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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仙道橫行] 小無相公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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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17:07: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章:不共戴天之仇!

  轟!

  驚雷炸響,夜空閃電交錯。

  圓月早已被烏雲遮蔽,四野昏黑,被閃電一照,亮如白晝。

  水榭樓台前方,湖面狂風吹刮,大浪澎湃。

  湖心中央,突然出現一座漩渦。

  漩渦中央,升起一個身材修長,束發帶冠,面容俊朗之人。

  此人衣袂飄飄,飛出水面之後,便朝著橫江立身的閣樓,龍空虛度,踏步而來。

  恰在此刻,深空一道雷霆砸下,落到閣樓頂端。

  砰!

  這座在鬥魔洞府裏,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閣樓,被雷霆炸成灰燼,而位于大廳當中的橫江與廖長空,則完好無損,只是二人周身樓牆,已是灰飛煙滅,只剩下緊挨著地面的幾寸地基,竟連殘垣斷壁也未曾多留下幾許。

  繼而又有一道雷光,將厚厚的烏雲,撕開一道縫隙。

  月光自雲縫灑,彙聚成一束銀光,照在湖面飛來的那人身上。

  橫江擡頭看向天宇,只見圓月依舊被烏雲遮住了大半,只剩下彎月如鈎,袒露在視野當中。

  那人將手掌放在身後,緩緩擡頭,宛若是散步賞月一般,一步步朝著閣樓踱步而來,微微一張口,便吟了一首詩。

  “始看東上又西浮,圓缺何曾得自由。

  照物不能長似鏡,當天多是曲如鈎。

  定無列宿敢爭耀,好伴晴河相映流。

  直使奔波急于箭,只應白盡世間頭。”

  此人一邊吟詩,一邊緩緩將視線收回。

  當他的目光落到橫江身上之時,正好吟出了“白盡世間頭”這一句。

  此人是誰?

  廖長空心中驚詫,卻見位于她身邊的橫江一臉平靜,她便不再多問,靜觀其變。

  徐夜月身邊那些侍女,卻紛紛轉身,盯著那踏步吟詩之人。

  “拜見主人!”

  眾多侍女,齊齊拜倒。

  莫非這出現在湖面之人,才是鬥魔洞府真正的主人徐無忌?

  徐無忌早就已經轉世重修,變成了如今的徐夜月,就連此地諸多侍女,也口口聲聲把徐夜月叫做主人。如今突然出現在湖面之人,又怎會是徐無忌?

  徐無忌若還活在世間,又怎會轉世重修變成徐夜月?

  廖長空神色複雜,心中茫然不解,只得將轉身看向橫江。在她看來,橫師弟似是胸有成竹,早就猜到了此人會出現,必定早已知曉了此人的來曆。

  不過,橫江卻只微笑搖頭,示意廖長空不必驚詫。

  至于站在眾多侍女中間的徐夜月,則神色冰冷,目光如劍盯著那踏步而來之人,眼神裏帶著恨意,道:“我本以為,你早就已經死了。沒想到你竟然苟延殘喘,活到了今日!”

  那人朝徐夜月搖頭一笑,便不再理她,直接走至閣樓廢墟裏,先是朝橫江拱手答禮,再隔著桌台,和橫江對桌而坐。

  “道友有禮了。”

  橫江還了一禮,倒了一杯茶,推到那人面前,道:“請!”

  那人端茶喝了一口,道:“道友就這自信,算到我一定會出現?”

  “師姐不妨坐下,一起飲茶。”

  橫江朝廖長空點了點頭,又給她倒了一杯茶。

  廖長空皺了皺眉,坐到一旁。

  橫江這才端起身前茶杯,聞了聞茶香,道:“道友的以魔制魔之法,只有在我橫江身上,才有一線機會,能夠修煉成功。我若失敗,道友萬年苦求,化作浮雲,道友不會不來。”

  那人點點頭,道:“道友如何知道我藏在這鬥魔洞府?”

  “數日之前,我在這鬥魔洞府裏,四處遊覽,曾飛至空中尋找離去的道路,卻被陣法阻擋,無法離去。我也曾潛入湖水深處,看看是否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密道。不料在一處荷花密集之地,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橫江轉著手中茶杯,很是專注的翹著杯中茶水,道:“這鬥魔洞府裏,沒有人爭鬥廝殺,更不會有人平白無故受傷,那荷花深處又怎會出現血腥味?而且此等血腥氣味,不是新血,乃是天長日久所留。我修煉過魔功,對于仙門中人的血液氣味,最為敏感。道友瞞得住鬥魔洞府裏這些神魂侍女,卻瞞不過我這個和你一樣修煉了魔功之人。”

  那人搖頭苦笑,口中卻贊歎道:“從這些蛛絲馬跡,就猜到我徐無忌還留在鬥魔洞府,你倒是心細如發。”

  徐無忌!

  廖長空眼神一寒,她雖從那些侍女的稱呼當中,就已將徐無忌的身份猜到了幾分,如今聽到徐無忌親口承認,依舊心中極為驚歎。這徐無忌不是早已轉世重修,怎會依舊活在世間?

  橫江道:“十年之前,我在封魔島當中,遇見過淩枯榮前輩,就層見識過九崇山的枯榮真解,當時就已是歎為觀止。如今再見到徐無忌道友,才知我對于枯榮真解的了解,只算是看到了一些皮毛。九崇山諸般道術仙法,果真是妙至巔毫,世間難求。”

  徐無忌點點頭,算是承認了橫江所說的枯榮真解一事,道:“我這枯榮真解,和淩枯榮的對于枯榮真解的領悟與理解,頗有不同,效果也截然相反。淩枯榮的枯榮真解,雖然和我一樣,也是把自身一分為二,可她分化出來的兩人,卻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性命相通。我這枯榮真解,卻是將自身魂魄與肉身,完全分成兩個不一樣的生靈,我死或者她死,都不會影響到另外一人。我與她雖已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不過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對于以魔制魔的追求,理當和我一樣堅定。”

  徐無忌說出“她”字之時,緩緩擡手,指向樓外徐夜月。

  這些話語,徐無忌說的很是透徹。

  廖長空自然也明白了,眼前這個徐無忌,必定是當年徐無忌施展枯榮真解之時,一分為二,那二者當中的一個。至于如今已經受傷,和眾多侍女站在一起的徐夜月,則是那一分為二裏的另一個,而且轉世重修,由男變女。

  廖長空天資不凡,也心高氣傲,如今聽到起枯榮陣法一事,眼中依舊是極為震撼。她修行多年,見識不淺,卻從未聽過此等能將自己,一分為二的奇妙法門,對此更是喟歎萬分。

  “徐無忌!你休要往臉上貼金!”

  徐夜月眼神冰寒,恨聲道:“你是你,我是我。你我雖同出一源,可自從當初你偷襲我,企圖將我打得魂飛魄散那一日起,你我之間,已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若不死,此生此世,我必親手殺你!你且放心,你死之後,雖魂飛魄散,卻不會因此而身死道消。你未曾完成的理想與抱負,諸多未盡之功,我徐夜月會勠力向前,全數幫你完成!”

  此言一出,橫江依舊是神色如常。

  廖長空卻暗吸一口涼氣。

  廖長空也曾熟讀師門諸多典籍,也曾遊曆四方,見多識廣,卻從未聽人說過,在這天地之間,竟然有誰會自己和自己有仇,而且仇恨強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閣樓廢墟之外那些侍女,則一個個跪在湖面,神色淒涼,瑟瑟發抖。

  對于她們而言,不論是如今受傷的徐夜月,還是坐在廢墟裏和橫江對桌飲茶的徐無忌,都算是她們的主人。如今主人竟然要自己殺自己,她們更不知該如何是好。眾人心中萬念俱灰,目光流轉于徐夜月與徐無忌之間。

  “爾等退下!”

  徐無忌朝眾侍女揮揮手,神態自若,道:“此事與你等我關,事情了結之後,不論是我活了下來,還是這徐夜月活了下來,你們的主人都不會死,又何必如此悲切?”

  眾多侍女唯唯諾諾,只顧著跪在湖面,不肯說話,卻也不願離去。

  此情此景,她們又該如何是好?

  “你等倒是忠心。”

  徐無忌衣袖一甩,袖子中卷起一團夾帶風雷的雲彩,吹向那些侍女。

  眾侍女本就是神魂高手,如今被雲彩罩住身軀,竟像是凡人面對仙門修士一樣,毫無反抗之力,就被雲彩裹住,沿著湖面飛了過去。

  消失已久的宮門,再度出現在湖面上。

  鮮花鋪成的道路,衍生在門外。

  “這段時日,洞府變得熱鬧了不少。有客前來,若是一直閉門謝客,倒不算是我九崇山的待客之道。你等先去替我將那些人招待一番,若他們守規矩,就以禮相待;若他們不知進退,則盡數殺了!”

  徐無忌一言至此,那雲彩將侍女們吹至宮門中。

  侍女全數離去之後,宮門如同水中幻影,化作波紋,緩緩消失。

  “你我之事,也該做個決斷了。”

  徐無忌語氣平淡,朝徐夜月招了招手,立時就有一道水流從湖面升起,載著傷勢未複的徐夜月,落到閣樓廢墟裏,坐到了三人旁邊。

  飲茶的桌台,四四方方,正好能坐四個人。

  徐夜月眼中藏著無窮恨,恨不得將徐無忌碎屍萬段,沈聲道:“你是道中君子,我只是一個後輩仙門修士,我不是你的對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徐無忌搖搖頭,道:“我乃道君,若要殺你,何必如此大費周章?你我一體同源,你本該可以猜到我的心思,只可惜,你已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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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17:07: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一章︰金丹


    徐夜月咬牙切齒道︰“鬼話連篇,我會信你?我當初就是信了你,才會被你偷襲成功。若非我以死相拼,選擇和你同歸于盡,又怎能僥幸逃出一縷魂魄?”

    “讓二位見笑了。”

    徐無忌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橫江與徐夜月二人,又道︰“雖說家丑不可外揚,不過二人是宣明道場弟子,和我九崇山一脈大有源遠,橫道友又曾得妖尊傳道,更不算是外人。”

    此刻,徐夜月已閉上了眼楮。

    正如徐無忌所言,二人實力,差距巨大,若真要動手,徐夜月只能任人宰割。

    橫江則點了點頭,端茶一飲而盡。

    廖長空卻不端茶去喝,她緊緊握住寒絕劍的劍柄,身軀微微前傾,保持一副隨手都可以出劍的姿勢。她早已打定主意,一旦這徐無忌對橫江有所異動,便會第一時間出手。即便飛蛾撲火,依舊萬死不辭。

    徐無忌將廖長空的舉動看在眼里,卻視而不見,道︰“我為了以魔制魔,修煉了大自在魔尊的一卷魔功,卻不料事與願違,即便我自問心志不凡,道心穩固,卻也耐不住心癮折磨,在修煉魔功三年之後,最終還是喝了人血。自此之後,就一不可收拾,于是我也漸漸明白了,一旦修煉魔功之人抵擋不住心癮,做了食人飲血吞魂之事,心癮就會變成一種東西,這東西比心癮厲害無數倍,我將之叫做魔種。”

    “魔種滋生之後,我更是難以自拔。我迫不得已,只得去找凌枯榮師姐,求閱她的枯榮真解。當時我以為,枯榮真解可以讓我一分為二,而我體內魔種卻只有一個。于是,我想借助枯榮真解,趁著自身一分為二的時刻,將魔種分出去。到了那時,我將變成一個體內有魔種的徐無忌,與另一個體內沒有魔種的徐無忌。一旦如此,只要那體內魔種的徐無忌死了,剩下的那個,自然就擺脫了魔種。可惜事與願違,我一分為二,魔種也跟著我一分為二。”

    “我對枯榮真解的領悟,與凌枯榮師姐不同。她將自身化作一老一少,是為了和那大魔論道,借以錘煉自身道心。我修煉枯榮真解,則是為了將自身一分為二之後,再一枯一榮。枯者死,榮者生!”

