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浼] 你微笑時很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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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童謠跟在陸思誠後面溜出休息間，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了陸嶽，她一把揪住陸嶽的隊服將他拉回自己身邊：「好好打，別掉鏈子，不要慫，就是幹。」

　　「幹什麼你？陸嶽一臉莫名其妙，「你想退役了？」

　　說完抬起頭問走在前面的陸思誠：「你把這人的意志吞噬了？」

　　話語剛落，還沒等陸思誠回答，童謠一巴掌已經拍在他背上：「少胡說八道，這把比賽贏了咱們全勝戰績結束第一輪小組賽，你看見外面了沒有——那些揮舞的熒光棒，那是朕親手打下的江山……」

　　陸嶽：「然後你一腳將你的江山踹翻，並賠了十二萬。」

　　童謠：「……」

　　陸思誠：「你們倆廢話真的多。」

　　將陸嶽的衣服從童謠手裡搶回來，男人摁著她的腦袋將她塞回休息室——童謠經過剛才的精神洗禮，這會兒反而輕鬆不少，心中的負擔也沒之前那麼重了，於是索性坐在一起跟其他工作人員一起看比賽：說實話在被陸思誠訓話後，相比起陸嶽打爆對面贏了比賽，現在她更怕陸嶽輸。

　　特別如果是在他和隊友打不出配合的情況下輸掉比賽的話，童謠覺得自己可能要跪著給隊友們磕頭認錯才行——

　　坐在比賽轉播屏幕跟前，童謠很緊張，第二把遊戲開始對面上來就把卡牌BAN掉了，又因為還要防著陸思誠的卡莉斯塔和小胖的牛頭下路組合，所以這把沙皇被放了出來，陸嶽順利拿到。

　　ZGDX中路多了第三座防禦塔。

　　童謠見陸嶽拿到沙皇整個人鬆了口氣，靠在座椅靠背上認真觀看比賽，並跟小瑞閒聊：「陸嶽的卡牌是怎麼回事？」

　　小瑞回頭看了眼明神，用下巴指了指笑吟吟的數據分析師：「你問他啊。」

　　童謠看向明神，後者笑容不變道：「是我教的，我告訴他，LPL的國產中單必須會卡牌，就像是LPL的打野要會盲僧一樣，這些都是老一輩選手在遠古時期建立的形象——與遊戲版本無關的賽區傳統強勢英雄，總有一天，我們要帶著這些英雄重新回到世界的舞臺上。」

　　童謠：「以前都沒見他用過。」

　　明神：「卡牌和他的風格不搭調，所以不用——但是掏出來就算是出其不意的殺手鐧，這說明他很在乎這一次比賽的機會。」

　　小瑞：「也是，畢竟看守飲水機位之爭。」

　　明神：「小瑞你別嚇唬童謠啊——雖然確實是在我說了『你看童謠的卡牌多6你怎麼就不會』之後，陸嶽才老老實實肯學用卡牌的。」

　　童謠：「……」

　　童謠翻了翻眼睛。

　　此時比賽開始，剛開始觀賽系統鏡頭給到下路，因為他們在二級的時候和對面拼了波換血，而童謠的目光則緊緊盯著右下角小地圖，盯著中路代表陸嶽的那個小小沙皇頭像——

　　正盯得入神，突然手機震動，掏出來一看發現是她老爸打來的電話，童謠沒多想就接了，「喂」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對面劈頭蓋臉罵了一定舒服的——核心內容大概是「讓你去打遊戲你去打架」「第一個月工資沒捂熱倒貼人家六萬」「一個女孩子學人家打架你腦殼是不是秀逗了」等，一系列。

　　童謠：「……」

　　要說她爹媽不上網她弟那個告狀精可是貼吧等級十三級，昨天她還在奇怪出了這麼大的節奏她家裡怎麼毫無動靜……

　　原來是憋了大招。

　　在經過陸思誠這個後爹的素質教育後猝不及防又接受了來自親爹的暴風洗禮，童謠被罵得有點懵，舉著手機目光盯著面前的比賽轉播同時把電話內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過濾——比賽進行了四十分鐘，她接了四十分鐘的電話，當陸思誠他們開始點紅箭的基地的時候，她老爸也非常配合地開始做結束性講話——

　　其中有必不可少的金句：你這樣的瘋子，以後哪個男人敢要你。

　　童謠：「……我自己也挺快活的。」

　　童謠爸：「你還敢頂嘴。」

　　童謠從接電話到現在除了「嗯」「啊」「喔」「我知道了」「我錯了」之外，這是她唯一說的一句話，結果剛開口就立刻被懟了回來，她只好繼續沉默，直到她爸臨掛電話，才問了一句證明她不是從垃圾桶裡撿來的話：「那你自己受傷沒有？」

　　前後反差太大導致童謠瞬間感動成狗，否認之後，電話那邊又扔下句「別再惹是生非」後就掛了電話，這時候陸思誠他們推門走進來，看了眼她家一臉面癱的隊長，童謠想了想，這才發現自己好像又被親爹套路了——

　　今天彷彿全世界的男人都會玩「打一巴掌給顆糖」這一招。

　　陸思誠找到自己的咖啡杯，喝了口咖啡，轉過頭看著自家中單眼睛黑白分明，眼珠子盯著自己，他動作一頓，問：「看什麼？」

　　童謠滿臉麻木地收回目光。

　　陸思誠問小瑞：「她怎麼回事？」

　　小瑞：「你們打了四十分鐘比賽，她被她爹教育了四十分鐘。」

　　陸思誠挑起眉。

　　小瑞補充道：「親生的那個爹。」

　　陸思誠的眉毛又放了回去。

　　……

　　這個時候陸嶽因為拿了第二把的MVP，所以正在外面做採訪，童謠走出去站在選手通道邊緣聽了會兒，就聽見主持人問陸嶽就別戰場重新回歸的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陸嶽的聲音中帶著笑意，「所以用了新練的英雄。」

　　「對，律今天突然拿出與自己的打法並不那麼搭配的卡牌實在是叫人驚訝，請問是不是事先準備好的呢？」

　　「嗯也不算事先準備好，只是我們數據分析師——」下面一片尖叫，有人在叫明神名字，陸嶽笑了笑繼續道，「我們數據分析師說國產中單一定會要用這個英雄，不然很丟臉，所以我練了。」

　　「這麼說smiling也會卡牌。」

　　「對，她卡牌玩的很好，事實上我總覺得她什麼都會，剛開始沙皇不怎麼會，後來也玩得不錯。」

　　「哦，那看來我們運營商隊首發替補之間的關係並不是那麼緊張——」

　　「沒什麼好緊張的，風格不一樣，該上誰就上誰……可能有人看了我今天的表現覺得我替補是委屈了或者怎麼樣，但是就現在而言她是比我更合適首發，但是以後我也會變得更強，這是肯定的。」

　　「看來律選手這是在回應網上一些對於中國電信的質疑。」

　　「我相信隊友的判斷力，如果有什麼想要的，我會自己去爭取。」

　　童謠聽了一會兒，默默地給陸嶽扣上一頂「護兄狂魔」的帽子，然後轉身穿上外套和隊友一起先收拾東西去停車場了——停車場那邊有很多比賽完就跑出來提前等在車子前面的粉絲還有電競媒體記者——以前只有粉絲，今天多了幾個記者，所以看上去隊伍特別龐大。

　　那些記者看見童謠就像是豬看見了可以拱的白菜，扛起攝像頭特別興奮就跑了過來，手裡的攝像機和採音器都快伸到她鼻孔下面去了——

　　「請問對於這次禁賽你有什麼看法？」

　　童謠：「我活該。」

　　「是不是覺得特別委屈呢？外界傳言你是為了維護隊友才做出的那樣的舉動！」

　　童謠；「不委屈。」

　　「說一下說一下？」

　　童謠：「說啥？」

　　「會不會擔心從此被陸嶽取代？」

　　童謠：「我就禁賽一場。」

　　「為什麼會出手打人？難道沒有想過這樣會對形象造成影響嗎？還是因為知道自己作為唯一的女選手，一舉一動都會造成大家的關注，為了博得關注，所以就忍不住這樣做了呢？」

　　童謠：「……」

　　童謠心想我放尼瑪德香蕉船巧克力冰淇淋屁，你以為老子是范冰冰啊還要隨時保持曝光率？然而還沒等她來得及找到一個稍微溫柔的措辭再開口，那伸在她面前的話筒便她被身後橫空伸出來的大手推開，身後男人嗓音冷淡傳來：「差不多行了，這種問題你讓她怎麼回答？你哪家媒體的？」

　　那記者被這麼一問整個都慫了，下意識地往後一縮，這時候正好被蜂擁而上的粉絲拉開，一堆的妹子像是小鳥似的嘰嘰喳喳「你這是不是在侮辱人」「你問的這什麼問題啊有沒有道德」，稍微凶一點的就直接說：「我博尼瑪臭嗨關注，神經病。」

　　童謠眨眨眼感覺到了來自粉絲的溫暖，接過筆和本子給幾個粉絲簽了名，接過粉絲送的禮物道謝，這時候擋在她面前的人群稍稍散開，童謠鬆了一口氣正想往車上走，結果剛走兩步，就聽見旁邊有人說——

　　「什麼職業選手啊，都不知道怎麼做到的直接首發，一點實訓消息都沒有就上了，我聽說之前是簽了合同……就算真的厲害，之前直播也是沒開攝像頭，鬼知道是不是自己打的，俱樂部就直接給合同了，嘖嘖，你說啊——」

　　是剛才被推開那個男記者。

　　此時他靠在牆邊，一邊低頭看剛才拍到的照片一臉曖昧地跟旁邊的同行說話——

　　說著說著，他突然感覺到有個人走到自己跟前，還沒來得及抬起頭就看見一隻白皙纖細的手一把扣住了他的相機鏡頭，那人微微一愣抬起頭，隨機便看見比自己矮一個頭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黑色瞳眸閃爍。

　　她猛地抬起手——

　　那個記者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

　　沒想到她卻只是伸出一根指頭，在他鼻子跟前筆劃了下，同時揚起下顎咬著後槽牙道：「你該慶倖的。」

　　記者：「？？？？」

　　童謠：「現在我爸不讓我惹是生非，放你一馬。」

　　童謠說完，不顧記者目瞪口呆，狠狠收回手，腳下踏著火焰轉身離開，噔噔噔爬上了大巴車，一把拉上了窗簾，氣呼呼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直到大概三分鐘後，陸思誠跟在後面上了車，經過童謠時順手拉起她外套的帽子扣在她腦袋上，同時拍拍她的頭。

　　童謠拍開他的手。

　　旁邊小瑞伸腦袋賤兮兮地問：「不讓你惹事生非的是哪個爹？」

　　童謠：「……」

　　童謠面無表情地看著小瑞。

　　蜜汁沉默中，陸思誠站在那突然從粉絲送的禮物袋子裡掏了掏掏出一小盒旺仔牛奶，拿出來插上吸管遞到他家氣呼呼的中單唇邊：「粉絲讓我給你喝了消消氣。」

　　童謠：「……」

　　童謠接過牛奶兩口喝空，將空的紙盒往車上的垃圾袋裡一扔。

　　陸思誠：「還氣嗎？」

　　童謠：「氣。」

　　陸思誠：「帶你去吃火鍋吧。」

　　童謠：「吃。」

　　陸思誠：「還氣不？」

　　童謠：「氣。」

　　陸思誠把袋子裡剩下的一排牛奶都拿出來塞進她手裡，然後拎著空袋子往後排走去了……小瑞見狀擠過來：「喏，牛奶給我一瓶。」

　　童謠立刻抓起那排牛奶往身後藏：「不給。」

　　小瑞：「又不是誠哥給的，寶貝什麼？」

　　童謠想了想好像也是，於是將身後的牛奶拿了出來，看著小瑞心安理得瓜分她的食物，她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從座位上爬起來看向後排：「是吃一盤牛肉888的那家火鍋嗎？我要吃龍蝦。」

　　後排沉默了下。

　　良久，平靜的男聲響起——

　　「隨你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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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到了童謠惦記的火鍋店時，她腦海裡的兩個小人已經快為了要點大龍蝦還是點八百八十八一盤的牛肉打起來了——

　　一個小人說：「土包子沒吃過龍蝦啊？」

　　另一個小人說：「土包子沒吃過牛肉啊？」

　　一個小人說：「牛肉哪天不能吃？」

　　另一個小人說：「八百八十八的牛肉你憑啥天天吃，你以為你沒被扣十二萬塊的工資嗎？」

　　一個小人說：「吃了八百八十八的牛肉你能飛天嗎？」

　　另一個小人說：「我不知道，所以試試，萬一能呢？」

　　童謠單手支著腦袋，哈喇子都快淌出來了，等車一停她從座位上站起來就往下走，走了兩步被陸嶽叫住，她回過頭，聽見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人問：「你腳怎麼了？瘸了？」

　　童謠「喔」了聲低頭翹起腳，右腳腳脖子後面紅彤彤一塊還被磨出了水泡——也沒別的原因，就是新買的隊鞋打腳，把腳給磨破了而已。

　　童謠：「破了，新鞋打腳。」

　　陸嶽：「喔，矯情。」

　　「破了都不知道說，你啞巴了？」

　　陸思誠從後面走上來，看童謠深一腳淺一腳地要下車，乾脆雙手一拎將她拎起來放到車下平地上。

　　「新鞋都這樣啊，有什麼，回去的時候基地門口超市買個創可貼貼上就行了，」童謠瞥了他一眼，「我朋友創下過在拉斯維加斯逛街十二個小時，從第四個小時開始腳就磨破了然而她仍舊繼續逛持續八個小時的記錄，宛如刀尖上跳舞的人魚。」

　　小瑞：「有購物癖的人魚。」

　　明神：「你說的這條人魚是隔壁隊中單的女朋友麼？」

　　童謠點點頭，剩下一群直男頓時露出個非常統一的表情：出於對艾佳的同情。

　　唯獨陸思誠和陸嶽兩兄弟表現得相當淡定，看上去對於女人這點習性非常習以為常，陸思誠沒說話，陸嶽說：「撒錢能減少女人嘮沒事找事和沒事找茬的時間，變相使人長壽，這麼一想就覺得這錢花得值。」

