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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鐵笛神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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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 16:48:53 |只看該作者
二一〇

  靜心道姑應道:“師兄卓見自是不差,他們此番既敢柬邀武林,洱海聚會,也必定早有熟謀,我們雖然並不畏懼,但也應有準備,所以師兄此行,實是重要,不過──”

  “瞎仙鐵笛”羅乙真道:“師妹還有何高見?但說不妨。”

  靜心道姑道:“此次艾正武、莫幽香勾結共謀,其用心不問可知,師兄此次離山,少不得是要順道看看各派人物,但依我愚見,師兄不妨見機行事,那些與他們無甚牽葛的門派,師兄可勸則勸,要他們不必千里跋涉的遠赴洱海,如此,既可免去許多無謂的犧牲,也可減去我輩的牽掛,不知師兄以為然否?”

  “瞎仙鐵笛”呵呵微笑,道:“師妹心意,與愚兄可謂不謀而合,我此番下山,除了看看少林、武當的一些老友之外,至於其他的人,也正打算婉勸他們不必蹚這混水。”經過這番商量之後,第三天,“瞎仙鐵笛”就先行下山。

  時間飛快的過去,轉眼就到了四月下旬──這一日,靜心道姑要貞兒把“聖手醫隱”陸天霖、“金翅大鵬”方雲飛、“虯髯神判”、傅玉琪等,召到靜心廬來,大家又商議了一下。

  次日一清早,眾人把門封妥,靜心道姑又對兩發猩猩與獅子囑咐一番,這才領著陸天霖、方雲飛、“虯髯神判”,傅玉琪,貞兒,小琬一行老少七人,下了黃山,取道往雲南而去。

  一天,幾人才過去大洪山,正行走在邐迤的萬山之間。

  這一帶原是人跡罕到之處,他們仗著本身武功修為,才敢翻越這片山林。

  正行間,只聽得後面,咕咕嘟嘟的嚷道:“可不得了啦!老瞎子這混差事,可把我害苦了,天下這般大,要我這窮秀才,到那裡找那老道婆去呀!唉!這老道婆還存心跟我過不去,偏偏就跑的沒影子──”

  貞兒一聽這聲音,就高興的不得了,拍手跳著說:“呀,好了,可好了,醉師叔來了,這可熱鬧了,咱們等等他,免得他老人家在這窮山裡亂兜圈子。”

  靜心道姑,笑了笑,道:“少聽他那酒鬼胡說亂嚷的,他的鬼花樣最多,其實他早就看到了咱們,卻偏故意這樣亂嚷,不要等他,他自然會趕上的。”

  幾人又走了一陣,後面又嚷道:“貪圖人家一頓酒,這可苦了自己一雙腿了。”停了一會工夫,又嚷著道:“狠心的老道婆,該死的老道婆,她出的什麼家,修的什麼心,硬跟咱們窮人尋開心。”隔了片刻,又聽他嚷著說:“還有那幾個小東西,也是天下一等的混賬,學了我老家的看家寶,如今也竟這等忘恩負義,跟那老道婆一條心,存心氣死我,存心累死我,存心跟我慪氣。”

  幾人又走了一陣,後面又嚷道:“聖手心不聖,他也迷了心,一點交情也不念,唉!算了,算了,從今以後──”

  他這連番嘟嘟嚷嚷的亂罵,引得幾人都笑了起來,這時,“聖手醫隱”陸天霖一聽連自己也牽上了,心裡覺著如讓這位武林怪俠這等在後面帶追帶嚷的,如在靜心道姑來說,他們武林俠友,自是沒有什麼,而自己在武林雖然也享有虛名,但與“江南醉儒”一比,那實在是要差得甚多,是以甚感過意不去,當即對靜心道姑笑道:“老前輩可否息息駕?待高大俠到來之後,一同再走如何?”

  靜心道姑本來想說:“隨那窮酸去!”但卻沒有說得出口,瞧了瞧“聖手醫隱”陸天霖一眼,道:“既是陸兄代他求情,說不得只好等等他了。”她這麼一說,正中貞兒、傅玉琪、小琬三個人的心意。

  “聖手醫隱”正待對靜心道姑表示謝意,但聞一陣風過,耳際已響起一陣呵呵大笑,“江南醉儒”已隨聲到了跟前。

  傅玉琪等三人看了“江南醉儒”現身,都恭恭敬敬的見了禮。

  “江南醉儒”唉了一聲,道:“算我白白的喜歡你們一場,到頭來忍心讓我在後面這般沒命的追,你們也沒說等我一等,要不是陸兄多少還有點聖心仁心的,還不知道要我追到那一天呢?”

  靜心道姑攔住他說:“好啦,好啦,你的酒瘋發完了沒有?我問你,你忙的窮趕這一陣,就為的說兩句酒話嗎?”

  “江南醉儒”道:“你這老道婆這時卻又不耐煩了,你既是這般心急,那為什麼不等我一等呢?”

  靜心道姑笑道:“你可不要以酒三分醉,擱下正事,跟我出家人撒賴,快說吧!你怎麼會在此時此地追了來呢?”

  “江南醉儒”一斂醉態,道:“我與二個化子頭,到了關外,可真聽到不少事,這些事情大概你們也知道了,後來聽說佛心島主又要重入中土,並與莫幽香狼狽為奸,這事情被我們證實之後,知道事情已是無法善休,這時我們既想續留關外,繼續探聽他們的動靜,但又不放心中土之事,正巧這當兒,那個老毒兒卻著人捎了信來,說中土情勢轉緊,要咱們即速趕回來。”頓了頓,又道:“咱們回來之後,就先去少林寺一行,看看那班和尚有什麼動靜沒有?沒想到,卻又遇上了你師父。”“江南醉儒”說這話時,對傅玉琪看了一眼。

  靜心道姑道:“你不跟他們一起,怎的又單獨來到此處呢?”“江南醉儒”道:“老瞎子卻把他兩個拖走,單叫我回來接你們同去雲南,待我趕到黃山,你們人已走了,這才窮趕一陣,沒想到你這出家人又冤了我一場。”

  靜心道姑道:“你們在嵩山少林寺,不知有何決定?”“江南醉儒”道:“這次佛心島主和莫幽香柬邀武林各派人物,雖是事實,但卻並不是意欲對付與會之人,他們主要的則在我幾個人身上,他們如把我們幾人折服了,那麼也就沒有可爭的了。”

  靜心道姑,冷冷一笑,道:“那麼他們是選定咱們開刀了,我倒不信我們這幾個人就這等沒用。”

  “聖手醫隱”陸天霖道:“但不知少林掌門人宏仁大師可有什麼安排沒有?”

