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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風塵俠隱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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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30 13:45:57 |只看該作者
二五0

  各大門派高手聞言,齊地暗吃一驚,試一運氣之後,除了幾個內力深厚的前輩人物,尚無感覺外,果已覺出真氣不暢。

  立時之間,驚恐憤怒之情瀰漫群雄之中,齊向羅雁秋前逼去。

  羅雁秋大喝一聲道:“你們要幹什麼?”他喝問之後,仍是傲然卓立,一動未動,似是全然未放在心上。

  雲中鶴高峻霍地冷笑一聲,卻向靈根大師說道:“大和尚,若不是你婆婆媽媽的,發什麼慈悲心腸,我等早已將這陰風洞毀掉,也用不著現在大費手腳了!”

  他說完之後,突地大喝一聲:“大家還不按照預定計畫動手,難道真要坐以待死嗎?”

  羅雁秋高聲大喝道:“你們索性揭開假仁假義的面具,一齊出手吧!”

  他話聲剛落,已聽背後“轟”然聲響,只覺得一陣地動山搖,頃刻之間,沙石四飛,煙塵瀰漫,羅雁秋不必再看,已知此刻發生了什麼事情。

  靈根大師低喧了聲佛號道:“罪過罪過,惟望我佛慈悲。”

  羅雁秋一見自命為各大門派的俠義中人,居然暗下毒手,炸燬陰風洞,不由雙目盡赤,氣憤填膺,大喝一聲道:“我和你們拼了!”猛吸一口真氣,玄門一元罡氣己然遍佈全身,雙掌一錯“呼呼!”拍出兩掌。

  他這兩掌本是怒極而發,用出十成功力,兩掌拍出之後,便聽兩聲淒厲慘嚎響起,連屍體也不知摔向何處。

  靈根大師又自低喧了一聲阿彌陀佛,說過:“殺劫既起,在劫難逃,老衲已顧不得許多了。”

  僧衣飄風,他已縱身擋在羅雁秋身前。

  羅雁秋殺機已起,再難阻遏,憤然說道:“我要用你們的屍骨,重建陰風洞!”一掌向靈根大師劈去。

  靈根大師眼見羅雁秋一掌劈來,早已凝神戒備,他雙掌平胸推出,硬接了羅雁秋一掌。

  兩股強勁的潛力一接,靈根大師突覺一身氣血一湧,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三步。

  羅雁秋大喝一聲道:“再接我一掌試!”第二掌緊隨著劈擊出手。

  靈根大師雖見羅雁秋一掌擊斃司空長卿,但仍然不信他年紀輕輕,會有此種驚世駭俗的功力,是以存心一試,但對了一掌之後,心中已然大駭,此刻目睹他第二掌來勢,較第一掌尤為兇猛,哪裡還敢硬接,側身一閃,讓避開去。

  羅雁秋冷笑一聲,如影隨形,立時欺身直進。

  靈根大師情急之下,返身一掌劈出。

  忽聽一個沙啞的聲音大喝道:“小娃兒休要欺人太甚!”雲中鶴高峻已自背後一掌攻到。

  羅雁秋追擊的身形不變,右手依然拍向靈根大師全力而發的一掌,左手卻向後疾拂而出,迎向高峻蓄勢擊來的掌勢。

  雲中鶴高峻雖是一代掌門宗師身份,武功深厚,經驗豐富,也未料到羅雁秋前後受敵之下,竟能同時還擊。

  就在這一瞬之間,只聽兩聲“啪啪!”輕響,遂聽兩聲悶哼傳來,靈根大師一個修偉的身軀撲通跌地不起,而雲中鶴的瘦小身形,卻被震得摔出去丈餘!

  這兩人似是全都傷勢極重,立刻閉目調息起來。

  羅雁秋一掌震傷兩大掌門宗師,其餘之人俱都駭然怔住,他看著一個個呆若木雞的各大門派弟子,似也不便再施辣手。

  驀地,一個冷冷的聲音,在羅雁秋耳邊響起,說道:“好個狠毒的娃兒,你且嘗嘗老夫‘五絕’的滋味!”

  他話出口之時號稱“五絕”的五種見血封喉的歹毒暗器,已分向羅雁秋全身上下襲到。

  原來此人身形瘦長,生得凹目削腮,身著白衣,正是峨眉派掌門五絕神翁匡茂瀾,他雖是一派掌門之尊,但卻因生性陰沉,故而練成歹毒已極的五絕暗器。

  那五絕暗器顧名思義,便是有五種,即毒沙、毒針、毒粉、毒液和毒氣。五絕神翁匡茂瀾將五絕同時施出,尚還是第一次。

  須知這五種暗器發出時,無聲無息,而且又是在夜暗之中,要想躲閃更是不易。

  是以在這瞬息之間,羅雁秋已吸進了甚多毒粉、毒氣,周身上下,也中了了無數毒針、毒沙、毒液。

  只聽五絕神翁陰陰一笑,道:“我師弟瘦鐘離敖融被蒼古虛老怪傷在掌下,又復搶去百妙佛珠,這債都只好算在你的身上了。”

  他自信羅雁秋必死無疑,是以從從容容直向羅雁秋身前走去。但他也是千密一疏,卻沒料到羅雁秋身穿百毒衣,能使丈餘外之人神秘中毒,而自己卻安然無恙,這其中定然大有道理。

  果然羅雁秋身中五絕毒器,仍是渾如未覺,夷然不懼道:“什麼五絕暗器,我羅雁秋還不在乎這點彫蟲小技!”話落掌出,一掌向五絕神翁拍去。

  五絕神翁料不到他身中五種見血封喉的劇毒,仍能出手施襲,驚惶之下,再想躲閃,哪還躲得過去。

  慘嚎響處,他那條瘦長的身形,立橫就地!

  只不過盞茶工夫,羅雁秋舉手投足之間,四大門派掌門已是二傷兩死,其餘之人,則又全數中毒。

  須知這百毒衣,當真厲害無比,此衣曾經在九十九種劇毒中浸製,能藉風力傳播毒質,羅雁秋因誤飲那泉水中毒,是以對天下間一切毒物,均有了抵抗之力。

  羅雁秋銳利的目光一掃眼前群雄,冷冷說道:“你們還不走!難道當真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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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
發表於 2018-12-31 11:51:30 |只看該作者
二五一

  他此言一出,頓將全場之人激怒,各大門派之人,平常英風蓋世,何曾受此屈辱,一人高呼,群聲響應,各亮兵刃,將羅雁秋團團圍起。

  羅雁秋哂然一笑道:“你們想死不難,只管出手就是。”翻腕也將白霜劍掣出。

  但見刀光劍影閃動,無數道寒芒劃空而起,齊向羅雁秋全身上下遞去!

  只聽哧、哧之聲連響,群雄的兵刃遞至中途,已盡被羅雁秋白霜劍削斷。

  群雄大駭之下,疾地撤身後退。

  羅雁秋冷哼一聲道:“你們這般人平日驕狂自大,不給點苦頭吃,諒也不知厲害!”手中白霜劍一晃,橫裡平削過去。

  又是一連串嘶嘶聲響,他已削下四五個人的發髻。

  他似是存心要對這些平日驕狂自大之人,加以折辱,眨眼之間,在場之人的發髻盡去!

  突聽一聲佛號響起,靈根大師已調息完畢,緩緩站了起來,合掌當胸,向羅雁秋說道:“一念向善便見真佛,小施主手下留情,老衲代表我各大門派之人謝過了。”

  此時各大門派弟子雖是以滿含怨毒的眼光注視著羅雁秋,但技不如人,情知出手亦必送死,是以無一人有所行動。

  靈根大師又道:“自古冤仇宜解不宜結,施主若能從今以後不挾蓋世武功,快意誅仇,則老衲對令師玄陰叟蒼古虛那一惡毒陰謀,也決不再行追究了。”

  羅雁秋不知就裡,聞言大喝一聲道:“往口!家師又有什麼惡毒陰謀,你若再胡言亂語,休怪我心狠手辣!”

