見他是在找後路。

  別駕來問他,可有援軍。

  別駕和長司都覺得跟著大梁朝廷共事還不錯,他們暫時不想換到楚國去,但如果大梁真的保不住這江陵的半壁江山,他們也是不介意改效忠楚帝的。

  畢竟他們本來就不是梁人。

  王宴斬釘截鐵的告訴他們,「四皇子已在來的路上,靈州與洪州也各派了軍隊過來,兩位放心,不論江陵發生何事,這都是我大梁的一部分,我等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王宴自信滿滿的道:「還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我大梁君臣會保護每一個人。」

  但這種自信在別駕走後便垮了,援軍是有,但能不能及時來到就不一定了。

  王宴摸著額頭上的汗暗自歎息,不管能不能及時趕到,反正他得穩住別駕和長司,哪怕他被趙捷砍了,但只要別駕和長司還忠於大梁,那趙捷便還有所顧忌。

  他在這兒已經差不多光桿了,可別駕和長司卻都是江陵人,他先前奈何不了這兩人,趙捷一時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

  沒看他現在已經被軟禁,外面的消息已經丁點收不到,但別駕卻能探到趙捷在和楚軍暗中交易嗎?

  所以無論任何他得替大梁保住這倆人。

  別駕一出刺史府後院就鑽進了長司的辦公區,將人拉到一個房間裡竊竊私語道:「王刺史沒否認,看來那位果然有二心。」

  長司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這,這是為何?先前我看他攻打江陵也盡心盡力啊,占的地盤比楚國還多呢。」

  要是有二心,打仗的時候放水多好?

  別駕也搞不懂他們,但近來江陵的氣氛的確越來越怪異,要不是他們發現趙捷派人盯著刺史府,隱隱有包圍之勢,且他還暗中與楚軍來往,只怕此時都還蒙在鼓裡呢。

  「現在怎麼辦,」長司忍不住轉圈道:「我等總不能跟隨他一起投楚吧?」

  別駕就壓低了聲音問,「你想投楚?」

  「不想,」長司糾結道:「王宴此人雖霸道,但還算講理,於百姓也愛護,可楚國那邊……」

  陳象給他們的印象太深刻,哪怕知道楚國不止陳像一個將,一個官兒,心底的印象也不是很好。

  他們之前跟王宴鬥得凶,但那是因為那會兒他們是趙捷提拔上來的,趙捷想要掌權,他們自然要幫忙。

  可對王宴做的事,他們是信服的,內心深處甚至有些敬佩,不然也不可能那麼短的時間就改投了王宴。

  「可這不是我等願不願意的問題,趙捷手中有兵,我等能怎麼反抗?」

  別駕卻低聲道:「富貴險中求,王刺史說援軍已在路上,若我們能頂住,說不定也能在梁帝面前留個印象。兄弟,你我皆是江陵人,現在刺史是梁人,別駕和長司還姑且用的我們,這是為了安撫百姓,可將來呢?」

  長司若有所思。

  別駕繼續道:「姬先生在楚國,他們卻不能用他,姚先生之前也在楚國,他們也留不住他,你覺得楚國能是我等呆的地方嗎?」

  連姬元和姚時那樣的人才楚國都不願意禮賢下士,更何況他們這些無名小卒?

  長司這才心動,別駕又將王宴剛才說的那番話複述了一遍,低聲道:「對普通的百姓他尚且想著保全,更何況我等?可見梁國心胸。」

  長司這才咬了咬牙道:「好,我願與你一試。」

  別駕就拉住他的手道:「你也別怕,晚上我們兩家碰個頭,把家中孩子聚起來,先往外送幾個,哪怕……到時只要梁國念我等一絲情誼,保孩子們平安長大,我等這一趟便不算虧了。」

  「可我等在梁國無親無故,能送去哪兒?」

  別駕就壓低了聲音道:「送去蘇州,前兩日我大舅兄來與我說,家中的長工發現有大隊車架從祁山中出來往東去了……」

  祁山那邊是楚國,大梁這邊的山腳下只有些許農田,根本沒有村落。

  長司瞪大了眼睛,指著他道:「好啊,好啊,你竟是早早瞞著我。」

  別駕便無奈道:「我是想著陳像那樣咄咄逼人,少一人知道便多一份安全,且我們都成梁人,姚先生願意來梁,不應該是好事嗎?此時我倒確幸沒有說出來了,當時若是說了,叫他知道了……」

  是啊,幸虧沒說出來,更慶幸趙捷對江陵還不夠熟。

  知情人都盯著兵營惶恐不安,不知情的人也被江陵的氣氛弄得緊張兮兮的,眼看一天便又飛快的過去了。

  趙捷越來越煩躁,一天照四趟的往刺史府跑,到最後王宴連下床上茅房都不敢了,只能「虛弱」的躺在床上解決,希望他能看在他已經「病」得動彈不了的份上留他多活幾天。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幾乎到達最高點時,四皇子的車架飛速趕到,先是兩騎前來匯報,讓趙捷和刺史府準備接待,不到半個時辰,四皇子便騎馬快速入城了。