  “江南醉儒”道:“我們幾個人在江湖上雖然浪得虛名,但少林、武當乃是武林正大門派,被尊為泰山北斗,此番洱海之會,明雖對付我們,但也無疑是一次正邪決鬥之會,少林、武當自是無法置身事外,到時宏仁大師必將親率了字輩的弟子前往洱海,至於武當,不用說老瞎子親自去跑一趟,就是他不去,他們也定不甘袖手的。”

  靜心道姑沉吟了片刻,道:“還有一位前輩高人,不知老瞎子可曾通知他沒有?”

  “江南醉儒”道:“你莫非說的是‘一指鎮江南’的萬老前輩嗎?”靜心道姑笑著點點頭。

  “江南醉儒”道:“此次他老人家重履江湖,他心中也正是為著佛心島,此番洱海之會,怎能不請他老人家呢?”

  “聖手醫隱”問道:“以高大俠看,此次洱海之會可能有些什麼人參加?”

  “江南醉儒”沉吟了一陣,道:“以我們幾人的研商所得,對於我方參加之人,並不在多,人多了,進退都受牽制,但也不能少,我想至於對方既然敢柬邀天下武林與會,則當然是早就有了準備,況且會設洱海,他們更是想利用天塹險要,是以,就不能過於輕率從事了──”話到此處,想了想,又道:“此去洱海,雖不是虎穴龍潭,但也絕不是輕易打發得了的,許多事,也無法事前料定,不過到了雲南之後,咱們看看到場的是些什麼人,然後再作從長計議。”

  靜心道姑插嘴問道:“咱們到雲南之後,如何聯絡,你們事先可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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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2 11:30:16 |只看該作者
二一一

  “江南醉儒”道:“這事那裡還用得著你煩心。咱們到了雲南之後,點蒼派自然有人接待,點蒼派毗鄰洱海,可謂受夠了九陰教的閒氣,此番咱們聯盟前往,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

  這幾人自“江南醉儒”來了之後,登形熱鬧起來,一路說說笑笑,出了安徽,順著江西、湖北邊界,越廬山,經九宮山,幕阜山,便到了湖南地界。

  這一日剛入湖南省境,來到一座大鎮,地名叫南江橋。

  幾人便投店用過午餐,“江南醉儒”招呼算賬,店家回說已經有人付過了。幾人聽得不由怔了一怔,卻想不出此地有什麼武林人物。

  正在忖思間,突由店門外,走進一個矮胖的老者,頭上戴了頂大氈帽,帽子直壓眉心,朝幾人施了一個眼色,拱了拱手。

  來人正是洞庭八義莊的“白眉果老”孫公太。

  “江南醉儒”、靜心道姑、陸天霖、“虯髯神判”等都是久走江湖之人,一見“白眉果老”神情,知他不願此時暴露身份,當即也只略一回禮,沒有作聲。

  傅玉琪等三個年輕人,則因有尊長在此,凡事自用不到自己出頭,所以見他們這般神情,便也只隨著作了個揖,沒有說話。

  “白眉果老”迎著“江南醉儒”,道:“我們住的地方,倒甚寬敞,你們也不用再找客棧了,請隨我去吧!”說著,當先領頭,走出飯店。

  幾人跟在“白眉果老”身後,走了一段路,在一家糧食店門前,已放著兩輛高篷馬車,“白眉果老”也不多說話,只說了聲“請”,隨手掀起車窗,讓靜心道姑、“江南醉儒”等上了車,然後自己也上了車,一招手,兩輛馬車就揚塵駛去。不消半個時辰,來到一處丘陵之處,傍著丘陵,有一座半頹的古廟,已經斑剝不堪。

  “白眉果老”一躍下車,打開車子門窗,已看到廟前站著“病鐘離”嚴百川、“笑面曹仙”嚴浩然、與“醉拐李”司徒雷幾位也站在那裡,他們一見“江南醉儒”、靜心道姑下車之後,立即上前見了禮。

  靜心道姑笑道:“幾位何以知道貧道等要經過貴處的呢?”微微一頓,又道:“有勞幾位,高誼厚情,實是令我們感激。”

  “病鐘離”嚴百川道:“我們愚兄弟,承蒙幾位高人,如此不棄,這才是我們三生之幸,你這一說,豈不是叫我等更覺難安嗎?”

  “白眉果老”孫公太接道:“此次九陰教洱海之會,區區們也接到請柬一帖,是以知道幾位或可途經此處,是以我們早就派了人沿路留意幾位俠蹤了!”

  “江南醉儒”道:“難得賢昆仲如此費心。”

  “病鐘離”嚴百川道:“高大俠說那裡話來,幾位對八義山莊,可謂義重如山,我們那一天會忘記幾位前輩高人的大德?”

  靜心道姑沒有容他說下去,插口問道:“莫幽香、艾正武遍發英雄柬,事情真相自然難瞞你們洞庭八義,他們既然是事由我們而起,依貧道看──”

  “病鐘離”、“白眉果老”這班人,也都是江湖享譽的人物,武功雖未能出類拔萃,但是見識卻是極為廣博,一聽靜心道姑,那裡還有聽不出弦外之音的道理,所以“病鐘離”一聽靜心道姑如此一說,不等她話完,當即一陣呵呵大笑,道:“愚兄弟雖然拙不成材,但在江湖上卻也混了不少時日,承武林道上的朋友見愛,也賞了個名字,抬舉我們,都稱一聲‘八義’,愚兄弟別的不敢自詡,但平素的所作所為,卻不敢有辱這個義字,幾位高人對我們八義山莊可說是愛勉有加,甚且不避險難,援手遠伸,只恨我們無以為報,今天不用說,洞庭八兄弟還收到他們一紙請柬,就是沒有收到他們的請柬,憑著幾位的恩德,愚兄弟也少不得要請求同往洱海,縱然於事無益,但卻不致被人罵一聲忘恩負義了!”

  他這番話,說來甚是激動,所以頓了一下,才又接道:“我兄弟在獲得請柬之後,早就打定了主意,專候幾位前來,我們同赴雲南,此後一切事項,願聽差遣,水裡火裡,義不容辭!”

