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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仙道橫行] 小無相公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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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01:04: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章︰豪奪


     啪!

     啪!

    清脆的爆竹炸裂之聲,從四周傳來。

    橫江朝距離最近的炸鳴之處,伸手一招,施展出仙門御物訣,隔空驅物,將那炸裂之物招致身前,讓其懸浮在空中,細細一看。此物是一只蜘蛛,拇指大小,形如漏斗,渾身金斑,腹部已經炸開,流出了綠油油的汁液,如今已渾身僵硬,生機斷絕。

    蝴蝶又從橫江衣袖里飛了出來,繞著蜘蛛屍體,飛來飛去。

    蠱物之類與修煉蠱術之人心靈相通,如若蠱蟲死了,蠱蟲的主人或許只會心中絞痛,不會因此而元氣大傷,可一旦蠱蟲的主人死了,蠱蟲必會立即死亡。

    “也許在蠱術一途,蝠池道場比我宣明山,更強了幾分。蠱術一途,雖也能修煉成仙,直至純陽,坐擁八千壽元。可蠱物之類,終歸屬于身外之物,比不得尋常修士,修行自身,性命交修!”

    橫江連連彈指,打出一道道火焰,落在先前發出 啪爆響之處。

    一只只死去的蜘蛛,被火焰燒成了灰燼。

    不過,這朱砂礦村寨里的諸多百姓,卻一個個臉色青黑,渾身發軟,相繼倒在了地上。

    橫江只得施展出雷水甘霖之法,周身出現一重金風玉露,徐徐而下,籠罩周圍十數米。

    他就這般,帶著一身金風玉露,在村寨里飛了一圈,將諸多倒在地上的凡俗世人,救治了一番。

    “難怪那蝠池道場的仙門修士,二話不說就施展蠱術,要將我誅殺在此,只怕這人也早就做出了殺人滅口的決斷!這人來到朱砂礦,串聯礦上的書吏,必定早已表明了仙門中人的身份,否則這些書吏也不會聽從他的命令,更不會對李半仙說,有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機遇!也唯有仙門中人給他們許諾一場仙緣,才能讓他們拿定主意,背叛我宣明道場!”

    “好狠毒的手段!竟然一邊與我相斗,一邊放出蜘蛛蠱!”

    “因懼怕事發之後,被人知曉他蝠池道場之人,做出了這般卑鄙陰損之事,故而早就放出了蜘蛛,在暗地里下毒,將此地生靈,一網打盡。如此殺人滅口之後,等到世間修士,知曉藤東郡朱砂礦被人用蠱術殺得雞犬不留之時,此事也不會被人懷疑到他們蝠池道場頭上,只會認為這是邪魔外道之輩,對我宣明山動了手……”

    橫江站在樹梢,打量著夜色當中,遠遠近近的夜景,心中不禁有些擔憂,也不知這回離開宣明山,前往各方產業處理事務的那些師兄弟,在遇到蝠池道場此等奸詐狠毒之人的時候,是否有應對之法,能否戰而勝之。若力有不逮,斗不過別人,倒了那時能否全身而退。

    絲絲縷縷金風,帶著猶如毛毛細雨一樣的雨露,在村寨里漂浮著,半晌之後才散去。

    這雷水甘霖之術,雖達不到生死人、肉白骨的層次,卻也是宣明道場里,仙門修士能施展出來的,絕佳的治療手段。橫江成為仙門修士雖然不久,可在封魔島里,早已將這一手道術,揣摩了數年之久,如今已有小成。

    村寨里的百姓被金風玉露一澆,不僅將他們的蠱毒治愈,就身上的陳年舊病與頑疾,也全數治好。他們自地上站起來之後,一個個生龍活虎,只覺得這輩子,從未像今日這般通體舒暢。

    只是,人群當中,卻少了數人。

    那幾個書吏距離橫江最近,也最早被金風玉露沾染在身,他們見橫江裹著金風玉露飛遠,而自身蠱毒又消散一空,便打定了主意,拔腿就跑。

    這等書吏自然呼道,宣明道場的門規戒律,極其森嚴。

    如今勾結蝠池道場之人,吃里扒外,背叛宣明道場,又怎能有什麼好下場?

    橫江早已看到了書吏逃跑,卻懶得去追,他對于此事,早已做出了準備,休說這些書吏是憑著雙腳奔逃,就算他們策馬狂奔,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出生天。

    “你等可還記得我?”

    橫江掃視聚在一起的眾多礦工,問了一聲。

    礦工眼神驚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突然以李大彪為首的一批人,紛紛跪了下來,拜倒在橫江面前,恭恭敬敬道︰“小人拜見上仙。”

    橫江淡然笑了笑,道︰“你我早有約定,若想治病,需要百兩黃金,作為診金。如今我不僅治好了你身上的汞鉛之毒,就連陳年舊疾,如今也消失無蹤,你該如何謝我?”

    李大彪道︰“小人願奉上黃金百兩。”

    橫江搖搖頭,道︰“你且下山去吧,自此之後,我宣明道場,與你再無瓜葛。至于你留在這村寨里的房屋、產業、家財,也與你再無關聯。”

    “求……求上仙開恩啊!”

    李大彪如喪考妣,連連叩頭,道︰“小人在礦上做工多年,賺來的錢財,除了養家糊口,剩下的全在這村寨里。小人要是就這麼走了,身無分文下山,只怕會餓死街頭,求上仙開恩,給小人一條活路。”

    橫江道︰“中土帝國,處處都有錢莊,我不信你未曾在藤東郡的錢莊里,存些家財。”

    李大彪張了張嘴,眼神驚恐,“這……這……”

    橫江衣袖一甩,道︰“你若再糾纏,我就讓你真正身無分文,餓死街頭。我已寫了一封書信,送至郡守府中,讓藤東郡的太守,將你們存在錢莊里的銀錢,拿出來修橋修路。念在你們這些年,在朱砂礦出工出力,我便在那些錢莊里,給你們留下了些許銀錢,足夠你們一兩年的吃穿用度。”

    李大彪那里還敢多說,連滾帶爬,狼狽遠去。

    至于其他賣國宣明道場衣袍之人,也隨著李大彪,離了此地。

    村寨里其他百姓,見李大彪等人遠去,有人鄙夷,有人憐憫,有人唾棄,卻礙于橫江這個仙門修士在場,不敢多說。

    良久之後,才有一個拄著拐杖的年老之人,站了出來,指著眾人,唾罵道︰“諸位身上衣袍,都是仙門里的修士大人,親手制成。這是修士大人心中慈悲,不忍見到我們被汞鉛之毒產生,才用這些衣袍,保住了我們的平安。李大彪等人不感懷仙門大人的恩德,竟然把礦上發下來的衣袍,拿去賣錢,利欲燻心,罪有應得。仙門做出來的衣物,也是你我能拿去賣錢的?”

    橫江道點點頭,“老丈此言有理。”

    老人家施了一禮,又道︰“師門發給我們的俸祿,比藤東群里,那些捕快、小吏的俸祿都要高出不少。這麼好的待遇,不進能讓我們養活一家老小,衣食無憂,而且每月都能存余不少。老朽年輕的時候,也在礦上做工,那時候就從來沒有誰,把師門發下的衣服,拿去賣錢。如今這些年來,礦上眾人的心思,漸漸的變了。我曾聽聞,藤東郡里那些達官貴人,留在家里沒出門的時候,都會穿上咱們礦上的衣袍,說是可以鎮宅、闢邪……”

    眾人聽聞此言,皆默不作聲。

    不過,有幾人卻因為這老丈之言,暗暗恨上了老丈。

    橫江掃視著在場之人,道︰“我回師門之後,會建議師門派出弟子,專門管理各處產業里,是否有人違背門規一事。自今日起,這座朱砂礦里,礦工倒賣衣袍之事,就由你來處置。若有人不遵我宣明道場門規戒律,也由你來處置。”

    老丈拱手抱拳,中氣十足,道︰“老朽領命。”

    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愁。

    夜色當中,遠遠近近有一些金光出現,來到村寨。

    這等金光都是橫江麾下,祭煉的陰兵,渾身穿著金甲,騎著駿馬。他們抓著幾個逃跑的書吏,來到橫江面前。這十幾個金甲陰兵,早在橫江進入村寨之時,就已然放出,為的就是守在村寨四面八方,防止書吏們趁著夜色逃跑。

    “諸多門規戒律,你們理當牢記在心。背叛師門,里通外地,該當何罪,也不用我來說。”

    橫江看了看前方書吏,道︰“如今畏罪潛逃,罪上加罪,該如何處置,你們自己說吧。”

    書吏們嚇得渾身發軟,跪在地上,連連叩頭求饒。

    橫江搖搖頭,道︰“義不管財,慈不執法。”

    那為首的書吏見橫江眼含殺機,乞求道︰“我們在宣明道場做了數年書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一次是宣明道場諸多高手音訊全無,我們又被蝠池道場之人威逼。我等凡俗世人,若不答應他們,必會死無葬身之地。我們也有親人家小,更擔心被他們殺上門去……”

    一時間,其他幾個書吏,亦是求個不停。

    他們口口聲聲,說宣明道場如何如何,說他們又如何如何。

    歸根到底,皆是在替自己開脫。

    “那蝠池道場修士遠道而來,人生地不熟,又怎知你等家事如何,一時半會怎能禍害的了你們家人?你們若剛烈一些,寧死不從,就算是死了,我宣明道場得知此事之後,必不會虧待你們的家人。你們若曲意逢迎,假裝投靠他們,再暗地里朝我宣明道場示警,我宣明道場怎會無動于衷?歸根到底,皆是利欲燻心,你等可曾記得,不久之前,曾找李半仙看相算命,說有一樁可遇不可求的際遇,能讓你們飛黃騰達?”

    橫江語氣冷漠,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書吏,突然抬手,指著那老丈,道︰“你話語當中,一口一個宣明道場,而這位老丈提起我宣明道場,卻一口一句師門。單憑這個稱呼,已是親疏有別。我本以為,你們這幾個書吏,未必都是背信棄義之輩,如今看來,全是一丘之貉。”

    書吏們面如死灰,終于不再多言。

    橫江拿出了從那死去的蝠池道場弟子身上躲開的乾坤袋,掏出一壇毒酒,倒了幾杯,擺在這幾個書吏面前,道︰“你我曾經同門一場,今日又有小孩童子在此,不易見血,你們喝了這杯毒酒,上路去吧。”

    死到臨頭,那為首的書吏,倒是來了勇氣。

    反正都是死,這人倒是豁出去了。

    “哼!你一口一個信義,難道你當真以為,宣明道場真是表里如一的仙門正宗?”

    他冷哼出聲,滿臉不忿,譏諷道︰“我告訴你,宣明道場諸多產業,都是二百余年前,從中土帝國東南其他六大道場里,巧取豪奪,霸佔而來!表面上是仙門正宗,風風光光,實際上一肚子男盜女娼,可笑你還口口聲聲,跟我說什麼信義,簡直是既要婊-子,又要立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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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01:04: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一章︰十年一劍


    宣明道場,立派五千年。

    創派祖師東方索,早已是純陽修士,其門下弟子張空闕,也已修至純陽。東方索的徒孫一輩,諸如陳操之、獨孤明、左宣、孫錄堂、陸青皇幾人,都已是神魂高手。

    可是,二百年前,宣明道場尚未正式開門收徒。

    此事獨孤信曾經說起過,橫江也記得清清楚楚。

    十余年前,橫江準備考舉的時候,讓獨孤信將師門歷屆考舉之時的考卷給他,要以此題海戰術,來考取名次。那時候獨孤信只拿了一百多張考卷,說陸青皇的考卷全在此處。此事意味著,宣明道場開展考舉,不足二百年。以此推之,二百年前,宣明道場尚未廣開門牆,收納門人弟子。

    門人弟子不多,師門需要的物資與日常用度,自然也就不多,也不需要在凡俗世間,置辦諸多產業。

    橫江記得清清楚楚,離開師門之前,眾師兄弟在高塔第一層的大殿議事之時,御龍升等人,講得清清楚楚,說宣明山產業,是陸青皇師兄弟數人,一點一滴,親手創辦而成。

    橫江知曉此間諸多事情,又怎會相信這書吏的一面之詞?

    “我知道你是宣明山弟子,不會輕易信我。我問為你,宣明道場封山近五千年,不管世俗之事,宣明山周圍山山水水,各類產物,數千年來,都是其他道場之物。宣明山這一千三百里地界,諸多產業,盡是從其他道場手中,巧取豪奪而來。你們這些宣明弟子的吃穿用度,平日里煉丹煉器的材料,全都算是搶來的。偌大一個宣明山,看似名門正派,山清水秀,仙氣凜然,實則每一處地方,每一塊石頭,都是骯髒和血淋淋的!”

