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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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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金尋者] 血盞花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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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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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44: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集 海魂篇 第十四章 愛已成迷

此時的天雄已經在營房中喝得頭昏腦脹。陪著他一起飲酒的西南蠻荒將領一個個已經被他灌得東倒西歪,只能強打精神陪在他左右。

「你們……你們知道人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天雄醉態可掬地舉著酒杯,歪歪斜斜地指著坐在對面的虎牙和如山。

虎牙和如山互望了一眼,忙不迭地說:「不知道。」

「眼睛,人的眼睛。」天雄打了一個酒嗝,「那……可是件好東西。談情說愛,傾訴衷腸必備之物。你……你說……對不對?」

「呃,」陪在他身邊的暴風先生咳嗽了一聲,道,「對,對。天雄你少喝一杯。」

「不……」天雄抬手擺脫暴風先生的阻攔,仰頭又盡一杯,「你光說自己喜歡她,想要娶她,夠不夠,你說夠不夠?」

「不夠吧?」虎牙試探著問道。

「不夠!」天雄用力一揮手,大聲道,「人家一個風華絕代的姑娘,憑什麼認為你愛她。甜言蜜語,誓神劈願都沒有用。你……你一定要用眼睛看著她,對不對?」

「對,對,對!」屋子里的眾人紛紛說道。

「眼睛……是心靈……呃,心靈的窗戶,你……用一輩子……呃,說出來的情話都不如一個眼神來的有用。你用……用眼睛看著她,不用再說廢話,她就知道你愛她。一個深情的眼神,勝過千言萬語。」天雄抱起面前侏儒族人的酒壇子,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呃,天雄,你說得很有道理啊。」暴風先生摸了摸胡子,贊許地說。

「呃,你也覺得我說得對是吧?」天雄用力一拍暴風先生的肩膀,「這也就是為什麼,一個瞎子沒人要的原因。因為,他一輩子……呃……都無法證明自己的愛情。」

就在這時,夜歌公主尖銳高亢的聲音忽然從天雄營房外傳來:「天雄!你給我出來。」

天雄正要將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聽到這個聲音,手一顫,整杯酒都灌到了氣管中去,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喂,叫你出去呢!」虎牙已經不勝酒量,整個人攤到了桌上,喃喃地說。

「夜歌……」天雄急切地站起身,轉身摸索著推開大門,跌跌撞撞地走出營房。此時的夜歌身穿著白色的病服,滿頭烏黑的頭發蓬亂地披在肩上,手里緊緊握著一把精光閃爍的匕首,一臉蒼白地怒視著搖搖晃晃站立著的天雄,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發著淡淡的青色光芒。

「夜歌……你怎麼來了?」天雄看不到眼前夜歌劍拔弩張的架勢,只是關心地問道。

「說我夜歌變回原來的樣子,所以才不要你一個瞎子,這話是不是你說的。」夜歌厲聲問道。

「這……不能完全算是我說的,我的意思是……」天雄一陣慌亂,口拙嘴笨地解釋著。

「哼,你以為我夜歌真的稀罕這鏡花水月般的容貌?你以為我夜歌真的因為這張比以前順眼了一點的臉孔就會自抬身價,看不起昔日的戰友嗎?」夜歌說到這里,語氣中透出一絲哽咽。

「天雄,你太讓我失望了。難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這樣一個勢利小人?」淚水瘋狂地從夜歌臉頰上流淌了下來,令她的樣子淒楚到了極點。

「不是的,夜歌,我……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只是認為……」天雄急道。

「不要再廢話了,如果你認為我拒絕你是因為自己已經變美的容貌,那麼我現在就把這張勞什子的臉孔重新毀掉,看看我是不是就會要你!」夜歌嘶聲道。她說到這里,高高揚起玉臂,將匕首狠狠地向著自己的臉頰上劃去。

「不要啊!」天雄一個箭步沖上前,焦急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夜歌的匕首。但是夜歌的動作太快太狠,天雄趕到面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咬牙伸出手掌躺在她的臉前。鋒銳的匕首無情地刺入了他手掌,鮮血濺了他一臉。

「啊!」天雄和夜歌同時驚叫了一聲。夜歌手一顫,匕首叮地一聲落在地上,她急切地伸出手,將天雄鮮血直流的手掌緊緊抓住。

「夜歌,呃,」天雄悶聲呻吟了一聲,「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要做這種傷害自己的蠢事?」

淚水止不住地從夜歌的眼中滾滾而下,她發狂一般狠狠一記粉拳砸在天雄的胸前,狠狠地說:「你果然還是這麼在乎我的容貌。我一直就在奇怪為什麼你忽然會對我這麼動心,仿佛一下子變了一個人。原來你就是迷戀上我已經恢複的容顏。為什麼以前我還是銀銳的時候,沒有聽到你對我說過一句動聽的話,因為銀銳太丑,因為銀銳太冷漠,太粗暴,太凶悍,是不是?但是現在已經沒關系了,因為我變成了一個漂亮姑娘,我的這些缺點都變得不重要了,不是嗎?你這個該死的好色之徒,我死也不會嫁給你!」

「你住口!」一個清冽的嗓音忽然在二人身邊響起。天雄和夜歌都被這聲叫喊嚇得渾身一震,同時轉頭望去。只見落霞公主渾身顫抖地站在二人面前,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臉上充滿了不平的怒火。夜歌從來沒有看到過溫和甯靜,善解人意的落霞公主如此震怒過,不由得也被她此刻的氣勢所震懾。

「落霞?」夜歌輕聲問道。

「天雄大哥從來沒有在乎過你的相貌。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已經在鬼門關中走了一個來回。當你在沙場上被死靈戰士擊中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你難逃死劫,天雄大哥整日整夜地陪在你身邊,誰要敢去打擾他,便會被他毫不留情的責罵。幸好恩師鷹空侯及時找出了配制大羅金仙散的配方,天雄大哥不遠萬里到公主湖涉險為你殺死了千年鯉魚精取得千年魚眼,才能夠制成大羅金仙散把你從死神手中搶回。他對你毫不顧忌的求婚不是因為色迷心竅,而是因為他承受過這一番生離死別和失而複得的經曆,才發現自己的生命中再也不能沒有你,希望自己一直能夠守在你的身邊。在他向你求婚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容貌已經複原,他仍然以為你是那個丑陋,冷漠,粗暴而凶悍的銀銳!」落霞激動地大聲說,「直到今早,我才有機會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落霞的話仿佛晴天霹靂,將夜歌震得木立當場,一動不動,仿佛一瞬間化為木雕泥塑。

「落霞說的,可都是真的?」半晌,夜歌終于轉頭面向天雄,顫聲問道。

「我還沒有機會親眼看見你變漂亮的樣子,所以在我心目中,你仍然是那個凶悍而粗暴的銀銳。」天雄裂開嘴,不好意思地笑道。

「天雄……噢……,」夜歌的眼中射出一絲溫柔而熱切的光芒,她伸出手去愛憐地撫摸了一下天雄頭上的亂發,仿佛忽然間發現眼前的天雄化成值得一輩子珍惜的寶藏,但是一股深切的哀傷和痛苦迷霧一般彌漫在她清澈如水的眼眸之中,「但是,我……還是不能夠……,我真的不能,對……對不起。」說到這里,她咬牙猛地一轉身,朝著遠方飛快地跑去,仿佛要迫不及待逃開天雄和他宛若汪洋大海一般的深深愛戀。

聯軍駐紮的靜湖湖岸是隨軍而來的醫療人員浣洗被血汙弄髒的床單,紗布和毛巾的好地方。每逢天一黃昏,就有三三兩兩的人族,矮人族和妖精族的護士結伴到這里洗滌衣裳。當所有衣物都洗滌完畢,這些整日在軍營中和鐵與火為伴的女孩子們就會在湖畔戲水為樂,一陣陣銀鈴般令人賞心悅目的嬉笑聲時不時地在湖面上回蕩。

落霞公主最喜歡享受湖畔的黃昏,傾聽著那些無憂無慮的少女們忘形地嬉戲玩鬧,往往會讓她忘記天下大陸的戰火,仿佛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故鄉。

今晚當她捧著傷員的換洗床單來到湖邊的時候,卻發現在靜湖水濱多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一身孤傲的銀甲,一頂雪白的頭盔,一把冷硬傲岸的斬星刀,從背影望去,除了披在頭盔之外那已經烏黑如錦繡的長發,此刻的夜歌公主仍然維持了昔日銀銳所有的特質。落霞忽然發現此刻的夜歌散發出一種奇特的,獨具一格的魅力,令她幾乎無法移開視線,直到此刻,她終于明白天雄為什麼會愛上這個冷漠如冰霜般的女孩子。

「你來了。」夜歌公主輕聲道。

「你在等我?」落霞公主好奇地問道。

「不,我……」夜歌輕輕點了點頭,支吾著說,仿佛想要掩飾些什麼,但是又不知如何掩飾,「他……」

「天雄找流星一只眼去了。鷹空侯需要再多做一些大羅金仙散,缺一根鳳凰翎,天雄說流星一只眼有辦法。」落霞一眼看穿了夜歌的心思,不等夜歌說完便張嘴說道。

「哦,那他……」夜歌深深吸了口氣,忽然又道,「他還……」

「他很失望,但是並沒有放棄。」落霞仿佛有了讀心術一般直接和夜歌的心交談了起來。

夜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在靜湖邊找了一塊乾淨的沙地,輕輕抱膝而坐。落霞在她的身邊屈膝坐下,輕聲道:「我知道你也喜歡他。」

夜歌渾身一震,充滿戒備地看著她:「你又知道?」

落霞落寞地一笑,輕輕一撫頭發:「不知道,但是有一種直覺,如果你不愛他,剛才又怎會那麼激動。」

夜歌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微微搖了搖頭,長長歎息了一聲,沒有說話。

「天雄對你是真的。他對你的感覺任何一個局外人都一清二楚。他是一個很單純,很直接的人,他的感情也熱烈而真誠,他如果說喜歡你,便是喜歡你。」落霞輕聲道。

「我知道,也許我知道得比任何人都早,甚至比天雄自己都要早。」夜歌淡淡地說。

「你早就知道?」落霞驚訝地說。

「嗯,」夜歌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很早很早之前,在他還不知道自己對我的感覺的時候,我已經一點點了解到他對我的心意。」

「真的!」落霞公主好奇地問道,「什麼時候,將給我聽聽。」

夜歌蒼白的臉上微微一陣赭紅:「我也說不清,就是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在浮云之都上我扶著她走上英雄台的時候,他曾經低聲對我說過關于我身上夜歌公主氣味的事,在霞都他把我特意安置在我當年用通靈鏡召喚他的密室中,說要把霞都重新還給我手中。還有在戰場上,他常常對我說不要離開他的左右。當日白衣沖陣上,他把我和他綁在一起,不斷對我說著不要有寸刻離開的話。還有很多很多,數也數不清。」

「啊,」落霞公主充滿豔羨地輕聲歎道,「沒想到天雄可以這麼浪漫多情。」她好奇地問道:「我一直不知道你用通靈鏡把他從游俠島召喚過來的故事。不如你給我講來聽聽。」

「那並不是一場值得稱道的遭遇,說起來也難堪得很,那個時候的天雄還是一個只知道整日戲耍的無知少年,對于下凡行俠猶豫不決。」說起當日的天雄,夜歌公主的話不自禁地多了起來,她滔滔不絕地把自己和天雄數次會面的景象詳詳細細地一件件將給落霞公主,第一次聽說天雄少年時代糗事的落霞數次驚奇地叫了起來。

「你真的曾經發誓只要他肯下凡行俠,就肯嫁給他,你那個時候才十二歲呀?」落霞公主驚叫道。

「當時作為公主的我已經失去了我所深愛的一切,為了爭取到哪怕一絲絲的援助,為了替親人們複仇,我有什麼不能犧牲的。」夜歌公主淡淡地說。

「那麼在當時,你一定讓他印象深刻,為了複仇不惜一切的女孩子一定讓他哪怕在夢中都無法忘記。」落霞公主興奮地說。

「我不知道,誰又能知道呢。」夜歌公主搖了搖頭,苦笑一聲。

「他一定在那個時候就喜歡上你了。」落霞公主微笑道,「他來到天下大陸,一次又一次為聯軍出生入死,也許都是為了你!」

「不,不會的。」夜歌驚慌地說,「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來到天下大陸的時候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沒有經曆過生死磨難的考驗,為什麼在神獄中能夠下得了那麼大的決心,舍棄自己的生命,換回我們逃獄聯盟所有人的順利逃亡?」落霞公主激動地合起雙手,「因為他知道了你所謂的死訊,感到生無可戀,所以才決定選擇死亡。」

「不,當然不是!」夜歌公主驚叫著大聲說。

「咯咯,我只是開個玩笑,看把你緊張的。」落霞公主笑道,「我就知道,你也喜歡他。」

夜歌長長舒了口氣,狠狠瞪了落霞一眼,閉上了嘴。

「既然你知道他深愛著你,而你又喜歡著他,為什麼不干脆答應了他的求婚?」落霞笑著地握住夜歌的手,「反正,你早就答應嫁給他了,不是嗎?在通靈鏡里……」

「落霞,你若是再拿那件事開玩笑,我就……」夜歌羞怒交集。

「好好,我錯了。」落霞嬉笑著放開夜歌的手,接著問道,「那你為什麼不答應他?」

「我一時也說不清。」夜歌陰郁地歎了口氣,猛然站起身,抓起一塊卵石,朝著已經被月色籠罩的湖面用力丟去。卵石重重地落在遠處的湖面上,濺起一片凌亂的漣漪。

「我能不答應他嗎?」夜歌忽然感慨地大聲說,「他是我們天下大陸的大救星。是大英雄,大豪傑,所有戰士崇拜的偶像,是所有少女的夢中情人。如果說他要喜歡上什麼女孩,那個女孩子怎麼可能不答應。」

夜歌忽然轉過頭去,對落霞道:「如果他向你求婚,你會答應嗎?」

落霞公主沒想到夜歌會問這個問題,一張秀臉漲得血紅,張口結舌,幾乎不知如何開口。

「不用害羞,這里只有我一個人,你只管說出心里話。」夜歌爽快地說,「今夜的談話只限于你我,誰不會說給別人聽。」

「如……如果天雄,天雄……他向我求婚,我……」落霞支吾了很久,終于道,「我怎會不答應……」

「連你也是這樣,其他女孩子又會有什麼不同。他是我們的英雄,所有人都會為他獻出一切。但是這真的是愛情嗎?」夜歌沉聲道,「這也許不過是一種單純的崇拜,一種想要感恩的沖動。」

她俯下身,再次撿起一塊卵石,朝著湖中丟去:「如果他沒有為天下大陸做過任何貢獻,如果我們甚至不知道他來自游俠島的身份,如果我們只是和他道左相逢,我們還會愛上他嗎?我們還會答應他的求婚嗎?」

「但是,但是天雄他是真的深深愛著你……」落霞公主悵然道。

「你還不明白嗎?問題不在他的身上,而在我的身上。」夜歌痛苦地大聲道,「問題不是他是否真的愛我,而是我是不是我真的愛他。」

「愛一生只有一次,一個人只有能夠為另一個人拋開一切,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才敢宣稱自己擁有愛情。但是這些我根本做不到,我的心中有太多國仇家恨,要我拋棄這一切和他傾心相戀,我做不到。只要戰爭不結束,我永遠無法全心全意地愛他,而我更加無法證明自己是否真的愛他。我憑什麼接受他對我的求婚?這樣對他根本不公平。」夜歌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心里話,長長舒了口氣,眼眶中湧出一絲淡淡的淚光。

望著身邊的落霞目瞪口呆的面孔,夜歌苦笑一聲,黯然道:「老實說,今夜我比任何時候都更痛恨這場戰爭。」

就在這時,山崩地裂般的巨響從遙遠的天都方向傳來。一陣陣聯軍士官的呼喝聲響徹了靜湖湖畔:「萬年冰壁融化了,全軍備戰!」「神族人出城了,回營戒備!」

「該死的。」夜歌將斬星刀交到右手中,「我去軍營巡視,咱們帥帳見。」

看著她快步遠去的身影,落霞長長地歎息一聲,仰頭望向頭頂的蒼穹。

今夜星光稀疏,只有一輪新月仿佛初生的嫩芽般高高懸在明淨的天空之中。天空中被月光照得銀光閃爍的流云悠閑而甯靜地隨風流動,仿佛塵世間的一切都從未發生過一般。

「如果天下大陸從來沒有發生過這場該死的戰爭,如果逝去的親人從來沒有離開人世,如果天雄從來沒有為這片血與火的土地做過任何貢獻。如果他能夠重新變回偶然來到人間的無憂少年,今天這一切的悲劇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世界,該是多麼美妙啊。」落霞黯然付道。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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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落英篇 第一章 兩軍對壘

萬年冰壁在在這半個多月溫暖的陽光持續照射下終于開始緩緩融化消解。天都城下因為萬年冰壁上的寒流而化為凍土的果林和耕地也開始緩緩恢複生機。一片春暖花開之中,天都城四面十門紛紛洞開,一股股神族裝甲鮮明的士兵,牧師和魔法師仿佛源源不絕的江河從城內大搖大擺地列隊而出,在天都城外紮下了營寨,和聯軍營寨遙遙相仿,做出了決一死戰的姿態。