  靜心道姑,被他說的沉忖了片刻,緩緩說道:“幾位義薄雲天,令人可敬,不過──”

  “白眉果老”截道:“我們心意已堅,即令幾位不允攜往,我們也是定然趕到的,況且九陰教之事,八義莊也是起因之一,我們斷無抽身事外之理。”

  他們這番話,說來十分入理,靜心道姑垂目思慮了一陣,道:“幾位古道熱腸,俠義可風,祗是──”

  “江南醉儒”生性豁達,直率,當下接道:“既是賢昆仲這般說法,我們自是無話可說,我也不客氣了,今天既有主人在場,想走也是走不了的,依我看,不如同去你們八義莊,讓我窮秀才飽嘗一下你們馳名的佳釀‘洞庭春’如何?”

  “病鐘離”撫掌笑道:“高大俠快人快語,這話正是我們不敢啟齒之言,如此,幾位不妨先在洞庭小憩兩日,等白氏昆仲到來,咱們再同赴雲南好了。”

  “江南醉儒”道:“使不得,使不得,怎麼?他們哥兒倆還要趕這場熱鬧嗎?快,快替我準備筆墨,待我寫一草箋,你派快馬直送南嶽,還是要他們暫勿出來為是。”

  筆墨侍候之後,“江南醉儒”走筆疾書,勸他們不必興師動眾,以目前的情勢而言,自己這方面去的人數,與力量,都已不弱,事情的成敗,也都具有決定性,對他二人的情誼表示甚為感謝。

  寫妥封口之後,由“病鐘離”派出快馬速送南嶽親交“白氏雙賢”。

  這裡眾人又乘車趕至湖濱,登上大舟,揚帆直駛八義莊而去。

  到了第三天,送信之人已回,那“南嶽雙賢”也一同來到。

  “江南醉儒”、靜心道姑一見他二人來到,都皺了皺眉頭。

  白老二白天翎未等他二人開口,立時上前道:“高大俠的教諭,我們已經拜悉了,幾位的心意,我們兄弟也都能體會得出,只是我們這次無法遵命,不管幾位對我們原諒與否,洱海之會,我們兄弟總得走一趟,那怕是活著去,死著回,那也是甘心情願之事,這一點還望成全我們兄弟。”

  “江南醉儒”望了靜心道姑一眼,兩人微微搖了搖頭,然後“江南醉儒”嘆了口氣,道:“‘南嶽雙賢’,義名遠播,果不虛傳,二位既然如此決定,我們自不能陷賢昆仲以不義之名。”說著,又瞧了瞧靜心道姑與“病鐘離”,接道:“此地離洱海,路途遙遠,咱們也不宜再多延擱,明後日也該慢慢的走了。”

  第二天,大家又安排了一下,然後分坐兩艘大型快舟,溯沅水而上。

  這條水道長有四千里,直駛抵貴州雲霧山腳,然後棄舟登陸,直穿白雲山,橫跨兩架山,走關索嶺,過普安縣,一到平江縣便進入雲南境內。

  由平江至馬龍,再到嵩明,這一路均無異樣,但一過老鴉關,情形立時轉變。這裡九陰教已布設了接待的人員,每家酒樓客棧,都受了九陰教的通知,凡是住店,用酒飯的,店家都和顏悅色的叩詢,是否去洱海參加六六大會的,只要是去洱海的,一切費用,均由九陰教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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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2 11:30:27 |只看該作者
二一二

  “江南醉儒”笑道:“想不到竟有這等氣派。”到了祿豐縣,正巧“東嶽散人”唐一民和他女兒唐鳳君,也正住在這客店內。諸人見了面,自是免不了一陣寒暄。

  這“東嶽散人”唐一民原是出名的怪物,平日冷漠寡情,但自巫山一役之後,心情驟然轉變,他覺得人與人之間,還是應該相互敬愛,所以他悔恨自己對待自己的骨肉,也竟是那等孤絕無情,尤其他自慧兒離山之後,一個人更有晚景,骨肉重圓,此番他也接到請柬,為了表示自己重新做人,毅然攜帶了唐鳳君同赴洱海。

  此時大家一見面,都有甚多的感慨,按說唐一民與靜心道姑,“聖手醫隱”陸天霖,“金翅大鵬”方雲飛,都有些不愉快的糾葛,尤其是“虯髯神判”與他,更是有著許多過節,在這種形勢之下,要是以往,實在難以同處,但此時的“東嶽散人”,已大異往昔,一變而為謙和之人,況且此行,也有著同仇之心,所以一見之下,都似多年老友一般,大家皆以誠愛相交,毫無不適之處。

  過了祿豐縣,距離大理縣更近,一路都有九陰教明設的招待處所,九陰教的教徒,也都明目張膽的穿著綠色衣履公然的到處行走,官府也毫不干涉。

  不一日,眾人已到了鳳儀縣,鳳儀縣與大理縣乃是鄰縣,兩地相連,靜心道姑向“江南醉儒”道:“窮秀才,我師兄是如何交待與你,咱們究竟如何會齊?”

  “江南醉儒”道:“咱們再走,便要到大理了,以我看,咱們大可不必先到大理,不如繞過大理,先到點蒼山再作道理。”眾人自無異議,徑往點蒼山行去。

  點蒼山與洱海,近在咫尺,莫幽香選定以雲南為根據地之後,原想奪取點蒼山作為總壇的,但她又覺著點蒼乃武林正宗門派,如若對點蒼下手,勢非引起武林各大門派的公憤不可,所以強按下心意,改向怒江神龍馬天驥下手,強奪了怒江派的地盤。

  同時,莫幽香又改變策略,與點蒼派以禮往還,各劃界限,訂盟互不侵犯。點蒼派掌門人“追雲手”蔡三慶,心中雖然不願,但因莫幽香乃當今極為歹毒的魔頭,提起“九陰蛇母”,實在令人心寒,以自己目前的實力,自是無法與之為仇,同時為顧唸點蒼派開山不易,如在此時與“九陰蛇母”相拚,無異是自取滅亡,為此種種,才忍辱跟九陰教訂立盟約。

  “追雲手”蔡三慶自然也知道這訂立友盟,不過是莫幽香一時不願挑起武林紛爭,而用的詭計,所以一面與九陰教虛與委蛇,一面卻力圖自強。

  此番九陰教柬邀天下武林英雄,舉行洱海大會,此舉不獨關係整個武林,同時,也是九陰教存亡的關鍵所在,此會如果九陰教獲勝,那就是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局面;點蒼派也萬無存在之理,如若九陰教敗了,點蒼派的心腹之患才告解除,“追雲手”蔡三慶對這種局勢,自然瞭解,所以這一次,在莫幽香柬邀武林人物之後,便一反過去,與中原武林人物公然往來,並且接待來滇的武林同道,以盡地主之誼。

