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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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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金尋者] 血盞花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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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36: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集 東海篇 第十一章 神秘來客

在霞都的攻城戰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心灰意懶的天雄已經回到了喘息城。從西南蠻荒聯軍在浮云之都大獲全勝開始,喘息城的市民們便開始籌備人族傳奇將軍落天雷的葬禮。落霞公主一直沒有離開前線的部隊因而無法出席父親的葬禮,但是落天雷將軍的遺體已經無法繼續保存,所以當天雄回到喘息城的時候,喘息城市長懇請他代替落霞公主主持落天雷將軍的火化儀式。

葬禮是在喘息城旁的天雷湖舉行的,那是魔巢中唯一一處可以提供無毒淡水的湖泊,也是人族抵抗者在凶險的西南蠻荒中第一個根據地能夠建立的憑借。在黑云彌漫,怪石嶙峋的魔巢之中,這片甯謐而波光粼粼的湖泊仿佛在一片漆黑的煤堆中閃爍晶瑩色彩的鑽石,顯示出一種動人心魄的美麗。天雄幾乎可以想像當在困境中掙紮的落天雷將軍和他的追隨者們在魔巢中發現這片湖泊時心中的狂喜之情。他完全能夠理解這種絕處逢生的感覺是如何的曼妙動人,那就仿佛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停止了運行,他甚至可以在這種漫溢的幸福中直到死亡。這也許是那位一生活于絕望中的傳奇人物生命中不多的幸福回憶之一。

落天雷的遺體被放在一座綠竹和古藤所造的木筏之中,木筏的四周被人們用各種美豔嬌媚的花朵小心地裝扮。松軟而嫩綠的干枯草葉密密麻麻地鋪滿了木筏的底座,仿佛一張綠色的浮云平托著落天雷的軀體。喘息城的市民們排著長長的隊列依次來到木筏之前,將手中的白色野花小心地鋪在落天雷的遺體之上,接著默默地退到兩旁。天雄輕柔地將手中牢牢握著的白色野百合放到落天雷的胸前,並最後看了一眼他雙目緊閉的面容。那是一張安祥而沉靜的面容,相對于他生前充滿絕望和焦慮的面頰,此時他的面容甚至可以說是幸福的。

「落天雷將軍,你可以安息了,神族已經一敗塗地,天下大陸的光明就要來臨。」天雄在心中默默地說著,「人族的苦難已經告一段落,但是人族心中的創傷卻仍然需要時間來醫治。吞噬一切的仇恨正主宰著天下大陸的每一個人,他們需要一個更加強有力的領袖來帶領他們走出仇恨帶來的厄運漩渦。我嘗試過,但是失敗了,我想這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圍。真希望你仍然活在人間,你一定知道應該如何去做。」

天雄的腦海中閃現出自己離開聯軍營帳時,所有聯軍首領被噬心的仇恨折磨得扭曲變形的面容,銀銳眼中滔天的血色,落霞臉上不忍目睹的慘然神情。他深深歎了口氣:「為了複仇他們甯可把我趕出聯軍大營。我想接下來的戰爭已經不需要我的參與,也許是我要回去的時候了。」

落天雷將軍身處的竹筏被兩艘剪水輕舟牽引著朝著天雷湖的深處駛去。甯靜的湖面被劃出道道水波。一輪昏暗的日頭從滿天烏云中緩緩鑽出,在湖面上撒下一束束昏黃的光線。在湖波深處,兩艘剪水輕舟將牽引竹筏的繩索切斷,朝著竹筏左右退開,在湖心劃出兩道圓弧形的曲線,朝著岸邊輕飄飄地駛來。在昏暗的陽光下,承載落天雷和滿船花朵的竹筏在天雄眼中漸漸化成一個模糊不清的白色斑點。

「天雄先生,給。」喘息城市長的話將沉思中的天雄喚醒。他微微一怔,轉過頭去,卻看到市長的手中緊緊握著一枚箭頭上裹著燃燒火棉的長箭。

天雄輕輕歎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將這枚火箭接到手中,從背後取出千里弓。天雷湖的湖畔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默默注視著天雄將火箭搭在弓弦之上。弓弦拉動的聲音在靜寂的湖畔中顯得格外刺耳響亮,也使天雄微微猶豫了一下。他忽然發覺這就是和落天雷將軍的一切訣別的最後時刻。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默默咬緊牙關,將弓拉至滿弦,仰頭向天,猛然松開弓弦。竹哨輕鳴聲響徹了天雷湖空曠的湖面,閃爍著桔紅色光芒的飛箭在高高的空中劃出了一條瑰麗的拋物線,准確地降落在遠處的竹筏之上。一團淡黃色的火焰一瞬間席卷了整座竹筏,明明滅滅的火光點綴著半陰半晴的天色,仿佛一朵月白色的睡蓮在湖心緩緩開放。一代傳奇英雄落天雷就在這寂靜的湖泊中永遠地安息了。這一刻,天雄以為自己已經完成了能夠為天下大陸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他應該准備回家了。

血盞花的花種被天雄小心地種植在喘息城城郊,這些神奇的花種剛一落地就顯示了牠們奇妙的生長和適應能力。就在天雄抬起頭來抹一把汗的時候,一片片青翠嫩綠的細芽已經從土地中冒了出來,顯示出一片勃勃生機。「牠會開花嗎?」天雄心中默默地想著,「神族已經勢窮力窘,天下大陸的和平應該快要到來了吧。但是人族和神族的仇恨已經根深蒂固,即使血盞花能夠在這里盛開,也不會維持很久。希望我能夠來得及帶走幾朵沒有凋零的花朵回我的故鄉。」

「主人,主人!」一個清脆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打斷了他沉重的思緒。不用回頭他已經知道那是流星一只眼招牌般的嗓音。他微微歎了口氣,轉身望去,只見流星一只眼趾高氣昂地站在無鬃馬小秋的頭頂上,朝他咧嘴笑著。

「哦,流星一只眼,什麼事?」天雄淡淡地問道。

「呵呵,沒有事就不能來找你嗎?」流星一只眼狡詰地說。

天雄望著牠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對了,你還沒有查到自己的身世,小秋還沒有找到成龍的方法,最近我一直忙著自己的事,把你們的事都給忘光了,不如這樣,明天……」

「主人!」流星一只眼和無鬃馬小秋的臉上都露出震驚而難以置信的表情。

「主人,你實在太善良,太無私了。你沖出了神獄,守住了浮云之都,在浮云之戰上幾乎和神族同歸于盡,落到地上又打碎了神族的轉生台,你為天下大陸作了這麼多事,卻被這些忘恩負義的家伙背叛,被趕出了聯軍大營。現在你竟然還有心情管我們的事?」無鬃馬小秋激動地說。

「不錯,」流星一只眼少見地同意了一次無鬃馬小秋的意見,「你應該找個地方散散心,找個姑娘聊聊天,不要再在這魔巢中的破爛城市里流連忘返了,更不要花心思在我們的事上。我們的事自己會解決,你應該為自己的事多想一想。」

「不錯,主人,不如這樣,我帶你去海洋林莽玩一趟吧,聽說那里淚湖乃是天上人間少見的美景,而且那里的姑娘長得秀麗標致,絕對是個度假的好地方。」無鬃馬小秋殷勤地說。

「或者去七日林莽,聽說紫霜城里的女妖精一個個長得貌如天仙,而且特別懂得哄人開心,主人如果去的話,一定最受歡迎。」流星一只眼媚笑著說。

「不用了,我想在這里等一等,等到血盞花開了,我便采上一束帶回家鄉。」天雄長長歎了一口氣,「我想是時候回家了。」

「主人,何必在這里傻等,我們立刻出發,說不定能夠趕上七日林莽一年一度的燈會。」流星一只眼急切地說。

「不錯,主人,就算你不想去玩,我和流星一只眼都想去開開眼界。」無鬃馬小秋也急道。

他們兩個七情上面的樣子終于讓天雄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你們兩個,這麼著急干什麼,仿佛要把我從喘息城綁走似的。你們放心,等到血盞花開了,我采上一束就和你們一起去游山玩水。」

說到這里,他忽然愣了愣,突然間領悟到了什麼,猛然一把將流星一只眼從無鬃馬小秋的馬頭上抓下來,沉聲問道:「是不是聯軍那里有什麼消息?」

「沒有,真的沒有!」流星一只眼嚇得連忙說道。

「怎麼可能,主人,你不是連我們也信不過了吧。」無鬃馬小秋也驚慌地說。

天雄搖了搖頭,眼睛惡狠狠地盯住流星一只眼,猛然把手一緊。天雄雄壯有力的手掌上傳來千鈞之力,猝不及防的流星一只眼立刻疼得痛哭流涕,噴泉一般的淚水朝著天雄頭頂上的天空噴去。

在虛無縹緲的空中,流星一只眼的淚水化成了一層薄薄的瀑布,在空中悠然滑落,平滑如鏡的水面上閃爍著一片模糊不清的色彩。漸漸地,模糊的影像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清晰可見,田雄看到一位身材高挑秀美的人影在自己暫住的旅館房間內煩躁不安地來回行走。水面上的圖畫還是比較模糊,天雄幾乎看不清這個神秘訪客的長相,但是他可以確定,這個人來自聯軍。

「你們這兩個拙劣的騙子。」天雄在無鬃馬小秋和流星一只眼的腦袋上各敲了一下,大步朝著旅店走去,他的心因為牽掛著前線的聯軍安危而急不可耐。

「主人!別去,何必再去趟這一鍋渾水。」流星一只眼和無鬃馬小秋異口同聲地急道,跟隨在放步急奔的天雄身後朝著城內跑去。

在推開旅店客房的房門之時,天雄的腦海中充斥著她認識的所有聯軍女子的身影,化身男裝的銀銳將軍,人族公主落霞,甚至是銀銳的副官孟蓮。但是當他看到這個人的面孔時,他幾乎怔住了。

妖精族最著名的美女,曾經以豔名震驚整個天都並被逮捕進入神獄的落難少女此時正坐在天雄的床前,玩弄著天雄放在桌案上的一些五彩斑斕的殘破布片。

「妖姬,怎麼是你?」天雄有些驚異地叫出聲來。

妖姬抬起她妖媚迷人的瓜子臉,朝著天雄掃了一眼,她那修長如蜻蜓翅膀的一雙長耳在空中微微一抖,顯示出她曾經微微搖了搖頭。

「聽到你這句話真讓我失望,仿佛我不應該在這里似的。」妖姬的臉上露出俏皮的失望表情,「好像你在期盼著另一個姑娘。」

聽到這句話天雄只感到臉上發燒,連帶著自己的雙耳都有一陣燥熱。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摸了摸鼻子,讓自己的手掌整個蓋住臉膛,以掩飾他的尷尬神色:「啊,對不起,我在等待著聯軍的消息,不過沒想到妖姬姐會在這里出現。」

妖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將手上的彩色殘破布片輕輕顛了顛,問道:「這就是你那個神奇的袋子所殘剩下來的碎片嗎?」

「是芥子袋。」天雄下意識地說出了牠的名字,心中不可抑制地閃過一絲疼痛,「對,這些就是牠剩下的殘片。」

「真可惜,那是一個多麼神奇的袋子啊。可以裝下天地間的萬物,卻仍然輕盈如舊。如果我擁有這樣一個寶袋,就算是死也不會讓牠受到損壞。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忍心把這枚神袋一箭射成碎片。」妖姬淡淡地說。

天雄苦笑著咽了一口口水,將房間里僅有的一把椅子拉到身邊坐下。

「你的那把很神氣的長劍呢?」妖姬將芥子袋的碎片小心地放回到桌上,低聲問道。

「斷了。」天雄狠狠地撓了撓頭,沙啞著嗓子回答道。

「為了抵抗神族,你犧牲了很多東西啊,天雄。」妖姬輕聲道。

天雄搖了搖手,想要說些什麼,卻感到一種張口難言的苦澀,只有再次苦笑了一下,閉口不言。

就在這時,無鬃馬小秋和流星一只眼同時闖進了房門。流星一只眼拍著翅膀沖到妖姬的面前,大聲接過話茬:「那還用說,我家主人為了天下大陸,西南蠻荒多少次出生入死,能犧牲的都犧牲了,能砸的都砸了,能折的都折了,你看看主人的頭發,一半都已經白了。如果你還想要我主人再為這個該死的鬼地方和那群忘恩負義的混蛋做任何事,我第一個不答應。」

「我家主人已經決定回故鄉了,你如果還想打他什麼主意,我勸你不要在白費心機。」無鬃馬小秋以正言辭地大聲說。

「你們兩個別吵。」天雄連忙把自己這兩個跟班的聲音給壓了下去,然後轉過頭來對妖姬道:「我聽說霞都前線陷入了激戰,所以希望得到前線聯軍的進一步消息。等到這場戰役結束,我想我也該回家了。我記得大軍出征的時候沒有看到妖姬姐,你是什麼時候加入聯軍的?」

妖姬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紫霜城主已經召集了七日林莽所有醫護兵進入前線,我受命保護黑妖精族最大一批傷藥准時運到霞都。接下來我就留在霞都助戰了。」

「前線的情況如何?霞都雖然易守難攻,但是神族沒有魔法助陣,士兵士氣低落,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天雄關心地問道。

「天雄……」妖姬的臉上忽然降下了兩道赤紅色的血紋,將她妖冶絕豔的面頰牢牢罩住,令人無法一睹她的曼妙容顏,也無法看到她臉上流露出的任何表情。這是妖精族人掩飾悲傷的時候所特有的一種手法。「銅山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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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 東海篇 第十二章 銅山之死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天霞都的城頭上都會響起一陣慷慨莊嚴的聖歌,歌聲悠揚激蕩,令人神為之奪,氣為之喪。聽到聖歌的霞都守軍仿佛一瞬間便成了鋼鐵意志的戰士,恐懼,仇恨,懦弱,沮喪再也無法影響到這些士兵的心智,他們的靈魂似乎在聖歌中得到了升華,他們變得更加勇猛無畏,更加勇于獻身勇于拼搏,連最懦弱的魔法師們也擺脫了對死亡的恐懼,昂首立于槍林彈雨的城頭,毫無畏懼地施展最凌厲的戰爭魔法,瘋狂地收割著攻城者的性命。整座霞都仿佛都被若有若無的聖光籠罩,每一個神族人的臉上都充滿了希望和信心,仿佛聖界的天使突然降落了人間,為神族人帶來了天上的祝福。

本來矢志破城的聯軍戰士受到士氣高昂的神族人的影響,漸漸開始失去了攻破霞都的信心。他們的攻勢一天比一天虛弱,各個軍團之間的配合出現了越來越多的漏洞。一向沒有經曆過大戰場的妖精族戰士開始有了怯戰的情緒,這種負面的情緒無形中也開始在其他種族的軍營中彌漫。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流言開始在士兵之間流傳,大家都以為聯軍在黔鎮的暴行引起了天神的不滿,所以聖界天使受天神之命降落霞都祝神族一臂之力。

銅山和其他種族的首領一樣同意血洗黔鎮。不同的是,他親自參與了血洗黔鎮的整個過程,死在他斧下的神族人成百上千,很多人都是沒有上過戰場的平民。

自從那以後他每夜都被噩夢困擾,他夢到那些死在他手上的神族平民化成千萬個形狀淒厲的惡鬼來朝他索命。當聯軍在霞都城頭受阻而死傷無數的時候,銅山把這一切都歸咎于自己身上,他認為是自己在黔鎮的暴行為聯軍帶來了厄運。每一次攻城,他率領的敢死隊總是沖在所有士兵的最前列,面對著神族最凶猛的戰爭魔法火力和最強壯的特擊戰士,他搏殺起來就好像地獄中的惡魔一樣攝人,數之不盡的神族銀武士在他的巨斧之下化成了血肉模糊的碎塊。但是無論他如何舍死奮戰,霞都的四面十門就仿佛化成了一塊銅牆鐵板一般擋在聯軍面前紋絲不動。

