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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風塵俠隱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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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0

  紫虛道人一笑道:“貧道既和兩位道兄結伴同行,自是安步當車,即使有御輦龍駒,貧道也不願乘騎了。”

  赤煞仙米靈冷笑一聲道:“閣下以一派掌門之尊,如此遷就,不覺有失身份嗎?”

  紫虛道人哈哈大笑道:“這麼說,便是道兄見外了。”

  赤煞仙米靈陰陰說道:“既如此,在下先行一步帶路了。”當先向前奔去。

  碧眼神雕胡天衢急展身形,隨後跟上。

  紫虛道人一怔之後,突然想起談笑書生諸葛膽派松、月二童送來的紅、白兩函,不由略一猶豫。

  就在他略一猶豫之間,米靈和碧眼神雕胡天衢又奔出十餘丈外。

  紫虛道人雖覺得那兩封函件,事關重大,但那百妙佛珠卻又極具誘惑,他眼看赤煞仙米靈行動有異,知道自己猜忖的不錯,是以也不願輕易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於是長嘯一聲,隨後追去。

  赤煞仙米靈一見紫虛道人率人追來,腳下一緊,速度又增兩成。

  突然間,只聽一聲大喝,自前面響起,隨即在一塊凸岩之後,躍出三條人影,攔住去路。

  米靈一見現身三人,正是“華山三劍”,不由收勢停身,嘿嘿一笑道:“陰魂不散,讓大爺給你們超度超度!”

  說話間,翻腕拔出青冥劍,直向華山派掌門皓首雲龍司空長卿胸前刺去。

  皓首雲龍司空長卿知道他的青冥劍厲害,不敢硬接,閃身讓過。然後一招“挾山超海”,反手刺來。

  兩人立時展開一場武林罕見的搏鬥。

  米靈一面打,一面暗暗驚駭於皓首雲龍的奇奧劍勢,心中暗暗忖道:我若盡展全力,戰得筋疲力竭之後,紫虛老道坐收漁人之利,那可是大大不智之舉。

  連攻三劍,逼退皓首雲龍,怪嘯一聲,即向西方奔去。

  紫虛道人哈哈一笑道:“有貧道等在此掠陣,怎麼米道兄如此膽怯起來了?”

  皓首雲龍高喧一聲“無量壽佛”,說道:“道兄這般話,不覺得是自欺欺人嗎?”

  紫虛道人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至少貧道尚未見利忘義,親自出手搶奪。”

  皓首雲龍本是不善詞令之人,臉上一紅,訥訥說道:“這個……這……貧道是被迫出手,情非得已。”

  紫虛道人道:“很好,道兄如此說來,眼下既再無人相迫道兄,道兄自是不會無理取鬧了?”

  他眼看這說話之間,赤煞仙米靈和碧眼神雕胡天衢已躍出數十丈遙,雪竹杖一點地,騰身躍起,向米靈等追去。

  米靈躍出去數十丈之後,眼見紫虛道人等再度接踵追來,陡地頓住身形,轉首嘿嘿一笑道:“貴掌門可是真的願為在下掠陣嗎?”

  紫虛道人饒是老奸巨滑,見問也不由微怔,不知他此話何意。

  但他究竟不愧為當代武林中最為陰險之人,微微一笑道:“米道兄難道不信任貧道嗎?”

  米靈嘿嘿一笑道:“在下並無此意。”

  紫虛道人一笑道:“那就好了,眼下情勢,我們似是不宜被他人離間。”

  米靈道:“如此說來,貴掌門是要全力協助在下了?”

  紫虛道人一怔道:“這個……”

  他的未完之言,突被赤煞仙米靈截斷,說道:“兩位盛情,在下心領,至於相送之事,我看不必了。”

  紫虛道人一怔說道:“這個……貧道原意也是要趕往九幽谷一行。”

  米靈冷笑一聲道:“貴掌門請便,就此別過。”

  紫虛道人微笑說道:“兩位道兄不是也要返回九幽谷中嗎?”

  米靈道:“不錯,只是在下尚另有事待辦,故須與貴掌門分道揚鑣了。”卻展開身形向北奔去。

  紫虛道人雖是機智百出之人,但因方才的話,說得太滿,是以一時倒想不出和米靈等同行的藉口來。

  豈知赤煞仙米靈和碧眼神雕胡天衢剛向北方奔出十餘丈,便聽一聲陰陰冷笑,自一株虯松上響起,接著說道:“不知你們兩人還有什麼未完之事,可願與我一道嗎?”

  米靈和胡天衢一聽這聲音,不由同時打了一個寒顫,臉上滿現驚惶之色,竟同時將身形頓住,垂首不言。

  紫虛道人一聽那聲音,似是也覺極為熟悉,急忙向那虯松下奔去。

  華山三劍互望了一眼,也齊地隨後跑去。

  此時,那虯松之上,像樹葉般輕飄飄地落下一條瘦小人影,紫虛道人看得心中一震,暗自忖道:怎地玄陰叟這老怪物也來了?他還未及說話,便聽蒼古虛哈哈一陣乾笑,道:“紫虛道兄,可是真的要找我嗎?”

  紫虛道人雖是當今武林中最為陰險狡詐之人,但比玄陰叟,則還是小巫見大巫,若是想隨便搪塞兩句,那無異弄巧成拙,他略一思忖,便微笑說道:“不錯,貧道正是想見道兄,請示有關那百妙佛珠之事。”

  玄陰叟嘴巴一張,發出無聲無息的一笑,卻轉向赤煞仙米靈道:“你們起來。”原來他們一見玄陰叟現身,早已匍匐跪在地上。

  赤煞仙米靈也是頗為聰明之人,起立之後,連忙探手懷中,將那半串百妙佛珠取出,雙手遞與蒼古虛,說道:“另一半在師兄之處,不過他已……”

  他本是想說另一半被羅雁秋捏碎毀去,企圖觸怒玄陰叟將羅雁秋逐出門牆,並恢復自己的首座弟子之位,但卻被玄陰叟的冷冷話聲截斷,說道:“他已把另一半交給為師的了。”也自探手懷中,取出另半串“百妙佛珠”。

  米靈和胡天衢看得齊都一怔,不禁垂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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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

  玄陰叟冷冷一笑,又轉向紫虛道人道:“這百妙佛珠雖是曠世難求,價值連城的奇寶,但卻是極為不祥之物。”

  仰首看了那數丈高的虯松一眼,突地大聲說道:“不要說這串百妙佛珠牽著東西雙仙的一段秘密,他們決不會坐視不問,就是九大門派和一些江湖同道,也不會袖手旁觀,你我武功再高,也不能把這串百妙佛珠帶走,是以老夫決定把它放在這虯松之上,諒也無人敢將它拿走!”

  蒼古虛說完,身形一躍,便向那虯松之上縱去。

  那虯松高約數丈,枝密葉濃,顯得鬱鬱蔥蔥,蒼古虛躍上之後,樹下三人窮極目力,也看不到他的身形,約有盞茶時光,才見玄陰叟站在頂端一個橫枝之上,並果然將那串百妙佛珠高掛其上。

  那豔紅的佛珠在夕陽照射下,顯得格外刺目!

  片刻之後,玄陰叟又循樹而下,他嘿嘿乾笑兩聲,說道:“我們走吧。”逕自大步向前走去。

  紫虛道人本是心極沉穩之人,他知道玄陰叟此舉,旨在坐山觀虎鬥,以收漁人之利,當下自不願再問,也隨後跟去。

  只有華山三劍,仍自枯立當場,一時之間,不知是否該躍上樹去將那百妙佛珠取下。

  玄陰叟奔出裡許之後,便轉身向紫虛道人說道:“那百妙佛珠之事已告一段落,紫虛道兄另外還有事見告嗎?”