  他擔心梁楚真的打起來,所以是日夜兼程的往這邊趕,一進城便見城內氣氛雖緊張,但還算平和,便鬆了一口氣,大讚趙捷道:「多虧了趙將軍鎮守,孤回頭一定和父皇稟明,嘉獎你一番。」

  見四皇子說得情真意切,趙捷也不由露出了笑容,抱拳笑道:「這是臣分內之事。」

  他見四皇子面無異色,似乎並不是來捉拿他,更不是來問罪的,提著的一顆心便稍稍落下一些。

  四皇子當然面無異色,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他關心的問了現在兩國的情況,得知局勢還能穩住便安下心來,這才問王宴的傷勢。

  趙捷眼中幽光一閃,歎息道:「王大人當胸中了一箭,只怕……」

  四皇子嚇了一跳,連忙道:「孤隨身帶了御醫來,可讓他去看看。」

  那御醫是給他自己帶的,畢竟要出使楚國,誰也不知道路上會出什麼事。

  當然不止御醫去,四皇子也去看他,畢竟王宴是為國受傷。

  王宴看到四皇子,眼淚直接就飆出來了,他一把扯住四皇子的袖子哭道:「臣總算不負朝廷所托,不負陛下所望啊,殿下來了,臣便可安心了。」

  安心的不用再擔心脖子上的腦袋了。

  四皇子第一次見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微微有些尷尬,他伸手派了王宴安慰道:「王愛卿安心養傷,外事有孤和趙將軍呢。」

  四皇子什麼都不知道,特別傻白甜的道:「剛才孤問過趙將軍了,哪怕陳象動兵,我等也不是吃素的,是不是趙將軍?」

  趙將軍頷首,微笑道:「自然,何況我們還有援軍在路上呢。」

  「援軍?」四皇子只顧悶頭趕路了,這些消息根本不知道,皇帝倒是派人給他送信了,但四皇子中途為趕路走了好幾次小道,且過城不入,連驛站都沒停靠幾次,所以完美的跟信差錯過了。

  「是啊,殿下不知道嗎,」趙捷探究的看著他道:「陛下從靈州和洪州調了援軍來。」

  王宴緊張,正要出聲圓場,四皇子卻已經眼睛一亮的拍掌道:「是楚太子同意我的提議了嗎?」

  「什麼?」趙捷和王宴都一臉懵,這跟楚太子有什麼關係?

  「孤給楚國去了國書,與楚太子相約來江陵處理此次事件,楚國同意了?所以父皇才調了援軍來給彰顯國威,給我們撐腰?」

  王宴:皇帝不是因為收到刺史府的八百里加急,懷疑趙捷叛國才派了援軍來的嗎?

  趙捷:所以援軍不是來架空我,而是的確來援助的?

  趙捷率先回神,他笑道:「臣還沒收到陛下的旨意,不過既是殿下親自去了國書,我想楚國應該不會反對。」

  楚國的確不會反對,現在楚太子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而且楚都距離江陵可近得多了,兩天半的路程而已,要是能吃苦耐勞,兩天就能到。

  當天晚上趙捷便收到了楚國那邊遞過來的國書,說他們的太子明日就到,請梁國使臣做好談判的準備。

  趙捷默默地收了,和副將道:「虛驚一場。」

  「那和陳象的交易……」

  「先拖一拖,事後給他送些禮,將此事圓過去。」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叛出梁國的。

  他跟遼國,跟楚國交易只是為了養兵,為了立功,這兩國給他的待遇都不及留在大梁。

  王宴也有些呆,抓著他心腹的手道:「所以陛下到底明沒明白我的暗示?」

  心腹不在意的道:「大人管他呢,洪州的援軍晚上便也到了,您的命是保住了,不管陛下明沒明白,您活著,總可以向上稟報。」

  王宴暗暗點頭,「這話說的沒錯,可我就是覺得心裡難受,你說我要是不小心之前就死了,陛下沒明白,那我豈不是白死了?」

  心腹默了默,道:「那您去折子問問陛下?」

  「滾,想要爺死是吧?去,給爺上碗肉,我都多少天吃不下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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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知情

  王宴沒問皇帝,但也很快便知道了,因為靈州那邊的援軍一到,兩邊領兵前來的將領便找了個機會和四皇子及王宴碰頭,詢問何時奪權合適。

  這下換四皇子一臉懵了,奪權?

  奪什麼權?