銅山的屍體,是銀銳從霞都城的城頭上扛下來的。戰場上的每一個戰士都知道銅山的心思。他們知道銅山總有一天會在戰場陣亡,只有這樣他才能夠洗清自己身上揮之不去的罪孽。但是在這一天終于到來的時候,那些追隨銅山長達十年的戰士們,仍然忍不住失聲痛哭。

銀銳從來不喜歡銅山。第一是因為他愚蠢而不自知,只知道勇往直前,卻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靈活頭腦。第二是因為他乃是落天雷元帥最忠誠的追隨者,也對所有質疑落天雷為人的怒目相對,而他銀銳則是天下大陸最痛恨落天雷的人。第三是因為……

「第三點是什麼呢?」銀銳每當想到這一點總會感到頭疼,這也是曾經困擾過她的一件小小心事,因為她對銅山是如此憎惡以至于只數出他兩條不順她心意之處實在不足以描述她對銅山的憤恨,而以銅山的為人想要再找出他的第三條缺點也實在很難。直到最近銀銳才終于數出銅山的第三條罪狀:面目可憎。

今天在屍積如山的霞都城頭,當銀銳親眼看到銅山沖進數十名特擊戰士組成的槍陣中的時候,她的心中不禁為這位自己一直相當憎惡的人族戰士感到一絲悲傷。此時此刻她幾乎可以完全體會到銅山的心情。那種蕩平東海也難洗清的仇恨,還有那終生悔憾的愧疚交雜在一起的感覺幾乎可以把人的肝腸扯碎。她知道現在的銅山比她自己更加痛苦,因為銅山親手血洗了黔鎮,率領士卒殺光了十萬神族軍民,男女老幼無一幸免。而自己在最後關頭卻感到惡心而手軟,像一個膽小鬼一樣逃出了黔鎮。聽著黔鎮神族軍民哭喊連天的淒慘聲音,當時的銀銳根本沒有一絲大仇得報的歡快之情,反而感到一陣陣的惡心和毛骨悚然。

「這實在太不公平,神族可以屠殺數百萬人族而仍然活得健康快樂,我們人族屠殺十萬神族便要承擔這一生都甩脫不掉的噩夢,就因為天神把這些天神之子們生得比我們人族同胞俊美的多,所以讓我們有了多余的不忍之心。如果這就是人族要承擔的悲慘命運,我發誓這一生屠盡每一個我遇到的神族,讓他們和我同赴黃泉,同歸于盡。」銀銳憤恨地想著。

銅山的屍體被七八個神族用長槍挑起,想要將他丟出城頭,銀銳揮刀砍翻了面前擋路的兩個神族銀武士沖到特擊戰士的戰團之內,一連砍飛了八九個人的頭顱,終于救下了銅山的屍體,把牠扛在肩上,順著攻城梯返回了聯軍的陣地,當銅山的遺體返回聯軍營盤的時候,這一天的攻城戰也以失敗而告終。

銅山的喪禮就在當天的夜里舉行,所有聯軍最重要的首領都聚集在放置銅山遺體的靈帳之內,向他作最後的道別。眾人之中,以虎牙,都蒙,暴風先生,落霞公主最是悲痛,他們都是當年逃離神獄同盟中的成員,眾人同生共死的次數最多,和銅山也最是相得。而落霞公主更是一直蒙銅山關照,和他交誼最是深厚。在念悼詞的時候,落霞公主因為悲泣哽咽而開口難言,最後竟然哭昏在銅山的靈前,其他聯軍首領也放聲大哭,場面一片慘然,令人不忍卒睹。

黑妖精霜王子雖然很希望自己和周圍的眾人一樣痛哭流涕,但是以他和銅山的交情很難讓他有什麼情緒熱淚橫流,為了避免尷尬他只有信步走出靈帳,躲到眾人看不到的角落悄悄歎息。自從霞都攻城戰以來,不,自從黔鎮大屠殺以來,聯軍在戰場上便屢次受挫,寸步難行,精兵良將日有所損。這一次更加折損了人族同盟最勇猛的將領,這樣慘痛的戰績絕不是他出兵以來可以想象到的。自以為已經掌握了神族弱點的他本期待著更大更輝煌的勝利,但是自從黔鎮的輝煌以來,他似乎很難再在戰場上贏得任何值得稱道的戰果,反而軍中上下對他的責難卻與日俱增,令他苦惱不已。

「霞都,該死的霞都,」霜王子在心中默默地念著,「應該怎樣才能攻克這個該死的城市,怎樣才能將妖精雙城的戰旗插到霞都的城頭?」

就在他將要陷入進一步的冥思的時候,一個黑黝黝的影像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那是一個渾身穿著黑甲的戰士,孤零零地坐在靈帳外的一座石台之上,抱著手中的長刀,朝著月光癡癡地凝望。

一股巨大的血腥味粗暴地鑽入霜王子的鼻孔之中,即使他已經及時屏住了呼吸卻仍然差點被這陣嗆人的血腥味熏得窒息過去。

「銀……銀銳將軍。」霜王子的臉上露出一絲狼狽的神情。他發現這位看似穿著黑甲的戰士實際上卻是銀甲著身的銀銳,只是這幅銀甲上濺滿了血跡,令牠看起來黝黑一片。

「霜王子殿下,您在前線已經有二十多天的時間了,還沒有聞慣血腥味嗎?」銀銳的聲音仍然如往常一樣冷酷攝人。

「哦,天吶。」霜王子忍不住捂住鼻子,緊緊皺起了眉頭,「戰斗已經結束了這麼久,你還沒有清洗戰甲嗎?」

「我喜歡多聞一會兒敵人的血腥味,讓我感到充滿了力量和勇氣。」銀銳深深吸了口氣,用低沉的聲音道。

「你真是古怪。」目瞪口呆之余,霜王子毫不客氣地評價道。這兩個人互相望著對方,一時之間都陷入了沉默。

「王子殿下,如果想要破城,就在現在。」過了良久,銀銳忽然石破天驚地說。

「現在?」霜王子瞪大了眼睛。

「不錯,哀兵可用。現在聯軍戰士因為銅山的戰死而掀起了同仇敵愾之情,如果今夜攻城,憑借哀兵的士氣,說不定我們可以一舉攻破霞都。」銀銳振奮地說。

「夜里攻城?」霜王子點點頭,「正好可以用上我們黑妖精的夜武士,為什麼我到現在才想到這個主意。」他抬起頭看了看正冷眼望著他的銀銳,「看來你也很想為銅山報仇吧?」

「我只想報仇,但並不是為他。」銀銳忍住心中悲痛,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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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 東海篇 第十三章 連夜血戰

大型連珠炮上火罐著地的爆炸聲,大方石拋石器砸落城牆上發出的隆隆聲響徹了整個霞都。聯軍挑燈夜戰,乘著暮色掀起了另一次攻城的高潮。這一次攻擊是如此的出其不意,以至于神族在被聯軍的第一輪遠程攻擊之後,幾乎無法在城牆上組織有效的還擊。當先沖來的人族敢死隊員們肩扛著巨型云梯,頂著魔法師猛烈的魔法轟擊,悍不畏死地沖到城牆之下,紛紛攀爬云梯朝著城牆上沖去。倉促趕上城頭的銀武士被一片片凶狠的箭雨射倒在地,淒厲地慘叫著。為了防衛住最後的城牆防線,神族指揮官不得不命令魔法師用魔法覆蓋整座霞都城頭,將仍然在城頭抵抗的銀武士和人族敢死隊一起炸死,這才勉強擋住了第一波攻勢。

當那古怪而神秘的聖歌聲再次響徹霞都之時,倉促應戰的神族戰士們再次化身為勇往無前的完美戰士,毫無懼色地奮力抵抗著仿佛凶神惡煞一般撲上來的各族聯軍戰士。

但是這一次他們所抵抗的不再是士氣低落的士兵,而是一群為了替最敬愛的勇士銅山報仇而身化修羅的複仇之師。大型連珠炮和大方石拋石器的火力今夜顯得格外准確而有力,一連有二十多個重達數百斤的大方石不約而同地射中了同一處牆頭,使這里本來就龜裂不堪的殘牆更加岌岌可危。緊接著而射來的大小火罐奇跡般地將這出牆頭上下點燃,令本來就松動的岩石開始發生變形。幾乎所有聯軍戰士都看到這令人振奮的情形,他們高聲朝著後方的大方石投石車隊和大型連珠炮隊呼吼著,引導他們朝著這處城牆加大攻擊力度。一時之間,上百枚大方石和上千個火罐此起彼落地向著這處牆頭射來,其中一枚重達上千斤的大方石直接命中了城牆最薄弱處,將這處危牆仿佛紙帛一般粗暴地撕開。上萬斤的土石和城牆上站立的數百名官兵全都墜落下來,在這處城牆前堆起了血肉模糊的一片狼藉。

「城牆倒了!」攻城的人馬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上千名整裝待發的精銳勇士在銀銳的帶領下發了瘋一般從城牆斷口處沖了進來,逢人便殺,遇人就斬,一時之間將神族殺得血流成河。為了擋住這個缺口,馬立華將軍親自率領特擊戰士迎頭擋住了這股聯軍的猛士,雙方就在這斷牆附近血戰了起來。

神族士兵在碧離小姐的聖翼天歌之下一個個英勇爭先,顯示出極大的斗志,但是殺入城中的聯軍戰士全都是拋卻性命,不顧生死作戰的猛士,這兩股力量撞擊在一起,立刻卷起了滔天的腥風血雨。神族士兵被人族抵抗者用各式武器坎成了血肉模糊的碎塊,而人族抵抗者在神族經過祝福的強化戰士面前也很難逃過身首異處的厄運。一條條的大好性命就在這一處斷牆之內一個接一個地付之一炬,而各族的戰士屍體仿佛秋收的稻谷在這片瓦礫之中高高地堆起,斷指殘體,淋漓的鮮血充斥著人們的視野,聯軍戰士渾身浴血,已經殺紅了眼,而神族戰士雖然在聖翼天歌的祝福下仍然沒有失去勇氣,但是他們的眼中已經有了無法抑制的驚恐之色。

戰斗呈現出殘酷的膠著狀態,特擊戰士和各族聯軍戰士的身影糾纏在一起,互相擒抱著,撕咬著,掙紮著,搏斗著,很多人的武器已經散落在地,只剩下彼此的牙齒互相緊緊咬住對方的要害,等待著同歸于盡的時刻的到來。

神族戰士畢竟太少,雖然被聖翼天歌振奮著士氣,但是仍然無法阻擋仿佛潮水一般洶湧而來的聯軍人馬,神族依靠特擊戰士,牧師和銀武士所搭建起來的陣線,開始緩緩松動,神族人不斷的減員更讓這條纖細的防線捉襟見肘。

聯軍戰士凶猛地喊殺著,奮力地推移著眼前的戰線,希望盡快殺入敵人的城堡。而神族戰士鼓起最後的勇氣,爭取這最後一絲生機。

就在這最後關頭,知道這條戰線已經無法堅守的馬立華元帥終于作出了一生中最絕望也是最英勇的決定,他命令身邊的傳令兵向遠處的魔法師兵團發出開火的魔法號令。

燃燒的火鳥,驚天的雷霆,徹骨的寒冰,紫紅色的魔炎一瞬間席卷了這片被詛咒了的斷牆,成千上萬的戰士慘號著撲倒在地,這里面有妖精,有人類,有獸族,有侏儒,有矮人也有神族。而陷在敵陣深處的馬立華元帥也難以幸免,他被漫天火網燒成了灰燼,成為霞都城上陣亡的神族最高級將領。

天明的時候,聯軍在斷牆處丟下八千余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萬般無奈地撤回了營盤,而神族抵抗了一整夜的士兵們一個個渾身發軟地跌倒在地,很多人剛一坐下就永遠也沒有再站起來。施展完聖翼天歌的碧離小姐鬢角的頭發已經花白一片,這血雨腥風的一夜對她來講猶如過去了千生萬世一般漫長。當聯軍終于退卻的時候,她再也支撐不住自己沉重的身體,軟綿綿地跪倒在地。

一直侍候在神廟之外的高曼羅長官聽到動靜立刻沖進門來,剛好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碧離殿下,我們終于擋住了敵人的攻勢,霞都得救了。」高曼羅抓住她的肩膀,無法掩飾自己的激動之情,「多虧了殿下的神聖魔法,才讓我們再次渡過了難關。」

「我們的死傷有多少,各位將領都還好嗎?」碧離小姐勉強振作了一下精神,低聲問道。

「大概有五千人戰死,其中魔法師和牧師占了兩成。而且,騎兵元帥馬立華英勇戰死了。」高曼羅的語氣中透出一絲兔死狐悲的悲愴。

碧離小姐緩緩閉上眼睛,沉默了良久,忽然長長吸了一口氣道:「你帶我到那處斷牆附近看一看。」

斷牆處堆積如山的屍體仍然沒有運走,鎮守此處的神族銀武士一個個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地,爭取著每一分每一秒來恢複體力,沒有一個人再有半點力氣做任何事。魔法師們三五成群地聚集在魔法水晶的面前,一個個面色蒼白地努力吸取著這些所剩無幾的水晶中蘊含的魔法能量。牧師們排成整齊的隊列,跪倒在地,虔誠地念誦著贊美天神的法咒,努力積蓄著體內的聖光之能。數十個仍然有著一絲體力的特擊戰士費力地將一個個沙袋搬運到斷牆附近,艱苦地構築著簡易的防禦工事。

但是這些簡易到極點的掩體和戰壕與之前堅固無比的城牆相比就仿佛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城外凶猛的聯軍攻城部隊只需要一個食指,就可以把牠輕易戳碎。

「我們的士兵太少,防線太薄,後備兵馬已經全部上了前線,很多地方根本沒有任何縱深,如果再有一處城牆被摧毀,我們沒有力量堵住兩個缺口,破城只是時間問題。」高曼羅長官低聲道。

「依你看我們還能夠守七天嗎?」碧離小姐的臉上露出淒然之色,低聲問道。

高曼羅長官剛要開口說話,一個正要搬運戰友屍體的特擊戰士忽然跪倒在地,張開嘴瘋狂地嘔吐起來,一灘灘黃白相間的汙水一瞬間鋪滿了血跡斑斑的地面。他的舉動仿佛有著可怕的傳染性,周圍東倒西歪地休息著的神族官兵一個接一個地張口嘔吐,很多人吐得雙眼翻白,似乎要將自己的五髒六腑都一口氣吐出來才能感到舒適。

高曼羅長官輕輕搖了搖頭,將頭貼到碧離耳邊小聲道:「需要過了今晚我才能告訴殿下您,我們還能守多久。」

從戰場上活著走下來的銀銳渾身再次披滿了淋漓的鮮血。她戰甲上沾掛的汙血沉積得如此厚重,以至于她那修長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她沉重的軀體。跟隨她沖入斷牆的敢死隊員幾乎全部戰死在霞都城內,她戰甲上的血跡很多都在自這些聯軍中最英勇的戰士。曾有一段時間,她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攻下了霞都,但是那自殺式的魔法轟炸把所有希望都炸成了碎片。她的心中充滿了恨意,她痛恨神族士兵,神族魔法師,還有在那見鬼的神廟之中施展聖翼天歌魔法的神官,她也恨自己的軟弱無能,恨自己沒有像天雄那樣英勇無敵的氣魄,不能夠率領這些全心全意效命于自己的部下奪下神族的城池為人族報仇雪恨,她更恨自己當初為什麼忍心讓天雄離開聯軍,令昔日同生共死的戰友一個個橫死沙場,也連累了那個自己一直討厭的銅山一去不還,在自己以後的生命中,便缺少了一個在自己郁悶無助的時候可以用來嘲笑抱怨的人。

她回頭充滿怨毒地再次看了一眼身後巍然高聳的霞都,那曾經是自己王國最自豪的都市之一,現在卻變成了自己一生都擺脫不掉的夢魘,自己所有的希望和夢想都在這座城市的高牆上撞得粉碎。