　　童謠抬起腳踹了他一下：「是啊，女人都這樣，是不是很可愛？讓我我也可以，主要還是沒錢——啊，別提錢，突然覺得胸口好痛。」

　　「該。」

　　陸思誠扔下這麼一句，抬起手拉了拉私房火鍋門前的銅陵，那扇禁閉而令人嚮往的神秘大門打開了，一群人進入，站穩了一看發現今天這裡好像是電競圈包場——

　　除了剛剛進門的童謠他們，裡頭還坐了「HUAWEI」戰隊，以及隔壁B組的「大清亡了五百年」戰隊，兩個桌子離得很近，HUAWEI戰隊的打野李桓碩正趴在大清戰隊家打野身上，手裡舉著個酒杯，嘴巴裡用韓語嗲兮兮地喊著「哥哥」，在他身後一個看著像是工作人員妹子使勁兒拉他衣袖還偷偷用手機給兩個戰隊的打野拍照——

　　儼然一副「疊疊樂」的三人夾心餅乾狀。

　　陸思誠：「你看。」

　　童謠：「看啥？」

　　陸思誠：「這小崽子身邊永遠有女人。」

　　童謠：「……」

　　然而此時童謠注意力根本沒放在李桓碩身上，她光注意那個被壓在最下面的、身穿「大清亡了五百年」隊服的人身上去了……童謠沒記錯的話下周他們跨組第一輪就打的「大清亡了五百年」，這個戰隊在職業聯賽是上一屆的季軍隊伍——四個國人一個韓國人的搭配，唯一的外援就是這會兒被李桓碩當大腿掛著的那個，ID是「dragon」，人稱龍哥，暖男型選手——

　　為什麼這麼說？

　　童謠看過他們的比賽，私心認為這韓國人的中文好像比陸思誠還好……因為人家起碼會在劣勢的時候告訴隊友：沒事，能贏，大家加油，別放棄。

　　——不像陸思誠劣勢局說話少，優勢局說話更少，要不是比賽的時候有小胖在叨逼叨，前期各自對線期的時候大家偶爾會有今天下路根本沒來比賽的錯覺。

　　嗯，話說回來，因為有了這麼個優秀的打野，所以大清整個隊伍S5還在保級賽瑟瑟發抖，今年春季賽全靠此人盤活三路，直接拿了季軍。

　　於是現在滿腦子都是下周怎麼贏的童謠盯著即將面對的對手戰隊主要carry點有些出神，這時候腦袋突然被人從後面一把摁住擰過來，門神一樣站在她身後的男人面無表情：「你盯著誰看？」

　　「龍哥啊。」她不假思索回答。

　　「什麼龍哥，你們很熟？那是個打野，而且從來不玩中單，你們不可能對線過更不要說很熟，又想集郵，你。」

　　「……沒有，集個屁！我就在想，這人春季賽才來LPL，中文進步這麼大還盤活一個隊伍，真的厲害。」童謠說，「你要不要考慮下讓人家教你中文？……別整天就會一句：小胖你往前走兩步賣一下血我收割。」

　　陸思誠：「……」

　　陸思誠一臉沉默，站在童謠和陸思誠身後的小胖樂不可支對童謠比了比大拇指——

　　這時候，李桓碩抬起頭發現了童謠。

　　他眼睛一亮，立刻甩開了身後跟著的工作人員妹子，在對方不滿的眼神兒中往童謠這邊走，先跟她身後的陸思誠打招呼，然後就捉著童謠不肯撒手了：「姐姐，你怎麼也來了？」

　　「來吃飯。」童謠笑了笑。

　　陸思誠在後面扯了她衣服一下。

　　童謠不動聲色地掙脫他的爪子。

　　「昨天我直播了，有人直播間說你，」李桓碩一臉耿直，用生硬的中文道，「我罵人，我讓他們不說你，你很好。」

　　童謠看著那張「快誇我」的臉，真的挺摸摸他小腦袋想誇他的，奈何現在有個管家公站在她身後盯著，她只能含蓄地說「謝謝」，然後小聲說：「下次別這樣，萬一他們連你一起罵，就連累你了。」

　　李桓碩靦腆地笑：「聽不懂。」

　　聽不懂「連累」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他問陸思誠，陸思誠說你猜啊，完全沒有要給人家解釋的樣子，他又跑回去問龍哥，龍哥聽了用韓語解釋給他聽，同時抬起頭看了童謠他們這邊一眼——龍哥和陸思誠算是差不多一個時期的選手，準確地來說他在韓國賽區的資歷比陸思誠還早一些，所以見到陸思誠，他還挺矜持就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然後和李桓碩不知道說了什麼，把李桓碩這小鬼激得哇哇大叫……

　　李桓碩蹭回童謠身邊：「泰倫哥說你有趣，我說不行這是另外一個哥哥的女人，哪怕不是了，我也排第二。」

　　童謠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怎麼給這小孩說明白男人誇女人「有趣」等於「對她有性趣」這種事只活在霸道總裁文裡，多數情況下對方這麼誇估計是把她看做拉都拉不住的哈士奇了……

　　要麼就是猴子請來的逗逼。

　　這會兒告別了眼巴巴的李桓碩和其他人，童謠他們戰隊往裡面的桌子走。

　　小胖聽見剛才李桓碩那小孩湊過來的和童謠說的話，笑嘻嘻地說：「你怎麼這麼招這群打野喜歡——要麼把你當祖宗的前男友；要麼喜歡喝你餵的毒雞湯；要麼喜歡看你屎意盎然；現在連打架都能招攬人氣了怎麼回事？」

　　「不知道，大概是長得好看。」童謠在陸思誠左手邊挨著坐下，心不在焉的模樣拿過菜單。「你別聽李桓碩那小孩亂說。」

　　陸思誠：「他有說錯？」

　　童謠從菜單後面伸長脖子抬起頭：「啥？」

　　陸思誠：「要幾隻龍蝦？」

　　童謠：「好多隻。」

　　陸思誠：「眼大肚子小。」

　　童謠：「吃不完打包，大餅還沒吃過龍蝦，吃完就成貓仙了，能自己鏟屎。」

　　眾人：「……」

　　……

　　吃完晚飯回到基地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童謠將吃飽喝足想睡覺精神發揚光大，上車外套一蒙呼呼大睡。什麼時候車停下什麼時候到基地一律不知，直到被小胖搖醒，她掀開衣服迷迷糊糊看了看四周：「……咱隊長呢？」

　　小瑞：「睜開眼就知道找你爹。」

　　童謠臉一紅：「喂。」

　　小胖：「誠哥買煙去了。」

　　童謠「喔」了聲，嘟囔著「他不是戒煙了嗎」爬起來，往外走出一步右腳腳後跟傳來的刺痛讓她「嘶」了聲，她這才想起忘記叫車停下買創可貼了。

　　童謠跳下車，走進基地踹了鞋：「小胖，幫我打電話給隊長讓他幫我帶下——」

　　小胖面無表情舉起手中陸思誠的外套：陸思誠的手機就放在外層最顯眼的地方。

　　童謠：「……瑪德，一會老子自己去買。」

　　氣哼哼地甩了外設包在椅子上，看了眼正睡在陸思誠椅子上呼哧呼哧的大餅，童謠臉埋貓肚子裡發了發嗲，此時大餅的肚子毛有點濕，童謠以為它喝水弄上的也沒放心上——

　　抬起頭習慣性開電腦，且習慣性地掃了眼陸思誠的桌面，她漫不經心問小胖：「噯，小胖，誠哥的金魚兒子怎麼剩兩條了？」

　　不是悉心照顧麼。

　　不是拒絕各種意外死亡麼？

　　不是人渴死了也要記得給魚缸換水麼？

　　「沒有啊，」小胖聲音遠遠傳來，「今天下午比賽出門之前還是三條。」

　　童謠：「不對啊，你來看哦，明明是——」

　　童謠：「……」

　　童謠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突然想明白什麼似的低下頭看了一眼躺在陸思誠椅子上一臉安逸的貓，十幾斤的貓拎起來摁住它的腦袋鼻尖湊到它嘴邊嗅了嗅——滿滿的魚腥味差點讓童謠一個緊張把胃裡的龍蝦都吐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童謠用隊服給貓擦擦嘴然後一把抄起它噔噔噔衝上樓踹開自己的房間門把貓往自己的床上一扔轉頭關上門——

　　此時基地大門傳來有人進來的聲音。

　　陸思誠拎著個超市的袋子走進來，還沒脫鞋站穩就看見一個黑影猶如旋風一般從二樓刮下來，他停頓了下舉起手中的購物袋：「矮子，你的創——」

　　話還沒說完。

　　那人已經整個人滿滿撞入他的懷中，雙手張開給了他一個前所未有的熱情擁抱！

　　陸思誠：「……」

　　陸思誠抬起手，大手罩住那張埋在他懷中的人的臉往後推：「怎麼回事？」

　　童謠撒開手後退半步：「仔細想想，還沒好好感謝我們隊長對於我的思想教育，教育意義之深遠彷彿猶如第二父母再生之恩……而我們隊長宅心仁厚，心軟如菩薩，對神靈萬物充滿愛，尊重大自然因果規律，尊重每一條弱肉強食此類食物鏈，不強求，不抱怨——」

　　陸思誠：「童謠。」

　　童謠：「……」

　　陸思誠：「說人話。」

　　童謠：「我的貓遵循自然規律以及食物鏈基本法則，吃了你的魚。」

　　她剛從寒冰地獄回來。

　　如今，她有預感，自己好像又踏上了回此地獄的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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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陸思誠將購物袋往童謠懷裡一塞，脫了鞋看他兒子去了。

　　童謠打開袋子伸腦袋看了眼，裡面啥也沒有，就一包薯片一盒創可貼，就像是掛了個「童謠專場」的牌子似的……這讓童謠更內疚了，拎著噔噔噔跟在陸思誠屁股後頭，看他單手拎起魚缸看了眼，童謠「噯」了聲——

　　陸思誠轉過身。

　　童謠往後退了一大步：講真，還是有點怕男人一怒之下把魚缸扣她頭上。

　　她一臉緊繃地看著陸思誠，從牙縫裡擠出「我錯了」三個字，這時候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小胖很有隊友愛的前來救場：「樂觀點，想想萬一你魚長翅膀飛走了呢——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陸思誠掀起眼皮子掃了他一眼。他很沒骨氣地閉上了嘴，陸思誠將魚缸放了回去，戴上耳機，將設備重新插回主機：期間動作俐落，舉手投足之間透著不怎麼愉悅的氣息。

　　——童謠全程夾著尾巴當王八，屁都不敢放一個。

　　等陸思誠坐下來，開了一把遊戲，她這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把椅子往旁邊挪了挪，同時聽見陸思誠那邊傳來三個字：「創可貼。」

　　童謠：「……」

　　抬頭看了眼身邊的人，眼睛盯著屏幕並沒有挪開過，她「喔喔」兩聲從購物袋裡拿出創可貼，把自己那血肉模糊的腳後跟糊上，然後打開直播——

　　直播間很快熱鬧起來，攝像頭裡的觀眾大老爺發現今天的smiling大大整個人都坐得很歪，幾乎快要掉出攝像頭邊緣，於是紛紛問她這是咋回事。

　　童謠：「旁邊位置有殺氣，氣息之凜冽，快要割傷我了。」

　　【……媽的智障。】

　　【這麼個智障怎麼就能虎得能把那些個小碧池揍得嗷嗷的呢？我喜歡。】

　　【hhhhhhhh老婆咋回事啊？】

　　【你還沒從寒冰地獄回來麼？】

　　【下午有粉絲說你們明明和好了啊，在停車場，你隊隊長護犢子護得飛起。】

　　童謠：「是是是，有那麼一瞬間我是從寒冰地獄回來了的，然而現在我又回去了——不過這次不是我的鍋，是你餅那個小毛畜生——對就是那隻作死的貓，它趁著基地沒人gank了我隊隊長的魚………………」

　　童謠說著看了一眼旁邊戴著耳機打排位的陸思誠，吞咽了一口唾液，又掃了眼彈幕——

　　童謠：「我道歉了，道歉必須是要的，不然呢？」

　　童謠：「然而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麼。」

　　童謠：「所以你餅坐牢了，嗯，我把它關在籠子裡啦——面壁思過，責令改正，再有下次就把它遣返回鄉下了……不是我狠心，人家金魚先來的，好好在這游來游去遊了幾個世紀，你憑啥一言不合吃了人家，對吧？」

　　童謠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眼陸思誠的魚缸，魚缸水面上還飄著幾根貓毛，童謠看得一陣心虛，伸手將魚缸拖過來——陸思誠摘下耳機：「幹什麼？」

　　童謠用手指在水面上攪了攪，然後拿出來：「貓毛……我給你換個水去。」

　　陸思誠面無表情道：「放下。」

　　童謠將魚缸端端正正地擺了回去。

　　晚上臨睡之前，她用陸思誠戴著耳機也能聽見的聲音告訴所有人大餅被關禁閉，沒有自由也沒有罐頭，直到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經過貓籠子時，大餅的貓臉擠在貓籠子上，肥肉橫飛喵喵叫，童謠咬咬牙狠心從它身邊路過了：這時候如果還護犢子，明天看不到新生太陽的大概就不止大餅一隻了。

　　童謠上樓洗澡，洗完澡出來看見今陽的微信——

　　【阿毛它娘：……………大餅作死了？】

　　【阿毛它娘：你隊隊長在某寶搜食人魚活體魚苗……搜得好認真，老子笑得手機都砸臉上了。】

　　童謠：「……」

　　……

　　這一夜對於童謠來說是個不眠夜。

　　她不僅必須習慣「貓沒睡在身邊」的孤單，還要隨時隨地擔心她的貓和她的隊長單獨被關在樓下會不會搞出什麼血色事件——

　　整夜噩夢，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爬起來了。

　　下樓的時候發現大餅的籠子是空的，應該在裡面面壁思過的貓不翼而飛，童謠心裡咯噔一下生怕自己在馬桶裡看見貓沖下去一半的屍體——著急忙慌地在基地裡找了一圈，最後在公共沙發上找到了她的貓：此時此刻它身體髮膚完整，正安靜地蹲在一個人的身上沖著昨天把它塞進籠子裡的童謠呲牙咧嘴……

　　儼然一副小白眼狼的臭德行。

　　越獄還敢瞪人。

　　大餅如此囂張或許也跟此時它腳下的尊貴腳墊有關係——此刻在它毛茸茸的屁滾墩子下，中國電信戰隊隊長正仰躺在沙發上，他閉著眼，眼底下有淡淡的青色，腹部均勻起伏，每一次起伏都會引來睫毛的微微顫動。