  紫虛道人原本打算赤煞仙米靈可能因為百妙佛珠在手而背叛師門,如此,他則可乘機強奪到手,此時玄陰叟既是親自染指此事,他決不肯就此罷休,再想爭奪,也是無能為力,何況雪山派內已然發生一件令他極為不解的大事,於是微微一笑,躬身說道:“貧道已無他事請示道兄,現在就此別過了。”

  玄陰叟道:“你是立刻就要回返十二連環峰嗎?”

  紫虛道人道:“不錯。”

  玄陰叟一怔,道:“道兄不願在此坐收漁人之利嗎?”

  紫虛道人猜不透蒼古虛此話的用意,訥訥說道:“這個……”

  蒼古虛道:“老夫尚有要事待辦,不克在此久留,道兄何不隱匿暗處,以待取得那串佛珠,不過……”說至此,竟倏然住口。

  他緩緩掃視了四週一眼,突地哈哈一陣乾笑道:“這周圍數里之內,已然雲集了數十位武林高手,現在好戲就要上演了!”

  紫虛道人道:“此時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況,貧道也已看出,不過似是都知道就是取到那百妙佛珠,也無能帶走,是以都隱伏暗處,誰也不願率先出手……”

  蒼古虛陰陰一笑道:“道兄說得不錯,不過誰也無法抗拒那百妙佛珠所發出的誘惑。”

  他一頓,轉向米靈和胡天衢,冷冷說道:“你們的師兄師妹現在何處,想來你們都知道了,快引為師的前去見他。”

  赤煞仙米靈和碧眼神雕胡天衢聽得心中一震,暗呼一聲,糟糕!但他們素知玄陰叟性情古怪,是以也不敢辯解,只得躬身說道:“是!弟子等和師兄師妹分別之處,在一座山坳之中……”

  玄陰叟冷冷說道:“少廢話!”

  米靈和胡天衢身形一顫,米靈低低說道:“請恕弟子先行帶路。”展開身形,向北奔去。

  紫虛道人抱拳向玄陰叟道:“道兄珍重,恕貧道不送了。”

  玄陰叟哈哈一聲乾笑道:“好說,好說,你看那邊好戲已然開始了。”

  紫虛道人等轉首向那株虯松看去,果然已不見華山三劍的身影。暮色蒼茫中,只見四面八方出現了無數條人影,齊向那虯松奔去。

  原來華山三劍站在那虯松之下,雖早聽到玄陰叟之言,知道以自己三人之力,決無法將那百妙佛珠帶走,是以一時之間,遲疑不決。

  但回天劍施瓊性情卻最是躁急,一俟玄陰叟等一行離開裡許之後,他即低低向皓首雲龍司空長卿說道:“眼下這一帶雖是隱匿了不少武林高手,虎視眈眈,都想坐收漁人之利,但他們都還離這虯松甚遠,不如先下手為強,將那百妙佛珠取到手中,他們縱然截擊搶奪,我等也可利用他們之間的利害衝突,拖延時間,以待情勢的轉變,何況我們三人或可擺脫截擊,順利離去……”

  他說得頭頭是道,皓首雲龍一派掌門宗師身份,雖是干練持重,但也似是無話可說,他沉吟片刻,沉聲說道:“如此說來,我等倒可冒險一試了。”

  回天劍施瓊尚未待司空長卿說完,即騰身而起,向那虯松之上縱去。

  那虯松樹幹高約三丈,以華山三劍的輕功造詣,自是可一躍而上,但他躍落樹間枝椏之後,卻不禁眉頭微皺。

  只見那虯松不僅長得枝密葉濃,而且縱橫交錯,極難攀登,若想攀上樹頂,到達那百妙佛珠懸掛之處,最少亦須盞茶工夫。

  三人略一遲疑,回天劍施瓊已自拂葉分枝,當先猱身而上。

  皓首雲龍和陰手純陽師鞏也只得隨後跟上。

  華山三劍這一當先發難,環伺周圍的武林高手也不約而同,齊地現出身形,直向虯松奔去。

  華山三劍在虯松之上,視線雖為濃密枝葉遮住,但也意識到隱伏在四周的群雄俱都向這邊趕來。

  心下一急,立時全力施力,只聽哧啦連響,三人的外衣早有幾處被樹枝掛爛。

  三人這一全力施為,眼看再有丈餘,即可到達樹頂。

  但環伺附近的群雄,也都將要奔到虯松之下。

  回天劍施瓊拂葉分枝,當先攀登,抬頭之際,突見一點白光在頭頂一現。

  不由大喜過望,以為將到樹頂,看到自枝葉間隙灑漏下的天光,不禁回頭叫道:“快到了!”

  聲音剛落,皓首雲龍抬頭看去,只見他身形一顫,連一點聲息都未發出,便萎頓的倒下。

  但因這虯松密枝交錯,是以回天劍施瓊的身體卻被幾根松枝墊住。

  皓首雲龍脫口說道:“三弟,你怎麼啦?”急攀援到他身旁,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驚。

  只見回天劍施瓊的臉上一片紫黑,原來他早已氣絕身死!

  此時,陰手純陽師鞏也已趕到,他只覺頭上的白光一閃,抬頭看去,不禁驚呼一聲:“師兄速退……”話聲未完,他那瘦長的身軀連顫,便也登時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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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

  饒是皓首雲龍司空長卿以一派掌門宗師之才,一時之間,也猜想不透兩位師弟是如何死去的。

  他正驚駭錯愕之間,只聽虯松之下,喝叱連連,想是奔來的群豪,已在樹下大打出手。

  緊接著又是一陣衣袂飄風之聲,一般武功高強之人,已然躍上樹幹。

  皓首雲龍陡地心中一動,暗忖:“我何不隱伏此處,暫時不動!等他們打上一陣再說?”他雖是想更上一層樓,取那串百妙佛珠,但兩個師弟死得極是離奇,是以不敢輕舉妄動。

  且說那環伺四周的武林高手,不下四五十人之多,但是弱肉強食,未及這虯松之下,便已死去過半。

  剩下的二十多人之中,大多是各大門派的高手,連數十年不在江湖上走動的少林派,也遣來了善根、法根兩位與當代掌門慧根同輩的長老,親自參與此事。

  而武當派的松溪真人張慧龍,卻早已偕同追風俠禿頭勝衛離開武當山,適逢此會。

  其他崑崙、峨眉、點蒼、青城等派也各出派中精銳,企圖奪取這百妙佛珠。

  唯有崆峒派因在大巴山愁雲崖一戰,老一輩高手盡喪,自知無能與其他各派相抗衡,是以未曾參與。

  那首先躍上虯松的一高一矮兩人,身著灰色僧衣,紅面白眉,寶相莊嚴,那高大的是善根大師,矮小的則是藏經閣主持法根大師。

  兩人略一打量這濃葉如墨,密枝似網的虯松一眼,同時眉頭微皺,高喧了聲“阿彌陀佛”,拂葉分枝,向上攀去。

  緊接著善根、法根兩位大師之後,嗖嗖嗖躍上三人,俱是身材瘦小,一身勁裝,面蒙黑紗,只露出兩隻精芒閃射的眼睛。

  這三人佔了衣著和體形的便宜,是以雖是躍上略遲,但幾個縱躍,已然追上了善根、法根兩位大師。

  只聽那人幹笑兩聲,說道:“大和尚,你且等上一等,在下尚有話說。”

  善根大師雖知此人定是謊言相騙,企圖拖延時間,但他乃有道高僧,手腳雖不停留,口中卻道:“施主有話請說,老衲等洗耳恭聽就是了。”

  那人似是也知道光憑自己兩句話,兩位和尚不會停下,於是冷冷說道:“你不停下,可休怪老夫無禮了!”舉手一掌拍了過去。

  善根大師只覺掌風壓體,急向旁邊一閃,轉過身來,低喝道:“施主好雄渾的掌力!”