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落天雷元帥的身影,當年他在霞光聖戰中一敗塗地之時的心情,是否和現在的自己一模一樣。難道神族真的在這座美麗的都市中放下了對人族最惡毒的詛咒,令每一個率領抵抗軍攻打霞都的將領都會落一個兵敗逃亡的慘淡收場?又或者那個早就該死的落天雷元帥雖然已經故去,卻仍然把他的厄運傳到了自己身上。

「我不能步落天雷的後塵,我不能像那個懦夫一樣不堪一擊,」銀銳狠狠地咬緊牙關,拼命想要振作自己,「今天,就在今天,今夜我就要再次攻城,我一定要把這座城市重新奪回到我的手中,然後屠盡城中所有神族,為那些死不瞑目的部下們報仇雪恨,我一定要報仇雪恨……」

銀銳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模糊不清,整個陰沉的山河大地都仿佛忽然間開始飛快地旋轉不停,周圍灰暗的遠山和在霧靄中的林莽還有塗滿鮮血的城牆在旋轉中融合在一起,化成了一片無法分辨的絕望灰色,將她團團包圍。她雙腿一軟,結結實實地跪倒在地,渾身的骨骼一陣劇烈的顫抖,仿佛馬上就要散架,身上數道傷口的劇痛同時襲上心頭,令她輕輕呻吟了一聲。

在她耳中聽到了自己副官孟蓮驚慌而關切的呼叫聲,還有麾下戰士圍攏過來的腳步聲。她奮力抬起頭,極力想要保持清醒,但是滿眼的閃爍金星令她一陣暈眩。她無助地緩緩仰天躺倒在地,終于放棄了一切掙紮,在她昏厥過去之前,她看到一只青色羽翅,七彩尾羽的游鷹嘹亮地鳴叫著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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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37:13 |只看該作者
第八集 東海篇 第十四章 英雄歸來

天雄回來了!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仿佛長了一雙火鳥的翅膀,勢不可擋地席卷了整座聯軍營盤。戰士們興奮地奔走相告,每一個人都盡洗頹色,仿佛一瞬間所有的悲傷失望都將成為過去,而勝利的喜悅如在眼前。

天雄回來了!當這個消息傳入帥帳的時候,所有聯軍將領都幾乎無法再繼續進行任何軍事會議,他們紛紛沖出大帳,發瘋一般地在巨大的營盤中焦急尋找著任何知道天雄下落的人,他們只有一個念頭,快一點找到天雄。因為天雄在他們的心目中,代表著希望。

大家終于找到了天雄,他就在銅山的靈帳之內,面色蒼白地默默凝視著銅山永遠閉上的雙眼,一言不發,一動不動。本來要上前歡迎他,擁抱他,甚至想要歡呼的人們,不由自主地緊緊閉上了嘴唇,不敢在他面前發出半點聲音。所有人都感到了天雄的憤怒,那種深沉而巨大的憤怒仿佛有質無形的巨網,在燭光暗淡的靈帳中無聲地彌漫著。

這些百戰余生的將領們此時此刻甚至感到一陣戰栗,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天雄如此憤怒,這種沉重的壓迫感令他們呼吸急促,渾身冒汗。

「你們殺得開心了?殺得滿意了?殺得夠了?現在你們是否感到已經大仇得報了?」天雄奮力一拍放置銅山遺體的長桌狂怒地吼道。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一言不發地默立當地,垂頭靜聽著天雄的每一句責罵。

「被仇恨蒙住雙眼的殘殺只會讓你們陷入更深的厄運之中,如果你們還不相信,就看一看眼前銅山的屍體。他死時的情形是怎樣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最擅長的武器是大斧和盾牌。他的屍體上全身上下一共有三十多個槍傷,八個槍孔就在心房附近,這是怎麼回事?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不用盾牌了?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麼?」天雄悲憤地吼道,「因為他一直都在求死,不是嗎?因為他夜夜被噩夢折磨,天天被良心譴責,因為他自以為報仇雪恨之後,一直在後悔自己為什麼會被仇恨蒙住了心靈,犯下這屠殺無辜的大錯。你們以為神族可以屠殺上千萬天下大陸人,為什麼我們不能殺十萬神族人報仇?事實上我們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因為我們不是神族,我們有做人的良心,我們有自己的道德准則,因為我們活得比他們更清醒,更慈悲。」

「可惜很多時候,一件事只有在親手做過之後,才能知道自己做錯了。更可惜的是有些事一旦做錯了,就再也回不了頭。」天雄說到這里,嗓音已經哽咽,接下來的話竟然再也說不下去。

靈帳中重新陷入寂靜,每一個聯軍的將領都仔細咀嚼著天雄的每一句話,慚愧之情悄無聲息地爬上了眾人的面頰,悔恨的淚水盈滿了眾人眼眶。

「如果我們非要把這場戰爭看成神罰之戰的話,那就讓牠成為神罰之戰好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堅信天神要懲罰的並不是我們人族,更不是我們天下大陸,他要懲罰的乃是神族。這場戰爭是天神降給神族的神罰之戰。我可以告訴你們,神族終有一天會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承擔所有後果,即使我們不去懲罰他們,天神也不會放過他們。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不是複仇,不是屠殺,而是光複人族的錦繡山河,其他就留給天神來解決吧。」在擦干眼中的淚水之後,天雄重新提高了嗓音,「從今天起,我來統領聯軍,我發誓決不能讓我們的戰士再枉死一人。」

「對神族的神罰之戰!」天雄的這句話仿佛在九霄天際打開了重重浮云,將從天堂上而來的一束希望之光射入了所有人的心田之內。每一個聯軍將領的眼睛都閃爍著明亮的喜悅和希望。他們在心底默默反複念誦著這句話振奮人心的話語,打算回到軍營中把這句話一五一十地傳達個自己手下的每一個副官,每一個將領,每一個士兵,讓他們知道,與自己作戰的不是聖界天使,更不是眾人敬仰的天神,與自己作戰的只是一群自以為是的凡夫俗子,而他們將面臨天神的嚴懲。

「我們完全可以贏得這場戰爭,我們能夠打贏,在天雄的帶領下,我們一定能夠取得勝利。」每一個聯軍將領的心中都轉著同樣的心思,他們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正當天雄鏗鏘有力的話語仍然在靜謐的靈帳中回蕩之時,一個憤怒的聲音忽然從帳外傳來:「現在聯軍的統帥是我,誰允許你擅自謀奪主帥之位。」隨著這聲怒喝,一身黑甲的妖精族紫霜城主王子霜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入靈帳,滿眼怒火地注視著天雄,「當初命令屠城的是我,你要找人出氣便找我好了,和這些將領無關。現在攻城戰進入緊要關頭,臨陣換帥,會讓軍心不穩,有百害而無一利。」

他轉頭環視了屋內的眾將一眼,猛然喝道:「你們還在這里干什麼,全都到主帳等我。」

聯軍眾將紛紛用不滿的眼光看了他一眼,隨即不約而同地向天雄望去。

天雄一抬手道:「我有話和王子霜殿下單獨說,請大家回避一下。」所有人這才紛紛魚貫走出靈帳,只剩下天雄和王子霜在帳內靜靜站立。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靈帳,王子霜惡狠狠地注視了天雄良久,忽然快走幾步,和天雄幾乎面對面地站立,用幾乎微不可聞地聲音道:「你回來干什麼?別忘了是你親口拒絕了聯軍統帥的職位。我並沒有強迫你退出聯軍,是你自己要走。現在你回來干什麼?你當這里是什麼地方?你家的後院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為什麼?」天雄根本不屑于回答王子霜的問題,只是輕聲反問道。

「什麼為什麼?」王子霜不解地問。

「你為什麼贊成屠城?神族並沒有殺害一名妖精,你對他們有什麼仇恨?為什麼要鼓勵那些被仇恨蒙住眼睛的可憐人去增添殺孽?」天雄顫聲問道。

「因為我要指揮這支軍隊,因為要靠他們去攻城掠地,建立聲名,而滿足他們複仇的願望是能夠贏得他們信任的最好辦法,你不得不承認,我之前的一切做得並不壞,不是嗎?」王子霜冷然道。

「這些將士是我見過最樸實無華的戰士,贏得他們的信任有更好的方法。可你卻把他們帶入了厄運的漩渦,你幾乎害死了他們所有人!」天雄憤怒地說。

「他們想要的不是苟延殘喘,他們要的是光複山河,是報仇雪恨,是我一直在帶領他們做的一切。如果他們被所謂的厄運擊倒,只不過因為他們懦弱,絕不是我的錯。」王子霜冷峻地說。

「他們在仇恨中活得太久了,已經忘記了自己有權擁有這個世界能給他們的其他快樂。如果我做他們的統領我不但要為他們光複山河,我還要他們得到更多。」天雄厲聲道。

「為什麼,天雄,為什麼你一定要和我搶這個聯軍統帥?」王子霜再也無法保持自己的冷靜,憤怒地說,「顯赫的名聲對你來講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趕走神族之後,你將會回到自己天上的故鄉,無論天下大陸的人如何對你頂禮膜拜,你都不會看到。但是我不同,我是妖精王國的皇族,將來會繼承七日林莽的王冠成為所有妖精族人的王。如果我成為趕走神族的聯軍統帥,擊敗神族的赫赫聲名會伴隨我一世,我將在眾人的膜拜中度過顯赫的人生,這是我夢寐以求的願望,你休想把牠從我手中搶走。」

「你不覺得辛苦嗎?」天雄目瞪口呆,「為了擊敗神族軍隊,找到對付戰爭魔法的計策,你作為統帥應該已經耗盡心思,你竟然還有工夫去想什麼千秋萬代的名聲和將來顯赫的一生?你的腦子中存了這麼多雜念,如何能夠仔細思考得失,帶領聯軍取得勝利?之前你的決策就已經大錯特錯,令我們聯軍士卒死傷如此之重,你還不反省一下?要知道這里也有五十萬妖精族戰士,這些天的攻城戰他們也傷亡慘重。你覺得你對得起這些故鄉的子弟嗎?」

「我把他們帶到這里,已經預計到他們的傷亡。為了成就我們妖精族人千秋萬世的聲名,這些普通戰士的生死又算得了什麼。只要我能夠率領聯軍取得對抗聯軍的最後勝利,誰又會去計較這些聯軍的傷亡數目。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已經說了上萬年,你到今天才聽說過嗎?」王子霜激動地說道。

「這句話我聽過很久了,」天雄的眼中精光一閃,「我還知道一萬年來說過這句話的人,一大半都死在我們游俠的手里。」

靈帳之內一瞬間安靜了下來,王子霜和天雄冷冷地互相注視著,殺氣在兩位猛士的身上瘋狂地肆虐。

「顯赫聲名是我追求的一切,死並不能嚇倒我。這里有五十萬妖精族戰士,如果我有任何三長兩短,你就會發現現在的聯軍將會多出五十萬最危險的敵人。」王子霜的語氣有一絲不可察覺地顫抖,他的人似乎被天雄身上發散出來的殺氣給震懾住了。

「我們來打個賭,如果我能在今天日落之前奪下霞都,請你立刻交出統帥之位,從此聽從我的吩咐。」天雄冷然道。

「你真的以為自己是天神下凡嗎?我告訴你,這個賭我跟你打,不過我五十萬妖精族戰士你休想動一兵一卒。若是日落之前霞都仍然在神族手里,請你馬上離開聯軍,以後永遠不要回來。」王子霜的語氣中透出一種如釋重負的意味,似乎天雄的這個賭約非常合他的胃口。畢竟天雄的威名實在太響,若是直接和他作對,王子霜心中一點底也沒有。

「你放心,我不會動聯軍的一兵一卒。」天雄的眼中射出堅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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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 東海篇 第十五集 雙傑重逢

將近晌午時分刮起了一陣颯爽的清風,一直彌漫在霞都上空的烏云漸漸開始仿佛海潮一般退去,天空中濃黑的墨色被清淡的乳白色所代替,一絲薄如蟬翼的微弱陽光從云層的間隙中散落下來,有氣無力地照耀著霞都城血跡斑斑的城牆和斷壁。

突然間寂靜的城牆上響起了一聲尖銳的竹梢之音,一只去勢凌厲的響箭刮動著淒厲的風聲,高高射上了霞都城牆上的瞭望塔,狠狠釘在了塔柱之上。這只箭的來勢是如此威猛,以至于當牠撞擊在瞭望塔上時,整座塔樓都開始瘋狂地顫抖起來。

「敵襲!」站崗的哨兵們瘋狂地叫喊著。三四個士兵飛奔著跑到響箭的附近,想要把這枚長箭從箭樓的柱子上拔下來。

「你們看,這里有一封信。」一名士兵睜大眼睛,指著長箭的箭杆大聲道。眾人抬眼望去,只見這枚通體烏黑的長箭箭杆上赫然綁著一封寫在羊皮紙上的書信。

「快把牠拿去給最高長官過目。」一名銀武士小隊長沉聲道。

「霞都最高指揮官閣下敬啟:

霞都之戰曠日持久,攻守雙方傷亡俱重,若是戰事繼續蔓延對雙方都無益處。晌午時分我將到城前與閣下商談霞都之歸屬,希望能求得令雙方獲益的完美解決之道。

天雄 敬上」

「天雄,想不到他終于肯露面了。」碧離小姐想也不想,一把將信拍在桌上,站起身就去拿自己的披風,卻被高曼羅長官一把拉住。

「碧離殿下,請你三思啊。天雄此人詭計多端,又擁有惡魔天雄的稱號,如果這封信是誘你露面的一條詭計,實際上是要設法加害于你,那該如何是好。」高曼羅焦急地問道。

「高曼羅長官,如果我有任何三長兩短,你接替我成為霞都最高指揮官。你也應該明白,以我們現在的狀況已經很難支撐七天的時間,現在我只有將希望寄托在這個號稱惡魔的天雄身上,希望能夠有奇跡發生。」碧離小姐並沒有說出自己心中更深一層的心思:她一直想要親口問一問這位自己當年曾經助過一臂之力的少年英雄,黔鎮那慘絕人寰的大屠殺是否真的是他親手策劃的。這個心思一直糾纏在她的心底,令她幾乎夜夜不能安寢,如果不能知道真相,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被這個念頭逼瘋。

「但是碧離殿下,再怎麼說這也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單人匹馬去見那個惡魔。」高曼羅長官道。

「放心,這一次見面並不比我再施展一次聖翼天歌魔法更加危險。」碧離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晌午時分,天空中的烏云已經褪盡,遮蔽天空的只剩下一些乳白色的淡淡云朵。和之前的十幾天比起來,這一天的晌午可以說是日光最明媚的一天。

霞都城關閉了二十多日大門今日終于洞開,一匹雪白的獨角獸承載著一位美到極點的華衣少女,迤邐走出霞都浸透鮮血的城門,信步走到了正在城門前策馬而立的天雄面前。整個聯軍營盤和霞都城牆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上百萬聯軍將士和數萬神族士兵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天雄和這位華衣少女,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松懈。

這兩個人代表著此時此刻攻守雙方的最高權威,也寄托著雙方結束戰爭的所有希望,每一個人都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閃失。戰場上所有的士兵們都已經下好決心,若是己方的最高首領有任何三長兩短,他們將會毫不猶豫地和敵人血戰到底。