　　他大約是正睡得安穩……

　　連一隻十幾斤的貓蹲在他肚子上把他當腳墊都不知道。

　　童謠看了眼他的電腦還開著，遊戲賬號也還停留在rank排位模式的畫面……大概是幾次排進去都沒有點確認的關係，此時他的號已經掉出排隊列表以外。

　　估計是通宵排位，打完發現天亮了隨便找了個地方倒下就睡了。

　　……網癮老男人。

　　童謠放輕腳步走到電腦前給他退了遊戲關上電腦，轉身從另外個沙發上拎了個小毯子，揮手趕走大餅，貓「喵」地一聲蹬著男人的肚子跳到地上。童謠彎下腰正要把毯子在男人身上蓋好——

　　這時候，一隻大手伸過來，插進她的頭髮扣住她的後腦勺，一把將她腦袋摁下，童謠猝不及防整個人臉被摁入男人結實的小腹上，與此同時，聽見不遠處男人聲音迷迷糊糊道：「要趴就趴好，再亂動就滾。」

　　說完，就像是擼貓似的，抓了抓童謠的頭髮。

　　童謠整個人僵硬住了，雙手扣在沙發邊緣，臉埋在男人的小腹上，隔著毯子和一層薄薄的衣服，兩層並沒有什麼卵用的布料形同虛設，她呼吸，滿鼻子便都是男人身上的味道。

　　——這時候要是來個人，老子大概是跳進恒河都……

　　童謠還沒想明白「都」怎麼樣。

　　突然樓上便穿來了開門聲，小胖睡眼朦朧，穿著白色背心加奧特曼大褲衩，手塞在褲衩裡撓啊撓地撓屁股蛋：「誠哥，你他娘咋還沒睡，我都睡醒一覺——」

　　小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因為後腦勺那大手還穩穩壓著，童謠甚至沒機會抬起頭跟小胖解釋一句，下一秒，小胖已經嘟囔著「我還沒睡醒啊現在是夢遊」轉身回答房間。

　　幾秒後，陸思誠的手機響了。

　　童謠掙扎著伸出手，將他的手機從沙發裡抓起來看了眼——

　　【圓滾滾的胖：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隊長，怪我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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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圓滾滾的胖：為什麼被我看。】

　　【圓滾滾的胖：為什麼又被我看到。】

　　【圓滾滾的胖：老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概只有不超過五天的時間會早起，為什麼就偏偏要選這幾天殘害我的眼睛——……………………等下，還是其實你們天天都……………………】

　　【圓滾滾的胖：눈_눈】

　　【圓滾滾的胖：我要去報警。】

　　手中的手機一直在響，童謠眼睜睜地看著它的內容越跑越歪越過分，終於忍無可忍扔了陸思誠的手機反手一把扣住摁在自己腦袋上的手往旁邊拉——

　　陸思誠做夢夢見有面目猙獰的女鬼拉著他的手要跟他臥軌殉情，心中咯噔一下猛地一驚反手扣住那女鬼冰涼的手——並在同一時間從睡夢中驚醒，他猛地睜開眼，一眼看見基地那隻大貓正蹲在茶几上炯炯有神地瞅著他，而他手中反手扣住的是……

　　他家中單的手。

　　此時，她一隻手撐在沙發邊緣，身體傾斜，髮絲淩亂像是剛遭遇非人虐待，另外一隻手手腕被他牢牢扣在手中，白皙的手腕赫然被捏出了紅紅的五指印——

　　此時童謠俯身，兩人離得極近。

　　陸思誠：「……」

　　陸思誠：「喂咦！」

　　那張習慣性面無表情的俊臉難得見到一絲驚慌，男人驚慌地扔開了手中拽著的手腕整個人彈起來後退縮到了沙發的角落裡：就好像他受到了多大的驚嚇。

　　童謠：「？？？？？？？」

　　陸思誠：「幹什麼你？別人睡覺的時候你幹什麼湊那麼近？」

　　童謠抬起手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紅爪印，又看了眼滿臉受到輕薄一般的隊長……強忍住一大嘴巴子抽過去的衝動，指指樓上，面癱著臉道：「早上我從樓上下來想看看我的貓是不是還活著……」

　　陸思誠深褐色的瞳孔微微縮聚，還是一副不信任的模樣：「沒事看貓是不是還活著？這是什麼藉口，好好的貓為什麼會死？」

　　童謠「喔」了聲點點頭，心想我還說得不夠清楚是吧？於是又重讀：「早上我從樓上下來想看看我的貓是不是被你掐死了塞馬桶準備沖走——」

　　陸思誠：「……」

　　童謠：「結果發現你開著排位睡著了，直播時間混了幾個小時，滿直播間的問號和打鬥地主的人，我就替你關了——然後出於爛好心，又怕你凍著，於是我找了個毛毯給你。」

　　童謠指了指陸思誠膝蓋上的毛毯。

　　童謠：「正給你蓋的時候，你一言不合把我的臉摁你肚子上了。」

　　童謠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還揉亂我頭髮。」

　　陸思誠：「怎麼可能？」

　　童謠：「你以為我是大餅。」

　　陸思誠：「……怎麼——」

　　童謠：「最後，落幕戲是小胖看見了。」

　　童謠撿起陸思誠的手機，扔給他——男人伸手穩穩接過，看了一眼自己的微信，臉色由茫然變驚訝最後歸於沉寂，在童謠嚴肅的目光注視下，他撥通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邊響了兩聲被人接起，陸思誠「喂」了一聲說：「胖子？你剛才看錯了，我們什麼也沒做——要做什麼誰在客廳做？你沒帶腦子我帶了。」

　　說完掛了電話。

　　童謠：「你語氣要是不那麼凶巴巴的可能更有說服力——就連我聽起來都覺得你在胡攪蠻纏。」

　　「哦，」陸思誠說，「你覺得小胖以為我們在幹什麼？」

　　童謠：「……」

　　陸思誠：「還胡攪蠻纏嗎？」

　　童謠：「…………」

　　童謠低下頭，安靜如雞。

　　陸思誠打了個呵欠，掀開身上的毯子站起來，走到冰箱跟前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冰可樂，喝了一口，看著這會兒稍稍側身正認真看著自己的人，停頓了下，這才想起來什麼似的問：「找我什麼事？」

　　童謠：「……今天週二。」

　　陸思誠：「嗯。」

　　童謠：「沒有訓練賽。」

　　陸思誠：「嗯？」

　　童謠抬起手，顯得有些不自然地將耳邊的髮別至耳後，陽光從外射入，從陸思誠的角度可以看見她白皙的近乎於透明的面頰一側——此時此刻，她的耳垂正泛著可愛的粉紅……

　　陸思誠挪開眼，仰頭喝了口冰可樂，凸起的喉結咕嚕滾動。

　　良久，他才聽見不遠處他家中單慢吞吞道：「原本說反正今天大家都沒事，要不咱們去逛花鳥市場我賠你條金魚——但是昨晚你又通宵排位一晚上沒睡，我看還是——」

　　陸思誠：「……」

　　哐。

　　男人將手中喝空的可樂易拉罐扔進垃圾桶裡，發出的清脆響聲打斷了童謠說的話，他抬起頭掃了坐在沙發旁邊地毯上的小姑娘，良久，淡淡道：「好啊，等我半個小時，洗澡換衣服。」

　　童謠：「……」

　　陸思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搓了搓，而後無情道：「麻煩你也去洗個頭再出門。」

　　童謠_「…………」

　　直到陸思誠上樓，開門，關門。

　　「哢嚓」的門聲響起，僵在沙發邊的少女這才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哆嗦了一下——大腦不聽控制艱難地運作了起來，良久她才反應過來：…………………陸思誠答應她了，要去，花鳥市場。

　　童謠：「………………………………」

　　腦海裡彷彿有什麼炸裂開來，甚至忘記反駁男人她頭髮一點不油嫌棄個屁，滿腦子被「他答應她要去花鳥市場」這幾個大字所佔據，童謠幽魂一般站了起來，飄上樓時，彷彿腳下踩著七彩祥雲——

　　踩著它說不定可以從天而降迎娶哪位蓋世英雄過門的那種。

　　……

　　上樓，洗澡，洗頭，擦面霜，吹頭，擦身體乳，化妝。

　　童謠打開自己的衣櫃看了眼，滿眼的大T恤褲衩讓她絕望地關上了衣櫃——幾秒後，她意識到自己確實只有這些東西，於是又默默地將衣櫃打開，將所有具備「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胸前沒有印著奇怪的字」、「面目猙獰的醜陋卡通人物」、「不是隊服」、「看上去不是給男人穿的」等特徵的衣服翻找出來，最後面對堆在床上的一堆連高中生都覺得了無生趣的襯衫，她陷入沉思。

　　衣到穿時方恨少。

　　裙到用時悔當初。

　　將床上的衣服用腳全部踢開，童謠蹦跳著跳上床在床上滾了一圈，抓起手機嗚嗚嗚給今陽發微信「我到底是不是女人」，最後，在發送出去那一刻，她的動作忽然一頓——

　　雙眼前所未有的明亮。

　　她一個鯉魚打滾從床上跳起來，翻箱倒櫃把行李箱拖出來打開，從箱子最底下拖出一條藍白細條紋西裝襯衫，還有一條深色的百褶裙——去年生日的時候今陽送的衣服——襯衫和百褶裙是一套的，裙擺上和襯衫上分別有一個卡通的小熊腦袋：這是今陽對於「偽小學生」所謂的「最後底限」。

　　童謠三兩下將襯衫和裙子套上，衝到鏡子前把衣服塞進裙子裡，拉平整又在鏡子前面轉了一圈，纖細的腰，筆直的腿，以及還沒吃早餐所以沒來得及凸起來的平攤小腹……

　　很滿意地自我欣賞了一會兒，她看了看時間後連忙一把抓起平日很少用的黑色鏈條包正想出門，結果在手碰到門把手時，突然又退了回來。

　　回到鏡子前，確定眼睫毛沒有蒼蠅腿，腮紅顏色正好，唇膏不重不淡，她抓過放在梳粧檯上的精油，毛躁的髮尾抓了兩下——

　　護髮精油淡淡的清香鑽入鼻中。

　　童謠拎著包，從床底拖出一個嶄新的黃色鞋盒——打開鞋盒，裡面是一雙黑色的厚底拖鞋，方頭，木耳邊，木耳邊背面是玫紅的，鞋子後半部分有根黑色繫帶，繫帶正好勾住腳側的骨骼，將側面曲線勾得正好……

　　是上次山茶花涼鞋壞掉之後今陽受不住她個小摳門整天嚶嚶嚶送來的替代品。

　　童謠胡亂套上一邊看了眼，很滿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腿好像無形間增長五釐米，而且厚底鞋走著也不累，對她這種高跟鞋無能者友好異常——滿意地將鞋脫下拎在手中，打開門，泥鰍似的從門縫裡滑出，輕手輕腳地跑下樓……

　　心跳很快。

　　期待自己站在那個人面前的樣子——

　　此時基地一層已經有幾個人醒了。

　　小瑞見童謠下來，連忙一把將半個身子掛在籠子邊上的大餅塞回籠子裡，將手中罐頭往身後一藏——正想說些什麼，下一秒，眼睛卻落在了蹦噠著下樓的少女飛舞的裙擺和雪白的筆直腿上。

　　小瑞：「？？？這啥？？我們基地啥時候來了個姑娘？？？」

　　童謠沒來得及回答，只是舉起手做出要扔鞋的動作，恍惚之間小瑞看見了鞋上的牌標——

　　此時陸思誠那邊房的門也開了。

　　男人黑色T恤，深色牛仔褲，寬闊的肩和窄腰顯露無疑，牛仔褲的優秀裁剪將其長腿優勢盡數展示——他的頭髮還有些濕潤明顯是剛洗了澡，幾天沒刮的鬍子消失得乾乾淨淨，趴在欄杆上看了一會兒站在樓下的童謠：「等很久？」

　　童謠：「剛下來。」

　　童謠放下鞋，彎腰穿鞋。

　　陸思誠走下樓，掃了一眼童謠手裡拎著的鞋子，轉身沒有選擇跑鞋或者拖鞋，而是從鞋櫃裡摸出一雙畫著一對黃色三角怪物眼的黑色休閒鞋，低頭穿上。

　　小瑞：「？？？？？？」

　　……excuse me？

　　穿個鞋還要選一個牌子的什麼鬼？

　　戰隊經理持續黑人問號臉中。

　　直到兩人穿好鞋並肩走出基地大門。

　　小瑞還站在原地保持原本的姿勢風中淩亂：「這是什麼情況？」

　　在他身後，冰箱門後那個一扭一扭翻找食物的奧特曼屁股停電了下，小胖抬起頭：「什麼什麼情況？」

　　小瑞：「我隊雙C這幹啥去了？」

　　小胖：「說去花鳥市場買魚。」

　　小瑞：「啥？」

　　小胖：「說去花鳥市場買魚啊。」

　　小瑞：「民政局旁邊的花鳥市場還是花鳥市場旁邊的民政局？」

　　小胖：「……」

　　小瑞：「夏天到了，又到了小動物們蠢蠢欲動的季節……………………是約會啊，呆子，是約會！我呸，這兩個人，真是明目張膽，雖然俱樂部其實沒說不許……但是……嗨呀，瑪德，為啥覺得好氣？這年頭智障和小學生都能爛鍋爛蓋地去約會了，而我，我這種正常人卻還是單身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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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而事實上，在戰隊領導以及隊友眼中要去花鳥市場買魚順便解決終身大事的兩個人，在車內的對話卻是這樣的——

　　童謠：「誠哥，聽說昨晚我上樓睡覺以後你在某寶搜起了食人魚活體魚苗……」

　　陸思誠：「是。」

　　童謠沉默了下：「搜到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跳出來的搜索結果全是捕蠅草，」陸思誠答道，「想想這種東西種在魚缸旁邊好像效果一樣，於是就買了。」