    一席話語,自徐無忌口中說出。

    前塵往事在此刻揭開。

    徐夜月眼神已不再滿是恨意,她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嘲諷道︰“于是你就偷襲我,想要我做那枯者身死魂滅,你就能坐那榮者,欣欣向榮?可惜你沒想到,我也有著和你一樣的心思,一直暗中戒備你。你更沒想到,我最後拼死反擊,險些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哼,若非你借著魔功飲血活命,你怎能活到今日?”

    徐無忌搖了搖頭。

    徐夜月哼聲道︰“為何不說話了,為何不再假仁假義了?”

    徐無忌目光清澈,苦笑道︰“我若不對你出手,你怎能擺脫魔種,安安穩穩轉世重修,變成如今的徐夜月?”

    徐夜月怔了一怔。

    徐無忌道︰“你我一體同源,修為與實力,一模一樣。我先下手為強,佔盡先機,若真要一心殺你,就算不能取你性命,也絕不可能做到一擊必殺,正好斬去了你體內的魔種!”

    果真如此?

    徐夜月雙眼失神,不等徐無忌再說,她已是醒悟過來,朝徐無忌拱手抱拳,一拜倒地,“多謝道友成全!”

    如今雙方實力懸殊,若徐無忌要殺她,怎會與她說這些?

    “我知道你恨我,本以為你能將仇恨當成動力,在仙路一途勇往直前。故而,我先前根本就不準備出面,只想藏在這斗魔洞府當中,靜觀其變,等橫道友離開斗魔洞府之後,再尾隨在他身後,藏在暗處觀察他能否將我的以魔制魔之法,一直堅持到底。未曾想到,你轉世重修之後,不僅道心大不如前,就連心智也被仇恨蒙蔽,處事極端,甚至要逼橫道友飲血!”

    徐無忌抬頭看著天空,指著烏雲散去之後,高懸天空的明月,道︰“晝無雙日,夜無雙月。你我一體同源,枯我榮你,枯你榮我,有何區別?”

    徐夜月沉默不語。

    她忽然間感覺到,在這個徐無忌面前,竟是如此的卑微。

    眼前徐無忌,猶如長虹皓月,光耀天地,坦坦蕩蕩。

    她就如飛翔在荷葉間的螢火蟲。

    螢火之光,怎敢與皓月爭輝?

    好在不論是她,還是這徐無忌,本就是同一個人。

    徐無忌給徐夜月倒了一杯茶,問道︰“道友還記得枯榮真解嗎?”

    “師門妙法,從未忘卻。”

    徐夜月點頭回答,眼中已滿是悲切,她自然知道,徐無忌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還請二位道友,替我護法。我雖精修師門九崇山多種妙訣,可能在世間群仙面前拿得出手的,也唯有陣法一道。我死之後,這陣法一途的傳承,就由橫道友取了吧。”

    徐無忌又朝橫江和廖長空拱了拱手,又朝徐夜月問道︰“道友以為如何?”

    徐夜月道出一字︰“善!橫道友道心之強,世所罕見,即便他今夜一直受心癮折磨,卻不曾出半句痛苦,哪怕渾身是汗,心力交瘁,也一直面不改色。你我的陣法傳承,”

    這一刻間,她周身氣質,又有了變化,竟與旁邊的徐無忌,氣度上有了九成相似。

    兩人一男一女,穿著打扮,無一相同。

    可隱隱約約間,這兩人卻給橫江一種極為獨特的感覺,仿佛已是變作了同一個人。若非橫江帶著眾妙之相眼罩,只怕已分不清誰是徐夜月,誰是徐無忌。

    “四時有序,萬物枯榮!”

    徐無忌面帶微笑,念叨一聲,周身火起。

    火焰自下而上,恍若一朵火蓮,迎風而漲,將徐無忌身軀裹住,呼呼燃燒。

    絲絲縷縷精純至極的氣息,蘊含著天地之精,日月之華,透過熊熊烈焰,從徐無忌身上沖了出來,朝著四方飛馳而去,卻又被四人周圍一座陣法困住,欲出不得。

    這是徐無忌在不知不覺間,早已布下的一座大陣。

    “抱元守一,運功行法!”

    徐夜月沉吟一聲,盤膝坐下,運轉法訣,繼而有道道七彩光圈,如同圓環一樣,出現在她腳下,波紋一樣,一圈一圈往外擴散。

    橫江卻不認得這種法訣,只一邊運轉鳳凰曬翅訣里的太陰煉魂法,一邊在心中想道︰“以後我修為提升,能將揚帆之法里的法訣全部看清,也許能找到徐夜月修煉的那篇九崇山妙法。”

    嗡!

    廖長空身上劍鳴一響,已在運轉虛空凝劍訣。

    周遭精氣,一分為三,飄向三人。

    徐夜月和徐無忌一體同源,修煉的是同一種法訣,于是她得到的精氣最多,有五成左右。

    周圍剩下的五成精氣,三成受到太陰煉魂法吸引,落到了橫江身上。

    廖長空則得了二成。

    此等精氣,是由道君徐無忌一身修為化成,何等精純,何等強橫!

    一夜大火,徐無忌就此坐化,身軀如同沙塔坍塌一樣崩解,最終連細沙也灰飛煙滅,只剩下一顆金光燦燦的珠子,留在地面。

    直到月落西山,太陽升起,烈烈陽光自動而來,三人才齊齊醒被陽光曬醒。

    就在廖長空和徐夜月睜開眼眸之時,天地間突然風雲色變,烏雲密布。

    轟隆!

    滾滾雷霆,從天而降,轟向三人所在之地。

    雷霆來的極為突然,隱含無量無極的天地之威,與尋常雷雨之時的雷霆,截然不同。

    橫江知曉,這必定就是仙門修士將突破至神魂境之時,引來的天地雷劫。

    此等雷霆,不可用法術、法寶阻擋,也不可藏在陣法當中躲避,更不可請人幫忙抵擋。

    仙門修士須得站在雷霆之下,讓天雷灌體,借此精煉魂魄,將之化作神魂,一旦成功便至神魂境界,如若失敗便魂飛魄散。

    天雷降下之時,徐夜月當即將陣法打開一道缺口。

    廖長空衣袖一甩,從缺口里飛出,迎著天雷而去,空中降下的雷霆頓時分出一半,轟向廖長空,剩下的一半依舊朝著陣法襲來。徐夜月亦是離開大陣,騰空飛去。

    空中降下的雷霆恰好一分為二,分襲廖長空與徐夜月二人。

    橫江盤膝坐在陣中,抬頭凝望。

    如今廖長空與徐夜月雙雙突破仙門修士境界,引來雷劫,唯獨橫江依舊是仙門修士,他卻沒有半點妒忌,眼神一如往昔,雲淡風輕。

    “廖師姐早已達到仙門修士巔峰,只需機緣一到,就會有天劫降臨,甚至可以主動引來天劫,滌蕩魂魄。如今得了徐無忌的精氣之助,突破至神魂境,水到渠成。徐夜月與徐無忌一體同源,本就是同一個人,徐無忌的精氣進入徐夜月體內,自然能完美無缺被徐夜月融入自身。若非徐夜月這一世修煉時間短暫,根基淺薄,以她獨得徐無忌五成精氣而言,也許她能一夜之間,直達純陽,成為純陽仙人。”

    “我雖得了三成精氣,可這些精氣只有小半被我吸收,不過,就算是那一小半精氣,也讓我在一夜之間,將三魂淬煉完畢!那些未曾被我吸收的絕大部分精氣,如今貯藏在我丹田當中,須得天長日久,將之漸漸煉化以後,才能化為己用。”

    “師門典籍記載,神魂境界,一共分作定神,出殼,夜游,日游,驅物,顯形,附體,奪舍,道胎,總計九重境界。我從徐無忌身上受惠得來的三成精氣,一旦全部煉化,至少也能助我修至神魂境五重以上。若是我不曾修煉過魔功,以後也不準備修煉以魔制魔之法,不需日夜受心癮折磨,不需損耗修為,我從徐無忌哪里得來的,也許能讓我在百年之內,直達純陽!”

    橫江觀看著空中被雷劫轟擊的二人,衣袖一卷,拾起地上徐無忌留下的那顆金色珠子。

    此乃道君高手,死之遺留的一顆金丹。

    至于先前徐無忌身軀猶若沙塔一樣,崩解為灰灰的過程,在仙門典籍里,也有一句話,專門闡述此事,叫做︰大道如磨,眾生化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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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宮門再顯


    丹道,亦是仙門中人,求仙問道的方式。

    此道可分作兩種,一內一外,分別稱之為內丹術與外丹術。

    橫江修煉以來,得師門垂青,服用了許許多多輔助修行的丹丸,除此之外也有宣明柔水丹一類的療傷丹藥,而那封魔島里的鬼仙聶隱娘,也特地煉制了一種療傷的好逑丹,贈給橫江。此等能夠服用的丹藥,以及橫江手中那一串可以當做法寶的大日火鴉丹珠,都算是外丹術的範疇。

    至于內丹術,則是仙門中人,在體內修煉成一顆丹丸,此丹多半位于小腹丹田當中。修煉此道之人,只需一步一步淬煉內丹,一旦將丹丸修煉至赤金色,就稱之為金丹。修煉此道的仙門中人,在仙門修士境界,也尋常修士差不了多少,可一旦修至神魂,體內就多了一顆丹丸。等到將丹丸修煉至赤金色,等到金丹一成,便是是純陽仙人,壽八千載,福祿綿長。

    仙門中人若修煉丹道,純陽以後,金丹又會有九次提升,號稱丹成九轉,金丹會變得晶瑩剔透,渾然如同玉珠,璀璨無瑕。擁有這等九轉金丹,便意味著修至道君,壽十萬年。

    “徐無忌不是丹道中人,否則他留下的內丹,就不應該是一顆九轉金丹。”

    橫江端詳著手中金丹,只覺掌心傳來陣陣溫潤如玉的觸感。

    通過眾妙之相面罩,橫江更能看到,隱隱約約間,有一顆一顆靈光,如同日月挪移,星辰運轉,在金丹表面,盤旋移動。

    “徐無忌道友留下的陣法精要,全在這一顆金丹當中?”

    橫江心中疑惑,越的覺得手中金丹不凡,不知不覺間就將金丹端到了眼前。

    等金丹一靠近橫江的腦袋,突然間有一道靈光,自金燦燦的金丹里照射出來,直達橫江眉間。橫江只覺得腦仁微微一震,立時察覺到了有一段訊息,順著剛剛那一道靈光,傳達至腦海當中。

    橫江閉著眼楮,沉吟許久,再度睜眼之時,他對手中金丹的作用,已經了然于胸。

    這金丹當中,蘊含著一座陣法,叫做魔心種道劍陣。

    此陣威勢至強,乃是徐無忌在和徐夜月反目之後,數百年間,凝神靜思,苦苦探求而出的一座殺伐之陣。

    陣如其名,操控此陣之人,先要有魔心,其次要能壓制住心中魔念,懷著求道的念想,如此才有了魔心種道四字。

    具體何為魔心,何為種道。

    徐無忌並未在那訊息當中細說,還需橫江細細體悟,他只說此生此世,所修所得的陣法真諦,全都蘊含于這一座大陣當中。

    徐無忌活了上萬年,修行已久,早知看事容易做事難的道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他便將這陣法精要,蘊含與金丹當中,需要橫江仔細去慢慢體會。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至于體會的過程,便是將此陣運轉出來,使用這一座大陣的時候!