沉默仿佛一塊巨大的鉛石壓在戰場中的每一個人身上,令他們幾乎不敢輕易發出任何聲音。

「想不到是你,尊敬的殿下。」天雄首先打破的沉默,用低沉的語氣淡淡地說。

「你好,天雄先生,我們很久沒見了。」看著天雄瘦削而黝黑的面容,碧離小姐忽然感到一種恍如隔世的迷離感。

「不久,自從上次天歌山會面,才過了不到兩個月。」天雄聳了聳肩膀,臉上露出一絲淡如浮云的微笑。

「原來才不過兩個月。」碧離歎了口氣,微微苦笑道。

「你鬢角的頭發白了,要保重身體啊,殿下。」天雄仰起頭,抬高了嗓音。

「有勞關照,不如我們開始談談霞都的歸屬吧。」碧離不想做對于自己發白頭發的任何評論,幾乎迫不及待地轉移了話題。

「好。」天雄點點頭。

「首先我想問一下,黔鎮的大屠殺是否是閣下指使的。」碧離終于問出了自己一直希望知道的問題。

「以前的事還提牠做什麼,我今天來是來解決現在我們面對的困難而不是來算以前的帳的。」天雄微微皺了皺眉頭,沉聲道。

「如果是閣下策劃了黔鎮的大屠殺,我決不會把霞都交到你的手中,因為我不會允許任何一名神族的無辜平民再受到任何傷害。」碧離小姐斬釘截鐵地說。

「如果我保證不傷害任何一名神族人呢?無論是士兵,牧師,魔法師,平民,我都會保證他們的安全,這又如何?」天雄問道。

「什麼?」碧離小姐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來是想告訴你們,你們現在可以走了。所有人,無論是官兵還是普通平民,所有神族人都可以安全離開霞都。只要你們放下武器,放下之前掠奪的財富,你們就可以安全離開這里。」天雄淡淡地說。

「這是真的?所有人都能離開?」碧離小姐震驚地問道。

「不錯。」天雄點了點頭。

「但是你怎麼能夠保證聯軍戰士不會向赤手空拳的神族人發動襲擊,事實上你們聯軍曾經血洗過黔鎮,你怎麼能夠保證同樣的事不會發生?」碧離小姐激烈地問道。

「這一點,你只能信任我天雄。」天雄仰起頭看了看云淡風輕的天空,微微歎了口氣,「我天雄說過的話,從來都算數。」

「對不起,如果是以前,也許我真的會相信你。但是現在一切都變了,你變成了雙手沾滿血腥的屠夫,而我必須為霞都幾十萬神族子民負責,我無法說服自己相信你。」碧離苦惱地搖了搖頭,顫聲道。

「那麼換個說法,」天雄冷然道,「如果現在聯軍發動攻勢,相信不到一天我就可以突破霞都現在弱不禁風的防線,今天夜里我就可以坐在霞都的行宮之中查點繳獲的神族戰利品。而到那個時候,所有霞都城內的神族人安全我都不會保證。黔鎮的悲劇很可能會在霞都重演。」

「你憑什麼能夠突破現在霞都的防線,」碧離小姐昂起頭,驕傲地說,「我們已經成功地抵擋了你們近二十天的攻勢,你們的武裝力量還沒有強大到可以在一天之內攻破霞都。」

「那是因為一直以來我都不在這里。」天雄厲聲道,「如果我投入攻城作戰,相信霞都城內沒有一個人有能力擋住我的腳步。如果我天雄出現在戰場上,所有聯軍士卒都會拼死效力,他們的攻擊力量將會是現在的十倍。」

「你一直都不在這里?」碧離小姐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喜色,「不在這里是什麼意思?一直以來你都不在聯軍中嗎?」

「這一點你無需知道。」天雄的臉上露出一絲黯然之色,淡淡地說。

「我差點忘了,你是游俠。」碧離的語氣中透出一絲如釋重負的輕松,「游俠一旦承諾,就一定會緊守諾言,這是游俠的宿命,不是嗎?」

「是。」天雄堅定地點點頭,道,「所以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帶著你的人離開這里吧,這里的血腥味已經太濃了,任何人都不該再死在這個地方。」

「好,我就信你這一次。」碧離伸出手。

天雄點點頭,也伸出手去和碧離猛地擊了一掌:「我天雄保證所有神族人的安全。」

「我們立刻撤兵。」碧離小姐一抖韁繩,調轉馬頭准備離開,就在她剛要催馬飛奔之時,她突然停住了手,猛地轉過頭問道,「天雄,求你告訴我,黔鎮的大屠殺是否和你無關?」

正要調轉馬頭的天雄聽到這句話猛地收住了韁繩,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我現在是聯軍統帥,黔鎮的那筆賬,你們大可以算在我的頭上。」說完這句話,他猛地調轉馬頭,抬手一揚鞭,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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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死靈篇 第一章 天空之城

浩蕩的長風吹拂著人族千古名城——霞都,霞都上空那遮蔽著碧空的陰云,在這陣陣烈風的吹拂下,仿佛偃旗息鼓的敗兵,朝著遙遠的東方緩緩退去。

神族人脫去了戰甲,丟棄了武器,舍下了占領霞都十年來搶奪的財寶和魔法晶石,排著長長的隊列,兩手空空地走出了霞都正門。遍插在霞都宮殿之上的神族戰旗被毫不留情地砍落在地,並被人族的老百姓們迫不及待地焚成了灰燼。人族故地西北聯盟的戰士們不顧危險地紛紛爬上霞都宮殿的最頂層,無情地將神族費盡心思張掛在屋頂上的美麗魔法燈飾用鐵棍,大錘或者巨斧敲成碎片,這些璀璨的魔法晶片仿佛一天繽紛墜落的花雨,點綴著被斜陽照耀的都市。

被迫棄械出城的神族士兵們看到人族抵抗者們的行徑,無不紛紛搖頭,對于神族的璀璨燈飾遭到這些不識欣賞的罪民所摧毀感到強烈的不滿。

天雄策騎著戰馬高高站在霞都北門的高坡上,默默注視著神族軍民緩緩撤出霞都血跡斑斑的街道,朝著北面的天都城方向狼狽退卻。在他的身邊,落霞公主,紫霜城城主,白玉京城主並騎而立,和他一起監視著神族人的撤退。

「沒想到你為了奪取城池,竟然放棄了追究神族人的罪行,讓他們全身而退。」紫霜城霜王子冷冷地說,「我想聯軍中對你寄予厚望的將領們一定對此非常失望。」

「不錯,也許在他們心中,我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統帥,和你霜王子完全不同。」天雄的語氣中透著一絲諷刺,還有一絲無法掩飾的疲憊。

「哼!」霜王子悶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無論如何,天雄一天之內攻克霞都的諾言,被他奇跡般地實現了,盡管霜王子心中有一萬個不滿意,也不得不承認,天雄再一次創造了奇跡,完成了自己無法完成的功績。

「這實在太可惜了!」一直默然不響白玉京城主忽然歎息一聲,道,「我想不通為什麼這些人族的戰士那麼迫不及待地把神族的燈飾給砸毀在地。那些燈飾是那麼漂亮優雅,把牠們裝飾在霞都的宮殿之上可能是神族干出來的唯一值得稱道的好事。把那些精美的藝術品摔成碎片實在太粗魯了。」

「我們這樣做,有自己的原因。」落霞公主低聲道。

「好了,」霜王子突然道,「神族最後一批人馬已經撤出了霞都,依照你天雄的承諾,我們已經保證了他們的人身安全,並讓他們完完整整地撤出了霞都,現在沒有我們什麼事了,我們是否可以進城休息了。」

看著最後一批神族軍隊緩緩列隊走出霞都,天雄如釋重負地點點頭,道:「好了,各位,我們也進城吧。」

妖精雙城城主似乎早已經等不及要入城休息,聽到天雄的話,立刻打馬揚鞭,朝著霞都城門飛奔而去。天雄輕輕一抖韁繩,也想跟隨他們一起進城,在他身邊一直默默佇立的落霞公主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座下戰馬的轡頭。

「天雄,等一等,請再等一等。」落霞公主的臉上露出一絲誠惶誠恐地笑容,滿眼哀求地看著他。

「落霞,」天雄的眼中露出一絲疑問,「你有什麼事嗎?」

「請不要問好嘛,我只想你留一下,就當是陪陪我。」落霞公主的眼中滿是哀求。

看著落霞公主楚楚可憐的表情,天雄心中微微一動,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笑容,點點頭道:「也好,我也想在這里多呆一會兒,確保神族軍隊安全消失在我的視野之內。」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霞都城北的高坡上,默默聽著長風吹動萬物的隆隆之聲。落霞公主雙手緊緊攥著韁繩,雙眼緊閉,嘴唇輕輕蠕動著,似乎在暗暗祈禱著什麼。天雄不斷地東張西望著,似乎對眼前的情形不知所措。過了良久,他終于感到有些不自在,用手用力撓了撓頭,沒話找話地說:「霞都城宮殿真是非常壯觀啊,我想,當初人族國王建立霞都城的時候,一定花費了不少心思。」

「這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曾經經曆了人族數十代王族的統治。當初建立這座城池的時候,人族的先王在城池的宮殿之中放了人族代代相傳的希望。」落霞公主輕聲道。

「嗯,是什麼呢?整座宮城的都是一片金碧輝煌的橘紅色,是希望五谷豐登還是希望歌舞升平?」天雄好奇地問道。

落霞公主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一聲轟天動地的巨響忽然從霞都城中傳來,二人同時抬眼望去,發現原來是神族人在霞都皇宮主建築群上所安置的最大規模的魔法燈飾被數百名人族壯士同時抬起,丟到了地上,摔成了一地的粉末。到此為止,神族在霞都上所安置的所有標志著神族占領的裝飾,都被人族戰士們抹去。整座霞都皇宮仿佛洗盡鉛華的秀麗少女,在夕陽的照耀下盡顯動人美態。

就在這時,落霞忽然猛地一拉天雄的手,急切地說:「天雄你快看現在的霞都。」

天雄感到落霞的手指甲深深地刺入他的手掌之中,並微微地顫抖著。他連忙順著落霞手指的方向望去。

就在這一剎那,天雄猛然感到一陣驚人的窒息,眼前的一切讓他幾乎忘記了呼吸。

此時的霞都宮殿建築群每一座瓦片上都閃爍著動人的橘紅色夕陽光華,仿佛天邊的霞光沉澱在了這座壯美絕倫的城市之上,從宮殿的基座到皇宮的頂端,每一層的建築都閃爍著不同明暗,不同層次的光芒,不但錯落有致,而且渾然一體。從城北的高坡上看去,整座城市仿佛在夕陽的照耀下緩緩溶化,緩緩消失,沉浸在了西方天空漫天的晚霞之中。

在那一剎那,天雄幾乎以為整座霞都城猛然間消失不見了,融化在了空氣之中,仿佛一片美麗的冰雕,在陽光的照耀下融化蒸發了。

「這,這是,天啊,這簡直是奇跡。」天雄不知不覺地用手摸著額頭,高聲驚歎道。

「這就是人族先王的希望,他們希望建造一座屬于整個天空的城市,他們希望建造一座可以和美麗的天空融為一體的迷城,所以霞都的每一粒瓦片都是采自回頭山脈的云岩做成,可以和九天的云朵一樣反射夕陽的光芒。霞都就是人們夢想中的天空之城,每一個人夢想起飛的地方。霞都就是人族的希望。這也是為什麼失去了霞都,我們人族就失去了一切。」落霞公主的眼中露出一絲哀傷的淚光。

看著這座和西方的云霞水乳交融的夢幻之城,天雄只感到一陣激昂自豪的心情仿佛大海波濤一般沖擊著自己的胸膛,令他感到一陣熱血蕩漾:「也就是說,奪回了霞都,我們就奪回了希望,不是嗎?」

「是的,」落霞公主用崇敬的目光深深地注視著他,「我希望你能夠看看今天的霞都,我想你知道,是你給人族帶來了希望。」

銀銳醒來的時候,整個霞都都沉浸在一片歡騰之中,此起彼伏的鞭炮聲,鑼鼓聲,歡呼聲一浪又一浪的地沖擊著她的耳膜。剛從黑沉的昏睡中清醒過來的她,幾乎以為自己正身處在一艘顛簸起伏的漁船之中,而此時此刻,這艘漁船正在穿過漁汛到來時的大海,那是一片歡騰如沸的大海。

「你醒了?」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她的身邊傳來。她猛地一驚,飛快地轉過頭去,卻看到天雄那張洋溢著喜悅的臉龐仿佛天邊一片飄忽的云朵,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銀銳感到眼前的一切一剎那間變得模糊不清,她連忙狠狠眨了眨眼睛,用盡自己體內所有殘存的力量,再次凝神觀看。不錯,是天雄。就是被自己迫離了聯軍,以為今生再也無法相見的天雄。他的目光仍然那麼親切溫和,仿佛太陽的光芒,讓她感到渾身暖洋洋的,舒適到幾乎無法動彈。

「這不可能,這真的是天雄嗎?」銀銳拼命睜大了眼睛,顫抖著將手小心地伸出去,輕輕碰觸到天雄的臉頰,那一瞬間的觸感終于讓她確認了天雄真實的存在。

一時之間,慚愧,自責,委屈,悔恨諸般情感仿佛狂風巨浪一般湧上銀銳的心田,她一頭栽入天雄寬闊的胸膛之中,號啕大哭起來。

「銀銳?」天雄對于銀銳的反應感到目瞪口呆,只有機械地抱住銀銳輕飄飄的身子,輕輕拍著她後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天雄,我錯了,我們都錯了,我們只想著報仇雪恨,但是卻把自己害得更慘,銅山,銅山他,他根本是自殺,每天每夜,他不帶盾牌地沖上城頭,他早就不想活了。我們死了很多戰友,很多從喘息城到現在一直忠貞不二的優秀戰士,是我害死了他們,全都是我的錯。我不想報仇雪恨了,我不要再殺人了,求求你救救他們,求求你帶領我們,求求你不要再讓我們的戰士戰死沙場了。這些天,我撐得好累,我真得好累。」銀銳哽咽著一口氣說著,話音一落,她再次陷入了啜泣之中。

「我答應你,銀銳,我答應你。」天雄溫柔地抱著銀銳的纖腰,將嘴湊到銀銳的耳邊,輕聲道,「殿下,你還記得這個房間嗎?」

直到此時銀銳才有機會環視一下自己身處的所在,周圍的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和親切,她只感到渾身一陣燥熱,那種仿佛幾萬年都沒有感受到的親切感令她感到如此陌生,以致于在這一刻,她張口結舌,不知如何自處。

這是一間堆滿了古書的地下室,在青白色的地板上攤放著幾十本被翻得書頁橫飛的古籍,古籍上所有寫有上古符咒的地方都被用紅筆圈出,在地下室的牆壁和天花板上,寫滿了稚嫩而潦草的筆記,全都是對于上古符咒的心得體會。

「這里是?」銀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美妙,又充滿了虛幻感,令她不敢相信這一切真的發生了。

「整個霞都,只有這個地方我曾經見過,尊敬的夜歌公主殿下。」天雄的語氣中充滿了喜悅和莫名的自豪。

「你攻下了霞都?你居然已經為我們奪回了霞都?」銀銳的眼睛再一次被喜悅的淚水所淹沒,「天雄,你……,我……」銀銳幾乎已經找不到任何足以表達自己心情的話,她再次緊緊將天雄抱住,任憑晶瑩的淚水瘋狂地從臉頰上滑落。

「十年前,你就是在這個地方向我求救的,」天雄的眼中露出懷念的光芒,「當時的我膽怯得像一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現在我終于可以把這座珍貴的城市還給你的手里,也償清了我當時過錯。從此以後,我可以做一個當之無愧的游俠,雖然經曆很多痛苦磨難,但是能夠贏得今天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值得的。」

「天雄,謝謝你,你履行了游俠的使命,我代表連城王國一千萬子民,向你表示衷心感謝。」銀銳坐直了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朝著面前的天雄,優雅地行了一個躬身禮。

「你的身體都好了麼?」天雄關切地問道。

「嗯。」銀銳用力地點點頭,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看到她臉上有如鮮花般綻開的美麗笑容,天雄只感到一瞬間天地間的一切都忽然停滯了,那種幸福的感覺讓他感到就算在這一刻要面對死神都無法令他有任何畏懼。他狠狠地撓了撓頭,讓自己從那仿佛可以漫溢到永遠的幸福感覺中回過神來,咳嗽了兩聲,道:「霞都城很多地方,厄,幾乎所有地方我都沒去過,帶我去逛逛吧?」

這一刻的銀銳完全恢複了小女孩的形態,她興奮地跳下床,緊緊抓住天雄的左手,輕聲道:「作為大英雄天雄的導游,我很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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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死靈篇 第二章 重整旗鼓