  善根大師一看那人,隨即沉聲說道:“請恕老衲眼拙,施主可是‘六昭三雄’之一嗎?”

  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大和尚的記性不壞,我們還是三十年前見過一面,到現在你竟仍能認識,老夫倒忘記你是哪一‘根’了?”

  善根大師莊肅地說道:“老衲法名善根!”

  那蒙面人一笑說道:“那個小和尚一定是法根了?”

  善根大師長眉微軒,說道:“不錯,他正是老衲的三師弟法根。”

  那法根大師似是生性頗為急躁,冷冷接道:“現在似乎不是敘舊的時候,施主還是請便吧!”

  那蒙面人哂然一笑,冷哼了一聲,道:“老和尚,你們兩人難道還怕老夫一人搶了先嗎?”

  善根大師微微一怔道:“三十年前,六昭三雄向來是三位一體,不知今天怎地只來了施主一人?”

  那蒙面人一笑道:“這個麼……”

  陡聽法根大師一聲大喝:“什麼人!膽敢偷襲老衲?”揮掌反擊過去。

  善根大師循聲看去,只見左下方數尺之處,站著兩個身著勁裝,面蒙黑巾的瘦小之人,遂道:“六昭三雄果然全都來了,老衲不察,幾乎上施主的大當了。”

  那蒙面人對另外兩人偷襲法根大師之事,似是頗感震怒,突地大喝一聲:“二弟,三弟,你們還不向頂上攀去!”

  善根大師“哦!”了一聲,說道:“施主一定是六昭三雄的老大‘鐵掌’楊震了?”

  那蒙面人嘿嘿一笑道:“大和尚猜得不錯。”一掌疾向善根大師撞去。

  善根大師隨手接了一掌,喟然一嘆,說道:“山水易改,本性難移,楊施主的詭詐之性,今生是無法改變的了!”

  六昭三雄中的老二“鋼指”沈寰,老三“銅腿”王霖剛要向上攀去,卻聽法根大師朗聲說道:“兩位施主若再暗施毒手,就休怪老衲心狠了。”

  銅腿王霖縱聲大笑道:“老夫一向聽說作和尚的慈悲為本,倒不知你是怎麼個狠法,今天倒要開開眼界了。”反身呼地一腿,踢了出去。

  他究不愧為“銅腿”之名,這一腿踢出,登時一陣咯吧大響,一枝碗口粗細的松枝已然被他踢斷。

  法根大師道:“老衲已三十年未用過‘大力金剛指’,兩位施主小心了!”疾並食中二指,振臂點了出去。

  只聽“哧哧!”之聲連響,他那指風施出,恍如放出的箭矢一般,直向銅腿王霖腿上襲去。

  六昭三雄成名江湖數十年,雖無善行,亦無大惡,這一指,法根大師只用了六成功力,但已足使銅腿王霖大吃一驚,幸而他早已有備,仗著身形矮小靈活,一躍讓過。

  鋼指沈寰卻乘勢繼續向樹頂上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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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30 13:37:50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8-12-30 13:44 編輯


二四三

  在這種枝密葉濃的樹上動手,雙方功力俱都無法全力施展,是以斗巧多於鬥力,善根、法根兩位大師功力雖極深厚,但六昭三雄卻在靈活上佔了便宜,是以邊打邊向上攀援,誰也沒佔到便宜。

  這一株虯松的枝葉伸展開來,足有畝許大小,是以上面雖有二十幾位高手在互相拚搏,但卻毫不顯得擁擠。

  武當派松溪真人張慧龍和追風俠禿頭勝衛,躍上樹後,便與“點蒼雙英”動起手來

  原來點蒼雙英中的老大“單劍追魂”史林和“雙劍奪魄”溫澤,因少林武當兩派一向領袖武林,甚感嫉妒,他們來遲了一步,沒有追上少林派中的僧人,是以便和武當派打了起來。

  點蒼一派,在武林中的聲望雖不能與武當相抗衡,但若論武功造詣,卻不在松溪真人和追風俠之下,他們此來似是專要向少林、武當一較功力,爭奪百妙佛珠之事,竟然放在一邊了。

  他們交手了十數招之後,單劍追魂史林,似是已感不耐,他振腕向張慧龍點出一指。雙劍奪魄溫澤卻呼地一拳向追風俠撞去。

  他們四人所處的這一片樹枝,似是較為稀疏,又經他們打了一陣,已然只剩下幾個較粗大的樹枝,是以拳來足往地打得極為激烈。

  松溪真人張慧龍畢竟是心思縝密之人,他知道這樣纏鬥下去,決非善策,於是大喝一聲,遠足全身功力,攻出三掌兩腿,一時之間,把個單劍追魂逼退數尺,右手大袖微拂,身形直往那枝葉濃密處躍去。

  追風俠勝衛輕功素來擅長,他見松溪真人一走,便也擊出一拳,將雙劍奪魄溫澤的攻勢一緩,也隨後追去。

  但點蒼雙英卻不肯就此罷休,同時大喝一聲,振袂躍起,隨後追去。

  松溪真人見他兩人仍是不知進退,不由微感震怒,但他涵養功深,雖怒而不形於顏色,強自展顏一笑,說道:“兩位道兄快點攀援而上,不然恐怕要為他人捷足先登了。”

  單劍追魂冷哼一聲道:“如此最好,只要不被你武當派將那百妙佛珠奪去就行了。”左手拂葉分枝,右手振腕一指疾點過去。

  張慧龍閃身一讓。但因這虯松上枝密葉濃,行動極感不便,他要害處雖然讓過,但右肋下的寬大道袍卻被單劍追魂一指戳穿一個圓洞!

  張慧龍一再忍讓,此時已是忍無可忍,大喝一聲,說:“道兄如此苦苦相逼,休怪貧道手下無情了。”左手掌風微拂,將面前枝葉分開,右手隨後一掌拍去。

  他這一掌,乃是在三元觀後風月洞中三月坐關苦練的絕學。

  “虛無掌”拍出之時雖看似輕飄飄地不帶一絲破空之聲,但威力卻是驚人。

  點蒼雙英果不愧為點苦派中,掌門以下的兩大頂尖高手,他們雖是蠻不講理,但卻知道利害,一見張慧龍這“虛無掌”中的一招“雲霧繚繞”拍來,便呼地向右拍出一掌,震斷一些樹枝,身子疾向右方倒下,以一式“明月故鄉”的身法,堪堪躲過。

  至於追風俠和雙劍奪魄一對,兩人竟然站在同一橫枝之上,相距三尺,實施肉身相搏。

  兩人年紀俱是四十上下,似是火氣仍盛,這樣以巧制巧的打了一陣,雙方都已感不耐。

  雙劍奪魄溫澤首先大喝一聲:“去!”腳下猛運真力,只聽咔嚓一聲大響,兩人立足的那根碗口粗細的松枝,已然齊根截斷。

  迫風俠和雙劍奪魄的兩條身形,也隨著那根樹枝,陡地如高樓失足下墮一丈!兩人的手臉、衣服各有數處掛破。

  雙劍奪魄似是極為剽悍,身形停止下落之後,反腕拔出背後雙劍,只見寒芒流動,他竟以半坐半臥的姿勢,長劍斜向上指,疾刺尚自伏在一根松枝上的追風俠左肩。

  追風俠向下一滾,躲過雙劍,乘勢將鐵索月牙軟鞭抖出,厲喝一聲:“好蠻的打法!”一招“雙龍出水”回擊過去。

  兩人的身形俱是半仰半坐,一招擊出,不惟勁道無法全施,而且因樹枝顫動,常常失去準頭。

  這種在濃葉密枝之間,動手相搏,實在是武林中罕見罕聞之事,但在這虯松上之人,似是俱都打得激烈異常。

  星轉斗移,大約在三鼓時分,這虯松之下,又出現了六七條人影。

  此時,樹上的動手打鬥聲,愈來愈稀,偶爾之間方可聽到一股拍出的掌風。

  到了五鼓黎明之時,這虯松之上竟然是一片靜寂。

  虯松下站立守候的,正是紫虛道人等一行七人。

  饒是紫虛道人心機深沉,機智百出,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此時,東方天際,已露出淡淡曙光,虯松下枝葉滿地,虯松上除了最頂端的丈餘之處,仍是枝密葉濃外,其餘之處,則只剩下碗口粗以上的巨大樹枝。

  但是,樹上的二三十位武林高手,卻不知已隱身何處?