    橫江手中金丹,可將魔心種道劍陣完完整整的布置出來,可以與人爭斗,也可以殺伐四方。只是此陣的陣眼,乃是徐無忌留下的金丹,至于此陣威勢,則全靠這這顆布陣金丹里的精氣。

    這就意味著,橫江能在金丹消耗干淨之前,將此陣領悟十成,就算是完全得到了徐無忌陣法精髓。

    若是金丹被消耗得干干淨淨之後,橫江還是不能領悟此陣的半分真諦,此陣就算是斷了傳承。若橫江只能領悟兩三分,便只能得到徐無忌陣法精髓的兩三分傳承。

    “多謝徐道友饋贈!”

    橫江拱手抱拳,朝徐無忌煙消雲散的位置,施了一禮。

    他素來是守禮之人。

    空中雷聲,漸漸斷絕。

    兩道人影,相繼從空中落下。

    廖長空落到橫江身邊,徐夜月卻站在了不遠處寒氣未散,依舊是冰霜凍結的湖面。

    如今徐無忌已死,世間只剩下一個徐夜月。

    徐夜月的眼中,未免有些悲切。

    她凝視遠處,看著冰霜邊緣之處,那些在風中搖擺不定的荷葉與荷花,久久不語。

    橫江見徐夜月這番神態,亦是心中嘆惋,搖搖頭收起金丹,朝遠處徐夜月問道︰“不知閣下可否告知,我與師姐該如何離開斗魔洞府?”

    “你已得了徐無忌的陣法傳承,就算是此地半個主人。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人家絕不會阻攔你?”

    徐夜月似笑非笑,意味深長道︰“你若能將徐無忌留下的陣法精髓,了然于胸,休說是這斗魔洞府的陣法,哪怕是紫霄宮里諸多法陣,也困不住你。你若連這斗魔洞府的陣法都無法破除,那就老老實實留在此地,等到此地諸多事情了結之後,人家自然會將離去之路,告知于你。”

    早在徐無忌渾身起火,身死魂滅之時開始,徐夜月就似是與前世男子身份,斷絕得干干淨淨,如今一口一個“人家”,竟無半分別扭之感,反倒是極為嬌俏。

    只是,就算她沒有偷偷在閣樓上灑血,橫江對她也無半分動心之處。更何況如今雙方已然決裂,橫江對徐夜月更是毫無好感。

    “也罷。”

    橫江淡然一笑,道︰“此地靈氣充裕,我剛剛又得了徐無忌道友三成精氣之助,正好借助這座洞天福地,安安心心修行一番。”

    徐夜月衣袖一甩,御風而去。

    比起徐無忌身死魂滅之前,這徐夜月為人處世,灑脫了許多。多年以來,徐夜月暗藏在心中的仇恨,不僅僅是一夜之間煙消雲散,她更是明悟了,徐無忌根本就沒有暗害她的心思,反倒是一心一意,要替她斬殺體內魔種,要讓自己枯者死,要讓她徐夜月榮者生。

    今時今日,徐夜月也領悟到了徐無忌從枯榮真解體會出的心境,這讓她比起昨日,已大不相同。

    “師姐,你我就在這斗魔洞府,住上一段時日。”

    橫江當先離開這水榭閣樓廢墟,朝數百米外另一座水榭樓台飛馳而去。

    廖長空話語不多,跟隨于橫江身邊。

    這斗魔洞府之地,原本有諸多侍女侍奉,如今那些侍女,都聽從徐無忌的調遣,離開了宮門,前往門外另一處殿宇樓天匯聚之地,迎接那些來到此地的各派仙門中人去了,再無人替橫江準備茶飯。

    無人煩擾,橫江更是樂得清閑。

    不過,廖長空卻按耐不住性子,三日之後,終于是說起了師門之事,對橫江道︰“師弟,早在月前,你我離開師門,去打理師門諸多產業,東南其他六大道場,對師門已經有了不軌之心。你我留在此地,雖能借助這洞天福地修行,可師門之事,卻讓我心中難安。”

    “無妨。”

    橫江神色淡然,道︰“離開師門之前,我已經修書一封,讓獨孤兄替我送至封魔島聶隱娘手中。此人與我早有約定,若我有事找她,只需一封書信,她會星夜兼程,前來助我。算算時間,如今那聶隱娘,應該早到了宣明山。此人是純陽鬼仙,一身道術仙法,傳承于九崇山,算是此地主人徐無忌的後輩。”

    純陽鬼仙聶隱娘!

    廖長空眼神一凝,神色微微有些黯然,卻也不多說。

    這三日以來,廖長空身上散出來的劍意,越的凌厲精純,這意味著她得了徐無忌二成精氣相助之後,一身實力,正在急提升當中。用不得多少時日,也許她就能迎來第二次雷劫,突破至神魂境第二重。

    而橫江,在先前一夜之間連續淬煉完畢三魂之後,卻進展緩慢。如今體內雖有徐無忌留下的精氣相助,修煉度遠橫江當初的預計,可若要與廖長空相比,依舊遠遠不如。

    至于金丹當中的魔心種道劍陣,橫江更探求不出陣中的奧妙。

    直到半月之後,橫江才將七魄當中的第一魄,淬煉完畢,開始著手淬煉第二魄,一身修為,堪堪達到仙門修士第五重。

    就在橫江修為稍有突破的這一日,消失已久的宮門,再度出現在不遠處湖泊之上……

    諸多侍女離去之時,徐無忌是說讓他們接待客人。

    既然算是客人,就終有一日會來到這陣中的斗魔洞府所在的湖泊。

    花香陣陣,隨風而來。

    一條花路,延伸在宮門兩段。

    諸多侍女從從門中飛來,立在湖面兩側。

    緊接著,一個個各派仙門中人,跟隨在眾多侍女後方,來到了這一處洞天福地當中。

    時至今日,湖泊島嶼邊緣那一座被火焰燒毀的水榭樓台,早已被徐夜月清理得干干淨淨,就連地面也已經被她用仙門道術,培育出了一簇一簇葳蕤青翠的蒿草,再也看不出原先的狼藉滿地的場景。

    眾多侍女不需徐夜月吩咐,就各自領著一些仙門修士,前往周圍水榭樓台安頓下來。此地閣樓極多,任何一座水榭閣樓當中,都有數十個房間,她們給每一個道場之人安排一座水榭閣樓,綽綽有余。

    眾人隨著侍女前往水榭閣樓之時,去現湖泊東方,那兩座相隔上百米的閣樓里,竟然已經住了人,便一個個心中驚疑,朝身邊侍女詢問,想要知道到底是何人住進來了。

    侍女只說這兩座閣樓里,住的是此地主人。

    “既然是此地主人,你我理當前去拜訪。”

    “斗魔洞府有著斗魔之名,想必此地主人,是當年能與深淵之魔一爭高下的前輩高人,我等後輩修士,理當前去見禮。”

    “拜訪與拜見二詞,用得不妥,你我此番登門,是拜見萬年之前的仙道前輩,是去瞻仰前人風骨,。”

    “同去!同去!”

    各派修士稍作議論,已是有了決斷,卻又不知該先拜訪那一座水榭閣樓,便分作兩批人馬,各去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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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死期到矣


    橫江居住的水榭樓台,本是隨意挑選,卻正好選在了湖泊東面。

    至于東之一字,本就有主人的意味。

    所謂東家,東道主,指的就是此地主人之意。

    此地水榭閣樓院落,傍水而建,坐落在湖心島嶼沿岸,樓院與樓院之間,盡是園林。

    數里平湖,漣漪不絕,微波蕩漾,風景獨好。

    這一日,相隔懸空山正式出現于青碭峰,懸掛九彩虹橋那一日,已有二十余天。這些天從中土帝國各方道場,趕赴青碭峰的仙門修士,也只有數人而已。

    徐夜月原本設想著,要讓懸空山的九彩虹橋,一直存留到次年三月。如此一來,就能給中土帝國仙門眾人,預留足夠的時間,讓各方道場里想要來此探訪斗魔洞府之人,能及時趕赴此地,如今不過二十來天,就已經多了數人,這已讓徐夜月心滿意足。

    徐夜月知道, 只要虹橋依舊懸掛在空中,接下來的日子里,趕赴斗魔洞府的仙門中人,只會越來越多,等到明年三月截止之時,進入斗魔洞府里的仙門中人,也許會超過千人。甚至連中土帝國之外,其他國度里的仙門中人,也會來蜂擁而至,也許人數會達到數千,甚至上萬!

    “我就不信,來此的上萬仙門中人里,就無人比得上你橫江!”

    徐夜月站在閣樓當中,臨窗而立,窗外就是波浪瀲灩的大湖,隱隱有荷花馨香與荷葉馨香,順風而來,沁入鼻間,讓人心曠神怡。

    此刻,分作兩路的各派仙門中人,其中那一批,已是來到了徐夜月所在的這座閣樓前方。

    小銀針穿著紅肚兜,挺著胖乎乎的大肚子,站在門中。

    他光著腳丫子,立在門檻正中央。

    作為一個小娃娃,小銀針身高不足二尺,自然是擋不住寬數尺高數丈的閣樓大門,仙門中人只需隨意一步,就能從他頭頂上越過,直達閣樓當中,卻無人這麼做。

    門外之人見了小銀針,已在竊竊私語。那些曾經見過徐夜月用魚鉤釣出小銀針的仙門修士,已是朝身邊之人,透露出的小銀針的來歷。

    “小娃娃也許是此地主人養的,我們不可怠慢。”

    “徐夜月當初用一根釣竿,像釣魚一樣把這小娃娃從懸空山里釣出來,那番舉動,極為詭異。也許這小娃娃的心性,也很是詭怪,我等不可輕舉妄動,一旦不慎,惹起小娃娃生氣,導致此地主人因此而遷怒我們,後果不堪設想。”

    “無妨,無妨,先進去拜訪此地主人再說。就連手下使喚的侍女,都盡是神魂境界,此地主人一身修為,必定是深不可測,諸位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眾人議論一番,抬步向前。

    不過,卻有一些後輩仙門修士,心性未定,喜歡到處觀察,東瞧瞧西看看,還有幾人飛到了湖面上,回頭一看,卻見閣樓的第二層,有一個身穿紫衣的女子,正站在闌干之內,憑欄而望。

    “那不是洪都道場的弟子徐夜月嗎?”

    “先前懸空山中,幻陣啟動的時候,徐夜月和她身邊跟隨的兩個活屍,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此事讓洪都道場之人焦急萬分,那風肆更是在懸空山里,尋找了好些時日。直到此地侍女出現之後,風肆才隨著眾人來此,卻還是留下了陳浮生繼續在懸空山搜尋。未曾想到,她竟然早早就來到了此地。”

    “莫非,那徐夜月本就是被斗魔洞府之人抓走了,如今被軟禁在這閣樓當中?徐夜月也算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青春靚麗,若是此地主人垂涎她的美色,在此金屋藏嬌……”

    頃刻之間,眾人便把徐夜月在樓中的消息,告知給其他人。

    洪都道場風馳,就在這人群當中。

    其他道場之人對此地主人心存忌憚,不敢妄闖閣樓,他們不願意從小銀針身上跨過去,更不敢直接從樓上窗口飛進閣樓里,便紛紛跑到小銀針面前,拱手施禮,說些想要拜訪此地主人一類的話語,小銀針卻從紅肚兜里掏出一個蘿卜,一小口一小口啃著,只顧著吃東西,壓根不搭理這些仙門中人。

    可是,風肆卻顧不得那麼多。

    “師佷!風師叔來救你了!”

    風肆大吼一聲,冷然看了小銀針一眼,突然間足下生風,騰空而起,直達這水榭樓台的二樓。驀然間環視四周,風肆卻發現這閣樓第二層里,除了徐夜月與幾個神魂境侍女之外,再無其他人。

    見此景象,風肆心中越發的憤怒,暗想道︰“難道此地主人喜新厭舊,把師佷玩弄了之後,便將她丟棄在此,不管不顧?”

    “弟子拜見師叔!”