　　童謠打開手機搜了下捕蠅草，看著植物那自帶猙獰呲牙的圖片沉默了下：「什麼效果？」

　　「誰再手賤去撩魚就咬誰。」

　　「……」

　　童謠恢復面無表情平時前方，接下來一路無話，陸思誠專心開車，童謠則滿腦子都是「他想咬的是貓還是我」……直到車到了地方，打開車門跳下去，童謠發現面前那是人山人海，賣貓的賣狗的還有賣花鳥魚蟲的，各種聲音響成一片，一隻拉布拉多胸前掛著「求交配我有錢」的牌子從童謠面前噠噠噠走過，童謠對其行最高級注目禮。

　　童謠：「……」

　　狗都學會來花鳥市場叫鴨傳宗接代，厲害了狗老哥。

　　陸思誠停了車下來，看了一眼面前黑壓壓一片的人群，又看了眼身邊穿著厚底鞋還是矮得丟進人群裡就找不到的人，停頓了下淡淡道：「想給你裝個自動報警器，摁下某個鍵你在哪就嗚嗚叫起來，這樣就不怕把你弄丟了。」

　　「……………………」童謠一臉尷尬，「我有手機，摁什麼報警器，走丟了請打我手機。」

　　「不打，」陸思誠瞥了她一眼，「跟在我身後。」

　　陸思誠身材高大，穿的也不怎麼低調，往人群裡一站鶴立雞群還自帶摩西分海的特效，擁擠的人群因為他走在前面而稍稍變得順暢一些……

　　童謠跟在他身後，前面有什麼人就完全看不見了，男人像是一座山似的橫在她跟前，她抬起頭只能看見他寬闊的背以及耳邊的耳環……銀色的光圈挺好看的，童謠以前都沒注意過陸思誠有戴這種東西，這會兒盯著那耳環有些挪不開眼睛——

　　「誠哥。」

　　「什麼？」

　　「我都不知道你還有耳洞，你戴耳環好看啊，平時怎麼不戴？」

　　「在基地戴給誰看？」

　　「……那來花鳥市場戴給誰看？」童謠一臉懵逼，「魚？」

　　「你不也穿裙子了？穿給誰看？貓？」

　　「你還穿新鞋啊。」

　　「你鞋是舊的？」

　　「……」

　　「……」

　　一陣蜜汁尷尬。

　　童謠正琢磨著他們兩人什麼時候才能真誠無套路地誇獎對方一波，這時，原本走在陸思誠前面的人停了下來，男人也就順勢跟著停了下來——而縮在他身後只顧著仰頭看他耳環的童謠猝不及防一腦袋撞上去，並順手抓住了陸思誠的手腕穩住身形！

　　擋在兩人面前的人群散開了一些，眼前又有了一條道路，陸思誠卻站著沒動，低下頭看著身邊握著自己手腕的那隻小爪，停頓了下：「矮子。」

　　童謠：「？」

　　陸思誠：「你今天小動作挺多，瘋狂占我便宜是怎麼回事？」

　　童謠：「………………」

　　童謠：「屁啊！」

　　一把甩開男人的手，為表清白童謠往後退了三步——陸思誠輕笑一聲「不會穿有跟的鞋學什麼大人」，隨後轉身往魚類市場那邊走，童謠站在原地瞪著他的背影瞪了一會兒，這才快步趕上他的步伐。

　　……魚類市場這邊人倒是不多。

　　陸思誠沒得食人魚養就養最便宜的那種金魚，兩人隨便找了個賣魚的攤子問了價格，童謠便抱著膝蓋拿著小撈網在那攤位跟前蹲下來，一雙眼跟著魚盆裡的魚轉來轉去，同時頭也不回地問：「誠哥，要幾條啊？」

　　「隨便。」

　　「顏色呢？」

　　「黑的。」

　　「金色和紅色多好看，尾巴和小傘似的。」

　　「哦，是啊？我要黑的。」

　　「紅色好看啊，看著還喜慶，你看這隻游來遊去的多活潑，一看就是長命百歲——」

　　「之前那條要不是被肥貓吃了也能長命百歲——都說要黑的了，網放下，我買魚還是你買魚？」

　　陸思誠挨著童謠旁邊蹲下，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小撈網，童謠「嘶」了聲要去搶回來，然而陸思誠卻先她一步靈活躲開……兩人蹲在小金魚攤前推推擠擠，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這一塊五毛錢一條的金魚到底是要紅色的好還是黑色的好，兩人都爭得非常認真——

　　「我的魚缸我做主。」

　　「那麼不喜歡紅色有本事以後紅buff也別要了，給我給我。」

　　「你敢動我紅buff試試？」

　　「你那麼能耐你讓遊戲設計師給你在野區發明個黑buff，就說你喜歡，不接受反駁，你的野區你做主，就這麼霸道。」

　　「就你話多。」

　　以上廢話大約車軲轆了十分鐘，其中有長達八分鐘是中國電信雙C各自對其應該擁有的野區buff的歸屬宣言放狠話時間——這兩打扮得乾乾淨淨的年輕人一本正經的互相說著瘋話愣是把攤主看得一愣一愣的……

　　最後，攤主實在看不下去了，生怕這兩人能在自己攤位跟前為了一塊五的小生命爭執一天，終於忍不住打斷他們說：「大哥您看您要不還是聽這小姑娘的算了，跟女朋友爭這幹啥啊？她們脾氣上來了吃虧的還不是咱們大老爺們——等下個月你想牽她手還被拍開跟你翻『上個月你不同意她養喜歡顏色的魚』這種舊賬時候你就知道後悔了。」

　　陸思誠：「……」

　　陸思誠動作一頓，童謠抓住機會眼疾手快地將撈網一把搶回來，撈起自己看上許久的那條魚往旁邊的清水盆子裡一放——然後一邊迅速把撈網塞回給攤主一邊笑眯眯道：「您幽默了哈，我和他才不是……」

　　「這魚一塊錢賣不賣啊？」陸思誠問。

　　童謠轉過頭莫名其妙地看突然開口講價的陸思誠：大哥你開馬薩拉蒂來跟人家攤主講價五毛錢？有沒有人性了？

　　最可怕的是這攤主還答應了。

　　樂呵呵地給陸思誠把那條紅色的金魚裝起來，遞給他時還說：「我女朋友和你家的一樣，任性，老子五大三粗的還是管都管不住。」

　　攤主的碎碎念中，陸思誠什麼也沒說，接過裝金魚的透明袋子，舉高了透過陽光認真打量——

　　那認真又深情的目光當真宛如智障。

　　童謠翻了翻眼睛：「攤主啊，我和這位朋友並不是你想像中——」

　　「啪」地一下，後腦勺被人輕輕拍了拍，童謠的話第二次戛然而止，她抬起頭看著上一秒還在認真打量金魚的人此時面無表情地用那雙冷漠的深褐色瞳眸看著自己：「看什麼？給錢啊。」

　　「……」

　　童謠一臉無奈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硬幣放進攤主的手裡。

　　陸思誠瞥了一眼，淡淡道「走了」便要轉身厲害，童謠站起來轉身要跟上——結果這時候一個推著貨物車的人從他們中間橫穿過去，童謠不得不停住腳步，等那貨物車走過，眼前已經被人群遮擋，童謠踮起腳正想看看陸思誠跑哪去了，這時候，一隻大手突然從側面拉了她一把：「這邊，看哪？」

　　童謠踉蹌著向著男人使力的方向靠近。

　　「這麼熱的天你穿什麼長袖襯衫？」

　　當距離男人夠近的時候，她聽見近在咫尺的距離男人淡淡道，她愣了愣抬起頭，卻發現他臉上沒什麼情緒，他轉身往前走，一隻手拎著在透明塑料袋中游來遊去的紅色金魚，另隻手卻始終扣在身後人纖細的手腕上再也沒有放開……

　　直到他們重新回到花鳥市場入口，人稍微變少，他這才不著痕跡地放開她，漫無目的地看了看四周的車車車人人人車車車人人人……一下子想不起自己車停哪邊的他微微蹙眉：「這地方來一次折壽三年，你要想我早點死，就再讓你的貓吃我的魚。」

　　童謠：「……」

　　童謠正想說些什麼，這時候目光一掃突然被路邊賣貓的貓販子面前的幾隻小貓吸引了去——其中一隻小貓被放在簡陋的紙盒子裡，陽光之下卻睡得呼呼的，和她家大餅當年那副傻吃傻樂觀的模樣賊像……

　　童謠像是腳底下生了磁鐵似的往那小貓那邊靠攏。

　　陸思誠找著車正頭疼，擰頭一看發現上一秒還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瞬間挑起眉，目光一轉在路邊找到了穿著小短裙襯衫的他家中單，以及她面前的那一窩毛茸茸小畜生——

　　頓時頭更疼了。

　　走上去，正想警告那個眼巴巴問貓販子這貓多少錢的傢伙讓她別亂來，這時候，兩人身後突然響起軟軟的女生：「啊呀，好可愛的小貓！」

　　緊接著，一隻手就探過來，強行擠開童謠的手，自己將那隻小貓抱了起來……童謠有一種被人從虎口奪食的不爽感，皺起眉正想說「我先來的」，卻在抬起頭的一瞬間，看見了站在這個漂亮女生身後的高大男人，他打扮得也挺好的，只是戴著個口罩，露出半邊高挺鼻樑和濃眉大眼——

　　看著超級眼熟。

　　童謠「咦」了聲，想了半天一下子沒把這半張臉和自己認識的誰對上號，就在這時，她聽見在她身後，陸思誠用不算太熱情的聲音跟這男人打了個招呼，用的是韓語。

　　聽發音，好像是叫他什麼哥來著。

　　……泰倫哥？

　　童謠愣住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這是隔壁大清隊的救世主打野先生，動了動嘴正想禮貌性地問好，而這時候，那個搶她貓的妹子已經抱著貓貼了上去，環住許泰倫的手臂：「哥，送我這個吧，我想要這隻小貓，你不在的時候它可以陪我的！」

　　恩愛，且黏人的樣子。

　　她看都沒看童謠，就看了眼陸思誠，然後重新把目光放回了許泰倫身上。

　　而此時，許泰倫沒吭聲，看看陸思誠，又低頭看了眼童謠，那雙深色的瞳眸之中目光流轉，隨後歸於平靜——連禮儀性的寒暄都沒有，陸思誠打完招呼，抓著童謠擰頭就走。

　　臨走前，童謠聽見那妹子小聲問許泰倫：「那個人是不是chessman啊？」

　　她甚至沒來得及聽見回答——這妹子還知道chessman？圈內人？那為啥好像一點不認識她也不怎麼熟陸思誠的模樣？

　　童謠一頭霧水。

　　「……等下等下，急啥，我的貓，我先來的！」

　　陸思誠找到車，打開車門：「有那隻肥貓就夠了你還想養？基地煩人精兩隻了，謝絕第三隻。」

　　「哪來的兩隻？」童謠被摁著腦袋塞進車裡，坐穩了還不死心伸腦袋問。

　　「你，和貓。」

　　「………………那貓真可愛，像大餅的弟弟——強行被別的女人秀恩愛示威之後還搶了貓，我今晚吃不下飯了！」童謠轉身看著坐進駕駛座的男人。

　　「秀什麼恩愛？」

　　「那個大清隊打野和他女朋友啊。」

　　「他女朋友是韓國職業聯賽女主持人，昨天兩人還在Facebook上秀恩愛，」陸思誠說著發動了車，「搶你貓那女的是誰我都不認識，估計是大清隊的粉絲吧，只看大清隊比賽或者比賽都不看，只追選手個人，把整個圈子的女粉名聲都拖累那種——對了，你不是最討厭這種了嗎？」

　　「……………？？？？？？」

　　啥玩意？出軌啊？艸粉吶？騙子哇！

　　女的怎麼回事撇開不說，那個許泰倫啊，說好的暖男型選手呢？！

　　「對，許泰倫一直是這種人，現在請你抬頭看看後視鏡自己的表情——看見了嗎？自己臉上大寫的尷尬看見了吧？現在還想讓我跟他學中央空調系統指定中文嗎？」

　　「…………………………」

　　「想嗎？」

　　童謠憋紅了臉，看陸思誠一副不得到答案不準備踩下油門好好開車的模樣，終於敗下陣來，垂下腦袋搖搖頭。

　　陸思誠滿意了。

　　「嗯，先是李桓碩，然後是許泰倫，你看人就沒一次準的，以後老實閉嘴。」

　　「……你那天怎麼不告訴我？」

　　「我說了你會信？又該說我口說無憑血口噴人就是嫉妒。」

　　「……」

　　呃。

　　有個太瞭解自己的隊長，有時候也是挺累的：分分鐘被抓住人性弱點就是一頓深刻的素質教育課，一點都不給反抗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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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從花鳥市場拎著魚出來大概中午十二點左右。

　　受到過「暖男型打野變身艸粉怪」的打擊，童謠坐在車上就感覺自己被嚇餓了——但是介於某種少女的包袱又不好意思開口說，只好擰著頭假裝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忍著忍著就有點摁不住自己胃部的翻騰。

　　眼瞧著快要到基地，童謠滿腦子惦記的都是基地冰箱裡還有沒有剩下的牛肉蔬菜可以煮泡麵，一塊五毛錢一包的華豐三鮮一麵，加個蛋打碎，再加片芝士……童謠越想越餓，惦記著那一口泡麵惦記得哈喇子都快要流下來了——

　　這時候，令人絕望的事情發生了。

　　眼瞧著快要到基地，陸思誠一個轉彎，突然拐上了另外一條完全不是回基地的路——

　　童謠：「……？」

　　「去哪？」眼睜睜看著泡麵插著翅膀飛走，童謠急了，「誠哥，我們基地在另一頭XX路啊，你怎麼走這邊來了？開錯路？」

　　「沒有。」

　　「什麼沒有？」

　　「沒開錯，」陸思誠說，「你坐好，椅子上有刺你屁股啊動來動去？」

　　童謠猛地靠回椅子上：「……………………陸思誠，你到底往哪開？」

　　還直呼大名了。

　　陸思誠握著方向盤，勾了勾唇角，沒阻止她：聽她咬牙切齒、字正腔圓叫他名字還蠻有趣的。

　　不正經心起，男人想了想懶洋洋道：「隨便哪個村子裡，把你賣了換酒——」

　　「我踏馬現在快餓死了，就惦記著回基地吃上那麼一口熱騰騰的泡麵，真的沒心思跟你開玩笑，所以在我把你捶進土裡並不分比賽內外瘋狂支配你紅buff一個月之前，你好好說話。」