  靈根大師咤然說道:“怎麼,難道施主對令師在那株虯松之上,以百妙佛珠作為誘餌,暗中卻佈置毒蛇傷人,而致死亡數十位高手之事,全然不知嗎?”

  羅雁秋聽得心中一震,但仍冷冷說道:“你說的可是實話?”

  靈根大師道:“阿彌陀佛!出家人從來不打誑語,字字句句是真實。”

  羅雁秋急欲知道詳情,說道:“你且將事情經過說來聽聽。”

  靈根大師遂將詳細情形說了。

  羅雁秋將信將疑,雖認為玄陰叟此種做法過於歹毒,但卻也不願當著各大門派中人的面承認,故意冷冷說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貪心罹禍,即使真有此事,看來也怨不得別人。”

  只聽靈根大師喧了聲佛號,說道:“小施主說的不錯,俗語說冤有頭,債有主,令師玄陰叟蒼古虛既然遠出未歸,這件武林恩怨且留待以後再說……”

  他話尚未說完,突被一個沙啞喉音打斷,厲喝道:“大和尚,你倒說得輕鬆,舊仇未了,新恨已鑄,我且問你,這眼下之人,俱己身中那娃兒百毒衣所帶劇毒,這便怎說?”原來雲中鶴高峻已調息完畢,一聽靈根大師打退堂鼓,不由大感氣憤。

  雲中鶴此言一出,已激起群情恨怒,個個揚眉豎目,似是對靈根大師這種息事寧人的做法,甚感不滿,同時對羅雁秋也更增加了怨毒。

  羅雁秋銳利的目光冷冷地掃視了群雄一眼,然後落在雲中鶴高峻的臉上,厲聲喝道:“胡說!我就不信眼下之人俱已中毒,若如此,我穿著數月,也早中毒而死了。”

  他似是仍然不信自己所著黑袍,會是上帶劇毒的百毒衣,若說遠隔丈餘,能使對方中毒,更是匪夷所思,只當他是無理取鬧,一頓之後,又道:“這陰風洞被你們摧毀,又便怎說?”

  雲中鶴嘿嘿一笑道:“摧毀這小小的陰風洞,暫消舊恨,但是你若不交出百毒衣及解藥,難了新仇!”

  靈根大師低誦了聲阿彌陀佛,喟然一嘆,說道:“冤冤相報,永無休止,仇恨宜解不宜結,以老衲拙見,小施主就將這百毒衣,當場焚燬,然後交出解藥……”

  羅雁秋冷哼了一聲說道:“住口!你這和尚前面的一段話,尚頗有道理,後面卻盡出無稽之談,你說出家人不打誑語,你且試一運氣,默察體內是否真如所說已中劇毒?”

  靈根大師為少林當代第一高僧,內功何等深厚,他試一運氣之後,不禁長眉微皺,訥訥說道:“眼下老衲體內尚無不適之感,不過……”他本是想說,因內力深淺不同,毒性發作或有遲早,但已被羅雁秋一聲打斷,說道:“大和尚體內既未中毒,可見這般人都是無理取鬧了!”

  雁秋說完之後,更覺理直氣壯,冷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你們自認中毒,不知是何居心?”

  靈根大師和羅雁秋一陣對話之後,直把群雄氣得五內皆裂,但他們畢竟不愧為大派弟子,因輩份不同,都是敢怒而不敢言,還是雲中鶴高峻怒聲喝叱道:“大和尚,你自恃內力精深,未曾中毒,其實那也不過是遲早而已,但你就能就此否認他人的中毒嗎?”

  靈根大師涵養功深,雖被雲中鶴大聲喝叱,卻是微微一笑道:“老衲並無此意,高掌門誤會了。”

  他慈目顧盼了各大門派的弟子一眼,然後,又轉向羅雁秋肅然說道:“小施主請將百毒衣及解藥交出,免得老衲進退維谷。”

  羅雁秋不耐地說道:“休說這黑袍不是百毒衣,即使是,在下為要紀念一個含冤百載的老人,也絕不能交出,至於解藥,在下更不知其為何物!”

  忽聽雲中鶴高峻大聲喝道:“大和尚,少與這娃兒囉嗦,難道你忘了一百年前,武林中人人欲得‘百毒魔君’而誅之的誓言了嗎?老朽所知,那主要是因這百毒衣為害之故。”

  靈根大師頷首道:“高施主說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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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31 11:51:44 |只看該作者
二五二

  雲中鶴高峻忽地振聲大喝道:“我等既都身中劇毒,已是垂死之人,生死之事,大可不必再放在心上,眼下急要之舉,是要毀去百毒衣,和這娃兒同歸於盡!”

  俗語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雲中鶴此時心中,竟全無搶奪那百毒衣,據為已有的念頭,他一心只為武林除害,是以說得義正詞嚴,全場之人皆受感動。

  只聽群雄齊地大喝一聲,奮起勇氣,一擁撲上。

  須知他們的兵刃,大都為羅雁秋的白霜劍削斷,甚至髮髻也被斬去,此時一個個頭髮披散,雙目火赤在夜暗中放射出駭人的光芒,連羅雁秋也看得心神一震,連連後退數步。

  但他這一退,群雄戰志更熾,走在最前面的幾人,已呼呼向羅雁秋攻出幾掌。羅雁秋見這般人真的悍不畏死,一時之間,不禁猶豫起來,他本是宅心忠厚之人,以他的武功,輕輕一掌,即可置人於死地,但他卻不忍下此辣手,只是口中大喝一聲道:“你們若再進逼,休怪我羅雁秋心狠手辣了!”

  然而眼下群雄當真是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仍然步步進逼,二十幾個武林高手,竟將羅雁秋重重包圍起來。

  靈根大師大袖一揮,人已如一隻碩大蒼鷹般,落在群雄與羅雁秋之間,朗誦了一聲阿彌陀佛,說道:“各位施主,請容老衲一言,須知困獸猶鬥……”

  他的話尚未說完,陡響兩聲大喝:“住口!”

  靈根大師身形一顫,舉目望去,只見雲中鶴高峻及羅雁秋俱都向他怒目而視,他知道此一積怨無法化解,這場浩劫難免,略一思忖後,俯首一陣默視,突地大喝一聲道:“小施主執迷不悟,不肯交出百毒衣和解藥,老衲再也顧不得許多了。”

  他似是已下定破釜沉舟的決心,雙腕一錯,呼呼向羅雁秋拍出兩掌。

  這兩掌都是他凝聚全身功力發出,只聽勁風劃空生嘯,兩掌一前一後,向羅雁秋身前迫壓而至。

  羅雁秋未料到靈根大師會突然發難,他畢竟對敵經驗不足,一愕之下,被迫得連退數步。

  各大門派弟子乘著羅雁秋後退之際,喝叱一聲,齊地揮掌急攻。

  羅雁秋似是已被群雄逼得微現真火,凌空躍起,讓過那陣陣掌風暗勁之後,才待揮手反攻,但一看到他們慘厲的臉色,狼狽的神情,心下一軟,仍然卓立原地未動,靈根大師見狀一怔,說道:“小施主可是……”

  只聽雲中鶴高峻截斷他的話道:“大和尚休再動你的悲天憫人心腸,除惡務盡,這還不知道嗎?”