如七彩睡蓮展開的花瓣一般美麗的大型魔法傳送門在天都宮殿的廣場上奢侈地放射著變幻莫測的耀目光芒,從這浩瀚壯麗的光的海洋中當先走出來的,是四匹披掛著美麗的赤金飾物的獨角獸,飛云狀橘紅色頭飾,金翅狀的胸甲,金光閃閃的馬鞍,連獨角獸的四蹄都用花瓣一般輕盈優雅的金箔包裹著,令這四匹高貴的座駕顯示出雍容華貴的美態。在這四匹獨角獸上分別乘坐著冰魔導士海芙蓉,火魔導士炎童,死靈魔導士喬安妮和魔龍騎士團長,望海侯浪遙。在這四位聖殿騎士團成員身後,是全身黑甲,肩扛巨斧,身形雄壯的黑煞。黑煞高高乘騎著比其牠的獨角獸高出一頭的地獄騅,牠那火焰般耀眼的鬃毛在暴烈的晚風中傲然飛揚,漆黑的皮膚仿佛可以毫不費力地融入周圍冷漠的夜色之中,仿佛地獄岩漿一般血紅的雙眼冷酷而高傲地注視著面前迎接他們的人群。當這五位天之驕子般高貴的戰士緩緩走出魔法門之後,甯靜的天都忽然間被暴烈而雄渾的厲嘯聲團團圍住。數十只渾身赤紅色鱗甲的雙翼飛龍扇動著牠們仿佛蝙蝠一般的巨大肉翅,從魔法門令人眼花目眩的燦爛光芒中呼嘯著沖天而起,有如數十條矯健的游魚從光的海洋中一躍而出。策駕著飛龍的魔龍騎士團騎士們揮動著手中宛若死神鐮刀般巨大的戰矛向著圍觀的人群們發出耀武揚威的呼喝聲。這群飛龍巨大如天上的烏云,羽翼張開,可以鋪滿半個天宮廣場,當牠們瘋狂鳴叫的時候,整個天地都似乎在牠們雄健的身形下戰栗不停。

聖殿騎士和魔龍騎士團每一次出現在神族民眾的面前總會引起人們瘋狂而熱烈的歡呼和喝彩,因為他們是神族榮耀的象征,更因為他們無堅不摧的力量是神族軍隊走向輝煌勝利的最大保障。但是,這一次他們的出現卻沒有迎來人們有如海潮般的掌聲和歡呼,迎接他們的人群默然無聲,周圍的一切就仿佛夜色一般悄無聲息。如果不是借著廣場上燦爛的魔法燈光,聖騎士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天宮廣場上聚集的數萬神族子民,他們甚至以為整個天都已經空無一人。

當先領隊的望海侯浪遙催動坐騎,快走幾步,來到帶頭迎接他們的神殿繼承人碧離小姐馬前,低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我以為我們的目的地是霞都,而不是現在的天都。」

「霞都淪陷了,我們被迫撤回了天都。」碧離小姐歎息了一聲,輕聲道。

「霞都淪陷?抵抗軍的兵力已經強大到這種程度了麼?」浪遙的眉頭輕輕一挑,「這將是神族戰爭史上最黑暗的一頁,那些貪生怕死的魔法師們仍然不肯走上城頭參戰嗎?」

「他們的確參戰了,但是因為恐懼而無法集中精神,魔法的威力比以前減少了一倍,而且,那些西南蠻荒的聯軍非常英勇頑強,即使我使出天歌聖翼的魔法也無濟于事。」碧離小姐慘然道。

「天歌聖翼!碧離小姐,他們怎麼能讓你用這種犧牲魔法,這些膽小無用的鼠輩。」浪遙的臉上露出一絲怒色,但是他隨即把情緒控制住了,只是淡淡歎了口氣,輕聲道,「殿下,你的頭發已經花白了,天歌聖翼一定讓你體內的光明能量消耗了很多。」

他轉過頭去,對海芙蓉小姐道:「芙蓉,記著把我從聖殿帶來的聖杯送到碧離小姐的寢宮,聖杯能量會對她的健康有很大的幫助。」

「是,團長!」海芙蓉小姐朝著浪遙微微點點頭,輕聲道。

「碧離小姐,請你好好休養,三天之後,我們會召開軍事會議,討論下一步的作戰計劃,希望你的身體到時候已經完好如初。」

令天都所有神族平民和神族駐軍興奮的是,三天之後,不但聖殿騎士團和魔龍騎士團到達了天都駐防,遠在諸神之故鄉絕頂城的軍部又一次送過來了十萬銀武士,兩萬特擊戰士,一萬飛鷹部隊和五萬獨角獸騎兵,聖殿也派來了近一萬名神殿牧師。甚至連最膽小懼戰的魔法部也派來了五千名高級魔法師參戰。這些人員的注入,令天都城神族的兵力空前強大起來,甚至比當年全盛之時的實力更加強大。

在軍事指揮部內,坐滿了大大小小新上任的軍官,包括新的騎兵元帥,步兵元帥,飛鷹兵團指揮官,後勤補給部隊的總指揮,魔法兵團長,還有他們的副官,各個團隊的旅長,兵團長。每一個人的臉上都興奮莫名,似乎唾手可得的榮耀和平步青云的時機就在眼前。

剛剛走進指揮部的浪遙看到眼前摩肩接踵的人群,眼中露出一絲輕微的厭惡之色,他來到指揮部的中央,輕輕咳嗽一聲,道:「從今天起,我就是遠征軍的新任總指揮官,所有人聽候我的調遣。」

屋內的眾人唯唯應是,浪遙的權威在他們的眼中是不可動搖的。

看到沒有人提出反對的意見,浪遙的臉上露出一絲冰冷的笑容:「那麼,所有人必須聽我調遣。如有違背,立刻軍法處置,決不留情,大家聽清楚沒有?」

屋內熱烈歡騰的氣氛在這一瞬間凍結了,所有人都開始領略到浪遙的威勢,紛紛沉默了下來。

「好,既然沒有異議,我現在下達到任以來的第一個命令,除了碧離小姐,聖殿騎士團成員,其他人立刻退出指揮部到自己的營房候命。」浪遙冷然道。

「但是……浪遙元帥,我們都是神殿長老會派……」一個年輕的士官聽到這句話立刻焦急地起身說道。

「你是誰?」浪遙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話頭。

「下官是白日金羽鷹兵團第七旅副旅長莫傑。」年輕士官連忙道。

「從今天起,你將被革除第七旅副旅長職務,立刻離開指揮部,否則,十天禁閉,之後遣返諸神之故鄉。」浪遙冷冷地說。

「這……」莫傑士官又驚又怒,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還不出去!」一旁的碧離小姐皺眉道。

莫傑這才明白了此時此刻自己的處境,垂頭喪氣地敬了一個軍禮,灰溜溜地走出了指揮部。和他一起出去的,是幾十名和他一樣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高級軍官。

「聖殿騎士沒有出面的時候,這些人躲得遠遠的,生怕被派到天下大陸來送死,可是聖殿騎士團一出現,就一個個急不可待地跑過來搶功,這些人統統是神族的恥辱。」在浪遙身邊站立的黑煞輕蔑地低聲道。

「黑煞,我們還是盡量看看好的一面,至少,在聖殿騎士出場的時候,魔法師們願意重返戰場參戰,士兵的士氣也高漲起來。」浪遙淡淡地說,「榮耀和升遷,誰都想要,也不能過多地責怪他們。」

「那你還把他們趕出去?」海芙蓉毫不留情地問道。

「呃,哼,討論正事要緊。」被海芙蓉戳穿真面目的浪遙也不多作掩飾,慢條斯理地說道,「碧離小姐,以目前西南蠻荒聯軍的形勢來看,我們有沒有可能和除了人族以外的其他種族達成和解,令他們退出戰場。」

碧離小姐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苦笑:「現在不僅沒有這種可能,而且更惡劣的情況已經陸續出現。」

她的話令屋內剩下的幾名聖殿騎士團成員都感到一陣驚訝。

「更惡劣的情況?」浪遙的目光中露出詢問之意。

「不錯,天下大陸十年前向神族投降的數十個人族國度開始有起義反抗的跡象,西南蠻荒未參戰的種族已經陸續開始向我族派來外交使節,希望我們停止和人族的作戰,退出天下大陸。」碧離小姐沉聲道。

「噢?」浪遙淡淡地應了一聲。

「是的,其中包括在七日林莽邊緣的秀人國使節,西方落日草原牛頭人部落使節和掌握天下大陸總財富二分之一的地精王國使節。妖精王國,矮人國,獸人國,熔岩地府的使節也陸續到來,婉轉要求我們在天下大陸的駐軍無條件向人族投降,接受制裁。」碧離小姐道。

「看來在以人族為首的聯軍節節勝利的時候,天下大陸的種族開始對人族有了更大的信心。目前的形勢的確對人族非常有利。」浪遙用手輕輕撫著自己光滑的下巴,喃喃地說。

「這有什麼關系,」一直默不出聲的炎童忽然道,「讓我們一口氣把他們全都打敗不就完了。」

「聖光侯希望神族只攻擊被神罰的人族,而不向其他種族宣戰。否則,這場戰爭很難被稱為是正義之戰。所以我必須想出一個辦法讓這些種族知難而退。」浪遙沉聲道。

「很多種族已經和人族並肩作戰多時,想要離間他們,非常困難。」碧離小姐皺眉道。

「根據記錄,人族在戰爭開始的時候,曾經向其他種族尋求過幫助,但是都沒有得到回應。他們的聯盟是在我軍進入西南蠻荒之後才結成了。只要神族軍隊退出西南蠻荒,他們的結盟便失去了意義。」浪遙思索著說。

「人族和其他西南蠻荒種族在戰爭中結下了深厚情誼,這也是為什麼西南蠻荒軍隊會在霞都城和人族繼續並肩作戰的原因。」碧離小姐淡淡地說。

「不錯,在那個時候,一直未參戰的妖精王國也加入了聯盟,他們的加入,並非為了保衛西南蠻荒,也不是因為和人族的交情,而是想要贏得擊敗神族的榮耀。無論是為了贏得榮耀,又或者是和人族的情誼,這些都不是切合實際的利益關系,也很難說是牢不可破的。只要我們神族能夠在將來的戰爭中顯示出壓倒性的優勢,我相信這些西南蠻荒種族將會不戰而退。而那些采取觀望態度的未參戰種族就更加不用說了。」浪遙說到這里,臉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元帥閣下,請你下命令吧。」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所有人都知道這位智將心中已經有了萬無一失的方法。

浪遙微微一笑,朝著一直默默聆聽他講話的喬安妮小姐望去:「喬安妮小姐,你對于將來的戰爭有什麼看法?」

看到喬安妮小姐緩緩抬起她蒼白而全無血色的臉孔,碧離心中微微一顫。這是碧離小姐第一次看到喬安妮小姐的臉龐,在她從魔法門走出來的時候,她的臉完全被頭上戴的黑紗所遮蔽,令人無法一睹她的廬山真面目。那是一張幾乎完美無缺的瓜子臉,臉上的輪廓精致而細膩,仿佛一個做工精細的洋娃娃的面孔,令人挑不出一點瑕疵,除了,那是一張死人的面孔。無論這張漂亮面孔的主人生前如何的和藹可親,如何的熱情開朗,但是此時此刻,這張美到極點的臉上透露不出一絲生氣,只有甯靜而空虛的死寂,生前一切的快樂和夢想已經遠去,仿佛美麗的焰火燒盡,剩下的只是一片蒼白的灰燼。喬安妮小姐令自己的嘴唇略微顯示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弧線,令她看上去仿佛在微笑。但是這朵微笑是碧離小姐有生以來看過的最空洞最虛無縹緲的微笑,仿佛早春的寒霜一樣令人不寒而栗。

「我一個人就夠了。」喬安妮小姐說完這句話,低下頭去,任憑頭頂的黑紗再次如簾籠般垂下,罩在自己的面前。

「喬安妮小姐,我再次提醒你一聲,驅策戰死者的屍體是神族的禁忌,我衷心希望你不要把死靈魔法施展在死人身上。」浪遙溫和地說。

「這里不是神族的土地,不是嗎?我在這里是沒有約束的,只要贏得了這場戰爭,那些神殿的蠢才又怎麼會去在乎我用了什麼方法獲勝?」喬安妮小姐空洞的聲音在指揮室內悠悠地回蕩著。

「的確如此。」浪遙微微揚了揚眉,「無論如何,我希望你能夠在這次戰爭中嶄露頭角,而我們浪家將會利用你在這次戰爭中的表現,為死靈法師一族向神殿爭取應得的權益。希望你發揮自己最大的威力,擊敗人族的聯軍。」

「多謝~~~~」喬安妮小姐幽幽地說。

「碧離小姐,」浪遙面朝著碧離微笑著說,「喬安妮小姐很可能會在二十天之後和聯軍在天都城南的平原地帶遭遇,到時候,希望你能夠設法派人聯絡到所有其他種族的外交使節。我會為他們選好一個非常舒適而安全的地點觀看這場戰爭。我想,看過這場戰爭之後,他們也許會重新考慮他們在戰爭中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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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38:44 |只看該作者
第九集 死靈篇 第九集 第三章 招魂笛音

喬安妮小姐一個人走出了天都城,穿著黑紗,握著骨杖,在天都最甯謐的夜色之中,就仿佛她的母親,她的祖母和她的曾祖母們一樣。天都城夜色中彌漫著果香的空氣,令她感到一陣無法言喻的激動。神族的九重黑獄建立在數百尺深的地下,那里只有充滿黴味的汙濁空氣,十年來,她沒有呼吸過一口清新氣息,活得就仿佛一個真真正正的行屍走肉。

「就因為我天生就會使死靈魔法,所以我應該關在黑獄中活活受罪,而我甚至連完全施展自己本領的機會都沒有。」喬安妮的眼中露出一絲憤懣的怒色。但是很快的,她就已經將這絲不穩定的情緒按耐了下去。她抬起頭,看了看站在高高城牆上目送她離去的浪遙,微微點了點頭。

整個神族,只有浪家對死靈法師一族有著最大的同情和支持,也只有他們才能夠了解死靈法師存在的真正意義。

「不久之後,不但天下大陸,就連諸神之故鄉都會清清楚楚地看到死靈法師一族的威力,那種將天地萬物踩在腳下的魔法,還有令最英勇的戰士壯志成灰的威勢。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一個魔力全開的死靈法師,當她的咒語回蕩在這幽冥的大地上時,敵人的死期已經可以預測。因為對于神殿的尊重而默默忍受折磨不肯施展魔法的前輩們,我喬安妮將會讓死靈法師一族的光輝重現于這個世界。」喬安妮緩緩從懷中拿出一把短小的骨質橫笛,將牠緊緊地握在胸前,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城牆上的浪遙。

「浪遙,喬安妮姐姐一個人真的可以嗎?就算真的可以也讓我們去玩玩吧,山長水遠地來到天下大陸,卻連一場大仗都沒有趕上,回去肯定被其他聖殿騎士嘲笑的。」海芙蓉睜大眼睛看著喬安妮越走越遠的身影埋怨道。

「啊,這個喬安妮很怪,身為魔法師卻不帶半個隨從,誰給她煮飯洗碗,誰給她燙洗澡水,誰給她搭帳篷,整理床鋪?她這樣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入荒山野地,也不怕危險嗎?」火魔導士炎童撓著頭,奇怪地問道。

「放心吧,喬安妮小姐從來不需要多余的隨從,而且也不會有任何危險。」浪遙充滿信心地微笑道。

「可是,敵人如果發現了她的行蹤可能會安排對她的突襲,不如讓我去照應一下,別讓她輕易被敵人的刺客殺了。」黑煞沉聲道。

「這一點你們大可放心,喬安妮小姐至少有一百種應付突襲的方法,而且,我相信你們這里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和她並肩作戰,那絕對不會讓你們感到舒適和愜意的。所以我建議你們趁著喬安妮小姐出城作戰的一個月,在天都城好好逛逛,不要讓戰場上的消息進入你們的耳朵。」浪遙淡淡地說。