從地精王國提供的裝備和供給中緩緩恢複了元氣的聯軍戰士們厲兵秣馬,士氣高昂地准備迎接新一輪的交鋒。秀人國的三天四夜兵團和牛頭人族從落日草原而來的大軍傳來令人鼓舞的好消息,他們在落日草原和七日林莽的交界處已經道左相逢,合兵一處,正在日夜兼程朝著天都進發,不出半個月就會到達天都城南。

人神雙方的兵馬一批又一批地在天都城南平原不斷聚集,喧天的軍號鑼鼓聲和沸沸揚揚的馬嘶聲響徹了云霄,每一個人都對未來將要發生的大決戰充滿了焦慮和期盼。神族人希望在未來的戰爭中重新掌控戰爭的走向,再次成為勝利女神的寵兒。而聯軍戰士們則希望在天雄的帶領下,從強悍的神族軍隊手中再下一城,解放天都。神族在之前的數場關鍵性的戰役中屢遭挫敗,本來士氣低迷,但是黑煞新組建的黑騎軍極大地振奮了神族軍隊的士氣,所有人都希望這位從觀鯨島而來,擊殺縱橫七海的海王龍如探囊取物的傳奇戰士能夠為神族帶來新的奇跡。而聯軍則因為天雄屢創奇跡而接連取得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勝利,他們無不希望這位天下大陸的英雄能夠再次帶領他們走向輝煌。

這場戰爭的焦點已經不知不覺地聚焦在黑煞和天雄這兩個人的身上。

此時此刻,被稱為天下大陸英雄的天雄正老老實實坐在落霞公主和鷹空侯執掌的醫帳之內接受二人的治療。鷹空侯小心地用在火上剛剛燙過的銀質小刀輕輕撩開天雄眼睛上的被戳傷的傷口,而落霞公主則用棉棒把混合著大羅金仙散粉末的溶液一點一點地抹在傷口之上。天雄的眼睛被大羅金仙散剛一接觸,那些皮開肉綻的傷口就開始自動彌合起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天雄血紅色的眼睛重新恢複了昔日明朗的光澤。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長長呻吟了一聲。落霞公主連忙把帳中點燃的幾盞油燈飛快地吹滅。

帳中的一切景物一瞬間被夜幕籠罩,只剩下從營帳門縫外照射進來的淡淡月光把門口的幾張病床塗上一片銀白的色彩。

「天雄,你現在可以慢慢睜開眼睛。」鷹空侯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

「嗯,」天雄輕輕應了一聲,咬緊嘴唇,緩緩將眼睛睜開,用力眨了眨,朝四周看了一眼。

「天雄,你能看見了麼?能看見什麼?」落霞公主關切地問道。

此時此刻,在天雄的眼前只有一線從醫帳的門外溫柔照射進來的月光。但是這一道簡單而樸實的微光卻仿佛是他一生中見過的最美好的事物。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興奮地說:「我……我看見了一道月光,淡白色非常漂亮的月光,我想已經恢複視覺了。」

「太好了天雄!」落霞公主激動地說。

「哦,呵呵,乖徒兒,沒什麼好興奮的,今天恢複視覺的可不止他一個人。」鷹空侯把手中的銀質小刀放下,用一旁臉盆中的白毛巾擦了擦他碩大無朋的雙手,「那幸存下來的幾百白衣騎士也都重見了光明。天雄,如你所願,你是這些人中最後一個恢複視覺的。怎麼樣,是否滿足了你自我膨脹的個人英雄主義。」

天雄的臉騰地紅了起來,連忙撓了撓頭:「前輩說笑了,呵呵。」

「師父,你……」落霞公主略帶責備地輕聲道。

「怎麼了?我說的有錯嗎?他可是明天帶兵作戰的領袖人物,非要最後一個接受治療,這不是耽誤事麼?所以我說,這個家伙只配做游俠,他可不是什麼帶兵的材料。」說完這句話,鷹空侯狠狠用指頭頂了一下天雄的腦門。顯然剛才天雄的執拗確實把他氣得不輕。

「師父,您忙了一天了不如先回房休息,我來照顧天雄好了。」看到氣氛有點尷尬,落霞連忙說道。

「嗯,你好好替我管教一下他,以後可別這麼任性。」鷹空侯聳了聳肩膀,把手中的白毛巾往臉盆中一丟,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醫帳。

看到鷹空侯走出了醫帳,天雄長出了一口氣,笑了起來:「落霞,你師父也挺倔的,呵呵。」

「他老人家是天下雙侯之一的鷹空侯,平時都是人家聽他的話,哪碰上過象你這麼倔強的人?不過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所以他才格外欣賞你。」落霞公主也微笑道。

「他欣賞我嗎?」天雄好奇地問道,「可是剛才他還說我不是帶兵的材料呢。」

「師父常說朽木不可雕,所以他看出誰不行,根本不會和他廢話。他和你抱怨了這麼多,正是因為他對你的期望比任何人都高。天雄,我也相信你決不會讓他失望。」落霞輕聲道。

「嗯。」天雄微微點點頭,笑道,「我盡力而為。」

當天雄睜著明亮的雙眼,滿臉含笑地走進帥帳的時候,所有正在熱烈討論未來對付神族戰術的各族將領同時抬起頭,紛紛朝著天雄望去。虎牙和都蒙第一個湊到他的面前。虎牙張開他經脈曲張的巨掌用力在天雄的眼前晃了晃。而都蒙則干脆爬到虎牙的背上,把手中用于繪制藍圖的炭筆在天雄的眼前來回地移動,仔細觀察著他雙眼眼珠的移動。

「哎呀,動了動了,天雄的眼睛已經好了!」虎牙和都蒙同時興奮地說。

帥帳里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所有人都用力地鼓起掌來,以此表達他們對于天雄重見光明的喜悅之情。在天雄的眼中,獅眼王,虎牙,都蒙,暴風先生,鐵肩元帥,妖姬,如山等人熟悉的面孔從未顯得像如今這麼可愛,仿佛是好久未見的親人。而鷹空侯,地精商人桑伯,秀人國山靈等新面孔也讓他感到格外親切,甚至連自己平時絕不喜歡的妖精國雙城城主紫霜城霜王子,白玉京京王子也變得順眼起來。

老戰友們紛紛來到他的面前和他熱烈地擁抱著,用力拍打著他的肩膀和後背,令他生出一種親密無間的親切和踏實感。當如山來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干脆把天雄高高舉到了半空,用力轉了三個***,贏得了所有人一致的歡呼。當帥帳中的眾人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時候,天雄這才來得及提起勇氣,企盼地張嘴問道:「夜歌公主她,她……來了麼?」

「嘿嘿嘿嘿!」屋子里的所有聯軍將領們都露出默契于心的揶揄笑容,他們紛紛在天雄面前讓開道路,左右排成兩條人街,在人街的盡頭,赫然俏立著一身銀甲,英氣勃發的夜歌公主,昔日叱吒疆場的銀銳。她那完美無缺的瓜子臉仿佛一盞巧奪天工的玉雕,有著月華般的完滿豐潤,又有著玲瓏輕巧的清雅纖秀,一雙如初生新月般神秘迷人的鳳眼放射著撲朔迷離的幻光,那猶如滿天繁星般閃爍變化的星瞳仿佛要把人的魂魄都輕飄飄地引上九霄云外。她一頭光澤輕柔如游俠島小銀川瀑布般華美的秀發在她肅穆的銀盔中散落而出,靜靜披在她的肩上,令她剛強的外表中透出一絲纖弱柔美,令人不禁心動。

第一次看見夜歌公主重新恢複的容顏的天雄,被這直指人心的美麗所徹底征服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昔日同生共死過的戰友,幾乎不知該如何自處。

「銀……,不,夜歌公主,你……,咳,我……」天雄張口結舌地站在夜歌公主的面前,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嗚~~~~~~!」營帳中那些昔日的老戰友們毫不留情地開始對天雄發出嘲諷的怪吼。

夜歌公主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大步走到天雄的面前,大方地一把將他攬在懷中,像所有的老戰友們一樣,用力拍打了一下他的脊背,衷心地沉聲道:「恭喜你重獲光明,天雄,希望你帶領我們再次取得新的勝利。」

「哦,嗯,呼。」天雄不知道如何才是正確的回應語言,只能不知所措地發出一陣毫無意義的聲音。

感受到天雄胸前劇烈如雷的心跳,夜歌公主的秀臉終于忍不住一紅,她雙手扶住天雄的肩膀,把他的身子推開,低聲道:「兒女情長的事,在戰爭結束之前不要去想它,我們首先要做的是打贏這場該死的戰爭。好嗎,天雄?」

這句語重心長的話語終于讓天雄從對夜歌公主相貌的震撼中回過味來,如夢初醒般地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

震天的號炮聲響徹云霄,神族開出天都城的數十萬大軍似乎按耐不住想要一戰的沖動,在出城第二天凌晨就在廣闊的天骨山南平原擺出了綿延數十里的戰陣。雖然聯軍的人馬仍然在等待秀人國和牛頭人族兵馬的支援,但是神族兵馬咄咄逼人的陣勢,令他們不得不盡起各族精銳與之抗衡,否則在未來的交鋒中,聯軍士兵的氣勢將會大受打擊。

聯軍大營朝北的大門紛紛洞開,各族大軍精神抖擻地紛紛沖出了營盤,在神族軍隊的對面擺開陣勢,獸人族綠斗篷大軍坐陣陣西,左右兩翼被落日草原狼騎軍壓住陣腳。矮人族坐陣陣東,陣中是數萬魔槍手,左右兩邊護立著回頭山脈羊兵。在陣後整齊排列著侏儒族的工程士兵,在他們身旁是侏儒族賴以成名的大型拋石車和連環火石炮。正中間是人族的步兵方陣,左右被弓箭手射住陣腳,最前方是隊列整齊的人族威震沙場的騎兵陣。

當門旗打開,披掛著一身純白色精鋼盔甲的天雄高舉著斬馬刀出現在聯軍大陣正中之時,所有聯軍戰士都爆發出激昂的歡呼叫好聲,無數對他無比崇拜的士兵忍不出開始大聲呼喚她的名字,每一個人都激動地將手中雪亮的兵刃高高舉到空中,朝著他不停揮舞。

這些天的養精蓄銳讓這些久經沙場的戰士們充滿了無法遏制的充沛活力,當天雄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們終于找到了一個爆發的機會,無不毫不吝惜地將自己最激動人心的歡呼聲獻給了心目中天下大陸的傳奇英雄。整個聯軍大陣士氣高昂到極點,哪怕平時最膽小怕事的戰士都在渴望著盡快和神族占領軍交手,把攢了半個多月的精神氣力一口氣發泄到他們身上。

「天雄大哥,我們的眼睛都被治好了,真是太棒了。」騎兵陣列中的小傑對身邊的天雄興奮地說。

「天雄閣下,恭喜你重獲光明。」天雄另一側的閃鴻也激動地說。

「多謝你們,今天這一仗我們可要用心打,大家士氣極高,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機,」今天的天雄也顯得極為興奮,「說不定今天就可以直接殺進天都城。」

「奮勇作戰,解放天都!」小傑高高舉起手中比自己都大出一號的斬馬刀高聲吼道。

「奮勇作戰,解放天都!」排山倒海般的怒吼聲向四面八方傳播而去,一剎那間每一個聯軍戰士都開始扯開嗓子用力呼喊著同樣的話。各族戰士的戰旗被旗手們高高舉起,應和著富有韻律的呼喊在空中波濤一般晃動著。

正在聯軍軍隊士氣高昂地吶喊之時,整齊排列在戰線正前方的神族士兵陣型忽然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所有步兵方陣的士兵都開始潮水一般朝著左右兩邊飛快地退開,一隊黑騎黑甲的騎兵戰士在兩面黑色戰旗的引領下,出現在戰場的正中。在兩面戰旗中間,一位策騎著猶如地獄火焰一般地獄騅的黑甲戰士。他的戰甲黑如深夜,在胸甲,肩甲和腿部護甲上閃爍著仿佛繁星一般熠熠生輝的金色光芒。他手中提著一柄形狀奇異的雙手戰斧,這柄巨斧從斧背到斧刃成河流一般的波浪形,斧刃是新月狀,鋒銳處閃爍著閃電一般的寒光,猶如一條嗜血的湖獸想要擇人而噬。

當這支黑騎軍出現在神族軍隊之中時,所有神族的戰士們都爆發出興奮的歡呼聲,仿佛看到了一位正要在沙場上建立功勳的英雄。

聽到神族戰士的吶喊聲,這支黑騎軍的將領將手中的巨斧高高舉到頭頂,策騎著胯下的地獄騅,繞著黑騎軍的陣前緩緩走了一個來回,向所有的神族戰士致意,之後又重新回到了陣中的位置。

看著這名將領的模樣,小傑側頭湊到天雄身邊,輕聲問道:「天雄大哥,這個人是誰?憑什麼這麼神氣?」

「不知道。」天雄微微搖了搖頭,「聽東北聯盟卓元帥說過,這一次神族來了聖殿騎士團的精英戰士,這個人似乎應該是其中之一。」

「有什麼了不起,待會兒我們就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小傑輕蔑地說。

「不可輕敵。」天雄轉頭對山鴻道,「告訴弓箭營和魔槍隊作好准備,隨時准備押住陣腳。」

「是!」山鴻點點頭,剛要轉身傳令,卻聽到一聲炸雷般的號炮聲。

在他們面前的一萬黑騎戰士同時將掛在馬上長達數米的精致刺槍摘下來,將槍頭瞄准了正前方的聯軍陣地,隨著領頭的黑甲將領一聲呼喝,這一萬黑甲戰士仿佛排山倒海的黑潮勢不可擋地朝著聯軍正前方的騎兵陣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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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落英篇 第二章 黑騎突襲

「神族騎兵的沖鋒?」所有聯軍士兵都感到有些詫異。一向以來神族的騎兵沖鋒都是以輔助手段來運用的,只有在魔法師的防線出現危機的時候,神族騎兵才會被委派出一些沖鋒陷陣的任務,維持魔法師陣線的穩固。剛一交鋒就出現騎兵沖鋒,這在神族天下大陸的戰史上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

「所有弓箭手,瞄准敵軍牧師!」「魔槍手瞄准敵人牧師射擊!」弓箭營和魔槍隊的指揮官們紛紛發出平日里常用的指示。但是,今天這些針對神族弱點極為有效的戰術卻紛紛碰了壁,這支奔馳如龍,勢不可擋的黑甲騎隊中根本找不出一個人看起來像是牧師,所有人都是一身重達上百斤的黑金鎖子甲,把自己的全身上下包裹得風雨不透,所有的弓箭擊打在身上都仿佛隔靴搔癢一般不起作用,而魔槍隊的第一排槍射出之後,在裝填魔晶石之時,這一萬名黑甲騎士已經殺入了聯軍的陣營之中,和聯軍各族騎兵部隊混戰起來。

首當其沖的是有天雄率領的人族騎兵部隊,護甲薄弱,手握馬刀的騎兵戰士們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黑騎軍一萬枚三米長槍已經猶如橫長的叢林一瞬間席卷了整個陣線。數之不盡的人族騎兵措手不及之下紛紛中槍落馬,慘死當場。刺槍得手後的神族黑騎軍將穿著人族騎兵屍體的長槍隨手丟在地上,從馬囊中抽出鋒銳的馬刀,對著被自己的騎兵戰陣沖得七零八落,四散奔逃的聯軍士兵瘋狂地砍殺過去。

天雄險險被幾名黑甲騎兵的長槍刺落馬下,他果斷地用手中的斬馬刀將這幾槍撥到外側,雙腿一夾胯下戰馬,整個人朝著迎面的幾名黑騎戰士沖去。這幾名戰士剛要朝著天雄圍上去,一個雷霆一般的吶喊忽然從後陣傳來:「你們讓開,讓我來!」隨著這一聲怒喝,天雄眼前立刻被一片黑黝黝的暗影所遮擋,黑騎軍的首領那把仿佛黑色閃電一般攝人的巨斧刮動著淒厲的風聲朝著他的咽喉砍來。

天雄連忙一個後仰,整個身子仰躺座下戰馬的臀背處,敵軍將領的黑斧擦著他的鼻尖從他的面前劃過,凜冽狂野的破風聲仿佛一把冰冷的刮刀狠狠掃過他的臉頰,令他感到疼痛難當。

這位神族的新將領令他一下子回想起死靈戰陣中令人聞風喪膽的絕望海上古三國里的一百名不死戰將。不,他的力量和殺氣似乎比這些古三國的英雄人物還要可怕得多,那是一種超出人類理解范圍以外的勇悍和凶猛。

就在天雄驚愕于這位戰將的戰力之時,這位黑騎軍領袖的黑斧已經雷霆一般席卷而回。天雄只來得及縱身朝斜刺里閃去,他胯下的戰馬卻無法躲過厄運,從頭到尾被黑斧的鋒芒破成兩半,灑濺著淋漓的鮮血朝左右飛去。

「哼,了不起的天雄,只有這一點本領嗎?」那位黑騎軍將領高聲喝道。

天雄從地上撿起剛才越離戰馬時不慎掉落的斬馬刀,將刀往身前一橫,徒步朝著這位黑騎軍將領沖去,斬馬刀舞了一個刀花,對准他的心口刺去。

天雄的刀法快如閃電,但是敵將的黑斧卻仿佛可以超越光速,他的刀還沒來得及湊近這位敵將的三尺之內,他的黑斧已經橫空而至,錚地一聲脆響,天雄碩大的斬馬刀刀頭居然被黑斧削飛到了空中。