　　「……」

　　陸思誠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了眼坐在自己副駕駛的人，見她一臉認真彷彿隨時都會「汪」地一口撲上來咬他，男人沉默了下，換上了正經的語氣回答：「去吃飯，我也餓了，早上拿可樂時候看到基地冰箱裡什麼都沒有，你急著回基地啃乾脆麵拌貓罐頭啊？」

　　「……」

　　「好不容易洗了個頭化了妝你就去一趟花鳥市場？值得麼？」

　　「去花鳥市場不值，被餓死在路上就值了？」

　　「……」被饑餓瘋狂支配的少女前所未有的勇敢，臉上寫著「懟天懟地懟空氣」，陸思誠放棄了與她爭論問，「想吃什麼？」

　　「麵。」

　　「女孩子不是應該喜歡吃日料之類的……」

　　「女孩子？那是什麼？我要吃麵。熱騰騰的有湯有肉有雞蛋的面。如果世界上有一個性別是愛吃麵的，那我就是那個性別。」

　　「……」

　　於是。

　　陸思誠把車停在了中國電信基地附近的某個綜合型購物中心廣場，將悶在塑料袋裡的金魚掛在車後視鏡上並戳了個氧氣孔，陸思誠拍拍方向盤：「下車，吃飯。」

　　童謠盯著在塑料袋裡游來遊去的金魚：「新聞說了不許把寵物單獨放在車內，金魚算不算寵物來著？」

　　陸思誠：「那我要帶另外隻餓得直沖我嗷嗷的寵物去吃飯怎麼辦？」

　　童謠：「……」

　　陸思誠：「它不會說話所以它吃虧，滿意了嗎？教你個人生道理，那就是占了便宜偷著樂少說話——現在給我下車，不然你就在車裡陪它好了。」

　　童謠：「……」

　　童謠鼓了鼓腮幫子，碎碎念地抱怨著什麼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跳下車，與此同時陸思誠也下車「啪」地一下關上車門，帶著從副駕駛那邊繞出來彷彿餓死鬼投胎的人離開停車場。

　　五分鐘後，二人站在某家拉麵店的門口——

　　推開店門，因為是工作日，店鋪裡人不多，兩人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童謠翻看菜單利索地點了份自己想吃的面，然後眼巴巴地盯著陸思誠。

　　盯了十秒。

　　陸思誠終於忍無可忍地「啪」地一下合上菜單，黑著臉道：「要一份一樣的，先這樣。關鍵是要快，有人要被餓死了。」

　　童謠沖著他做了個醜陋的鬼臉，旁邊抱著點菜本的服務員一個勁偷樂，記下兩人點的麵轉身就離開了，走的時候很體貼地給陸思誠留下了一個菜單——扔給坐在對面的人一個「滿意了嗎」的眼神，他重新打開菜單，又不急不慢地陸續加了幾個小菜……

　　又過了一會兒，麵還沒來，小菜倒是先上來了。

　　陸思誠掰開筷子：「先吃點別的墊肚子，別虎了吧唧地瞪著我，誰不給你飯吃啊？」

　　童謠沒吭聲，但是也收回目光不再對陸思誠虎視眈眈——吃了個雞翅以後，肚子裡饑餓的感覺消失，同時對食物的渴求也就稍微冷靜了一些，童謠從碗的邊緣掀起眼皮看了眼坐在對面的人：連帶著看這人也沒那麼可恨了。

　　麵端上來後，兩人安靜吃麵——

　　自從被扣工資，除非有人請客童謠好久沒捨得吃這種大塊肉，這會兒埋頭吃得很認真，直到坐在她對面的人突然放下筷子，刷刷手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地問：「吃完飯去幹嘛？」

　　童謠反應慢一拍，幾乎沒反應過來這是陸思誠在跟自己說話：「回基地……」

　　「打排位」三個字還沒說出口。

　　陸思誠：「今天沒訓練賽，不想打遊戲，去看電影好了……《獨立日2》剛上我都還沒看，等了很久了，被小胖搶先又要被劇透，這次我要搶他前面，你陪我去。」

　　童謠：「……」

　　……啥玩意？

　　這從頭到尾的陳述句。

　　…………………………啥玩意？？？

　　安靜地將麵「呲溜」吸進嘴裡，童謠想了想：「看電影？咱們倆？」

　　「嗯，」陸思誠頭也不抬在手機上摁了兩摁，「正好這棟商場頂層是新開的影院……叫什麼來著？喔，萬太影城，買好票了。」

　　童謠：「……」

　　童謠：「就咱們倆看電影是怎麼回事？」

　　陸思誠：「什麼怎麼回事？電影不是兩個人看幾個人就看啊？你都是自己看電影的？」

　　童謠搖搖頭，想說和我閨蜜，但是轉頭一想今陽那個土豹子從來不看外國大片，當年在環球影城一起看變形金剛，還得給她耐心解釋：彩色的是好人，黑色金屬色的都是壞人，好的和壞的打架，要把壞的從地球上趕走……

　　童謠又點點頭：「一個人看電影挺好的，不用還惦記著和旁邊人互動。」

　　陸思誠愣了下，隨即笑了：「我不吵你。」

　　童謠看著男人微微翹起的唇角，點點頭「喔」了聲說那行。

　　說完之後見陸思誠暫時放下手機，她也繼續低頭專心吃麵——又吃了幾口之後，她這次反應過來好像哪裡不太對：她的重點才不是「有沒有人在旁邊吵」這個！

　　童謠「哢嚓」一擱筷子：「隊長，你又套路我。」

　　陸思誠「嗯」了聲，抓起之前放一旁的手機，頭也不抬地摁摁摁，一邊問：「我怎麼你了？」

　　童謠：「你哄我陪你看電影。」

　　陸思誠玩手機動作一頓：「陪我看個電影還要用哄的？」

　　童謠：「……」

　　陸思誠：「你問題大，我很傷心。」

　　童謠：「……對不起。」

　　童謠：「…………………………」

　　童謠：「……………………陸思誠，我再也不想跟你講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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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怎麼，」陸思誠單手撐著下巴似笑非笑道，「跟我看個電影很緊張啊？」

　　是很緊張。

　　孤男寡女，純潔的隊友關係，看什麼電影，怪叫人浮想聯翩的。

　　「要是被人撞見——」

　　「你已經打了三分之一的聯賽常規賽了，還沒有習慣自己已經是一個公眾人物必須經常暴露在公眾的視野裡這件事嗎？」陸思誠淡淡道，「第一次會讓你躲在我身後，那是因為你剛剛入隊；但是第二次就沒那麼好的事了……」

　　「憑什麼。」

　　「你要學會適應這個，這是最基本的，先適應自己是個公眾人物，然後學會不被他人的輿論左右——」

　　「你的教育方針難道不是『少搞事，好好做人』嗎？」童謠舉起叉子，「之前是這麼教育我的。」

　　「然而就算你做到了他們也還是會討論你，」陸思誠看了眼童謠，壓下她的叉子，「比如在直播間眾人紛紛討論你又胖了。」

　　童謠猛地捂住臉，一臉驚恐：「真的嗎？」

　　「你看，這就是被輿論左右，真的假的自己不知道上秤？等你學會理直氣壯地說『我沒胖是你瞎』時，就算畢業了。」

　　「……喔，可是你說那麼多，和我們看電影有什麼關係？」

　　「訓練你啊，不收費。」陸思誠一本正經道，「吃飽了沒，我買了時間最近的那場，不想錯過開場。」

　　童謠心想平常要練習補刀對線訓練賽開發版本英雄套路已經夠累了，好不容易出趟門還要接受什麼心理訓練——然後一言不合就被扣工資這是最騷的——打個職業怎麼這麼累啊？

　　「打職業很累。」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別低頭皇冠會掉，別流淚壞人會笑？」

　　「什麼東西？」

　　「………………隨口一接。」

　　「少看那些沒營養的雞湯，有時間多看幾把經典賽事——今年春季賽我在對戰哪個戰隊的第幾場比賽的幾分幾秒完成五殺逆天翻盤？」

　　「……CK！」

　　「是大清亡了五百年戰隊。」

　　「……」

　　「你就瞎猜吧，這周要打的隊伍也敢不好好看春季賽錄像，你太膨脹。」

　　「……」

　　童謠就這麼被教育了一路。

　　從面店走出來上扶手電梯到影城，陸思誠去取票，童謠看了看時間以及稀稀拉拉在大廳等候同一場電影開場的那些人，心中還是有點慌，於是找了個藉口要上廁所直接開溜，準備踩著電影開場人都進去得差不多了再入場……

　　走到廁所門口的時候，卻意外遇見了熟人。

　　許泰倫和他那個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身份的女伴也站在廁所門前的休息區，兩人小聲不知道在說什麼笑嘻嘻的，許泰倫手裡拿著電影票：估計和童謠他們是一場電影。

　　冤家路窄啊？

　　童謠挑了挑眉，想到之前陸思誠說的關於這姑娘的身份猜測，又皺起眉，腳下放緩，一時間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和許泰倫打招呼——畢竟這周第一場跨組賽就是和「大清忘了五百年」戰隊，這會兒裝死不認識好像也有點尷尬。

　　正當他猶豫，許泰倫卻及時抬頭看到了她，男人已經摘下了口罩，叫住了童謠，童謠回過頭去時看見那個姑娘正慌慌張張地低頭戴口罩……

　　手裡拎著個之前沒有的帆布袋子，裡面有什麼東西在動。

　　童謠轉向走向許泰倫準備跟他禮貌性地打招呼就走，結果來到這人面前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聽見站在男人旁邊的小姑娘忽然說了句：「咪咪別動。」

　　然後是奶貓的輕叫。

　　童謠立刻轉過頭看著她，驚訝道：「你們把貓帶進來了？」

　　「啊啊，」那個姑娘抬起頭，小心地瞥了童謠一眼然後看了看許泰倫，見他不說話才小聲道，「只要不出聲不會被發現的。」

　　「現在是初夏，這裡面開那麼大空調奶貓受不住吧？」童謠說著，想了想自己好像多管閒事了又不是自己的貓，於是停頓了下聲音變得柔軟了些又道，「小心著涼，幼貓生病照顧起來挺麻煩。」

　　那戴著口罩的姑娘點點頭。

　　許泰倫站在旁邊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童謠，他沒說話，童謠也懶得和他們多說什麼，簡單道別後轉身進了洗手間，等電影快開場匆匆走出來，黑著臉回到陸思誠身邊，當時男人正站在電影宣傳立繪旁邊，周圍圍著幾個粉絲，男的女的都有……

　　童謠：「……………………」

　　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而此時，陸思誠餘光瞥見見童謠遠遠走過來，遠遠看見自己，遠遠停住腳步後撤，他給粉絲簽字的手一頓，然後把下一個人接過來的本子打開迅速簽字拒絕了他的合影要求——

　　「我同伴來了，」男人用還算耐心的語氣說，「下次有機會再合影好嗎？」

　　眾人聞言，紛紛擰頭——

　　然後又紛紛瞪大了眼，彷彿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新大陸：在不遠處原地轉了個圈圈看看四周彷彿想要找個什麼隱藏庇護體遮擋物的人。不正是中國電信戰隊新中單smiling麼！！！

　　「啊啊啊誠哥你在和smiling約會嗎？」

　　「她怎麼也在啊？還是你們整個戰隊都在？」

　　「她躲什麼，害羞嘛？」

　　「天啊你們不會真的在約會吧，網上說的我剛開始還不信呢……」

　　圍在陸思誠身邊的粉絲七嘴八舌，這一幕童謠發誓自己在入隊買拖鞋那天也見過，然而此時她卻並沒辦法和那天一樣用「我是工作人員」這個理由一筆帶過，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大家好，我是中國電信戰隊中單選手smiling。」

　　標準的受MVP採訪時用的臺詞。

　　周圍粉絲哄笑，童謠耳根微微泛紅，她看了眼陸思誠，陸思誠這才隱約含笑道：「別笑了你們，這人臉皮子薄，好不容易說服她陪我看電影的啊。」

　　一個男粉明顯不信問：「就你們兩？」

　　陸思誠點點頭：「嗯，對。」

　　一個女粉猶豫了下：「所以你們是真的是，在一起了嗎？我在貼吧和微博經常看人討論你們……」

　　陸思誠：「我們——」

　　「我們是和諧的隊友關係，純屬巧合湊來看個電影！」

　　童謠搶過話題，明顯看見那提問的女粉絲鬆了口氣，她也默默在心中鬆了口氣——同時看了眼陸思誠，後者閉上了嘴，任憑童謠在怎麼用眼神暗示他可以繼續補充回答，他卻死活不開口了。

　　莫名其妙的。

　　還在這時候電影開播的最後一次廣播響起，兩人這才得救，告別了那些粉絲，轉身一前一後地接受檢票。

　　進入電影院坐穩，開場了一會兒才看見許泰倫和他的女伴摸黑走進來……童謠扯了扯旁邊人的袖子：「你看下面在走動那兩人。」

　　陸思誠：「誰？」

　　童謠：「艸粉型打野。」

　　陸思誠：「……」

　　男人抬起手拍拍她的腦袋：「少管閒事。」

　　……

　　晚上回到基地，童謠癱在沙發上死活就起不來了，盯著不遠處將金魚倒入魚缸裡的男人，聽他和小胖閒扯談——

　　「你們去哪了？」

　　「買魚。」

　　「買魚買一天？」

　　「嗯。」

　　「當我傻子啊。」

　　「確實是還去看了《獨立日2》，給你劇透一下？」

　　「……」

　　小胖立刻一臉驚恐地捂住耳朵，陸思誠扯了下他的手，面無表情：「來嘛。」

　　小胖：「我不我不！你走你走！」

　　陸思誠放開了他，拍拍手扔下一句「跟我鬥」揚著下巴揚長而去，一臉不知道在驕傲個什麼勁兒……童謠繼續目送他上樓，然後翻了翻白眼翻了個身，躺在沙發上玩手機：今天大王沒有直播，所以童謠就隨便東看看西看看，最後在某魚平臺意外地看見了許泰倫的直播，看直播時間好像也是剛開不久。