    那書吏端著酒杯,如今人之將死,便什麼話都敢說了,又道︰“宣明山周圍,有數大道場,其中東觀道場、闢雍道場、蝠池道場等等,都已聯合起來。若非宣明道場做了天怒人怨之事,犯了眾怒,各方道場又怎會如此齊心協力,一起針對宣明道場?”

    橫江不置可否,問道︰“此事,都是那蝠池道場弟子,與你說的?”

    書吏道︰“正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若非宣明道場喪盡天良,我輩慷慨激昂之人,又怎會棄暗投明?”

    聽聞此言,橫江便笑了。

    此等背叛師門的書吏,也配稱得上的大丈夫?

    至于此人所說的慷慨激昂,在橫江看來,只是臨死之前,大放厥詞而已。

    橫江微微一笑,對于這書吏所言,宣明道場喪盡天良之事,根本不信,揮揮手道︰“多謝你對我說這些,如今時辰已到,你可以上路了。”

    書吏狠狠的瞪著橫江,將杯中毒酒,一飲而盡。

    此等毒酒,是蝠池道場弟子以蠱毒手段,釀造而成,毒素猛烈,喝下去之後,便四肢僵硬,呼吸斷絕,一命嗚呼。

    “此人之言,你信不信?”

    橫江不理會周圍其他人,只問那老丈。

    “不信!”

    老丈斷然搖頭,道︰“我在這礦山里,做了幾十年的礦工。現在雖退休多年,卻也還拿著師門的退休金。只可惜我的子孫,都不爭氣,連書都不願意讀,不是求仙問道的料。否則老朽家里,只怕也能出個仙門中人。師門對我等這麼好,幾十年不曾變,如此師門,怎會像這個叛徒說的那樣?”

    橫江點了點頭。

    老丈又道︰“就算師門取的這些產業之時,是搶奪到手的,可這事與老朽何干?老朽受了師門的恩義,理當為師門著想,怎能有二心?”

    如此話語,便是愚忠之言,橫江雖未必認可。

    不過,橫江卻對于把朱砂礦里一些事務交給老丈之事,已頗為放心。

    接下來,便是處置這朱砂礦里諸多事務。

    礦上幾個書吏,死的干干淨淨,此地不可無人管理。

    對于宣明道場其他仙門中人而言,此等世間雜事,他們未必能處理好。可對于橫江而言,卻算不得什麼。他在墟城,足足做了三年的龍頭,管理著大大小小諸多事物,約束著麾下諸多人員,經驗十足。

    橫江略施手段,就把朱砂礦之事,處理的井井有條。明日一早,這朱砂礦就能再度開工,不會影響礦上任何事務。

    不久之後,橫江收存留在朱砂礦里,未曾上繳給師門的供奉物資,前往數十里之外的師門產業紫檀樹林,又過了一個時辰,橫江已經飛至了虎園。

    短短一夜時間,橫江就把藤東郡里諸多事務,處理完畢,誅殺了數位仙門眾人。其中一人,來自于蝠池道場的修士,另有兩人,卻是東觀道場的道徒。

    載在橫江手里的東觀弟子,為數不少。今夜又滅殺兩人,橫江也經不住在心中喟嘆,只覺的東觀道場這個門派,真可謂是人丁興旺。

    接下來,橫江就在李半仙家中,住了兩日。

    他也曾問過李半仙夫婦二人,是否有求取仙緣的心思。

    這兩人雖年紀已大,三十余歲,不能再以正常的途徑,參與宣明道場的考舉,一步一步得取仙緣。可橫江卻另有想法,他曾誅滅諸多其他門派的弟子,也得到了一些基礎的打坐練氣的法訣,若將之傳授給李半仙夫婦,再傳他們一些煉藥輔助修行的手段,兩人若是資質不算太差,未必沒有步入仙門的機緣。就算入不得仙門,李半仙得了這些法訣之後,再去施展張半仙傳授的那些江湖術士手段,也不再算是坑蒙拐騙。

    可惜,李半仙夫妻二人商議一陣之後,卻搖頭拒絕,只想把女兒蘭蘭交給橫江,讓橫江帶蘭蘭去宣明道場,至于他們二人,則不遠再修煉仙門法訣。

    橫江問道︰“李公子,你以前不也是一心想著,要拜入仙門嗎?”

    李半仙答道︰“當年我孤身一人,求仙便求仙,現在娶了老婆,還有年老岳父岳母要贍養,求仙的心思,也就淡了。我老婆是富貴人家的大小姐,這些年跟著我吃了不少苦,我怎能帶著她,拋棄父母而去。如今我俗事纏身,再與仙路無緣,仙緣我已看淡,我更知人生在世,和和美美就好,何須強求仙路,奢望長生?”

    人各有志,強求不來。

    如今宣明山風雨飄搖,蘭蘭就算跟隨橫江去了,也未必安穩。

    橫江也不直接帶蘭蘭離去,只留下了諸多與宣明道場考舉有關的書籍,讓李半仙好好教導蘭蘭,等到蘭蘭再長大些,再送至宣明山。

    李半仙得了書籍,徹夜不睡,一夜時間將幾本書全看了一遍,甚至把其中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一一作了筆錄,等到天一亮,就拿來問橫江,問明白了再記載紙上。記完之後,李半仙眼中已是充滿了血絲,他甚至來不及送送橫江,就一頭暈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可見他一夜之間,心力已經消耗到了極點。

    橫江辭別李半仙一家,便不再逗留,一路前往山海城,和廖長空匯合。

    二人相見之時,廖長空身邊已多了幾個宣明弟子,有男有女。

    橫江前去見禮,眾人還禮。

    “你來得正好!”

    廖長空道︰“即便你不來,我也會派人去藤東郡找你。如今距離我們離開師門,已有半月之久,各地師門產業,都被整頓了一番。算算時日,也該回去了。不過,這幾日來,洪都道場我一位至交好友傳訊給我,說山海城南方數百里外,有一座古代修士留下來的洞府,就在今日,即將重現天日,你我既然來到了山海城,距離那洞府不遠,不如前去探一探。”

    “不可!”

    橫江斷然否決,道︰“這段時日,只怕師門會有要事發生,你我還需早些回去。”

    廖長空問道︰“師門有何事發生?”

    橫江道︰“我等整頓師門產業之時,遭遇了不少其他道場的弟子,我宣明道場雖沒有無人戰死,卻將其他道場弟子斬殺了不少。我宣明道場風雨飄搖,本來就是其他幾派在攪風攪雨,如今他們死了不少弟子,必不會善罷甘休,多半會借此事,去我宣明山興師問罪。”

    “那洞府所在之地,叫做蒼龍山,距離山海城四百七十里,也在我宣明山周遭一千三百里的範圍之內。如今洞府重現天日,必會吸引四方修士,前去探訪。我宣明道場身為此地主人,怎能不去?若是不去,不僅讓人白白的了好處,更會讓天下修士小瞧。認為我堂堂東南第一的宣明道場,在歷經師門產業一事之後,已被人嚇破了膽,嚇得不敢出門。唯名與器,不可假手于人!我宣明弟子,理當維護師門聲譽。再者,古代修士洞府里的東西,我宣明道場不可不取!師門越是風雨飄搖,我宣明弟子越要氣勢如虹!”

    廖長空柳眉一揚,話鋒銳利如劍,道︰“再者,那洞府之名,叫做斗魔洞府!敢以斗魔二字為名,洞府當年主人,必定是威凌天下的人物。這等人收留洞府,我宣明山怎可放過?”

    她雖是女子,可胸襟氣度,卻不亞于尋常男子。

    十年前,橫江初見廖長空,這師姐已有二十幾歲,如今十年過去,以廖長空的年齡,放到凡俗世間,早已是徐娘半老,皺紋滋生。可仙門修士,駐顏有術,廖長空依舊是十年之前,那二十來歲風華正茂的模樣,只是眉宇之間,多了幾分成熟的風韻。以她的天賦與實力,修至神魂指日可待,神魂修士便有一千來歲的壽元,更不懼韶華易老,青春易逝。

    橫江凝望著廖長空,見這師姐眼中神色,不曾有絲毫動搖,便道︰“不如師姐帶人回宣明山,由我前往那處洞府。”

    “你名聲不顯,不具威名,就算是去了,你也只是一個沒有聲威的宣明弟子,如何壓得住那些來自于各大道場,桀驁不馴的仙門修士?”

    廖長空說出此言之後,她擔心傷及橫江的自尊心,便嘆了一聲,“也罷。此番就由你和我,一同前去。至于其他師兄弟,則趕回師門,輔助獨孤信師弟和燕青崖師兄,鎮守宣明山。”

    橫江卻朗聲大笑,道︰“所謂聲威,歸根到底,就是要殺人立威。我在封魔島里,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拭,如今是該讓手中之劍,飲一飲眾生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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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古陣


    山海城西南,四百七十里外。

    古木連天,深澗如帶。

    此地人跡罕至,百里無人,四野不知蟄伏多少蛇蟲猛獸,唯有近日,此處孤峰之上,多了一些從各大道場趕赴此地的仙門修士。

    即便是深夜,諸多修士依舊沒有入睡。

    有些人盤踞在怪石之上,三三兩兩說著話,也有人站在一座幽深的洞口之外,凝視洞中。

    陳浮生則站在峭壁旁邊,一顆孤零零的竹子下面。

    竹高十數米,在夜風當中,左搖右擺。

    一個身穿紫衣的少女,身材修長,長得柳眉如畫,相貌傾國傾城,此刻正立足于孤竹末梢,像是睡著了一樣,閉著眼楮,隨著風吹竹子,晃來晃去。

    陳浮生就是擔心這個師妹真睡著了,一不小心就從上面掉下來,他這才一直守著。

    待到月色西沉,便是黎明之前,天地間最黑暗的時候。

    東北天際深處,一束雪亮的劍光,如流星行空,閃爍而來,似是連周遭天宇,也被劍光一分為二。

    那劍光當中,隱含著一種虛虛實實,自虛而生的劍意,只需各方仙門修士細細一瞧,用心分辨一番,就知道這必定是宣明道場里,名揚中土帝國的虛空凝劍訣。

    “師妹!”

    陳浮生飛至竹子頂端,站在少女身邊,再指著劍光方向,朝少女說道︰“師妹快看,宣明道場的人來了。那劍光雖劍意沛然,鋒芒畢露,卻不夠厚重,理當是宣明道場真傳弟子,廖長空道友御劍而來。”

    “廖長空?”

    少女睜開眼楮,抬頭凝視劍光,道︰“宣明道場那個脾氣很差的男人婆?”

    陳浮生道︰“徐師妹,你可千萬別再亂說了,廖長空道友雖然脾氣差,卻恩怨分明,而且相貌極佳,豐姿卓越,遠在常人之上,又怎能算是男人婆?”

    “哼!”

    少女烏溜溜的大眼楮眨了眨,道︰“那便是母夜叉了。”

    陳浮生無言以對,值得苦笑,盼望著這個師妹,千萬不要在廖長空面前,再說這些話語。

    遠空劍光,越來越近。

    “咦?”

    少女抬起手來,指著劍光之上,與廖長空並肩站著的橫江,問道︰“那個白頭發的老頭子是誰?”

    “此人……此人,此人是……”

    陳浮生只覺得橫江極為眼熟,一時間想不起名字,沉思一陣,才道︰“那人叫橫江,是一個很博學人。”

    “博學嗎?”

    少女揚起了頭,問道︰“比我徐夜月還博學嗎?”

    “這……”陳浮生想了想,說道︰“十年前,我在墟城和橫江相識,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凡俗之人,尚未步入仙門,就已經能精通蟲書了。現在過了十年,他肯定更加博學多才。”

    徐夜月哦了一聲,點點頭,滿不在乎道︰“原來是個書呆子。宣明山還真是奇怪,連老頭子都願意收。這老頭子雖然

    師兄妹說話之時,劍光已然飛近。

    陳浮生遠遠揮手,招呼道︰“廖道友!橫道友!”

    “陳浮生!”

    廖長空將劍光懸停在竹子旁邊,凌空而立,冷然說道︰“十年之前,我獨孤信師弟,和你結伴前往九崇山遺址。可獨孤信遇到危難之時,你卻獨自跑了,可有這回事?”