    徐夜月嘴角勾起一道弧線,臉上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朝風肆盈盈下拜,又吩咐侍女,道︰“我師叔來此,爾等還不速速奉茶?”

    “遵令!”

    一個侍女躬身行禮,自衣袖中拿出早已準備的待客茶具。

    這一幕,讓風肆有些不明所以,眼神里怒意未消,卻又帶著幾分茫然,想道︰“莫非我這徐師佷,已經和此地主人,勾搭上了?若非如此,她又怎能對這些侍女呼來喝去?此地侍女,盡是神魂高手,徐師佷只是一個後輩仙門修士,如何能對神魂之輩指手畫腳?”

    徐夜月卻不以為意,她微微一笑,走至茶幾旁邊,示意風肆坐在她對面,又道︰“風師叔有所不知,這斗魔洞府,本就是我徐家的家業。我來到這里之後,這斗魔洞府里的侍女,認出了我的來歷,就把我奉為主人。”

    “此話當真?”

    風肆眼神一抖,凝視著徐夜月。

    徐夜月面帶微笑,道︰“此地主人,叫做徐無忌,乃是萬年之前,九崇山一脈的高手。此人在陣法一途的造詣,哪怕是紫霄仙宮之人,也未必比得上他。至于我,師叔你知道的,我本就姓徐,而且對于陣法一途的天賦,我自問在中土帝國數萬里山河,上萬仙門中人里,無人比得上我……”

    風肆聽聞此言,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相信了徐夜月的說法。不過,風肆心中,依舊留有疑問,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後,便問道︰“不知此地主人,現在在何處?”

    徐夜月眼神里帶著一絲悲切,喟然長嘆,道︰“此地主人昨日夜間,引來雷火燒身,將肉身燒成了灰灰,卻把一身修為凝聚成精氣,傳達至我身上,讓我一夜之間,從剛入仙門修士的層次,直達神魂境第一重。只是他卻因為肉身魂魄灰飛煙滅,已是身死。”

    “竟然如此,師佷請節哀。”

    風肆點了點頭,正要再說,卻突然間聽到,不遠處橫江所在的水榭樓台之處,傳來一聲怒吼……

    ******

    “橫江!你死起到矣!”

    古木風站在閣樓門外,指著樓中,怒吼之聲猶如雷霆炸響。

    這蝠池道場開山祖師,殺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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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藏劍十萬


    “你口口聲聲,說我死期到矣,一心想要殺我……于情于理,我都要把你古木風的性命取走,才算禮尚往來啊。”

    橫江的語氣很平靜,很清朗,一如往昔,依舊溫文爾雅。

    比之古木風先前大聲怒吼,聲音猶若開山裂石,震耳欲聾的場面,橫江這番話語,剛剛傳至樓外仙門中人耳朵里的時候,眾人只覺得,這橫江紋面也太溫和了些。

    這世間哪有被對方指著鼻子喊打喊殺之後,還能如此平心靜氣回應的?

    乍然聽了此話,眾人只覺得這個橫江,只怕是個軟弱無能之輩,如今見古木風饒了他一命,這才色厲內荏,放了一句狠話,只為賺回幾分面子,只是此言一出,到頭來卻更顯懦弱。

    不過當橫江說完之後,眾人再回味橫江的話語,卻倏然間覺得味道不對。

    橫江哪里是為了賺回面子放狠話。

    橫江這種語氣,分明就是在闡述一個事實,那就是他今時今日,必定要留住古木風的性命。

    此等話音,以仙門嘯法吐氣開聲,雖無震耳欲聾的音效,可聲音卻帶著如仙音貫耳,回蕩在眾多仙門中人腦海深處,同時也讓那已經邁步轉身,正要離去的古木風,身軀一震,停下腳步,轉身回望閣樓,視線直達二樓欄桿。

    橫江立身之處,就在欄桿後。

    也正因為橫江沒有藏在樓中房間里,而是站在欄桿處打量來到此地的各方仙門中人,才使得古木風在打量周圍景象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橫江,繼而呼喊著要誅殺橫江。

    古木風冷笑道︰“我乃純陽仙人,壽八千載,縱橫四方數千年!即便是你宣明山東方索與張空闕,也未必勝得過我,更不敢將取我性命二字,掛在嘴邊。你這境地之外,信口雌黃,竟開口閉口說要殺我,簡直是痴人說夢!”

    身為一派掌門,古木風氣度凜然,不怒自威,冷笑之時,眼神猶如鷹隼,寒氣森森。

    周遭眾人僅是多觀察了古木風片刻,就被此人目光所懾,紛紛轉頭,不敢多看。

    唯獨橫江,面不改色。

    至于站在橫江身側的廖長空,如今已是柳眉微蹙,眼神決然。她對橫江亦是信心不足,即便這幾日間,橫江對她說過,雖暫時沒有將徐無忌那顆金丹里的陣訣領悟透徹,卻也頗有所得,已然能運轉一座名叫九脈求魔劍陣的陣法……

    就算如此,廖長空心中依舊沒有勝算,只是用眼眸余光,打量著橫江持在手中的一柄玉劍,心道︰“師弟說此劍就是九脈求魔劍陣的劍主,能操控十萬飛劍,衍生九方劍光……”

    玉劍長七寸,寬三分。

    此劍入手寒涼,如同觸摸萬載玄冰,在橫江的手指周圍,凝聚絲絲縷縷雪白霜氣,若非橫江一直將凌枯榮親手縫制,以紫布船帆為材料,制成的那一件里衣,穿在鳳凰羽衣之內,使得他體內生出一道道暖流,沿著周身經絡直達指尖,堪堪抵消了寒氣,手指回暖,只怕橫江的手指頭,已被寒氣凍掉。

    七寸小劍的劍柄之上,用狂草字體的蟲書,鬼畫符一樣,篆刻了“陸慎”二字,此乃九崇之妖的名字。封魔島下方,那一座九脈求魔大陣,理當是萬年之前,九崇山高手將大魔鎮壓之時,由陸師親自布置而成的劍道陣法,只為了防備大魔從道塔當中闖出。萬年以來,大魔一直困在塔中,不能越雷池半步,這也意味著九脈求魔劍陣,自從布成之後,就未曾發動過……

    直到封魔島山崩地裂,橫江與東方未明等仙門中人前去探訪,這九脈求魔劍陣,才算重見天日,只可惜不知出于何種緣故,橫江進入劍陣之時,這劍陣已威力全無,陣中玉劍四處亂飛,猶如雪花飛舞。那些在場之人見獵心喜,每人都取了一些,橫江獨得了這一柄劍主。只是,眾人遇到以枯榮真解一分為二,變作兩人,性格拐杖暴戾枯榮真人之後,死傷慘重,最終只有橫江、聶隱娘、青丘沖、獨孤光、東方未明五人,不曾殞命。

    十年間,聶隱娘早已讓門下鬼修弟子,將當初那些遺留在地底的布陣玉劍,悉數取回,交給橫江。

    如今橫江布置在這閣樓周圍的九脈求魔劍陣里,有九萬九千九百多柄玉劍,是從封魔島里得取而來,只有十七柄玉劍,是以橫江當年與東觀道場弟子爭鋒之時,奪來的金鋼法劍代替。至于那缺少的十七柄玉劍,自然在獨孤光、東方未明,青丘沖這三人手中。

    缺了十七劍,對于需要十萬玉劍的九脈求魔劍陣而言,無傷大雅。

    橫江這二十余天,雖沒能將徐無忌金丹里蘊藏的魔心種道劍陣,領悟出幾分真諦,卻借著徐無忌所傳的陣法精要,去研究九脈求魔劍陣。

    九脈求魔劍陣的劍主玉劍上,篆刻的是陸慎的名字,並非徐無忌三字。

    橫江早就猜測,按照常理而言,操控大陣的劍主上刻著陸慎之名,此陣理當是由九崇之妖陸慎,親手布置而成,並非出自于其他人之手。如今橫江得了徐無忌的金丹,研究了二十余天徐無忌所留陣法精要,便更是肯定,兩座劍陣布陣風格迥然不同,絕非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若論布陣的手法,以及陣法威能,徐無忌的魔心種道劍陣,更在陸慎的九脈求魔劍陣之上。

    若論布陣風格,九脈求魔劍陣之陣勢,極為豪邁,不拘小節,大氣磅礡。

    魔心種道劍陣的陣勢,則環環相扣,極為精妙縝密,陣法渾然天成,陣勢運轉起來極為復雜,極難學懂……

    不過,這並非意味著,九脈求魔劍陣的威能,遠遠比不得魔心種道劍陣。

    且不論魔心種道的威能到底如何,橫江卻能夠猜到,如今他布置在水榭閣樓周圍的九脈求魔劍陣,應該有著何等威能。

    不必親自運轉這座劍陣,也不必闖入大陣當中,親身去領會陣法之威。

    只需想一想,這座九脈求魔劍陣,當年陸慎是處于何種目的,將之布置出來,就能明悟此陣的威力。

    這座劍陣,本就是用來抵擋大自在魔尊的陣法。

    大自在魔尊,何許人物!

    這大魔在仙道世間留下幾篇魔功,就讓這世間修仙之人當中,多了旁門左道這一脈修行道統。

    也正是這一尊大魔,讓徐無忌想著要創出以魔制魔之法,結果讓萬年之前雄霸一方的仙門大派九崇山,覆滅于一夜之間。

    如果陸慎親自動手,布置九脈求魔劍陣,此陣必定有著驚天動地之威!

    橫江雖然是初次布陣,可橫江面對的敵人,也不是陸慎當年面對的大自在魔尊。那站在閣樓外的古木風,雖是純陽仙人,威震一方。可若九脈求魔劍陣,連純陽仙人都斬不了,陸慎又怎會用此陣對付大魔?

    清風徐來。

    古木風絲毫不將橫江放在眼里,早早就半轉身軀,面對著湖面荷葉,側身對著橫江。

    他見橫江許久不說話,只認為橫江是怕了,如今更是被他純陽仙人的威勢嚇住,才會驚得說不出話來。于是,古木風遠遠瞥了橫江一眼,說話之時的語氣也越發的不屑,“你不是剛剛才說,要取我性命麼?為何我轉身回頭,留在此地,你卻沉默不語,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古木風也只是言語相激,他也不願意率先動手。

    畢竟先前徐夜月依仗著斗魔洞府里的大陣,將聲音從雲中發出,話語如雷,儼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氣象,已是震住了古木風,讓這蝠池道場掌教祖師,不敢輕易動手,就怕惹怒了此地主人,他心中只想道︰“剛剛那此地主人說話之時的聲音,猶如雷降九霄,浩浩蕩蕩,這意味著此地主人,修為遠在我古木風之上。這樣的人物,必定神通廣大,法力精深,我若率先對橫江動手,惹得此地主人心中不爽,實在是得不償失。”

    此刻,不遠處閣樓上,橫江緩緩抬起眉頭。

    “我先動手,你就沒有動手的機會了。也好,今日東南七大道場,都有門人弟子在此,正好借此一戰,讓四方之人,皆知我橫江之名!”

    橫江微微搖頭,右手持著九脈求魔劍陣的劍主,左手已經捏出了一道法訣。

    小劍似是察覺到了橫江心中殺機,劍鋒微微顫動,仿佛是在歡呼雀躍。

    橫江感受著身上紫布與手中小劍的變化,撫摸著劍柄凹凸的紋路,眼神稍稍一沉,已是殺機必露。

    此陣之內,藏劍十萬!

    也不知這古木風,到底能經受多少劍。

    陣中十萬劍,劍柄上盡是些“削”、“斬”、“刺”、等等尋常字樣,唯獨橫江手中的劍主,與眾不同。如今那其他的飛劍,早在數日之前,就已被橫江各按方位布置了一番,十萬劍要麼位于湖底,要麼深埋土壤當中,橫江憑著此陣劍主,再以控陣的法訣相輔,操控十萬支劍,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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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神鬼莫測


    “聚十方精氣,化八方劍雨……”

    當年從劍主當中,沖出的那一篇蟲書文字,再度浮現在橫江腦海里。

    此乃九脈求魔劍陣,陣法之精要!