　　童謠點了進去。

　　一眼就看見了早上自己被搶走的小奶貓在攝像頭跟前走來走去——

　　【對，一隻貓。】攝像頭裡，那個打野笑得依然和藹可親回答粉絲彈幕裡的提問，【有粉絲送的，很可愛的貓，謝謝，會好好養的。】

　　童謠將直播聲音調大了一些。

　　小胖：「你在看龍哥的直播嗎？」

　　童謠：「是啊，這周不是跟他們打麼，熟悉下打野風格。」

　　小胖「喔」了聲，也沒懷疑別的，就埋頭去打自己的遊戲去了，童謠繼續看直播裡的人睜眼說瞎話——

　　【下午？下午去看電影？我沒去，你認錯了吧，我剛帶著貓回基地，帶著貓不可能去電影院的，你肯定認錯人了。】許泰倫說，【下午回基地我就在小號打排位了，不信你們可以問問我隊友……女人？我有女朋友的，怎麼可能和女人看電影。】

　　說著她把攝像頭轉向他們隊伍裡的一個國內的選手，後者停頓了下，笑了笑道：「是啊，他下午在打小號的。」

　　童謠再次翻了個白眼。

　　看著那小奶貓在攝像頭前顫顫悠悠走來走去，彈幕都是在誇貓咪可愛之類之類的，這時候，那小貓停下來打了個噴嚏，「嚏」地一聲，甩了甩腦袋。

　　彈幕都是「好可愛」「打噴嚏了打噴嚏了」「我也好想養隻貓」——

　　只有少數幾個彈幕說：不會是感冒了吧？這種天也能感冒是不是基地空調開太大了？

　　童謠皺起眉，看不下去了直接退出了直播，這時候陸思誠又從樓上下來了，看了眼盤腿坐在沙發上，抱著個抱枕滿臉苦大仇深不知道在沉思什麼的自家中單，走過去，推了下她的腦門：「怎麼？」

　　「那個許泰倫真的是太討厭了，不是好人，」童謠說，「我討厭他。」

　　「哦。」

　　「打職業的男生真是太討厭了，沒一個好人，」童謠說，「真的討厭。」

　　「……弱智吧你？關我什麼事？」

　　童謠在沙發上站起來，陸思誠下意識小小後退一步，童謠將懷中的抱枕「噗」地塞進他懷裡，皺著眉跳下沙發噔噔噔上樓去了……陸思誠仰著頭看著她關門，將抱枕往沙發上一扔，頭也不回地問身後其他人：「這女人怎麼回事？」

　　小胖：「不知道。」

　　陸思誠：「剛才還好好的。」

　　小胖：「你的人你自己去問啊。」

　　陸思誠將目光從二樓某扇門上收回，看著有些煩躁地往後扒了下頭髮，「行了行了」，他嘟囔道，「就不能有一秒脫離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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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童謠回到房間撲回床上。

　　【ZGDX、smiling：我慫了。天下烏鴉一般黑，真的不該好了傷疤忘了痛，打臉來得這樣迅如疾風——我放棄了，真的不能和職業選手戀愛啊！電競模範情侶都是假的假的假的！沒有男人可以把持得住外界的誘惑！沒有！！！】

　　【阿毛它娘：………………啥玩意？你怎麼了？突然發什麼瘋？你們隊長出軌了？不對你們還沒在一起呢出軌什麼鬼，那他怎麼了？艸粉？大保健？】

　　童謠仔仔細細地把今天在花鳥市場、電影院遇見許泰倫的事用語音說了一遍，在回顧的過程中，當年那種被簡陽當猴兒耍還被蒙在鼓裡的羞恥感以及久別重逢的噁心感重新出現，她覺得自己的心頭在燃燒，所以她語速很快，選擇用的詞也很嚴重。

　　然而。

　　【阿毛它娘：臥槽，你跟我們誠哥逛花鳥市場吃飯看電影去了？】

　　【ZGDX、smiling：抓下重點啊朋友！】

　　【阿毛它娘：重點難道不就是你們兩逛街吃飯看電影？這是約會啊朋友！！！！】

　　【ZGDX、smiling：重點是那個大清戰隊的韓援有女朋友天天秀恩愛，頂著個暖男強力選手專情電競模範情侶的稱號圈粉，圈完粉還要跟這些粉出去約會！還撒謊什麼下午沒出門只在基地打小號，他不心虛撒什麼謊？最賤的是他隊友也幫著他一起撒謊！有病吧？！這些人有病吧？！】

　　【阿毛它娘：你先別激動。】

　　【阿毛它娘：dragon這個韓援是大清隊核心隊員，我聽艾佳說他們隊就是韓國人說得算因為韓國人carry……那些隊員說不定也是沒辦法才這樣的。】

　　童謠抱著手機仔細想了想，這才回想起來好像下午的時候，許泰倫讓隊友吧跟自己說話時，那個隊友的表情確實笑的不太自然，說話語氣也怪怪的——只是當時她氣在頭上，根本也沒來得及仔細琢磨。

　　【ZGDX、smiling：中國人的俱樂部，韓國人說得算未免也太可笑了。】

　　【阿毛它娘：所以真正願意為中國賽區打比賽的想贏得韓援就那幾個，要好好珍惜——以及你冷靜點，不要莫名其妙地圖炮，簡陽的錯和許泰倫的渣跟你隊隊長沒什麼關係，你不能就以「天下烏鴉一般黑」就給他們一鍋踹了。】

　　【ZGDX、smiling：……】

　　【阿毛它娘：你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ZGDX、smiling：陽神是老子的初戀，他去一趟大保健美滋滋老子瘦了十斤，最後落得個落荒而逃出國的狼狽結局。】

　　【ZGDX、smiling：我就是害怕怎麼了！害怕！！！】

　　【阿毛它娘：那你不要你隊長啦？】

　　【ZGDX、smiling：………………不要了不要了。】

　　【阿毛它娘：好不容易從龜殼殼裡探個鼻孔出來又縮回去了，可以，我服！】

　　【ZGDX、smiling：避免被甩被騙被耍的最佳方式就是：不要戀愛。】

　　【阿毛它娘：有理有據，令人信服——老子信了你的邪。】

　　【阿毛它娘：建議你吃口翔冷靜下。】

　　【ZGDX、smiling：當初誰為了件女粉絲送的衣服上躥下跳鬧分手？】

　　【阿毛它娘：我。】

　　【ZGDX、smiling：要是艾佳做出簡陽或者許泰倫那種事，你能剁了他的嘰嘰，所以就少五十步笑百步了……不過我信你們艾佳是一股清流，畢竟他慫，你要好好珍惜。】

　　發完這麼一段信息，童謠只覺得精疲力盡，卸妝洗澡換睡衣，遊戲也不想打了，縮床上就睡覺去了——睡著之後噩夢連連，而且是連提都不想提的那種噩夢。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宵夜時間。

　　陸思誠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看見旁邊的人頭髮像鳥窩、掛著黑眼圈在自己身邊坐下，他問：「當賊去了？晚飯也沒出現。」

　　童謠無精打采地瞥了他一眼，不太熱情地「嗯」了聲。

　　陸思誠停頓了下，轉過頭看著童謠：「雙排？」

　　童謠伸腦袋看了眼他的屏幕，然後縮回去：「你又鑽一了，排什麼排。」

　　「你用陸嶽的號。」

　　「不幹，代練還收錢呢，他拿我號掉分，我拿他號上分，哪有這麼蠢的事。」

　　童謠說完自己點開遊戲單排列表，進入隊列後轉身去冰箱找喝的了……陸思誠將自己的腦袋縮回來，餘光看見旁邊目瞪口呆的老貓，老貓長大了嘴，用口型問：這是咋了？

　　陸思誠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她這是抽的什麼瘋——

　　接下來一晚上童謠話都少得可憐。

　　尤其是和陸思誠。

　　她就像是突然喚上了一種名叫「陸思誠過敏症」的絕症。

　　等待遊戲排隊的時候，童謠發現關於白天大清戰隊打野dragon和女友之外的女人約會的節奏已經滿天飛，但是所謂的錘也只是一張模糊的背影照——粉絲洗白，下午dragon開直播的時候穿的和照片裡根本不是一件衣服，所以上午被照到那個人肯定不是許泰倫。

　　這男人真的滴水不漏。

　　童謠心裡冷笑什麼也沒說，打開直播，等待遊戲的空擋就用手機刷一下貼吧——刷著刷著就刷到一個下午在電影院遇見她和陸思誠的粉絲發了個帖子，說下午二點在萬太影城遇見了smiling和chessman……

　　本來帖子都是在熱烈討論「這兩個人在幹嘛孤男寡女的看個毛電影」，直到第三十層，突然有個人問了句——

　　【咦，這時間點不正好是疑似許泰倫的那個人看得那場電影嗎？那張背影照的背影明明也是萬太影城喔，牆上的電子鐘時間也對的上！】

　　童謠刷手機的動作一頓。

　　她放下手機，切回來看彈幕，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彈幕已經從各種閒聊變成某種固定話題的刷屏——

　　一半的粉絲問她和陸思誠怎麼回事為什麼單獨去看電影；另外一半的粉絲問她昨天有沒有看見許泰倫。

　　「和誠哥去買金魚，買完還早就順便去看電影了——沒人規定電影只有情侶去看啊，真有問題誰他媽會大搖大擺地手拉手去看電影等著被你們八卦啊；至於你們說的別隊打野，我不是很清楚他去沒去，電影院人那麼多，很多人還是開場以後黑燈瞎火才做賊似的摸進來……」

　　童謠說到這，忽然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聲：「你們那麼想知道為什麼不去問他本人？」

　　童謠話語一落，彈幕突然密集，有人鍥而不捨地問她說這話什麼意思，冷笑又是什麼意思，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什麼……正好這時候新的一把遊戲開了，童謠直接以「不想討論這個問題」為理由關掉了彈幕頁面，專心打自己的遊戲去了——

　　所以接下來，她說過的所有的話都被貼吧大手子用高考語文滿分的閱讀理解水平逐字分析的事她也不知道，甚至發展到最後，經過各種等式代換，她的那聲冷笑成為了指責許泰倫艸粉的證詞，這些事她也都是不知道的——

　　嗯，準確的說，哪怕知道了，她也不在乎。

　　……

　　過了四日。

　　和大清亡了五百年戰隊的比賽被安排在周日下午三點。

　　童謠到了比賽會場化好妝就出去瞎溜達，在走廊上碰見了許泰倫——如果換做是別隊的職業選手，她肯定就禮貌地衝上去打招呼了，但是對於這位她以前還算有好感的選手，此時她也是選擇性眼瞎，直接打從他身邊飄過，連餘光都沒給他一個。

　　她知道她離開以後許泰倫有轉頭看她。

　　三十分鐘後，比賽開始。

　　「童謠，你今天要拿什麼啊，對面放了好多中單英雄啊……卡薩丁？卡爾瑪？皎月？辛德拉？樂芙蘭？」明神在麥克風裡問，「好像都能拿，反正你都會。」

　　「不知道，」童謠看了眼對面陣容，二號位的dragon在pick環節秒鎖前期gank能力極高盲僧，童謠心中一動似乎有了什麼不好的預感，停頓了下問，「要不拿個璐璐打四保一算了？」

　　「……………………璐璐什麼鬼，拼命娘子軍哪去了？我們中單不是進攻型中單？陸嶽上身啊你？」

　　「呃呃，那隨便吧。」

　　童謠抹了把臉，也覺得自己可能被害妄想症了，順手拿了個辛德拉，瞥了眼對面二樓心理OS：就算你想亂來你的隊友也不可能同意吧？赫赫。

　　然後進入遊戲。

　　再然後慘遭打臉。

　　對面上來就青銅局似的不講道路，五人抱團中路河道草叢群毆童謠拿走一血——接下來，盲僧就像是住在中路一樣，瘋狂抓中，放生上下二路隊友，前十分鐘，來了中路四次，童謠都快被他的回旋踢踢成傻子了，最後只能縮在塔下瑟瑟發抖。

　　就這樣了對面還要越塔來殺。

　　遊戲進行到十二分鐘時，童謠死去活來只補到四十多個小兵，直接被對面中單壓了一級半！

　　然而此時的人頭比卻是7：5，場上經濟ZGDX領先快1500塊，只是因為——

　　解說A：【這沒道理啊！今天的dragon怎麼了？節奏全無，眼中只有中路，只抓中路！這不是我們認識的春季賽季軍！】

　　解說B：【可能是看HUAWEI戰隊那把對ZGDX為數不多的勝利局是狂抓中路贏的，所以無腦效仿。】

　　解說A：【但是這沒用啊！挨，人家HUAWEI也是三核隊伍，抓個中路剩下兩路五五開還有得打——你大清戰隊憑什麼啊？他只在中路，自己隊伍剩下兩路對線根本不是ZGDX的對手，你只抓蹦一路有毛用啊，老K抓完上抓下，其他兩路都快被壓成麻瓜了！】

　　解說B：【我也看不懂，你別問我啊！你可以賽後採訪一波dragon看他怎麼想的。】

　　兩個解說過程中，dragon又一次刷完上半區野怪後，在一個完全不可能也不應該出現的時間點蹲在了上半部分河道的草叢裡，準備第五次gank中路——

　　解說A：【講道理，這個真的過分了。】

　　解說B：【smiling肯定在心中吶喊這個人為什麼針對我！】

　　解說A：【無腦針對的感覺，有一說一啊，感覺這樣做已經算有點不禮貌了——我都看不出大清這局比賽到底想幹什麼，看了十幾分鐘比賽我就看出他們想殺smiling。】

　　解說B：【哈哈哈哈哈，你別亂說話啊老A，別說我沒提醒過你也別問我為什麼，一會兒你去看你微博底下來自大清戰隊粉絲的評論就知道了。】

　　此時。

　　解說臺上萬分不解。

　　觀眾席上也是一臉懵逼。

　　而比賽場上，童謠也是打得一肚子火，當盲僧第五次出現在中路，她的閃現技能冷卻時間剛好，見盲僧的眼插出來的同一秒她就毫不猶豫閃現回到塔下，並看見對面盲僧跟上來——QEWWQR，抓起球將盲僧推到塔下，快速一套傷害最大化輸出並掛上點燃，此時她的裝備很差，傷害其實並不夠，童謠計算了傷害心中一涼知道這下哪怕她秀出天際恐怕最多也就是和這傻逼來個一換一——