此時的天雄既沒了刀,又沒了坐騎,只得將手中燒火棍一般的斬馬刀刀杆往地上一丟,從腰中拔出了防身的戰刀。

看到天雄遇險,周圍和黑騎軍混戰的聯軍將領們紛紛馳馬來援,第一個趕到的是率領狼騎兵的獸人國國王獅眼王,他揮動著手中的月牙彎刀,策騎著雙頭戰狼擋在天雄的身前,舉刀對准了黑騎軍首領頂門劈去。

這位黑騎軍將領身子朝側下方附去,勉強讓開了獅眼王凶狠地一刀,獅眼王精神一振,剛要舉刀乘勝追擊,卻感到整個身子猶如登入云端一般朝著空中飄去。

「國王陛下!」他周圍的衛士們一個個撕心裂肺地大聲嘶吼著,從四面八方不要命地撲向黑騎將領。

「我怎麼了?」獅眼王疑惑地俯身看去,這才發現自己連同坐騎已經高高地飛上了天空,接著整個人頭朝下重重地朝著地面墜去。原來,剛才那位黑騎軍敵將趁著躲避他彎刀的瞬間,探手抓住了他坐騎的狼頭,憑著單臂之力把他連同坐騎一起拋上了空中。當獅眼王墜落在地的時候,上百斤重的雙頭狼坐騎狠狠地壓在他的身上,只聽得啪啪兩聲脆響,他的雙腿同時骨折,只痛得他慘呼一聲,昏厥了過去。

而在黑騎軍將領面前,獸人族王宮護衛的屍體已經倒了一圈,剛才不要命地朝他發起攻擊的數十個獸人族勇士已經全部命喪黃泉。

「你們快去把大哥救走!」獸人國的虎牙揮動著青牙刀凶猛地撲向黑騎軍將領。在他身後的獸人戰士們紛紛湧到獅眼王身邊,把他從雙頭狼坐騎下面救了出來。

這位神族將領似乎對于虎牙的青牙刀並不放在眼里,他單臂舉斧往伸側一擺,輕描淡寫地撥開了虎牙的青牙刀。此時的虎牙感到一股氣勢磅礡的雄渾巨力江河湖海一般充溢在青牙刀上,眼看這把獸人族代代相傳的寶刀就要離手而去。這把寶刀是大哥獅眼王送給他的信物,代表著獸人族未來的希望,虎牙便是死也不肯丟失它。他咬緊牙關,雙手同時緊緊握住即將離手而去的青牙刀。他的雙手虎口同時爆裂,鮮血狂亂地濺射在他的臉上,他的胸口也感到一陣煩悶,張開口狂噴出一股鮮血。

敵軍將領這一記看似漫不經心的斧招已經令雄健的虎牙身心受到了巨創,他拚命保住了即將脫手的青牙刀,內髒卻受到了極大的創傷,再也無法在坐騎身上直立身形。他軟軟地倒臥在坐騎上,被身邊的護衛保護著朝著後方退去。

獸人族的雙頭狼部隊在和黑騎軍接觸不到一百息的時間就全線崩潰,獅眼王和虎牙同時身受重傷,聯軍的陣線凹進去了一個觸目驚心的缺口。如狼似虎的黑騎軍仿佛嗜血的群狼朝著後方薄弱的步兵部隊和遠程攻擊部隊勢不可擋地殺去。

為了挽救頹勢,人族的馬隊和矮人族的羊兵從左右兩側沖殺到黑騎軍的鋒線之內,兩股敵對陣營的騎兵展開了一場實力懸殊的大混戰。黑騎兵的重甲令他們刀槍不入,而因為聖騎士們的魔法加持而神力無窮的黑騎兵更是無人能擋。再加上神族軍隊的首領那個威風凜凜的黑斧神將仿佛戰神附身般的恐怖巨力和精妙斧法,令矮人族和人族將領紛紛落馬,暴風先生和鐵肩元帥剛一和他照面就被他的戰斧所傷,若不是矮人族戰士奮不顧身的搶救,他們二人便要一命歸陰。東北聯盟的卓天越和卓東亭父子也被他所傷,卓天越被他一斧傷及腰背,整個脊柱幾乎被剖成了兩半。重新找到戰馬的天雄,再加上閃鴻,小傑和銀銳會同人族其他十幾名最能征慣戰的將領圍住了這個黑騎軍首領走馬燈一般大戰了數十息,便有七八個人族勇將被他削飛了頭顱,銀銳的斬星刀更被他一斧劈飛,天雄的戰刀再次斷成兩截,閃鴻和小傑也是傷痕累累,只能拉著苦戰不退的銀銳朝著後方敗退。當這股最後的抵抗力量被黑騎軍將領一個人所擊潰之後,整個聯軍前線已經沒有一支像樣的力量可以擋得住黑騎軍的銳勢。

當聯軍敗逃入天都城南的營寨之時,今日出征的各族戰士幾乎有一半都已經被永遠留在了天骨山南的平原之上。這一支出人意料的黑騎軍在整場戰役中發揮了當日天雄的白衣騎隊在對抗百萬死靈大軍時所起的作用,連續擊潰了聯軍所有能征慣戰的騎兵戰陣,橫掃了整個聯軍陣營,殺死殺傷近十萬人,聯軍中的勇將幾乎一個不差地受到了致命打擊,一半人戰死沙場,另一半則橫七豎八地躺在醫帳中奄奄一息。

當夕陽落山的時候,神族士兵排山倒海一般的歡呼聲仿佛浪潮一般此起彼落,震撼著天下大陸被血與火所籠罩的山河大地。

當夜幕降臨之時,聯軍營寨中央的帥帳之中再次點燃了長明的***,在白日血戰中幸免于難的聯軍將領們一臉疲憊和沮喪地聚集在帥案之前,所有人都悶聲不響。獅眼王,暴風先生,虎牙,鐵肩元帥,閃鴻,小傑紛紛入住了醫帳。現在包括落霞公主和妖姬在內的所有醫護人員都在集中搶救與黑騎軍將領的交戰中性命垂危的東北聯盟統帥卓天越。帥帳之中只剩下了天雄,夜歌公主,鷹空侯,閃靈,如山,妖精雙城城主和侏儒族的都蒙,都德兄弟。每個人都愁眉不展,沒有人願意多說一句話,連最多嘴的都蒙都緊緊地閉著嘴巴,用手狠狠地摸著自己的光腦門。

過了許久,夜歌公主終于開口道:「今天神族的黑騎軍讓我們措手不及。聯軍之中沒有任何可以與之抗衡的戰力,今天他們嘗了甜頭,明天將會更加勢不可擋,我們必須想個辦法。」

說到這里,他轉頭望向天雄,沉聲道:「天雄,你是聯軍的統帥,有什麼辦法?」

此時的天雄用手緊緊地按住腦門,面色蒼白地一言不發,聽到夜歌公主的話茫然抬起頭,喉嚨里含混不清地發了一個音節,卻沒有人聽懂他在說些什麼。

「你說什麼?」夜歌皺緊了眉頭,再次問道。

天雄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咳嗽了一聲,低聲道:「我……我還沒有想出辦法。」

「天雄——」夜歌公主似乎對于他沉悶軟弱的語氣極為不滿,她用力一排桌案,厲聲道,「什麼叫沒想出辦法。你現在統領聯軍上百萬戰士,如果在這麼關鍵的時候沒有任何作為,你讓我們麾下的戰士如何再對你充滿信心?」

「夜歌公主……」聽到夜歌語氣中的不滿,鷹空侯連忙一抬手道,「雄小子苦戰了一天,實在累了。關于對付黑騎軍的辦法不是一兩天可以想出來的,不如我們明天守在營寨中不去應戰,慢慢再想辦法。連無人能擋的死靈大軍都可以被我們成功地擊敗,區區一萬人的黑騎軍相信也難不倒我們。先讓雄小子休息一下再說。」

「但是……」夜歌公主急切地站起身,還想要繼續說話。與此同時,天雄的身子也同時站起,他再次咳嗽了一聲,低著頭道:「那麼就按照鷹空侯前輩所說的去辦,今天的軍事會議到此為止。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說到這里,他帶頭撩開帳簾,快步走出了帥帳。

看著他飛快遠去的身影,夜歌憤然一跺腳,氣得說不出話來。

俯臥在病床上的卓天越元帥嘴中終于傳出了微弱而緩慢的呼吸聲,為他醫治傷勢,縫合傷口一直到深夜的落霞公主和妖姬直到此時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整夜守在帳外的卓東亭少帥總算等到了這個好消息,迫不及待地沖進醫帳,守護在自己的父親身旁,而一身疲憊的落霞公主也和妖姬揮手作別,各自回去休息。

落霞公主拖著疲憊的腳步,信步來到聯軍駐地旁邊的靜湖畔。這里是她唯一感到親切和放松的地方,雖然此時已經是深夜,在湖畔結伴戲水的女護士和新兵們都已經回帳休息,但是她仍然能在這里感受到那種悠然自得,逍遙寫意的滋味,這也是自從天下大陸燃起戰火以來她一直企盼能夠得到的心情。今天聯軍在天都城前的慘痛挫敗,令她的心情格外沉重和悲傷,本來在心中熊熊燃燒的希望,此時卻仿佛風中殘燭一樣飄搖不定,仿佛隨時都會熄滅。她迫切需要尋找一點讓自己堅持下去的理由,否則她可能在黑夜的包裹下徹底崩潰。

就在她剛剛接近靜湖畔沙地上的時候,一個黑色的身影忽然映入她的眼簾。

「天雄?是你嗎?」落霞驚訝地揚聲問道。

正在靜靜坐在沙地上看著月光的天雄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碰上落霞公主,他下意識地站起身,目光中滿是茫然和不知所措,一幅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你在……干什麼,我……我是不是打擾了你?」落霞公主從來沒有看到天雄象今天這樣失態,連忙緊張地問道。

「不,沒,沒什麼,我只不過是在發呆。」天雄撓了撓頭,結結巴巴地說。

「天雄,你還好嗎?」落霞關心地拉住他的手,輕聲問道,「你的手很涼,還在為黑騎軍的事煩惱嗎?」

天雄朝她苦笑了一下,向她打了一個坐到我身邊的手勢,自己一屁股再次坐回沙地上。

落霞公主屈膝斜坐在天雄的身側,用手輕撫了一下自己被汗水粘在額前的紅發,轉頭對天雄道:「黑騎軍的事不要太過憂慮,我相信只要我們不放棄,總會有對付他們的辦法。」

「不只是黑騎軍的事。」天雄忽然輕聲道,「我……我一直在想……」說到這里,他沉沉地歎了口氣,「我在想這里所有的事。所有的一切,就仿佛永不停歇的噩夢一樣,不斷地重演。喘息城之後是浮云之都,浮云之都過後是霞都,死靈法師之後是這黑甲騎隊,我們仿佛總是在絕望中苦苦掙紮。剛剛點燃一點勝利的希望,緊接著,神族總能找到一個更加可怕的方法來把我們置于死地。」

「天雄,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希望總是有的,不是嗎?」落霞公主不由自主地再次握緊了他的雙手,「我們的戰士們正是因為相信希望,才終于贏來了一個又一個勝利。在你來之前的天下大陸,曾經連一點點勝利的希望都沒有過。是你改變了這一切。」

「但是我到底能把天下大陸改變多少呢?是否我只能帶領著聯軍兄弟們一次又一次在死亡邊緣掙紮,除了希望之外,我又能帶給他們什麼呢?我……我又能給夜歌帶來些什麼呢?」天雄激烈地大聲道,「我希望自己能夠擁有一舉擊敗神族的力量和信心。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很有限,如果想要打敗不可抵擋的神族軍隊,我必須要做出犧牲,有時候,我要犧牲自己,有時候我甚至要犧牲聯軍兄弟,便是夜歌公主也會為了幫助我取得勝利而做出犧牲。喘息城是這樣,浮云之都也是這樣,便是對抗死靈大軍的時候,也是如此。」

說到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仰頭望著天空中的明月:「很多時候我都感到害怕,怕自己即使費盡千辛萬苦取得勝利,卻要以犧牲所有的戰友親人為代價,到最後這浸透鮮血的勝利對于我來說再也沒有半點意義。因為朋友們都已經一個個逝去,我誓神劈願想要拯救的人們都已經化成黃土一堆。」

「哦,天雄……」落霞公主的心不禁被他悲傷的話語所深深打動,頃刻間她對這個自己一直崇拜的英雄少年充滿了同情和憐惜,「原來他一直生活在這樣折磨人的恐懼之中,在這些血與火的歲月里,他到底替我們聯軍戰士,替我們天下大陸承擔了多少憂愁苦惱,也許人們永遠也不會知道。」

「有時候我真得好累,」天雄的臉上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夜歌今天問我有什麼對付黑騎軍的辦法,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我好怕自己想出一個對抗他們的辦法卻要讓我最愛的人走上死路,我甯可什麼都不去想。」

「天雄,你的心里一定愛極了夜歌公主,否則你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落霞公主柔聲道。

「我不想她再為贏得這場戰爭而做出任何犧牲,我不想再眼睜睜地看著她去送死。」天雄低聲道。

「天雄……」落霞公主微笑道,「如果我是夜歌公主,此刻知道了你的心思,一定會感動地落下淚來。」

「真的,」天雄的嘴角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欣喜,「她真的會感動?她不會認為我軟弱無用嗎?」

「當然不會,」落霞公主肯定地搖了搖頭,「而且如果我是她,我會對你充滿信心,因為你是天下大陸命中注定的英雄,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你會為我們再次創造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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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落英篇 第三章 一潰百里

    黑騎軍正如眾人所料在第二天的凌晨再次開出了神族駐紮在城外的大營,在聯軍大營的營牆之外大聲邀戰。但是,聯軍這一次卻四門緊閉,堅守不出,似乎再也沒有了決一死戰的勇氣。所有大型連環炮和投石車都已經裝備在了城牆之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和魔槍手嚴密地鎮守住了每一個角落。

    一直在黑騎大陣最前方叫陣的黑騎軍將領靜靜聽著自己的麾下用最尖酸刻薄的污言穢語嘲諷著龜縮不出的聯軍士卒,但是這些天下大陸的抵抗軍無論神族如何辱罵都不肯獻身相見。在一刻鐘之後,他似乎失去了耐性,他策騎著胯下的地獄騅朝著天都的方向走了數十步,接著勒住馬頭,轉回身來。

    看到他的動作,熟悉他的神族黑騎軍戰士們紛紛開始歡 叫好起來,似乎一場大戲就要開始上演。守在營寨牆頭上的聯軍士兵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他耍什麼把戲。

    就在他們疑惑不解的時候,這位神勇無比的黑騎軍將領忽然用力打馬揮鞭,地獄騅彷彿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著堅硬的聯軍營寨寨牆風馳電掣地骽來。

    「放箭,快擋住他!」「魔槍隊開火!」看到他一往無前的勢頭,所有聯軍長官都知道大事不好,忙不迭地下令道。

    暴風驟雨一般的飛箭和魔槍光束重重擊打在這位黑甲戰將的身上,但是卻沒有造成一絲損壞,他彷彿地獄之底而來的魔神,披著滿身的火焰,隕星一般重重撞擊在高聳的寨牆之上。厚實的寨牆被他連人帶馬撞出了一個四馬並行的巨洞。寨牆上守衛的弓箭手和魔槍手紛紛慘 著飛上了半空。

    看到他的壯舉,所有神族戰士都興奮地歡 了起來,緊跟在他身後的黑騎軍潮水一般從這個巨大的破洞骽入了聯軍營地,開始了肆無忌憚的殺戮。

    天下大陸的聯軍士兵似乎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奇襲毫無準備,在進行了一段毫無秩序和效率的盲目地抵抗之後,只得派出一支軍隊殿後,其他部隊略作整合便朝南方敗退而去。黑騎軍在聯軍營地裡勢不可擋地殺入殺出,死在他們手下的士兵甚至超過了第一天的十萬人,聯軍的貴重器械來不及帶走都被他們毫不客氣地擊毀,損失最沉重的首當其骽要屬侏儒族戰士的攻城器材。這些昂貴的機械是熔岩地府費盡心力製造出來的心血精華,卻被黑騎軍的巨斧大鎚冷酷地砸成了一地碎片。都蒙和都德氣得七竅生煙,率領著侏儒族的戰士對黑騎軍進行了堅決的反抗,侏儒族戰士死傷無數,都德也被打成重傷,被人抬入了地道。

    都蒙眼看著自己精心設計製造的大型連環炮,投石車和攻城雲梯被燒成了灰燼,氣得頭腦發昏,揮舞著自己只有匕首大小的砍刀,朝著黑騎軍首領發了瘋似地骽去,直到骽到半路才忽然清醒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周圍黑壓壓的黑騎軍戰士,心中一緊︰「我這一次真是氣 塗了,這下小命不好。」他連忙一轉身,撒開雙腿,朝著南方不要命地逃去。

    看到他滑稽可笑的樣子,所有黑騎軍士兵都放肆地大笑了起來。一個黑騎軍士兵高高舉起手中的黑金巨斧,信馬追在跌跌撞撞地拚命奔跑的都蒙身後,舉斧輕輕一揮,本來戴在都蒙頭上搖搖欲墜的頭盔立刻被一斧打飛,高高骽入了空中。