    橫江得此劍陣已久,卻一直不得其門而入,以他平庸的修煉天賦,即便是有獨孤信之助,讀了宣明道場諸多功法秘籍,其中與陣法一道有關的不下于三十本,卻依舊未曾領會九脈求魔劍陣的精要。直到這二十余日,得了徐無忌的陣法傳承,才算步入了九脈求魔劍陣的門牆。

    陸慎與徐無忌,師出同門。

    二人在陣法一途,回溯源頭,關聯極大。

    也正因如此,橫江才得以觸類旁通,將九脈求魔劍陣,布置出來。

    “古木風,我橫江一生,最終信義。我說要取你性命,必當取你性命。否則此事傳了出去,世間仙門中人豈非會笑我宣明弟子,言而無信?”

    橫江暴喝一聲,劍眉一揚,一聲輕呼,在這水榭閣樓周圍,已是劍氣沖天。

    一道一道劍光,自地面與湖面緩緩升起,璀璨發亮,仿佛是從大地當中,生長而出。又似是天地異象,突然間生出了數不清的流星,環繞在橫江身邊。

    古木風原本還一臉冷笑,絲毫不把橫江放在眼里,如今卻勃然色變。

    周遭地面顫動,湖光彭佩,生出十萬劍光,猶如流星雨一樣,隨著閣樓上橫江微微晃動的手臂,緩緩盤旋起來。

    嗡嗡……

    劍鳴之聲,驚天動地。

    這陣法到底是什麼來歷?

    古木風眼神陰冷,突然又笑了起來,道︰“我乃純陽仙人,你卻只有仙門修士的修為。以你的修為而言,就算是對敵神魂境之人,對方揮手間便可殺了你,你又有何能耐,殺得了我古木風?哼!仙門修士的修為,怎能真正驅動這鋪天蓋地的劍光?我若猜得不差,你周遭劍光,必定是以陣法手段,布置出來的幻陣。這劍光雖多,卻只怕盡是些虛有其表之物。我古木風活了數千年,我殺過的人比你見過的人還多,此等雕蟲小技,怎能騙得了我?你若要取我性命,何不快快動手?”

    此等劍陣,藏劍十萬,驚世駭俗。

    劍光出現之時,被這劍陣驚道的何止古木風一人,周遭各派神魂高手,以及仙門修士,無不目瞪口呆。

    如今,眾人聽古木風這兒一說,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些劍光,只是虛有其表的東西,我還以為,憑這橫江的實力,真能和古木風前輩這樣的純陽仙人一戰。”

    “空城計而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凡俗世間里,各國交戰之時,各種奇謀層出不窮,有時候也頗有奇的效。只可惜如今這橫江面對的,是活了數千年,見多識廣的純陽仙人。”

    “不愧是純陽仙人,果然老謀深算,耐得住性子。諸君且看,時至此刻,古木風前輩一直都只是言語相激,沒有率先動手。而一旦橫江操控劍光,朝古木風斬去,哪怕那些劍光只是虛有其表,毫無威能的假貨,也算是這橫江先動了手。如此一來,古木風前輩再誅殺橫江,就不再算是違逆此地主人。”

    “也不知道,這橫江的計謀被純陽仙人看穿之後,是否能忍氣吞聲。他要是肯夾起尾巴做人,死活不肯先動手,古木風前輩必定因為忌憚此地主人,放橫江一條生路。”

    眾說紛紜,你一言我一語。

    可就在此刻,樓中橫江,右臂已經抬起。

    他將七寸玉劍,夾在食指與中指指尖,高高舉起,隨即持劍向前,輕輕一揮。

    轟!

    七寸玉劍雷光乍現。

    十萬飛劍,閃爍著刺眼奪目的劍光,猛地飛向古木風,繞著他旋轉起來,猶如夜空當中的星河。

    “事已至此,還要裝神弄鬼?”

    古木風冷然一笑,眼中殺機凝實,高聲說道︰“我本不想違背此地主人的意願,做那殺人的惡客。如今你既已竟動手,那就休怪我以大欺小,道法無情!”

    一道明光,滋生于古木風掌中。

    古木風早已知曉,橫江身上有一座玉盤,可以抵擋蝠池道場名揚天下的蠱術,故而如今古木風施展的,乃是一道雷訣。他身為純陽仙人,活得甚久,又怎會只練了蠱術一脈的法統?

    轟隆隆!

    雷聲炸響。

    古木風將那生出明光的手掌,輕輕一握,遠遠朝著橫江,指了一指。

    雷光立時化作一條纏繞在古木風手臂上的雷龍,龍尾一甩,飛騰而去,殺向橫江。

    只是,如今十萬飛劍,已將古木風四面八方,團團圍住。

    雷龍若想殺到橫江身邊,首先需要突破古木風周圍十萬飛劍的阻撓。

    當雷龍出現之時,那些觀戰的仙門中人,只以為橫江施展出的無數劍光,會像紙片一樣,被雷龍沖得灰飛煙滅。在他們看來,這等劍光畢竟只是幻術,僅僅是看起來威勢無窮而已,若真正交鋒,必定是一觸即破,一攻即滅。

    眾人猜到了後半段,卻沒有猜到前半段。

    十萬飛劍與雷龍交鋒,確實是一觸即破,一攻即滅。

    不過,灰飛煙滅的並非是橫江的十萬飛劍,而是古木風以純陽仙人實力,施展出的那一條雷龍。

    這番景象,驚得眾人說不出話來。

    “堂堂純陽仙人,就只有這般微末手段?”

    橫江恍然搖頭,十分失望,持著九脈求魔劍陣的劍主,再度揮了一揮,劍陣立時生出了變化。

    圍繞在古木風周圍的十萬飛劍,猛地相互聚攏,化作八道劍氣洪流,另有上萬飛劍,朝著橫江到卷而來,化作一道飛劍銀行,環繞在橫江身邊,輪轉不休。

    九脈求魔劍陣,本就可化九道劍氣洪流。進可攻退可守,其中八道劍氣洪流,用以誅殺敵人,剩下那一道劍氣洪流,則環繞在劍主周圍,蓄勢待發。

    此時此刻,古木風眼中已是出現了一陣駭然之色。

    堂堂純陽仙人,在九道劍氣洪流形成之時,竟是心中已然膽寒!

    古木風的嘴唇漸漸發白,額頭上冒出虛汗,就連那先前發出了一條雷龍,此刻依舊指著橫江的手指,都在輕輕的顫抖著。此等神態動作,將古木風心中畏懼,體現得淋灕盡致。至于他純陽仙人的 高手風範,仙人風骨,此時此刻,在周圍觀戰的各方仙門中人眼里,已經是一落千丈。

    橫江把古木風的神態變化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喟嘆,想道︰“這一座劍陣,本是陸師用來對敵大魔的陣法,如今用來誅殺古木風這樣的純陽仙人,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倒是這古木風,能死在此等劍陣手里,已是此生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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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誅仙


    嘶!嘶!嘶……

    天地間,唯有劍氣呼嘯嘶風之聲,浩浩蕩蕩。
    至于周圍眾人的驚呼,以及湖岸浪濤翻卷拍打的聲音,都被劍嘯壓了下去。

    八道光芒,斬向古木風。

    堂堂純陽仙人,面對著八方襲來的劍雨,避無可避,唯有將周身法寶,全都施展出來,竭力抵擋。可是,即便古木風拿出了數千年積累的法寶保命,他眼中依舊是惶恐萬分,只因一件件法寶,在劍氣洪流面前,猶如紙片,極為脆弱,一處即潰!

    這一幕,讓周圍之人看得眼神呆滯。

    尤其是那闢雍道場的神魂高手杜遠,以及東觀道場神魂高手圖萬山,神色陰晴不定,眼中惶惶不安。

    杜遠想道︰“就連純陽仙人,在橫江面前,也無還手之力!今天如果橫江想殺的是我杜遠,我必定已橫屍當場。”

    圖萬山想道︰“橫江在青碭峰之時,雖能和梅露子爭鋒一場,可那時候他一身實力,依舊遠遠比不得真正的神魂高手。可今時今日,這橫江竟能隔空御劍,施展出足以斬殺純陽仙人劍訣。這兩場激戰,時間相隔只有一月……區區一月時間,橫江就能平步青雲,擁有這等能耐,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這二人見到橫江駕馭十萬飛劍,禁不住想起了前段時日,在青碭峰曾為了保住蝠池道場梅露子一命,和橫江交手一回。

    那場激戰,使得廖長空身受重傷。

    自那一日起,雙方仇怨,就已經結下。

    杜遠與圖萬山二人,又怎希望看到橫江實力日益增長?

    二人對視一眼,卻又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對于今日橫江駕馭十萬飛劍的威能,這兩位修煉了數百年的神魂高手,未免有些望洋興嘆,繼而自慚形穢。

    蘭台道場神魂高手奉山,則負手站在遠處岸邊,眉頭緊鎖。

    唯獨那石室道場的朝真子,眼神發亮,揮手間自湖面招來一道水流,再以湖水在身邊凝聚成細如牛毛,數之不清的細碎劍氣……

    這人竟然一邊觀摩橫江駕馭的滿天飛劍,一邊在心中印證自己的劍道。

    隨著橫江操控劍氣洪流,一道一道殺向古木風,朝真子的眼神也越來越明亮,他周身懸浮的湖水劍氣,也運轉得越來越快,繼而湖水劍氣里光輝勃發,匯聚成一束劍氣光柱,沖天而起,長達十余米,很是醒目。

    就連正在御劍斬殺古木風的橫江,也察覺到了遠處朝真子身上發出的劍氣光柱,心中喟嘆,道︰“我用了十年時間,都沒能領悟九脈求魔劍陣的精妙,直到精研了徐無忌留下的金丹,才能將這座劍陣,布置出來。可這石室道場的朝真子,竟能在觀戰之時,臨陣頓悟,領悟這劍陣當中的劍意……天地浩大,英杰輩出,我的修行天賦,與世間驚才艷艷之輩相比,簡直猶如螢火之光與皓月爭輝。可即便我是螢火之光,那又如何?星星之火,亦能野火燎原!我若勤修不怠,堅持不懈,終有一日,會讓星星之火,變成長空旭日。到了那時,自能如日中天,照破山河萬朵!”

    眾人思緒變化極快,皆在電光石火之間。

    橫江心中念頭,亦是一閃而逝。

    前方八道劍氣洪流,轟碎了古木風護身法寶,斬在這純陽仙人身上。

    饒是純陽仙人肉身強橫,猶若銅皮鐵骨,依舊在劍氣洪流當中,灰飛煙滅。

    一道藍汪汪的亮光,自古木風肉身消散之處,閃爍而出,畫作一支長達數尺,通體藍色的箭矢,朝橫江迸射而去。

    此箭,速度奇快無比,似長虹貫日。

    如今周身環繞劍氣洪流,煥發著璀璨劍光的橫江,正如一**日,耀眼奪目。

    “不愧是一方道場的開山祖師,古木風果然有梟雄之姿。即便肉身被毀,猶自不肯罷休,要以仙人的神魂畫作羽箭,要和我同歸于盡!可惜,九脈求魔劍陣進可攻退可守,也不知你這純陽仙人,施展出的神魂劃箭之術,能否沖破我周身這些輪轉不休,原本是用來防御大魔的劍氣!”

    橫江心中念頭一扇,周身萬劍,急速旋轉,猶如龍卷,將他護在其中。

    劍氣龍卷周圍,狂風呼嘯。

    湖水受劍氣旋轉的威力牽引,離湖而起,涌入龍卷劍氣當中。至于湖面荷花與荷葉,則被狂風卷起,自四面八方而來,融入龍卷當中。

    轟!