　　但是好就好在這時候，從下路準確地飛過來一支巨大的寒冰箭穩穩射中盲僧！

　　解說A：【啊啊啊啊啊啊啊大中了！！！這種角度！！！】

　　解說B：【陸思誠的寒冰射手！你們以為抓蹦我中路有什麼用嗎？別忘記我們下路也是carry點！】

　　解說的吶喊聲讓觀眾席也沸騰了起來，寒冰的大招準確將盲僧固定在塔下幾秒，讓它吃足了防禦塔的傷害——

　　童謠抓緊時間補了兩刀平砍。

　　然後果斷後撤——

　　冰凍效果結束後，辛德拉絲血後退至二號防禦塔位，盲僧於一塔下死於點燃灼燒效果！

　　全場譁然，鼓掌！

　　解說A：【這一箭可以上個英雄救美錦集頭名，講道理不是這一箭射中了剛才的smiling根本不足以和盲僧抗衡。】

　　「我就說了這把拿璐璐！」

　　童謠的人物在二塔下轉了一圈，按下回程，心中暴躁得不行——這是她在LPL賽場上第二次遭遇到這種針對，如果說第一次的阿太只是亂搞還取得了勝利，這一次dragon在明知道剩下兩路隊友根本不是ZGDX戰隊的對手情況下還這麼搞——

　　那就是故意的了。

　　換了一般排位，一般玩家被這麼無腦針對，估計早就塔下掛機公屏打字罵人：對面打野你媽死了急著用我的鮮血去祭她墳頭？

　　童謠知道這會兒後臺還有無數工作人員在同步錄賽時語音，所以也不好罵髒話什麼的，只能頂著一槍怒火和醜得要死的戰績苟延殘喘，眼睜睜看著陸思誠和老貓兩人踏著她的鮮血鋪成的路原地起飛——

　　而也因為dragon這麼無腦蹲中路，大清戰隊的野區被瘋狂支配，上下二路幾乎被老貓和陸思誠通關，比賽進行到40分鐘，童謠頂著1/12/3（*1擊殺12死亡3助攻）的光榮戰績，看著黑白屏幕（*等待復活倒計時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隊友推掉基地。

　　大水晶炸裂。

　　BGM響起。

　　童謠終於將心中憋了整整四十分鐘的「艸你娘」罵出聲來，狠狠拍了下鼠標摘下耳機站起來，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地休息室走去！

　　「這個龍哥想幹嘛啊？真的莫名其妙啊他這把。」

　　「不會是真的信了童謠之前直播說的話是在帶他節奏接機報復吧……」

　　「不是吧，正式比賽搞這種？隊友能同意啊？」

　　「小組賽輸一把有什麼關係，再說了，大清戰隊可是四保一戰隊，四個中國人保一個韓國人，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隊友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從門外走進來，走到門口時走在最前面一直沉默的陸思誠突然回頭看了眼身後叨逼叨得停不下來的上野輔三人組，三人立刻收聲——

　　這時候童謠從裡面一把拉開休息室門。

　　陸思誠：「去哪？」

　　童謠：「噓噓。」

　　陸思誠：「……下把打四保一。」

　　童謠：「打啥都行，這麼抓我踏馬拿個終極肉坦克只出肉蹲在中路也一樣被殺……下把他還這麼住在中路麻煩打完比賽誰去舉報他消極比賽。」

　　童謠說完，昂首挺胸走出休息室。

　　站在休息室外隊友四人統一擰著臉目送她離開——

　　小胖：「厲害了，我還以為她會哭鼻子呢。」

　　老貓：「我也以為會。」

　　老K：「估計是氣懵逼了。」

　　陸思誠：「你們到底進不進去？」

　　眾人：「……」

　　大家鬧哄哄進入休息室。

　　與此同時，童謠再一次的，在走廊盡頭的女洗手間前，與斜靠在牆邊的許泰倫狹路相逢：場面一度非常尷尬，火花四濺……甚至差點血花四濺。

　　要不是童謠前暗戀對象兼她的隊長不許打架的話，她真的蠻想跳起來撓花那張人模狗樣的臉的……

　　說到暗戀對象。

　　童謠稍稍揚起下顎，挺直腰杆，腦海中想像中陸思誠目中無人的模樣打從許泰倫身邊經過，卻在這時候，被人扣著手腕一把摁在牆上。

　　童謠：「……」

　　……尼瑪被一隻蟑螂一樣的東西壁咚是什麼鬼？我前任暗戀對象都沒占上這種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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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許泰倫的身上有古龍水的味道。

　　不好聞。

　　童謠有想打噴嚏的感覺，於是她皺起眉——她發誓以前還覺得這個許泰倫長得挺好的，白白淨淨，最重要的是中文學得好，給人感覺人和藹可親，哪怕不說他長得帥，也會覺得他是個可愛的大男生……

　　直到目睹到他的一些真實面孔。

　　一切都優點大概都是「做戲」中的一部分，連「可愛」都變得面目可憎……童謠微微抬起頭，冷漠地對視上面前那人的深色瞳眸，問：「有事？」

　　許泰倫笑了笑：「沒事不能找你麼？」

　　「不能，」童謠道。「請放手。」

　　一邊說著動了動手，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但是她沒有成功，而且對方似乎在發現了她的意圖上力氣變得更，現在她的手腕被抓疼了。

　　她眉頭變得更緊了些。

　　與此同時，她感覺到牽制住她的人稍稍彎下腰，她聽見許泰倫的聲音近在咫尺的響起：「那天直播，為什麼要說那種讓人為難的話？直接否認不好嗎？大家都會省很多事……」

　　掙扎到一半童謠突然停下，她微微側過臉，之前亂跳的心突然平靜——那是一種，無意之間意識到對方弱點的鎮定，她勾起唇角：「愛說什麼是我的事，沒直接揭穿你不錯了，你不報答我，今天還在比賽裡那麼幹。」

　　「因為我不爽啊。」

　　「你的隊伍因為你輸了比賽。」

　　「我不在乎，他們也不會反對——已經帶他們贏了很多了，偶爾任性一次按照我的意願來不是更好嗎？」許泰倫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我可以做更多，甚至是下一場比賽也很快地輸給你們，那都沒問題，只要你答應我以後不要亂說話，做個乖女孩，嗯？」

　　這是什麼？

　　承諾假賽？

　　骯髒交易？

　　童謠聽得一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下意識地轉頭去看走廊盡頭——這時候，許泰倫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擺正：「再找誰？救兵？陸思誠？別看了，你的隊友都被我親愛的隊友們攔在休息室路問東問西呢，這個時候誰也不會——」

　　許泰倫話語未落突然痛呼一聲。

　　隨後眼睜睜看著自己手腕上一排整齊的牙印最深的那個皮開肉綻甚至冒出血滴——在他面對突如其來的進攻尚未反應過來時，原本被他固定在胸膛和牆壁之間的少女「呲溜」一下溜了出來——

　　「我才不需要任何救兵，」童謠用舌尖舔舔帶著血腥氣息的牙，呸呸兩聲，「你沒艾滋吧？媽媽說病從口入啊……」

　　「……」

　　少女沖著男人做了個大鬼臉，轉身走進洗手間。

　　走進洗手間的時候童謠一掃之前的淡定整個人都貼在了牆壁上，心跳加速，抬起頭看了眼對面鏡子裡的自己面色蒼白……走到洗手台前漱口，用冷水拍拍臉冷靜了下，然後刻意等到了比賽快要開始才出來，許泰倫果然已經不在了——童謠快步回到自己戰隊的休息間，步伐快且飄，推開門的時候手還有點抖。

　　小胖問：「去哪了你？」

　　童謠瞥了他一眼，嗓音聽上去很淡定：「洗手間啊。」

　　說著聽見小瑞在門外叫他們，隊友也不再追問一個個往外走，童謠低著頭以為自己落在了最後，看著小胖走出去她轉身也想往外走時，卻在手碰到門把手時，手臂被人從身後一把捉住，她被嚇了一跳，轉頭時眼中目光閃爍，這時候才發現原來站在自己身後的是陸思誠。

　　陸思誠嗓音低沉：「你怎麼回事？」

　　童謠眨眨眼：「……什麼怎麼回事？」

　　「你去照個鏡子就會發現自己臉色蒼白得像鬼。」

　　「……」童謠將自己的胳膊從男人手中抽出來，「我沒事。」

　　第二把比賽，隊員各自入座時，許泰倫的手上多了一層繃帶——那白色的一圈十分扎眼，童謠清楚地聽見大清戰隊粉絲席（也可以說是許泰倫個人粉絲席）騷動，解說也在大聲討論短短休息十分鐘龍哥怎麼就受傷了……

　　此時，他慢慢吞吞走在最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彷彿感覺到了隔壁的不和諧目光，他稍稍偏過頭來，在對視上中國電信中單那雙目無情緒的臉時，他沖她笑了笑。

　　童謠翻了翻眼睛，露出個厭惡的表情擰開臉。

　　一擰臉對上坐在自己另外一邊的死人臉。

　　陸思誠：「還說沒事？你跟隔壁戰隊打野眉來眼去什麼？」

　　童謠：「……」

　　「先打比賽，回去交代，不說清楚別進門。」陸思誠一邊說著一邊戴上耳機。

　　童謠：「………………」

　　第二場比賽，中國電信戰隊按照陸思誠賽前安排的那樣玩四保一戰術，即隊伍中不再是雙輸出位，而是上中野輔著重拿保護型英雄，保證ADC一個核心輸出位能夠在團戰中存活時間最長，打出成噸輸出——這種戰術考驗團隊配合信任度、ADC個人能力以及心理素質，畢竟整個隊伍的成敗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四保一戰術在S5曾經是主流戰術，那個時候的LPL大多數上單被稱為「藍領上單」，既拿肉打發育保護雙C位，奈何在世界賽前版本大改，成為重裝戰士版本，上單輸出型英雄大火，於是四保一戰術在世界賽上被捶進土裡——進入S6後，已經很少有戰隊堅持這樣的打法。

　　當童謠他們的BAN&PICK環節進行到一半，解說已經隱約看出這樣的苗頭——

　　解說A：【smiling拿了個璐璐，老貓拿了大樹，老K拿了個——豹女啊！可以，看來這一把中國電信真的要打四保一。】

　　解說B：【可是這個版本玩四保一真的好嗎？】

　　解說A：【版本是死的，人是活的——說實話我很喜歡看中國電信這樣隊伍的比賽，他們不僅是經常贏比賽，而且什麼都敢用，什麼都敢拿，這樣的比賽才有意思！】

　　解說B：【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啊，你不是要針對我中單嗎，那我拿璐璐，手長不耽誤補兵，有盾，有沉默，有加速移動，大招還能回血——你怎麼殺？就問你怎麼殺？如果執著中路那麼個非輸出英雄那下路可就起飛了，大清這次真的是被逼著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比賽開始，許泰倫果然還是試圖來中路，但是介於這次童謠拿的是璐璐，走位十分靈活，多數技能也是能攻能守的雙作用技能，所以許泰倫抓了兩次都沒抓成功，只能無奈隱身野區刷野發育——

　　看上去也是對中國電信的下路沒什麼想法。

　　因為前兩波抓童謠沒抓到已經浪費了他大多數發育時間，老K並不會給他再彌補的機會，在他去做白用功時就入侵他的野區瘋狂做了視野順便將能拿的資源拿完，七分鐘的時候，老K的等級壓了許泰倫整整一級！

　　這不是最糟糕的。

　　對於許泰倫來說最糟糕的是在刷完自己的下半野區野怪和上半野區的石頭人後他面臨無野怪可以刷的窘境，這將會將他的等級與老K越拉越開——

　　而下路線上的隊友也因為沒有打野幫忙來抓過得苦不堪言！

　　比賽進行到十五分鐘後，雙方展開第一波團戰，此時因為中國電信拿的是四保一陣容，中上兩條線並沒有壓對方太多刀，雙方發育還算持平——只是下路的AD就不一樣了，對面的AD被陸思誠瘋狂壓了四十多刀，裝備落後半個大件一個小件，打起團戰輸出根本不在一個等級上！

　　前排肉打不動。

　　後排AD切不到。

　　第一條元素龍的爭奪後，面對中國電信發育良好的三路，大清戰隊已經認識到這一把的節奏比上一把更加糟糕，心理上先被擊潰。

　　一旦無心比賽，很快就被中國電信滾雪球，推了中路一塔順便拿下路一塔，ADC和輔助被解放出來，入侵野區，上路搞事——

　　很快地，勉強五五開的中上兩條線的天平也向著中國電信戰隊傾斜……

　　比賽於三十分鐘時便早早結束。

　　結束這把比賽的前五十秒，中國電信戰隊推上對方基地時，童謠看見系統提示【DQWL、dragon退出了遊戲】。

　　童謠摘下耳機站起來時，還能聽見下面的觀眾在騷動，他們在討論許泰倫是真的提前退遊戲了還是單純掉線……

　　第二把比賽的MVP給了童謠。

　　大屏幕上給出MVP時現場又轟動了下——許多人笑了起來，大家都知道其實第二把表現得超好的人其實是陸思誠，給到童謠，大概只是因為所有的人都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八卦。

　　童謠把自己的外設包交給小胖，來到採訪區，童謠看見下面不僅有粉絲，還有一些媒體記者，主持人將話筒遞給了童謠。

　　主持人照常開場白，童謠照常打招呼。

　　然後很快進入正題——

　　主持人：【今天的比賽被這樣無腦針對生氣嗎？】

　　童謠：「開始有點，後來就不生氣了，比賽贏了，贏了就可以，誰carry都一樣，一個有實力的隊伍就應該是循環抱大腿，每把比賽都有不同位置站出來carry比賽，這很好。」

　　主持人：【對於今天的比賽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童謠：「……」

　　有。

　　很多類似「你媽批」「草泥馬」之類的髒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童謠看著主持人，那張真誠的臉上明顯不是能夠接受一句髒話作為回答的模樣，於是她只好萌萌地笑了笑：「誠哥的寒冰很厲害，以後你們記得BAN。」

　　眾人哄笑之中，此時拎著上面寫著「smiling」的外設包在不遠處中單位置上彎腰收拾外設的陸思誠也愣了下抬起頭看了一眼採訪台。

　　陸思誠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而大家卻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大家都知道ZGDX戰隊的中單是個著名「chessman吹」。

　　主持人：【smiling，你覺得對手針對你做出的極端戰術有用嗎？至少曾經有用？】

　　童謠笑了笑，用很自信的語氣道：「我認為在剩下兩路實力不是旗鼓相當甚至更有優勢的情況下針對我是沒用的，我的隊友不是吃草的——中國電信是三核隊伍，任何一條線起來都有信心後期接管比賽。」