    “這……”

    陳浮生苦笑道︰“那古代遺跡大陣里,凶險重重,我本要拉著獨孤道友一起離去,可獨孤道友卻不論如何都不肯走。我實力本不如他,爭不過他,就只得先行離去。”

    “哼!”

    廖長空看了看陳浮生,又看了看徐夜月,問道︰“這位姑娘是?”

    陳浮生趕緊介紹一番。

    徐夜月也不朝廖長空施禮,她直勾勾的打量著橫江,目光灼灼,眸子里猶若有兩團熾熱的火焰。即便橫江久經世俗,閱歷廣袤,也被徐夜月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

    “原來不是個老頭子。”

    徐夜月似是頗為失望,又閉上了眼楮,隨著搖擺的竹子,蕩來蕩去。

    陳浮生則拱手道︰“斗魔洞府之事,各派早已知曉,甚至各方純陽高手,都推算過洞府周遭古陣,根據陣法演變之數,算出了斗魔洞府會在數百年後,重現天日。不過,數月之前,徐師妹在師門模擬古陣,重新推演一番,卻發現這斗魔洞府重現天日之時,就在這幾天。此事,原本只有我洪都道場知曉,不料我風師叔的一個親傳弟子,卻是闢雍道場派來的臥底,于是此事便傳了出去……”

    “年紀輕輕,就有能耐推演斗魔洞府的古陣,果真不凡。”

    廖長空朝徐夜月點點頭,語氣卻變得冷漠起來,道︰“我宣明道場與你洪都道場,素來同進同退。你洪都道場若不將此事告知我宣明道場也就罷了,為何偏偏要在洞府現世之前,才肯告知?”

    陳浮生又是一臉苦笑,道︰“廖道友有所不知,此番我與徐師妹離開師門之前,師門就囑托我們。若是宣明道場以雷霆手段,解決了門中產業一事,就意味著宣明道場銳氣尚存,可以在斗魔洞府與各派爭鋒。若是宣明道場不能迅速處理門中事務,就意味著宣明道場已不能銳意進取,此事不說了罷。”

    “哼!”

    廖長空哼了一聲,似笑非笑,道︰“你陳浮生倒是個實在人。”

    陳浮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朝橫江拱拱手,道︰“十年不見,橫道友別來無恙。”

    “十年之前,多謝陳道友舍命相助!”

    橫江微笑回禮,他一直記得陳浮生。

    當初在沙漠當中,眾人探訪古代修士遺跡,地底洞府突然坍塌,眾人各自逃命,無人願意對橫江施以援手,唯有這個洪都道場的陳浮生,用他那金燦燦的獨角法寶,要帶著橫江一起飛出去。不料洞頂墜下諸多石頭,將二人從半空砸落,陳浮生身受重傷,被人救走。

    陳浮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只是當年我也剛剛修成仙門修士不久,對于駕馭法寶飛行的手段,尚未純熟,險些害得橫道友也被巨石砸中。時別多年,橫道友也修成了仙門修士,可喜可賀。”

    橫江卻問道︰“貴派來此探訪斗魔洞府的,只有你們二人?”

    陳浮生搖搖頭,道︰“我們兩個奉師門之命,率先來此,剩下的人由我風師叔帶領,要過兩天才能來。難道宣明道場,只來了你們兩人麼?”

    橫江點點頭。

    陳浮生一陣愕然,良久之後,才說道︰“各方道場雖早有約定,純陽老祖不可輕易出山。可例如探訪斗魔洞府這樣的事情,事關重大,還是要出動神魂高手才好。宣明道場諸多前輩雖然暫時沒有回來,可貴派華鎮岳、黃天都、扶向陽、燕青崖四位道友,都是神魂高手。他們這幾人,終歸是要來一個的啊。”

    “陳浮生!”

    廖長空隱有怒意,喝問道︰“莫非你瞧不起我?”

    陳浮生尷尬笑了笑,道︰“廖道友雖實力不凡,可終究不是神魂高手。”

    廖長空周身劍意洶洶,傲然說道︰“若有誰對我宣明道場心生不軌,就算他是神魂高手,我也一劍斬之!”

    啪啪啪!

    掌聲從不遠處響起。

    一個身穿青衣的仙門中人,遠遠看著廖長空,道︰“多年不見,廖道友竟是一點未變,還是這麼盛氣凌人,吾心甚慰啊。不過,我雖很欣賞廖道友的風姿,可如若在斗魔洞府里,你我為了師門利益,相互相爭,我倒是要試一試廖道友手中之劍,能否勝過我的神魂道術!”

    廖長空看了那人一眼,也不答話,只朝橫江低聲說道︰“師弟,那人表面上文質彬彬,實則一肚子壞水,雖算不得大奸大惡之輩,卻絕不是什麼好人,你可別被此人的外表騙了。”

    橫江面帶微笑,點了點頭。

    二人辭別陳浮生與徐夜月,另找一處僻靜之地。

    廖長空自衣袖里,拿出一座巴掌大小的屋宇,朝坪地上一丟。屋宇見風即漲,變作一座三進三出的宅子,師姐弟二人走進屋中,暫且安頓下來。

    隨即,又有一些仙門修士,過來打招呼。

    這等修士,都是來自于蘭台,石室兩處道場。

    至于遠處那些,連招呼都不肯打的人,橫江不用多想,就已經知道,那必定是來自于東觀、闢雍、蝠池三處道場的仙門修士。

    如此五處道場,加上宣明、洪都。

    中土帝國東南七大道場之人,已盡數來此。

    一座古陣,罩住孤峰頂端,陣勢玄之又玄,詭秘難測。

    宅子里,橫江拿出一個棋盤,擺在桌上,將白子黑子,一一落在棋盤上,左手與右手下棋,棋子啪啪作響。他借著棋子,推演山頂陣法。

    以橫江的智略,對于山頂古陣,也是一籌莫展,只得心中喟嘆︰“陣法一途,難學難精。對于我的修行天賦而言,更是難上加難。我的天賦,與他仙門中人相比,終究是差的太遠。比起那洪道場徐夜月相比,更是判若雲泥。也不知她是如何以仙門修士的修為,推演古陣,得出這斗魔洞府將在這幾日現世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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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徐無忌!


    “師弟!”

    廖長空推門而入,神色有些不悅,道︰“斗魔洞府現世在即,七大道場爭鋒,只怕除了我宣明山之外,其他道場都派來了神魂高手。如今敵強我弱,以你我二人的實力,和他們相比,差了太多。我心急如焚,你卻還有閑心在這里下棋!”

    橫江溫和一笑,指了指棋盤對面的蒲團,示意廖長空坐下,又道︰“師姐不是說了,即便與神魂高手相爭,也能一劍斬之,我何懼之有?”

    廖長空徐徐坐下,揮手攪亂棋局,冷然凝視著橫江,道︰“我雖未必能橫掃各方修士,卻足以自保。我只是擔心,到時候我與人激戰,你身邊無人護持,該如何是好。”

    “世事如棋,哪有什麼定數。”

    橫江指著亂七八糟的棋子,道︰“也許神魂高手與我激戰之時,會被我一劍斬殺呢。”

    “你剛剛成為仙門修士,只怕體內連法力都沒有凝成,哪里能知曉神魂高手的厲害?神魂高手,可以施展神魂道術,比起我們這些仙門修士,不知強了多少!你可知道,為何陸青皇師叔施展萬象分身法,可以化身數千,而御龍升師兄施展起來,卻只能分出百多個分身?其根源就是,陸青皇師叔已是神魂高手,萬象分身法到了他手中,變成了神魂道術,法術威力,千差萬別!”

    “仙門修士,淬煉三魂七魄,一共十重。修行之時,可以憑著自身內息,將采集入體內的天地靈氣,在丹田里凝練成一滴一滴的法力。以法力加身,才能讓仙門修士,將諸多道術運轉如意。道童與道徒,施展不出太多道術,就是因為體內沒有法力。”

    廖長空目光冷冽,微微皺眉,道︰“我且問你,你成為仙門修士,已有數月,體內凝練出了多少滴法力?”

    橫江搖搖頭,實話實說,道︰“尚無。”

    “師弟你的修行天賦,實在……師姐不該帶你來的。”

    廖長空欲言又止,語氣變得有些溫和,道︰“如今斗魔洞府,尚未現世。不如,師弟趁著爭端未起,趕緊回師門去吧。”

    橫江搖了搖頭,道︰“我放心不下師姐。”

    廖長空長身而起,眼中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絲溫柔,頃刻間蕩然無存,道︰“我廖長空,只憑手中之劍,足以安身立命!”

    橫江將桌上棋子,一顆顆收起,不再多說。

    對于這師姐暴躁的性格,以及她的自尊自傲,橫江早有領會,如今已經習慣,更知曉這師姐實則對人很熱忱,果不其然,廖長空又道︰“你放心,師姐就算舍了性命不要,也會護持你周全。”

    橫江啞然搖頭,收拾著棋子,頭也不抬,道︰“東觀、闢雍、蝠池三方,與我宣明山早有芥蒂,必會處處針對你我。洪都道場與我宣明道場,素來同進同退,可以引為助力。至于蘭台道場與石室道場,和我們師門沒什麼恩怨,這一次也未必會撕破臉,和其他三派合起來針對我們。各派創派數千年,各派之間的恩怨、因果,由來已久,此事未必不能利用。上上若水,你我也當剛柔相濟,借力打力。”

    一席話語,說得廖長空眼中精光四溢。

    “我去聯絡他們,你在此地呆著,莫要四處走動,免得收了別人算計。”

    廖長空走至門外,又回過頭來,叮囑道︰“我早已在宅子周圍,布置了一處陣法,能護你安全。”

    橫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比起十年前在封魔島,橫江第一次見到廖長空之時,如今廖長空對橫江的態度,早已有所轉變,只是偶爾也會對橫江冷言冷語。

    廖長空走後,橫江繼續一個人下棋。

    他已放棄了以棋局來推演陣法,轉而用棋局,來推演他和神魂修士對敵之事。將白子當成自己,將黑子當成敵人。不一刻間,棋子已經擺了幾十顆。黑子落子之時,極為容易,已有了九成勝算,白子卻舉步維艱,每一次落子之時橫江都要考慮良久,是不是皺眉沉思。

    “一個人下棋有什麼好玩的?”

    一道聲音響起。

    橫江抬起頭來,見到穿著一身紫色衣裙的徐夜月,正站在門口。

    這女子精通陣法之道,連這山上古陣的諸多陣勢變化,都能被她推演出來,如今廖長空布置在宅子周圍的陣法,又怎能攔得住她?

    橫江審視著這個洪都道場弟子,道︰“徐道友不請自來,所為何事?”

    “來和你下棋呀。”

    徐夜月走了進來,施施然坐在橫江對面。

    橫江道︰“我喜歡一個人下棋。”

    “真是個怪人。”

    徐夜月把手肘壓在棋盤上,手掌撐著下巴,盯著橫江,眼也不眨。

    橫江雲淡風輕,道︰“徐道友若無什麼要緊的事情,還請自行離去。”

    徐夜月道︰“我這麼漂亮,難道你一點都不動心嗎?”

    橫江端起擺在一旁的茶杯,飲了一口茶,再看了看徐夜月,旋即又搖了搖頭。

    徐夜月相貌出眾,傾國傾城,尤其是那一雙眸子,靈動明亮,足矣勾魂奪魄。只可惜,橫江並非尋常不染紅塵的仙門修士,他求道之心堅定,雖算不得不近女色,卻極為挑剔,對徐夜月也只是頗為欣賞罷了,卻因相識不久,連好感都沒有,更談不上動心。

    徐夜月又道︰“世人常說,女人如果對男人起了好奇心,就多半會喜歡上這個男人,你說我會不會喜歡上你?”

    “徐道友喜歡誰,是徐道友的事情,與我何干?”

    橫江毫不在意,揮揮手,道︰“徐道友若再不走,我就要逐客了。”

    “哼!簡直是個呆子!”

    徐夜月抬起頭來,促狹一笑,壓低了聲音,問道︰“修煉了魔功之後,若不食人飲血吞魂,便會生不如死。你連頭發都白了,卻還不曾食人飲血,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聽聞此言,橫江心中殺機頓生。

    徐夜月卻道︰“橫道友你放心,我是不會告訴旁人的。我如果想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就不會偷偷的來找你了。”

    橫江語氣有些森然,問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徐夜月道︰“我天生就有一雙可以看穿虛妄的破妄之眸,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看到你魂魄當中,隱隱有魔火燃燒,那時候我就在猜測,你是不是修煉過魔功。橫道友,你就告訴我,你是用什麼辦法堅持下來的就可以了,算我欠你一個大人情,好不好?”