    這個舉動更加引起神族士兵們的哄堂大笑,所有人都覺得戲耍這個忙於逃命的侏儒是一件賞心悅目的美事。

    「殺了他,我們還有正事要做。」隨後趕到的黑騎軍首領冷然道。

    「是!」持斧追在都蒙身後黑騎戰士應了一聲,高高舉起戰斧,對準了都蒙的後腦狠狠地 去。就在這時,遠處一聲震耳欲聾的弓弦聲乍然響起,這名黑騎軍戰士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一支鐵羽箭射入了咽喉,身子後仰倒去。因為他的雙腳還沒有離鐙,他那高聳的身軀帶動著胯下神駿的獨角獸一起仰天倒下,摔成了一地血污。

    與此同時,在都蒙面前的地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只容一隻野兔進出的小洞。他驚喜地歡 一聲,把手中的砍刀隨手一丟,身子彷彿弄潮兒一般高高躍起,一個魚鷹入水勢「噌」鑽入了這個小洞。

    追失了都蒙的黑騎軍戰士們並沒有在意他的去向,卻紛紛把目光聚焦到遠遠擋在他們面前的天雄身上。射出了剛才那強 一箭的天雄,此時再次拔出了數桿長箭,搭在手中的千里弓弦之上。

    「殺!」黑騎軍首領厲聲道。

    此時聚集在他身側的十數個黑甲 士同聲應是,紛紛策騎著胯下的獨角獸,宛如十數道觸目驚心的黑色閃電,四面八方地朝著天雄圍了過來。

    此時天雄的腳下忽然傳來都蒙焦急的聲音︰「喂,天雄,情況不妙,你也進地洞吧。」

    「你們快走!」天雄低聲道,他的手一鬆,四支利箭電射而出,骽在最前面的四名黑騎戰士同時慘 一聲滾倒在地,他們的倒地帶動了胯下的獨角獸橫躺成了一堆,把後面士兵的去路也擋住了,本來鋒銳無比的骽擊陣線一剎那間變得狼狽不堪。

    天雄趁著這個機會,飛快地彎弓搭箭,又準確地射倒了六七個凶 的黑騎戰士,本來威風凜凜骽向他的一批黑騎軍士兵在他的四面八方橫七豎八地躺成了狼藉的一堆。站在屍堆正中間的天雄在神族人眼中顯得格外猙獰可怖。就在這時,那位黑騎軍首領催動戰馬彷彿一片烏雲一般朝著天雄飄舞而來。

    他來不及閃身避開,只得彎弓搭箭,對準這位首領的頸項一箭射去。這一箭凝聚了他全身的力氣,箭矢瘋狂地撕扯著空氣,雷電一般飛向敵人的咽喉。

    就在這時,這位黑騎軍首領 地一揮手中的黑斧,這把彷彿附了魔神的黑色巨斧居然神奇地擊中了天雄例不虛發的神箭,這枚神箭倒轉了一個方向,朝著天雄倒射而來。天雄大驚失色,連忙從腰中拔出佩刀朝身前一擋。「錚」地一聲,倒射的飛箭把他手中的長刀擊成了兩段,一枚刀頭向下飛射,深深地刺入了天雄的左腿外側,鮮血濺滿了他的戰袍。

    天雄悶哼一聲,左腿忽然之間失去了所有力道,他不得不軟軟地跪倒在地,用手中的斷刀杵在地上,艱難地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天下大陸的傳奇,無人能擋的戰神,這就是傳說中的天雄所擁有的本領嗎?」一個冷峻的聲音忽然從天雄的頭頂傳來。

    天雄抬起頭來,只見剛才擋回自己神箭的黑騎軍首領此時正策騎著地獄騅,靜靜地站立在自己的身前。

    「你讓我失望了,天雄,我本以為,我們可以進行一場驚天動地的決戰,沒想到……」說到這裡,這位魔神一般的勇士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

    「你……你是誰?」天雄劇烈地喘息著,低聲問道。

    「我叫黑煞,地獄騅騎士黑煞,聖殿十二騎之一,你最好牢牢記住我的名字。」黑煞傲然道,「因為這將是殺死你的 士所擁有的名字。」

    就在這時,一匹白色的獨角獸翩然而至,策騎它的是一位一身金色甲冑的神族將領。

    「黑煞,立刻殺了他,殺了他這場戰爭就結束了!」這位神族將領激動地說。

    「為什麼現在殺他?」黑煞的嘴角微微一陣抽搐,「這裡沒有別人會看到他的失敗,即使殺死了他,他仍然是天下大陸的傳奇,而我們不過是他的陪襯,人們只會關心他的死亡,而不會關心是誰殺了他。為什麼不讓他走,讓我有機會在堂堂正正的沙場上親手取他的首級,這樣,千秋萬代的人們將會牢牢記住黑煞的名字。」

    「黑煞,我瞭解你的心情,但是這個敵人已經讓我們神族人流了太多的鮮血,我們不能再任他活著離開,為了神族人的未來,我請求你……」在他身邊的金甲戰將沉聲道。

    就在這時,天雄腳下忽然破開了一個碩大的洞口,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朝著地洞中落去,一剎那間就消失了蹤影。

    「啊!」所有神族的戰士們都意外地驚 了起來。只有黑煞的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想不到他還有這一招,也好,他日疆場再見的時候,就是我一舉成名之時。到時候,神族的英雄黑煞就可以當之無愧地迎娶魔法學院的第一天才美女海芙蓉。我們的聯姻將會成為神族歷久不衰的優美傳說。」

    聯軍的部隊朝著天骨山脈以南連續敗退了上百里才勉強穩住了陣形。在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慘敗當中聯軍戰士幾乎損失了所有的攻城器械還有近十五萬的各族生力軍。如果不是天雄帶領著敢死隊死死拖住了敵人的攻勢,損失將會成倍地增多,很多在第一天作戰中負傷的重傷員來不及轉移,只能點燃營寨和敵人同歸於盡,聯軍和神族的仇恨進一步加深了。現在幾乎每一個聯軍的士兵都迫切地希望找出對付黑騎軍的方法向神族報仇雪恨。

    帥帳中的長明***一直燃燒到午夜,急切地想要找出對付黑騎軍辦法的各族將領們絞盡了腦汁,很多異想天開的方法都被紛紛擺上了檯面,最後又被一個又一個否決。天雄一如既往地雙手抱頭,一言不發,似乎已經魂遊物外。看到他的模樣,夜歌公主終於狠狠地一拍桌子,厲聲道︰「算了,今天的軍事會議也不會有多大的名堂出來,咱們散會吧。」

    雖然列席的將領們並不滿意於會議的結果,但是看到天雄和夜歌的神情,大家都看出了一些不妙的苗頭,紛紛告辭離去。

    天雄木然抬起頭顱,雙手一撐桌案,一瘸一拐地站起身,也準備離席而去,卻聽到夜歌公主冷然道︰「你最好給我留一下。」

    天雄微微一愣,低聲應了一聲,重新坐回了座位。

    當帥帳中只剩下夜歌和天雄兩個人的時候,夜歌輕輕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天雄,落霞和我談到了你的心情。」

    「啊,」天雄有些手足無措,支吾著說,「夜歌,我……」

    就在這時夜歌公主忽然伸出手輕輕按住天雄攤放在桌案上的雙手手背上︰「我很感動,天雄,真的。我想任何一個別的女孩子聽到你的心意都會感到非常幸福。你會是一個非常非常貼心的戀人,一個好男人,好丈夫。」

    「夜歌……」聽到夜歌公主溫柔的嘉獎話語,田雄幾乎感到自己如在夢中,激動得不能自已,他不顧一切地反握住夜歌的素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是,天雄,我們現在在戰爭之中,我們在作戰,並不是在遊山玩水。」夜歌公主的話語漸漸變得激昂了起來,「誰也不能指望在戰爭中你能夠保住什麼。戰火隨時會讓人失去朋友,失去戰友,失去親人甚至戀人。這就是戰爭。你什麼都做不了,只有去爭取勝利,不顧一切地爭取勝利,好讓這一切儘快結束,哪怕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你無法永遠地保護我,如果我注定要戰死,就算你天天夜夜守護在我的身邊也難逃此劫。我不想看到自己成為你身上的枷鎖,讓你舉步維艱的桎梏,如果是這樣我甯願去死。」

    「夜歌,不,你怎麼能這麼想?」天雄震驚地大聲說,「你從來都不是我的枷鎖,從來都不是。」

    「但是你已經連續兩天毫無作為了,天雄。」夜歌大聲道,「這兩天我們損失了近三十萬的士兵,很多優秀的將領。這就是你猶豫不前的結果。這就是戰爭的殘酷之處︰當你想保護什麼的時候,你只能失去更多。」

    「但是黑騎軍實在太凶 ,我們根本想不出任何辦法來對付他們。」天雄低聲道。

    「是你想不出,還是你不想去想?」夜歌厲聲道。說到這裡,她也感到自己的語氣太過激動,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柔聲道︰「天雄,你知道嗎,從神獄脫困到現在,我一直對你沒過什麼好臉色,其實我的心底非常崇拜你。不只因為你勇 ,無私,善良,也因為你能夠創造奇蹟,你是那種能讓勝利來臨的天才。你知道嗎,當年你在浮雲之戰裡骽上敵人彩雲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你會戰死,但是我心裡總是帶著一絲淡淡的希望。即使你從萬里長空往下墜落,我也相信你能夠重新飛回雲端之上,因為我堅信為了取得勝利你能夠創造任何奇蹟。你讓我相信希望終將來臨。」

    「夜歌,你的這些心情,我以前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天雄激動地說。

    「當然不能讓你知道,否則你豈不是得意地飛到天上去了。」夜歌的秀臉微微一紅,接著說道,「我希望那個我崇拜的天雄重新回來,我希望你忘記對我的感情,讓我重新成為你可以依賴的戰友而不是包袱。讓我們一起結束這場戰爭。」

    「夜歌,」聽到夜歌的話,天雄的臉上似乎重新恢復生機和活力,他微笑著沉聲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從今以後,讓我們作回戰友和好兄弟。」說到這裡,他的眼中露出一絲淡淡的悲傷,輕輕一拉夜歌的身子,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接著用手在她的後背重重拍擊了一下。這是戰友之間互相激勵時應有的姿勢,當天雄做出這個姿態的時候,夜歌心裡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已經放下了心中對自己的情意,把自己從兒女情長中徹底地解放了出來。雖然對於這樣的結果夜歌十分滿意,但是她的心底深處卻湧起一股莫可名狀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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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落英篇 第四章 夜話蛤蜊

    妖精族營帳之內仍然點著幽幽的燭火,很多妖精族的戰士都無法從白天那驚心動魄的戰鬥和逃亡的陰影中解脫出來,仍然三五成群地烤著篝火。面對著昏暗的油燈光華,妖精雙城城主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白天的兵敗令他們二人幾乎再次成為黑騎軍鐵蹄下的犧牲品。對於這場幾乎毫無勝算的戰爭,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雖然厭惡天雄,和其他的聯軍戰士也相處並不融洽,但是他們仍然希望能夠贏得這場戰爭,否則七日林莽的靈魂領袖靈夢侯將會毫不留情地取消他們繼承妖精王國的權利。誰知道呢,也許很多妖精族的皇親國戚正在瞪大眼楮看自己的笑話,希望他們喪失繼承權。

    「天雄最近不知道怎麼搞的,啞火了?當初對抗死靈大軍時候的那個勁頭到哪兒去了?」霜王子望著油燈喃喃地說,「照現在的形勢,神族明天就可以一舉把我們這股兵力剷平。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沒辦法改變頹勢了。」

    「大哥,那我們怎麼辦?是否要搶先逃命啊?」京王子蒼白的臉上滿是恐怖和膽怯。

    「想逃命自己跑吧,我決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妖精王國的繼承權,哪怕用盡這裡五十萬妖精戰士,我也要垂死掙扎。沒有了繼承權,我們什麼都不是,只不過是妖精王國裡兩個不受歡迎的沒落王孫。面對我們的將是終生無法洗脫的恥辱和一輩子的落魄。」霜王子冷冷地說。

    「但是依照現在的形勢,我們很可能連命都會沒有。」京王子輕聲道。

    「我們只能希望天雄再次創造奇蹟了。他現在是我們唯一的籌碼,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現在我們只能靠他。」霜王子嘆息著說。

    就在這時,一股夜風凜冽地吹入妖精雙城城主的營帳,二人同時抬頭望去,卻看到天雄提著一壺酒和一籃香氣襲人的香炒蛤蜊出現在帳中。

    「嘿,天雄,現在吃夜宵也實在有點晚了。」霜王子朝天雄一招手,邀請他在身邊坐下,淡淡說道。而京王子則緊張地睜大了眼楮,急切地揣測著天雄的來意。

    「夜裡風冷,熱酒配上香蛤蜊,解解寒氣。兩位不必客氣。」天雄笑著把酒斟滿了霜王子和京王子面前的酒杯,沉聲道。

    「你太客氣了。」霜王子聳聳肩,探身一仰頭飲下了面前的熱酒,把一葉蛤蜊拋到嘴中大嚼起來。看到大哥開始大吃大喝,京王子也漸漸放鬆了緊繃的身子,開始慢慢品起面前的熱酒。

    「對於黑騎軍的事,兩位有什麼看法。」天雄一邊用手摳著蛤蜊裡的嫩肉,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道。

    「還有什麼看法,打不過唄。」京王子大聲道。

    「天雄,莫非你有了什麼主意?」霜王子冷然問道。

    「嗯,哇好香,」天雄從嘴裡吐出被自己咬得一塌 涂的蛤蜊殼,「這蛤蜊看起來皮殼堅硬,刀槍不入,但是用熱水一煮,便自然而然地把殼給張開,裡面的嫩肉便也露了出來,所以知道了吃的方法,蛤蜊也沒什麼難對付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對於猜啞謎倒是很感興趣,但是現在實在沒這個心情。」霜王子把手中的蛤蜊殼一丟,冷冷地說。

    「我在想,黑騎軍就像蛤蜊一樣皮堅殼厚,但是他們總有不穿甲冑的時候,不是嗎?」天雄一口喝乾了面前的熱酒,低聲道。

    霜王子眉頭一皺,思索了片刻,忽然悚然動容︰「你想要夜襲黑騎軍的營寨?」

    「不錯,這是我們唯一可以解決黑騎軍的辦法。」天雄斬釘截鐵地說。

    「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霜王子急切地問道。

    「今夜。」天雄沉聲道。

    「你瘋了!」一旁的京王子一下子跳了起來,「我們聯軍白天才經受了一場大敗,士兵們士氣低落,一蹶不振。現在率領著這些疲憊之師攻擊士氣高昂的黑騎軍營寨,絕對死路一條,只有瘋子才會有這麼異想天開的主意。」

    「神族接連打了兩個大勝仗,意得志滿之際,對於聯軍已經放鬆了警惕,存了輕視之心。現在的神族一定正在營寨中盤算著怎麼在明天一舉擊潰我們聯軍部隊,根本不會想到我們會趁著夜色做這一輪突襲。這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天雄沉聲道。

    「我們今天實在敗得太慘了,」霜王子忽然道,「被他們直接用鐵馬骽破了營寨,倉皇逃命了近一百里,死了近二十萬人。如果我是神族,也會對我們掉以輕心。這是……,這是好主意!」他用力一拍桌子,興奮地說,「天雄,想不到你也有這麼陰險狡猾的時候。」

    「這是戰爭。」天雄微微苦笑了一聲,「有時候為了取勝,你必須不惜一切。」

    「你之所以找上我們……」霜王子的臉上露出狡詰的神色,「是因為看上了我們夜武士的作戰能力,而且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活計,自然是交給我們經常反覆無常的妖精族人比較合適。是不是?」

    「我會和你們一起去。」天雄淡淡地說。

    本來還想要諷刺幾句的霜王子此時也沒什麼話好說,聳了聳肩膀,向天雄做了一個說下去的手勢。

    「侏儒族人會為我們挖通通往黑騎軍兵器庫和裝甲庫的地道,他們現在已經在路上,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們現在就點齊人馬出發。」天雄道。

    霜王子和京王子互望了一眼,霜王子點點頭道︰「就搏這一次吧。無論如何,我們已經無路可退。」

    漆黑的雲朵遮蔽了星光朦朧的天空,本來已經陰暗的夜色因此而變得更加漆黑一片。神族的營地裡卻仍然***通明,慶功的宴席仍然沒有散場。連續兩天痛快淋灕的大勝把之前神族對於未來戰爭前景的恐懼和對於惡魔天雄的憂慮拋到了九霄雲外。聖殿騎士黑煞用他的一萬鐵騎再次證明了神族的不可戰勝,沒有魔法師的登場,只靠精甲騎士的突擊居然可以長驅直入,擊破天下大陸聯軍堅固無比的營寨,連續十餘陣勢不可擋的大勝,擊殺敵軍超過三十萬,這光輝燦爛的戰績即使在神族剛剛佔領天下大陸的時候都從未有過。這兩天歷史性的大勝完全改寫神族的軍事史,令聖騎士和獨角獸騎士混編陣型可以作為一個軍事範例進入軍事院校的課本。而創造這一戰績的黑煞也被神族人們稱為可以繼承神族先烈獨角騎士遺志的後代。幾乎每一個參戰的神族士兵對於黑煞的勇 和神威津津樂道,每個人都盡興地交杯換盞,共同慶祝著這令人再無後顧之憂的輝煌勝利。