  王宴卻精神一振,顧不得裝病,連忙爬起來問,「盧小將軍,厲副將,不知盧都護和鍾將軍是怎麼吩咐你們的?」

  厲副將恭順的站在一旁,看向盧小將軍,盧小將軍便道:「將軍讓我們聽殿下吩咐。」

  殿下:「……」

  四皇子一臉懵的回視,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四人默默地對視片刻,就在王宴想著要不要越俎代庖時,外面進來一護衛道:「殿下,陛下有旨意到了。」

  來的是信差,他一路飛奔,前頭還能找到四皇子的蹤跡,到後面,不僅驛站,連城池都沒有他的消息。

  他以為自己錯過了,便在原地停留了半天,卻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只能戰戰兢兢的往江陵走。

  出京前陛下就親自吩咐了,這信得親自交到四皇子手上,決不能落入第二人之手。

  到了江陵,若見不到四皇子,寧願把信毀了也不能給別人,尤其是不能交給趙捷。

  信差日夜換馬,不敢停歇的趕到了江陵,打聽到四皇子沒到,便又往回走,這信畢竟重要,他哪敢輕易毀去。

  他順著官道往回走了一天,沒碰到人,但總算打聽到一些消息,便又返回來,原來他才離開江陵不到半日,四皇子他們便從另一邊入城了。

  信差將信遞給四皇子,很想跟他建議,以後沒事不要走小道,官道平坦又寬敞,修出來就是給馬和車走的。

  但他膽子小,到底沒敢說,交了信便默默地撤了。

  而收到信的四皇子都驚呆了,他轉身拉了盧小將軍和厲副將進正房,壓低了聲音問王宴,「趙捷有反叛之心?」

  盧小將軍和厲副將也目光炯炯的看著王宴,這事他們也疑惑,卻不好問。

  尤其是盧小將軍,因為某種程度上,趙捷他也是盧家軍。

  心中最後一顆石頭落地,王宴連忙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但略過林清婉的那封信,只說自己發現趙捷跟楚軍暗中有來往,這才借營救姚時的事做出試探。

  王宴歎氣道:「殿下,就是現在,臣也拿不出證據來表明趙捷叛國,一切皆是感覺與推測,但這是邊關,他又手握一軍兵權,我等馬虎不等。」

  厲副將連連點頭,沉著臉道:「殿下,此事寧冤枉,也不可輕易放過。可先下趙將軍的兵權,事後調查,若是,可避免兵營嘩變,若不是,」

  他盯向王宴,「到時王大人再與趙將軍道歉便是。」

  盧小將軍便譏笑道:「誣陷武將,首告可是要問罪的。」

  他目光炯炯的看著王宴道:「王大人熟讀律法,想來已經是準備好了?」

  王宴點頭,「若趙將軍真是冤枉,一切是我多想,那我願意伏法。」

  可以他這段時間來的觀察看,林郡主百分之百沒有冤枉趙捷。

  不過基於一種保護心裡,王宴還是沒把林清婉的那封信交出來。

  盧小將軍這才沒再說話,雖然他也很不喜歡趙捷,可這種事可一不可再,不然武將在外領兵卻能輕易被人懷疑忠誠度,以後還打不打仗了?

  三人齊齊看向四皇子,問道:「殿下以為此事要如何解決?」

  四皇子蹙眉,「楚太子已經到了,他也帶來了不少兵馬,若我們這邊產生變動……」

  「那也總比趙捷帶著兵營嘩變要強,」王宴勸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殿下,此事不能姑且。」

  厲副將和盧小將軍也道:「殿下,趙捷這樣的情況的確不適宜再掌兵,為將者最忌其忠誠被人質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王宴道:「此時我等皆不信他,如何能再用他?待朝廷查清原委,若果然是我冤枉了他,到時再問我的罪,用我來息他的怒火,再將兵營交給他便是。」