  這時,“江南醉儒”、靜心道姑一行老少,來到點蒼山下,點蒼派的門下,一見來者氣度,知道定是極具聲望之人,上前恭敬接待,待“江南醉儒”報出幾人名號之後,點蒼派門人,那敢怠慢,一面立時通報掌門人,一面擺出茶點,招呼眾人入坐休歇。

  約頓飯工夫之久,點蒼派門人進報,說掌門人親來迎接。

  話還未了,門口已響起“追雲手”蔡三慶的聲音,道:“不知幾位高人來此山野,有失迎迓,還請海涵。”隨著話聲,人已跨進門來。

  “江南醉儒”、靜心道姑、“聖手醫隱”三人,與“追雲手”蔡三慶曾有過一面之緣,此時人家以地主身份相迎,自是不能有慢,立即起身施禮,道:“不速之客,驚動貴掌門人,實有不安!”接著,大家又寒暄了一陣,才攜手上山。

  到了點蒼總堂廳前,早見廳堂草坪上站了許多人,“江南醉儒”略略一看,群豪之中,有識有不識,但卻一眼就看出了嵩山少林寺的掌門方丈宏仁大師,率領著了字輩的的五僧;武當掌門人柏陽道長,他身後站著武當四位弟子,左右分站著仙霞七劍師兄弟八人,華山派的一空大師,“江南俠盜”武煥章,另外還有一個出人意外之人,魯冀普豫四省綠林盟主“鐵棍神鞭”蕭卷。

  這些都是一時的俊彥,大家見過禮之後,魚貫入廳。

  “江南醉儒”、靜心道姑幾個人,心想離會期日近,何以丐幫三老一個也沒有見到,“瞎仙鐵笛”也沒有來到?不由心中大覺納悶。

  到了第四天夜晚,山下才有人來稟報,說“瞎仙鐵笛”羅乙真到了山下。

  群豪自然又是一陣忙碌,大家把“瞎仙鐵笛”接進大廳,瞎仙先朝主人,點蒼掌門人“追雲手”蔡三慶致過謝,這才向群豪環揖道:“在下因別有事故,所以遲到數日,有勞諸位在此枯候,實感歉疚。”

  “追雲手”蔡三慶問道:“丐幫三老,何以還未見到?”

  “瞎仙鐵笛”道:“他們三人,在下只會到董、許二位,端木兄卻未見到,董、許二位正有要緊之事他往,事畢之後,可能徑赴洱海,恐怕不克來打擾貴處。”說到這裡,望著少林宏仁大師,與武當柏陽道長二人一眼,道:“據在下所知,除了在此的諸位俠駕之外,另外已有不少朋友,已直往洱海了,依今日在座人數來說,也可以說是武林難得的盛事了,要與會的大約都已來了,在下有一件事,要先請諸位原諒。”群豪中響時一片轟的聲音,道:“羅大俠說那裡話來,有話請講就是。”

  羅乙真站起身子道:“大家這般錯愛羅乙真,實在感激。”頓了頓,道:“洱海之會,不知前途如何,但此會關係非小,如今我等各派齊集,但人多了,雖然是力雄勢厚,卻怕無法運用,所以蛇無頭不行,今天在場之中,雖多各派宗師,但百年來,少林、武當領袖武林,說句不怕冒瀆諸位之言,在下以為洱海,須有司令之人,我想主持大局之事自當要偏勞,少林、武當兩位掌門人擔當不可。”

  群豪沙沙一陣商討,都無異議,點蒼派掌門人以地主身份,起身說道:“少林、武當,乃泰山北斗,尚望念在關係巨大,勿再謙辭是幸。”宏仁大師與柏陽道長,知是無法推卻,也就毅然承諾下來。

  宏仁大師合什一禮,道:“眾命難違,貧僧也就從命為上了,不過此次洱海之會,恐異於尋常,所好來此參加之人,都是早已成名的人物,自不要貧僧饒舌,但是,敵逸我勞,敵靜我動,一切還是小心為宜。”

  柏陽道長,接道:“以貧道愚見,咱們還是早到洱海與會,也可以在事前先求一全盤的瞭解,不知諸位以為然否?”

  群豪又低低的商議了一陣,人群中響起一聲亮如春雷的聲音,道:“道長高見極是,咱們還是先赴洱海一觀究竟為是。”

  眾人循聲相望,說話之人,正是魯冀普豫四省綠林盟主,“鐵棍神鞭”蕭卷。蕭卷這一說,許多人都附和贊成。

  少林掌門人宏仁大師低喧了一聲佛號道:“今日已是五月廿九日,既是如此,明天正是六月初一,咱們明天就去如何?”群豪沉默了一陣。

  點蒼派“追雲手”蔡三慶、“瞎仙鐵笛”、“江南俠盜”武煥章,都應聲道:“如此甚好,咱們明天就去。”

  “江南醉儒”道:“咱們還是分批前去,還是結隊前去?”“追雲手”蔡三慶,道:“諸位在點蒼歇駕,莫幽香斷無不知之理,所以,以兄弟之見,已無隱瞞必要,大可結隊同去,不知兩位司令人高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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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

  宏仁大師笑道:“分批,結隊均無不可,既是如此,明天辰時由點蒼動身,前往赴會便了。”

  第二天,群豪在未交午時之前,便已到達洱海。

  洱海岸邊,已修建了一排敞廊,長長的總有四十間之長,每間房間獨成一局,房前遍插一面青龍九陰教教旗,旗下立有兩名帶刀執戈的教徒。

  在正中是一間有五開間的大房,內設座席,裡面除了許多九陰教的教徒在逡走招待來人外,還坐了幾位赴會的武林人物。

  九陰教值事的教徒,見由點蒼派“追雲手”蔡三慶引著一大隊僧道老少男女前來,立時吩咐奏樂相迎。

  待群豪進入大屋之後,一一獻茶就座,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將眼光投注在一個滿頭皓髮,銀髯過胸,身著織錦華服的老者身上。

  許多在江湖上,年、輩較晚的人,都上前行禮,傅玉琪、貞兒也都上前見了禮。

  原來此人正是早就封刀退隱的老鏢頭,“金刀孟嘗”殷元龍。

  殷元龍自封刀歸隱之後,在家蒔花娛孫,想不到此刻竟出現在此,自使大家感到意外。

  “江南醉儒”舉著茶杯走過去,道:“想不到老鏢頭,不在殷家堡納福,卻也有興參加此會,真是罕聞,奇事。”

  老鏢頭手捋長鬚,笑道:“老朽行將就木,盛會難再,況且老朽自封刀之後,從來未在外面走動,一班老友,都生疏了,趁這大好機會,出來看看老友們──”說著嘆了口氣道:“歲月不饒人,跟老朋友們見一次,便少一次了啊!”