  紫虛道人看得大是可疑,暗道:他們莫非俱都混戰而死了不成,但怎的在臨死之時,竟無半絲聲音發出?

  這是一種極為詭異莫測的情況,一時之間,紫虛道人也不敢貿然上去。

  又等了頓飯時間,一輪旭日,已自冉冉升起。

  紫虛道人心中一動,暗忖:不知那百妙佛珠是否尚在樹頂?

  他走出離那虯松數十丈外,仰首一看,那串百妙佛珠,正在旭日照射下,發出豔紅刺目的光芒!

  那百妙佛珠實在是太具誘惑之力,紫虛道人一看之下,登時忘記了這虯松上的詭異迷離情況,拂髯哈哈一陣大笑,當先飄身向那虯松躍上。

  隨來的外三堂堂主,黑神君吳兆麟,和松風、月影二童相繼躍身而上。

  他們此時向虯松攀援,自是十分容易,片刻之間,七人已先後到達那枝濃之處。

  眾人仰首看去,不禁齊地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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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四

  原來二十餘位當今武林高手,俱都死在密枝濃葉之上。

  松、月二童好奇心重,一個躍縱,便停身在一具屍體之旁。

  他們翻過那具屍體一看,竟同時發出一聲驚呼:“他們是中的毒傷……”

  但呼聲未落,眾人只見眼前白影連閃,松、月二童的身形同時微一顫動,便即萎頓地死去。

  就在那白影連閃之間,紫虛道人脫口叫道:“蛇!蛇!”手中雪竹杖直向那白影點去。

  外三堂堂主和黑神君吳兆麟也各亮出兵刃,護住頭頂。

  原來那點白影,是一條百尺雪練蛇,自在十二連環峰的囚室底下逃逸後,當時曾傷了談笑書生諸葛膽,幸經羅雁秋以千年靈芝液治癒。但眼下死去的群雄,因自下而上,傷在面部,毒性發作較快,是以當場死去。

  也不知玄陰叟蒼古虛在何處又把它找到,將之驅逐在這樹頂上,以致殺死了這些武林高手。

  紫虛道人本來也有逐蛇役獸的藥物,但卻未帶在身邊,不由暗自著急。於是大喝一聲:“速退!”便待循樹而下。

  但那百尺雪練蛇見他們齊都亮出兵刃,似是引動了它的凶性,毒喙大張,發出“噓噓”怪聲,竟將五人退路切斷。

  須知這百尺雪練蛇,蛇身特長,但卻僅有拇指粗細,自頭至尾,其白如雪,行動靈敏異常。

  本來在這樹上動手,武功已無法全力施展,又在那雪練蛇飄忽無定的襲擊下,除了紫虛道人外,俱感捉襟見肘,窮於應付。

  片刻之後,雙飛環鄭元甲因折臂失靈,首為毒吻咬傷,身形微一顫動,當場死去。

  人蛇交戰,這是一場極為凶險而別緻的搏鬥,又過了盞茶時間,玉面女魔鄧玉珍的嬌軀,也為毒吻掃中,雖未當時氣絕,但在驚慌之下,失足自枝葉間隙中直向樹下墜去!

  身中劇毒,全身功力盡失,自五六丈高的樹上跌下後,直摔得七孔流血,一代紅粉女魔,便即香消玉殞了。

  轉眼之前,兩位武林高手即便先後死去,紫虛道人定力再高,也看得心中大震,一時之間,想不出脫身之策。

  又是盞茶時間過後,陡聽黑神君吳兆麟慘呼半聲,一顆斗大頭顱,竟被神火真人邵文風的長劍削下!

  原來邵文風一劍向那雪練蛇橫劈過去之時,蛇頭竟向那鋒利無比的劍身上迎去。

  豈知那蛇身堅逾鋼鐵,和劍身一經接觸,便發出一陣反彈之力,將劍彈震回去,而蛇尾卻同時向吳兆麟一卷,他向右急閃之間,頭部正碰上邵文風被震回的長劍。

  變生肘腋,邵文風雖知吳兆麟之死,非己之過,但也感到微微一愕,也就在他微愕之間,那雪練蛇的頭尾已向他夾擊而至。

  紫虛道人不愧為一代梟雄人物,機智果勝常人,在雪練蛇無暇他顧的千載良機,他竟施出“倦龍歸海”的身法,覷準枝葉間隙,向虯松下撲去。

  數十位武林頂尖高手,一夜之間,除紫虛道人一人外,盡數死去。

  這實是數百年來,武林中罕見罕聞之事,九大門派經此變故,元氣大傷,是以對今後武林形勢,發生了重大的影響,紫虛道人虎口餘生,心情極度沉痛,加快腳步向十二連環峰奔去。

  他暗忖,只要回到逍遙山莊後,帶來逐蛇役獸之人,自不難將那百妙佛珠取到手中,不由精神一振。

  想至此,不禁又回頭向那虯松頂上看了兩眼,只見那串創佛珠,在豔陽照射下,在蒼松翠柏襯托中,顯得格外美麗。

  一時之間,派中損耗了六位高手之事,便盡行忘記。

  但談笑書生諸葛膽遣人送來的紅、白二函之事,卻又在他胸中浮起。

  他思忖之間,已來到幾乘流馬輕軺的停留之處,登上車後,疾往大雪山十二連環峰奔去。

  且說羅雁秋用鮮花將黑衣老人埋葬之後,自己不禁感到悵然若失,但也覺得無比地憤恨不平,一個完全善良無辜的人,竟被一困百年。

  羅雁秋黯然地返回木屋之中,攤開那張陣圖,又自苦心鑽研起來。

  但他對五行八卦的變化之學,僅只略通門徑,未窺堂奧,是以雖是天縱奇才,聰慧絕世,對這極盡變化能事的陣圖,若無人指點,就是窮畢生精力,也無法參透。

  轉眼之間,已是十天過去,他試一運氣,果然體內毒傷盡去。但同時卻感到飢腸轆轆,甚是難耐。

  在飢火燃燒之下,自是無法繼續參研那陣圖的工作。

  他焦灼之下,急步走至屋外。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時刻,一抹斜陽,正自逐漸向西山落去,天際間泛起了絢爛美麗的彩霞。

  驀然間,他想起黑衣老人送他的那串百妙佛珠,遂自腰間解了下來,喃喃說道:“這佛珠空具百妙,但卻不能將我救出陣外,看來人的學識、智慧和才能仍較其他身外之物來得貴重!”

  但那佛珠的鮮豔色彩,卻看得他精神一振,暗忖:聽師父說,這百妙佛珠共有一百零八顆之多,為何只稱“百妙”,豈非怪事?