    橫江沉默片刻,心中殺機漸漸隱去,問道︰“徐道友你的人情,價值幾何?”

    徐夜月想了想,道︰“你既然不肯讓我欠你人情,那麼作為交換,我可以把斗魔洞府里,一個無人知曉,卻又至關重要的秘密,和你分享。你若不信,此事我可以對心魔發誓!”

    橫江一直等到徐夜月真的發出了誓言,才問道︰“不後悔?”

    徐夜月連連點頭,“快說快說。”

    橫江道︰“忍!強忍著,忍一忍就過去了。”

    徐夜月問道︰“實在不能忍了呢?”

    橫江微微一笑,道︰“實在不能忍的話,那就再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徐夜月有些意興闌珊,又道︰“你可真是的,一點情趣都沒有。難道你就不會跟我說說,強忍痛苦的時候,整個過程又多麼辛酸,有多麼難熬嗎?”

    橫江卻神色嚴正,道︰“輪到你了。”

    徐夜月道︰“我告訴你,這斗魔洞府,實際上是萬年之前,九崇山道君,徐無忌的修行洞府哦。”

    此言一出,橫江心中突地一跳。

    徐無忌!

    這個名字對與橫江而言,簡直是如雷貫耳!

    中土帝國里三十六大道場當中,即便是那些純陽高手,也未必認得徐無忌之名。只因這人乃是九崇山的高手,在世間銷聲匿跡已有上萬年。橫江第一次聽人說起徐無忌,是在封魔島桃林大陣當中,九崇之妖陸慎,與他說起以魔制魔之事,提起了徐無忌。至于後來再聽人說徐無忌,便是東方未明說起九崇山與紫霄宮之間的賭局之時,再度提起那賭局的參與之人便是徐無忌。

    “難怪這座洞府,叫做斗魔洞府!”

    橫江眼神發亮,瞳孔微微收縮,心中想道︰“徐無忌想要以魔制魔,必定一生都在與魔爭斗,他的修行之地以斗魔為名,才算實至名歸。”

    “你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覺得,我告訴你的這個消息,價值不夠?我可告訴你,九崇山一脈,萬年之前雖高手眾多,可這個徐無忌,在九崇山里,也算是驚才艷艷,就連九崇之妖陸慎,也未必比得上他呢……唉,反正你也不知道當年九崇山有多厲害,也不知道陸慎是什麼人物,和你說了也沒用,你只要知道徐無忌是一個道君高手就可以了。”

    徐夜月有些氣餒,又道︰“這樣吧,這個有關徐無忌的消息不算。我再告訴你一個,對于你我而言,比較符合實際的消息,作為補償,如何?”

    橫江不動聲色,道︰“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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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長生劍


    徐夜月道︰“這斗魔洞府,不僅僅是徐無忌的修行之地,還是他的身死道消的隕落之地。 所以,這洞府當中,收藏著一本金書,叫做斗魔筆錄。徐無忌一生與魔相斗,其中點點滴滴,都記在斗魔筆錄里。”

    斗魔筆錄!

    這東西對于橫江而言,至關重要。

    即便橫江這般心思堅定之人,也不經出現了一瞬間的失神,心中喟嘆︰“我自修煉過大自在智慧訣以來,一直飽受心癮折磨,這十余年來,我無日不在思考解決的辦法,相當于日日與魔相斗。如若得了徐無忌一生斗魔的經驗,不知要少走多少彎路。”

    呼吸之間,橫江回過神來,盯著徐夜月,沉聲問道︰“就算你再如何精通陣法,也無法通過區區一座古陣,推算出萬年前徐無忌之事。這些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徐夜月嘻嘻一笑,站起身來,道︰“因為我姓徐呀。”

    隨即,她便不再逗留,告辭而去。

    姓徐,莫非是徐無忌的後人?

    轉念一想,橫江又覺得不對。

    “徐夜月如果是徐無忌的後人,她對自家老祖宗,理當恭恭敬敬,才符合人倫孝道,怎能對自家祖宗毫無半分敬意,對徐無忌直呼其名?”

    橫江看著走出宅子,漸行漸遠的徐夜月。

    他的目光越發深遠,越覺得這個洪都道場的女弟子,很不簡單。

    橫江看了看天色,便收起棋盤,走出門外。廖長空雖告誡橫江,讓他留在宅子里,莫要隨意出門,可橫江又怎是膽小怕事,閉門不出之人?

    此地山巒延綿,一座孤峰直上雲霄。

    孤峰叫做青碭峰,在凡俗世間頗為有名,世人都說此地有迷魂陣,有猛鬼出沒,一旦來到此地便不能活著回去,必當屍骨無存。

    橫江夜間來此之時,飛在空中,就察覺到青碭峰景色怪石嶙峋,山川陡峭,景色雄奇。

    如今廖長空不在,他便離了宅子,準備四處游覽一番。他早已知曉,廖長空這一去,至少也要大半天,才能回來。與人議事,商量談判,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

    青碭峰雖妙,卻依舊比不得宣明山。

    宣明山高達數千米,山頂積雪,山間雲霧繚繞,猶如仙氣凜然。

    青碭峰險則險矣,卻少了幾分靈秀之氣,尤其是山側懸崖峭壁所在,猶如刀削斧砍,近看雖有凹凸不平,可橫江飛在空中,遠遠觀之,卻隱隱覺得,這青碭峰,似是被人以劍仙手段,將之一劍斬開!此念一出,橫江運轉天地靈氣,灌入臉上帶著的眾妙之相眼罩當中,細細觀察,卻驀然發現,有絲絲縷縷似有若無的劍氣,彌散在整片青碭峰懸崖之上,那劍氣雖雜亂無章,似有若無,橫江卻能通過眾妙之相看得出來,那必定是出自于同一人之手,而且是時隔萬年,經久不散。

    青碭峰高達三千余米,跨幅十余里,竟被人一劍劈開。

    劍仙高手,一劍之威,摧山斷岳。

    “此劍,也不只是徐無忌所為,還是徐無忌與人爭斗之時,對方施展出來的劍仙手段。”

    橫江站在懸崖頂端的孤竹上面,這一刻間,他對于那天晚上,徐夜月為何要站在這孤竹上隨風飄動的行為,有所了解。只因隨著竹子左搖右擺,竟能隱隱約約間,可以通過丹田里暗藏的太乙庚金劍氣劍丸,對于懸崖上沉沉浮浮、似有若無、氣若游絲的劍氣,有所體悟。

    一時間,橫江心神寧靜,腦中空空明明。

    此乃道心通明狀態!

    此乃頓悟的機緣!

    遠處,徐夜月站在一塊石頭上,身邊守著她師兄陳浮生。

    “師妹,你看看你看看,那宣明道場的橫道友,如今也學你那樣,站在竹枝上閉著眼楮睡覺。他若是一不小心,掉下懸崖。若是睡得太死,沒有及時醒來,施展道術飛到空中,就算不立刻摔死,也會摔得五勞七傷。你先在這里等我,我去把他叫醒。”

    陳浮生說罷,就要飛過去叫醒橫江。

    “師兄休要多管閑事!”

    徐夜月立即制止,道︰“你對我介紹橫道友之時,說他博學多才。一個博學之人,肯定不是笨蛋,又怎會故意跑去樹梢,把自己摔死?”

    陳浮生點了點頭,又覺得有些不對,旋即恍然大悟,驚道︰“橫道友……橫道友!師妹,你說橫道友是不是和你一樣,處于道心通明狀態,正在頓悟?”

    “然!”

    徐夜月突然變得惜字如金。

    她那一雙破妄之眸,也目光深邃,猶如夜間寒星。

    陳浮生道︰“師妹你每次認真的時候,都會這樣目光銳利,這回又想到了什麼?”

    徐夜月沉默不答。

    陳浮生哪里知道,徐夜月心中想的,實則是她自己。

    當她第一次來到這青碭峰頂,站在那竹枝頂端,也一如橫江這般,道心通明,就此頓悟。因徐夜月在洪都道場里,已經出現過多次道心通明的頓悟跡象,故而陳浮生早有準備,沒有去打擾徐夜月,只是安安靜靜的守在一旁,防止有人打斷她頓悟。

    徐夜月心中想道︰“道心通明,可遇而不可求。尋常仙門中人,終其一生,也難有幾次道心通明,難以遇到頓悟的機緣。就算是道心通明之跡有所頓悟,也時間短暫,絕不會像橫江這麼長久。他立身之處的懸崖,是由萬天之前的絕代劍仙,以劍道大手段,摧山斷岳而成。此劍訣之名,叫作長生劍,非是九崇山一脈的道術仙法。而中土帝國三十六大道場,除了傳承了一些尋常仙門法訣之外,其精妙法訣,或多或少,都是承襲了九崇山的道統,與這長生劍訣,沒有半點關聯。他必定不曾接觸過長生劍訣,卻為何在面對長生劍氣之時,道心通明以至頓悟?”

    她心中疑慮重重,百思不得其解,實在有些想不透。

    而她看向橫江的眼神,也變得越發的深遠。

    陳操之站在一旁,對于師妹的表情與眼神,也很是費解。他乃直爽之人,有什麼話語都藏不住,也不顧慮師妹的感受,問道︰“師妹,我們師門里那麼多師兄弟,對于百般殷勤,你卻看也不看一眼,如今剛剛和宣明道場的橫道友認識,卻眼也不眨的盯著他。難道師妹不喜歡師門里那些風華正茂的師兄弟,反倒是看上了橫道友這種,白發蒼蒼,滿眼滄桑,一看就是有故事的成熟男人?”

    徐夜月搖頭一笑,意味深長道︰“若論滄桑,橫道友哪里比得上陳師兄啊。算算年紀,陳師兄今年也快五十歲了吧,要是在凡俗世間,五十歲的老爺子,已經兒孫滿堂了喲。”

    陳操之就算早已習慣了徐夜月的古靈精怪,此時也是聞言苦笑,不知該如何作答。

    隨著橫江站在竹枝上的時間越來越久,注意到他的人也越來越多。

    其中有幾個穿著蝠池道場弟子服飾之人,在觀望了一陣之後,就朝橫江所在的孤竹飛了過去。

    “古驍?”

    陳操之看到這幾人,驚呼一聲,道︰“不好!那古驍和橫道友,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經結下了恩怨。如今古驍見橫道友道心通明,只怕會心生歹意!”

    他話未說完,徐夜月衣袖當中,已是飛出了一束金光。

    嗖!

    金光宛若一道電芒,飛射而去,在那些蝠池道場修士面前轟然炸開,化作一柄宛若孔雀尾羽一樣瑰麗多姿的飛刀,密密麻麻,猶如暴風驟雨,斬向數人。

    古驍等人未曾想到會有人對他們出手,猝不防及,險些被迎面襲來的飛刀當場斬殺。好在這等蝠池道場弟子,在師門里就明爭暗斗關了,早已習慣了被人偷襲,倉促之下也能靈機應變,施展出師門手段,各顯本事,只是受了些小傷痕。不過,他們飛向橫江的勢頭,卻被眾多飛刀擋住,停在了空中,距離橫江所在的孤竹,上有百米之遙。

    山頂風大,來去呼嘯,不絕于耳。

    孔雀尾羽一樣的飛刀,數不勝數,圍繞在數人周身,來去飛射,斬在眾人周身的護體法寶與道術之上, 里啪啦,爆響不絕。

    “陳浮生!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要出手偷襲我?”

    古驍神色陰冷,指著遠遠飛來的陳浮生。他雖未看清楚放出法寶之人,卻記得清清楚楚,那法寶飛來的方向,分明就是陳浮生所在方位。

    出手之人,本是徐夜月。不過,陳浮生卻不願意讓師妹面對這些人的怒火,于是便主動承擔此事,道︰“橫道友道心通明,正在頓悟的緊要關頭。你我同為仙門正宗弟子,怎可輕易前去打斷他?”

    “我與橫江本就有仇,何須你來分說?”

    古驍盯著陳浮生,又道︰“如今,我不僅和橫江有仇,與你陳浮生也結了仇!你既已對我出手,我若不投桃報李,讓你見識見識我蝠池道場的手段,豈不是會讓天下修士,笑話我蝠池道場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縮頭烏龜?”