    黑騎軍營寨中的慶祝更加熱烈,很多其他營寨的士兵和魔法師都紛紛來到他們的營寨舉杯慶賀他們的傑出功績,而黑煞的營帳之中更加聚集了各營各部的高級士官和武將,所有人都為他高唱歌,稱他白日裡威風凜凜的風采。

    一直在東海觀鯨島閉門操練,足不出戶的黑煞很少面對過這麼熱烈的揚和崇拜,一向沉默寡言的他此刻只能和每一個來慶祝的將官酒到杯乾,以這種方式來表達他心中的激動和喜悅之情。對於這些平日裡和他沒什麼交情的軍官,他實在沒什麼話說,他只是希望能夠儘快見到在觀鯨島上的同僚和戰友們向他們炫耀一下自己輝煌的功績。在他的腦海中幾乎可以清晰地看見自己佩著爵士才會擁有的華麗佩劍和一身白衣的海芙蓉一起走入了神族的聖殿舉行舉國矚目的婚禮。

    「那個時候的自己,將會是多麼幸福。」黑煞心中暗暗想著,臉上忍不住露出興奮的笑容。就在這時,一身金甲的望海侯浪遙急匆匆地走進他的營帳。看到好友到來,黑煞連忙欣喜地為他倒上一杯美酒,遞了過去。

    看到黑煞喜上眉梢的樣子,浪遙苦笑著搖了搖頭,接過他遞過來的美酒,高高舉到空中,洪聲道︰「為黑煞,我們的英雄!」

    「呵!」周圍的將官們聽到他的話同聲應道,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阿遙,謝謝你能過來,我知道你要總理全營的防衛,很難抽身。」黑煞感激地說。

    「阿煞,這裡的酒宴進行得太久了,讓兄弟們收拾收拾,早點休息,做好防衛,防止敵人夜襲。」浪遙沉聲道。

    「那些聯軍的膽小鬼們新敗之餘,斷然不敢輕易來犯。」黑煞搖了搖頭,輕蔑地說。

    「行軍打仗,還是小心為上,讓兄弟們早點睡覺,明天我們再組織一次騎兵突擊,徹底將聯軍擊潰,這樣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浪遙道。

    「好吧。」黑煞點點頭。

    「你今天不要呆在這裡,和我一起到我的營帳休息。」浪遙放下酒杯,淡淡地說。

    「為什麼?」黑煞奇怪地問道。

    浪遙輕輕咳嗽了一聲,低聲道︰「聽說芙蓉正在朝你這裡趕來,你最近是不是在外面說了一些大話惹她生氣了?」

    黑煞這才回過味來,狠狠以拳擊掌︰「不好,她一定是骽著那句話來的,我們快走,被她遇上再逼我和她的寒冰神甲比武可受不了。」

    最近的這兩天對於海芙蓉來說既是令她興奮自豪的日子,也令她感到十分的生氣。她驕傲於自己自己心愛的兒郎現在成為了神族眾人矚目的大英雄,大豪傑,神族人的戰神,已經和當初天雄在天下大陸人心目中的地位一樣高不可攀。但是令她生氣的是隨著黑騎軍屢建戰功,神族軍隊中對於騎士的尊敬和崇拜也與日俱增,魔法師們因為長期不敢走入戰場,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已經江河日下,大不如前。現在身為魔法師的她在軍營中行走,那些趾高氣昂的黑甲騎士連正眼都不看她,更不用說向她敬禮了。

    今天在軍營中又傳出了黑煞大人的豪言壯語︰「在我眼中十個魔法師也不如一個勇 的黑甲騎士更值得我倚靠。」更讓海芙蓉感到怒火中燒。

    「十個魔法師也比不上一個黑騎士?他還把我放在眼裡嗎?」海芙蓉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好好教訓一下黑煞的骽動,「如果不能讓他發熱的腦子冷卻一下,也許明天他的眼裡就再也沒有我這個冰魔導士了。」

    拉開自己隨軍攜帶的衣櫃,自己精心研製的那套寒冰戰甲赫然映入眼簾。和夜星戰甲幾乎一模一樣的構造令海芙蓉幾乎以為黑煞就被自己鎖在這衣櫃之中。唯一的區別是在寒冰戰甲頭盔上那顆熠熠生輝的千年魚眼。

    看著這枚魚眼,海芙蓉的神思一下子飄到了公主湖畔,那個瞎了雙眼的天雄充滿憂愁的面孔忽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我到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即使在笑的時候都讓我感到無比的憂傷,他所面對的敵人是他根本無法抗衡的,他所夢想的勝利更加是遙不可及的幻影。」海芙蓉感慨地想著,「在這場戰爭中,即使取得勝利,黑煞又有什麼值得自豪的地方呢,他有與生俱來的神力,又有後天嚴格刻苦的操練,更加有洛采泊這個天下第一的騎士做他的師父。而天雄他,什麼都沒有,只有心中那比海市蜃樓更加渺茫的希望。這根本不是勢均力敵的戰鬥,從一開始,天雄已經注定了失敗的命運。」

    海芙蓉小心地一件件將寒冰戰甲披掛在自己的身上。附著奇異魔法的冰甲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彷彿失去了一切份量。

    「是時候給他一個不大不小的教訓,讓他不要再這麼得意忘形,更不要流連在這個是非不分的戰場上。」海芙蓉將頭盔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頭上,伸手撩開帳簾,朝著黑騎軍的營地大踏步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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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落英篇 第五章 踏火而來

    六萬妖精族的夜武士披掛著一身的黑色皮甲,彷彿六萬隻夜行的鬼魅,趴伏在神族大營之外,靜靜等待著前方的消息。良久之後,以隱身夜行術潛入敵軍營寨的閃鴻終於安然無恙地潛出了營寨,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天雄和妖精雙城城主的身邊。

    「情況如何?」天雄和妖精雙城城主不約而同地齊聲問道。

    「這些神族的蠢才已經被兩場大勝弄得得意忘形,此刻酒宴才散,大概有九成的士兵正在蒙頭大睡。但是外營的哨卡仍然極為嚴密,我們只能用地道挖入營寨正中才可以攻其不備。」閃鴻低聲道。

    就在這時,天雄腳下都蒙悶聲悶氣的聲音傳了出來︰「沒問題,我的兄弟們正在這麼幹呢。」

    「他們的盔甲是分開放還是放在一起?」天雄關切地問道。

    「放在一起。我觀察了很久,」閃鴻仔細地說,「他們雖然個個雄壯,但是上百斤的裝甲靠自己根本穿不上,所以他們集中把盔甲放在庫房之中,等到集合的時候統一穿戴,似乎有些隱身的牧師暗中幫忙才能穿上,但是我一直沒辦法找到這些牧師到底在什麼地方。」

    「真是奇怪,照理說沒有牧師的加持他們應該根本扛不動那麼重的甲冑,難道神族又發明了什麼新的魔法?」霜王子疑惑地問道。

    「無論如何,黑騎士只有在披甲作戰的時候才威力無窮,如果失去了甲冑,就會喪失一半作戰的能力,我們先放把火把庫房燒燬,讓他們取不出裝甲,這樣才有戰勝的把握。」天雄沉聲道。

    「放心天雄,我們侏儒族人已經把青油帶足了,到時候只要一個火頭,就讓他們常常青油肉火鍋的滋味。」正在地下瘋狂挖掘地道的都蒙再次大聲說道。

    「閃鴻,去給都蒙指點一下庫房的方位,到時第一把火就燒庫房。」天雄堅定地說。

    「是!」

    神族營地裡的喧嘩聲漸漸消失了蹤跡,本來明亮的***也一盞接一盞地黯淡了下來。在過了一會兒,本來強撐著精神執勤的神族士兵們也開始依靠著寨門打起了盹兒,此起彼伏的鼾聲代替了酒宴的喧嘩聲。

    就在這個時候,山鴻一身是土地從地道中鑽了出來,來到正在營寨邊潛伏的天雄身邊,低聲道︰「都蒙的工程兵已經挖通了地道,現在妖精族的夜行者們已經把青油澆滿了能夠照顧到的所有地方,庫房更是澆滿了裡三層外三層。」

    「很好,叫所有兄弟準備,等到點火之後,六萬將士趁亂骽入營寨,襲殺黑騎軍。」天雄沉聲道。

    夜色中每一個侏儒族和妖精族戰士的臉上都露出興奮的神色,這兩天他們是在被黑騎軍打得太慘了,此時此刻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憋足了一口氣,想要為自己連日來命喪黃泉的戰友們報仇雪恨。

    就在所有人蓄勢待發的時刻,突然間一聲雷霆從空中響起,綿綿密密的急雨突如其來地籠罩了大地,把神族營寨中的一切包裹在重重雨幕之中。

    「***見鬼!」在天雄身邊的霜王子狂怒地將頭上的戰盔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連老天爺都和我們過不去。」

    「這雨這麼大,火戳子肯定點不起來,我們無法進行火攻,該死!」閃鴻沮喪地狠狠一錘地面。

    「這一定是天意!」京王子惶恐地望著烏雲滾滾的夜空,「是天神讓我們放棄這場戰爭。神族果然是被天神保佑的,我們根本無法和他們對抗。」

    他的話令所有的戰士面面相覷,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灰沉的絕望。

    「閃鴻,」一直沉默不言的天雄忽然問道,「神族人的營地都被撒過青油了,包括庫房前的地上?」

    「是的。」閃鴻肯定地點點頭。

    「指給我庫房的方向。」天雄沉聲道。

    「在那裡……但是這雨……」閃鴻朝著庫房方向一指,沮喪地說。

    天雄 地站起身,將身上披掛的鐵甲一件件地脫下來,隨手丟在一旁,直到身上只剩下輕衣短褂。他從腰中掏出戰刀,轉頭對妖精王國雙城城主道︰「記住,等到火起,大家一起殺入營寨!」

    「你瘋了?這麼大的雨,根本點不起任何火來。」霜王子大聲道。

    就在這時,天雄把戰刀餃在嘴上,雙臂一揮,身子彷彿一支離弦的利箭朝著神族的營地筆直地狂奔而去。

    看著他不要命奔跑的背影,霜王子不解地對一旁的京王子和閃鴻道︰「他到底在做些什麼,這樣直挺挺地骽入神族的營寨,根本就是在找死。」

    「我……我不知道,但是既然是天雄要做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閃鴻怔怔地說。

    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擊打在天雄的面頰上,在他的耳邊響著彷彿幽魂一般詭異的風聲。他感到自己的心中彷彿有一堆篝火在熊熊地燃燒,烤得他的五臟六腑都椎心一般的刺痛。焦慮,期盼,激動和恐懼諸般激烈的情緒在他的心中狂潮一般此起彼伏。他的臉發燒一般滾燙,雙手緊緊握拳,每隻手掌上都浸滿了濕濕的汗水。事實上他渾身都感到熱辣辣的發燙,冰冷的雨水擊打在身上,就彷彿刀刮一樣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浮現的計劃是否能夠成功,更不知道這一次倉促準備的突襲是否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等到明天,黑騎軍再次整裝待發的時候,已經損失慘重的聯軍再也不會有任何手段來阻擋自己未來的戰敗。而正在飛速趕到的牛頭人族和秀人國聯軍將會陷入神族百萬大軍的重圍,最後也只有迎來失敗的命運。

    「仍然是沒有後路,仍然是決死一搏,無論你之前取得過多少勝利,但是面對彷彿永遠無法徹底戰勝的神族,這是你唯一的作戰方法,」天雄發瘋地揮動著臂膀,身子彷彿離弦之箭般飛馳著,「該死的,已經習慣了,我已經徹徹底底地習慣了。」

    天雄飛奔的身形閃電一般穿過神族營寨的正門,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澆醒的營門哨兵們揉著朦朧的睡眼,目瞪口呆地看著披滿一身雨水的天雄脫弦箭一般從自己的面前飛奔而過。在營中巡邏的鷹騎士們被天雄動若風神的身影嚇得直挺挺地愣在當場,幾乎以為自己身在夢中。沒有一個人能夠對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做出任何反應。整營的哨兵和巡邏鷹騎士人人木立當場,呆若木雞地看著天雄在他們眼前髮了瘋一般地奔跑。

    直到天雄忽然間直挺挺地剎住了腳步,整個人猶如踩著滑雪板在冰面上滑行一般朝著黑騎軍裝甲庫房滑去之時,他們才漸漸看出了一絲不妙。

    天雄的身子從飛速的急奔中突然停止,他的雙腳劇烈地摩擦著被青油所覆蓋的光滑地面,摩擦產生的高溫一瞬間將地面上的青油點燃,他的一雙戰靴彷彿烽火輪一般熊熊燃燒起來,在地上帶起一 觸目驚心的火龍。

    在他的正前方正是黑甲庫房,他大喝一聲,身子猶如翹起尾巴骽出水面的游魚,雙腳一翹,踩上了庫房已經被夜行者們的青油澆滿的圍牆,憑藉著剛才發力飛奔所殘留的慣性,他的人彷彿火箭一樣骽上了無垠的夜空。他那被火焰點燃的戰靴狠狠地滑過了庫房的牆壁,兩道青白色的火光骽天而起,數息之間化成了吞噬一切滔天烈焰,把庫房團團圍住。而整座大營的各個角落也被天雄所點燃的地上青油的火苗所陸續引燃,一瞬間整座黑騎軍營地化成了火海。

    身在空中的天雄就勢翻了一個優雅的空心跟頭,矯捷地躍上了神族營地高聳的神族旗幟之上,將隨身的佩刀高高舉過頭頂,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大聲吼道︰「聯軍兄弟們,殺啊!」

    雖然下著綿密的夜雨,但是被青油點燃的火焰卻沒有那麼容易被雨水澆滅,猙獰的火光在神族營地各個角落瘋狂地肆虐著。被這突然而來的打擊所震懾的神族士兵們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再也無心戀戰。

    看到天雄所做的一切,妖精雙城城主目瞪口呆,他們無法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

    「他是一個戰爭天才,」霜王子半晌才喃喃地說,「他天生就該活在戰場。」

    就在這時,嘹喨的喊殺聲從他的周圍傳來,六萬親眼目睹天雄壯舉的夜武士聽到天雄的召喚,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紛紛瘋狂地高聲喊殺著,朝著亂作一團的神族營寨蜂擁而去。

    「嗯?混蛋,我還沒有下令呢?!」霜王子看到自己部從們的舉動,不滿地嘀咕了一句,但是仍然奮力拔出自己腰中的佩劍,大聲喝道,「大家跟我骽啊!」在他眼前,妖精和人族的混血戰士閃鴻已經第一個骽入了神族的營地。

    睡眼朦朧的黑騎軍戰士們剛剛從營帳中奔跑出來就紛紛被妖精族夜武士們團團圍住,夜武士們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在他們毫無防備的脖頸,咽喉,後腰,小腹流連忘返,這些白日裡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黑甲戰士,此時就彷彿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橫七豎八地倒在聯軍戰士們的白刃之下。數不清的神族戰士圍在庫房之前,希望儘快取出庫中的盔甲,但是庫房被熊熊烈火籠罩,根本容不得任何人近身。而骽入大營的夜武士們彷彿鬼魅一般剎那間出現在這些只有兵刃卻沒有護甲的神族士兵面前,這些戰士還沒來得及做出防禦就被砍瓜切菜一般砍翻在地。

    很多來不及穿戴護甲的黑騎士聚集在聖騎士們的身邊,借助著聖騎士身上的聖光之力做好魔法加持,舉著沉重的兵刃開始進行有組織的反抗。但是以天雄為首的聯軍士兵利用靈活的身法和兇狠的招式對他們進行了迎頭痛擊。

    這些黑騎士們平日裡太過於依賴黑金鎧甲的刀槍不入,對於聯軍戰士敏捷而快速的刀法沒有任何反應,往往在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就已經被亂刀砍翻在地。整場戰鬥彷彿單方面的屠殺,措不及防的黑騎軍騎士一個接一個地被兇殘地殺死,鮮血躺滿了黑騎軍營地的每一處角落。

    天雄的戰刀之下已經死了上百名黑騎士,他第一次在沒有用天下劍的情況下殺了這麼多敵人,神族人的鮮血激發了他沙場中的狂性,他激昂地大聲吶喊著,率領著周圍越聚越多的夜武士們追殺著四散奔逃的敵人,雪亮的鋼刀瘋狂地在神族人的頭頂揮動,彷彿要把這些歲月裡對神族人的滔天仇恨在這裡徹底地發洩。

    血戰已經不只限於黑騎軍的營地,屠盡了敵軍的夜武士們趁勢殺入了鄰近的營地,昏黃的***中神族人抱頭鼠竄,落單的敵人不斷成為夜武士刀下的遊魂。所有營地的神族人亂作一團,沒有任何一個將領能夠領頭做出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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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45: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集 落英篇 第六章 黑煞現身

    眼看著神族人的敗勢即將一瀉千里的時候,一片興奮的歡 聲從神族敗軍人從中傳來。

    「黑煞將軍來了,英雄黑煞來了,黑騎軍元帥黑煞來了!」激動人心的歡 聲彷彿一株強心劑重重打在倉皇逃命的神族士兵們身上。燈光閃耀之中,無數重新挺起胸膛的神族士兵簇擁著渾身黑甲手持著一把黑金巨斧的黑煞出現在乘勝追擊的聯軍面前。

    「黑煞又怎麼樣,現在的黑騎軍就是一群喪家之犬,大家上啊!」一直率領著大軍不斷挺進的妖精族霜王子此時早就已經忘記了黑煞的可怕,得意洋洋地高聲喝道。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數百名夜武士彷彿一群黑夜中的惡狼朝著黑煞惡狠狠地撲去。