  他百無聊賴之間,遂一顆一顆地數了起來,但結果竟然只有一百零七之數。

  這又令他大惑不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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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突然之間,他想起自己身上原有一顆,乃是在九幽谷時一個乘鸞的白衣少女所贈,後來雖在七絕山莊一度還給那綠衣少女,但結果又自祁連八全手中收回。當下自貼身內衣中將那顆佛珠取出,只見它的色澤、大小竟是與這一百零七顆一般無二。

  羅雁秋本是智慧絕倫之人,略一思忖,暗道:米靈在七絕山莊搶得的那串,莫非是假的不成,當初我捏碎之時,除了一些粉末外,別無他物,但不知這裡面又是什麼?

  身隨意動,他先將自己的原有的那顆佛珠“波”的一聲捏碎。

  低頭一看,那佛珠薄薄的外殼之內,竟裹著一個潔白的紙團,打開一看,不禁心中狂喜!

  原來那上面寫的是,前面一至十顆,都是載的這百妙佛珠的“妙”處。

  於是他連將前面其餘七顆佛珠捏破,果然不差,其中指明第八十至第一百顆佛珠居然儘是破各種陣勢之學。

  他立即按圖索驟將那二十顆佛珠一一捏開,仔細看過之後,才知道這四面以樹木圍繞構成的是“反四象大陣”。

  而這反四象陣的破解之法,卻最是簡單不過,就是只要除去內緣的任何一株樹,全陣即完全失去效用!

  羅雁秋看到此處,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當即向林中衝去。

  但突然之間,他剛奔出屋外的身形又停了下來,原來他想到這佛珠的十至三十顆中,儘是記載了失傳已久的武林絕學,暗忖:我只要能找到吃的東西便可在此修習,若把這些武功全部練就,便將成為當代武林中第一高人了。

  然而,他這個念頭,也是一閃即失,因為他想到那黑衣老人曾經說過,這百里之內,鳥獸已然絕跡。

  事實上,他來此四十餘天中,除了看到過一隻翠羽紅喙的美麗鳥兒外,確未看到任何鳥獸。

  若非自己因誤飲泉水中毒,而每日又必飲潭水解毒,早已餓死多時了。

  此時,羅雁秋竟似突地福至心靈,他再將那百妙佛珠的索引仔細看了一遍,竟高興得大笑起來!

  原來那佛珠的五十至七十顆中,卻是祛毒療傷之學,其中也提到像此處屋下的一種泉水,在此項,竟附帶說明有一種“四季丹華”的山花,該花常年開放,永不凋謝,不惟是祛毒療傷的聖品,抑且可用作充飢!

  他立即想起了室外那四季不敗之花。

  這實是天下之間,罕見罕聞之事,但他想到這是百妙佛珠上的記載,自是不會有什麼差錯。

  於是疾忙奔出屋外,採擷了幾朵山花,塞進口中,他只覺得那山花入口香甜,不嚼即化,只吃了數朵,便已飢渴全消,周身上下,一片舒泰祥和。

  此時,雖已是掌燈時分,但苦無火種,無法點燃,只得將那些解開的紙團,放在木榻之上。

  他自己惟恐壓壞了那些紙團,卻躺在地上呼呼睡去。

  這一夜之間,他睡得香甜無比,一覺醒來之時,他只覺得一股寒風侵體,舉目室外看去,那山花野草之上綴著一顆顆的晶瑩水珠,裡許外的樹林也像是水洗了一般,顯得格外清新,原來昨夜一番風雨,他卻因多日的憂慮疲倦侵襲,一旦安心睡去,便睡得極熟,是以絲毫未覺。

  此時,他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外面的景色,覺得無比的愉悅、得意。

  突然,他想了放在床上的那些“百妙秘籍”,回頭看去,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那些紙團竟被風吹散了一地,他連忙俯身拾起,總數才只剩下三十多個,其餘的想是被風吹向窗外而去。

  羅雁秋連忙走到屋後,但哪還有片紙隻字,他不禁大感懊喪!

  須知,這百妙佛珠中所蘊含的奇學,真是包羅萬象,就是東西雙仙,也是會不及半,如若羅雁秋全部練成,那真堪稱天下無敵了。

  他正悵惆之間。驀地——

  一聲“咿呀”鳴囀,那木屋之上突地飛來一隻鳥兒。

  羅雁秋仔細看去,正是他剛到此地之時所見翠羽紅喙的小鳥!

  那黑衣老人明明告訴過他,這鳥兒只在每年春天來上一次,不知它為何再度來此?

  他正感奇疑之間,突聽一聲如鶴唳鳳噦的長鳴,響自樹林以外,抬頭看去,只見萬里晴空中,正有一隻巨大綵鸞,冉冉下降。

  鸞背上,中間站著一個身著白綾的長發少女,兩邊則分立著兩個青衣小鬟。

  當那綵鸞落下之後,羅雁秋已然看清那白衣女子曾和自己有數面之緣,同時還和他在一處石洞中……

  他想到自己對一個弱女子那般粗暴的行為,同時聯想到黑衣老人對一個女子的純情和犧牲,不禁大起愧疚之心,竟自緩緩垂下頭去。

  那白衣少女下得鸞背,看了羅雁秋一眼,竟也是站在那裡,痴痴地注視著羅雁秋,一言不發。

  兩個青衣小婢,雖是滿現怒容地看著羅雁秋,但見白衣少女不發一言,她倆似是也不便發作。

  約有盞茶時間之後,那白衣少女發出一聲幽長的喟嘆,輕輕說道:“又是你……”

  直走到羅雁秋身前二尺之處,方才停住身形,微微一笑,說道:“你可是不認識我了嗎?唉!這也怪不得你,我一會兒穿白,一會兒著綠,可真把你攪糊塗啦!”

  羅雁秋本是知書達禮之人,雖因喪失記憶後,對一些世俗禮法大半模糊忘記,又因受玄陰叟等幾個怪癖之人的影響,曾一度變得自大與粗暴,但在這一個多月來,那黑衣老人已幫他對往日所學的聖賢之言,恢復記憶,是以一想到那石洞中如同禽獸般的行為,便自內心深處,惶然地產生出無比的歉疚之感。

  此時,他見那白衣少女對已往之事,竟似全然不放心上,不由大感不安,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那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怎麼啦,難道還怕我再打你一巴掌是嗎?唉!你不知道我打了你那一巴掌後,難過和後悔了多少天?”

  羅雁秋又自後退一步,緩緩抬起頭,說道:“這位姑娘,難道你不恨我嗎?”

  眼神中流露出愧疚之情。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叫瓊兒,你不知道嗎?”

  她仰首略一沉思,又自嫣然一笑:“是啦,我沒有直接告訴過你我叫什麼,但我爹爹和幾位叔叔叫我時,你沒有聽到嗎?由此看來,你一定是個粗心大意的人了。”

  羅雁秋被她說得臉面上一紅,卻是不便反駁。

  白衣少女此時才似是想起還沒有回答羅雁秋的問話,“哦!”

  了一聲,沒頭沒腦地說道:“我當然恨你啦,恨你不該那樣對我,其實……唉!也不能光怨你,我也有錯,我不該……”她一頓之後,又自嫣然一笑道:“過去的事,別提它啦,我不恨你,你也別再恨我,好嗎?”

  羅雁秋聽得大是感動,微微一笑道:“都是我不好……”

  白衣少女突地嬌笑一聲,截斷他的話道:“別再客氣啦,我不是說,過去的事不准再提了嗎?你怎麼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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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六

  第二十五回 一錯再錯 理不清誰之過

  白衣少女淡淡說來,語聲中充滿了母性的溫柔,聽得羅雁秋如沐春風,心中大感快慰。

  當下微微一笑,說道:“聽話,聽話!不知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白衣少女嗔道:“你怎麼還叫我姑娘呀?”