  四皇子便握緊了手中的信道:「好,那就換將。」

  他看向厲副將和盧小將軍,「你們打算怎麼換,誰為主,誰為次?」

  厲副將看了盧小將軍一眼,低頭道:「趙捷手中的兵皆是從靈州而來,自然是以盧小將軍為主。」

  盧小將軍並不推辭,趙捷手中的兵可都是盧家軍的一支。

  「那怎麼換?」四皇子問道。

  他雖然沒領過兵,卻也不是吳下阿蒙,趙捷手中這支軍隊,說是靈州軍,是盧家軍,但其實他領兵有二十來年了,雖然不是一上來就當將軍的。

  但他做這支軍隊的將領也有十年多了,現在軍中的兵大多是他練出來的,說是盧家軍,但其實已經改姓趙了。

  這也是盧真一直不能奈他何的原因之一。

  趙捷在靈州的自由度很高,因有前車之鑒,盧真不太喜歡他接觸其他支軍隊。

  這支軍隊對趙捷的忠誠度很高,貿然換將肯定是不行,被人一挑撥,同樣有嘩變的風險。

  盧小將軍和厲副將商量了一下,最後道:「我等與軍中的總旗,校尉和副將皆不熟,我們需要時間。」

  需要時間來保證拿下趙捷後,這些副將,校尉和總旗不會帶著底下的士兵嘩變。

  至於總旗以下的士兵兩位將軍並不擔心,只要沒有上頭的人帶著,士兵們是不會想到嘩變的。

  王宴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對四皇子微微點頭。

  四皇子就對王宴道:「那就得再委屈王大人一些時間了。」

  王宴就捂著胸口倒在床上道:「殿下放心,下官病得住,您那邊也小心,別讓他看出端倪來。」

  「好。」四皇子雖然心顫顫的,好歹穩住了。

  不顫不行啊,別看現在有兩支援軍了,但其實這兩支援軍的總數加起來還是沒有趙捷的軍隊人數多。

  更別說精兵了,鍾如英和盧真肯這麼快的派出援軍就不錯了,哪裡肯拿自家的精兵來填?

  所以他們帶來的援軍不上不下,雖不是老弱病殘,但要說多精英也不可能,只不過不是新兵而已。

  王宴繼續在刺史府裡裝病,同時開始招來別駕和長司,安撫百姓,慢慢的從旁協助厲副將和盧小將軍。

  而盧小將軍開始緩慢的與趙捷手底下的那些將官接觸,四皇子則拉著趙捷忙再次和談之事,務必不讓他空閒下來察覺軍中的事。

  趙捷也不懷疑。

  畢竟江陵兩大官兒,除了王宴就是他,王宴躺床上了,那也就他能跟四皇子談這些了。

  至於禮部的魯侍郎被他下意識的忽略了。

  趙捷為什麼那麼快放下警惕,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便是因為尚明傑。

  趙捷在第一時間便拉了這個外甥去說話,著重問了一下他們收到的京城來信。

  尚明傑不傻,然而這真的不是什麼秘密,當時那巡檢宣讀皇帝旨意所有人都聽到了,四皇子又沒下封口令,想了想便告訴趙捷了。

  聽說皇帝是怕梁楚起戰事才緊急派四皇子過來,趙捷徹底放心了,開始安心的跟著四皇子時不時的往楚國那邊跑。

  若能化干戈為玉帛,他也算立一功了。

  當然不止四皇子跑過去楚國,楚太子也出城到梁國一遊,彼此以示親近和誠意。

  不僅大梁這邊不想打仗,大楚那邊也不想打啊。

  才打下的江陵還沒消化呢,要打也得過兩年。

  江陵的氣氛漸漸緩和下來,而在千里之外的蘇州,局勢卻剛剛緊張起來。

  林清婉收到了京城的來信,尚平又開始和錢莊借錢了,這次同樣是與趙家合作。

  易寒道:「很奇怪,他們往常皆是秋季做的交易,今年卻是開春就開始了。」

  「尚平都買了什麼東西?」

  易寒打開另一份清單,微微瞪大了眼,快步上前交給林清婉,驚異道:「有糧食和鐵!」

  林清婉瞳孔一縮,捏緊了信道:「我們收集到的證據還不夠重,可要是加上這一次……」

  「趙家必死無疑。」易寒道:「這鐵和糧食可是禁物,趙捷怎麼這麼大的膽子?」

  林清婉也覺得趙捷的膽子很大,而且這時機也抓得很奇怪,怎麼這時候做交易?

  可不管是為什麼,這於他們來說都是一個機會。

  林清婉道:「盯緊了他們,暫時別插手,等東西到了邊關後再說。」

  「江陵那邊的局勢能等嗎?」

  「放心,那邊只怕比我們更求穩妥,趙捷手上握著兵權呢,王宴他們不會輕舉妄動,」林清婉道:「何況拿下人後也得調查。」

  她冷笑道:「我們要做的就是在他們需要的時候將證據遞送給他們。」

  易寒點頭,猶豫了一下問,「那尚家……」

  林清婉垂下眼眸,「就看尚平他摻合到哪一步了。」

  之前他經手的多是瓷器,茶葉和綢緞,這些東西大梁並不禁止出口,哪怕被查到,也就是走私,最多被革職,嚴重些的流放幾年。

  可這次竟然涉及到了糧食和鐵,這兩樣皆是嚴禁出口的東西,哪怕梁帝仁厚,尚平這次想保命也難了,甚至還會牽連到家族。

  易寒便道:「畢竟是大小姐的外家,姑奶奶要不要問問大小姐的意思?」

  林清婉直接搖頭,「法是法,國是國,我不想她以權謀私,更不想她為難,此事不必告訴她了。」

  易寒便不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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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歡聲