    今夜的黑煞似乎和白日戰場上的黑煞有些不同,面對於朝自己撲過來的敵軍似乎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就在他愣神的時候,十數把鋒銳的刀劍已經丁丁噹噹地看在他的黑甲之上。這堅硬的黑甲不但沒有任何損傷,反而把夜武士們的數把刀劍擊斷了。而一直簇擁在他身邊的神族戰士們則紛紛慘 著躺倒在夜武士們毫不留情的砍殺之下。

    看到自己的同胞們濺血倒地,黑煞發出一聲淒厲而尖銳驚吼︰「不要啊!」

    「殺!殺!殺!殺光神族的狗種!」殺得性起的妖精族霜王子瘋狂地大喊著,不斷激勵著周圍士兵的士氣。隨著他的吶喊,在這幾天的戰鬥中和神族結下深仇大恨的夜武士們更加凶悍而勇 地屠殺著周圍的神族士兵,便是已經重傷倒地的敵人也不忘了補上一刀。

    眼看著自己的戰友一個個慘 著被擊殺,目瞪口呆的黑煞瘋狂地大吼了一聲,手中的黑金巨斧旋風一般地掃出,在他面前的兩名夜武士當場被他砍成了血肉模 的兩段。這鮮血淋灕的場面似乎把他嚇呆了,接下來幾名夜武士砍向他的數劍,他都忘了格擋。

    「將軍,動手啊!我們的士兵正在被殘殺,我們需要你大展神威!」一個黑騎軍的副官拚命地為黑煞擋開了迎面而來的利劍,嘶聲大吼道,「救救我們的士兵吧!」就在這時,一把匕首般空中飛射而來,牢牢釘在這名副官的咽喉之上,他絕望地慘 一聲,撲倒在地。

    「住手!」黑煞發出一聲驚天動地尖嘯,手中的黑金巨斧旋風一般再次飛出,七八名夜武士被他乾淨俐落地砍翻在地。緊接著他豎斧一 ,一名骽得最靠前的夜武士被他一斧剖成了兩半,鮮血濺滿了黑煞的全身上下。

    「把他亂刀剁死,為兄弟們報仇啊!」看到黑煞連殺十數個妖精族的夜武士,妖精族霜王子被大大激起了凶性,扯開嗓子大聲號令道。數百個夜武士前仆後繼地朝著黑煞骽殺上來。

    黑煞發了瘋一般揮舞著自己手中的黑金巨斧,斷肢殘足在他面前彷彿狂風颳起的落葉般起伏飛舞,一蓬又一蓬的鮮血塗滿了燈光照耀下的地面,數百名夜武士彷彿海潮一般撲上來,又有如退潮一般四外退開,在黑煞的周圍橫七豎八地躺著三四百名血肉模 的夜武士屍體。他手中的黑金巨斧已經被鮮血浸透。

    「殺啊,我們這裡這麼多人便是累也累死了他,殺了他我們就贏得了這場戰爭!」妖精族霜王子的雙眼已經佈滿了紅絲,這麼多族人慘死在自己的眼前已經令他徹底瘋狂,他只想把這個黑煞剁成碎片。

    「殺!」眼看著黑煞大顯神威,本來已經敗勢畢露的神族軍隊開始重整旗鼓,重新殺了回來,戰爭從一開始聯軍的絕對優勢變成糾纏不清的膠著狀態。

    「殺了黑煞!殺了黑煞!」夜武士們紛紛高聲吶喊著,奮不顧身地撲向彷彿死神化身的黑煞,希望儘快擊倒他,讓這場血戰儘早結束。

    但是黑煞刀槍不入的甲冑和勢不可擋的斧法卻令他如入無人之境,數不清的夜武士成了他斧下的亡魂。

    「混蛋!」殺紅了眼的霜王子揮起自己的佩劍,帶頭骽向黑煞,一劍狠狠刺向他頭盔上為眼楮所開的缺口。

    黑煞 地揮動自己手中的黑金巨斧,乾淨俐落地擊中了霜王子的佩劍。霜王子感到一股蓬勃的巨力從自己的劍尖傳來。他的雙手一陣發燙,這把愛劍再也拿握不住,脫手飛上了半空。黑煞似乎對這個一直在喊殺的聯軍將領非常痛恨,他掉轉斧頭,一斧朝著他的頭頂狠狠 來。性命交關之際霜王子也顧不得什麼體面,一個懶驢打滾朝著遠處飛快地滾開。這個時候,他的佩劍忽悠悠地落到黑煞的面前,黑煞飛起一腳重重踢在劍柄的末端,這把劍猶如離弦之箭閃電般射向從地上跌跌撞撞爬起來的霜王子後背。

    「王子殿下小心!」一直在他身邊護衛的閃鴻看到不好,嘶聲大吼一聲,整個人撲倒了霜王子身上,那把激射而來的飛劍冷酷地刺入了他的後心,他還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就已經停止了 吸。

    「閃鴻!」每一個戰友都撕心裂肺地狂吼了出來。

    這個戰火骽天的夜晚對於海芙蓉來說就彷彿最邪惡的詛咒。她的人就好像掙扎遊走在一生中最恐怖的夢魘之中卻無法醒來。本來她只是想要找到一直對她避而不見的黑煞,用自己的寒冰戰甲來和他一較高下。但是在她還沒有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整個神族的營寨就已經陷入了滔天的烈火之中。神族的士兵們驚惶地 叫著,逃竄著,彷彿世界末日就要來臨。她茫然地走出了營帳,卻看到數不清的聯軍夜武士鬼魅一般的出沒在自己的周圍,兇殘地屠殺著自己驚慌逃竄的同胞和戰友。

    緊接著他們好像野獸一般朝著自己撲來,海芙蓉不得不揮動手中的武器自衛。寒冰戰甲的威力比她想像的還要巨大,它似乎擁有了自己獨特的靈性和嗜血的性格,在它的威力一經展開之後,就再也無法受到海芙蓉的任何控制。它甚至是在自發地屠殺著面前層出不窮的敵人。被這冰冷的戰甲包裹著的海芙蓉身不由己地揮動著臂膀,用手中的巨斧結果著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和她作戰的聯軍戰士每一個人臉上都濺滿了戰友的鮮血,讓他們看起來彷彿一只只想要擇人而噬的野獸。在火光掩映下,她看到他們扭曲的臉孔,怨毒的眼神,聽著他們嘶啞而兇殘的吶喊,和絕望的慘號聲,心裡感到恐懼到了極點,她甚至想到了用死亡來結束眼前這所有的一切。

    但是寒冰戰甲仍然在發揮著百分之百的威力,死在她手上的生命越來越多,死狀也越來越慘烈,直到最後她用敵人的利劍殺死了夜武士中最令人敬佩的將領。

    她聽到人們淒厲地 喚著這位勇士的名字,希望能夠再次喚醒他的生命。

    「閃鴻,閃鴻——!」閃鴻是他的名字,這個名字對於聯軍戰士的意義也許她一生都不會知道,但是這樣一個對自己來說全然未知的生命卻就這樣消逝在自己無堅不摧的寒冰戰甲手下。

    「這就是我所創造的寒冰戰甲嗎?在鑄造它的時候,難道我把自己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也融合在了它的身上?為什麼它會如此渴望著殺戮,渴望著痛飲鮮血,難道我的性格中也有這樣兇殘陰暗的性格?難道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學習這殘酷的冰系魔法的原因,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喜歡黑煞屠殺海王龍時的樣子,因為在我的心底深處,某個角落之中,活著一個渴望殺戮的自己?又或者,我不但模擬了黑煞他勢不可擋的武功,而且連他心底深處陰暗的性格也惟妙惟肖地複製了出來。」這個念頭令海芙蓉渾身冰冷,她不想自己淪為一個毫無人性的殺人機器,她不想自己或者自己心愛的戀人變成嗜血的禽獸,但是這寒冰戰甲卻聽不到她心底求救一般的 喊,它仍然在饑渴地尋找著下一個犧牲品。

    「天雄——,天雄來了!」團團圍困著海芙蓉的夜武士們歡 起來,紛紛讓開一條通路。海芙蓉看到一身是血的天雄跌跌撞撞地走入圈中。

    「該死的天雄,怎麼到現在才來?閃鴻被這個畜牲給殺啦!」緊緊抱著閃鴻屍體的霜王子激動地大聲嘶吼著。閃鴻用自己的性命救了他一命,此時的他只想給這位忠誠的部下報仇雪恨。

    「閃鴻?閃鴻……!」天雄雙膝跪下,一把把閃鴻冰冷的身軀搶到懷中,用力搖了搖,嘶聲道。

    「沒用的,已經嚥氣了,便是大羅金仙散也救不回他了。」霜王子淒然道。

    天雄抬起頭來,怒視著正前方身披著寒冰戰甲的海芙蓉, 地抽出腰間的戰刀,大聲道︰「你們接著骽殺,這個黑煞讓我來解決!」

    「都交給你了,要為閃鴻報仇啊!」霜王子 地一揮手,「其他人跟我來!」

    震天的喊殺聲再次在海芙蓉的周圍響起,刺耳的金刃交擊聲和慘號聲在她耳中匯成了一片慘烈的交響樂,令她目眩神迷,不知自處。在她的眼前,天雄雙手緊緊握著手中的雪亮戰刀,彷彿一隻憤怒的雄獅,朝著自己一步步地走來。他的臉上濺滿了鮮血,一雙本來明亮的眼楮現在卻放射著野獸一般的凶光,他的嘴微微咧著,露出裡面雪白的牙齒。海芙蓉看到他嘴中的牙齒緩緩地蠕動著,她似乎聽到天雄嘴中因為咬緊牙齒而發出的咯咯聲。

    這個凶神惡煞般的戰士真的是自己在公主湖畔遇見的天雄大哥嗎?那個熱情,開朗卻有著憂傷笑容的鄰家男孩般的少年。

    難道戰爭真的能夠把人變得如此之徹底,能把一個能讓女孩子傾心的男人變成一隻擇人而噬的 獸?

    「呵——阿!」天雄的嘴中發出一陣對於海芙蓉來說毫無意義的怒吼,手中的戰刀彷彿厲電一樣披向海芙蓉的頂門。

    寒冰戰甲自動操縱著海芙蓉的雙手高高舉起,用手中的黑金巨斧結結實實地磕開了天雄的迎頭一擊。天雄似乎承受不了寒冰戰甲上發出的洪荒巨力和徹骨的冰寒,腳步踉蹌地朝後狼狽地退開。海芙蓉感到緊緊裹在身上的奇異戰甲上傳來一陣令她心慌的熱流,彷彿一隻兇殘的野獸激動於鮮血的腥味。這種感覺令她忍不住想要嘔吐,她痛苦地閉上眼楮只希望這噩夢般的一切儘快結束。

    黑金巨斧被高高舉到了海芙蓉的頂門,對準了天雄的額頭兇殘地 來。這一斧恍如幻影,詭異而飄忽,黑金巨斧移動得是如此迅速,在濃厚的夜色中他甚至看不清戰斧的走向,只得朝著身側一個側翻而出,想要跳出巨斧所籠罩的區域。但是寒冰戰甲似乎從黑煞的斧法中學到了精髓所在,剛才看似全力施展的一招其實只是虛晃一槍,看到天雄的身子開始失去了重心,黑金巨斧閃電般地化 為掃,對準天雄腰腹要害狂掃而至。

    千鈞一髮之際,天雄 地一個後躍,黑金巨斧在他的腹部劃出了一個長長的傷口,捲著淋灕的鮮血橫空而過。

    「啊!」天雄慘叫一聲,他咬緊牙關 地伸出左手,緊緊地攥住了斧桿,整個身子橫貫而起,飛起一腳對準海芙蓉的脖頸狠狠一腳掃來。

    海芙蓉感到身上的寒冰戰甲微微振顫了一下,似乎忍不住心中的嘲諷,正在暗暗冷笑。她的心感到一陣冰寒︰「這具寒冰戰甲真的很像黑煞,每當敵人使出自尋死路招式的時候,他的臉上也會有一絲令人牙根發癢的冷笑。黑煞……他在戰場真的如此冷血而毫無人性嗎?」只見寒冰戰甲忽然鬆開了握斧的雙手,整個黑金巨斧彷彿風車一般地在空中打起了盤旋,帶動著緊抓著斧桿的天雄也身不由己地飛旋起來,本來氣勢洶洶的飛腿完全打錯了方位,化為了無用功。而寒冰戰甲恰到好處地一拳擊出,正中天雄全無防備的後背,他渾身的骨架都開始嘩啦啦地震動了起來,張開嘴瘋狂地噴出一股鮮血,整個人遠遠地飛了出去。

    「天雄閣下!」正在不遠處殺敵的十幾個夜武士看到天雄遇險,連忙放棄了追殺殘敵,紛紛擋在天雄的面前。寒冰戰甲發出一聲怪異的嘶嚎,似乎對於夜武士們的干預感到厭惡。手中的黑金巨斧魔龍一般上下翻騰,幾個夜武士還沒來得及近身邊已經被砍得身首異處。當天雄從地上艱難爬起來的時候,一個夜武士就在他的面前被和他作戰的黑煞斜斜一斧從肩到腰活生生地剖開,腥臭的鮮血濺滿了他全身。

    「我和你拼了!」天雄嘶聲道。看到戰友的殞命更傷於閃鴻的戰死,他心中的仇恨已經令他情願放棄一切,只要看到這個魔神般的神族戰士血濺當場。

    戰刀化成一條雪白色的匹練,雷電般轟擊向海芙蓉的脖頸,那裡是整具戰甲防衛最薄弱的地方,在頭盔之下,胸甲之上是一絲幾乎肉眼不可見的縫隙,縫隙之後便是咽喉要害。

    寒冰戰甲的斧法只有比他更快,黑金巨斧閃電般出現在半空之中,結結實實地擊打在飛馳而來的戰刀之上,「錚」地一聲巨響,脆弱的戰刀禁受不住重達百斤的黑金巨斧的骽擊,乾淨俐落地從刀托之處斷成兩截,天雄的手中只剩下光禿禿的刀柄,而那片折斷的刀鋒卻打著滾斜飛而出。

    寒冰戰甲似乎感到極為得意,它順勢一轉斧頭,黑金巨斧如風車一般橫掃而出,對準了天雄的脖頸切來。此刻的天雄 然探手抓住橫掃而來的斧柄,整個身子斜斜地飛起,飄到了黑金巨斧的上方,雙腿一伸,往空中探去。

    寒冰戰甲似乎想要依樣葫蘆地一轉斧柄,把天雄的身子倒轉過來,然後痛下殺手,但是此刻的天雄卻突然間鬆開了斧柄,整個身子彷彿秋風掃落葉一般打橫一掃,閃電般地掠過了海芙蓉的脖頸,緊接著無助地落在地上,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寒冰戰甲收回黑金巨斧,高高舉到空中,對準了墜落在地,移動困難的天雄,眼看就要把他砍成碎片。但是它忽然停頓了身形,彷彿一瞬間被北國的風霜凍僵在了戰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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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落英篇 第七章 黑夜落英

    海芙蓉聽到一陣風吹竹梢一般飄渺而悠揚的聲音在自己耳邊輕輕地響起,她感到自己彷彿墜入了一片冰湖之中,身體內所有的熱量和生命的氣息都在一瞬間被凍結了。忽然間,她發現自己又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了,她的雙手無力地垂下,黑金巨斧被她丟在了地上。一彪觸目驚心的鮮血從她的咽喉處噴射而出,濺在被***照得雪白的地上。

    她茫然抬起眼,看到天雄緊緊並在一起的雙腳上牢牢夾著的刀鋒,還有刀尖上淡淡的血跡,一瞬間她明白了一切。在剛才騰空的一瞬間,天雄利用雙腳險到極點地挾住了正斜飛而出的斷刀刀鋒,然後趁著身子打橫飛過的機會,將這枚刀鋒準確地劃過自己的咽喉。

    「不愧是天雄大哥。」海芙蓉的眼中盈滿了淚水,雙手緊緊摀住自己的咽喉,劇烈地咳嗽著,每一聲咳嗽都有一蓬鮮血濺出。

    當海芙蓉倒下的時候,整個戰場上響滿聯軍戰士狂喜的歡 聲,霜王子第一時間來到天雄的身邊,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嘶聲道︰「幹得好,天雄,去把他結果了,我們就要大勝了!」

    天雄從霜王子手中接過一把新的戰刀,一個健步來到搖搖欲墜的敵手面前,剛要舉刀,卻看到眼前的黑煞無助地朝後仰倒在地,他那堅比金剛的頭盔似乎失去了它所有的特性,彷彿一枚蛋殼般碎成了無數晶瑩的碎片,把躲藏在重重鐵盔中的敵將面貌顯露了出來。

    映入天雄眼簾中的是他萬萬也想不到的面容︰自己在公主湖畔遇到的那個善良而可愛的神族少女那秀美嬌艷的容顏。

    「噹啷」一聲,天雄手中的戰刀無助地落到地上,他感到自己彷彿被一萬枚雷霆擊中,腦海中一片空白,幾乎不知身處何方。

    一瞬間他幾乎希望這個世上真的有那一萬枚雷霆,將自己打成灰燼,打成塵埃,這樣就不必再面對眼前這悲慘的一切。海芙蓉的臉色蒼白如紙,所有的血色似乎都隨著她咽喉中的鮮血流盡了。她的臉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著,彷彿仍然在忍受著極度的痛楚。