  羅雁秋一怔道:“但不知在下該叫姑娘什麼?”

  白衣少女脫口說道:“我不是告訴過你,我爹爹和叔父們都叫我瓊兒嗎?”

  羅雁秋訥訥說道:“這……這有些不妥吧?”

  白衣少女噗哧一笑道:“這有什麼不妥,難道你叫我瓊兒就變成我的長輩了嗎?”

  羅雁秋微微一笑道:“不錯,不過……”

  他遲疑了片刻,像是鼓足勇氣一般,叫道:“瓊兒!”

  白衣少女展顏一笑,嬌靨上如春花綻放,被羅雁秋一聲呼叫,似是芳心中有著無限的喜悅。

  半晌之後,她突地喟然一嘆!

  羅雁秋詫然問道:“瓊兒,你可是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嗎?”

  白衣少女道:“我一生中要算此刻最愉快了。”

  羅雁秋大惑不解,道:“那你為什麼嘆氣?”

  白衣少女肅然說道:“俗語說:好事多磨,我在為未來擔憂。”

  羅雁秋心思剔透玲瓏,又是天生情種,怎會聽不出白衣少女語中的含意,但卻故作不解,茫然問道:“你擔心什麼?”

  白衣少女嬌靨一紅,佯嗔道:“我擔憂的事,為什麼要對你說?”

  羅雁秋一笑道:“那算我多嘴就是了。”

  白衣少女突道:“你是個奇怪的人。”

  羅雁秋雖是聰明絕頂,也猜不透她突然說出這話的用意,一怔說道:“是麼?但不知在下有什麼奇怪之處?”

  白衣少女道:“我雖和你僅僅見面數次,但卻覺得你既聰明,又愚蠢,既粗暴,又溫柔,既冷漠,又多情……”

  羅雁秋微微一笑道:“我當真有那麼多優點嗎?”

  白衣少女嬌靨微變,幽幽說道:“你可是生氣了?”

  羅雁秋想起無論是在九幽谷、七絕山莊或是那處石洞之中,所表現的儘是粗暴、蠻橫、笨拙,自己想起,也覺汗顏,此時見白衣少女誤認他生氣,遂一笑說道:“在下字字出自肺腑,自忖毫無可取之處,是以對你的稱讚,實是愧不敢當。”

  白衣少女似是這才放下心來,一笑說道:“別謙虛啦,人家還沒說完,你就打岔!”

  羅雁秋道:“那真是抱歉了,請繼續說吧!”

  白衣少女微笑說道:“你可還記得在七絕山莊之時,我罵你俗不可耐嗎?”

  羅雁秋臉面一紅道:“當然記得。”

  他想起白衣少女在九幽谷把那粒佛珠,當作紅豆送他之時,自己竟然全不知紅豆相思之事,遂又補上一句道:“我那時確是俗不可耐。”

  白衣少女道:“不過你現在卻完全變了,變得真快。”

  羅雁秋脫口說道:“那要感謝那位老前輩的教誨了。”

  白衣少女詫然問道:“哪位老前輩呀?”

  羅雁秋道:“就是住在這裡的黑衣老人。”

  白衣少女“哦”了一聲,說道:“我遇見你,便幾乎忘了正事啦,那黑衣老人可是死了嗎?”

  羅雁秋臉上突地掠過一抹憂戚之色,低聲說道:“可憐的老人,他已含冤離開人世了!”

  他雙目中突地精芒暴射,大聲說道:“我羅雁秋有生之日,誓必為他昭雪沉冤!”一頓又道:“你怎地知道他死去了?”

  白衣少女見他神態突然轉變,似是心中頗為激動,詫然說道:“你怎麼啦?那黑衣老人之死,我是聽師父說的。”

  羅雁秋還誤認為她師父,便是在司徒霜墓前救自己的淨塵庵主,他懷恩感德,心中油然生出敬仰之心,語音又轉柔和,說道:“令師可好嗎?”

  他一頓,又道:“令師雖對在下有救命之恩,但到現在還不知她老人家如何稱呼?”

  白衣少女似是大感驚詫,說道:“我師父說,她已足有百年未離天山,但不知她何時對你有救命之恩?”

  羅雁秋一聽白衣少女師父,住在天山,急急問道:“那麼令師可是天山神尼嗎?”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不錯,家師便是號有東西雙仙之稱的天山神尼,我們第一次見面之時,我不就告訴你了嗎?”

  羅雁秋想到黑衣老人的百載沉冤,不禁怒火狂熾,冷哼一聲道:“什麼東西雙仙?虛有其名!”

  白衣少女聽得微感錯愕,尚未說話,綠雲、素月兩個小婢,已雙雙同時跨前一步,嬌聲叱道:“不許胡說!”

  羅雁秋星目一翻,方要發作,只聽白衣少女轉首向兩個小婢說道:“要你們兩個丫頭多個什麼嘴,還不退下。”

  她雖是緩緩說著,但卻含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威力,兩個小婢齊齊地垂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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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

  然後又肅然向羅雁秋道:“我師父百年未蒞江湖,她雖不會對你有恩,但卻也絕不致和你結怨,不知你為何要譭謗她老人家?”她語音平和,但已顯露出些微不悅。

  羅雁秋想到那黑衣老人之言中,似是對天山神尼,毫無怨恨之意,不禁覺得出言大是莽撞。

  但他乃生性倔強之人,話既出口,又不便認錯,是以仍自傲然說道:“一百年前,空空大師設計陷害那黑衣老人,令師雖非主謀,卻也難逃合謀之嫌。”

  白衣少女睜大一雙星眸,滿現詫異之色,說道:“你說什麼?”

  她腦中似是無法突然接受羅雁秋說的這番話,略一定神之後,又道:“我師父叫我來這裡替她埋葬一個可憐的黑衣老人,卻不料碰見了你,唉!你說的話,我雖不敢說不對,但我師父天山神尼和我師叔空空大師,決不是陷害他人之人。”

  羅雁秋血液之中,似是有著極強烈的同情之心,他一聽白衣少女為東西雙仙辯護,不由冷哼一聲道:“那黑衣老人被此反四象大陣一困百載,他生平之中,從未做過一件壞事,結過一個仇敵,臨死時,尚自不知為何,像這種不分青紅皂白,草菅人命之事,也是號稱東西雙仙,被武林中尊敬為泰山北斗之人所應為的嗎?”

  白衣少女略一思忖,說道:“我師又自稱百年從未離開過天山,但又突然命我來埋葬一個黑衣老人,我也覺得頗感奇怪,她雖不是有意陷害此人,但這其中必然另有原因,等我問清楚了再告訴你好嗎?”

  羅雁秋傲然說道:“不必了,將來我自會找東西雙仙了斷。”

  他一時任性,是以說的話愈來愈是生硬、狂傲。

  這一對青年男女本是情意互通,言語相投,但此刻又造成了極為尷尬的局面。

  白衣少女聽得羅雁秋說出如此狂妄之言,似是也微感震怒,冷哼一聲,說道:“你有多大能耐,敢找東西雙仙了斷,不知天高地厚!”

  說完,氣憤得別過頭去。

  羅雁秋聽她說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本還要出言頂撞,但想起來這不愉快的情勢,完全是自己造成,於是強自忍隱著,大步向木屋中走去。

  白衣少女直氣得嬌軀一顫,恨恨說道:“不知好歹!”

  綠雲、素月兩個小婢連忙上前扶著白衣少女,只聽綠雲說道:“主人別為這種人生氣,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白衣少女似是悵惘良久,才輕嘆一聲,說道:“你們去看看,那黑衣老人可掩埋了嗎?”