從喬安妮小姐走入天都城南平原的那一剎那開始,整個天下大陸的上空忽然被一股若有若無的幽冥笛聲所籠罩。這充斥天地的笛音歡快婉轉,優雅迷人,仿佛一位無憂無慮的牧童在為心愛的羊群演奏自己的最佳樂章。但是每一個音節的回轉中都有著一絲詭異而陰森的澀音夾雜其間,充滿了令人無法承受的鬼氣。

自從有了這恐怖的笛聲以來,天下大陸從北到南所有埋葬死人的墓地,墳場,亂葬崗,沒有及時清理的戰場,甚至連絕望海沼澤都開始有一股不安分的暗流在洶湧澎湃。墓穴的泥土開始松動,黃白色的骷髏開始在地底蠢蠢欲動,青藍色的冥光猶如驚濤駭浪一般從地殼的裂縫中洶湧而出,在夜色中瘋狂蔓延著,乳白色的光華也開始從烏云密布的天空中宛若瀑布般傾瀉而來,將大地淹沒在一片濃厚而令人窒息的霧氣之中。

彌漫在天下大陸的陰森鬼氣似乎一點都沒有影響到沉浸在喜悅中的霞都城。連續取得浮云之都,黔鎮和霞都大捷的聯軍戰士正在熱火朝天地進行著乘勝追擊的戰爭准備。剛剛獲得解放的霞都之內,各大鐵匠坊火力全開,在神族壓迫下痛苦掙紮了十年的人族工匠們仿佛要把忍受了十年的苦楚怨氣統統發泄出來,他們日夜趕工,不願意浪費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每一座鑄爐都燃起朝天的煙火,一件件精工細打的鋒銳兵刃和堅韌盔甲仿佛流水一般從鐵匠鋪奔騰而出,並在第一時間內裝備在了各族戰士的身上。人族長官們奔走在大街小巷上,熱火朝天地招募著新的兵源。霞都附近大大小小數百個人族村落和鄉鎮應者云集,數十萬在神族壓迫下受盡苦難的神族統治區的青壯漢子紛紛離開自己的家鄉,不遠千里地趕赴人族新占領的中心城市——霞都,加入抵抗軍的行列。因為大量新兵源的湧入,人族聯軍的舊軍官統統官升一級,開始被混編入新兵團,接手新兵的指揮和訓練。一時之間霞都城外的郊野之內兵營林立,新兵操練時的號令聲,吶喊聲,廝殺聲響徹云霄。每一個駐紮在霞都的聯軍士兵都強烈地感到了勝利即將來臨的氣息,所有人都歡欣鼓舞,喜不自勝,幾乎沒有人察覺到最近霞都城周圍發生的詭異變化。

如果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的話,天雄此時此刻的感覺和霞都城內的所有人一模一樣。此刻的他本應該處于幸福快樂的巔峰,作為一名終于完成自己承諾的游俠,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將身上的千斤重擔卸落在地,從此將會一身輕松,完全享受在天下大陸旅行漫游的樂趣。一直對他冷言冷語,不假以辭色的冷將軍銀銳這個時候仿佛變了一個人,整日猶如一個稚氣未脫的活潑少女,領著他在霞都的大街小巷盡情游玩,這更令他如在夢中,開心到極點。

但是這一切都被一位從北方秘密趕來的神秘使者所破壞殆盡。這位充滿詭異氣質的使者是被落霞公主親自引領進入霞都宮殿的,落霞公主嚴峻而沉重的面色令所有人都感到一絲山雨欲來的不安和緊張。

「天雄,我想你應該見一見他。」落霞公主一看到天雄便急切地說。

看到落霞公主此時的神情,天雄感到自己的心仿佛陷入了一片流沙之中,周圍的空氣都似乎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他是……」天雄凝視著這位渾身黑衣的怪人,沉聲問道。

落霞公主身邊的這位黑衣人抬起頭來,朝天雄行了一個禮,就在他把臉從厚重的兜帽中露出來的時候,他猛然看到天雄身邊的銀銳將軍。這一瞬間,他的身子忽然仿佛風中的秋樹一般顫抖起來。

「我認得你!」銀銳晶瑩的眼中忽然射出一絲深紅的血色,「你是東萊國的三軍元帥卓天越,那個率領整個東北部十四個人族國家軍隊放棄抵抗,投降神族的叛賊。」

銀銳的話語恢複了十天來似乎已經絕跡的凌厲和冷酷,她的目光中再次燃起了天雄熟悉之極的憤怒和仇恨。

叛賊這個詞猶如一把利刃狠狠戳在身披黑衣的卓天越身上,令他渾身一顫。

「不錯,我是卓天越,那個帶領十四個國家的部隊繳械投降的三軍統帥。」卓天越的嗓音低沉而沙啞,透著說不出的苦澀。

「該死的叛賊,殺千刀的畜牲,」銀銳厲聲道,「你可知道我們的夜魂國王苦守霞都七天七夜,望眼欲穿地等待著你們東北大軍前來支援。想不到你們這些膽小鬼,竟然棄械投降,恬不知恥地做了神族的狗,令他老人家力戰而亡。你居然還有臉到霞都來,你居然膽敢把你自己汙濁的雙腳踏在霞都至高無上的宮殿階梯之上。」

「倉啷」一聲,銀銳腰中的斬星刀已經離鞘而出,惡狠狠地指向卓天越的額頭。

「等一等,銀銳將軍,卓先生帶來了極為重要的情報。」落霞公主連忙挺身擋到卓天越的身前焦急地說。

「什麼情報,他不過是神族的一條哈巴狗,為他的主子搖尾乞憐來了。招待他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的心口上刺一刀。」銀銳憤恨地叫道。

「天雄先生,」卓天越忽然雙膝一曲,跪倒在天雄的面前,咬緊牙關抬起頭,「十年前我背信棄義,投降了神族,讓鎮守霞都的聯軍遭受了慘敗,無論如何解釋,我都難辭其咎。但是當時神族的強大有目共睹,那時候的我以為一意孤行地徒勞反抗,只會給自己的族人帶來更加慘烈的災禍。為了苟延殘喘,為了保住自己麾下數十萬將士的性命,還有那十四個國家國民免遭神族的血洗,我不得已之下才作出了投降的決定。」

「膽小鼠輩,沒有血性的懦夫,你們以為忍辱偷生,神族就會放過你們嗎?這十年你們的日子可過得舒服愜意?」銀銳冷笑著說。

「神族對我們剝削壓迫,驅策我們的青壯勞力進入危險的礦井為他們挖掘魔法晶石。他們實施重稅,我們耕田的農夫,行商的小販,有一技之長的工匠最後只能得到僅供維持生命的口糧,卻要為他們沒日沒夜地工作。這十年,我們生不如死,猶如身在地獄。」卓天越顫聲道。

「活該,這是你們應得的。」銀銳怒喝道,「這就是叛徒的下場,古往今來,有哪一個年代的叛賊有過什麼好下場?你以為你是令自己的士兵得以苟活的英雄嗎?你只不過讓他們千古蒙羞的罪人。我們西北聯盟的戰士每一個人都作戰到最後,他們那怕是戰死都會高昂著頭顱。不錯,我們的國家城市都遭到了神族的血洗,那又怎樣?人族的子民是殺不盡的,他們的後代們會牢牢記住先輩的仇恨,他們會前仆後繼地戰斗,直到有一天將神族全部趕出天下大陸。這就是為什麼夜魂老國王沒有選擇投降,他為自己的國民選擇了更加光輝燦爛的未來,他為天下大陸留下了希望。」

「夜魂國王就像一只驕傲的獅子。哪怕是血戰到死,他的身軀都會向面對著敵人的方向倒下。而我,就像一只狐狸,在災難到來的時候,首先想到的只是如何留下一條性命。本來,無論獅子或者狐狸,在這個世界上,都有生存的權利。但是神族的到來卻讓我們都面臨生死的決擇。十年來,每一個夜晚我都面臨拋之不去的悔恨,恨自己當時的軟弱無能,恨自己沒有夜魂老國王的勇氣。」卓天越說到這里,悔恨的淚水已經流滿了面頰,「每一天每一夜我都在期盼著西南蠻荒抵抗軍的消息,希望能夠有機會償還自己犯下的罪孽。天雄先生的英雄事跡首先傳入了我們東北地區的國度,人們爭相傳頌著你一人解放天都數十萬城民的英雄事跡。很多國家的有志男兒開始追隨你的步伐勇敢地進入了西南蠻荒,追尋著你的蹤跡。而現在,在你領導下的聯軍捷報頻傳,東北諸國的領袖都開始對你抱有極大期望,他們委派我作為特使前來霞都,首先向你報告神族軍隊最新的動向,其次向你表達合作的願望。」

「合作,他們也配和我們談合作?等到我們趕走了神族,他們就是我們下一個目標。」銀銳冷然道。

「銀銳……」天雄將手輕輕放在銀銳的肩膀之上,輕聲道,「既然這位卓先生帶來了神族軍隊的動向,我們不如……」

「你想和這個該死的叛賊妥協嗎?天雄,我真是看錯了你!」銀銳憤怒地猛地一甩肩膀,將天雄手從自己的身上甩開,昂起頭,大踏步朝著霞都皇宮正廳外走去。

「銀銳~!」天雄望著她的背影,焦急地喊道。但是銀銳絲毫不做回應,徑直走出了大門。

「天雄,讓他去吧,讓他一個人冷靜一下,說不定他會了解你的苦心。」落霞走到天雄的身邊,輕輕拂了拂天雄的肩膀,輕聲道。

天雄閉上眼睛,輕輕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轉過頭扶住卓天越的雙手,道:「卓先生,你站起來說話吧。」

卓天越感激地看了天雄一眼,從地上艱難地站起身,沉聲道:「多謝天雄先生。我從天都帶來了極重要的消息。神族威力最強大的軍隊已經抵達了天都,其中包括聖殿騎士團的精英戰士和魔龍騎士團的飛龍騎士。而且超過二十萬的神族大軍也從魔法門抵達了天都。首先要和你們交手的是一位女魔法師。」

「只有一個人嗎?」落霞公主輕聲問道。

「不錯,但是這個女魔法師傳說是神族唯一的一位死靈魔導士,她的魔法有改天換地的威力。這些日子里天下大陸出現的古怪天氣就和她的骨笛樂曲有一定關系。」卓天越道。

「什麼,這些天在空中回蕩的笛聲是她吹奏的?」天雄急切地問道。

「不錯,那就是她在天都城南的平原上吹奏的曲子。」卓天越道。

「在天都吹奏的樂曲可以傳到霞都城來?霞都和天都之間有上千里的距離啊!」落霞震驚地說。

「這就是神族魔導士的威力,所以聯軍的下一場會戰將會極為艱難。」卓天越的語氣中露出一絲苦澀,「東北十四國的領袖們已經秘密召開過一次會議,他們一致認為,如果聯軍可以在天都城外再次戰勝此時大幅度增兵之後的神族,他們將會在東北一同起義響應聯軍。」

「他們到現在還想做兩頭倒的牆頭草嗎?」即使是涵養極好的落霞公主此時此刻也感到一絲強烈的不滿。

「對不起,尊敬的落霞公主,這些東北的領袖們苟延殘喘的時間太久了,已經忘記了人族該有的血性。他們的態度並不代表東北血性男兒的意向,我卓天越今天親自到這里來,是向天雄先生宣誓效忠,我願意召集東北各國的舊部,組織兵馬,呼應聯軍。」卓天越昂起頭,激動地說。

「太好了,卓先生,現在的聯軍需要所有的支援力量,如果你能夠組織一支部隊協助聯軍與神族作戰,對我們來說是很大的幫助。」天雄高興地說。

「不過,卓先生的部隊最好不要和現在的聯軍駐紮在一起,」看到天雄興奮的樣子,落霞公主連忙道,「因為,你也看到銀銳的樣子,很多士兵對于東北士兵的態度和他都差不多,我怕到時候會有兵變發生。」

聽到落霞公主的話,卓天越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落霞公主考慮得很周到,不錯,我們東北降卒當年背信棄義,實在不配和那些始終堅持作戰的勇士比肩,我們會暗中聚集在天都東北森林,聽候天雄先生的調遣。」

「那就委屈你了,卓先生。」天雄歎了口氣,拍了拍卓天越的肩膀,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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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38: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集 死靈篇 第四章 鬼門大開

就在卓天越帶來神族增兵的壞消息之後的數天,整個天下大陸陷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氣息之中。絕望海沼澤首先成為天下大陸子民感到恐懼的來源,一連數天,這片綿延數千里的沼澤地帶充滿了陰森可怖的低語聲,還有依稀可聞的沉重喘息聲,仿佛有無數從鬼門關逃逸而出的鬼魂在沼澤之底緩緩升起。

緊接著,在絕望海沼澤徘徊覓食的地行龍族群被充斥在絕望海沼澤之內的死亡氣息所震懾,紛紛朝著沼澤邊緣成群結隊地跑去,在牠們的帶領下,沼澤內的黑池鱷魚,池蛙,水蛇甚至連水中的昆蟲都開始驚慌失措地朝著沼澤邊緣地帶逃竄。牠們所到之處引起了沼澤邊緣各族村莊和城鎮的大混亂。剛剛恢複生機的驪歌城和天歌山堡壘城民不得已只能緊鎖城門,深溝高壘,嚴陣以待,希望這些失控的野獸不要來屠殺城民。而附近村落的村民不得不攜家帶口朝著霞都方向大逃亡,沿途不少平民因為和沼澤地行龍搶道被牠們一腳踏死,情形慘不忍睹。

但是恐怖的時刻只是剛剛開始,當絕望海沼澤上所有生物逃之一空之時,一直平靜的沼澤池水開始奔騰如沸,仿佛整個沼澤被人投入了烘爐,被毫不留情地烹煮。隨著高揚四濺的沸騰池水一起湧動的,則是早就在天下大陸的天地間彌漫的青白色霧氣。當青色的閃電在陰云密布的天空中露出猙獰面目的時候,沸騰的絕望海沼澤忽然間射出成千上萬的水柱,仿佛有千百座噴泉在不停噴射。一個個湧動膨脹的黑影在噴泉火焰般的水花中若隱若現,仿佛一群巨大而畸形的嬰兒要破殼而出。

陰冷的寒風在此時此刻突然肆虐起來,為這本已經暗無天日的世界帶來了地獄的陰冷。隨著陰風的來襲,絕望海沼澤上成千上萬的噴射水柱突如其來地發生了恐怖的爆炸,一個個矯健如虎的身影從四外炸開的水霧中脫穎而出。那是一群渾身掛滿了沼澤池底淤泥和汙物的人形骷髏,每一具骷髏都騎著一具極為高大的骨馬,身上披掛著金光閃閃的上古裝甲,手中緊緊攥著似乎已經握了上千年的各種奇形兵刃。當這些人形骷髏越出烏黑的沼澤池塘的時候,彌漫在空中的青白色濃霧猶如輕紗一般朝著他們的身上包裹而來,骷髏體外每一處被青白濃霧拂過的地方都開始生出鮮血淋漓的血肉,這些血肉仿佛花朵一般開滿了骷髏體表每一處地方,接著經絡肌腱遍體而生,肌肉血脈之外青白色的皮膚仿佛早春的晨霜一瞬間覆蓋了他們體表所有地方。當這一片片神奇而恐怖的青白色濃霧從這些人形骷髏的體表緩緩散去的時候,這些本來只有黃白色殘骨的人形骷髏已經變成了面目清楚,皮肉俱全的人物,甚至他們胯下的坐騎也變成了有皮有肉的高頭戰馬。但是,他們的眼神中仍然滿是死氣,青白的皮膚中沒有一絲生機展現,仿佛是一群剛剛戰死的士卒魂魄,仍然在已經化成烏有的戰場上流連忘返。