  正說話問,響起一陣金鼓之聲,由兩面綠錦大旗,護引了身穿綠色長衫的少女前來。

  綠衣少女來到屋外,站立之後,冷漠的道:“總壇有令諭到。”這時負責此處的一位五十開外的老者,迅即恭身上前,肅立候令。

  那綠衣少女,道:“貴賓來此,獻茶既畢,就請貴執事,按總壇法諭,請貴客們進內吧!”說罷,轉身就走,也不待那老者回話。

  那老者回到屋內之後,環作一揖,道:“各位嘉賓,方才總壇有令,請諸位登舟入內。”話此一頓,右手一揮,進來十幾名少年,那老者又道:“諸位貴賓之中,各門派都有,總壇為了接待方便,已為各門派別設住地,所以敢請各派貴賓,以一門一派為一單位,然後隨來人登舟。”人家既是如此規定,自是無法不遵,群豪遂按門派分開,各隨一少年走出大屋。

  群少年領著各門派,走進一間小房,這時,小房後門已敞開。

  少年走到後門,在門上取下小旗,舉空一揮,立時駛過一艘快艇。

  這些快艇載著各門派之人,分批駛向海心的綠蔭叢中。

  且說“瞎仙鐵笛”這一艘快艇上,坐的是“瞎仙鐵笛”羅乙真、靜心道姑、“江南醉儒”高鏡光、“聖手醫隱”陸天霖、“金翅大鵬”方雲飛、“虯髯神判”龔奇、傅玉琪、貞兒、龔小琬等九人。

  船到海心,“江南醉儒”一晃腦袋道:“糟了!咱們被他們分隔開了。”

  “瞎仙鐵笛”笑道:“莫幽香的手段,真還高明!”微一沉思,接道:“既來之,則安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到了上面再作道理吧!”

  幾人再看其他門派的快艇,這時,都已隱沒在煙波、綠蔭之中了。

  這洱海,乃是一處內海,因其形狀像一支人耳,所以又名“耳海”。

  海中有三島四洲之勝,原就極具規範,自被莫幽香選作九陰教的總壇之地,更是大加經營,極具氣象。

  “瞎仙鐵笛”等人,被快艇送到一處島上,周圍樹木參天,在樹叢中,有一座別軒,幾人就被安置在這別軒之內,九陰教明裡派有專人,日夜輪番侍候,其實乃是在暗中監視眾人的行動。

  兩天的時日,很容易就打發過去,幾人心中雖是焦急,一時間,自然要遵守武林規矩,在雙方未正式見面之前,自然不便有什麼行動。

  在大家納悶之中,又過去了一天。

  這一天,正是六月初三,上弦新月,被薄薄的雲遮去,不一會工夫,忽然雷聲大作,天氣更形悶熱,所以靜心道姑把窗子打開。

  靜心道姑這房子共是兩套間,她住內間,貞兒與小琬住外間,九陰教派來的婢女,則住右耳房。

  “瞎仙鐵笛”與“江南醉儒”住一房,陸天霖、方雲飛、“虯髯神判”,與傅玉琪共住一間大套房。

  到了三更過後,一陣雷電之後,忽然大雨傾盆而下,雷聲,雨聲,夾著海濤聲,樹木聲,沙沙轟轟,響成一片,聲勢甚是驚人。

  忽然耳房裡兩名侍女,一聲驚叫。

  貞兒最是好動,一聽叫聲,立時奔了過去。

  到了耳房一看,只見兩名侍女面色驚恐,再一看,原來在房角,正盤著一條甚大的毒蛇,貞兒心道:想必是此處處在內海中央,潮濕甚重,又是雷雨之時,難怪這東西會亂跑。

  她隨手取過一根竹條,運集功力,猛的一挑,一震一彈,已將毒蛇震斃,順勢向外一拋,已甩出窗外。

  在靜心道姑房中,小琬還在聽靜心道姑說話,就在貞兒躍出房中之際,只覺一點黑影,穿窗而入。

  小琬原地不動,一展身,正待追出去,但被靜心道姑一手拉住。

  這一點黑影,二人都看到,當靜心道姑一手拉阻小琬之時,一手已一抄,已將那小東西兜在大袖之內,並低聲,道:“敵暗我明,況且地形不熟,還是不宜造次。”說時,在袖內取出那東西一看,原是一塊油布小包,拆開一看,裡面有一張紙箋,另外一塊羊皮畫的地圖。

  靜心道姑,心裡暗道:奇了,這是什麼意思?再看那紙箋,只見上面寫道:“莫幽香,用心險惡,已非一般武林恩怨之爭,我為報‘無影神偷’許老前輩,幾次不死之恩,決心待六月六日大會之際,脫離洱海遠走他鄉,特此奉上洱海略圖一張,略資參用,以為不時之需。”下面署名是“晚石燕娘”。

  小琬仰著臉問道:“誰呀?師父?”靜心道姑便將去年在八義山莊之事簡略地告訴了小琬,這時貞兒已經回房。靜心道姑處事老練,她雖然接到這張略圖,但卻沒有急於去與瞎仙商議,仍然納入懷中。

  直到第二天,才藉機與幾人共同參看,“瞎仙鐵笛”看得笑了笑,道:“老偷兒真有幾手。”

  靜心道姑,道:“難道老偷兒來做了手腳?”“瞎仙鐵笛”道:“我雖不敢說此事,是他所為,但,這老偷兒,總是不肯安份的──”

  轉眼就是六月初六。天一亮,環海鑼鼓齊鳴。

  剛用過早餐,就有引他來此的那個少年進來稟道:“今日乃大會正期,總壇已布設竣事,特來恭請諸位移駕前往。”說罷又躬身道:“小的前頭引路了。”轉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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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眾人隨在那少年身後,穿過一處花木,又轉到一條走廊,一轉彎,就見到清碧的海水。

  那少年駐身向停在水面的快艇指道:“請諸位上船。”眾人上了船之後,那少年才一躍而上,微一點頭,船已蕩進海中,緩緩向前航去。這時,海上正浮動著許多同型的快艇,自都是載的赴會之人。