    藍色羽箭撞擊龍卷,卻只有箭尖刺入了龍卷風之內,至于後半截羽箭,則被劍氣匯聚的狂風排斥在外。

    一時間,羽箭與龍卷罡風,相持不下。

    橫江凝聚目力,憑著臉上帶著的眾妙之相眼罩,視線透過狂風,看向那藍色羽箭,只見那三寸三稜,椎面平滑如鏡的箭頭之上,清清楚楚的浮現出了古木風的面容,仿佛是鏡中倒影。

    肉身被劍氣轟毀,古木風怒火萬丈,面目極為猙獰,眼中盡是血光,似荒古野獸,只想把橫江生吞活剝。

    “劍來!”

    橫江略一沉吟,口中話語卻猶如雷響。

    先前那些因斬碎古木風肉身而暫且散去的飛劍,再度在閣樓周圍聚攏。

    八束劍光,如電如虹。

    箭頭錐面中的古木風眼神大變,猛地捏出一道法訣,繼而藍光羽箭,急速倒退遁逃。

    轟!

    八方劍氣轟擊羽箭,羽箭立時遭受重創,卻沒有煙消雲散,而是化作了無數碎屑,在空中變化為成千上萬道藍光羽箭,朝著四面八方,飆射而去。

    當藍光羽箭飛出了橫江那十萬劍鋒的範圍之後,便朝著湖面南方,那座懸浮在空中的宮門,閃電一樣飛去。

    古木風絕非愚笨之輩,他知曉再無半分機會能殺橫江,便當機立斷,第一時間選擇逃命。以他純陽仙人的修為,只要離開了這斗魔洞府,留住了一絲魂魄,就算活下性命。日後不論是轉世重修,還是奪舍重生,亦或是不要肉身轉入鬼仙一途,都能繼續修仙問道。

    只是,橫江哪里容得了古木風逃離?

    “劍往!”

    橫江衣袖一揮,手持玉劍,指著懸浮在遠處湖面上的宮門。

    八道劍氣當中,分出萬道飛劍,直達宮門,編織成一張劍網,將整個宮門封住。至于逃向宮門的藍光羽箭,則像是蝗蟲一樣聚集起來,又像是飛蛾撲火,沖向宮門劍網。

    一支支羽箭,撞擊在劍網上,化作絲絲縷縷藍色煙霧,灰飛煙滅。

    可劍網在羽箭悍不畏死的沖擊之下,竟被撞出了一片劍光暗淡之處。緊接著,余下的羽箭,紛紛沖向那劍光變淡之處。眨眼之間,就有數千羽箭,化作煙霧消散,最終只有十根箭,從劍網當中飛了出去,在宮門另一端,聚攏在一起,化作一個通體蔚藍的人影。

    劍氣洪流追出宮門,繼續而去。

    只是,十萬飛劍離九脈求魔劍陣,已是越來越遠,威力自然越來越弱,終究是讓那古木風,逃出生天,僥幸留下一絲殘魂。

    “劍歸!”

    閣樓之上,橫江衣袖一揮。

    十萬飛劍,悉數回到閣樓周圍,化作一道道劍光,沉入了地面與湖水當中。

    橫江周圍龍卷罡風,當即消散。

    先前被龍卷風牽引卷至空中的湖水,紛紛墜落,使得這自稱一方洞天的斗魔洞府,下起了一場傾盆大雨,其中還夾雜著許多碎裂的荷葉荷花,已是土壤砂石,落在地上, 啪作響。

    周圍修士任憑雨水落在身上,任憑土壤砂石弄髒衣服,甚至連仙門中人一羽不能加、片葉不沾身的護身罡氣,也早已散去,似是很擔心阻擋了雨水沾身之後,會引得橫江心中不快,會讓橫江把那不能將古木風殺得身死道消的憤懣,發泄到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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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未卜先知


    橫江御劍,仙人飲恨。

    蝠池道場弟子跪地求饒,廖長空建議斬盡殺絕,風肆前來勸誡橫江化干戈為玉帛。

    橫江一言而決,運轉劍陣,直接廢掉了眾多蝠池道場弟子的道基。

    那些蝠池道場弟子起身之時,已不復先前的風華正茂,一個個垂垂老矣,行將就木,只有少數天資不凡,只修煉了一二十年就達到仙門修士之人,保持了中年人面貌。

    仙門修士有修為在身,精修道法,早已習慣了御空飛行,高來高去,就連平日里處置生活中的瑣事,也用慣了道術,諸如飲水喝茶,皆是隔空施法,揮手間茶水就到了嘴邊。此等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舒適,如今煙消雲散,眾蝠池道場弟子如喪考妣,只覺生不如死。

    橫江深知這種感覺。

    十年前在封魔島,橫江尚未修煉萬古長青之法,半年之內,被心癮折磨得白發蒼蒼,甚至連去集市里采買食物的力氣都沒有。那種命不久矣,油盡燈枯的苦悶,橫江記憶猶新。

    當橫江遇到了那個把他稱作尊上的瑤池之後,萬世輪回,從嬰孩到老人,歷經成千上萬次生老病死。

    既知死之苦痛,更懂生之可貴。

    至于仙門中人被廢掉修為,更是生不如死。

    可就算如此,就算那些道基廢棄的蝠池道場弟子,心中再如何痛恨橫江,他們臉上也不敢表現出半分,甚至還要感謝橫江網開一面,饒了他們一命。

    “唉!”

    風肆輕嘆一聲,他想向橫江拱手施禮,卻又礙于他與宣明道場陸青皇等人,是以道友相稱,平輩論交,便只得朝橫江點點頭,稱呼橫江為小友,道︰“如今古木風肉身損毀,只逃走一了絲殘魂,蝠池道場門下其他門人弟子,絕非小友的對手,不知小友能否網開一面,留蝠池道場道統不絕?”

    橫江眼含笑意,讓人如沐春風,道︰“蝠池道場那些人,若不再來招惹我,我便答應風前輩,不去那蝠池道場斬盡殺絕。”

    風肆點點頭,朝橫江拱手致謝。

    橫江也不退讓,直接受了風肆這一禮。

    廖長空神色冷然,道︰“洪都道場與我宣明道場,素來同氣連枝。蝠池道場與我洪都道場,素來爭鋒相對。洪都道場與蝠池道場,數千年來,也多有恩怨。你卻是非不分,替那蝠池道場求情,莫非洪都道場立派五千余年,是靠著威武求全,才能維持道統延續,不被斷絕?”

    風肆面帶一絲慚色,眼神卻極為堅定,道︰“小友不曾去過深淵地獄,不知仙魔局勢,自是無所畏懼,殺伐由心。可對于整個仙道世間而言,每一個仙門中人,都是我仙道一份力量。多一個仙門弟子,我方力量就強盛一分,少一個仙門中人,我方力量就削弱一分……”

    “哼!”

    廖長空不為所動,道︰“這幾月以來,各派處處針對我宣明山,甚至意圖染指我宣明山產業!我宣明山自身難保,哪里顧得上什麼仙魔大勢?你洪都道場若真心懷天下,見不得仙門中人自相殘殺,先前為何不請動洪都道場祖師,讓那純陽仙人甦養浩出手,親自來我宣明山坐鎮?”

    風肆心中一愧,微微垂頭,道︰“祖師爺雖是純陽仙人,卻雙拳難敵四手。宣明山受各派針對之時,我洪都道場也好不到哪兒去,數月以來,已經折損了好些門中弟子。”

    “哼!”

    廖長空眼神一冷,不願多說。

    風肆自知無趣,只得拱手告辭。

    橫江稍稍一轉身,朝徐夜月所在閣樓看了一眼,隨即右手揮劍,左手捏出一道劍訣。

    周圍布陣的十萬飛劍,沖天而起。

    橫江揚起袖子,袖口突然擴張,將劍氣洪流,盡數納入衣袖之內。

    收了九脈求魔劍陣之後,橫江也不願在這斗魔洞府里多留,縱身一躍,飛出水榭閣樓,再施展出青天攬月術,朝那尚未關閉的宮門,飛馳而去。

    廖長空眼神冷峻,一言不發,跟在橫江身後。

    站在下方的仙門中人,抬頭仰望,皆是不動神色。

    唯獨那朝真子,遠遠對著橫江拱手施禮,道︰“朝真子觀摩閣下劍陣,受益匪淺。今日善緣,朝真子牢記心頭,來日必有厚報!”

    厚報?

    此人在探訪橫江與廖長空留在青碭峰的宅子之時,曾說要和東方索一爭高下,如今卻又說將橫江的善緣牢記心頭,橫江又怎會真將此話放在心上。

    橫江在空中轉身,深深的看了朝真子一眼,道︰“今日之事,算不得善緣。閣下能臨陣悟道,是閣下的機緣,與我何干?閣下既想與我宣明山,一爭高下,來日大可來我宣明道場拜山,不論是坐而論道,而是爭鋒斗劍,我宣明道場必不會讓閣下失望。”

    聽聞此言,朝真子眼神一凝,暗道︰“這橫江竟然知道我要與宣明山爭鋒,此事我從未對人說起,他卻似乎早已了然一胸。此人莫非是仙道巨擘轉世重修,故而道法通玄,手段通天,這才能未卜先知,掐指一算,便知道我心中所想?”

    不過,這等話語,只存留于朝真子心頭,他自是不會口無遮攔,將此話說出來。

    如今橫江御風而行,事了拂衣去,施展的雖只是仙門修士的御風法術,可這斗魔洞府里的仙門中人,卻不敢對橫江有絲毫輕視。

    就連純陽仙人,都被橫江誅于劍下,眾人怎敢放肆?

    唯有靜默無言,目送橫江離去。

    不過,橫江先前立身的那座閣樓里,卻飛出了四個女子,追向了離開宮門的橫江。

    這四個女子,乃是斗魔洞府里的神魂境侍女。

    自從宮門再度開啟,眾多侍女領著各方仙門中人,回到了此地之後,就分出了四人,來到橫江這一座閣樓,說橫江既然得了主人的陣法傳承,就也算是這斗魔洞府的主人。

    徐夜月也是此地主人。

    道不同,不相與謀。

    以橫江的心氣,又怎會甘願與徐夜月溝壑一氣,接受這斗魔洞府主人的身份?

    只是,四個侍女來不及好好的侍奉橫江,古木風已經是打上門來。而古木風被橫江一劍斬了之後,橫江又御風離去,侍女就只得尾隨橫江,飛離宮門。

    宮門之外,便是一處建設著諸多殿宇樓台之地。

    四個侍女隨著橫江,飛躍諸多殿宇樓台,又來到一處陣中,隨著陣法發動,便到了懸空山,一直把橫江送到九彩虹橋,她們才落到橋邊,朝橫江拱手行禮。

    其中一人越眾而出,道︰“我們本是洞府中的草木,在得到道君以仙法點化,才得以修煉成妖。道君又以仙門秘法,替我們偷取一線生機,與斗魔洞府共存亡,只要斗魔洞府不滅,我等侍女就能長生不老,只是一旦離開洞府,就會灰飛煙滅。主人離去之後,還請主人多多保重。”

    這四個侍女,和橫江頗為熟稔。

    多日之前,就是她們一直在給橫江端茶送飯,照顧飲食。

    “主人二字,不可再提,諸位保重。”

    橫江點點頭,轉身而去。

    先前那說話的侍女,又向前走了幾步,說話之時卻換了一個稱呼,道︰“公子若有空閑,可不要忘了來探望我們。”

    “此事,隨緣吧。”

    橫江踏上虹橋,大步而去。

    他和徐夜月早已決裂,雖因徐無忌贈送金丹與陣法傳承之事,不再和徐夜月計較,卻不想與徐夜月再有糾纏。橫江既不肯承認自己是此地主人,這做斗魔洞府,他自然不願意再來。

    剛走出虹橋,來到青碭峰,後方又有人從虹橋上追了出來,高呼小友請留步。

    橫江轉身一看,見風肆腳踏一道光芒,急速飛來。

    “小友留步!”