回蕩在空中的骨笛之聲忽然開始變得空靈而高遠,仿佛一陣陣從遠處天際飄來的戰號,在召喚著自己的戰士歸隊。

戰馬聲在寂靜的絕望海沼澤上裂帛般響起,數千匹從沼澤中升起的亡魂戰馬發出了響應主人的嘶鳴,剛剛從池水複生的戰士們排起了整齊的隊列,打起了殘破而掛滿汙物的戰旗,在一群彪悍雄壯的死靈將軍帶領下,開始朝著天都城南挺進。

整個天下大陸的所有角落,同樣的事情正在不斷地重複發生著。

在浮云之都的陵園之內,所有墓地都泥土翻滾,一個又一個血肉模糊的死屍從墓穴中掙紮著爬出土地,在青白色濃霧的包裹下重新獲得了血肉,他們抓著生前從不放手的兵器,開始排起了整齊的隊列,朝著天都進發。

在天歌山堡壘的烈士陵園之內,在浮云之戰中壯烈殉職的抵抗者墳墓泥土四散,仍然披掛著當日血戰之時穿戴著的盔甲的戰士從泥土內脫穎而出,青白色的迷霧仿佛披風一般披裹在他們身上,令他們一瞬間恢複了當日戰死之時的容貌,他們扛起自己心愛的兵刃,列成長長的隊列,朝著天都進發。

喘息城,十萬墓,數十萬座墳墓泥土翻湧,幾十萬曾經壯烈戰死的抵抗軍勇士重新站立在空氣之中,他們應和著遠方神秘的召喚,組成一支支秩序井然的行軍隊列,朝著天都進發。

霞都城外剛剛建立的陵園已經被遺棄一空,所有在霞都攻防戰中戰死的士兵再次出現在天下大陸之上,披掛著殘破的裝甲,握著從不離身的兵刃,朝著天都奔去。

成群結隊的死靈穿街越巷,在天下大陸的所有地方默默無聲地挺進著。天下大陸所有的子民都驚慌失措地躲進了自己的房間,緊緊鎖住房門,和自己的家人們抱成一團,瑟瑟發抖。霞都城外,上百萬的死靈戰士彙聚成一片片洪流,從城外列隊而過。霞都城內的抵抗軍戰士們猶如活在噩夢之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昔日同生共死並肩作戰的戰友們目無表情,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在自己的眼前走過。

「看,那不是錯西先生嗎?」一直在城頭的箭樓上觀看的小傑驚慌失措地說。

天雄扶住小傑的肩頭,歎息了一聲,口中一陣生澀,幾乎說不出話來。

「啊,看那里!那是鐵蒺藜大哥,還有彪洪哥,那是……那不是銅山將軍嗎?」小傑用手指著眼前列隊而過的一群死靈戰士。

「小傑,現在就回屋去,不要再看了!」一直守在小傑身邊的落霞公主輕聲道。

「可是落霞公主,他們……,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真的複活了嗎?為什麼他們不回來看看我們,為什麼他們會和我們擦肩而過?」小傑急切地問道。

「你不會想知道的,小傑,回去。」天雄沉吟了半晌,終于痛苦地低聲道。

就在這時,和他們一同在箭樓上觀望的妖精王國白玉京城主京王子忽然吃驚地說:「啊,你們看,那個騎棗紅色戰馬的戰士,手里握著奇形長刀的那個,那不是你們人族當年絕望海三國里面的傳奇英雄嗎?還有那個騎烏騅馬,手里握著蛇形槍的壯士,他也是數千年前赫赫有名的傳奇戰士。還有那兩個白馬銀槍的,那個騎黃驃馬,使金翅朝天鉞的那個,還有步行使雙戟的,我的天哪,沒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夠再次見到他們!」

京王子所指出,正是數千年前在絕望海沒有形成的時候,領導著當年武力最鼎盛的三個人類王國互相攻伐征戰的英雄人物。也是被天下大陸其他種族所崇拜敬佩的傳奇戰士,他們的武功威勢曾經被數不清的有志少年所夢想憧憬。現在,這些早已經逝去千年的英雄們重新從安息地破繭而出,加入了浩瀚壯觀的死靈大軍行列,朝著天都城進發。

「王子殿下,相信我,這決不是什麼值得慶幸的好事。」聽到京王子語氣中的驚喜之情,天雄忍不住苦澀地說。

就在上百萬從各個古戰場和墓地朝著天都聚集的死靈戰士鋪滿整個天下大陸的時候,身居霞都前線的聯軍除了人族以外的各族首領也各自收到了從神族碧離小姐那里傳來的和平信息。

率領矮人族大軍的鐵肩元帥和暴風先生在營帳中研究進軍路線的時候,一只水銀色羽毛的雄孔雀仿佛從空氣中冒出來一般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地圖之上。二人目瞪口呆地互望一眼,顯然對于這只突如其來的孔雀不知所措。

這只水銀色羽翼的孔雀生澀地鳴叫了一聲,優雅的頭顱仿佛鞠躬一般向前俯下,令牠的尾翼高高翹起。就在帳中的二人因為孔雀的怪異舉動而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這只雄孔雀那寬大而華美的尾翼已經猶如羽扇一般朝兩邊展開,露出尾翼上優美而絢麗的孔雀翎。柔和的光華在孔雀的羽毛上緩緩升起,仿佛晶瑩的水滴一般彙聚在一起,化成一片寬大而光華的平面。

碧離小姐那美麗迷人的面容就在這個時候仿佛水到渠成一般出現在這奇妙的平面之上,令暴風先生和鐵肩元帥著實嚇了一跳。

「尊敬的暴風先生,鐵肩元帥,你們好,我是神族神殿繼承人碧離,特此代表神族遠征軍軍部向你們表達和平的意願。」碧離小姐話語清脆而和善。

「你是神族的人?什麼和平的意願?你們准備向聯軍投降嗎?我們需要神族無條件的投降!」鐵肩元帥沉聲道。

「尊敬的元帥閣下,神族的實力遠遠超出你們的想象。」碧離小姐的眼中露出一絲憂慮的光芒,「最近天下大陸的異變,所有人有目共睹,那是我們神族的一位魔法師為了迎戰聯軍部隊而作出的部署。不客氣地說,聯軍的命運此時已經危如累卵。我們神族此時此刻的敵人只有人族而已,只有人族是神殿聲明將要接受神罰的種族,神族願意和天下大陸的其他種族和平共處,希望你們早日退出聯軍,不要和神族發生正面沖突。」

她的話引來暴風先生和鐵肩元帥哄堂大笑。「哈哈,真是笑話,這麼說幾個月前攻擊浮云之都的部隊不是神族派來的?我們矮人族浴血奮戰的敵人是子烏虛有憑空捏造出來的不成!」暴風先生辛辣地說,「神族願意和我們和平共處?別說這些胡話來搪塞我們,你們這些吸血鬼早就看上了矮人族的寶藏,等到你們擊敗了人族,矮人族的國都將會第一個受到你們這些侵略成性的暴徒的襲擊。想要我們退出聯軍,可以,只要你把我們這里的所有矮人統統趕盡殺絕!」

「暴風先生,我碧離願意為之前神族侵略矮人族國都的暴行鄭重道歉,這些都不是出自神殿的意願,而是一些前線的元帥一意孤行的後果。我已經致信給矮人族的國王鐵拳陛下,相信他的回函指日就到,鐵拳陛下德高望重,行事沉穩細致,必定會為矮人族作出正確的選擇。請你們一切等待鐵拳陛下的指示行事,不要作出令貴國後悔莫名的事。」碧離小姐誠懇地說。

「鐵拳陛下難道……」暴風先生和鐵肩元帥擔心地互望一眼,同時緊緊閉上嘴唇,沉默了下來。就在這時,一只黑白色羽翼的離別燕哀鳴一聲從大帳之外鑽了進來,立在鐵肩元帥的肩膀之上。

「國王陛下的信來了!」暴風先生身手敏捷地抓住那只恢複了黑白羽翼的離別燕,將綁在牠腳爪上的一封書信解了下來,迫不及待地攤開了觀看。

「國王陛下怎麼說?」鐵肩元帥急切地湊到暴風先生身邊。

「噢,」暴風先生不由自主地將信上的內容念了出來,

「矮人國三軍統帥和行軍總管如晤:正如你們現在所見,近日浮云之都離別燕已重新恢複了黑白體色,預示矮人族將要面臨新一輪的苦難。浮云之都烈士陵園泥土翻滾,墓穴成空,戰死沙場的勇士們已經死而複生,被惡靈所控,列入了敵人的班列。未來的戰爭中,遠征軍將要面對自己的親人朋友,生死兄弟,處境之絕望堪稱史無前例。神族的信使已經帶來和平的信息,願意和矮人族盡釋前嫌,和平共處,並願意賠償矮人族的所有損失。選擇似乎已經顯而易見,選擇和神族和解將會讓我們輕而易舉地得到和平。

但是,等到你們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們就會明白,很多時候你們必須在什麼是正確的,和什麼是容易的之間作出選擇。而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往往不值一文。人族曾經在浮云之都和我們並肩作戰,我們之間的情誼是用鮮血和生命所鑄造的,用辛酸和熱淚所澆灌而成,我甯願失去矮人族所有的財寶,也不願意失去和人族的友情,更不要提那需要苟且偷生才能得到的和平。所以我命令你們,進軍天都,走上前線,人族的猛士到哪里,我們矮人族的猛士就到哪里,人族的猛士死在哪里,矮人族的猛士就死在哪里。如果面前將要到來的是矮人族的厄運,就讓我們昂首挺胸,朝著厄運前進吧。」

念到這里,暴風先生和鐵肩元帥臉上都露出激動和振奮的神色。鐵肩元帥自豪地挺起了胸膛,朝著雄孔雀盛開的尾翼大聲道:「碧離小姐,矮人族的答複你已經聽見了,我想咱們還是沙場上再見吧!」

碧離小姐的臉上露出一絲哀傷惋惜的神色,她清了清喉嚨,沉聲道:「我對于貴族的勇氣萬分敬佩,也對于貴族將要受到的損失深表遺憾。」說完,她那清麗的面容便在雄孔雀的尾翼上消失不見了。

在獸人族獅眼王的營帳里同樣飛來了故鄉的信函。始終沒有受到神族侵略軍襲擊的落日草原部落各族族長似乎對于神族的本質沒有像鐵拳王那麼了解。他們聯合寫了一封勸降的書信,奉勸現在領兵在第一線奮戰的國王陛下早日和神族和解,不要再繼續陷入更加凶險的戰爭之中。

「他們准備派遣一位特使應神族新指揮官浪遙的邀請,到天都城附近觀看聯軍和神族的交戰,如果我們這一戰慘遭失利,那麼他們會聯合所有部落貴族發出調集令,把我手中各族的親兵調回落日草原。我手中留下的只有我自己親自訓練的親兵。」獅眼王將手中的書信一把丟給弟弟虎牙侯,憤憤然地說道。

「這群躲在戰爭後方吃後玩樂的膽小鬼,我回去把他們一個個都抓起來一刀宰了。」虎牙侯怒道。

「所以這場戰爭無論多麼艱難,在我們而言,許勝不許敗,否則我們獸人族軍隊將會陷入四分五裂。」獅眼王歎息著說。

「唉!」虎牙侯陪著自己尊敬的兄長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話來安慰他才好。

「不過,這個消息也有好的一面!」獅眼王沉思了片刻,忽然振奮地說,「據說一直神秘莫測的牛頭人族部落終于派來了特使到天都,書面要求神族停止對天下大陸的侵略。如果在未來的一場會戰中我們能夠擊敗神族,那麼我們將會擁有牛頭人族這支新的援軍,那麼,我們的力量將會進一步強大。」

「這是真的,大哥?太好了。」虎牙後激動地說。

「是啊,非常好!」獅眼王掀起帳簾,向著霞都城的北方深深看了一眼,喃喃道,「只要我們能夠取勝的話……」

都蒙手中緊握著從熔岩地府送來的書信,那是熔岩地府的議會向他發來的信函。令他感到格外自豪的是,由于浮云之都防衛戰的大獲全勝,他為熔岩地府贏得了矮人族近三成的珍貴珠寶,令熔岩地府議會成員們感到極為滿意。但是,他們對于之後熔岩地府軍隊參與各族聯軍的北伐而感到極大不滿。他們認為都蒙應該及時和神族達成和解意向,不要把戰爭繼續擴大,令熔岩地府的軍隊遭受慘重的損失。但是都蒙絕對不希望在這個生死關頭拋棄自己同甘共苦的戰友,帶領軍隊返回熔岩地府。

「無利可圖的戰爭真讓人頭疼!」都蒙不由自主地埋怨道,「我無法勸說那幫見錢眼開的家伙支持我們繼續作戰。」

「大哥,」一直在一旁觀看著都蒙臉色的都德忽然說,「如果我們跟他們說大軍取勝之後,可以把神族在天都的財富運回地府,他們會不會同意出戰?」

「這怎麼行,那些財富本來就是人族的,我們絕對不該動那方面的念頭。」都蒙歎息著說。

「對了,大哥,」都德忽然福至心靈地說,「聽說地精族人開始想要介入這次戰爭了,我聽矮人族的人對我說,妖精族派出使者前往了天都,准備在天都城前觀戰,如果我們在這一次作戰中大獲全勝,那麼他們很可能願意伸出援手資助我們繼續進行這場戰爭。到時候軍費的問題解決了,說不定還能多撈一筆獎金。」

「對啊!好,你就照這個意思給他們回一封信,把地精王國參戰的事情和他們講清楚。」都蒙終于感到心中大石落了地,「地精王國金銀滿地,比矮人族油水還足,我就不信他們這群家伙不動心。」

「但是,大哥,我們取得地精支持的前提是這場會戰必須取勝!」都德不無擔心地說。

「怕什麼,神族有魔法,我們有天雄。天塌下來,有的是高個子替我們頂著。」都蒙滿不在乎地將熔岩地府的來函撕成了碎片。

「神族會和妖精族和解嗎?」妖精王國紫霜城主王子霜陰戾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可捉摸的表情。

「霜王子殿下,神族和妖精王國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現在神族軍隊的實力與日俱增,而聯軍實力卻一損再損,已經處于絕對的劣勢。現在天下大陸的異變你也已經看到,我神族的魔法師將會在天都城南給北上的聯軍以致命的一擊。神族的目標只是人族,妖精族人和神族沒有任何沖突,希望你們能夠及時撤軍自保,免得被神族的魔法誤傷,造成慘重損失。如果你對于目前的形勢仍然猶豫不決,我神族遠征軍指揮官邀請你前去天都城近郊的觀戰台觀看整個戰斗的進行過程,相信你看過神族在這場戰爭中顯示的實力之後,你將會改變目前的立場。」雄孔雀尾屏上碧離小姐影像滔滔不絕地說。

「妖精族人不會輕易退出聯軍,不過在最近一場戰役我會將軍隊安置在後方,靜觀其變,我將派遣我的弟弟白玉京城主王子京前去觀戰,以決定我妖精王國的立場。」霜王子淡淡地說。

「很好,那我們神族遠征軍元帥將會等待令弟的大駕光臨。」說完這句話,碧離小姐影像倏地一聲在孔雀的尾屏上消失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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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死靈篇 第五章 觀戰來客

出征的戰號聲在霞都郊野上四面響起,在這個猶如午夜般黑暗的清晨,西南蠻荒聯軍的統帥們終于下定決心繼續向北方進軍。潮水般的各族戰士披掛著新制造的各式戰甲,握著剛從洪爐中鍛造而出的兵刃,整齊地列隊站立在成北的曠野之上。各族指揮官騎著雄壯的坐騎,來回奔跑在自己族人的軍隊之中,嘹亮地呼喝著列隊的號令,令略顯參差不齊的行軍陣勢顯得更加整齊劃一。