  不一會來到一處島地,小快艇一艘一艘,分得開開的,各別登岸。這陸地小島,佔地並不太廣,在海中間,島的兩端就盡收眼底。

  上岸之後,只見眼前一塊甚大的平坦草坪,草坪四周遍植花樹,花樹叢中,隱露巍巍屋角。

  廣坦的草坪上,遍插旗幟,旗幟全是一色的綠色,與四面的樹草之色相映,只覺一片深綠,油增陰沉之氣。

  每一旗幟之下,立有護旗教徒一人。草坪中央,搭設了三座竹棚,這三座竹棚一式大小,棚內陳設也極為簡潔,只是些椅桌酒菜之類的東西。

  沿著棚子一圈,都掛著綵緞,迎風飄飄。

  眾人上岸之時,倏然樂聲大作,由中間竹棚後面,走出兩名壯漢,領著三十六名少年。

  兩名壯漢來到草坪中央,停身站定,左面一人,手中綠色小旗一招,“轟隆咚”響起九聲炮聲,聲振海面,樹濤驚震。

  炮聲響過,右面壯漢,恭身大聲說道:“恭請貴賓入座。”這時,原來引領各派來此的少年,紛紛向那三十六名少年迎去,隨即又回轉來,引導各派人物,隨著場中少年,分向左右兩棚走去。

  群豪坐定之後,中間棚中,布帷拂動,已掛一幅繡有九條大青龍的錦屏,案上已燃起了一爐玉犀香,霎時,香菸繚繞,雅香氤氳。

  待眾人面前獻上了香茗之後,忽然四處細樂輕奏,由花木蔭中姍姍走出二十名少女,不一會,齊集中央竹棚之前,分兩列肅然而立。

  就在少女立定之時,遍地一聲呼喝:“教主駕到!”聲如繞天春雷,宛似怒潮拍岸──群豪見這等聲勢,都不由向外望去。只見正前面綠蔭之中,先後現出白、黃、紅三種衣衫的少女,分兩排走來,右面的手托拂塵,左面的手捧香盤,香盤內,是一隻小玉爐,燃著一根細香,遠遠看去,如雲如霧,冉冉而至。

  猛然間,又是三聲炮響,在這群少女之後,推出一座金碧輝煌的輦車,輦車上輕紗飛舞,車旁一班細樂,吹奏彈捻而來。

  群豪看的,心中一怔,心道:這那裡像什麼教?就是當今皇妃,也不過如此了!

  §第四十回
  洱海大會 宏仁佛心雙主令
  點蒼發難 追雲手巧破蓮花

  群豪見那在白、黃、紅三色衣衫少女引領之後,綠蔭叢中,冉冉現出一座茜紗飄垂的輦車,心中都不由為那種豪華瑰麗的氣勢,略感一怔。

  待那輦車緩緩地來到草坪中央之時,只見那輦車亦是精雕細刻著九條青身描金的龍飾。

  輦車到了中央之後,緩緩停住,輦裡響起,一陣鳴玉般的細小鈴聲,但這聲音雖是細小,但卻極為清亮,傳揚得甚是遼遠。

  那細小清亮的鈴聲甫息,但見人影跳躍,由四面八方,飛來二三十人,齊集輦前,倏的又齊躍進中央棚內。

  這一群人之中,形式也十分龐雜,有“一杖追命”呂瘋婆、“聞香索魂”呂寶瑛、“陸地神魔”邱三波、“燕趙雙凶”神火陳兆炫、鬼沙裴開江、“拘魂蓮花”龍虎僧,還有一些江湖亡命的綠林大盜。

  待這班人在棚中兩邊站立,那輦車上,迅速的飛下四個紅裳的少女。

  四人撩牽起茜紗,六名推車的少年,將輦車輕輕放低,車內又走出兩名手執羽毛扇的綠紗的少女。

  猛地,又是三聲震地的炮響,但聞一陣沁人的雅香,輦車上茜紗一動,一位身著淺綠裳、淡黃裙、臉蒙絹紗的麗人,俏立當場。

  群豪之中,雖多是江湖成名的人物,但真正看到過“九陰蛇母”莫幽香的人,卻還不多,是以,輦車中走下這樣面罩絹紗的麗人之後,不由看得心中一震,都被她那豔光所懾。

  但“瞎仙鐵笛”羅乙真、“虯髯神判”、“江南醉儒”、靜心道姑,以及少林派掌門方丈宏仁大師,武當派掌門人柏陽道長,華山派一空大師,魯冀普豫四省綠林盟主“鐵棍神鞭”蕭卷幾個人是見過這一代的女魔頭的,但這時一見她下了九龍輦,也都不由心中一怔,暗道:這多年不見了,這魔頭怎的還是這等美豔?

  “九陰蛇母”莫幽香盈盈的站立草坪中央,仰起秀臉看了看天色,然後向左右兩個竹棚的群豪輕點螓首,輕輕笑道:“關山萬里,勞動諸位駕臨洱海,本教主十分感激,數日來,多有不周,莫幽香在此謝罪了。”說著,回頭望了那環伺身後的少女一眼。

  那些白、黃、紅衣衫的少女立時往中央棚中走去,另四個紅裳撩紗的少女,這時也由輦車上,捧下四柄緞色的長劍,隨在那群少女之後走去。

  “九陰蛇母”莫幽香,跟在二名捧劍的紅裳少女身後,手扶著兩名綠衣執扇的少女肩上,另兩位捧劍的紅裳少女,又隨在莫幽香身後,這二人身後又跟著一名金衣,一名銀衣的少年童兒,齊向中央竹棚走去。

  莫幽香在中央竹棚內,坐定之後,那肅立的呂瘋婆等人才一一就座,那金衣童兒,手執金旗,飛步棚前,揮旗兩匝。

  立時,就有人替三棚中之人,獻上新茗。

  “九陰蛇母”莫幽香輕舉玉盞,向群豪道:“諸位遠來滇地,謹以香茗一杯,聊盡地主之誼──”說時,舉杯就唇,群豪也都啜飲了一口。

  莫幽香放下玉盞之後,默坐片刻,轉臉對銀衣童兒說了一句話。

  那銀衣童兒,走出棚外,高喝一聲,道:“午正已到──”然後銀旗一展,又躍回棚內。

  立時又三聲炮響。

  三聲炮響之後,“九陰蛇母”,輕盈地站起身子,向群豪環睨一眼,道:“午刻已到,洱海盛會,就算開始,可惜,還有幾位高人未到。”微微停歇,又道:“武林中人,首時重諾,現在午時已正,咱們自不能再空等於他,想來諸位也無異議?”群豪互望了一眼,都未出聲。

  “九陰蛇母”也看了群豪一眼,淡淡的冷笑了一聲,道:“諸位俠駕前來洱海赴會,足見是太看得起我莫幽香了,如今,我以地主身份,將所以要創此洱海之會的心意,向諸位表明一番──”