    風肆三兩步跨過虹橋,拿出一個乾坤袋,遞向橫江,道︰“我師佷說,小友和斗魔洞府主人徐無忌,關系匪淺,也算此地的主人,所以斗魔洞府里的諸多資材,理當分給小友一半。”

    “分我一半也好。”

    橫江朝懸空山頂,深深看了一眼,伸手接過乾坤袋,再拿出紙筆,揮手寫出一張信箋,再簽字畫押,遞給風肆,道︰“勞煩前輩,將此信交給徐夜月。”

    橫江不算兩袖清風,不食人間煙火之人,卻早將恩怨二字,分得清清楚楚。

    風肆持著信箋看了看,卻見信中都是蟲書,而且字體屬于狂草,一字一字仿佛古蟲飛舞,躍然紙上。風肆雖修行數百年,對蟲書略有涉獵,卻也看不懂此等狂草。

    當他回到斗魔洞府,將信箋送到徐夜月手中,徐夜月卻一眼就看懂了信中文字。

    “好一個橫江!我將斗魔洞府里的資材,分他一半,他卻寫了一張地契,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寫著,將斗魔洞府的所有權,轉讓給我。這番舉動,分明就是不想和我再有任何瓜葛!”

    徐夜月臉色發白,一怒之下,本想要把信箋撕毀,可眼眸一轉卻又改變了主意,繼而拿出一個金玉雕琢的寶箱,把信箋裝了進去。

    “你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可我偏偏不讓你如意!”當她將寶箱收入衣袖之時,嘴角已勾起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風肆對徐夜月神態變化有些不明所以,卻也不多問。

    徐夜月沉默片刻,道︰“我徐家先輩,在這斗魔洞府里,有一件謀劃了萬年之事,時至今日,依舊未盡全功。弟子還需在此逗留數月,要等到明年三月之後,才能離開。”

    “無妨。”風肆道︰“此地天地靈氣濃郁,在此修行,事半功倍,我留在此地也無妨。”

    “多謝師叔。”

    徐夜月拱手一禮,算是致謝,繼而手中捏出法訣,操控這斗魔洞府里的陣法,開始施展手段。她要做的事情,自然和以魔制魔拖不了干系。這徐夜月早已說了,她不信這世間只有橫江一人,能做到以魔制魔,如今各方修士,已經來了不少,正是動手行事之時。

    徐夜月手指變化,操持手印,陣訣一捏,整座斗魔洞府,頃刻之間,已盡在她掌握之中。

    突然間,徐夜月眼神乍變。

    她衣袖一甩,手訣一變,已有萬道雷霆,自四面八方生出,沖向牆角陰暗之處。

    雷法轟出之後,徐夜月眼中殺意,道︰“何方鼠輩?暗藏在此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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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神功!


    一股陰風,自牆角吹起。

    雷光萬丈,轟擊而去,卻被陰風周身掀起的一道盾光擋住。

    陰風硬撐著雷光襲擊,帶著無窮殺伐氣息,殺向徐夜月。

    徐夜月眼神微變,卻依舊極為沉重,不慌不亂再度施法,操控大陣,要將陰風擋在身前三尺之外。

    如今在這斗魔洞府里,徐無忌當年精心布置的諸多陣法,全在她一人掌控當中。憑著此地陣法,徐夜月早已立于不敗之地,就算是中土帝國里,三十六座道場當中,諸多純陽仙人,一起出現在此地,徐夜月也無半分懼色。

    不過,那陰風只朝徐夜月沖了一沖,緊接著就調轉方向,從窗戶里飛了出去,再如同閃電一般,眨眼間飛到了宮門所在之地,離開了這座斗魔洞府。

    徐夜月在陰風飛離窗戶之時,就已操控陣法,要將那宮門關閉,只是陰風速度太快,在宮門還剩下一道縫隙之時,就已遁了出去。

    閣樓當中,陰氣尚存。

    而在深寒刺骨的陰氣當中,卻暗藏著一絲絲正大光明的陽氣。

    徐夜月雖在近日,才修至神魂境,卻是一個轉世重修,擁有著前世上萬年修行閱歷之輩,同時也擁有著前世之時,由道君境界承襲而來的眼光。

    “化身陰風,不懼陽光。陰氣當中,暗含陽氣。剛剛藏在暗處之人,必是純陽鬼仙!東南七大道場里,有純陽仙人數位,卻無一人,是純陽鬼仙。剛剛潛藏在此之人,難道是來自于東南七大道場之外的其他道場?”

    徐夜月凝視著宮門消失之處,心道︰“不論你來自何方,是何目的,若再敢潛入斗魔洞府,我必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宮門消失,讓來到斗魔洞府里的各方仙門中人,變得有些驚疑不定。

    他們是從宮門來到此地,如今宮門突然消失,而此地又有大陣包圍,一旦宮門不再開啟,豈不是要一輩子留在此地,相當于被關押的犯人一樣?

    唯獨朝真子,神色不變。

    轟隆隆!

    湖心島一陣山搖地動。

    島嶼中央,一座高台,如同雨後春筍一樣,冉冉升起。

    高台前方聳立著一座石碑。

    眾人見得高台出現,便湊上去看了一看,只見那石碑之上,寫著“悟道台”三字。至于那高台地面,則有一行行文字,工工整整,正是一篇功訣。

    寫在最前方的功法名字,赫然就是《斗魔神功》四字。

    見此四字,眾人眼神一片火熱。

    斗魔!

    此地就是斗魔洞府。

    這斗魔神功,豈非就是此地主人安身立命的根基?

    嗖嗖嗖!

    一道道身影,飛至空中,將悟道台團團圍住,眼楮死死盯著悟道台上篆刻的功法,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之牢記在心,甚至有不少人,大聲朗讀,竭力背誦。

    唯有那石室道場朝真子,眼中沒有任何歡欣雀躍之色,他遠遠的打量著悟道台上的文字,看得越久,神色就越是深沉。

    徐夜月站在遠處閣樓里,凝視著悟道台周圍眾人,心中越發喜悅。

    不過,當徐夜月觀察到了臉色深沉的朝真子之時,她嘴角便浮現出一絲傲然的冷笑,想道︰“這篇功法,歸根到底雖是大魔留下的魔功,可早在我轉世重修之前,就已道君修為,將這功法修改粉飾了一番。此功歸根到底,隨時大自在魔尊的魔功,可表面上卻已成了一篇精深奧妙的仙道神功。即便你是純陽仙人,也看不出這斗魔神功的真正來歷!”

    朝真子的靈覺極為敏銳,哪怕雙方相隔數百米,徐夜月是遠遠站在閣樓里窺視他,依舊被他察覺。

    “這洪都道場徐夜月,怎不來學斗魔神功?”

    朝真子心中生疑,卻突然間聽到空中有雷聲響起。

    轟隆!

    一道閃電,驚醒了沉迷于斗魔神功的仙門中人,他們紛紛抬頭,看向雷光響起之處。

    只見雲層深處,倏然多了一道金光閃耀的人影。

    若是橫江在此,必定能認出來,空中人影就是坐地火化之後的徐無忌。

    “本君徐無忌,在此精研萬年,創出斗魔神功,一直留待有緣人來取。如今斗魔洞府已經開啟,諸位緣分已到,皆可修行本君的斗魔神功!爾等修得神功之後,本君心願已了,即日就將離開此地,前往深淵地獄,伐魔求道。洪都道場徐夜月,與本君關系匪淺,如今本君已將斗魔洞府,傳給徐夜月。誰要是圖謀不軌,徐夜月可以催動洞府法陣,將之斬殺,以儆效尤!”

    一席話語,自金人徐無忌口中說出。

    眾人紛紛轉身,看向站在遠處閣樓里的徐夜月,卻見那徐夜月正朝著空中拱手施禮,口中高呼︰“多謝前輩厚賜!”

    眾人雖不知徐夜月掌控了此地陣法之後,到底擁有著怎樣的威能,卻清清楚楚的記得,先前那古木風在此地主人說話之時,絲毫不敢有半點違背之意,便對此地主人的手段和實力,有了幾分猜測。

    此刻,眾人看想徐夜月的眼神,已有幾分敬畏,有些人私下里竊竊私語,說先前橫江能操控滿天飛劍,殺得古木風沒有還手之力,多半也是得了這斗魔洞府主人的傳承。如今此地主人卻將斗魔洞府傳給了徐夜月,只怕徐夜月一旦大發雷霆,憑著此地陣法,也能將在場之人,全數殺了。

    他們卻不知,徐夜月心中,也在思忖著橫江之事。

    徐夜月心道︰“妖尊竟然連九脈求魔劍陣,都傳給了橫江,莫非這橫江身上,真有什麼讓妖尊刮目相看的優點?”

    風肆見眾人都飛到了悟道台周圍,便也駕馭一道清風,飛了過去。

    徐夜月見風肆也要學斗魔神功,第一時間便想要出言阻止,可最終她依舊是緊閉嘴唇,半句話語也不肯多說,只在心中想道︰“也許風肆師叔,在修煉了斗魔神功之後,真能抵擋住心癮折磨……我不信普天之下,就只有區區一個橫江,能夠將以魔制魔,修煉有成!”

    各大道場的仙門中人,將斗魔神功牢記在心之後,就開始著手修煉此功,唯有朝真子不曾修煉。

    修煉之時,眾人只覺得自身悟性,轉瞬間增強許多倍,以前諸多想不清的修行疑點,竟然一想就通,而且修煉速度,比起往日,何止快了兩三倍!

    仙道世間,竟有此等神功!

    在場之人,無不驚嘆。

    可修行斗魔神功過後,眾人又覺得饑渴難耐,卻不論吃了多少失誤,都抵擋不住饑餓。

    當他們急得抓耳撓腮,四處觀察,看到了站在遠處的朝真子之時,突然間竟是生出了一種要飛身撲向朝真子,將朝真子當做食物的欲望。

    直直此刻,眾人才醒悟過來。

    “不好!我等想要食人飲血吞魂,此乃魔功!”

    “旁門左道之輩,不正是靠著食人飲血吞魂,才能維持極快的修煉速度麼?”

    “我本以為,這斗魔洞府的主人,必定是萬年之前的得道高人,沒想到他留下的這篇所謂的神功,根本就流傳在旁門左道當中的魔功!”

    眾人大聲呼喊,神色變得極為震怒。

    “住口!此地主人創出的神功,又怎是你等後輩修士,能夠非議誹謗的?”

    徐夜月自閣樓當中飛出,站在高空,居高臨下,俯視眾人,道︰“此地主人徐無忌,是九崇山一脈高手,有著道君修為,他在陣法一途的造詣,就算是紫霄宮里的高手,也望塵莫及!徐無忌有大毅力,更有大智慧,他在此修行,閉關萬年,只為天下蒼生,創出‘以魔制魔’之法。你等若禁受不住心癮折磨,日後去食人飲血吞魂,也不過是偏離仙門正宗,變成旁門左道修士罷了。你等若能抵擋心癮之苦,修成這以魔制魔的斗魔神功,自此之後,鵬程萬里,青雲直上,在這仙道世間,必當威震天下!”

    眾人乃是仙門正宗弟子,尤其那朝真子、奉山、杜遠,圖萬山,風肆等人,更是修煉了數百年的神魂高手,自然明白旁門左道一脈的來歷,也知曉什麼叫做魔功,知道什麼叫做心癮。

    可對于以魔制魔之事,他們確實第一次聽人說起。

    如今眾人聽了徐夜月的話語,確定了自己剛剛修煉的根本就是魔功,對徐夜月更是憤恨。就連那些和徐夜月同出一門的洪都道場仙門中人,也對徐夜月生出了敵意。

    “你等可知,封魔島封魔二字的由來,就是因為島嶼當中,封鎮著一尊深淵大魔?”