    「天哪,我的……我的天啊!」莫名的眼淚瘋狂地湧出了天雄的眼眶,他那空白一片的頭腦還沒有想好自己為何而哭的時候,他的淚水已經淌滿了他的面頰。他跪倒在地,將海芙蓉的身子小心地抱在懷中,把頭湊到他的耳邊,輕聲道,「這是……哦……這是為什麼啊?你不是魔法師嗎?你……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海芙蓉的眼中盈滿了晶瑩的淚水,她的臉上帶著一絲苦澀的慘笑。她深深地望著天雄不知所措的面容,輕輕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一個激動的聲音在天雄面前響起︰「芙蓉——!,哦,天哪!」天雄彷彿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被人當場抓到,驚慌失措地抬起頭。

    在他面前是一位金盔金甲的神族將領,當他看到躺倒在天雄懷中的海芙蓉時,整個人無力地跪倒在地,連他的頭盔都跌落在一旁,只見他雙手緊緊攥住自己金黃色的頭髮,整個俊美的臉龐漲得通紅,眼中閃爍著奪眶欲出的淚水。

    「我……我不知道,我……」天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為什麼要殺死這個善良,可愛,厭惡戰爭,只希望和最愛的人去遠方探險的女孩子。

    就在這時,海芙蓉的手忽然輕輕地抬起,抬到天雄的前胸之上。她用自己縴細的食指反覆地在天雄的胸前劃動著,似乎是在反覆重複著一句同樣的話。當她寫到一半的時候,她的身子一陣劇烈的痙攣,緊接著她緩緩合上了眼楮。

    淚水從天雄的眼中狂湧而出,他拚命地點著頭,哽嚥著說︰「我知道,天雄大哥知道,我知道。」

    「天雄,把海芙蓉的遺體放下。」那位一身金甲的神族將軍嘶啞著嗓子,緩緩說道。

    「海芙蓉?海芙蓉……」天雄小心地將海芙蓉的遺體平放在地上,「原來這就是她的名字。」

    「怎麼了天雄,神族魔法師裡一半都是女人,你殺的神族女子還少嗎?別做出那副沮喪的樣子,我們還要接著殺呢,殺啊!」霜王子渾身是血地舉著手中的戰刀,嘶啞著嗓子大聲道。

    天雄木然抬起頭,此時的大地已經迎來了天邊第一線曙光,在這片血染的大地上,神族戰士和夜武士的屍體密密麻麻地躺滿了每一處角落。在他的腳下,是海芙蓉殺死的數百名夜武士的屍體,而在這些夜武士的周圍則躺滿了神族戰士血肉模 的殘軀。在這猙獰恐怖的一夜之中,有多少大好性命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命喪黃泉。每一具屍體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和不甘,彷彿是在怒斥著這場讓人變成了禽獸的戰爭。

    「殺啊,天雄,接著殺啊!」霜王子在天雄的耳邊反覆地催促著。現在的神族裝備不全,士氣低落,雖然人數遠遠超過此時的夜武士,但是他有十足的信心可以大獲全勝,他仍然渴望著在這一戰裡撈到更多的戰功。

    默然半晌的天雄忽然高高舉起了手臂,在空中握緊了拳頭。仍然在和神族士兵們糾纏的夜武士們看到他的手勢紛紛向後退去,退出了戰團。

    「今天我們所有人都受夠了。」天雄木然望向緩緩將海芙蓉的屍體橫抱而起的神族金甲將軍。

    那位金甲將軍環視了一圈戰場,長長嘆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所有人退出戰鬥,讓他們走。」

    「我們……走。」天雄用生澀的嗓音艱難地說出這三個字,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朝著天都南方的聯軍營寨走去。

    這一場由天下大陸聯軍發起的奇襲就這樣在天雄的離去之後,落下了帷幕。

    天下大陸聯軍這一夜令神族猝不及防的突襲全殲了黑騎軍一萬戰士,包括從聖殿騎士團裡調配過來的一百名精銳聖騎士。其他兵團中的神族士兵也死傷多達數萬人之眾。聯軍點燃的大火雖然最後終於被雨水陸續澆滅,但是這無情的火焰已經奪去了許多驚慌失措士兵的性命。

    人們交相散佈著天雄踏著滿地的烈焰骽入神族黑騎軍營的傳說,在血戰中存活的戰士們神經質地和人們講著這個惡魔一般的戰士如何奇蹟般地點燃了黑騎軍的裝甲庫房,如何披著渾身的火焰凶 地屠戮著神族的戰士,又是如何冷血而殘忍地殺死了為了抵抗聯軍的突襲而英勇作戰的冰魔導士海芙蓉。

    這些天黑騎軍為神族的子民們建立起來的對未來戰爭的信心,一夜之間化為烏有。惡魔天雄的名號再次流傳在神族人的耳語中,人們談論著他就彷彿談論著一位即將把神族徹底摧毀的魔神。

    當黑煞從昨夜的宿醉中悠悠醒來的時候,身邊不見一個人影。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將床邊的軍服一件件穿在身上,推開房門。天都城中浪遙司令部所屬的營地中一片肅穆,所有士兵都披掛上了黑色的戰服,排著整齊的隊列肅然立在天都南門的兩側。在神族軍隊整齊的隊列中間,一具具裹著白布的屍體被神族軍隊的後勤人員用擔架抬著,從南方城門走上了天都城的街道。

    「發生了什麼事?」看到這些,黑煞急切地分開擋在面前的士兵,迫不及待地來到抬擔架的後勤人員身邊,大聲問道,「城外軍營中出事了嗎?」

    「稟告將軍,天下大陸聯軍昨天夜裡趁著夜色突襲了黑騎軍營地,幾乎所有黑騎軍士兵都戰死了。」一位後勤人員面如土色地說。

    「這不可能!我們白天才剛剛把聯軍擊退了一百餘里,他們怎麼可能有能力在晚上進行突襲?」黑煞嘶聲吼道。

    後勤人員木然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只是低著頭抬著擔架繼續向前走去。

    黑煞的心中彷彿點著一團烈火,燒得他五臟六腑都劇痛難當,他逆著人流朝著城門的方向快步走去,希望尋找一個士官來問明白事情的始末。他無法相信自己賴以成名的一萬黑騎軍戰士在一夜之間就被敵人斬盡殺絕。

    就在這時,滿頭亂髮,雙眼通紅的浪遙元帥赫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浪遙是他從十歲就認識好友,他從來都是一幅逍遙自在,悠然自得的模樣,即使是天塌下來都只會一笑置之。自己的恩師洛采泊曾經說過浪遙這種鎮定自若的性格最適合作為一方統帥。但是今天的浪遙神色木然,臉無血色,紅腫的雙目證明他不但流過眼淚,而且曾經哭得極為傷心。黑煞幾乎無法想像浪遙痛哭流涕的時候會是怎麼一番模樣,因為自從他十歲見到浪遙,他從來沒有看到他哭過一回。

    「阿遙,我聽說了,」黑煞骽到浪遙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臂膀,「但是我難以置信,到底出了什麼事?這一切怎麼可能發生?」

    「阿煞,」看到黑煞慘白的面孔,浪遙長長吸了一口氣,用手攬住黑煞的肩膀,用他已經嘶啞的嗓音低聲道,「無論你將會看到什麼,答應我你一定不要太難過,你要挺住,知道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遙,你到底怎麼了?」黑煞一把按住浪遙的胸口,急切地問道。

    浪遙沉沉地嘆了口氣,朝身後招了招手,兩個一臉死氣的士官恭恭敬敬地抬著一具裹著神族軍旗的屍體來到浪遙的身邊。

    一股極為不祥的預感彷彿黑潮一樣淹沒了黑煞的心田,他感到雙腳一陣酸麻,眼前金星亂閃,幾乎站立不穩。

    「不,不會的,絕對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黑煞 地抓住屍體上的軍旗往下拚命一拉。海芙蓉蒼白而毫無生氣的俏臉赫然映入了黑煞的眼簾。

    黑煞的身子 然僵在了空氣之中,猶如忽然化作了木雕泥塑。

    「黑煞,不要太過難過,芙蓉她只是去了一個更加美麗更加適合她的樂土,這個血與火的世界根本配不上她。」浪遙用力扶住黑煞的雙肩,輕聲道。

    半晌之後,一聲彷彿受傷的雄獅一般撕心裂肺的狂吼雷霆一般響徹了整個天都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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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落英篇 第八章 我是惡魔

    大獲全勝的妖精王國夜武士和侏儒族工程部隊在回營的時候受到了英雄式的歡迎。妖精王國雙城城主合力抬著為保護霜王子而犧牲的閃鴻的屍體走回大營的時候,每一個聯軍戰士都莊嚴肅穆地向閃鴻的遺體敬著各族特有的軍禮。

    緊接著,各族戰士把最熱烈的歡 聲和喝采聲毫不吝惜地獻給了這些和敵軍浴血苦戰最終為天下大陸取得了一場至關緊要的大勝的英雄。妖精王國的雙城城主雖然在之前的霞都之戰和黔鎮大戰犯下了大錯,更在天都城前的大會戰中落荒而逃,但是他們這一次率領夜武士兵團的夜襲戰徹底清洗了他們之前犯下的罪過,獲得聯軍將士們的諒解和美。而侏儒族的都蒙更是憑著自己工程部隊挖掘地道的奇功令人們大加揚。秀人國的美少女戰士山靈帶頭擁抱他以示獎勵,引起人們一陣起鬨。

    當人們開始尋找為這一戰奠定了勝局,並擊敗了魔神一般的黑騎軍首領的天雄之時,卻發現他已經一個人消失在了聯軍的營房之中。

    現在的天雄只想躲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躲開所有這些歡 和喝采。他感到由衷的諷刺,人們正在肆無忌憚地為在戰場上沾滿了血腥的戰士大唱歌,稱他們如何能夠冷血地殺死成千上萬的敵人,稱他們能夠像野獸一樣兇殘地收割生命,這就像一群瘋子在為另一群瘋子的癲狂而叫好,這個世界都已經瘋了。

    從天雄在天下大陸殺第一個人開始,他就一直在不停地寬慰著自己,我殺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敵人,是一個在天下大陸荼毒百姓的惡棍,他們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是一個個地殺著敵人,而一群一群地屠戮著敵手,不知不覺中,在他手上已經積累了上千條敵人的魂魄。他們每一個人都罪該萬死嗎?天雄永遠也不知道,也不再想知道。但是今天,他親手殺死了海芙蓉,一個和自己有一面之緣的神族女孩子,一個曾經和自己共過患難,共同誅殺過千年鯉魚精的同伴。

    「我竟然親手殺了她,她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壞事,更沒有參加過任何一場戰爭,她叫我天雄大哥,而我竟然殺了她。」天雄顫抖地伸出雙手放到眼前用力地看著,這一雙古銅色的手掌中似乎仍然透出一絲絲淡淡的血跡。

    恍惚之間,天雄彷彿看到自己的一雙手掌化成一雙獸爪,在自己的眼前耀武揚威地晃動。

    「啊——!」天雄狂吼一聲,將雙掌用力撞在牆上,直撞得滿手鮮血。

    「天雄,不要啊!」天雄營房的門被一把推開,落霞公主飛奔著跑進房來,一把抓住天雄筋斷骨折的雙手,心痛地說,「你為何要這麼糟蹋自己?」

    「落霞,我……」天雄長長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我殺了一個無辜的人。我已經失去了做遊俠的資格,我再也沒有資格重返遊俠島了。」

    「不,天雄,不要這麼說,」落霞公主拚命地搖著頭,淚水彷彿斷線的珍珠從她雪白的面頰上滾滾流淌下來,「我都聽說了,我也知道那個神族女孩子的事。那不是你的錯,她殺了很多聯軍的戰士,她已經作為神族的一員參加了戰鬥,作為一名神族的戰士死在你的手裡,並不是你的錯。」

    「她只不過是在自衛罷了,她只不過是想要救自己的族人。但是我卻在想著殺人,殺越多的敵人就讓我越開心。我一刀就割斷了她的咽喉,她隔了很久才斷氣,我就這麼冷血地殺了她。」天雄說到這裡整個身子縮成了一團,瑟瑟地抖動著。

    「不是的,不是的!」落霞蹲下身將天雄的身子緊緊裹在自己的懷裡,輕聲道,「你是為了救我們,你是為了救天下大陸,如果黑騎軍仍在,我們這裡所有人都會被殺死,你是為瞭解救所有人的苦難,你根本…… ……根本沒有做錯。」說到這裡,她也哽嚥著哭了出來。

    「即使這樣又如何?無論我的初衷是怎樣的,這場戰爭已經讓我越來越像一隻嗜血的野獸。聽人說殺死魔龍的人,本身會被魔龍的血所玷污,最終也將會墮落,成為邪惡的魔鬼,我想,神族人對我的說法也許根本沒有錯,我就是惡魔天雄。」天雄喘息著輕聲道。

    「哦,天雄……」落霞公主心中一陣慼然,一時之間她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言語,只能輕輕嘆息了一聲。

    就在這時,一個冷峻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惡魔又怎樣?你怕了嗎?」那是夜歌公主略帶沙啞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夜歌!?」天雄踉踉蹌蹌地站起身,用手艱難地扶住營房的支柱。落霞公主連忙來到夜歌的身邊,低聲道︰「夜歌殿下,天雄他受了很大的刺激,請你……」

    「知道,他已經把自己當成殺魔龍的英雄了,不是嗎?」夜歌雙目如電地冷冷注視著一臉傷痛的天雄。

    「天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聽到了你經歷過的事,我很難過,也很替你遺憾。但是,如果你從此消沉下去,就讓我太失望了。被魔龍血玷污的人,畢竟殺死了魔龍,所以人們仍然把他當成英雄,無論他變成了什麼樣的人。你以為自己已經變成魔鬼了嗎?你還早得很呢!你才在這場戰爭中作戰過幾年,你看看外面人族的戰士,他們已經堅持作戰了十多年。你和他們相比,只不過是剛上戰場的菜鳥。沒有人奢望自己在戰爭結束之後可以踩著彩雲直接升入天堂,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做好了下地獄的準備。如果你既想結束這場見鬼的戰爭,又想成為縴塵不染的偉人,那你實在要求得太多了。你以為殺魔龍的人不知道被魔龍血玷污的後果嗎?有時候為了完成使命,你必須不顧一切。這才是遊俠!」

    夜歌公主的話彷彿一記驚雷重重敲擊在天雄此時渾沌一片的頭腦之上,在他心頭激盪的悲傷和痛苦,此時此刻奇蹟般地沉澱了下來,深深地沉沒到了他心湖的最深處,糾纏在他身上的那種令他手足無措的無力感也彷彿冰雪遇上了陽光,緩緩消失了。

    「你說得對,夜歌,我實在太軟弱了。」天雄重新挺起了胸膛,臉上露出一絲悲傷的笑容,「天堂和地獄從來不是劃分善惡的絕對邊界,如果天神想要懲罰我,此時的我毫無怨言。不過在懲罰到來之前,讓我們先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如果成為惡魔是我將要付出的代價,就讓我成為魔鬼吧。」

    天都城內神族建立的神廟之中,海芙蓉的靈柩端端正正地放在神廟正中的天神鵰像面前。數百盞明亮的燭火令整個大殿即使在午夜時分也亮如白晝。

    海芙蓉的遺體被數之不盡的香料所環繞,在她軀體的上方覆蓋著雪白色的百合花。她的俏臉經過神殿女官們的悉心整理,此時彷彿恢復了一絲淡粉色的血色,令她看起來栩栩如生。

    黑煞直挺挺地跪坐在海芙蓉的棺木身邊,雙手緊緊地攥著她已經寒冷如冰的素手,一言不發。他維持著這個姿態已經有幾天幾夜。混濁的淚痕佈滿了他蒼白的面頰,這數個晝夜裡,在他的眼角已經滲不出任何淚水,只有一行行紫紅色的血跡。

    當浪遙和碧離終於忍不住走入神廟察看黑煞近況的時候,他們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呆了。黑煞滿頭火焰一般的金紅色頭髮已經化成了隆冬寒雪一般的白色。

    「阿煞,你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浪遙痛心地驚 一聲,快步來到黑煞的身邊,一把扶住他的肩膀,「如果芙蓉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她會非常難過。」

    黑煞似乎完全聽不到他的話語,仍然在痴痴地望著海芙蓉猶如陷入夢鄉的秀臉。

    「阿煞,如果芙蓉在世,她會希望你重新振作起來,領導自己的士兵,為神族取得最後的勝利。」浪遙大聲道。

    浪遙的這句話似乎終於觸動了黑煞的心弦,他微微抬起頭,朝著浪遙望去。他此時的雙眼放射著觸目驚心的赤光,彷彿一隻怒到了極點的魔龍,想要暴起殺人。看到這雙充滿了獰惡殺氣的眼楮,即使憑著浪遙那不動如山的定力也感到眼角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誰殺了芙蓉?」黑煞沙啞著嗓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

    「黑煞,這是戰爭,誰殺了芙蓉並不重要,我們現在要做的是重整旗鼓,擊敗聯軍,為芙蓉報仇雪恨!」浪遙沉聲道。

    「是誰——殺了芙蓉?」黑煞一把抓住浪遙的領口,咬牙問道。他那一口森寒的牙齒咯吱吱地蠕動,彷彿要把浪遙一口吃掉。

    看到黑煞此時此刻的樣子,浪遙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他都不會聽進去,只得嘆了口氣,低聲道︰「是天雄。」