    嗡嗡嗡……

    隨著輕微的蟲鳴響起,已有一只七彩斑斕,渾身煥光的蠱蟲,被古驍端在手里。

    蝠池道場,以蝠為名,最擅蠱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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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道基


    洪都道場,最擅長煉器。門中有獨特的煉器手段,煉制出各種法寶,再以法寶輔助。施展洪都道場的道術仙法之時,威力更是沛然。

    陳浮生平日不顯山露水,如今與古驍爭斗,竟不落下風。他持著自衣袖當中,掏出一套玉環。玉環有大有小,或金或紫,那紫色稍大的玉環懸浮在陳浮生頭頂,垂下一道道深紫色氣息,護住陳浮生周身,而三個小的金色玉環,則隨著陳浮生手中法訣變化,以上中下三個方位,朝古驍殺去。

    古驍掌中蠱蟲脫手飛出,頃刻間來到陳浮生身邊,卻被那紫色玉環垂下的紫氣擋住,顯現出了身形,乃是一只手指大小的七彩飛蛾,盤旋在紫氣周圍,張開蟲口,大口大口的咬向紫氣,發出一陣陣 嚓 嚓的響聲。繼而又有幾只甲蟲,沖古驍衣袖里飛了出來,擋住陳浮生施展的三環套月之術。

    “十年不見,你居然修煉成了洪都道場三環套月之術,倒是我小瞧你了!”

    古驍好整以暇,一邊與陳浮生斗法,一邊說道︰“可惜,你雖擋住了我,可你那嬌滴滴的師妹,卻擋不住我身邊幾個師兄弟。”

    陳浮生神色一驚,就怕徐夜月出什麼事,趕緊轉身一看,卻見徐夜月頃刻之間,竟在橫江立身的孤竹周圍,投下一塊塊玉符,布置出了一座陣法,此刻正站在法陣當中,朝他招手。

    陣法中浮現出一個光圈,猶如巨大的泡沫,將周遭二三十米方圓,罩在了泡沫當中。

    至于那幾個蝠池道場弟子,則被擋在了法陣之外,施展出諸般法術,想要轟破陣法,卻毫無效果,于是這幾人便調轉矛頭,殺向陳浮生。

    “徐師妹對于陣法一途,真是天賦卓絕!”

    陳浮生心中贊嘆,閃身飛進了陣法之內。

    古驍等人頓時怒罵起來,說二人是縮頭烏龜,不敢正面交戰,只能躲在陣法當中,龜縮不出。

    陳浮生素來不喜歡與人爭斗,如今即便被人罵了,也不予反駁,反倒回過頭去,想徐夜月勸解道︰“師妹,我們可不能中了他們的激將法。”

    徐夜月沉默不語,眼中寒氣森森。

    “唉……”

    陳浮生嘆了嘆氣,又在徐夜月的陣法之內,疊加了一道隔音陣。

    如此一來,陣中之人就聽不到陣外的怒罵。

    徐夜月卻道︰“師兄,你何必如此怯懦?”

    陳浮生道︰“如今他們人多勢眾,你我勢單力孤……”

    徐夜月道︰“師兄如果怕了,就守在陣中不要出去,我卻咽不下這口氣。”

    陳浮生臉色微微發紅,解釋道︰“我是看到師妹布置陣法,退守在大陣之內,以為師妹不想和他們動手。”

    徐夜月道︰“我在此地布置陣法,是不想讓他們打擾到橫道友。”

    陳浮生還要再說,徐夜月已經走出了陣外。

    她一身紫衣,飄然凌風,獨自一人面對蝠池道場數位仙門修士,氣勢上竟不弱了半分。

    古驍被徐夜月的容貌氣度驚到了,眼中光彩莫名,直勾勾的看著徐夜月,道︰“今日,我們師兄弟與你們二人相斗,不過是意氣之爭而已,雖說不會有性命之憂,可真要分出個勝負,輸的一方難免會受些皮肉之苦。姑娘你若躲在陣中不肯出來,倒也罷了。如今你一出來,卻讓我左右為難。面對姑娘這樣的佳人,我又怎狠得下心辣手摧花?”

    緊接著,其他幾人也在一邊幫腔。

    徐夜月漠然看著古驍等人,眼神越發冰冷。

    “師妹!”

    陳浮生咬咬牙,飛出大陣,站在徐夜月身側,道︰“師妹,你修行不過二三年,剛剛成為仙門修士,根基尚且不穩,怎是他們的對手?”

    徐夜月看了看陳浮生,微微一笑。

    旋即,她有抬起頭來,凝視著山頂,又搖了搖頭,喟嘆道︰“相聚是緣,離散是緣分,難道今日就是緣散之時?”

    這一席話,只讓陳浮生聽得莫名其妙,滿頭霧水。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何徐師妹在此時此刻,會說此等緣聚緣散之辭。以陳浮生看來,如今局勢,最壞的結果就是和古驍等人大戰一場,雖然打不過,可對方也絕對不敢下殺手,了不得輸了之後被人嘲諷一頓,此事和緣聚緣散又有何關系?

    徐夜月抬起腳,往前踏出一步。

    這一步走出,讓陳浮生心中咯 一跳。

    他看著徐夜月的背影,心中陡然生出了濃濃的陌生感。只在這一瞬間,陳浮生就感覺到,徐夜月身上氣勢,陡然不同,仿佛她這一步走出去之後,就與腳下整座青碭峰,融為了一體。只讓人覺得,她如今狀態,已和山川相融,已和天地相合。

    “這……這莫非就是道經當中,記載的天人合一?”

    陳浮生用力擦了擦眼楮,滿臉不可置信,正待再去考慮這個問題,而徐夜月身上天人合一的跡象,卻在眨眼間蕩然無存,只因她身邊,如今已是多了一道人影。

    橫江!

    橫江終于是出來了。

    道心通明狀態里頓悟了一回之後,橫江本因為有所領悟,因為修為精進,從而面帶欣喜才對,可此刻的橫江,眼中卻盡是殺機。

    正因橫江心中殺意太濃,他才沒有察覺到徐夜月身上氣度變化,只目光如劍盯著古驍等人,頭也不回朝徐夜月說道︰“先前我頓悟之時,多謝道友護持。此事因我而起,理當由我解決。”

    “好呀。那我就等著看橫道友大發神威,震懾宵小了。”

    徐夜月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微微一笑,往後一步,退回到陳浮生身邊。

    陳浮生上下打量著師妹,又用力搖了搖頭,想道︰“難道剛剛師妹身上天人合一的氣度,肯定是是因為我心中緊張,出現幻覺,才看錯了。師妹拜入師門才不過二三年,雖然資質卓絕,如今已是仙門修士,可就算她的天賦再如何妖孽,也不可能在修道兩三年間,就做到天人合一。道經當中記載得清清楚楚,至少也要修煉至純陽修士,才能將自身氣息與天地相合……”

    徐夜月覺得陳浮生目光有異,臉色一沉,道︰“師兄,非禮勿視。”

    踏踏踏……

    橫江一步一步,走向古驍等人。

    “十年不見,橫老板別來無恙。十年前,橫老板在大漠里辦了兩座酒樓,生意興隆,財源茂盛,本該前程似錦。為何橫老板放著萬貫家財不要,偏偏要選擇求仙問道呢?世間之人,各有命數。有人福薄如紙,有人福緣深厚,皆是命中注定,強求不來。你看你強求仙道,結果年紀輕輕,就白發蒼蒼,未老先衰,也不知還有幾日可活。”

    “唉……要不是當初我念你可憐,送了你一顆易經壯骨丹,替你打穩根基,只怕橫老板現在已經一命嗚呼了吧?”

    古驍遠遠朝橫江拱了拱手,看似是在向橫江問好,實則話語里盡是些冷嘲熱諷,又道︰“仙門難入,仙道更是艱辛,橫老板若是明知之人,就理當知難而退啊。”

    此刻,橫江已走至古驍身前十步之外,駐足站定,淡然問道︰“說完了?”

    古驍好整以暇看著橫江,道︰“橫老板莫非是生氣了?”

    橫江亦是面帶微笑,溫文爾雅,侃侃而談。

    “十年之前,你以為我必定會死在古代修士遺跡里,為了讓我死得痛苦百倍,就逼我吃了一顆易經壯骨丹。如今在這青碭峰,你我有緣再見,十年前的情義,我自會連本帶利一起還給你。”

    “今日,你明知我道心通明,正在頓悟,卻存心想要打斷我。如此算來,我又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我師門宣明道場,素來恩怨分明,我若不將欠你的兩件事情,連本帶利,豈非會讓天下修士,恥笑我宣明道場弟子,不念舊情?”

    橫江的話語雖然平淡,可說話之時,語氣卻越發森寒。

    古驍被橫江氣勢所懾,一時間心中竟有生出了幾分畏懼之意。他猛地發現,如今的橫江,早已不再是十年之前,在墟城沙漠里苦求仙緣的凡俗之人。

    古驍閉了閉眼,強壓住心中波瀾,道︰“當年在西北荒漠,牛角洲觀海酒樓里,獨孤信持著宣明劍印,護在橫老板身邊,才讓橫老板免去了一身皮肉之苦。今日你落單在此,廖長空又不知去向,雖有這洪都道場兩位弟子相助,可你終究勢不如我。今日這皮肉之苦,橫老板只怕無論如何,都是免不去了。”

    “我本以為你想殺了我,沒想到你蝠池道場弟子,如此畏手畏腳,竟只想讓我受一番皮肉之苦。”

    橫江搖了搖頭,似是頗為失望,又道︰“不過,你打擾我頓悟,毀我機緣,卻不是一場皮肉之苦,就能夠抵消。”

    古驍問道︰“你待如何?”

    橫江嘆道︰“我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辦法。你毀我仙緣,我便毀你道基。如此,才算是禮尚往來,誰也不欠誰。”

    聽聞此言,古驍神色勃然一變。

    道基二字顧名思義,是求仙問道的根基。諸如渾身經絡,諸如頭頂靈竅,諸如丹田要穴,皆是仙門中人修煉的根基所在。

    對于仙門中人而言,道基被毀,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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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大夢蟪蛄


    道基!

    古驍眼神漸冷, 他出自于蝠池道場,在師門里便與同門相爭,也算見過風浪。如今橫江說要毀了古驍的道基,古驍心中生出的幾分怯懦,已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殺意。

    七彩蠱蟲,早已回到了古驍身邊,不停的飛舞盤旋,飛行軌跡猶如一道道弧形的長虹,煞是好看。

    蛇蟲一類,越是外表艷麗,就越是毒性凶猛。可這七彩蠱蟲雖然好看,卻似是不算什麼精妙的蠱蟲,先前曾被陳浮生,用三環套月之術,擋了許久。

    “橫老板,你隨獨孤信入了宣明道場十年,我雖不知學了宣明道場多少道術仙法。不過如今看來,你倒是把廖長空等人咄咄逼人的話鋒,學了個爐火純青。”

    古驍搖了搖頭,他越是發現徐夜月相貌非凡,就越展現出高門大派經營弟子的風度,以求在徐夜月面前,多留下幾分印象,又道︰“如今廖長空不在,無人護得了你。我掐指一算,居然算出來了,今時今日,橫老板劫難逃。”

    他不稱道友,也不直呼其名,而是把橫江叫做橫老板。

    在這古驍心中,依舊是居高臨下,分明還把橫江視為十年之前,觀海樓里的凡俗之人。

    隨即,一只秋蟬,從古驍衣袖里,慢慢的爬了出來。

    嗖!

    七彩蠱蟲墜落在地,趴在古驍腳邊,瑟瑟發抖。

    橫江知曉,這七彩蠱蟲,是被那秋蟬嚇的!

    宣明道場與蝠池道場素來不合,對于蝠池道場諸多妙法,早有了解。

    橫江見過有關蝠池道場這等秋蟬蠱蟲的記載。

    這等秋蟬,叫做大夢蟪蛄。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在古語當中,蟪蛄就是寒蟬,就是樹上的知了,要麼是春生夏死,要麼是夏生求死,過不得冬,活不過一年,故而壽命短暫,賤如螻蟻。

    可大夢蟪蛄,卻是蟪蛄當中的異類,不僅壽命悠長,而且喜歡睡覺,往往一睡就是數十年甚至上百年,故而以大夢二字命名。

    此乃是無數年前,上古群仙上窮碧落下黃泉,探訪宇宙虛空與深淵地獄之時,在極陰極寒之地,發現的異蟲。此蟲數量極其稀少,千年方可產卵,百年方可孵化而成幼蟲。即便是幼蟲,只需發出蟬鳴,就能震懾世間蛇蟲毒物,匍匐在地,不敢動彈!