  這時群豪中,忽有一陣細細私議,莫幽香耳目聰明,已經聽到,遂又笑著,接道:“不錯,今天之會,會主有二,少時自然與諸位相見。”

  她也不問群豪態度如何,又道:“莫幽香行道江湖,承蒙武林朋友的另眼相看,幾十年來,都能和平相處,這一點我莫幽香,十分感激,不過武林中朋友,人眾心異,人各有志,是以有些高人,自仗身負絕學,而往往挾技自炫,自我標榜,稱俠道義,對於他人之事,硬加插手,所以把江湖中造成許多恩恩怨怨,武林中人,講的是恩怨分明,我莫幽香雖是女流之輩,但也知恩仇二字,所以我多年來就有心邀請天下武林道上的朋友,把生平恩恩怨怨作一了斷,可是總苦無機會,此番卻下了決心,定下這洱海盛會,更蒙諸位不棄,來到洱海──”說到此處,紅袖掩唇,輕笑了一聲,便倏然住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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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左面棚內忽然響起了一個粗壯的聲音,道:“我等既然都來了,這就稱了你的心願,你到底怎麼打算,也該爽爽快快說出來!”

  “九陰蛇母”莫幽香,未等他說完,接口長長說了聲:“嗯,很好──”眼角隨著發話的聲音瞧去,只見發話之人,身軀魁偉,馬臉長面,大鼻闊口,兩眼神光充沛,雖然坐在那裡,卻如人站在那裡一般高大,高高的超過了所有之人。

  她瞧了此人一眼,輕盈的一笑,道:“如若不是本教主眼拙,這位定是人稱‘鐵棍神鞭’蕭卷,蕭盟主了。”

  “鐵棍神鞭”蕭卷應道:“不錯,在下正是蕭某。”

  “九陰蛇母”莫幽香,臉色微微一冷,道:“想我莫幽香,與貴盟主之間,一無杯葛,今日奉請貴盟主前來,則是平日敬仰你一份豪情,希望你來此為咱們作一見證,何以貴盟主倒沉不住氣──”

  她說到這裡,似覺話說得太是過份,立時又舒顏一笑,道:“看來蕭兄真不愧是燕趙奇男,真是快人快語。”

  “鐵棍神鞭”蕭卷冷笑一聲,道:“好說,好說,今天之會,也可以說是不是冤家不聚頭,既然來了,也全不是外人,有話不妨開門見山,痛痛快快說出來,該如何,便如何,咱們又不是大姑娘上轎,還用得扯扯拉拉的嗎?”

  “九陰蛇母”莫幽香點點頭,道:“好,一切遵辦就是。”說著環視左右兩棚一眼,然後脆聲,朗然說道:“恩恩怨怨,總有了時,今天在場諸位,都不是默默無聞之人,少不得彼此間,都留有過節,要知盛會難再,尤其是幾位俠蹤不定的高人,更是難遇,所以,在場諸位,如過需作了斷的,這洱海大會,實是千載難得的機會,今天,我叨地主之名,願將自己的事,退後一步,把這洱海小島,先給諸位暢意作為──”

  右邊棚內忽然一聲佛號,只見華山一空大師合掌說道:“罪過,罪過,你這番話,大豈是你的本心?所謂會無好會,宴無好宴,佛法無邊,也難渡無緣之人,女菩薩也該實說了。”

  莫幽香,臉上一紅,但隨即又恢復平靜,盈盈笑道:“老法師,果真別具慧眼,其實也不是我莫幽香,故作玄虛,我想大家既然來了,凡事也定可解決,我們先從小題目做起,豈不是免得以小礙大嗎!既是老法師這等責難於我,那麼我不妨把話交代明白,至於下步如何,還望諸位公決好了。”

  她說到此處,眼光掃掠了左邊棚內一眼,道:“想我莫幽香當年,一切作為雖不免過於任性而為,但卻是絲毫沒有與武林為敵之意,尤其對幾位武林高人,也沒有稍存不敬之心,只是這幾位稱俠義道的高人,一步一步,逼人太甚,欲置莫幽香於死地,所以,當日在黃山始信峰承羅大俠不吝黃山絕學,我莫幽香受教尤深,當時,雖承羅大俠不作趕盡殺絕之圖,我莫幽香才算逃得性命,隱居潛修,才保得殘命──”

  點蒼派掌門“追雲手”蔡三慶,因年來受制於九陰教太大,是以聽她說到此處,立時接道:“你既然留得性命,就該捫心悔過,何以又重出江湖,荼毒武林呢?”

  “九陰蛇母”莫幽香,微咬銀牙,道:“貴掌門人說得不錯,我既是留下性命,就該找處所在,隱跡靜居,這話不失金玉良言,而我莫幽香也能做得到,不過,不過──”

  她“不過”了幾句,才又接下說道:“不過我莫幽香生成一付傲骨,此事可以不提,但此辱卻不可不雪,所以我苦練多年,今天復出江湖,就是要想會會天下武林高手,看看幾年的工夫,是否白費,同時也覺著如今天下武林,派來分歧,弄得恩怨紛爭,無時或已,這才下這宏願,組成九陰教,打算把天下武林完全吸入我教,如此天下一家,糾紛自然停歇,這也正是我辦此洱海大會的心願,如果諸位都能跟我九陰教結成友好之盟,那麼今天的洱海大會就可歡笑收場,也是諸位之福,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莫幽香這一段話,說來甚是狂傲,但此時在場各派掌門人,心知既來就不能善自罷休,是以聽她說的雖然驕狂,大都忍了下去,但那“江南俠盜”武煥章,聽了卻冷冷一笑,滿臉不屑之色,道:“莫教主口氣不小,從古以來,天下可以有人一統,但武林道上,卻還未曾聽說過有人能以統一,今天你既敢當眾誇下海口,我問你,如果咱們不能聽任你的支配,你又待如何?”

  “九陰蛇母”莫幽香緩緩的冷然說道:“如果不能與我同道共謀,那就是九陰教的敵人,對付敵人──”她冷哼了兩聲,道:“那也就怨不得九陰教了。”

  這時,那左邊竹棚裡,忽然一個人“啊哈”兩聲,似是打了兩個呵欠,然後懶洋洋,慢吞吞的說道:“啊呀,天到午時有偏了,怎麼,我倒睡了一覺啦,只聽你們嘰嘰咕咕,我還以為是有老和尚在講經呢?”