  羅雁秋覺得這雲中鶴高峻端地十分可厭,冷哼一聲道:“除惡務盡,我就先將你除去!”凝聚起六成“玄門一元罡氣”,遙空一掌向高峻劈去。

  雲中鶴老奸巨猾,怎不知他這出手一掌的威勢,嘿嘿一笑,飄身讓過。

  但這一閃讓,卻苦了站在他身後的幾個各大門派弟子,立聞數聲慘呼響起,早有四五人翻身栽倒。

  羅雁伙見自己這一掌又擊斃了幾人,不由大起愧疚之心,劍眉微皺,發出一聲感嘆!

  豈知那四五人之死更激怒了剩下十餘人的復仇怒火,齊地喝叱一聲,紛紛揮掌攻上。羅雁秋見自己既造成如此重大殺劫,他雖是對各大門派中人成見極深,認為他們都是偽善之人,但也不忍再下辣手,眼前群雄攻來,也只是一味閃避,不予還擊。

  須知眼下之人,除羅雁秋外,俱己身中劇毒,他們這一動手相搏,更加速了毒質在體內的通行,是以一個時辰之後,已有半數以上倒地不起。

  餘下之人,一時之間,雖可勉強支持,但已無再戰之能,只有靈根大師因功力深厚,侵入內腑劇毒,尚未全部發作。

  他眼看二十餘位高手一個個無聲地倒下,不由更激起了他悲天惘人的胸懷。他雖是斬盡七情的有道高僧,目睹斯情,慈目中也不禁落下幾點淚珠。

  但羅雁秋戰至此時,仍然不相信這眼前高手之死,是身中他百毒衣上的劇毒,還以為他們內力不支,瞥了萎頓地上的群雄一眼,哂然說道:“各大門派素來自視很高,想不到聞名不如見面,一個個竟然如此不濟事,看來真是徒具虛名了!”

  靈根大師斷喝一聲道:“施主以毒辣的手段,一手造成這場殺孽,還要口舌逞能,難道不覺得自欺欺人嗎?”揮掌疾攻過去。

  羅雁秋閃身讓過,冷哼一聲,仍然不予還擊。

  靈根大師看同來之人,一個個盡行死去,他似是已不願生離此地,出手招式,儘是拚命的打法。

  羅雁秋雖是武功高強,但處在挨打的局面,也是被逼得連連閃躍。

  又是盞茶時間過去,羅雁秋見靈根大師步步逼進,不由又激起真火,劍眉一皺,冷冷說道:“大和尚,你當真想送死嗎?”便待揮掌反擊。

  然而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屍體遍地的淒慘景況,心下一軟,怒氣立即消失。

  任是靈根大師的掌風足影,將羅雁秋迫的手忙腳亂,他卻仍是不予還手,但這一來卻更觸怒了靈根大師。

  他不由冷哼一聲道:“施主可是覺得以老衲的武功,不足和你動手過招嗎?”

  羅雁秋突地朗朗一笑,說道:“大和尚的武功,還是在下生平僅見的高手……”

  靈根大師瞠目大喝道:“那你為什麼仍不還手?”

  羅雁秋瞥了地上的群雄一眼,突地黯然說道:“我不殺伯仁,伯仁為我而死,在下不願再造殺孽。”

  靈根大師道:“好個利口的孺子,既已造下無邊殺孽,還要假仁假義,你以為老衲不久也要毒發身死,勿需再勞你動手是嗎?”

  羅雁秋冷冷說道:“在下並無此意,只望你寶貴生命,迷途知返。”

  靈根大師氣得長眉顫動,憤然說道:“哼哼!你竟然教訓起老衲來了!”猛吸一口真氣,運起畢生功力,一掌向羅雁秋拍去。

  驀地,縱橫地上的屍體中,有一人發出一聲驚呼,羅雁秋和靈根大師齊感一怔,敢情仍然有人未死,羅雁秋一分神,竟然對靈根大師拍來的一掌忘記躲閃,靈根大師雖聞聲之後,真力略卸,但掌勢卻仍不變,著著實實地擊在羅雁秋胸前。

  遂聽兩聲悶哼傳來,靈根大師和羅雁秋各自向後倒退數步,撲倒在地上。

  須知靈根大師,經這半夜拚搏,侵入內腑的劇毒早已發作,若不是他以一口真氣強自護住各大心脈要穴,也早已無力再戰。

  但他這最後一掌,卻是運起全身功力,作孤注一擲,是以連護各大要穴的一口真氣,也毫無保留地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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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31 11:51:55 |只看該作者
二五三

  然而羅雁秋雖是與靈根大師游鬥,自始至終,不予還手,但他也是聰明無比,早已運起“玄門一元罡氣”護住全身動脈要穴,是以靈根大師一掌擊中他前胸之時,立即發出一種反彈之力。

  靈根大師經此一震,毒性立刻發作,真氣頓時渙散,當即倒地不起,一代高僧,就此瞑目長逝。

  羅雁秋雖是以玄門一元罡氣護住全身要穴,但也禁不住靈根大師全力一擊,只覺一聲驚呼傳來,遂聽一人惶然大叫道:“秋弟……”

  恰在此時,羅雁秋“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股鮮血,遂即暈迷了過去。

  東邊天際微露曙光。九幽谷中濃霧漸起。

  但在霧鎖雲封中,卻傳來聲聲嘆息!

  只見一個滿臉血污的人,正自坐在一個身著黑袍的少年身旁。

  那少年自然是仍在昏迷中的羅雁秋。那人又自發出一聲長嘆,輕輕喚道:“醒醒,秋弟,唉!你再也想不到和你有八拜之交的大哥,也會趕來找你復仇,但……做大哥的怎知這洞中之人是你?”

  那個人突地“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肖俊啊肖俊,你空有鐵書生的稱號,怎的竟糊塗至此。”

  他說完,伸手抵在羅雁秋背後的命門穴上,一股熱流,立刻循臂而出,緩緩逼進羅雁秋體內。

  鐵書生肖俊自看到羅雁秋現身之後,他便從未動手,但那百毒衣上所帶的劇毒,當真厲害無比,雖是發作較緩,但也感真氣不暢,終於軟弱地倒下去。

  然而現在真氣竟然源源而出,似是愈用愈盛,他自己也不由咄咄稱怪。

  約有盞茶時間之後,羅雁秋已微咳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他猛然看到一個滿面血污之人,在為自己運氣推拿,不由大吃一驚,翻身坐起,冷然說道:“你是什麼人?”

  鐵書生肖俊一見羅雁秋醒來,不禁大喜過望,說道:“秋弟,大哥這般模樣,你自是不認識了。”

  他舉手向臉上一抹,露出一個英俊而熟悉的面龐,原來他帶著面具。

  羅雁秋略一思忖,冷冷說道:“是你……”

  鐵書生頷首道:“秋弟,你現在可好些了?”

  羅雁秋見他這般對待自己,心中雖甚感激,但一想到他一定錯認了人,於是淡淡地說道:“閣下認錯人了,在下雖是羅雁秋,可能不是你認識的秋弟。”

  鐵書生微微一笑,說道:“秋弟,你叫羅雁秋,難道大哥還不知道嗎?秋弟,大哥雖有不是之處,但我們乃是八拜之交的弟兄,難道你不認我這個做大哥的?”

  此時,遠遠一角,忽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若非在這靜寂的晨間幽谷,又若非是羅雁秋肖俊等這樣內家高手,便絕難聽見。

  羅雁秋本對這場浩劫的造成,深感不安,他一見有人尚未死去,當即一躍而起,大步奔了過去。

  只見一個面容枯瘦之人,雙目緊閉,已是奄奄一息。

  鐵書生也緊跟了過去,一見那人,立即驚呼一聲,俯下身去,叫道:“燕弟!燕弟!”