    「天雄——!」黑煞緊緊地握住雙拳,骨節彷彿爆豆一般畢畢卜卜地亂響。

    「可惜……」看著黑煞悲憤的樣子,浪遙長嘆一聲,「如果神聖轉生台還在的話……」

    「神聖轉生台,已經被摧毀了嗎?」黑煞狠狠地問道。

    「是的,被浮雲之都的守軍摧毀了。」碧離小姐看了浪遙一眼,輕聲道。

    「是被誰摧毀的?」黑煞低沉地問道。每一個人都能夠清楚地感到他體內那狂野的怒火在翻騰咆哮。

    浪遙詢問地看了一眼碧離小姐,碧離小姐無可奈何地閉上眼楮,低聲道︰「是天雄。」

    黑煞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冷酷而詭異的笑容,他微微點點頭,輕聲道︰「好,好,這樣正好。」他 然從地上站起來,一轉身大踏步地朝著神廟的門外走去。

    「黑煞,你想幹什麼?等一下,你不能一個出去。這是戰爭,不是解決你私人恩怨的地方。你不能把它變成你私人的戰爭!」浪遙大聲道。

    黑煞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地骽出了門外,把手伸到嘴中,發出一聲嘹喨刺耳的哨聲。在天都街道的盡頭,一聲赤剌剌的馬嘶悠悠傳來,紅鬃赤尾,黑如暗夜的地獄騅彷彿一道黑色的閃電,一轉眼來到了黑煞的面前。

    黑煞一個騰身,飛躍上馬,一拉馬繮繩,高聲道︰「小黑,我們走。」

    「等一下!」眼看著黑煞就要縱馬走遠,碧離小姐突然骽到他的馬前,高聲道︰「黑煞,明天才是芙蓉小姐的十日之期,在十日之內動刀兵是對她的不敬,希望你能夠理解。」

    黑煞聽到她的話,微微一愣,隨即一聲大喝,縱馬朝著天都南門飛奔而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浪遙忽然場長嘆了一口氣︰「他一定去向天雄發出決鬥之約。如果天雄接受的話……這將是我見過的最慘不忍睹的交鋒。」

    碧離小姐沒有說話,但是她的臉上卻滿是焦急憂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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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6 00:45:5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集 落英篇 第九章 日出之約

    自從神族大軍被聯軍夜武士兵團奇襲之後,黑騎軍從此不復存在,神族暫時失去了出戰的本錢,這些天裡寨門緊閉,堅守不出。而聯軍所期待的牛頭人大軍和三天四夜兵團也仍然在路上,所以聯軍的諸將領也按兵不動,等待著出兵的最佳時機。

    兩支數十萬人的大軍就這樣在天都城南的平原上默默地對峙著,誰也不想搶先出手,誰也不想後退一步,這漸漸迎來春暖花開季節的平原終於有了幾天難能可貴的平靜。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前兆,一場曠世的惡戰馬上就要在這片已經被鮮血浸透的土地上拉開帷幕。

    這一天的黃昏,一匹彪風瀝電的黑馬彷彿從地獄之底骽出來的惡靈,魔鬼一般出現在聯軍營寨的面前。在聯軍營寨上守衛的哨兵們看到這匹戰馬和它的主人,無不驚恐地紛紛驚 了起來。

    「這不是那個黑騎軍的首領嗎?」

    「天啊,他不是被天雄殺死了嗎?」

    「難道他是不死之身?」

    在黃昏昏暗的光線之中,乘坐著黑色戰馬的黑甲騎士高高舉起手中的黑斧,昂起頭高聲喝道︰「天雄——,出來!」他的聲音嘶啞而悲憤,彷彿一隻受傷的野獸在對著夜風咆哮呻吟,「天雄——!」

    不用營門的守衛去通報,聯軍幾乎所有營寨的士兵都聽到了這高亢入雲的吶喊。正在營中進餐的士卒們紛紛拋下碗筷,從身旁抄起兵刃盾牌,潮水一般湧上寨牆,嚴守住陣線。

    天雄從帥帳中大踏步走了出來,他剛一顯身,妖精王國紫霜城城主王子霜已經湊到他的身邊,低聲道︰「是黑騎軍的首領黑煞。看起來他是為那個神族小姑娘報仇來了。」

    天雄微微點點頭,向身旁打了一個手勢,一名士兵立刻把一匹高頭大馬牽到他的身邊。天雄飛身一躍,跳上坐騎,一拉繮繩,仰起頭對寨門前的士兵高聲道︰「打開寨門!」

    「喂?你打算做什麼?這個黑煞神力驚人,是神族的聖殿騎士,來者不善,你不要出去冒險。」霜王子大聲道。

    天雄抬起手阻止了他的話頭,再次高聲道︰「打開寨門!」

    天雄的話在聯軍士兵們的耳中等同於不容違背的聖旨,雖然極不願意,但是看守寨門的士卒們不得不順從地把寨門打開,為天雄讓出一條出營的通路。

    天雄催動坐下的戰馬快步來到在橫斧策馬而立的黑煞面前,一拉繮繩收住了馬頭。

    黑煞冷冷地看著天雄,默然半晌,忽然沉聲道︰「你,殺了芙蓉。」

    「我很遺憾。」天雄的臉上露出一絲悲色,低聲道。

    「你割斷了她咽喉,她忍受了很長的痛苦才離開人世。這個世上,只有禽獸才會下得了這麼殘忍的毒手。我在她的靈前髮了毒誓,此生此世一定要為她報仇雪恨。」黑煞嘶啞著嗓子沉聲道。

    「是我殺了她,我的人就在這裡。」天雄面無表情地接過他的話頭。

    「明天,日出時分,我會在天都城南的戰場上等你。一人一騎,誰都不要帶任何隨從,只有你和我。我們來做一個了斷。」黑煞冷然道。

    天雄微微點了點頭︰「一對一,很公平。明天日出時分,我準時在那裡等你。」

    黑煞深深地看了一眼,嘴角忽然浮出一絲冷酷的笑意,他策動坐騎來到天雄的身邊,將身子附到天雄的耳邊︰「我不會那麼快了結你。你給芙蓉的痛苦,我要你百倍千倍的償還。好好利用這一晚的時間和你的戰友親人們道別吧,明天你將會祈禱死亡的到來。」

    「這是戰爭,不是你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你,我沒什麼可抱怨的。」天雄仍然木無表情地說。

    「日出之約,不見不散。」黑煞抬起手,大聲道。

    「日出之約,不見不散。」天雄也抬起手掌,兩個人連續對擊了三掌,立下了誓約。

    「至死方休。」黑煞將手掌緩緩放下,冷然道。

    天雄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沉聲道︰「至死方休。」

    黑煞再次抬起雙眼,將天雄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忽然微微點點頭,抖手一拉繮繩,轉身疾馳而去。

    天雄和黑煞之間相約決鬥的傳聞在第一時間傳遍了聯軍大營的每一個角落。聽到這個消息的營寨中彷彿炸了鍋一般,所有人都憂心忡忡地議論紛紛。黑煞摧枯拉朽的攻擊力有目共睹,別說沒有人敢想像什麼人有本事殺得了他,就算和他單打獨鬥也一樣讓人不可想像。這就彷彿是讓一個血肉之軀的人類去和開天闢地的巨人摔跤,勝負根本不言而喻。更何況這個頂天立地的巨人和這個人類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

    剛剛回到帥帳的天雄一下子被各族的將領團團圍住。

    「天雄,你不是真的要和那個魔鬼一樣的黑煞決鬥吧?」虎牙王子第一個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那個黑煞一個人就可以把整座聯軍營盤掀個底兒朝天。憑你一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不如找齊我們獸人族的 士,大家一齊上和他拼了。」

    「虎牙說得不錯,天雄你不要太骽動,這件事要三思而行。」獅眼王語重心長地說。

    「我查過黑煞的來歷,他是神族聖殿十二騎之一,更是號稱神族歷史上勇力第一的壯士。你雖然學過很多遊俠的本領,但是憑你現在的能力根本無法和他抗衡。」鷹空侯一把扶住他的肩膀,沉聲道。

    「天雄,你不是活擰了吧?上次你和他的交鋒我可是親眼看見,他甚至可以把你例不虛發的神箭反射回來打斷你的佩刀,當時如果不是我,你就被他剁成肉泥了。」都蒙扯開嗓子大聲道。

    「天雄,最近你是不是壓力太大,腦子 塗了?」矮人族鐵肩元帥擔心地問道。

    聽到各位將領眾說紛紜的關懷言語,天雄的心中感到微微一暖,他抬起雙手,大聲道︰「各位,誰都不必再說。我和黑煞剛才擊掌為誓,這件事已經無法改變。決戰之前,我需要一些時間休息,養精蓄銳,請大家讓我一個人靜一下。」

    說完這句話,他忙不迭地撩開帳簾,大踏步地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只剩下一屋子的聯軍將領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夜歌公主和落霞公主雙雙走入帥帳,兩個人的秀臉同樣蒼白如紙,顯然也聽到了天雄決鬥的噩耗。

    「夜歌殿下,落霞殿下,」小傑的嗓子裡已經有了哭音,「天雄大哥一定要去決鬥,我們怎麼也勸不住。他會被那個黑騎軍首領殺死的。」

    「落霞殿下,」一向沉默寡言的如山此時突然分開人群骽上前,「有沒有可能找人代替?我願意代替天雄和黑煞決鬥。」

    「不,讓我去!」「讓我去!」其他聯軍將領聽到如山的提議也紛紛爭吵著毛遂自薦。

    「大家靜一靜,聽我說。」落霞公主高聲道。一時之間,帳內嘈嘈雜雜的人聲一下子消失了,每個人都聚精會神地望向她。

    「天雄……他……在一個月前的公主湖探險裡,曾經遇上一個神族的少女。他們雖然處於敵對的陣營但是並沒起骽突,反而在聯手對抗千年鯉魚精的時候,結下了很深的情誼。但是,」落霞公主下意識地看了夜歌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但是在九天前的突襲之中,天雄無意中遇見了這位神族少女,在不明真相的交鋒中,他錯手將這位少女殺死在自己的刀下。」

    雖然落霞公主已經把發生在天雄身上的這個故事儘量簡化,但是聽到這個人間慘劇的聯軍將士們仍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悲傷,人人臉上都露出黯然的神色。

    「這是戰爭,一個人在戰爭中本來沒有權力選擇自己的對手。但是親手殺死自己的朋友,親手殺死無辜的性命,換作任何人都難以承受。」落霞公主說到這裡,眼中漸漸閃爍出晶瑩的淚光,「他答應黑煞的決鬥,也正是因為他無法承受心中的愧疚,他認為這是天神在向他作出懲罰。」

    「不,天雄他沒有罪,他不該死。」

    「我們不能讓他去送死!」

    「我們不能沒有天雄,天下大陸需要天雄,絕不能讓他去送死。」聽到落霞公主的話,所有人都激動地鼓噪起來。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言的夜歌公主忽然狠狠地一拍桌面,大踏步走出了營帳。看到夜歌公主的離去,落霞公主悲傷地嘆了一口氣,繼續大聲道︰「各位,在這個時刻,我們能做的,就是相信天雄,相信他能夠通過這場決鬥拋下心中的包袱,再次為天下大陸創造奇蹟。現在我們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信任他,支持他,直到最後一刻的到來。他是上天為拯救天下大陸而派來的使者,我們必須相信,他的宿命不會終結在這片戰場之上,他會繼續帶領我們解放天下大陸。」

    靜湖水中的明月仍然呈現著新芽的形狀,彷彿九天玄女耳邊的銀飾,令人浮想聯翩。此時的天雄斜臥在湖畔一顆枝丫高聳的柳樹樹梢之上,背靠著樹幹,仰頭望著天上的彎月,默然沉思不語。

    「好美的月光,」天雄靜靜閉上眼楮,享受著晚風拂過時所帶來的剎那涼爽,「可惜,我也許再也見不到它滿月時的模樣。」

    忽然間,一道淒厲的刀風在樹下突兀地響起,天雄剛剛來得及睜開眼楮,他身處柳樹的樹幹已經在一陣畢畢剝剝的碎枝亂響聲中頹然傾倒。他轉過頭朝身下看去,只見一身銀甲,英氣勃勃的夜歌公主正雙手緊握著她的愛刀——斬星刀在樹下昂首而立。

    在柳樹樹幹即將觸地的瞬間,天雄斜斜一展身形,穩穩地跳落地上,靜靜地站在了夜歌公主的身前。

    「我曾經把你當成英雄來崇拜。」夜歌公主的秀臉因為憤怒而佈滿紅潮,彷彿天邊的彩霞一般眩目,「我曾經願意為你獻出生命。但是你太讓我失望了!」

    天雄把嘴緊緊抿在一起,微微苦笑了一下,低下了頭。

    夜歌公主一把攥住天雄的衣領,用力抬起了他的頭︰「為什麼答應和黑煞決鬥?準備接受天神的制裁嗎?準備屈服於命運的安排嗎?還是你想要自暴自棄,拋棄這裡所有的一切?」

    「夜歌,」天雄將手輕輕地按在夜歌公主的肩膀上,「你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子。我只希望自己能夠像你一樣,無論什麼都無法將你徹底擊倒。但是你不能要求每一個人都和你一樣堅強。」

    「天雄,你……」夜歌公主還想接著說話,天雄伸出一隻手指,輕輕點在她的唇尖之上,阻止了她接下來想要說的話。

    「這並不表示我不想成為天下大陸的英雄,不值得你曾經為我浴血奮戰,而只是,我有自己軟弱的一面,對此我沒有任何辦法。我必須面對自己造成的仇恨,承受自己的過錯所帶來的後果,我根本無法拒絕這場決鬥。」天雄說到這裡,微微頓了頓,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天雄。」

    夜歌望向天雄的雙眼一瞬間充滿了陌生,彷彿直到今天才真正認識到天雄。晶瑩的淚水一瞬間盈滿了她輕靈的雙瞳,她用手狠狠地摀住嘴,不想自己像一個脆弱的女孩子一樣哭了出來。 然間,她飛快地扭轉身去,步履踉蹌地向著遠處快步跑遠,彷彿害怕自己多停留一刻,就會陷入一片絕望的沼澤之中,永世不能掙脫。

    望著夜歌公主遠遠離去的身影,天雄的心底一陣悵然,一種空空蕩蕩的情緒霍然間攫住了他的心神,令他感到雙腿一陣痠軟,幾乎想要一屁股坐倒在地。在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依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手扶住身旁只剩下一半樹身的柳樹,藉此尋找到一絲飄緲的支撐感。

    就在這時,一個矮胖粗壯的身影忽然從樹蔭的身處冒了出來。

    天雄長長地嘆了口氣,淡淡地問道︰「誰在那兒?」

    「天雄閣下,是我。」那是暴風先生沉穩渾厚的聲音,隨著他的話語,他的整個人已經來到了天雄的面前。

    「哦,暴風先生,最近都沒有看見你,人們都說,你在鐵匠坊中正在忙著什麼。」天雄淡然笑道。

    「嗯,是的,大工程。」暴風先生雙手背在身後,用腳磕著地面,「本來想等到聯軍會師,開始總攻的大日子才和你說。但是,看起來,你似乎已經等不及了。」說到這裡,他 然把背在身後的雙手朝著天雄一攤。在他的雙手手心上赫然托著天雄曾經憑之叱吒天都,威震浮雲之都的天下劍。

    輕靈堅韌的劍身沒有一絲傷痕,彷彿從來沒有被人所折斷過,只有在斷口處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血跡。劍鋒上傳來的寒氣即使在溫暖的夜晚也讓人感到陣陣寒戰湧起。天雄甚至感到從天下劍劍柄上傳來的炙熱**,它在思唸著自己闊別許久的主人嗎?

    一絲淚光在天雄的眼中湧起,他雙手顫抖地從暴風先生手中接過天下劍,放在眼前仔細觀看。

    「這……這怎麼可能,它在天歌山的時候已經被折斷了。」天雄愛惜地撫摸著天下劍造型古拙精巧的劍身。

    「自從那以後,我們矮人族的名匠們一直希望能夠把它修復,重新回到天雄閣下的身邊。」暴風先生的臉上露出欣慰的憨笑,「我們試過了所有的上古鑄劍之法,最後發現用我們矮人名匠的鮮血加上魔晶石的能量,可以把這柄名劍恢復原貌。」

    「暴風先生!」天雄感激地失聲道。

    「只不過是腕血,而且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其他一百多個名匠來幫忙,所以沒什麼大不了的。」暴風先生連忙搖了搖手,說道。

    「這實在太好了,這幾乎是這些天來發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情。」天雄激動地揮舞了幾下天下劍,感受著那熟悉而親切的劍風。

    「天雄閣下,」暴風先生咳嗽了一聲,誠懇地說,「我……鑄劍已經快一百年了,從來沒有一把名劍曾經讓我感到如此敬畏。當我們把它修復成功的時候,激動的我們不由自主地向它衷心地跪下,感謝上天賜給我們這個奇蹟。」

    說到這裡,他鼓起勇氣抬起頭,望著天雄沉聲道︰「而您,天雄閣下,您是它的主人。是這個世間,唯一可以把它握在掌心的勇士。我……我堅信,你決不會辱沒他。這是我對您的信念,也是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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