天雄站在高高的霞都北城牆上,默默注視著城下的將領們率領各自所屬的部隊,排成浩瀚如海的隊列,仿佛一片片森林般挺立的長槍大戟形成一個個整齊的方陣,在城下的平原上緩慢而堅定地移動著。各族的騎兵仿佛一片片烏黑的云朵,流暢自如地在整齊劃一的步兵方陣兩側飄動不停,那些狂放而充滿**的騎士們時不時地舉起手中雪亮如星的兵刃,向著自己的戰友們呼喝不絕,他們的每一次呼喚,都會贏得步兵戰士們興奮不已的回應。處于最後方的大方石投石車隊,大型連珠炮隊和矮人族的魔槍隊高聲唱起了侏儒族和矮人族歡快動人的行軍歌謠,遙遙應和著前方步兵和騎兵們的歡呼吶喊。在侏儒和矮人族的帶動下,人族,獸族和妖精族也紛紛開始唱起屬于自己民族的行軍戰歌,雄壯的戰歌聲彙成一片片海潮般的音浪,一浪高過一浪地撞擊著彌漫在霞都城四周的青白色迷霧,仿佛在向遠方的敵人高聲示威。

天雄閉上眼睛,感受著城下百萬大軍所擁有的戰爭**,渴望從中取得一絲賴以為繼的力量,但是他只感到自己的心猶如鉛塊一般沉重。一陣陣寒風從他的面前吹過,他感到一陣陣森寒的涼意從身上披掛著的精鋼戰甲毫不留情地侵襲而來。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朝著自己的後背摸去,想要找到一直能夠給予自己力量的天下劍,但是卻摸了個空。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那把陪伴他多時的愛劍已經斷為兩半,再也無法為他征戰沙場。天雄感到全身一陣冰冷,仿佛墜入了無邊的冰原之上,一種無依無靠的孤獨感油然而生。

「天雄閣下,戰士們都已經准備好了!」鐵肩元帥來到他的身邊,仰起頭低聲道。

「好,出征!」天雄勉強鎮定住自己的心神,昂起頭,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在他身邊一直默然站立的獅眼王此時猛地一挺身,來到城牆之前,對著城下仰頭等待號令的百萬將士高聲道:「全體聽令,遠征軍向天都進發!」

回蕩在天下大陸的清冽笛聲漸漸消失了蹤跡,隨著笛聲的偃旗息鼓,彌漫在天地間的青白色濃霧也漸漸消失了蹤跡。陰云密布的天空開始放晴,朦朦朧朧的太陽光透過仍然有薄薄一層輕霧籠罩的天空照射到天都城所在的天骨山脈南部緩坡平原之上。這種似陰似晴的曖昧天氣並沒有讓人有一絲開朗的心境,反而愈發讓人感到壓抑。唯一值得慶幸的事,彌漫在空氣中的濃霧漸漸散盡,人們的視野更加遼闊,天骨山南平原上的一切可以盡收眼底。

天骨山緩坡的果園和原野這些日子早已經人跡斷絕,被神族逼迫著耕地和種植果樹的農夫被神族的鷹騎士們驅趕著進城回避,以免妨礙神族至高無上的死靈法師在這里施展魔法。這些連城王國的農夫們辛勤耕耘的田地此時早已經被踐踏得面目全非。整個天骨山南原野上密密麻麻站立著上百萬鬼氣森森的死靈戰士。他們穿著著天下大陸從上古時代以來所有戰爭年代人們所打造的各式盔甲,握著幾千年來人們所設計出來的各個時代所有戰爭武器,騎著千奇百怪的雄壯座駕。他們把自己的面容深深地藏在滿是泥濘和鐵鏽的陳舊頭盔之中,神情呆滯地默默列隊站立,仿佛一尊尊泥塑的雕像,紋絲不動。

以骨笛魔音震懾天下大陸的喬安妮小姐此時舒適地坐在不知從何處召喚出來的一座全部用雪白色的龍骨搭建的四輪馬車之上。四匹長著巨大骨翼的骷髏飛馬牽引著這駕奇形馬車,緩緩地從數百萬死靈大軍所列成的陣勢面前走過。上百名從絕望海沼澤重組骨肉,死而複生的亡靈將軍仿佛一群忠誠的仆人,寸步不離地緊緊跟隨在這座馬車的左右,保護著喬安妮小姐的安全。當喬安妮的馬車經過一座座亡靈組成的陣列之時,這些亡靈就會用力敲打著自己手中的兵刃,仿佛一群士氣高昂的士兵在向自己崇拜的元帥致敬。

喬安妮小姐從馬車的座位上優雅地站起身,高高昂著她那優美迷人的頭顱,目無表情地注視著面前重巒疊嶂般密密麻麻的死靈戰士。她已經換下了從九重黑獄以來一直沒有換過的一身黑紗,此時的她穿著雪白色的貂裘大衣,頭上戴著猶如太陽鳥的羽翎般高高翹起的皇冠狀頭盔,頭盔的左右鬢角處垂下來兩縷宛如金色瀑布般奪目的金珠,在她雪白如天鵝般的脖頸上掛著一條華麗奪目的金羽鷹羽翎項鏈,閃爍的金飾反射太陽的光芒,顯得雍容華貴,令人不敢逼視。她的整個人此時此刻散發著女皇般不可一世的威勢,仿佛天地間的眾生都要拜倒腳下,對她俯首稱臣。

坐在天都城南觀天台上的浪遙通過面前的大型水晶魔球看到喬安妮此時的模樣,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死靈法師們已經很久沒有享受到自己魔力全開時才能擁有的快樂和尊嚴。喬安妮小姐,你等這一刻,一定已經等了很久。那一套只有等到你婚禮時才願意穿出來的盛裝想不到你今天已經忍不住拿出來了。」

此刻的觀天台被神族布置得煥然一新,侍從們圍繞著正中間的大型水晶魔球整齊有序地擺設了數十張坐席。每張坐席上都有一張舒適的軟椅和一面高低剛好合適的小方桌,方桌上擺放著豐盛的瓜果菜蔬,精致小菜和甜點,還有香氣撲鼻的美酒。每一張坐席附近都有一位彬彬有禮的侍從默默侍立,隨時准備應付客人的任何要求。

浪遙對于把人族設立在城南高崗上的觀天台當成觀戰之所非常滿意,這里的地理位置獨特,整個天骨山南的原野盡收眼底,即使不用水晶魔球也可以觀看到整個戰爭進程。而且觀天台建于山南峭壁之上,正好處于死靈軍隊的正後方,易守難攻,完全沒有一絲危險,來到觀天台觀戰的客人們絕對不會感到緊張。這里就仿佛上天為神族大軍設計好的表演台,天下大陸所有意圖反抗神族的勢力都可以在這里親身感受到神族軍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威力。

首先出現在觀天台上的,是從各地魔法小傳送門被神族鷹騎士護送來的東北十四國的各國領袖。這些人族國家的領袖顯然沒想到神族會突然把自己帶到這里,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幅不知所措的表情。

「各位尊貴的大人,突然間把你們叫到這里實在不好意思。」浪遙悠然自得地朝他們點點頭,微笑道。

這十四國的領袖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要如何應話。

「是這樣的,」浪遙捋了捋鬢角的頭發,接著說道,「我聽說你們曾經秘密舉行了一次會議,商議著如果這一次神族和聯軍的會戰再次失利的話,你們將會組成聯軍,起兵反抗,呼應北上的西南聯軍,不知道有這樣的事情沒有?」

聽到他的這句話,所有東北王國的領袖們無不大驚失色,他們誰也想不到神族的暗探消息居然如此靈通迅捷。既然浪遙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顯,即使是張口抵賴也無濟于事,這些領袖們只有面色慘白地緊緊閉上嘴唇,等待神族的處置。

「人族如果願意接受天神的懲罰,那麼我們神族是願意給他們一線生機的。既然東北十四國已經投降並接受了神族的制裁,道理上我不應該再下達血洗令,而且私人上來說,我也不願意看到血流成河的景象。」浪遙說到這里,看到東北十四國的首領們一個個緘口不言,不由得一笑,「各位請不要緊張,隨意找個位子坐下。神族和西南聯軍的會戰即將開始,相信看過這場會戰之後,各位大人會為自己的國民做出英明仁慈的選擇。」

聽到浪遙的話,知道自己暫時沒有性命危險,十四國的領袖無不松了一口氣,對于浪遙的邀請連連道謝,迫不及待地各自找位子坐了下來,直到此刻,這些人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因為過度緊張而酸麻到無法忍受的地步。

獸人王國諸族特使,一位綠皮紅發的強壯獸人在幾名侍衛的引領下,大搖大擺地來到觀天台。看到他的到來,浪遙彬彬有禮地站起身,向他行了一個脫帽禮,朗聲道:「原來是獸人國的特使先生,未曾遠迎,失敬了。」

「嗯,」這位獸人特使大大咧咧地回了一個禮,「我到這里不是向神族搖尾乞憐的,如果你們神族的家伙打贏了這場會戰,我們獸族也沒有繼續進行作戰的必要,大家拍拍屁股走人。若是你們打輸了,嘿嘿,後果不用我說你也清楚。」

「這個自然。」浪遙絲毫不因為這位獸人特使狂傲話語而動氣,只是有禮貌地引領他在前排的席位坐下。

妖精王國的特使白玉京城主王子京隨後到場,他和浪遙微微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話,徑直走到了前排的座位上靜靜坐下。跟在他身後的是地精王國的特使,如果逃獄同盟的盟友們現在有人在觀天台上的話,他們可以立刻認出來這位特使先生就是曾經在神獄中被關押過的那個喜歡看熱鬧的地精商人。他剛一到觀天台,就開始好奇地四外觀看,並把擺在自己作為面前的各式瓜果菜蔬和精致菜肴嗅聞了一番。

「特使先生,對于今天的茶點還滿意嗎?」浪遙親切地問道。

「啊,我沒有什麼值得抱怨的!」地精特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舒服地搖了搖身子,歎息著說,「這里的酒菜至少比神獄里好的太多啦。不過我唯一不滿意的就是你們的蔬菜,做得又苦又澀,那麼清脆香甜的菜肴在你們手里居然可以做得這麼難吃,真是沒一點想象力都不行,我是服了你們。我覺得你們應該和人族學一學烹調,看人家是怎麼做菜的。」

「人族的烹調技術我也是一直仰慕的,我們神族的菜肴唯一的好處是保留了盡可能多的營養,不過味道的確不值得自豪,不如請特使先生嘗一嘗神族的美酒。」浪遙微笑道。

「希望這不是那些所謂的天都聖酒,那我可消受不起。」雖然如此,這位地精特使似乎對酒情有獨鍾,一轉眼就開始沉迷在神族美酒的芳香之中。

就在所有神族邀請來的貴賓似乎都已經各就各位的時候,甯靜的觀天台上突然響起一聲奇異爆竹轟鳴的聲音,一團紫紅色的煙花突如其來地在觀天台的中心鮮花般盛開,海葵狀四射的焰火中一個粉紅色的矮小身影仿佛閃電一般在眾人眼前一晃,全無先兆地在前排最中間的座位倏然出現。當這個矮小的影象在眾人眼中從模糊變為清晰的時候,那彌漫在觀天台上的紫紅色煙霧猶如接到來自幽冥空間的命令,剎那間偃旗息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片寂寥的觀天台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包括浪遙在內,所有人都被這個神秘客人的出場震驚了。這一瞬間就突破了神族重兵防守和高階魔法防禦罩的警衛,如入無人之境地來到觀天台的超卓身手,在眾人心中引起了強烈震撼。剛剛就座的浪遙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朝著那位端端正正坐在正前排的神秘貴客走去。直到走到坐席的正前面,他才能夠完全看清楚這位貴客的面貌。她有一張仿佛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圓臉,臉頰的兩側嫩肉如球,宛如剛出生的白胖嬰兒一般豐滿可愛,她水靈靈的眼睛碩大而神采飛揚,目光中透著一絲睿智而沉靜。她的身材瘦小猶如嬰兒,但是卻非常勻稱和諧,一雙細小可愛的小腿互相交疊著,仿佛想要做出翹腿的姿勢,但是座椅實在太高,所以她只好雙腳懸空呆著。她的一雙肉乎乎的小手優雅地盤在膝前,和她的身材相比顯得碩大無朋的頭顱高高昂著,毫不畏懼地注視著俯視著她的浪遙。

「請問這位小姐是……」浪遙看著這個宛如嬰兒般幼小的女孩子,忍不住問道。如果不是看到這個女孩子眼中那不卑不亢的沉穩神色,他幾乎以為她是那個神族的魔法世家不慎走失的幼童。

「秀人國特使——山靈。」那個女孩子用淡淡的語氣說道。

「秀人國……,失敬,失敬了。」浪遙挑了挑眉毛,顯然花費了一點時間才從初見秀人國人的詫異中恢複了過來,溫和地說。

「身材的大小和能力沒有關系,這句話請神族好好記住。」山靈看到周圍眾人的神情,眉頭一皺,冷冷地說。

「特使的話頗有見地,我會留作參考。」浪遙謙和地說道。

當人們從山靈出場的震驚中漸漸恢複過來的時候,寂靜的觀天台突然開始發生輕微地搖晃,仿佛天都城的大地開始不安分地蠕動起來。緊接著,一位侍從風風火火地跑上觀天台,高聲道:「浪大人,西方落日草原牛頭人部落特使到了。」

「快把他請上來。」聽到這個消息,浪遙興奮地站起身,大聲說道。聽到這句話,那位侍從連忙飛奔著跑下觀天台。

沉重的腳步聲清晰地在觀天台的階梯上響起,直到此時人們才知道剛才的震動是來自這位萬里迢迢從西方草原趕來的牛頭人特使。隨著他的腳步聲漸漸接近,觀天台上的晃動也越來越厲害,不少人擺在桌上的空酒杯禁受不起這折騰,紛紛躺倒,那唯一空置的座椅開始一上一下地翻騰起來,一位正在為客人添酒的侍從甚至把一整瓶價值不菲的神族美酒打翻在地。

等到這位牛頭人特使終于出現在觀天台上的時候,人們只感到仿佛天上多了一片陰云,而這片陰云正好擋住了半邊太陽,周圍的景物都被籠罩在了一片巨大無朋的黑影之中。這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牛頭人,他棕黑色的額頭上深深刻著幾道歲月的印痕,松弛的臉部肌肉仿佛兩片松軟的皮袋從兩頰掛落下來,在他的兩腮上長著兩叢雪白色的胡須,令他看起來蒼老而疲憊。但是歲月的摧殘並沒有令他的身體垮掉,他的身軀仍然保持著牛頭人應有的雄壯魁梧,甚至比一般的牛頭人還要高大粗壯得多。

和所有牛頭人不同的是,這個位老牛頭人身上沒穿著普通牛頭人常穿的皮甲,反而披著一件厚厚的長袍,長袍的雙肩處高高拱起,仿佛賽了兩個高高的墊肩,長袍肩膀邊緣畫著兩只昂首朝天的游鷹圖案。在牛頭人的手中緊緊攥著的也不是常常看到的牛頭人巨斧,反而是一支碩大的法杖,法杖的頂端刻著一只朝著太陽飛去的鳳凰。

這位牛頭人族老人似乎因為趕了一段長路而極度疲憊,他抬起手向浪遙打了個招呼,就立刻問道:「我的座位在哪兒?」

浪遙連忙站起身,引領他到最後一排最高的座椅上坐下。

這位牛頭人似乎迫不及待地坐到了自己專座上,也不和浪遙客套,立刻將眼前的一杯美酒攥到手中,仰頭一飲而盡,長長出了一口氣,喘息著說:「喔,好舒服,我最喜歡這些有葡萄味的果子酒,你們叫牠什麼來著?葡萄酒?對了,葡萄酒,我很喜歡。」

說著,他迫不及待地又為自己添了一杯酒,轉頭問道:「元帥閣下,不知道觀戰之後我能不能帶一瓶葡萄酒回去,我對牠簡直著迷死了。」

「這沒有問題,如果牛頭人族能夠和神族達成諒解,獲得和平,我們願意把成箱的葡萄酒送到西方草原。」浪遙微笑著說。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老牛頭人連連點頭,「那麼我們還等什麼,快點開始吧,趁我還有精神頭兒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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