  羅雁秋詫然問道:“你認識他?”接著說道:“那他也帶有人皮面具了。”探手向那人臉上抓去。

  立刻露出一個稚嫩的俊美面龐,但卻也是其黃如蠟,嘴唇發紫。

  羅雁秋立刻伸手抵住他的背後命門穴上,緩緩逼了進去。

  羅雁秋內力何等精湛,片刻之後,那人呼吸漸急促,已似略見好轉,但因他系全身中毒傷,非一般內家真力所能療治,是以精神雖稍佳,但體內劇毒未去。

  盞茶時間之後,他已緩緩睜開眼睛,當他看清羅雁秋在為他推拿療傷時,稚嫩的臉上一陣扭曲,顯得異常激動,但似是費了極大真力,才斷斷續續地說出一句話,道:“秋……秋哥……哥……你……終於不……不生嚴燕……燕兒……的氣了……”

  他一陣喘息之後,枯黃的臉上已泛現出安慰的笑容,吃力地續道:“秋哥……哥……自……我到……達……這裡,便一直……袖手旁觀……沒有參加……參加他們……打你……”

  說至此,似是內力已感不繼,一雙無神的眼睛又緩緩閉上。

  鐵書生肖俊直急得星目中撲簌簌落下淚來,一旁大叫道:“燕弟!燕弟!”

  羅雁秋雖聽不懂嚴燕兒前面一段話的意義,但對後面的一番話,卻也大是感動,他本是至情至性之人,只覺得胸中一陣真情激盪,一面默運真氣,加緊施為,一面和聲說道:“小兄弟,不要說話,你休息一會,就會好的。”

  一股內家真力,綿綿不絕地逼進嚴燕兒體內之後,果然他精神又是一振,睜開眼睛,似是極為興奮地說道:“秋……哥……

  哥……你的武……武功……真了不起……可惜……嚴燕兒……不……不能跟……你學……學了……”

  此刻,羅雁秋也不管自己認不認識這個孩子,見他這般模樣,只是想對他多加安慰,遂道:“小兄弟,如你好了,我一定把我會的武功都教你。”

  嚴燕兒高興地一笑,嘴唇一陣嚅動,剛要說話,突然一陣急咳,順著嘴角流出大量黃水,然後雙眼一陣翻滾,只說了聲:“紅姊……姊……”頭一偏,便再無聲息。

  他竟面帶微笑,悄然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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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發表於 2018-12-31 11:52:05 |只看該作者
二五四

  鐵書生大叫一聲,撲了上去,呼叫道:“燕弟!燕弟!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他淒厲的呼叫,衝破了九幽谷中晨間的濃霧,但聲浪撞在山壁上,又從濃霧中傳了回來,良久之後,才始恢復了靜寂!在羅雁秋單純的記憶中,這已是第三次遭逢到人間的悲慘之事,而嚴燕兒之死對他的打擊卻是較司徒霜和黑衣老人尤深。

  儘管嚴燕兒不是他親手殺死,而相反的,他卻還不惜拼耗真力,企圖施救,但在他潛意識中,卻感到無比的自責。

  當然,他還不知道眼下各大門派人物之死是他身著百毒衣上的劇毒所致。

  因為靈根大師和他對掌而死,以及鐵書生肖俊的安然無恙,更使他深信自己所著,絕不是他們所說的什麼百毒衣。

  但他畢竟是宅心忠厚之人,他瞥了滿地屍體一眼,轉向鐵書生肖俊道:“這些人可是都死了嗎?”他似是仍然不相信這般人已死。

  肖俊黯然地點點頭,默默地又搬過一具屍體和嚴燕兒放在一起,自他臉上揭下人皮面具後,原來正是神醫俠萬永滄。

  羅雁秋突地喟然一嘆,翻腕拔出白霜劍,說道:“我們挖個坑,先把他兩人埋起來吧!”真力運注於劍身,瞬即挖了兩個長方形的土坑。

  鐵書生肖俊將神醫俠萬永滄和嚴燕兒埋葬完畢,羅雁秋又已掘就一個大坑,將那一具具的屍體搬入坑中,然後用石塊泥土堆成個高大的新墳。

  此時已是辰末時分,谷中濃霧漸散,羅雁秋瞥了那已毀的陰風洞一眼,大步向谷外走去。

  鐵書生正自哀悼師叔、師弟的慘死,一抬頭,只見羅雁秋已奔出十數丈外,遂振聲大叫道:“秋弟!你這就要走嗎?”

  羅雁秋駐足轉身,詫然說道:“兄台還有什麼事吩咐嗎?”

  肖俊疾奔而至。神情黯然地說道:“秋弟!不知你現在要到哪裡去?”

  羅雁秋只覺得一股淒涼寂寞之感,襲上心頭,但他生性倔強,卻又不願接受他人同情憐憫,於是強自鎮定地淡淡說道:“天涯海角,何處不可立身。”

  肖俊道:“秋弟,你可願聽小兄一句話嗎?”

  羅雁秋一怔說道:“兄台仍不承認認錯人了嗎?”

  肖俊一嘆說道:“你我曾是八拜之交的弟兄,怎會認錯。”

  羅雁秋似是急欲離開此地,不願再行辯解,說道:“兄台有什麼話,請說吧。”

  肖俊遲疑了片刻,方才訥訥說道:“小兄想請秋弟將那百毒衣焚燬,以免……”

  羅雁秋不待他說完,冷冷截斷他的話,說道:“兄台也認定在下身上所穿的是百毒衣嗎?”

  肖俊道:“秋弟,也許你尚不知身上所穿的是百毒農,但這各大門派弟子,卻全是中毒而死……”

  羅雁秋又截斷他的話道:“兄台不是還好好地活著嗎?”

  他此言一出,鐵書生頓感語塞,不知自己為何在一度中毒之後,卻奇蹟似的又脫險境。

  其實,他哪裡知道,在他見羅雁秋挨了靈根大師一掌,脫口驚呼之時,無巧不巧地吞了羅雁秋一口鮮血,而那血液中,因他曾誤飲毒泉之水,蘊含著奇毒,痊癒後身上即有解毒之能,是以再不受那百毒衣所帶劇毒的影響。

  羅雁秋見鐵書生肖俊當場怔住,又自大步向前走去。

  鐵書生百思不解,忽又大叫道:“秋弟,你不覺得這些人死得有些蹊蹺嗎?”

  羅雁秋聽得心中一動,但腳下卻未停留,展開身形,向前奔去。

  且說紫虛道人,到達大雪山十二連環峰之後,只見派中弟子,分在左右胸前,帶著一紅一白兩朵紙花,不禁大感詫異!

  而那些派中弟子見到他時卻也面現驚駭之容,群走趨避。

  他雖是滿腹疑團,但身為一派掌門宗師,也不便沿途喝問。

  突然之間,他又想到談笑書生諸葛膽遣人送給他的紅、白函之事。

  原來那紅色函簡,是說玄衣仙子杜月娟產下一子,這在他們結縭十餘年,而迄未生育一事說來,對於整個雪山派,都可說是一件極大的喜事!

  但那封白色函簡,卻是一封訃文,不過奇怪的是,訃文中卻未說明是何人死去,只提及是派中最為重要的人物。

  他當時雖是百思不解,而現在腦中靈光倏現,卻像已猜出是何人死去。

  因為派中最重要之人,除談笑書生諸葛膽外,便要輪到玄衣仙子杜月娟了,同時她十餘年來,初次生產,極可能是難產而死,談笑書生在訃文中不曾言明,想是惟恐他聞訊傷悲了。

  紫虛道人一想至此,心中不禁黯然。他一思忖,直奔逍遙山莊走去,竟連對於無人來接之事,也未注意。

  穿過重重戒備森嚴的地區,終於看到那座被翠竹蒼松環繞著的逍遙山莊。

  他忽然想到,若是松、月二童未死,他們定已早來迎接,於是不禁有景物依舊,人事全非之感。

  但在這同一時間,他也想到為何談笑書生諸葛膽及內三堂堂主不親自下山迎接,不由心中大怒,冷哼一聲,直往他平時養息的那幢精舍走去。

  那兩扇虛掩的籬門之上,貼著一張紙條,上寫“擅入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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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四個觸目驚心的紅字。紫虛道人推門而入,抬頭看去,不禁大是惑然,他竟自怔在當地,猜想不出這是怎麼一回事?