    幼蟲須得歷經千年,才能成熟長大,其實力極其恐怖,可以說是飛天遁地,上可至青冥,下可至九幽,並且性情殘暴,但是智力低下,嗜殺,即便是純陽高手,也不敢掠其鋒芒。

    無數年來,大夢蟪蛄被世間仙門修士,不停的抓捕,使得此等異蟲,幾乎被趕盡殺絕,或是被煉制成法寶,或是被人拿來入藥煉丹,或是被抓去做蠱蟲。時至今日,世間已難以看到大夢蟪蛄的蹤跡。直到上萬年前,九崇山那九脈道統當中,專修蠱術的一脈高手,因機緣巧合,在極北之地,冰川裂縫深處,發現了一只冰封在玄妙當中的大夢蟪蛄的幼蟲,此蟲才得以重見天日。

    只是孤陽不長,孤陰不生。

    幼蟲雖然從玄冰里被解凍,使之恢復生機,可一只大夢蟪蛄,卻難以繁衍族群。

    不過那九崇山高手也是天縱奇才,竟然以世間其他秋蟬為蠱蟲,煉制出了一只獨特的母蟬,和那大夢蟪蛄嬌媚,生出了一大批大夢蟪蛄。這等大夢蟪蛄雖血統不純,實力也遠遠比不得上古時代的大夢蟪蛄,卻已是非同小可,加之被九崇山一脈以人血喂養,性情甚至比上古大夢蟪蛄更加凶殘,號稱九崇山一脈的蠱中之王!

    九崇山覆滅之後,大夢蟪蛄便消失不見,直到數千年前,蝠池道場開山祖師古木風,在九崇山一處遺跡當中,得到了一顆大夢蟪蛄的蟲卵,才重新讓大夢蟪蛄重現天日。古木風正是以那一只大夢蟪蛄為本命蠱蟲,逐日修煉,才修成了純陽修士!古木風創立了蝠池道場一脈之後,又學當初九崇山繁衍大夢蟪蛄的方法,以一些蟬類蠱蟲和大夢蟪蛄交配,使得大夢蟪蛄族群漸漸擴大,蝠池道場核心弟子更是人手一只。不過蝠池道場的大夢蟪蛄,比起九崇山一脈的大夢蟪蛄,其能力又要差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古驍手中的大夢蟪蛄,已有鎮壓百蟲的威勢。

    尋常蠱蟲要麼放毒,要麼咬人,大夢蟪蛄的殺敵手段,卻詭秘玄奇。

    蟬類本是依附在樹木之上,靠著吸收草木的汁液精華,繁衍生息。而這大夢蟪蛄殺人,則是是伸出口器,吸食人魂!它甚至不要飛到人身上,只需出現在人的百米範圍,遠遠張口一吸,就能把吞魂殺人。

    此時此刻,橫江與古驍之間,距離只有十步之遙。

    古驍手中的大夢蟪蛄,雖不只是被古木風雜交了多少代之後,生出的蟬蟲,可十步左右,已能在呼吸之間,取人性命。

    此刻,已有不少留在青碭峰的各派弟子,聞訊而來。

    他們原本站在不遠之處,如今見到古驍手中多了一只大夢蟪蛄,驚嚇得紛紛後退,直到退至遠離古驍百米之處,才停下腳步,凝神戒備。就怕那大夢蟪蛄凶性大發,連他們一同殺了。

    “這根破木棍,就是宣明道場賜給你的法寶麼?”

    古驍眼中毫不掩飾嘲諷之色,語氣頗為有些緬懷,道︰“十年之前,我早就對你說了,你要是肯替我辦事,我會收你為奴,給你一絲仙緣。如若你成了我蝠池道場的弟子,雖依舊是我門下之奴,可我古驍不論如何,都不會隨手給你一根破木棍當做法寶,讓你拿出去丟人現眼。”

    橫江笑了笑,道︰“你既然很欣賞我這根破木棍,今日我不放就用這破棍子,打斷你的手腳。”

    “痴人說夢!”

    古驍冷哼一聲,手中捏出一道法訣,驅動大夢蟪蛄,朝橫江指了指。

    吱……

    一聲蟬鳴,響徹四方。

    這蟬鳴一起,就連站在橫江身後數十米外的陳浮生,也覺得腦子有些發暈,心中生出一股魂不守舍的感覺,他趕緊捏動法訣,謹守心神,護住魂魄,不動如山。

    橫江首當其沖,更是不秒。

    陳浮生一邊操持著護衛心魂的師門法訣,一邊驚呼道︰“橫道友,快快躲開!大夢蟪蛄一聲蟬鳴,便可震懾魂魄,神魂修士以下之人,無可抵擋!一旦心魂失手,大夢蟪蛄只需張口一吸,便會把你三魂七魄一口吸走!”

    橫江卻不閃不避,冷哼道︰“此等血統不純的雜交蟬蟲,也配叫做大夢蟪蛄?”

    大夢蟪蛄的蟬鳴之聲,竟不能影響橫江分毫。

    反倒是橫江說話的聲音,猶如陳悶悶的雷聲,即便他口中話語已經說完,周遭余音,不絕于耳。

    那以蟬鳴而凶名遠揚的大夢蟪蛄,在橫江開口說話之後,竟變得靜默無聲。

    古驍驚疑不定,朝大夢蟪蛄連連施法,終于又讓大夢蟪蛄張嘴發出蟬鳴。

    “我不開口,此等螻蟻,也敢做聲?”

    橫江暴喝一聲,眼中殺機畢露,話如雷鳴,音如虎嘯。

    蟬鳴戛然而止。

    一圈一圈音波,猶如滋生在虛空中的波紋,以橫江為中心,朝四面八方,激蕩而去。

    古驍手中大夢蟪蛄,被橫江的聲音兩次破去了蟬鳴,已是元氣大傷,當即掉轉蟲身去,不再以頭對著橫江。這大夢蟪蛄雖凶名遠播,一出現就嚇得各方仙門弟子紛紛避讓,可大夢蟪蛄用以震懾世人魂魄的手段,乃是蟲鳴。區區蟲鳴,怎比得上九崇山秘傳的仙門嘯法?

    仙門嘯法十五章何等玄奇,九崇山落薇真人精修此法,從萬年之前,一直活到了今時今日,其壽命已超純陽八千年,其修為必也在純陽之上。如此妙法,就算橫江實力尚低,施展出來的威力比起落薇真人相差甚遠,卻也不是此等血統稀薄的大夢蟪蛄,能夠比擬。

    古驍早已把大夢蟪蛄,修煉成了本命蠱蟲,他與蠱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夢蟪蛄元氣大傷,直接導致古驍體內氣血翻騰,五髒六腑猶如針扎一樣刺疼,喉間一熱,緊接著就噴出了一口老血。

    “你……你這是何等妖法?”

    古驍指著橫江,眼中已有懼意。

    橫江一步一步,走向古驍,語氣淡漠,道︰“你可知道,我在竹枝上道心通明之時,頓悟的是各種仙門道術?”

    古驍退至幾個師兄弟身後,問道︰“剛剛你破掉我大夢蟪蛄的手段,就是頓悟出來的?”

    “非也,非也。我領悟出的法訣,叫做長生劍訣。”

    橫江越是殺意熊熊,神態就越發溫文爾雅,道︰“此等劍道妙法,我也是初學乍練,不知威力如何。恰好你我有仇,你存心害我,我也想毀你道基,我合該以你試劍,驗以驗此劍的鋒芒。”

    “殺!”

    古驍暴喝一聲,與周圍幾個師兄弟,齊齊出手。

    橫江只將衣袖一卷,立時就有一座黑玉雕琢而成的玉盤,自他衣袖中飛出,猶如一輪黑日,燃燒著熊熊火焰,圍繞著橫江身邊急速旋轉,將古驍等人襲來的諸多法術、符、蠱蟲,擋在橫江周身三尺之外。

    此乃冥鳳浴火盤!

    這法寶一出,周圍仙門修士眼神立即變得極為熾熱。他們身上雖沒有冥鳳浴火盤這樣的法寶,卻能看得出來,這玉盤雖靈光不顯,卻非同小可,更知道橫江今日與古驍等人一戰,只需將這玉盤放出,護住周身,當先已是立于不敗之地。

    “好一座玉盤!”

    陳浮生贊嘆著,又朝徐夜月道︰“看來我是白擔心了一場。”

    “稍安勿躁。”

    徐夜月搖了搖頭,遠遠指著橫江的手掌,道︰“師兄你看,橫道友手中劍氣,多半就是那長生劍了。”

    此刻,一束劍氣,自橫江指尖,延伸而出。

    劍鋒雪白無瑕,猶如冰雪雕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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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01:06: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七章︰道基盡毀


    長生劍氣,凝在橫劍指尖。

    劍寬二指,三尺劍鋒。

    劍鋒雖窄,卻灼灼生輝,似乎有星漢運行出于其中,日月輪轉包含于內。

    古驍見了此劍,眼神一沉,他已經知曉,這必定就是橫江先前道心通明悟道之時,悟出來的一訣道術,乃是劍仙一途的手段,必當不凡。

    不過,這等蝠池道場弟子,素來爭斗慣了,又怎是坐以待斃之輩。古驍衣袖一甩,就掏出了一個大木桶,掄起木桶將桶中之物,朝橫江劈頭蓋臉澆去。

    古驍大叫道︰“我倒要看看,你頭頂靈器,能否擋得住我蝠池道場里,專破法寶的黃龍湯!”

    桶中之物,澤金黃。

    一經灑出,鋪天蓋地,猶如金燦燦的傾盆大雨,將周圍方圓數十米,罩在雨中。古驍潑灑出來的東西雖然叫做黃龍湯,可此等湯汁顯現出來的仙門手段,卻是數不清的金毒蛇!

    嘶嘶嘶嘶……

    毒蛇吐信之聲,不絕于耳。

    每一滴雨水,都化作了一條金燦燦的小蛇,一起沖向橫江。前赴後繼,猶如飛蛾撲火,沖進冥鳳浴火盤周遭燃燒的熊熊烈焰當中,頃刻間毒蛇被燒成了金汁液,散出腥臭無比的氣味。

    橫江被這等氣息燻了一燻,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暈倒在地。

    “蝠池道場手段,果真詭秘!”

    橫江眼神一冷,立時屏住呼吸,手中捏出一道法訣,施展出雷水甘霖之法,解除體內毒素,再欺身而上,手持長生劍訣所化三尺劍氣,殺向古驍。

    古驍見法術被破,連陰損的防毒手段都傷不到橫江,心中萬分不甘,便要再施手段,可他身邊幾個師兄弟見古驍受傷,而橫江卻氣勢如虹,此刻眾人竟是全無戰意。

    “古師兄,退!”

    “古師弟,此人身上法寶眾多,手段不凡,不可力敵!”

    “古師兄,此人頭頂那個玉盤實在神奇,我蝠池道場蠱術,對他全無半分效果,若再不走,為時已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退!”

    幾人連聲驚呼,慌忙飛至空中,奪路而逃。

    古驍亦是施展出飛行法術,轉身就跑,可他與大夢蟪蛄心靈相通,一損俱損,如今早已是隨著大夢蟪蛄受創身懷傷勢,飛行度,比起往日,要慢了許多。

    橫江施展出青天攬月術,後先至,越追越近。

    古驍狠狠一咬牙,想著反正也跑不了,不如拼死一搏。

    不過,此刻遠處幾個蝠池道場弟子,見古驍飛得慢,其中一人趕緊朝古驍丟出一根繩子,高呼道︰“古師弟,抓緊我的法繩!”

    古驍心中一喜,將飛至身邊法繩抓在手里,又回過頭來譏諷橫江,道︰“橫老板你雖然成了仙門修士,卻終究是根基淺薄,不懂我仙門中人到底有多麼神通廣大。今日一戰,姑且讓你佔些便宜,下次你我再戰,我定要取你性命。”

    “哦?”

    橫江淡然一笑,將手中破木棍,朝古驍丟了過去,隨口問道︰“你真以為能逃得了?”

    古驍冷笑道︰“莫非你想用這破木棍,一棍子砸死我?”

    破木棍後先至,猶如一道青閃電,敲在古驍拽著的法繩之上。

    法繩當即斷裂,出一聲 響,聲音猶如弓弦崩斷。

    “我師兄這法繩,是用鐵線銀蛇的蛇皮煉制而成,乃仙門寶器,刀槍不損水火不侵,怎會被他這破木棍,輕輕一敲,就斷成兩截?”

    古驍驚詫莫名,卻見橫江已是追了過來。

    那斬斷法繩的破木棍,被橫江伸手一抓,就握在了手里。

    古驍干脆就不跑了,怒吼道︰“你既不讓我走,今日唯有拼死一戰了!”