  尚平之所以會答應這次交易,主要還是被沒錢鬧的,雖然前不久才入了一筆巨款,可那都不夠填去年從林家那裡虧損的,更別說其他的窟窿了。

  所以這次雖冒險,但他還是被曲勇說服了,最主要的是這次他並不需要出太多貨款。

  他只佔了三成,趙家則佔了七成,但收益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大。

  他卻不知道他這邊才開始動作就被盯著的人發現了,趙捷更不知道他作為家人退路的這條線被發現了。

  此時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糧食比鐵還難弄,所以林清婉並不擔心他們動作太快。

  所以一邊給叫人盯著,一邊給王宴去信,問他江陵的詳細情況,以免她這邊行動會壞他們的事。

  而江陵那邊,進展雖緩慢,卻是有進度的,王宴想了想,回信道:郡主可自由決定。

  意思是他們這邊不成問題。

  王宴想著,從京城到邊關,帶著這麼大一批貨物怎麼也得走二十天,二十天,他們這邊應該已經完了,所以讓林清婉自由決定。

  林清婉收到快信,自以為他們那邊已經快要落定,便對易寒道:「將東西整理一下,準備上京吧。」

  「姑奶奶要親自去嗎?」

  林清婉頷首,「兄長在時最憂心的便是趙氏。」

  現在要扳倒它了,她得親自去看一眼才行。

  「何時啟程?」

  林清婉算了算道:「五天後吧,我們入京要十二天左右,正好在他們交易前。」

  易寒應下,立刻下去安排,一出門便碰到了林玉濱,他連忙低頭退到一旁。

  林玉濱拿了帖子停下腳步,笑道:「易叔叔要出門?」

  易寒便笑道:「去安排些事情,大小姐進去吧,姑奶奶剛好處理完事情。」

  林玉濱笑著點頭,笑盈盈的推門進去,「姑姑,外祖母給我們家下了帖子。」

  林清婉手一頓,然後若無其事的將案上的書收好,笑問,「尚老夫人要辦宴會?」

  「姑姑怎麼忘了,再過兩天就是三表妹的生辰了。」林玉濱好奇對方看了姑姑一眼,尚丹竹就要定親了,所以林清婉在二月時就給她準備好了禮物,怎麼這會兒倒忘了?

  林清婉就揉了揉額頭,無奈的道:「記性越發不好了。」

  她接過帖子,「告訴尚家,那天我必會去的。」

  林清婉想了想後又道:「玉濱,等你三表妹過完生辰,你與我去一趟京城吧。」

  「去京城?」

  林清婉頷首,「我們去京城走走,拜見一下陛下和娘娘。」

  林玉濱當然不信姑姑大老遠的跑去京城就是為了走走,她略一思索便有所察,小聲問道:「可是趙家的事有眉目了?」

  林清婉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作答,意思卻明白不已。

  林玉濱就點頭道:「我和姑姑去。」

  尚丹竹並沒有定親,不過親事已經說定,據說過完這次生辰就定下,所以林清婉先前給她準備了一套首飾。

  當初尚丹蘭出閣前過生,她也是這麼送的。

  小孩子過生,尚老夫人並沒有請很多人,哪怕上二夫人想弄得熱鬧些也被她攔住了。

  「她上頭還有長輩呢,現在弄得這麼大,以後怎麼辦?」尚老夫人白了二兒媳一眼,不知道孩子小會受不住嗎?

  所以除了尚丹蘭回來,尚老夫人便只請了林家和尚家其他幾房過來玩兒。

  當然,尚丹竹自己請了好幾個同窗來,不過那是孩子們玩樂,尚老夫人並不多管,和她們見過就讓尚丹竹帶她們去花園裡玩兒。

  尚丹竹卻去拉林清婉的手,「祖母,您把林姑姑借給我們吧,讓我們一起玩兒。」

  尚老夫人就嗔她,「你們小孩子去玩,拉你們林姑姑做什麼?快別給她添亂了。」

  一旁尚家四房的太太就笑道:「嬸兒怎麼忘了,林姑姑不比她們大幾歲,是同齡呢。」

  尚老夫人看向林清婉,上下打量後笑道:「你不說我都忘了,這孩子向來穩重能幹,我哪裡還當她是孩子呢?」

  林清婉就放下茶杯笑,「我只當老太太這話是誇我的,可不是說我長得老。」

  「哎喲,這花兒一樣的人,你若是老了,我們都成樹幹了。」大家恭維著林清婉道:「郡主年輕,卻又處事老道,別說老太太,就是外頭的爺們說起來也豎大拇指,誰還能想到郡主年紀不大呢。」