  只見那精舍門前,一幡高引,上面寫著三個黃色大字,甚是刺目,赫然是“招魂旛”的字樣!

  紫虛道人雖是工於心計,老奸骨猾,要想猜透這是怎麼回事,也非容易。

  他怔怔地看了半晌,再向精舍門上看去,原來懸掛的“逍遙廬”三字早已不見,卻換了一面白紙黑字的橫匾,匾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字“喪廬”。

  紫虛道人直看得雙眉緊皺,暗自忖道:縱然師妹玄衣仙子杜月娟病故,也該在行令堂治喪,怎會移靈到這逍遙山莊來,這真是不成體統了!

  那“喪廬”兩扇黑漆大門虛掩,裡面一片靜寂,他用手一推,便“咿呀”一聲大開。

  果然那精舍中間,停放著一口巨棺,室內光線本暗,此時更顯得鬼氣森森。

  他想這必是師妹的靈柩無疑,遂毫不猶豫,俯身拜了下去。

  須知紫虛道人雖和玄衣仙子杜月娟名為師兄妹,但他代師授藝,兩人年齡又相差懸殊,是以無異師徒,而紫虛道人對杜月娟的愛護,更有逾父親之於子女。

  紫虛道人拜罷之後,又喃喃默禱一番,方要抬頭起立——

  驀然間,那棺木前的靈牌,卻吸引了他的視線,當他看清那上面的字跡時,直氣得血液都凝住了!

  那上面竟然寫著:“雪山派第十二代掌門紫虛道長之靈位”!

  此時,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湊近看了一遍之後,冷哼一聲,振衣而起,舉手輕揮,便把那靈牌震成碎片。

  突然,他想起在進入十二連環峰之後,派內弟子看他之時,臉上俱顯露出駭異神情,紛紛逃開,不由詫然暗忖道:“莫非派內弟子,已接到傳言說我遭遇不測死去了不成?”

  如此說來,他們這般安設靈位,招魂超度,倒也還是好意,只是……

  只是不知這棺木之內,放的是什麼?

  儘管紫虛道人是生性多疑之人,儘管他也想到這棺木之中,可能有什麼蹊蹺,但他卻也禁受不住好奇之心的驅使,他數度猶豫之後,探手向那棺蓋上托去……

  但聽“咔嚓”一聲,那烏木棺蓋應手而開。

  紫虛道人疾地大袖微拂,飄身後退七尺。

  那棺木卻是毫無異狀,室內仍是一片靜寂!

  這一來,紫虛道人直陷入疑雲詭霧之中,他不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此時棺蓋雖已打開,紫虛道人卻未看到棺中景況,半晌之後,他全神戒備地緩步向棺前移去。

  相距那棺木三尺之時,他已看到一角藍衣,敢情裡面還真的有人?

  紫虛道人好奇之心更熾,閉氣凝神,雙掌護胸,大踏一步,探首棺內望去——

  赫然,棺內躺著一個頭挽道髻,白髯垂胸,身穿寶藍色道袍,足登福字逍遙履的老人。

  那不是他自己是誰?

  一時之間,迷霧愈陷愈深,饒是紫虛道人機智絕倫,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難道天下之間,真有長像和他酷似之人,派中弟子在別處發現了這具屍體,便誤以為是他,而糊塗成殮?

  那麼談笑書生諸葛膽派人送給他那封訃文,死者是誰?

  他百思不解之下,忽地心頭一動,暗忖:我先看清這館中之人,難道會是三十年來毫無音訊的胞弟不成?紫虛道人想起和他一胞所生胞弟,又是拜在同一師門的“上靈道人”,不禁心中一陣感愧!

  原來紫虛道人的師父,雪山派上一代掌門“靈虛子”,卻是個心地純厚善良之人,他見大弟子紫虛道人為人陰險凶狠,雖是武學造詣較深,但卻不若二弟子上靈的篤實沉穩,堪當一派掌門宗師大任,他雖不能發揚光大雪山派門戶,最低限度也不至走上歧途,是以便有越次傳宗之意。

  紫虛道人看清師父的意向後,便私下強差胞弟回家,以老母無人奉養為由,叫他非到慈母百年之後,不可復回。

  那上靈道人事母至孝,聞言之後,卻是欣然就道,他連師父也未稟告,便偷偷離開師門。

  自然,紫虛道人輕易地取得了雪山派第十二代掌門之位。

  卻不料一別三十年,從未得到他胞弟的消息,多次到他家鄉查訪,也是蹤跡皆無。

  此刻,難道躺在這棺中的,便是他三十年不見的胞弟?

  須知人非草木,縱然是大奸大惡之人,他也是親情難泯,心中一陣激動,已是老淚縱橫,脫口大呼一聲:“兄弟!”

  他再無顧忌,探手棺中,便想將那棺中之人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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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31 11:52:26 |只看該作者
二五六

  哪知他雙手才一觸及躺臥棺中的屍體,只聽一陣嘶嘶聲響,一股血箭,直向他臉上噴至!

  紫虛道人本和那棺中屍體面面相對,而且距離又近,再想躲閃,哪還來得及?

  他只覺一股極端腥臭之氣,觸鼻欲嘔,直弄得滿臉滿身,俱是血跡!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這是一件陰謀,大喝一聲,一掌向那烏木巨棺擊去。

  他這一掌,乃是他充滿怨毒,全力擊出,頓聽嘩啦一陣大響,那烏木巨棺已然片片碎裂。

  陡聽一聲嘿嘿乾笑,自精舍外響起,說道:“魂兮歸來,莫非紫虛道兄真的在顯靈嗎?”

  隨之走進一個瘦小的人影。

  紫虛道人雖是氣得雙目火赤,但他也看清了那瘦小人影是誰,大喝一聲道:“你好毒辣的手段!”

  那瘦小之人一閃而進,又是嘿嘿一笑道:“不是亡魂顯靈,難道是死而復活不成?”

  紫虛道人直氣得如同瘋狂一般,一聲不響,右杖左掌,齊罩那人上盤,飛起一腳,卻向對方胯下踢去。

  他武功高強,當今武林之世,甚少敵手,這一拚命施為,更是迅辣兼具。

  那人冷笑一聲,仍然輕輕讓開,但他卻在閃讓之時,右手一揮,將兩扇大門關上。精舍內頓時一片漆黑!

  紫虛道人雙目之內,厲芒閃現,大喝道:“蒼古虛,你為什麼要設下毒計,陷害於我?”

  蒼古虛嘿嘿一笑道:“因為你不知趣。”

  紫虛道人一怔之後,突地淒厲狂笑道:“不錯、不錯,原來你不是平白地暗中幫助於我,眼下武林霸業將成,你也心存覬覦?”

  玄陰叟一笑道:“總算你還有點聰明,但卻覺悟太遲。”

  紫虛道人似已恢復了鎮靜,說道:“論武功你也高強不了我多少,要想取勝,卻仍然要借助於陷阱毒計。”

  玄陰叟突地打了個哈哈:“陷阱,毒計?老夫是何等之人,要想取你性命,還不是易如反掌折枝!”

  紫虛道人一指臉上那片片血跡,說道:“若不仰仗毒計,這是什麼?”

  蒼古虛道:“那是令弟積三十年來的一股怨毒之血。”

  紫虛道人身形一顫,道:“什麼?”