    徐夜月神色不該,掃視眾人,道︰“萬年之前,九崇山擁有九脈道統,數位道君,仙人數十,神魂上千,尋常修士數以萬計,何其強橫!就連紫霄宮里,那位長生不老的天尊,也對九崇山諸位道君禮敬有加。可偌大一個九崇山,為了這以魔制魔之法,一夜之間,毀于一旦。九崇山為了天下蒼生,為了戰勝深淵之魔,創出此功,可付出一切,連整個門派都可以不要。如今讓你們稍稍做出些許付出,你們便叫苦連天,要死要活,真是一群鼠輩!”

    眾人被徐夜月一陣斥責,更是憤怒。

    “去你娘的付出一切,老子只想安安穩穩修仙問道,那九崇山自尋死路,關我屁事!”

    “我只是尋常仙門修士,壽命不過百年,哪里管的了什麼天下蒼生。”

    “當年宣明道場東方未明,何等驚才艷艷,可就連這樣的人物,也禁受不住折磨,最終還是墮入旁門左道,我等哪能擋得住心癮?自此之後,我仙道無望!”

    一時間,唾罵之聲,不絕于耳。

    徐夜月冷冷一笑,施展出法訣,驅動陣法。

    雲中垂下一只巨手,朝地面抓了一抓,立時將眾多仙門中人,攝入了手掌當中,抓進雲里,消失不見。

    整個座府,只剩徐夜月與諸多侍女。

    自這一日起,徐夜月就留在了斗魔洞府。

    隨著時間推移,原來越多的仙門中人,聞訊來到青碭峰,沿著虹橋,進入斗魔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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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7 17:09: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九章︰傷心之地


    因每一個修煉魔功,得知真相之人,都被徐夜月關起來了,于是徐夜月的目的,一直沒有被人發現。

    每來一批仙門中人,都會被悟道台上的神功吸引,繼而修煉魔功,再被徐夜月抓去軟禁起來,如此循環往復……

    ******

    橫江此番斗魔洞府之行,耗時月余,所得頗豐。不僅得到了道君徐夜月死後所留三成精氣,更得了一顆蘊含徐無忌陣法真諦的金丹,因此領悟了九脈求魔劍陣。

    不知不覺,時節已到隆冬。

    千山暮雪。

    萬里冰封。

    青碭峰山高,冷意更重,飛禽走獸已經蹤跡。

    橫江離開斗魔洞府之後,並未立即飛走,而是站在青碭峰懸崖邊緣,遠觀懸空大山,心中隱有所感。

    這懸空山,並非是天地間自行生成。以如今橫江得了徐無忌金丹之後的陣法見識,已能看出,必是徐無忌當年在懸空山中,布置了浩瀚大陣,才能讓這一座金字塔一樣巍峨大山,懸浮于高空當中。

    “仙道一途,道術駁雜,法門眾多。任何一脈法訣,修至高深之處,都有著通天徹地之威,諸如徐無忌的陣法,諸如枯榮真人的劍訣……”

    “我修煉天賦,本不如別人,雖有枯榮真人贈我帆布衣裳,助我采集天地靈氣修行,雖有師門不遺余力提供丹藥,讓我服藥修煉,可若兼修各種道術,學得過于駁雜,反而是舍本逐末。我只有百年壽命,仙路無涯,而人力有限。此番回到師門之後,我要麼就精修徐無忌的陣法一脈,要麼就精修枯榮真人傳授的太乙庚金劍氣,要麼就修煉仙門嘯法十五章……與其雜而不精,不如精修一門。諸如陸青皇師叔,精修萬象分身法,能以一己之力,化身成千上萬,此法也是威力無窮。”

    橫江心中已有決斷,不再多留,轉身就要下山。

    不料,一道褐色光芒,從遠而來,載著一個仙門修士,擋在了橫江面前。

    此人是誰?

    橫江暗自戒備,凝視這突然出現之人。

    “扶師兄有禮了。”

    廖長空朝那人拱手一禮。

    扶師兄?

    宣明道場當中,能被廖長空這個真傳弟子,稱之為師兄的不多,也就是華鎮岳,黃天都,扶向陽,燕青崖等寥寥數人而已,此人既然姓扶,其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橫江見過扶師兄。”

    橫江依照師門禮儀,拱手施禮,眼神變得很是和睦,將扶向陽打量了一番。這扶師兄穿著長長的緇衣,一身漆黑,衣服外面罩住一件墨黑的簑衣,頭戴斗笠,若非他腳下踏著的酒葫蘆,發出褐色的明光,只怕乍看一眼之下,常人還以為這扶向陽,是山中砍柴的樵夫。

    扶向陽相貌也很是普通,雖是神魂高手,眼角卻已有皺紋,看上去三四十歲,一如忠厚耿直的農夫。

    此人,性格也有些內斂。

    當橫江與廖長空對扶向陽行禮之時,扶向陽只回了一禮,訥訥的說道︰“我聽其他門派的弟子說,橫師弟和廖師妹在青碭峰里,和那蝠池道場的高手梅露子大戰了一場,隨即梅露子不明不白就神魂隕滅而死,緊接著橫師弟和廖師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就只得將這個消息傳回師門,讓師門派人尋你們。我本想跟著各派弟子,去斗魔洞府里探訪一番,卻又擔心你們是為了躲避蝠池道場的抱負,藏在這山中,于是就一直留在此地,等候你們出現。我每日都會在山中呼喊你們的名字,卻無人應答。未曾想到,你們原來早早就進了斗魔洞府。”

    扶向陽說話之時,朝青碭峰里某處方向,指了一指。

    橫江細細一看,卻見那地方建著一座雪屋,屋子門窗大開,透過空窗能看到霧中擺著蒲團、茶幾。茶幾上還有一壺熱茶,正冒著氤氳熱氣。

    扶向陽道︰“因古木風也來到了斗魔洞府,使得各方針對我們宣明道場的門派,群龍無首,師門暫且倒也安穩,不需急著回去。不如橫師弟與廖師妹,先和我去雪屋當中,稍作歇息。我對這斗魔洞府之事,也很是好奇。”

    “如此也好。”

    橫江點點頭。

    今日他與古木風激戰一場,雖憑著九脈求魔劍陣,戰而勝之,卻已是有些心力疲乏。

    三人進屋之後,扶向陽便替橫江與廖長空道場,問起這段時日發生之事。

    橫江便把十年之前,與蝠池道場弟子古驍結怨,前些時日又廢掉古驍道基,和梅露子激戰一場,又被梅露子半夜神游偷襲,繼而假裝成活屍,喬裝打扮,和徐夜月一起進入斗魔洞府,見到了徐無忌,又得了徐無忌的金丹陣訣傳承,今日又有了誅仙之舉……

    一樁一樁事情,聽得扶向陽神色呆愕,眼神發亮。

    “橫師弟竟有誅仙之能!”

    扶向陽大聲贊嘆,撫掌而笑。

    不過,當橫江把斗魔洞府里,徐無忌以九崇山一脈的枯榮真解,一分為二變化兩人之後,那兩人見解與理念的沖突,以及徐夜月對于以魔制魔之法的執著,說給扶向陽聽之後,扶向陽立時神色大變。

    “師弟。”

    扶向陽眼含抑郁,唏噓道︰“師弟和師妹離去之後,徐夜月為了以魔制魔之法,必會引誘進入斗魔洞府之人,修煉魔功。此人頗有心機,只怕來到斗魔洞府的仙門中人,會越來越多,一旦明年三月虹橋小時之前,來了一萬個仙門修士進入斗魔洞府,豈非那一萬人,都要成為旁門左道之輩,自此之後,靠著食人飲血吞魂來增長修為?”

    “哼!”

    廖長空眼神冰寒,道︰“師兄莫非想要救他們?”

    扶向陽細細一想,神情卻有些猶豫,也不多說,只長嘆一聲︰“唉……”

    廖長空又道︰“我宣明道場,受難之時,又有誰人替我宣明道場主持公道?先前我和師弟在青碭峰里,被那梅露子以大欺小,雙方激戰之時,除了洪都道場的風肆前輩,出面替我們助威之外,又有誰敢站出來?如今主持斗魔洞府的是徐夜月,她本就是洪都道場弟子,定不會讓洪都道場之人吃虧。洪都道場之人已能自保,無需我們擔心,至于其他各派之人,是死是活,與我們何干?”

    聽聞此言,扶向陽又看向橫江,問道︰“師弟是如何做想?”

    橫江很是溫文爾雅,搖頭一笑,道︰“仙道如磨,消泯眾生,我宣明山兩大純陽高手,尚且禍福難料,如今自身難保,哪里能顧得上旁人?”

    “唉……”

    扶向陽又是一聲嘆息,最終也是點了點頭,道︰“師弟所言有理。”

    三人在山中,住了一日。

    第二天清晨,橫江臉上原本因操控九脈求魔劍陣,心力受損而有些萎靡的神態,終于是恢復了正常。

    當三人踏在廖長空以寒絕劍顯化而出的劍光之上,朝東北天際,飛馳而去之時,朝陽照耀而來,灑在橫江臉上,他已是神采奕奕,朝氣蓬勃。

    扶向陽面向著赤紅如火的朝陽,突然言道︰“思忖一夜,我終于是想通了,師弟和師妹決定不管其他門派之人的死活是對的。求仙問道一途,本就該各憑本事,各顯神通,各派既對我宣明山圖謀不軌,我宣明山又怎能以德報怨?人生在世,理當以德報德,以怨報怨,如此才算是恩怨分明。”

    “哼!本就該如此!”

    廖長空冷冷一笑,道︰“扶師兄若是早些明白這個道理,以前又怎會那麼容易受人算計,被別派之人,當做冤大頭?”

    “嘿嘿……”

    扶向陽尷尬一笑。

    如今,廖長空已修煉至神魂境,飛行速度比起往日,自然要快了許多。

    晴空萬里,天地無雲,下方山川河岳盡是覆雪。至于零零星星坐落在山川河岳之間的村寨,城鎮,三人在空中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劍修御劍飛行的速度,本就比修行其他法統之人更快。

    一個早晨,三人就飛了數百里。

    地面山勢,漸漸變得平緩起來,已有崇山峻嶺,變成了平原,至于山間河流,也匯聚成了一條大江。

    一座浩瀚的大成,方圓近百里,位于平原大河邊。

    扶向陽見了大河,突然發聲,道︰“我自從拜入師門,就一直不曾回家。前些日子雖從此地飛過,卻心中急著尋找師弟師妹,也沒有去家中探訪。如今那古木風已經隕落在師弟手中,我宣明山最大的敵人已經折戟沉沙。不如趁此機會,二位隨我回家一趟,可好?”

    廖長空不說話,也不回答,只轉身看向橫江。

    回鄉?

    橫江心中嘆惋。

    墟城是橫江的故鄉。

    可他在故鄉當中,已無牽掛。

    自從拜入師門之後,得師門多番照拂,已是把宣明山當做了自己的家。對于橫江而言,吾心安處是故鄉,宣明山就是故鄉。

    不過,這扶向陽師兄說要回鄉,也在情理之中,可橫江本不該心中嘆惋才對。

    只因橫江曾經來過此地。

    下方城池,名叫皇城。

    所謂皇城,自然是中土帝國的都城。

    橫江七歲離鄉,奔走四方,顛沛流離,就曾經來過這座皇城。

    橫江在墟城做了三年龍頭,照理而言,當時橫江風華正茂,正值青年,並不忌諱女色,身為一城之霸,他身邊本不該缺少女人才對。可橫江在墟城里,除了身邊有幾個照顧飲食起居的侍女以外,根本就沒有枕邊人,此事的根源,就在于下方這座方圓百里的皇城……

    帝都皇城,傷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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