  林清婉笑了一笑,看向尚丹竹問,「你們同學之間玩,拉我去幹什麼?」

  尚丹竹就不好意思的笑,「就是因為我們是同學,彼此誰都不服誰,所以才想請了姑姑去做裁判。」

  尚丹竹拽了她的手道:「林姑姑就和我們去吧,您要喜歡聽戲,回頭我們再單請一折給您。」

  「別,沒得讓你們破費,」林清婉起身對尚老夫人笑道:「老太太,諸位太太奶奶,我就跟她們去玩兒了,你們先去聽戲,一會兒我再來。」

  「去吧,去吧,你們才是同齡人,多玩會兒,」尚老夫人樂得見她們親近,笑瞇瞇的道:「我們這裡也就是聽聽戲,聊聊家常,無聊得很。」

  林清婉一被尚丹竹拉出去立刻被一群小姑娘圍住了,她掃了一圈沒看到林玉濱,不由問道:「玉濱呢?」

  「她在花園子裡準備呢,」尚丹竹笑道:「林姑姑,我們打算辦個詩社,可這第一任的社主誰也不服誰,所以得要個公正的裁判,我們想來想去,也只有您最合適了。」

  林清婉就好笑,「怎麼這時候想起辦詩社了?」

  周書雅就歎氣道:「這也是無奈之舉,到九月我們這一批就都要從學堂裡出來了,定親的定親,嫁人的嫁人,以後天各一方再難相見。我們想著好歹相識一場,總要留下些東西。」

  尚丹竹連連點頭,「何況有了詩社之名,以後大家也有了理由常來常往。」

  一群小姑娘,正值說親,先前還無憂無慮的,現在卻已經在擔心以後了,前途迷茫,心也不油迷茫了。

  所以周書雅一提議辦詩社大家便都同意了,有事情做,心裡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但臨近畢業,不僅課業繁忙,家裡的事也不斷,她們既要被拉去相親,又要開始接手家裡的事好鍛煉自己,所以根本抽不出時間來。

  從過完年開始,她們就沒再出去聚過了。

  這才想趁著尚丹竹生辰辦好,所以今天不僅是尚丹竹的生辰,也是詩社的誕辰。

  林清婉聽著她們的雄心壯志和細緻的安排,臉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欣然同意做這個裁判。

  「就不怕我徇私選了我家玉濱?」

  「我們相信郡主的公正,」周書雅笑道:「若是連郡主都忍不住徇私,那請其他人來更不可能公正了。」

  林清婉就哈哈大笑,點了她的額頭道:「可真是個機靈鬼,這話說得我心花怒放的,好吧,我會盡量公平公正的給你們做這個裁判的。」

  小姑娘們歡呼,簇擁著林清婉往花園裡去。

  此時花園裡的花開得正好,奼紫嫣紅的,一群小姑娘也不急著就辦詩社,而是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賞花打鬧,林玉濱和周書雅更是直接拿出了筆作畫。

  尚丹竹則提著剪刀去剪了好些花拿回來送給林清婉,「林姑姑,我給您插瓶,一會兒就放在裁判桌上,看著賞心悅目,聞著也悅心。」

  林清婉笑著看她插瓶,看著她臉上幸福的笑容微微一頓,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下。

  「那季家的後生你見過了?」

  尚丹竹低下頭去,臉上的紅暈有些深,雖羞澀,但因為林清婉的年紀也不比她大多少,且倆人關係一直不錯,所以她沒有像以前長輩一問便做悶嘴葫蘆,而是搖了搖頭,小聲道:「沒見過,但父親說他才華學識皆不錯,人品也好。我,我還見過他的畫像。」

  林清婉想到尚平的眼光,不由微微瞇了瞇眼。

  她垂下眼眸道:「這個時代對女子太過苛刻,所以這婚姻對女子來說尤為重要,輕易馬虎不得。」

  尚丹竹點頭,「是啊,所以母親想帶我去京城,或者讓季家的人來蘇州,最好在定下前見一見對方。」

  她皺了皺鼻子,有些不滿的小聲道:「可是父親說,他已經和季家老爺說好了,還說季公子人很好,讓母親不要多生事端。」

  林清婉手不由一頓,對尚平都不知該如何評價了。

  她放下茶杯道:「這事還是聽你母親的吧。」

  尚二太太雖然自私,但她心裡好歹念著她的孩子,尚平嘛,只怕心裡眼裡只有他自己了。

  尚丹竹卻糾結,她倒是更願意聽她母親的,可顯然母親在父親面前也做不了主啊。

  林清婉卻沒再問這事,而是點了點花瓶道:「再加一株迎春花吧,點在中間更好看些。」

  尚丹竹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她往後退了一步認真的看了看,半響後眼睛發亮的點頭,「對,我去剪。」

  林清婉則抬頭看向花園裡正跟盧思和崔榮追逐打鬧的尚丹菊,她被崔榮一把抓住,忍不住驚叫起來,然後又被撓得哈哈大笑起來。

  林清婉挑了挑嘴唇,易寒說的不錯,誰也不知趙氏留了多少後手,她親自出面,只怕趙家會把仇恨記在玉濱頭上,以後後患無窮,倒不如選另一個更合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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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0 00:40:55 |只看該作者
第339章 選擇