  但他瞬即發現,那不可能是事實,人死之後,哪還會有鮮血噴出。他試一運氣之後,果覺體內無毒。

  只聽玄陰叟冷笑一聲道:“老夫要以真才實學,叫你輸得心服口服,自認不足以稱霸武林!”

  紫虛道人一咬牙,說道:“好,那你就試試。”

  右杖左掌,杖挾銳嘯,掌帶勁風,向玄陰叟攻去。

  玄陰叟身形一錯,雙掌連揮,化解了紫虛道人的攻勢,卻不還手,冷冷說道:“你沒有其他話要問了嗎?”

  紫虛道人冷哼一聲,道:“這棺中之人是否真是我兄弟?你要做這個圈套則甚?”

  玄陰叟乾笑兩聲,道:“這第一個問題,由你自己去猜,至於第二個問題,一方面是略掩一般人的耳目,另外則是稍稍戲弄於你,此外還有什麼問題嗎?”

  紫虛道人大喝一聲道:“貧道問題盡多,卻非你口舌所能解答!”左手一招穿花撲蝶,振指點去!

  玄陰叟嘿嘿一笑,說道:“你的雪竹杖‘推波逐浪’為何還不擊出?”

  他出手如電,一招“攔江截斗”,卻向紫虛道人襲來左手脈腕擊去。

  紫虛道人在左掌擊出後,右手雪竹杖隨之掃至。

  玄陰叟眼看抓到紫虛道人的左腕,不得不疾撤而回,飛起一腳,向那掃來的雪竹杖踢去。

  紫虛道人手中雪竹杖和玄陰叟飛來的一腳,剛一接觸,便覺手腕疼痛酸麻,連忙一越讓過。

  兩人交手一招,便見優劣,紫虛道人一凜,急地收攝心神,準備伺機出手。

  須知高手相搏,最忌心浮,紫虛道人這一收攝心神,情況立見好轉。

  此時玄陰叟不聲不響,雙掌一晃,只覺千百道指風劃空生嘯,向紫虛道人灑罩而至!

  紫虛道人早已凝神戒備,大喝一聲,雪竹杖一招“舉火燒天”,但見暗室中白光大盛,杖挾縷縷寒風,護住頭頂。

  玄陰叟冷笑一聲,他漫天掌風指影未斂,右腳已悄無聲息地踢出。

  紫虛道人果不愧為一代掌門,武功造詣的確不俗,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猛吸一口真氣,躡虛上升三尺,讓過一腳。

  原來他已看定玄陰叟那灑罩而來的掌風指影,雖然未收,卻已成為虛設,實際一身功力已盡貫腿上。

  玄陰叟嘿嘿一笑,說道:“果然有些見識!”

  他右腳踢出之勢,懸空未落,左腳卻趁勢踢去。

  紫虛道人再也沒料到,玄陰叟能在兩腳同時離地的情況下,向敵施襲,慌忙中,兩臂一長一振,再度上升五尺,堪堪躲過一腿之危。

  玄陰叟一招搶佔先機,再不放鬆,拳掌齊施,一輪急攻。

  這兩位邪道武林中頂尖人物,動手過招,果然不同凡響,招式一展開來,宛如長江大河,綿綿不絕,招與招連,式與式接,幾乎找不到空隙。

  玄陰叟雖是陰險絕倫,所練功夫,亦都是奇特詭異,但此時與紫虛道人交手,卻全是施展的真才實學,是以打得極為激烈緊張。

  這偌大的精舍中一片黝黑,掌風指嘯中,但見紫虛道人雪竹杖帶起的道道白光,如赤蛇穿游,滿室流動。

  精舍外悄無聲息,只有陣陣微風吹得樹葉簌簌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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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
發表於 2018-12-31 11:52:36 |只看該作者
二五七

  須知這周圍數里的逍遙山莊,為紫虛道人平時養息之地,派內徒眾,即使權位高如談笑書生諸葛膽者,也不能擅自入內。

  自數天前,他們宣稱紫虛道人已死之訊,這逍遙山莊更成了令人恐怖的鬼域,是以儘管他兩人打得甚是激烈,外界卻渾然無知。

  當然,紫虛道人在十二連環峰出現之事,一般親眼目睹之人,疑神疑鬼,還真以為把紫虛道人的鬼魂招來,但有膽大之人,卻也悄悄報到談笑書生諸葛膽那裡。

  此時,逍遙山莊外,一株濃密的樹影下,正站著一個面帶詭笑的文士,正是談笑書生諸葛膽!精舍中激戰仍烈。頓飯時間之後,拳掌之聲漸稀。每隔盞茶時間,方自傳出轟然一響。

  突然,玄陰叟蒼古虛和紫虛道人以快打快的對招破招,已變為內家真力的互拼。

  又是頓飯時間之後,忽聽一聲悶哼傳來,精舍內遂趨靜寂。

  羅雁秋離開九幽谷之後,毫無目的,向前奔去。

  他盡展上乘輕功,直奔到紅日西沉,月華初起,才在一處不知名的峰頂之上停下。

  一陣勁厲山風,吹得他那身黑衣呼呼作響。

  羅雁秋長長地舒了口氣,頓時心胸中像是舒暢了許多,雖不覺得疲倦,但卻難耐飢渴。

  但這等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又到何處覓食充飢,他正感惶然無主之間。驀然,只聽一陣陣嬌弱的吟哦之聲,隨風傳來,吟的是:“簾影搖花、蕈紋浮水,綠陰庭院清幽。

  夜長人靜,贏得許多愁!

  空憶當時月色,小窗外,情話綢纓。

  臨風淚,拋成暮雨,獨向楚山頭。

  慇勤紅葉,傳來密意,佳期難求。

  應是紅顏薄命,難消受,俊雅風流。

  須相思,重尋舊約,休忘杜家秋!”

  那哀怨的吟哦之聲,響在這靜夜深山中,顯得格外淒切。

  羅雁秋怔了半晌,似是回味那詞句的含意,連飢渴之感都忘記了,良久之後,他方自喟然一嘆,喃喃自語道:“唉!紅顏薄命,這定是個可憐的多情女子。”循著那發聲的方向走去。

  下得那峰頂之後,只見山腳下,婉蜒環繞著一條河流,水聲潺潺,河水被明月照得波光粼粼,正自緩緩向東流去。

  又轉過一座山峰,只見前面形勢陡地一變。

  月光下,一個寬廣數里的峽谷,靜靜地展現眼前。

  在左側山腳之下,蒼松翠竹的掩映中,隱現出一間茅屋。

  他身形剛現,便聽茅屋中傳來一聲嬌弱的話語,道:“小紅,你出去看看外面有什麼人來了?”

  羅雁秋聽得心中一驚,暗道:這女子語音雖是如此嬌弱,但看來還是一位武林高手,居然有辨十丈外飛花落葉之能。

  只聽那叫“小紅”的女子歡呼了一聲,道:“若是有人來,小姐,我們已有半年沒見生人啦!是嗎?”

  遂聽籬門“咿呀!”一聲輕響,蹦蹦跳跳的出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她腦後的一雙辮子,隨著身軀的跳動,不停晃呀晃的。

  羅雁秋暗道:“好天真活潑的少女,看她走路的姿式,便知是個‘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孩子,但是她的小姐卻為什麼在吟哦中露出如是的憂鬱?”他思忖間,那孩子已走到面前,但一看見那身黑衣,卻發出“哎呀”!一聲驚呼道:“小姐!快出來看,這人穿的什麼衣服呀?”

  羅雁秋聞言不禁也是暗自一駭,忖道:“我身上穿的難道當真是百毒衣?”

  羅雁秋看看那少女的怔怔神情,遂微一笑道:“在下羅雁秋,因趕路錯過了宿頭。”

  那少女不等他說完,便連連搖頭,兩條小辮晃動著,直像波浪鼓似的,截斷他的話道:“不行,不行,要想住宿,這裡千萬不行!”