  只聽木屋內傳出羅雁秋冷冷的聲音,說道:“不勞費心,三位還是請便吧!”

  片刻之後,一聲嘹喨鸞鳴劃空響起,白衣少女已黯然離去。

  羅雁秋見白衣少女含憤離去,一方面暗自埋怨,一方面也生出一種悵惘莫名之情,他在木屋之中,呆呆地出了一會子神,暗自忖道:以我眼下武功,要和東西雙仙那樣介於仙俠之間的高人,一爭雄長,豈不是以卵擊石?現在白衣少女一走,如將實情稟知她師父天山神尼,也許會生出麻煩,此處練功雖是最理想的場所,若一旦被東西雙仙得知,卻非得另外覓地潛練不可。

  他把東西收拾妥當,並採擷了一大堆名為“四季丹華”的山花,用黑衣老人所贈的黑色長衫包了起來,然後,向黑衣老人墓前拜了三拜,大步向東邊樹林走去。

  從百妙佛珠記載中,他已經知道這“反四象大陣”之法,便是一株被除,全陣妙用立失,遂選了一株較細的樹前站定,暗中運氣,凝聚著全身功力,一掌橫切而出!

  以羅雁秋此時功力,要想一時將那兩人合抱的樹幹劈倒,本成問題,何況他誤飲泉水中毒,數十天未進食物!

  豈料他一掌劈出之後,只聽一聲咔嚓大響,那粗大的樹幹,竟齊根而折,轟隆一聲,倒在地上,立時枝葉紛飛,塵土滿空!

  這一奇蹟的發生,立將羅雁秋驚怔當地。

  他怎知道所誤飲的泉水,雖是奇毒無比,但因毒潭四周,長滿了無數株終年常開的奇花“四季丹華”,那毒潭之水,竟將集天地靈秀而生奇花的精華,向根部吸收而去,是以人若飲水中毒而復愈之後,不惟從此百毒不侵,而且功力倍增。

  羅雁秋怔了一會之後,還以為是黑衣老人陰靈相助,遂將那樹幹截成一段長約一丈的木柱,用手將樹皮剝去,運指寫了三個大字“情聖墓”。

  羅雁秋將墓碑豎好,心中似是安慰了許多,再度往林外走去。

  果然,他穿行林中,與入林時一樣,眼前再無幻象發生。

  羅雁秋走出樹林之後,突然想到這“反四象大陣”既破,任何人獸都可自由出入,對葬身花叢中黑衣老人的屍體,甚不安全,而且那毒泉之水,也可能害人,不禁暗自忖道:這陣勢既名為“反四象大陣”,而且又只能阻礙出陣之人,想未定有能限制人進入的“正四象陣”了?

  當下又將那“百妙秘籍”取出,一一找尋,果然發現那“正四象大陣”的佈置之法。

  而那“正四象陣”之佈置若是從新開始,自是極為繁難,但若正反互變,則是簡易無比,原來若由反四象陣,改成“正四象陣”只須在每邊除去一株即可。

  羅雁秋大喜之下,立將“百妙秘籍”收好,然後到每邊除去一株,便直向東方奔去。

  此時正是夕陽銜山時刻,西邊天際,映著一抹抹的彩霞,甚是壯麗。

  雁秋遂伸手在黑衣包裹中抓了一把山花放進口中,只覺得入口生津,不惟飢渴全失,而疲憊之感亦消,不由精神大振,展開上乘輕功,繼續向前飛馳。

  轉瞬之間,他便將離開這曾住過月餘的峰頭,眼前卻是突然聳起一片橫廣數十丈的平滑石壁。

  羅雁秋突然心中一動,暗忖:“我似是聽黑衣老人說過,這些連綿無盡的山峰為阿爾金山,但卻不知此峰何名?為了他日來訪方便,我何不題名“情聖峰”於這片峭壁之上,且可藉以紀念那黑衣老人。”

  念隨意動,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便輕輕跳起七八丈然後兩腳互踢,兩臂一張,便又飄然上升五丈!

  就在第二次上升之時,他左手已掣出白霜劍,立刻在石壁上挖了一個僅容下腳尖的小洞,一隻腳踏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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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

  羅雁秋一得到著力之處,當下真氣微凝,再度上跳六丈。

  他靠著白霜劍之助,終於猱升到距壁頂十丈之處,並運力刻下一個丈餘見方的“情”字!“聖峰”兩字,亦是各距十丈,字體一般大小。

  羅雁秋躍下石壁之後,略一運氣調息,便再度向前走去。

  他本來預定就在這附近山中,找一處隱秘洞穴,苦練那“百妙秘籍”上所載神功,但他乃宅心忠厚之人,一想到玄陰叟對他的倚重期許,便覺得先應將此事稟告恩師,是以一路之上,徑奔唐古拉山九幽谷而去。

  豈知他到達九幽谷陰風洞之後,洞口早封,破門而入,也是未見到一個人影。

  他雖是有些微失望之情,但卻為另外一種喜悅所代替,那就是乘著無人之時,在陰風洞中苦練武功。

  須知武學一道,雖是博雜萬端,但仔細考究起來,也不外練力、養氣、取巧三訣,而養氣尤為練力、取巧之本。

  羅雁秋既是任、督二脈已通,且又因誤飲毒泉之水,而增了約有一甲子的功力,早已奠定了進入大成之境的基礎。

  而那“百妙秘籍”所載的,雖是博大精深的絕學,但俱都附有練習修為的實用法門,但饒是如此,若是要練成其中任何一種,也不是一年半載之功。

  幸而羅雁秋是武林中的天縱奇才,他竟在三月之內,將“玄門一元罡氣”,練俱了五成功力。

  那“玄門一元罡氣”,是以養生為主,練氣化神,由神還虛,保精固元,練至火候,能返老還童,克敵於舉手投足之間。

  一日深夜,當羅雁秋準備再練“佛門般若禪功”之時,突然聽到洞外有夜行人的衣袂飄風之聲,而以那聲音辨來,來人似是頗多,不由劍眉一皺,不知這深夜來的究竟是什麼人?

  他此時輕功已臻上乘,黑衣大袖微拂,便已無聲無息地飄出洞外。

  羅雁秋內力深厚,已有黑夜視物之能,但他一站定身形,尚未看清洞外人物,而洞外之人,卻似已把他看得十分清楚,只聽一人驚呼出聲:“百毒魔君!”

  那驚呼之聲未歇,卻聽破空之聲連響,無數暗器自四面八方襲來。

  黑夜中,自己身形何以立即被人發現,而所呼“百毒魔君”

  究指何人?

  但是,那如漫天花雨灑罩而來的暗器,卻是齊集他的一身,當下大喝一聲,叱道:“何方鼠輩!竟敢暗箭傷人!”

  體內真氣疾轉,立即運起“玄門一元罡氣”,遍佈全身,襲來的暗器,俱在他身外三尺之處,簌簌落下。

  他此時雖被這般人的行動,激起了無邊的憤怒,但卻強自壓抑著泛現的殺機,銳利的目光環掃了那兩丈以外,高低肥瘦不等的二十幾人一眼,卻是不禁一怔。

  因為其中一位道裝老者,便是曾親率兩位師弟,搶奪百妙佛珠的華山派現任掌門,皓首雲九司空長卿。

  原來司空長卿隱身在那株有百妙佛珠的虯松之上,一直未動,直待紫虛道人走後,他才悄然離去,成為那一場蛇劫的虎口餘生。

  此時,這眼前之人自然是那些被他號召而來找玄陰叟蒼古虛,為那些死難之人報仇的各大門派高手。

  但是羅雁秋怎知個中因果,他一見皓首雲龍身在其中,知道眼前之人,俱是來自各大門派,這一來更激發了他積壓已久的憤怒之情,大喝一聲道:“外表偽善,內心奸詐,我羅雁秋今天要好好教訓你們!”