  林清婉出了尚府便和林玉濱說,「我們不去京城了。」

  「啊?」

  林清婉道:「我們要做的事會有人代我們去,我們留在蘇州。」

  「姑姑不去可以嗎?」林玉濱猶豫道:「您不是不放心嗎?」

  林清婉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淡淡地道:「給別人一個機會,也給自己多留一條後路。」

  易寒比林玉濱還要驚訝,因為在此之前他曾提議由他們把東西交到大理寺去,神不知鬼不覺,但姑奶奶為了穩妥,並沒有答應。

  畢竟東西交由第二人變數太多,中間但凡有一點差池,趙捷便有可能走脫。

  「姑奶奶想托誰辦這件事?」

  林清婉抬眼看向他,道:「尚平如何?」

  易寒差點腳下不穩,他瞪大了眼,揉了揉耳朵問,「您說誰?」

  「尚平,」林清婉靠在椅背上道:「你親自去一趟京城,讓人將證據交給他,記住,正午交,告訴他,你只等他到宵禁前。」

  易寒嚥了一口口水,問:「那若是他逃了,再通知趙捷怎麼辦?」

  「他沒有機會,」林清婉盯著他道:「只要宵禁前他沒去大理寺,也沒入宮,那你便去找長公主。」

  「您要將此事交給長公主?」

  林清婉頷首,「比起大理寺,我自然更相信長公主。本來四皇子若是在京城才是最好的人選,但他此時不在。」

  易寒蹙眉,「姑奶奶可要想清楚了,把東西交給尚平,風險太大了。」

  「所以才讓你親自去。」

  易寒輕易不離開她身邊,更別說這一去便去這麼長的時間。

  「就當是為了玉濱吧。」林清婉道。

  尚平倒是罪有應得,然而尚丹竹姐妹卻是無辜的。

  如果不是這次的交易涉及鐵和糧食,林清婉自然不會有這個顧忌,問罪下來,尚平最多是走私。

  可這次涉及鐵和糧食,就算最後不以通敵罪論處,也會累及家族,最輕的也會被集體拉到牢裡去關一段時間,尚明遠和尚明傑是男子,最多也就受些苦,尚丹竹和尚丹菊卻不一樣。

  今天兩個小姑娘笑得那麼開心,她們並不知道可能沒過多久她們的人生就會天翻地覆。

  林清婉道:「就當是我起了惻隱之心,將東西交給尚平,由他自己選擇。」

  是往前一步,給家人留一條後路,還是往後一步萬丈深淵,全看他的選擇。

  易寒想了想,覺得這樣也不錯,至少林家從這件事上摘出來了。

  「那我明日啟程?」

  林清婉搖頭,「不急,等他們的東西開始動了你再啟程。」

  易寒就抬頭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怎麼,覺得我心狠?」林清婉笑問,「還是覺得我虛偽?」

  「都不是,」易寒道:「只是覺得姑奶奶不論受到怎樣的影響都能目標明確,從不會分不清主次。」

  林清婉微微的一笑,那是因為她的目標一開始便有人固定好,而她只要朝著這個目標走去就行。

  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虛偽了。

  真要為了尚丹竹姐妹好,此時就應該讓易寒上京,將證據交給尚平,逼著他做決定。

  但他此時上京,貨物未曾到達邊關,尚平是有機會將東西就地銷毀的,他們現有的證據對尚平來說不過是對方走私過而已。

  趙捷那部分倒是有通敵的證據,但份量並不重。

  她讓易寒等貨物動了再上京,那等他到京城時,那批貨也快到邊關了,尚平根本招不回來,這次的交易他就坐實了。

  不僅趙捷那部分的證據更完善,連他的罪名都重了一重。

  所以林清婉說自己心狠虛偽,所以易寒說她受了影響卻很分得清主次,她沒給尚平反悔的機會,不過是給他一個留家人後路的機會而已。

  易寒卻覺得玄,「姑奶奶,以我對尚大人的瞭解,他只怕不會是為了家人犧牲的。」

  他常年在京城,不論是對妻子還是兒女,感情都不深,他能為了他們進宮去自首告發趙捷?