  她一句話連說了三個不行,薄薄的嘴唇緊閉著,顯得神情十分認真。

  羅雁秋知道這少女為自己前來投宿,她們有兩個年輕女子在此,自是極為不便,於是又微微一笑,搖頭說道:“在下一天趕路未進飲食。”

  那少女又不等他把話說完,便即展顏一笑道:“原來你是要飯吃啊?行行,不過我們吃的是些野味!”

  羅雁秋不禁暗自一笑,心忖:想不到羅雁秋做起叫化子來了,口中卻道:“打擾了。”

  那少女撲哧一笑道:“我倒不嫌你打擾,只是我們小……”

  羅雁秋一怔說道:“若是有什麼不方便,在下就此告辭了。”

  轉身便待走去。

  突然,響起一聲嬌弱的呼喚道:“小紅,你帶他來吃頓飯吧!”那聲音已是在茅屋之外了。

  那叫小紅的少女似是十分高興,上前拉著羅雁秋一隻手,說道:“走吧!餓肚子可不好受。”當先向那茅屋走去。

  漸行漸近,羅雁秋凝神看去,只見茅屋外栽花種竹,美麗中帶著清幽。

  驀地,一聲輕輕喟嘆傳來,接著從花蔭中走出一位身穿寬大羅衣,長發披肩的少女!

  那少女仰首夜空,木然不動,當空皓月照得她的嬌靨十分消瘦蒼白。羅雁秋走到她面前丈餘處,她似是仍然渾如未覺。

  羅雁秋見這女子孤傲中帶著幽怨的神情,心中大感詫異,連忙拱手行了一禮,說道:“在下羅雁秋……”

  他未完的話聲,突被那少女的吟哦之聲打斷,她吟的是:

  “天上月,遙望似一團銀。夜久更闌風漸緊,為奴吹散月邊雲,照見負心人!”

  羅雁秋見那女了傷感而微帶憤怒的神情,和她那突然吟出的詞句,心中大是奇詫,他正感進退維谷之間,只見那女子凝注在夜空中的目光,突又緩緩收回,蒼白的嬌靨上立時現出一絲奇異的笑容,望著羅雁秋微微一笑,然後又轉向侍女小紅道:“死丫頭,我只顧吟詞賞月,忘記了招待嘉賓,你怎麼也發起怔來了?”

  那侍女小紅方才見主人的神情大異往常,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一見主人臉上展現了笑容,雖是責怪自己,卻也放下心來,蘋果似的臉上,立又露出稚憨的神態,用手一牽羅雁秋的衣角,低低說道:“羅相公,請隨我到室內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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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31 11:52:47 |只看該作者
二五八

  羅雁秋微微一怔,向那長發少女一抱拳,說道:“打擾姑娘了。”隨在小紅身後大步向室內走去。

  那侍女小紅推門而入,突地微微一笑,說道:“羅相公,你請坐會兒,我這就到廚下取菜飯去。”穿過草堂,徑向後院行去。

  羅雁秋隨便在一張木椅上坐下,流目看去,只見這是棟一明兩暗的房屋,裡面的陳設甚是簡陋,兩間暗室因被簾幕遮掩,無法看見,而自己處身的客室中,只放了一張木桌,兩把木椅,除此之外,再無它物,他不由眉頭一皺,暗自忖道:不知這兩個女子,孤孤單單的住在這樣深山大澤中作甚?

  他思忖未完,侍女小紅已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饅頭和兩碟菜餚走了進來,嫣然一笑道:“羅相公,饅頭和菜都是現成的,你先吃著,我再做個湯就好了。”放下菜飯,便又匆匆走去。

  羅雁秋微微一笑道:“謝謝你了。”

  他實在是飢腸難耐,也不再客氣,大口吃了起來。

  片刻之後,便如風捲殘雲般,一掃而光,而他卻是意猶未盡,幸而小紅又端著一碗湯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她瞥了放在桌上的盤盞一眼,噗哧一笑道:“湯還沒做好,你就先吃起來了……”

  羅雁秋尷尬地一笑,尚未說話,小紅又自說道:“湯端來了,就快些趁熱喝吧,等冷了,就不鮮啦!”

  羅雁秋拿起湯匙,說道:“不錯……”

  突然,茅屋籬門“呀”然一響,那長發少女已然走進來,微笑說道:“我這裡有包調味聖品,放進湯裡,不管冷熱,都是一樣好吃,不過……”

  小紅憨態可掬,伸手說道:“小姐,你有什麼調味聖品,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快拿給我看看好嗎?”

  長發少女一舒玉腕,掌心中果然放著一個羊脂玉瓶,瓶內卻盛著三粒色呈翠綠的丹丸,她不答小紅的問話,卻向羅雁秋說道:“這雖是調味聖品,不知我們這位貴客信不信得過我?”

  羅雁秋聞言一怔,說道:“在下蒙姑娘慨賜飲食,感激尚且無及,怎會說在下信不過姑娘,這就令在下不解了。”

  長發少女突地格格一笑道:“你不懷疑這瓶中所盛的是絕毒藥物嗎?”

  羅雁秋面色微變,冷笑一聲說道:“在下和姑娘素昧平生,無怨無仇,不知姑娘為什麼會加害於我?”

  長發少女面容倏變,笑意盡斂,沉聲說道:“你仔細看我,可是真的素昧平生嗎?”

  羅雁秋霍然離座而起,注目凝神看去,不禁微微一怔。

  在燈光之下,他看得甚是清晰,果然,竟覺得這女子確似在哪裡見過。

  他怔怔地看了半晌,越來越覺得臉熟,但腦海中的記憶,卻似淡煙輕霧,無法捕捉著,他生成急性,片刻之間,已急得額角上汗珠涔涔而出。

  長發少女忽地淡淡一笑,說道:“別的事我不怪你,但這樁事你卻忘得太快了。”

  羅雁秋仍是茫然木立當地,也聽不懂她說的什麼。

  長發少女嬌靨上突地浮出一片紅霞,櫻唇微啟,欲言又止,半晌之後,銀牙一咬,張口說道:“那麼我就提醒你……”

  羅雁秋驀地大喝一聲道:“不要說啦!”他臉上肌肉一陣扭曲,顯得內心之中甚是痛苦。

  嚇得侍女小紅睜大著眼睛,連忙向長發少女身旁靠近了一步。

  長發少女卻微微一笑,臉上紅霞隨之消逝,柔聲說道:“你已想起來了,是嗎?”

  羅雁秋臉上色如死灰,沉聲道:“你手中拿的不管是什麼絕毒藥物,儘管向這湯內放吧,在下一飲而盡,決不皺一下眉頭!”

  長發少女頷首說道:“看你這人雖作過禽獸不如的行為,倒還有點良心血性,可是,你不怕服下之後,會毒發身死嗎?”

  羅雁秋冷哼一聲道:“最毒莫過婦人心,你還是快點動手吧!”他倏然疾探右手,向那長發少女手中所握的羊脂玉瓶抓去。

  他出手奇快,那長發少女在無備之下,羊脂玉瓶果然被他奪到手中。

  長發少女突地嬌軀一顫,尖叫一聲,道:“快還給我!快還給我!”

  羅雁秋冷哼一聲,道:“這不是你預備好的絕毒藥物,想毒死我麼,現在既是冤家路窄,機會難得,還要假惺惺幹什麼!”