  他縱身一躍,直飛過去,遙空一掌,劈向皓首雲龍司空長卿。

  一股強猛的暗勁,無聲無聲地直撞過去,掌風到處,慘叫之聲遂起,司空長卿的身軀,呼地一聲,飛起空中,摔出三丈遠近。

  須知他這一掌發出,不知不覺間,已運起“玄門一元罡氣”,羅雁秋自己也不知道這擊出的一掌,力量多大,他只因這眼前之人,是一代掌門宗師身份,武學造詣已非凡俗可比,是以這一擊用出了八成功力。

  但他見只這一掌,便把華山派掌門震死,幾乎不相信是自己所為,不禁當場怔住。

  而環伺周圍的各大門派高手,見他竟有如此驚世駭俗的功力,不禁為之一呆。

  半晌之後,才聽到一聲低沉的佛號響起,一個身軀修偉、相貌威猛的和尚,大步排眾而出。

  那和尚朗星似的雙目一睜,霍地兩道寒光電奔而出,沉聲詫然問道:“施上自稱是羅雁秋嗎?”

  羅雁秋傲然說道:“正是區區在下。”

  那和尚似是仍未深信,又復問道:“難道施主可是先拜東海三俠,後投雪山派而改師玄陰叟蒼古虛的羅雁秋?”

  羅雁秋冷哼一聲道:“出家人說話,怎地這般囉嗦,什麼東海三俠,在下尚不知武林中有這麼一號人物,怎會拜他為師!”

  皆因有關羅雁秋的一切身世,自喪失記憶後,玄陰叟從不許門下提起,是以他對俠名素著的授業恩師,竟自懵然無知。

  但他此言一出,卻立即引起各大門派中人的一陣騰笑,只因武林中人最重師道,不論黑白兩道均不例外。

  只聽其中一個沙啞的聲音叫道:“想不到人世之間,真有不認恩師之人……”

  他話未說完,已被羅雁秋一聲焦雷似的大喝截斷,道:“住口!你說哪個是不認師門之人,在下朝夕守在這陰風洞中,便是等待恩師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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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30 13:45:46 |只看該作者
二四九

  那和尚又低誦了一聲阿彌陀佛,說道:“施主這般說,就令老衲不解了。”

  羅雁秋冷冷道:“在下說得明明白白,不知你還有什麼不解。”

  那和尚哈哈笑道:“但不知施主和百毒魔君有什麼淵源?”

  羅雁秋詫然說道:“在下向不知什麼百毒魔君……”他說至此,倏然住口。

  須知他也是聰慧絕倫之人,忽然想起自己所穿這件黑袍,莫不是與百毒魔君有什麼關連,是以引起他們的誤會?

  他思忖未完,只聽那和尚又道:“施主既與百毒魔君毫無淵源,不知身上‘百毒衣’是從何處得來?”

  羅雁秋暗忖:果然與我身上這件黑袍有關,但卻冷冷一笑說道:“從何處得來,你管不著!”

  那和尚雙目一睜,肅然說道:“百毒魔君在一百年前,以一身詭異超絕武功和善用歹毒的奇能,橫行武林,而這一件百毒衣,不惟觸者立死,就是穿在身上,所經之處,其毒禍也為害人畜,是以……”

  羅雁秋突地仰天發出一陣狂笑,截斷他的話道:“胡說!若是這件黑袍真像你說的一樣,怎麼我穿在身上還是好好的?而你們這一般人也還沒有死?”

  他任性已慣,雖是從黑衣老人處學到一些談吐應對的禮儀,但在激動之下,又脫口說出這種狂妄之言。

  須知這老和尚,乃是少林派當代掌門靈根大師,不惟在派中輩份極高,即使在武林中的地位,也是極為尊崇,當今之世,幾曾有人對他如此喝叱,他雖是修養功深,也不禁氣得身形一陣顫動。

  靈根大師畢竟不愧為一代高僧,他一陣激動之後,連呼了兩聲:“阿彌陀佛,我佛慈悲!”便又恢復了平靜,肅然說道:“老衲亦是聽江湖傳言,施主若這般相問,老衲亦是無言以對了。”

  羅雁秋冷笑一聲道:“江湖傳言,未必儘是真實,大和尚這般相信江湖傳言,不覺得太幼稚嗎?”

  靈根大師被他搶白得臉上一熱,低喧了一聲佛號,又道:“江湖傳言,雖未必盡皆可信,但眼前卻也有一件可信的事實。”

  羅雁秋詫然問道:“什麼可信的事實?”

  靈根大師道:“施主身上所穿的,確是一件百毒衣。”

  羅雁秋道:“何以見得?”

  突然,那剛才發話的沙啞聲音,搶著說道:“小娃兒,還要耍賴,那百毒衣愈是在夜暗之中,所發的紅光愈強,不然,老夫方才也不會誤認你是百毒魔君了。”

  話聲剛落,只見在場群雄齊地向兩側閃讓,從最後方走出一人。

  此人身形甚是矮小,頭梳衝天髻,額下留幾根稀疏的鬍鬚,他與體形修偉的靈根大師站在一起,顯得極不協調。

  那矮老人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剛行站定之後,便道:“老夫青城掌門,雲中鶴高峻。”

  羅雁秋方自詫然低頭,察看他身上所著之百毒衣,是否真的發出紅光,哪裡注意到雲中鶴高峻的自我介紹。

  雲中鶴見他未聽自己之言,卻似極為震怒,大喝一聲道:“小娃兒,你低頭看個什麼?不知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你又怎能看得出來?”

  羅雁秋倏然抬頭,冷冷說道:“難道穿在別人身上之時,我也看不出嗎?”

  他忽覺腦子中模模糊糊,似是那黑衣老人穿著之時,他因誤飲泉水中毒,每逢夜晚,特感不適,好像並未注意,又好像那黑衣老人在夜晚之時,從未穿過,思索了一陣,仍未捕捉到清晰顯明的記憶。

  雲中鶴一手捻著那稀稀疏疏的幾根鬍鬚,似是頗為得意地說道:“小娃兒,你若將那百毒衣和解藥一齊交出,老夫便暫時饒你一死,關於蒼古虛老怪所作的罪孽,老夫等再找他算賬。”

  他此言一出,立將各大門派人物的復仇怒火,轉換為逼使羅雁秋交出百毒衣及解藥的貪念,於是目光齊向羅雁秋的黑衣之上投去。

  羅雁秋聽他罵玄陰叟為老怪物,不由氣血上衝,大喝一聲道:“你敢出口不遜!”呼的一掌,向雲中鶴高峻拍去。

  他因剛才一掌運氣“玄門一元罡氣”,斃死皓首雲龍司空長卿後,甚感追悔,故這一掌只用出七成內家真力。

  但云中鶴卻不知就裡,一跳閃過,他似是早已全神戒備。

  羅雁秋收勢停身,哂然一笑道:“我若誠心要傷你,難道你還躲得開嗎?”

  雲中鶴高峻老臉一紅,未及說話,便聽靈根大師高喧一聲佛號,道:“高施主說得不錯,小施主若將百毒衣交出,當場焚燬,我們各大門派中人,便不再為難施主了。”

  羅雁秋見靈根大師也是這般說,還以為他也起了貪念,遂冷哼一聲道:“想不到出家之人,也是難泯貪念,你們以為我羅雁秋是小孩子嗎?”

  此時,一個距離羅雁秋最近之人,突然驚呼一聲,說道:“請各位試一運氣,恐怕我等全都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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