    橫江抿著嘴唇,沉默不語,只抬起手中破木棍,朝古驍頭頂,用力一揮。

    時至此刻,二人之間,距離只有三步之遙。

    古驍陰沉著臉,胸前浮起一道亮光,懸在頭頂,化作一個五彩斑斕的斗笠,擋在木棍前方,說道︰“不止你宣明道場有護體法寶,我蝠池道場也有!今日你既然要分一個你死我活,我古驍就奉陪到底!”

     !

    一道聲音,響徹四方。

    古驍頭頂斗笠,被橫江手中破木棍,砸得光芒消散,化作一顆小珠子,跳進了古驍懷中。破木棍去勢不止,轟破了古驍的護體法寶之後,又敲在古驍肩膀上,隨著 嚓一聲響,古驍鎖骨被打折,傷勢更重。

    “蝠池道場的護身法寶,不過如此!”

    橫江冷冷一笑,飛至古驍頭頂,抬腳用力一踩,暴喝道︰“十年之前,你在牛角洲觀海樓,想在我頭上踩一腳,雖被獨孤兄擋住,可那一腳我卻記下了。今日正好連本帶利,一同還給你!”

    時至今日,橫江已修至仙門修士。

    他日日喝著師門湯藥三十六宮都是春,養精蓄銳,強身健體,十年如一日,如今一身力氣,何止千斤。

    砰!

    一腳踩下,猶如巨石轟擊。

    古驍本已受傷,實力大損,如今竟被橫江這一腳,從數十米高的空中踹了下來,身形猶如流星墜地,被轟入地面,在土壤里印出了一個鮮明的人形印記,一時半會動彈不得。

    橫江急追而下,落到古驍身邊,心中卻想︰“我師門當中,也有催山腳、踏浪腿一類以腿腳施展的道術,只是我修煉時間緊迫,沒有足夠的時間修煉諸般道法,否則單憑剛剛那一腳,就足以讓古驍道基無存!”

    咳咳……

    古驍躺在地上,以手捂著胸口,嘴角溢出血來。

    橫江手持長生劍氣,一步一步,走到古驍面前,以劍鋒指著古驍咽喉,喝問道︰“當年在古代修士遺跡里,你一心想著,要讓我飽受折磨而死之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周圍觀戰的各方弟子,見古驍連番受傷,本想過來勸阻橫江手下留情。

    如今橫江此話一出,眾人已是知曉橫江與古驍早就有了生死大仇,難以化解,誰若是上去勸阻,只怕會惹火燒身,便不再多言,只站在遠處指指點點,悄然議論。他們所言,無外乎是橫江頭頂懸著的玉盤有多厲害,感嘆宣明道場不愧是東南第一道場,就連橫江手中的破木棍,也能擊破蝠池道場弟子的護身法寶。這些人有哪里知道,橫江頭頂玉盤乃是冥鳳浴火盤,是源自于萬年之前九崇山的法寶,至于橫江手中破木棍,那只不過是表面看起來像木棍而已,實則是源自于青龍宮之物,名作青蓮槍。

    “有種你就殺了我!”

    古驍擦了擦嘴角血跡,怒視橫江,道︰“你宣明道場那些老頭子,一個個都死在了深淵地獄當中,如今你宣明山只剩下些後輩弟子。我蝠池道場,正好找不到借口殺進你宣明山。我若是死在你手里,我蝠池道場正好借此機會,滅了你宣明道場!”

    橫江抬起頭來,看了看周圍觀戰的各方修士,淡然說道︰“我不殺你。”

    古驍冷笑道︰“怕了?”

    橫江搖搖頭,道︰“我說過要毀你道基,就必定會言而有信,絕不會取你性命。我曾聽人說,仙門修士被人毀掉道基之後,會覺得度日如年,萬念俱灰,活得生不如死,也不知是真是假。”

    此言,橫江說得雲淡風輕,古驍卻滿心驚駭,眼中已是一片死灰。

    橫江揮動手中長生劍氣,一劍揮出,直刺古驍小腹。

    劍鋒銳利,先是擊毀了古驍丹田,繼而劍氣自古驍丹田里散出去,灌入他體內經絡當中。

    劍氣所過之處,經脈盡毀。

    遠處那幾位蝠池道場弟子,早已飛了過來想要救走古驍,可他們主修蠱術,如今放出了周身蠱蟲,也破不開橫江頭頂冥鳳浴火盤的青黑火焰,竟是奈何不了橫江分毫,只得放了些狠話,說什麼要將此事稟告他們師門前輩,來日定要殺上宣明山,給古驍討一個公道。

    “你等蝠池道場之輩,也配提及公道二字?”

    橫江淡然搖了搖頭,踏步而去,只留下一句話語,“古驍道基已損,你等且將他帶回蝠池道場,好生治療。他若不再來找我尋仇,老老實實的安度晚年,雖生不如死,卻也能再活上幾十年。”

    蝠池道場弟子不敢追擊橫江,只帶走了身受重傷的古驍,各式手段,飛空離去。

    陳浮生則追到橫江身邊,一臉擔憂,道︰“橫道友!你一時憤怒,廢了古驍,此事雖然大快人心,可蝠池道場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如今宣明道場眾多高手尚未歸來,宣明道場勢單力孤。橫道友你如此魯莽行事,只怕會為宣明道場引來一場大劫。”

    此時,橫江已是走到了廖長空留下的宅子之外。

    他停下腳步,饒有興趣的看了看陳浮生,道︰“難道陳道友以為,如果我忍氣吞聲,他們便不會向我宣明道場動手?”

    “這……”

    陳浮生無言以對。他心中已然想起了,這些時日,蝠池道場等等門派,陰謀侵佔宣明道場產業一事。

    “唉……這一次蝠池道場來探訪斗魔洞府的人當中,就有一個神魂高手,此人暫住在百里之外,一座城池當中。”

    陳浮生嘆了口氣,又道︰“那些離去的蝠池道場弟子,必會第一時間就稟告那位神魂高手。只怕就在今日,那人就會來找橫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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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01:06: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八章︰地利人和


    橫江抬頭看向遠處,只見原本他立身悟道的孤竹頂端,如今已是多了一道修長的人影,正是他師姐廖長空。她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青碭峰,卻一直默不作聲。

    橫江不知道這廖長空是何時回來的,更不知道廖長空是否將他激戰古驍之事,全都看在了眼中。不過橫江卻知曉,若非是廖長空出現,只怕古驍那幾個師兄弟,不會逃得這麼干脆。

    蝠池道場的開山祖師叫古木風,與古驍同姓。以古驍的實力而言,在各派仙門修士當中,算不得有多出眾,卻氣焰囂張,處處體現著高人一等的態勢,而且對于幾個同門師兄弟不加顏色,必定是身份不凡,與那蝠池道場的開山祖師,關系匪淺。

    橫江想起了當年在牛角洲觀海樓里,古驍明知獨孤信的來歷,知曉獨孤信的爹,是宣明道場掌門人獨孤明,這古驍卻依舊不依不饒,和獨孤信激斗了一場,最終敗在了宣明劍印之下。

    “橫道友,你可真敢下手!”

    陳浮生來到橫江面前,喟嘆萬分,就連說話之時,語氣中已是帶了些懼意,道︰“傳聞這個古驍,乃是蝠池道場開山祖師古木風的親孫子,被古木風當成了衣缽傳人。如今古驍被你毀了道基,蝠池道場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古木風!

    此乃純陽高手。

    橫江卻覺頗為奇異,道︰“古木風成名已久,修煉多年,他和古驍年齡相差至少上千歲,古驍怎會是他的孫子?”

    陳浮生嘆了嘆氣,眼神里盡是擔憂之色,道︰“此事我也不知,反正這個消息,最早是從蝠池道場里傳出來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以古驍平日里的為人處世而言,他就算不是古木風的孫子,也和古木風關系匪淺。否則這幾日間,古驍身邊那幾個和他一起來到青碭峰的師兄弟,又怎會以古驍為首,怎會在他前點頭哈腰,從他的號令?”

    橫江略一沉吟,眼神微微發亮。

    他不僅沒有被陳浮生話語中透露出的訊息嚇到,反倒是戰意洶洶,斗志昂揚。

    “橫道友……”

    徐夜月走上前來,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橫江,問道︰“你就不怕麼?”

    “我怕有何用?”

    橫江轉過身去,眺望千里之外的宣明山方向,道︰“如今我宣明道場,師門前輩外出未歸,四方道場心懷不軌,都以為我宣明道場人人可欺。正是這等危急之時,我宣明弟子更要讓四方修士知道,我宣明山銳氣猶存!”

    徐夜月笑了笑,道︰“世人常言,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可是,我觀橫道友一身修為,只是仙門修士,而如今這青碭峰,群雄匯聚,各方高手群居于此,每個道場都會派來神魂修士,橫道友你和廖道友勢單力孤,一旦蝠池道場那神魂高手前來尋仇,你如何應對?”

    橫江略一凝神,隨即戰意十足,道︰“唯死戰而已!”

    陳浮生卻道︰“橫道友,你雖有法保護身,毫發無損就勝了古驍,可顧小曾說,他蝠池道場那個即將來到青碭峰的神魂高手,是他師叔梅露子。梅露子修行已有七百余年,除了精通蝠池道場的蠱術之外,更擅長驅鬼之法。此人一身法術,是出了名的陰損,絕非易與之輩!而且神魂高手的道術仙法,遠超你我仙門修士,你若與之交戰,無異于以卵擊石。以我之見,你還是和廖道友快些回宣明山去,莫要再逗留了。你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若是梅露子來了,想走都來不及了啊!”

    蠱術?

    驅鬼之術?

    橫江心中已有決斷,朝陳浮生拱了拱手,道︰“多謝陳道友關心,等那梅露子來了,我正好見識見識,他蝠池道場神魂高手的蠱術與驅鬼之術。”

    “唉……”

    陳浮生用力一甩衣袖,嘆道︰“你怎地如此固執!”

    橫江微微一笑,也不多說。他原本還想著,如若真與神魂高手激戰,必定是凶多吉少,于是就想要廖長空施展飛劍傳訊之術,朝師門傳訊,問一問那鎮守的風火島扶向陽師兄,以及封魔島里純陽鬼仙聶隱娘,是否已經來到了宣明山,如若來了,便請這兩人其中一人,趁早趕赴青碭峰,如今卻不著急了。

    陳浮生以看待尋常仙門修士的眼光,來看待橫江,自然認為橫江不是梅露子的對手。

    可是,橫江聽聞那神魂高手梅露子擅長的道術,是蠱術與驅鬼之術,他卻已是安定了下來。

    先前與古驍一戰,橫江已然明白,冥鳳浴火盤能阻擋蠱蟲,只需激戰之時,操控著冥鳳浴火盤懸在頭頂,就能克制梅露子的蠱術,至于梅露子的驅鬼之術,橫江根本不將其放在眼中。

    “我意已決,陳道友無需多言。”

    橫江揮揮手,大步走進宅子里。

    陳浮生想要跟進去,卻被廖長空預先設下的大陣阻擋,只得站在門外哀聲嘆氣。

    “對方是神魂高手,仙門修士再如何厲害,又怎是神魂修士的對手。這個橫道友,還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呢。”徐夜月拉了拉陳浮生的衣袖,閑庭信步一般走入陣內,跟著橫江入了宅子,道︰“陳師兄,咱們進去問一問,我也很想知道,橫道友為何這麼有恃無恐。”

    宅中。

    “二位道友不請自來,所為何事?”

    橫江坐在大堂,抬起頭來,問道︰“若想要勸我離去,則大可不必多費口舌。”

    陳浮生欲言又止,如今被橫江這麼一說,更覺得橫江的思維方式,與他全然不同,簡直無法交流。

    徐夜月則正兒八經的坐在橫江對面,先是拱手一禮,然後再開口,道︰“道友在知道梅露子的底細之前,似乎尚未做好決定,可知曉梅露子精通古樹與驅鬼之術以後,卻立即下定了決心,肯定是道友胸有成竹,有了化解對方驅鬼之術的辦法。我和陳師兄來此,正是想問一問此事。”

    橫江深深的看了徐夜月一眼,道︰“兩位道友可曾察覺到,這青碭峰的山風,可有異味?”