　　主持人：【你贊同這樣的比賽態度嗎？】

　　童謠：「你今天的提問真的很恐怖。」

　　主持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童謠：「誰知道他怎麼想的，我覺得打比賽如果是隊伍核心就要做出對隊友以及隊伍負責的行為吧，這是最基本的。」

　　主持人：【有傳聞是之前關於許泰倫選手與粉絲約會的事件，因為你後來直播中的發言導致一些人認為這是事實——你認為跟著有關係嗎？】

　　童謠：「我不知道我說了什麼，如果本身沒問題的話任何人任何話都帶不了這個節奏，相信許泰倫選手也明白這個道理——」

　　童謠瞥了一眼坐在下面的記者。

　　看著他們奮筆疾書，有點猶豫。

　　她咬了咬唇稍稍蹙眉，不知道自己這樣說會不會太過於明顯或者惹來什麼麻煩，她想說些什麼——然而這個時候陸思誠站了起來，他拎著兩個外設包從比賽台大步往採訪席這邊走——

　　有粉絲開始騷動。

　　童謠一臉懵逼。

　　「你來幹嘛？」她小聲問身後門神一樣的男人。

　　「話筒給我。」

　　陸思誠說著一把將話筒從童謠手裡抽走，同時掃視了一眼下面的記者，只是一眼，卻讓很多人停下筆，抬起頭看向他——

　　「今天，smiling只是針對你們的提問回答問題，我由衷希望在座各位如實報導，不要等她走出這道門，轉身卻發現自己的意思被完全扭曲——我知道媒體有時候需要博眼球會玩些斷章取義的手段，但是因為這件事關係到一個選手的聲譽，怎麼寫，寫到哪，望慎重。」

　　陸思誠的嗓音沉靜。

　　他深褐色目光沉澱，臉上的表情顯而易見地表現出：他沒有在開玩笑。

　　……

　　去停車場的路上童謠一路都很沉默。

　　爬上車自己找了個角落縮起來了，直到外面那個座位被個高大的傢伙塞滿，她愣了愣抬起頭，對視上一雙深褐色的瞳眸——

　　陸思誠：「有話想跟我說？」

　　童謠搖搖頭。

　　陸思誠沒有走開。

　　童謠又點點頭。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又做錯了。」童謠說，「模棱兩可的話，讓記者腦補，帶一波許泰倫的節奏……其實我可以沉默，什麼都不說——」

　　「……」陸思誠停頓了下，「為什麼會這麼想？」

　　「……」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在這個圈子，有時候會身不由己，你要學會退讓，但是沒有人讓你磨平自己的棱角。」

　　「？」

　　「你這傲人的智商，要說直白點嗎？」

　　「……要。」

　　「艸粉的又不是你，你在這認個屁錯？」陸思誠顯得有些刻薄地掀了掀唇角，「不是說得挺好的麼，如果沒做錯的話誰也帶不了節奏。」

　　「……………………喔。」

　　「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這不是剛剛被瘋狂報復了麼！」

　　「有什麼用？還不是被暴打到輸比賽？至於你，偶爾躺贏一次當放假不好嗎？」

　　「等你下路被通關時候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不一定。」

　　「什麼？」

　　「說不定我比誰都期待你carry我這個中老年選手贏比賽的那一天呢？」

　　「……………………」

　　童謠用了五秒反應過來陸思誠在說什麼，第六秒，她扔出一句「你又說騷話」滿臉通紅地低下頭，而後當男人站起來轉身坐回後排，她打開手機發了條微博——

　　【鹹魚少女smiling大大：謹防花言巧語，主動拜年的統統都是黃鼠狼。】

　　一秒後，被人秒回復——

　　【@心中的萬萬歲：@ZGDX陸思誠  有人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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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童謠的座椅靠背被人踹了踹，她整個人跟著搖晃了下，抬起頭問身後的人：「幹什麼？」

　　「作為隊長對新隊員的鼓勵，你憑什麼說我在花言巧語？」

　　「你不是不怎麼刷微博的嗎？」

　　「這是你在微博肆無忌憚上天入地的原因？」

　　「…………………………什麼上天入地，我剛才那條微博沒在說你。」

　　「哦，那說的是誰？」

　　「……隊長，刨根究底就沒意思了，刨根究底的人往往會顯得情商特別低，真的。」

　　童謠將手機揣上，自顧自地嘟囔著「真冷啊空調為什麼開那麼低」一邊將自己的外套衛衣反向套上，帽子掀起來蓋住臉，一副「我不是不想繼續說話只是空調實在太冷」的模樣。

　　身後傳來陸思誠刷微博的聲音，童謠躲在衣服底下瑟瑟發抖，直到刷微博的聲音消失了她才默默鬆了口氣，掏出手機看了眼微博底下全他媽是跟風艾特陸思誠的，她眼角跳了跳，低聲罵：就你們這些瓜皮粉什麼都知道行了吧，都是神仙！

　　偷偷摸摸捂在衛衣下面又刷了一會兒微博，大約十分鐘後她乾脆閉上眼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回到基地大概是晚上七點，今天因為大夥兒在嚴格意義上的第一場跨組小組賽力挫春季賽季軍毫無懸念拿下比賽，所以這會兒大夥心情都挺好的，眾人坐在沙發上七嘴八舌點外賣，今天是老K請客，因為第一把他拿了MVP。

　　老K：「smiling大大也拿了個MVP。」

　　「smiling大大也被扣過二個月工資，」童謠坐在沙發上頭也不抬：「拜託啦兄弟們，我拿MVP只是因為他們想八卦我和許泰倫怎麼回事——」

　　話說到一半沒有說完。

　　只是因為此時此刻童謠自己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底下頭看了看自己屁股底下的沙發，又猛地抬起頭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的陸思誠……此時後者挑著眉一臉冷靜地看著她，然後抬起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背後的門：你想起來了？自己出去，別讓我動手。

　　童謠：「……」

　　童謠老老實實放下手機站起來。

　　除陸思誠以外的眾人：「？」

　　陸思誠也站了起來：「素質教育時間。」

　　除陸思誠以外的眾人：「……」

　　大夥兒看童謠的目光瞬間從莫名其妙變成同情，眼睜睜目送她和陸思誠一前一後走出基地之外……關上門，陸思誠靠在門背上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模樣，掀起眼皮子掃了眼童謠：「說吧，想好再開口。」

　　童謠想了下，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倒是被陸思誠這副嚴肅的態度搞得有點緊張。

　　於是她停頓了下後誠實回答：「中場休息的時候我在洗手間門外遇見了許泰倫，他問我之前直播裡被人問起電影院的事的時候我為什麼不幫他洗白還要說些模棱兩可的話帶他節奏。」

　　「你說什麼？」

　　「嘴長我身上，愛說什麼說什麼。」

　　「嗯，沒毛病。」

　　陸思誠看了她一眼，想到今天中場休息的時候大清戰隊其他人好像確實有進來問東問西，神情也不那麼自然……男人微微眯起眼，臉上的眼神頓時變得不那麼愉快了：「然後呢？」

　　「他問我打假賽故意輸掉的話能不能讓我閉上嘴。」

　　陸思誠冷笑一聲。

　　「憑本事能贏的比賽為什麼要人放水？於是我說不能，然後咬了他一口，跑了。」

　　陸思誠唇角的冷笑一僵。

　　唇角迅速放下來，他露出個不確定的表情，聲音放輕問：「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這聲音聽上去好像有點不對勁。

　　童謠咽了口唾液，咕嚕一下：「我跑了。」

　　「前一句。」

　　「我說不能。」

　　「後一句。」

　　「……我咬了他一口。」童謠說著，停頓了下連忙補充，「你不是不讓打人麼？我就咬他了，咬人總可以吧？又不會咬死他。」

　　陸思誠像是根本沒聽見她那廢話連篇的補充說明，只是直奔重點地問：「第二場比賽開始的時候許泰倫手臂上纏著紗布，是你咬的？」

　　「對——噢！」

　　「啪」地一聲輕響，童謠捂著自己的額頭連連後退幾步，一臉懵逼地看著陸思誠冷這張俊臉扔下一句「外面站著」，拉開基地的門走了進去並甩上門——童謠把耳朵貼門上，聽見裡面陸思誠宣佈「誰也別給她開門」，她將耳朵拿起來，不可置信地瞪著緊緊關閉的門看了一會兒，又把耳朵貼了上去：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來真的啊？

　　不好吧？

　　童謠走到窗子前，大臉貼在窗子上往裡頭看——看著坐在窗邊的小胖，她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敲敲窗，小胖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裂開嘴沖她傻笑。

　　給我開門——童謠用嘴型說。

　　小胖持續傻笑，然後指指不遠處背對著他們的陸思誠，搖頭。

　　童謠：「……」

　　看著基地裡走來走去的人，還有躺在人膝蓋上的貓，以及院子裡轟隆轟隆作響吹著熱氣的空調外置機，整整一個基地的人彷彿都看不見此時此刻站在窗外眼巴巴的她……

　　最後不得已，她只好傻坐在院子裡餵蚊子，順便看看直播——

　　許泰倫的直播。

　　【因為上次HUAWEI戰隊一樣贏了ZGDX，就想試試，沒想到不好用了。】坐在電腦前，他依然還是那副溫文爾雅大暖男的模樣，【對不起輸了比賽。】

　　彈幕自然是一堆「沒關係」「下次加油」「下次贏」之類的安慰……當然也有人問他是不是在惡意報復童謠直播不幫他說話這種事，對此，他的說法是——

　　【那些謠言也不是真的，沒有和粉絲在一起做不好的事。】許泰倫說，【其實smiling說的對，沒做的話，就不怕被說——我和我女朋友的感情很好，不可能再喜歡別人，聽到傳聞後她很難過，我安慰她很久，不過現在沒事了。】

　　童謠：「……」

　　童謠對著屏幕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咪咪？它病了，不過不是很嚴重的病，】許泰倫看著彈幕問，【什麼叫星期貓？哦，這樣，那不是的，它只是感冒，單純的感冒——已經拜託朋友送醫院了。】

　　想到了前兩天在那個包裡掙扎的小生命，童謠恢復了面無表情。

　　【是啊，最近的事都很倒黴——倒黴事很多很多，今天第二把比賽節奏不好也輸了，本來不應該抓前兩波的，中路隊員給我打信號想著萬一能成功呢就去了，沒想到……啊啊當然不是隊友的錯，只是現在很傷心！不用安慰我，是我沒做好……送禮物？不送禮物給我，沒打好比賽，不值得被送禮物。】

　　淡定的男聲響起時，彈幕上自然是被一片哭哭臉顏文字，心疼之類的內容霸佔——然而最騷的是在說完「不值得送禮物」後，許泰倫打開了紀梵希的官方網站看起了最新款的T恤……

　　童謠被雷得不行。

　　卻因此而被雷得找到了樂趣——

　　她就撐著下巴坐在外面院子裡的小石頭板凳上津津有味地看許泰倫唱戲唱了一個半小時，直到萬家燈火，小區裡響起了外賣小哥電單車的鈴聲，童謠放下手機伸長了脖子——

　　站起來，走到院子外將外賣小哥攔住，外賣小哥見她個眼熟的也沒懷疑就把食物交給了她：「這大熱天的都是蚊子，你一個人在外頭幹啥？」

　　「乘涼。」

　　童謠接過外賣打包盒，無比淡定地說。

　　外賣小哥走後，童謠拎著屋子裡七八個人的口糧來到基地門前，「喂」了聲：「兩個選擇，要麼放我進去；要麼我被蚊子咬死在外面你們被餓死在裡面，自己選！」

　　一分鐘後，門開了。

　　童謠笑眯眯地舉起手中的打包餐盒，對著站在門縫後面無表情的男人道：「陸先生，您的外賣呀？」

　　陸思誠來開門，童謠將外賣袋子往男人手裡一塞，自己一個矮身像是泥鰍似的擠進門，跳上沙發一把抱過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貓，一副「打死我也不走了」的賴皮模樣……陸思誠沒理她，轉身將食物放桌子上招呼眾人吃飯。

　　童謠就眼巴巴的看著。

　　沒一會兒，她感覺自己的手機震動了下。

　　【fhdjwhdb2333：知錯？】

　　童謠一臉懵逼抬起頭看了眼不遠處的餐桌邊，男人微微側著身子翹著二郎腿，單手支著臉，另一隻手拿著手機……他目光垂斂，神情冷漠卻專注地看著手機，手機的光照在他高挺的鼻尖上。

　　小胖：「誠哥吃飯啊。」

　　陸思誠頭也不抬：「不餓。」

　　小胖：「你剛才還說餓了。」

　　陸思誠依舊頭也不抬：「現在餓過了。」

　　小胖：「你在跟誰發短信？女人？」

　　陸思誠停頓了下，然後「嗯」了聲。

　　原本熱鬧的餐桌邊一下子安靜下來，眾人瞪大眼看著他們的隊長，男人掀起眼皮子掃視他們一圈：「看什麼看，我不能和女人說話？」

　　眾人搖頭如撥浪鼓。

　　童謠：「……」

　　【ZGDX、smiling：……………………知知知！】

　　【fhdjwhdb2333：以後再遇見這種情況怎麼辦？】

　　【ZGDX、smiling：擰頭就跑？報警？叫救命？】

　　【fhdjwhdb2333：叫誰？】

　　【ZGDX、smiling：……今天你被大清戰隊其他人纏住了啊。】

　　【fhdjwhdb2333：叫誰？】

　　【ZGDX、smiling：行了行了知道了。】

　　【fhdjwhdb2333：叫誰？】

　　【ZGDX、smiling：你。】

　　童謠扔開手機，就好像它是個燙手山芋。

　　餘光卻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手機那邊瞟……直到手機的光熄滅又因為新的消息進入而亮起——

　　【fhdjwhdb2333：過來吃飯。】

　　童謠揉揉耳朵，站了起來，抬起頭看向桌邊時，她的隊長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下了手機，這會兒一隻手拿著筷子正微微側著頭跟旁邊的人說話……面色從容淡定，唇角含笑，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

　　——就好像剛才他從未在微信上咄咄逼人、逼迫可憐又無辜的人至潰不成軍，直到她說出他想聽的話。

　　他真的不是好人。

　　…………………………絕對的人面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