  他撥開瓶塞,將三位翠綠丹丸傾入口中,和湯吞下。

  長發少女見他吞下之後,一雙星眸怔怔地注視著他,一言不發,但嬌靨上卻滿現焦急之情。

  羅雁秋吞服了三粒丹丸,喝下一碗羹湯之後,只覺得腹內翻騰,難受已極,他強自忍受著痛苦,緊咬著嘴唇,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滴了下來,又滴到那個盛湯的碗裡,盞茶時間之後,光他滴下的汗水,也已注滿了半碗。

  突然之間,他淒厲的大叫一聲,“噗通”倒伏在面前的桌子之上。

  長發少女也淒厲地大叫一聲:“秋弟……”和身向羅雁秋撲去。

  但是,他的身形尚未撲到羅雁秋身上,卻已被兩隻又粗又大的手臂抱住,隨即響起一聲“嘿嘿!”怪笑。

  這瞬息之間發生的事情,早把侍女小紅嚇得如醉如痴,此時她只覺得黑影一閃,燈光搖曳,滅而復明,舉目看去,不禁大吃一驚,駭然高呼道:“鬼!鬼……”

  只見一個身著黑衣,醜怪似鬼之人,正抱著她的主人獰笑。

  那黑衣人聽她叫喊反肘一撞,已點了小紅的“期門”大穴。

  他抱起那長發少女的嬌軀後,又是嘿嘿一笑,直向暗室中走去。

  剛才那少女本是一急之下,暈了過去,此時,卻又已甦醒轉來,一看清抱著她之人,像是早料到那人是誰一般,展顏一笑道:“你快把我放下來呀,抱著我不覺得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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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31 11:52:58 |只看該作者
二五九

  黑衣怪人咧嘴一笑,說道:“不累,不累,哪怕是一連抱上十天半月,也沒關係!”

  長發少女媚笑一聲,仰臉說道:“你可說要像現在這樣,一連抱我十天半月嗎?”

  黑衣怪人連連點頭,說道:“不錯!不錯!”

  長發少女似是聽得大感高興,輕嘆一聲,說道:“我長了這麼大,從來沒有讓人一連抱過十天半月那麼長的時間,不知是什麼滋味,唉!那一定是舒服極啦!”

  黑衣怪人一怔,說道:“這樣抱著有什麼好,還不如躺在床上,我們好……”

  長發少女冷哼一聲,打斷他的話道:“你答應抱我十天半月,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她此時嬌靨之上,一片肅穆,顯出了神聖不可侵犯之狀。

  黑衣怪人嘿嘿一笑,說道:“我們談好的條件,你還要耍賴嗎?我米靈上過你一次當,眼看到了嘴邊的一塊肉溜掉,這次說什麼也要先……”

  這黑衣怪人竟是赤煞仙米靈!

  長發少女自然是凌雪紅了。

  米靈說著話,將凌雪紅的嬌軀抱得更緊,他眼中閃爍著飢渴的慾火,直看得凌雪紅心中一震。

  但她也是冰雪聰明之人,俏目流轉,突地噗哧一笑道:“是你說話不算話,還說我耍賴?”

  米靈醜臉一變,說道:“誰耍賴了?”

  凌雪紅道:“你說羅雁秋服用令師玄陰叟蒼古虛的‘離魂失神散’過量,以前記憶全失,這點我倒信你,但你給我的可真是解藥嗎?”

  米靈道:“一點不假。”

  凌雪紅道:“那他為什麼服下解藥之後,反而會死了呢?”

  米靈似是已感不耐,說道:“誰說他死了,一個時辰之後,便自然會醒轉過來。”低頭向凌雪紅那嬌若春花的臉上親了一下。

  凌雪紅只覺得一股口臭之氣,直透鼻端,她黛眉微皺,隨即笑道:“那你就等到一個時辰之後吧。”

  赤煞仙米靈道:“什麼?”

  凌雪紅淡淡一笑道:“我現在既被你抱著,你還怕我逃跑嗎?

  只要等上一個時辰,羅雁秋醒轉過來,證明你確是給他服的解藥,我一切都依你就是。”

  米靈聞言,醜臉上陰暗不定,目光直在凌雪紅嬌軀上打轉。

  凌雪紅心中暗駭,口中卻柔聲說道:“你日後可是要我跟你過上一輩子嗎?”

  米靈先是一怔,他似是未料到凌雪紅會有如此一說,不禁大是高興,連聲說道:“那是最好不過,最好不過!”

  凌雪紅噗哧一笑道:“我想你不會那麼傻,既是要我終生相伴與你,你就該聽我的話。”

  她眼看著赤煞仙米靈雙目中的慾火漸淡,遂輕輕道:“快放開我,你這樣抱著,我都要透不過氣來了。”

  米靈卻似抓著把柄一般,說道:“你不是要我抱你十天半月麼,怎地才抱了盞茶時分你就不要抱了?”

  凌雪紅輕嘆一聲,說道:“我只以為被男人寬大的臂膀抱著,定是十分舒適,哪知你全不懂憐香惜玉,體貼溫柔,你若再不放下,我真要悶死啦!”

  他似是極想獲得凌雪紅的一片芳心,是以立刻將她放了下來,但卻以獨門手法點了她幾處穴道。

  凌雪紅一皺眉頭,嬌嗔地說道:“你這般不信任於我,還望我和你度過一輩子嗎?”

  米靈嘿嘿一笑道:“前車可鑑,我再也不會上當了。”

  凌雪紅冷冷地說道:“隨你的便吧。”緩步向客室走去。

  她突然之間,想起年餘前被千手菩薩許香萼以迷藥迷倒後,後被米靈劫走,幾遭侮辱,幸被一個乘鸞的白衣女子救走,但那白衣少女似是也暗戀著羅雁秋,一想至此,不覺幽幽一嘆。

  她剛走出暗室,便聽到撲伏桌上的羅雁秋,發出一聲夢囈般的高呼:“瓊兒……”

  凌雪紅見羅雁秋果然未死,芳心大慰,疾走兩步,來到羅雁秋跟前,叫道:“秋弟!秋弟……”

  仍在昏迷中的羅雁秋,似是已聽到有人呼叫于他,卻又含糊說道:“瓊兒,你可是叫我嗎?”

  他剛才呼叫第一聲瓊兒之時,凌雪紅因被驚喜所充滿,故未聽清他喊叫的什麼,此時一聽到呼叫“瓊兒”,不由嬌靨微變,退後一步,正好靠在赤煞仙米靈懷中,痴痴地說道:“他是叫的哪個?”

  原來羅雁秋在服下那三粒解藥之後,便當即暈了過去,但歷歷往事,卻自他腦際一幕幕閃過,但想到年來所作之事,最令他索懷難忘的,還是對待他情意款款的白衣少女,是以脫口呼叫出來。

  赤煞仙米靈一怔說道:“你的乳名可是叫‘瓊兒’?”

  他突又喃喃說道:“瓊兒,瓊兒……我想起來了!瓊兒就是我們在七絕山莊所遇見的一個綠衣女子。”

  凌雪紅一聞此言,嬌軀一陣顫抖,她直如在冰窖中一般,軟綿地依靠在赤煞仙米靈懷裡,兩行清淚,撲簌簌順腮流下。

  昏暗的燈光,照著簡陋的客室,山地天氣變化無常,半個時辰之前,還是皓月當空,此時卻已傳來灑灑雨聲。

  凌雪紅的傷心淚珠也如雨點似的滴落,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她的眼淚,似是已然流盡,但她仍然痴痴地依偎在米靈的懷中,她的靈魂早已脫殼而出,飛向無窮無盡的蒼冥,飛回到曾是歡樂的歲月!

  赤煞仙米靈似是也樂得接受這主動的投懷送抱,享受著美人的溫存,木然不動。

  驀然,撲伏在桌上的羅雁秋突地打了個呵欠,緩緩站了起來。

  羅雁秋流目室內,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個長發少女,依偎在一個黑衣人胸前,那少女的臉上一片冷漠,直如同一尊大理石雕像。

  他再仔細一看,不禁大吃一驚,急呼一聲道:“紅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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