    陳浮生吸了吸鼻子,旋即搖搖頭,“聞不出來。”

    徐夜月卻道︰“風中略帶些許鐵銹的腥味,只是這氣味極為淡薄,若不靜心細聞,難以察覺。”

    橫江點點頭,道︰“青碭峰,山體青黑。北風襲來,吹刮山石,風中隱隱能聞到一絲絲的鐵銹味。這意味著,此山本就是一座鐵礦山。五金礦脈所在之地,如若遇到下雨之時,最容易引來雷霆。此山孤峰直上,處理于天地之間,不知已有多少年,更不知在雷雨天氣,遭受過多少次天雷轟擊,山中暗藏著絲絲縷縷至陽至剛的雷霆氣息。”

    聽聞此言,徐夜月眼神微微發亮。

    陳浮生卻滿頭霧水,又道︰“那又如何?”

    橫江淡然一笑,道︰“仙門修士這青碭峰施展雷法,比起在別處施展雷法,會平添不少威力。而屍鬼妖邪,最懼雷法。如若在此山放出陰兵鬼將,必會威力大減。我若在青碭峰與他相斗,我施展雷法,佔據地利,他實力比我高,佔據人和。這天時地利人和,我與他各佔一樣,就算他是神魂修士,也未必能在我手中討得到好處。”

    天時地利人和!

    仙門修士爭鋒,竟還有這般說法,陳浮生初次聽聞此言,一時間驚在那里。他對橫江思維與謀劃,更是喟嘆不已,卻更不願意橫江留在此地,只得說道︰“橫道友心智卓絕,若再和那梅露子一樣,修煉了數百年,梅露子肯定不是你的對手。可如今橫道友和我們一樣,只是仙門修士,又何必以身犯險,和神魂高手爭斗?再說,也許這山風里吹來的鐵銹腥味,是從別處傳來的。”

    橫江搖了搖頭,自衣袖中掏出一顆金豆,丟在地上。

    金豆在地面連連顫動,金光一閃,化作一個仙門護法神將,身穿金甲,手持長槍,牽著戰馬,出現在三人面前。

    橫江指著陰兵所化的護法神將,道︰“我剛來此地之時,這護法神將就已經感覺到青碭峰暗藏雷霆氣息,驚得躁動不安。”

    陳浮生又勸了勸,可橫江卻無動于衷,于是陳浮生只得告辭而去。

    徐夜月則不僅沒有勸橫江,反倒在陳浮生離去之後,她獨自留了下來,朝橫江問道︰“橫道友,你是不是很喜歡賭?”

    橫江問道︰“徐道友何出此言?”

    徐夜月道︰“即便橫道友佔據了地利,此戰依舊勝算很小,可是橫道友卻執意要戰,此舉豈不是正像一個賭徒,一心想著要以小博大?”

    “徐道友不是我,怎知我心中勝算幾何?” 橫江拿起擺在一旁的茶杯,端到嘴邊,此舉已是在端茶送客。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徐夜月站起身來,大步流星而去。

    她眉目如畫,相貌極佳,穿著一身紫色衣裙,更顯氣度不凡。

    不過,徐夜月走路的姿態,卻足下生風,龍行虎步,不僅不似尋常靚麗佳人一般娉婷婀娜,反倒像一個放縱不羈的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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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01:06: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九章︰山外山


    山風,自門外吹來。

    廖長空隨風回到宅子,坐在橫江對面。

    兩人之間,隔著一張桌子,廖長空徐徐而言,道︰“橫師弟,你不該輕易動手。”

    橫江淡然笑了笑︰“師姐何出此言?”

    廖長空道︰“以橫師弟的智略,理當可以算到,我雖然出去和人議事,卻放心不下你,必會盡快回來。橫師弟只需稍稍拖住對方,等我回來之後,必能將那幾人斬于劍下,何須橫師弟親自動手?橫師弟稍稍急躁了些,雖廢了那古驍的道基,卻放走了其他幾人。你放任他們離去,戰局就算是完結了,我便不好再插手其中,留下那幾人的性命。”

    橫江道︰“我只和古驍有仇,何必牽連其他人?”

    廖長空道︰“那也該由我來廢掉古驍道基。”

    橫江問道︰“為何?”

    廖長空道︰“如果由我來動手,蝠池道場那神魂高手來尋仇之時,也會針對我廖長空,而不會一心算計橫師弟。我修至仙門修士二十余年,體內三魂七魄,盡數淬煉完畢,距離神魂修士,只有一線之差。我和神魂修士對戰,雖勝算渺茫,卻性命可保。”

    橫江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到廖長空面前,道︰“堂堂七尺男兒,怎可一心想著,托庇與別人的羽翼之下?”

    廖長空神色莫名,道︰“橫師弟自尊自強,自然是好的,可敵我差距,判若雲泥……”

    橫江搖頭,溫和一笑,“廖師姐小瞧我了。”

    廖長空神色一愕,端起茶杯。

    良久之後,她才道︰“師弟,魔功終究是魔功,切莫再用了。”

    橫江道︰“此事我已答應過獨孤兄了。”

    廖長空眸子里浮現出幾許惘然,只道︰“阿信年紀比我小很多,修行天賦卻更在我之上,甚至比我早了數月,修至仙門修士巔峰。他若能早日修至神魂,對我宣明道場而言,助力極大。”

    十年之前,橫江和獨孤信初見,獨孤信還只是一個仙門修士,如今獨孤信已經觸摸到了神魂修士的門檻,而橫江才剛剛步入仙門修士數月時間。

    橫江略一沉吟,道︰“以獨孤兄的天賦,只怕我修至神魂那一日,他已成了純陽仙人。光陰荏苒,時不我待。這徐無忌的斗魔洞府里,也不知是否存著徐無忌遺留的寶物,若有九崇山靈丹妙藥,亦或是例如封魔島桃林大陣里的桃林,我勢在必得!我資質天賦,遠不如人,唯有依靠外力相助,才能奮進向前!”

    廖長空道︰“我必當助你!”

    橫江以茶代酒,敬了廖長空一杯。

    二人飲茶敘話,坐而論道,不知不覺,天色已黑。

    蝠池道場等人離去之後,這一日間便沒有再回到青碭峰,至于青碭峰里其他仙門道場弟子,則都在暗地里談論著橫江,談論著宣明道場。他們雖不知橫江為何不趕緊離開青碭峰,回師門宣明道場去,心里頭卻已認為,只等蝠池道場的神魂高手一來,橫江便命不久矣,紛紛把橫江當做了毫無頭腦的莽撞之人。

    只是這等人,也只在背地里議論人,卻無人來橫江和廖長空這座宅子叫囂。

    唯獨朱子饒登門拜訪。

    此人便是廖長空與橫江剛剛來到青碭峰之時,那個上前與廖長空敘舊之人。他來自于蘭台道場,文質彬彬,如今前來拜訪,也是勸橫江早些離去,廖長空卻從頭到尾,都是對此人冷眼相待。等朱子饒離去之後,廖長空又叮囑橫江,說朱子饒雖不算卑鄙奸詐之輩,卻滿肚子壞水,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正人君子。

    橫江知曉,這朱子饒多半是和廖長空有些過節,做出了讓廖長空反感之事。

    至于到底是何種事情,橫江無需多想,便已明白,想道︰“廖長空師姐相貌出眾,尤其氣度不凡,休說是在宣明道場,哪怕是放到整個中土帝國三十六大道場里,各方女弟子全都聚在一處,能比得上廖師姐之人,只怕寥寥無幾。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朱子饒若是惦記上了廖師姐,也實屬正常,只是廖師姐這樣的女子,必定眼光極高,看不上朱子饒。而且,廖師姐性格孤僻,處事鋒芒畢露,只怕那朱子饒越是對她獻殷勤,她就越覺得朱子饒猥瑣……”

    天黑之後,廖長空才辭別橫江,回房去睡,離開之前她亦不忘叮囑橫江,要早些休息,養精蓄銳,等到來日那蝠池道場的梅露子出現在青碭峰,再全力以赴,與之一戰。

    “我這師姐,終究是小瞧我了!她曾吃過我送回師門的靈桃,也理所應當能夠猜到,我在封魔島十年,理當得了一些機緣。只是她卻不知,我遇到九崇山一脈諸多高手,得來的仙門機緣,諸多道術仙法,諸多法寶,如今我雖剛剛修成仙門修士數月,可借著青碭峰地利之助,未必不能與那梅露子一戰。”

    橫江目送廖長空離去,心中想道︰“算算時日,聶隱娘應該已經從封魔島,來到了中土帝國。聶隱娘本就是九崇山的純陽鬼仙,修煉上千年,對于‘斗魔’二字,怎會不敏感?她若是知道了消息,得知斗魔洞府,會在這幾天重見天日,必會馬不停蹄,趕赴青碭峰。如若聶隱娘來得早些,也許還會搶在梅露子的前頭,當先一步,出現在青碭峰上。可惜我修行時間緊迫,尚未修成飛劍傳訊之術,與人訊息交流極不方便。只等斗魔洞府之事了結之後,我再修出了九道炎流,可以淬煉魂魄了,理當將修煉飛劍傳訊之術,當做修行第一要務!”

    飛劍傳訊之術,雖然方便迅捷,卻只能船向固定的方位。諸如傳往宣明山,傳往封魔島的宣明別苑、桃林,傳往風火島扶向陽鎮守之地。至于仙門高手若飛在空中,疾馳趕路,居無定所,則飛劍傳訊之術,也難以將訊息送達。不過除了飛劍傳訊之術以外,仙門中人還有諸多傳訊之法,只不過越是靈動方便的道術仙法,施展起來所需的實力就越高,橫江只是仙門修士,尚且修煉不了。

    道阻且長。

    唯有上下求索。

    大敵當前,激戰在即,橫江全無半分睡意。他整個晚上,都在房中修行,直到後半夜,就連潛心修行的心思都沒有了,干脆站起身來,在住宅外的籬笆牆院子里走動。

    寒風呼呼,吹刮如刀。

    一片片飛雪從天而降,趁著夜色,把青碭峰染得一片潔白。

    雪染大地,自然會有暗淡的雪光。

    仙門修士的眼神,比起凡俗世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橫江一直都把眾妙之相眼罩戴在臉上,如今只需借著雪上微光,就能將遠遠近近山川輪廓,看一個清清楚楚,至于周遭百米之內的景物,則縴毫畢現,盡收眼底。

    突然間,一道人影,出現在不遠處雪中。

    依照著遠觀的身形來看,似是洪都道場弟子徐夜月。她貼著地面御風滑行,踏雪無痕,猶若一只低飛的鴻雁,朝著青碭峰的西側,疾馳而去。

    “徐夜月!她趁著夜靜無人之時,跑去山頂,必定有所圖謀!”

    橫江眼神一收,暗自捏出一道收斂氣息的法訣,準備跟蹤徐夜月。可就這一刻間,又有幾道人影,出現在遠處雪地里,一路遠遠跟隨著徐夜月,直奔西山。

    “這些人尾隨徐夜月而去,必定是懷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心思。如今我再跟隨在這些人後面,也不知算不算是黃雀後面的獵人……”

    橫江冷冷看著雪中潛行的眾人,直到他們走遠了,橫江這才趁著夜黑風高,借著青碭峰里諸多林木、岩石的陰影遮蔽,跟隨在這些人身後。

    青碭峰雖孤峰之上,山體卻極為龐大。

    徐夜月朝著西山飛馳了二三里,翻過了三五處山坳,這才停下腳步,站在一片空蕩蕩的懸崖邊緣。

    此處懸崖,比起青碭峰東北角那一道由長生劍氣劈斬出的懸崖,更加險峻。至于懸崖下方,則是一處方圓十幾里的小平原。站在懸崖周圍極目遠眺,視線無可阻擋,令人心胸都寬廣了不少。

    徐夜月渾然不覺身後有人,她已是站在了懸崖邊緣,拿出了諸多器具,不一刻間,就擺出了一座法壇,旋即又點了香火蠟燭,拿出符紙,再舞動手中法劍,口中念念有詞……

    橫江遠遠看著,心中頗為疑惑,想道︰“她半夜三更,在此開壇做法,所為何事?”

    至于先前那些跟隨在徐夜月身後之人,此刻要麼躲藏在大樹後,要麼躲藏在石頭邊,要麼藏身于枯草叢里,某不做聲,靜觀其變。

    徐夜月施法良久,腳踏七星步伐,突然間舉起手中之劍,指向懸崖外空無一物之處,暴喝一聲︰“山外山!”

    轟隆!

    一道雷霆,憑空出現。

    懸崖外那空蕩之地,隨著徐夜月這一指,竟多出了一座青山。

    此山離地上千米,周遭無所依托,孤零零的懸浮在懸崖之外,凌空不墜!

    山高千余米,方圓三五米,宛若金字塔一樣,山上樹木青翠,綠意盎然,隱隱可見有百花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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