  林清婉卻道:「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他不會?」

  林清婉開始給長公主寫信,將她的信物一併交給易寒道:「這幾日你就好好休息吧,多帶幾個人進京。」

  易寒應下,轉身下去。

  趙家和尚平的動作不慢,因為遼國催得緊,因此沒兩天貨物就出發了。

  緊盯著他們的人得了消息立刻通過各個渠道給蘇州送信,易寒先是收到了飛鴿傳書,這才開始準備啟程。

  待快馬加鞭的人也回來到後他便帶著人走了。

  他們並不著急,因為京城到邊關可比蘇州到京城遠多了,且他們還是貨車,比他們不知要慢多少。

  所以易寒快馬到了京城後並沒有立即去找尚平,而是算著時間又等了幾天,確認現在車已經走到即便尚平快馬出動也喚不回來後才開始行動。

  京城的尚府一直被人監視著,易寒將東西交給一個護衛,選中了時機讓他送去,他人一走,尚平剛好回來到。

  他眉頭緊鎖,顯然不是很開心。

  才接了東西的管家正一臉莫名其妙,才要轉身回去便看到老爺的車架,連忙迎下來道:「老爺您回來了。」

  「嗯,」尚平蹙著眉往裡走,問道:「今日二爺有來信嗎?」

  「沒有。」

  尚平眉頭更緊,青著臉就往裡走,管家連忙道:「老爺,二爺沒信,但今日不知是誰給您送了這包東西。」

  尚平腳步便一頓,接過那紙袋問,「沒報姓名?」

  「沒有,奇奇怪怪的,說是老爺一看便知。」

  尚平便直接打開紙袋,抽出裡面的東西一掃,臉色立即大變,他刷的一下將東西塞回去,轉過身去看向兩邊大路,「那人哪兒去了?」

  「走了,就在老爺剛回來時走的,說要小的務必親自交到老爺身上。」

  尚平握著拳頭發抖,壓住心底的恐懼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給我找回來,不,不對,是請回來,一定要把人找到並請回來。」

  管家一愣,尚平便跺腳怒道:「還不快去!」

  「是,是,小的這就去。」管家連忙帶著家丁跑出去。

  尚平的身子便晃了一晃,長平擔憂的扶住他問,「老爺您怎麼了,這是什麼東西?」

  尚平握緊了紙袋,青著臉搖頭,穩了穩身子後推開他,大步往書房去。

  這次他沒讓長平進來,自己在書案上將紙袋打開,看到裡面的記錄詳實的交易清單,時間和地點,他眼前一陣陣發黑。

  這人想做什麼?

  尚平原地轉了兩圈,忍不住叫道:「長平,去把管家給我叫回來,我有事要問他。」

  管家其實根本沒跑遠,像大太陽底下找人這種事怎麼可能他親自去做?

  所以把人安排出去後便開始在大門口晃蕩,尚平一叫他就一溜煙的進去了。

  「我問你,那人送了東西來可有說什麼?」

  管家想了想道:「他只讓小的轉告老爺一句話。」

  尚平急問,「什麼話?」

  「說什麼,他只等您等到宵禁前。」

  「再沒別的話了?」尚平緊緊地盯著他。

  管家打了一個寒顫,連連搖頭道:「沒有了,真的沒有了,他讓小的把這東西親自交給您,然後就只說了這一句話,『我家主子只會等你家老爺等到宵禁前』,他把東西往小的懷裡一塞就走了。」

  管家小心翼翼的道:「小的莫名其妙,才要回去呢,您就回來了。」

  尚平臉色微青,時機抓得這麼緊,他這是被人盯著了?

  一定是的,不然對方怎麼可能知道得這麼清楚,連最近一次生意的動態都知道。

  最近一次的生意……

  尚平心上一慌,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這次的東西可是鐵和糧食,這是戰備,一個不小心是會被砍頭的。

  管家和長平見老爺臉上滿是驚慌,也不由害怕起來,「老爺您怎麼了?」

  尚平瞬間便怒了,「出去,給我出去!」

  長平和管家嚇了一跳,連忙躬身出去。

  尚平抖著手又將案上的東西看了一遍,高聲叫道:「長平——」

  長平連忙奔進來,「老爺您吩咐。」

  「去,你快馬加鞭去把那批貨追回來,不,不對,是就地毀了,燒了也好,丟河裡也好,總之絕對不能運到邊關去。」

  長平愕然,「可是老爺,此時東西只怕已經到了邊關了。」

  他掃了一眼書案上的東西,壓低了聲音問,「老爺,可是出了什麼變故?」

  尚平臉色青白,一把扯過書將東西蓋起來,但這完全掩蓋不住他眼底的驚慌,已經來不及了?

  他算了算時間,這會東西即便沒到邊關也差不多了,此時人才出發的確攔不住了,而且那邊說不定早有人埋伏等著了。

  尚平一瞬間心如死灰,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沒說話。

  「老爺?」長平試探性的向前走了一步。

  尚平突然瞪他,怒道:「出去,滾出去!」

  長平忙走出去,管家關切的上前問道:「老爺怎麼了?」

  長平搖了搖頭,他從未見老爺如此過,當年老太爺走時他都沒這麼惶恐傷心過呢。

  「那……」

  「等等吧,看看老爺有沒有其他的吩咐。」

  「那人還找嗎?」

  「找,」長平咬了咬牙道:「我看老爺急得很,那人只怕很重要,你親自帶著人去找,我在這裡守著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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