  說話之人,正是“江南醉儒”高鏡光,他歪歪搖搖的站了起來,用袖子揉了揉惺忪睡眼,又道:“咱們窮人沒有見過場面,此番只道這洱海大會,定有熱鬧可看,這才不遠千里而來,那知道卻跟我窮秀才在三家村教學生一樣的,只是口講,早知如此,我也不趕這場熱鬧了──”

  “九陰蛇母”莫幽香臉上一紅,道:“高大俠能賞光來到洱海,實是本教的光彩,高大俠的‘伏龍八掌’與‘天星筆法’獨步武林,飲譽天下,今日既然來了,也是機緣湊巧,少時,少不得要請你露兩手絕招,也好讓咱們見識見識你那享譽武林的武學!”

  “江南醉儒”呵呵一笑,道:“我這兩手,可談不上絕學,我人雖窮,可窮得大方,絕不吝嗇,你若有興致,窮酒鬼肯定奉陪就是。”

  “瞎仙鐵笛”羅乙真,見“江南醉儒”與“九陰蛇母”莫幽香,搶上了交道,怕他們說翻了,真的立時出手,是以,微睜雙目,侃侃說道:“莫幽香,你我黃山一別,我只道你從此以後改面革心,重新作人,誰知你頑惡成性,不知悔改,甚且變本加厲,成幫立教,為害江湖,荼毒武林,恨只恨老夫當年一念之仁,未能做除惡務盡,致留下此患,如今,你膽敢舉此洱海大會,柬邀天下英雄,看你定然是自認為羽毛豐滿,才敢如此膽大妄為,再聽你方才講說,仍耿耿於往事,這也難怪,不過,好者老夫既然來到洱海,以前舊事,自是要稱你心願,作一了斷,現在,咱們多話拚作少話講,你舉此洱海大會,心裡究有何打算?不妨痛快說將出來,咱們全是老江湖了,還用得著藏藏隱隱的嗎?”

  “九陰蛇母”莫幽香,嘴唇輕佻,正想開口,但“瞎仙鐵笛”羅乙真伸手一阻,道:“且慢!”

  莫幽香轉臉道:“羅大俠還有何見教?”

  “瞎仙鐵笛”笑道:“今日洱海大會,咱們是叨兩位主人之光而來,直到如今,何以不見那位名震關外的佛心島主蒞場?”

  右邊棚中,突然傳出哈哈大笑之聲,道:“照呀!主人不到,正戲那能開場呢?我說,老蛇母,你可不能坐門欺遠,難道兩家的事,你一人就能全挑得下來嗎?”

  話聲未落,一個禿著光光的壽星頭,身穿個補下綴的大袍,腰上捆著一條大藍布腰帶,鬚眉俱白的老者,這老者衣袂飄飄,尤其是左邊大袖,空空飄飄。

  “九陰蛇母”莫幽香,一見來人,臉色微微一變,但她並不是心懼來人,而是覺得自己這洱海總壇,雖然比不上銅牆鐵壁,但這次為了柬邀天下武林道上高手來此,所以把一座洱海的三島四洲佈置得森嚴萬分,然而這警戒森嚴的洱海,讓人輕易進入,竟卻一無所知,怎不會她心中大感震驚,是以她一見來人進入場中之後,臉色頓時微變,不過,“九陰蛇母”乃是當今最難纏的女魔頭,手段和經驗是何等老到,只眨眼之間,立時又回覆原有神態,黛眉一挑,鼻子裡微微冷哼了一聲,道:“我道是誰有這等出神入化的技藝,原來是董幫主──”說罷又微微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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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獨臂丐王”董天臣呵呵朗笑,道:“不錯,老叫化可算是不速之客了,老化子來得冒冒失失,有擾盛會,實是失禮。”

  “九陰蛇母”莫幽香柔聲謙然道:“董幫主說那裡話來,你大駕原是我們主客,只是俠蹤四海,雖有請柬交與貴幫,但直到今天,仍未見大駕光臨,我只道請柬未能交到大駕手中,想不到依然趕到。”說到此處,轉臉向著左邊左棚略略示意,道:“貴幫主既然趕來洱海,參與此會,就請入席吧!”

  “獨臂丐王”董天臣抱拳一個環揖,道:“老叫化子打斷了諸位的興致,罪過,罪過。”說罷,又對“九陰蛇母”莫幽香,道:“良會時短,咱們也不必耽誤,還是辦正事要緊,依老化子說,還是請遠來的主人到場,大家既好瞻仰關外武林領袖的威儀,同時也好說話辦事。”說話時,人已走到棚中座上。

  左右兩座棚中,群豪哄哄一陣交談。

  “九陰蛇母”莫幽香點了點頭,回顧了身後金銀二童一眼,那銀衣童兒,飛步而出,揮動手中銀旗,立時西北角上,燃放起一串火炮信號。

  約有一盞熱茶工夫,疾炮九響,接著西北角的綠林內,湧出一片金黃,片刻工夫,那金色竟是十個身著黃衣黃履之人,執著十面黃旗,那黃旗上面,各繡一圓形“佛”字。

  黃旗之後,約有十一二個高矮不等之人,前呼後擁地護著一個身穿黃袍,鶴髮直垂腰際的老人,如風送雲一般的直奔會場而來。

  “九陰蛇母”莫幽香,走下座位,由四名紅衣少女相護,帶著金衣童兒來到場中相迎。

  那肅立場中的銀衣童兒,一聲高唱,道:“教主敬迎島主大駕──”那邊十面黃旗,此時也已來到中央,倏的分列兩排,轉瞬間,那一群人也就到了當場。

  莫幽香以地主之禮相迎,然後二人面對竹棚,齊聲道:“九陰教主,佛心島主敬領諸位盛情。”說著齊向中央竹棚座中走去。

  左右兩座棚中的群豪,自然也欠身答禮,待場中之人走進中央竹棚坐定之後,再仔細觀看。

  佛心島主遠居關外,除了“瞎仙鐵笛”幾人認識之外,別人都不認識。

  那隨同佛心島主同來之人,識者也不甚多,只知其中有“長白七怪”、“蓬萊雙煞”,另外那黑衣的老者朱一品,不過只有“聖手醫隱”陸天霖與“金翅大鵬”方雲飛知道而已。

  傅玉琪一見佛心島主來到之後,臉色表情立時嚴肅起來,緊緊握住“聖手醫隱”的手。

  坐在他身邊的貞兒與小琬,也都發覺傅玉琪神情有異,不約而同的低聲叫了聲:“琪師哥。”

  歇了片刻,佛心島主緩緩離座,恭恭敬敬的作了一個環揖,道:“在下遠居海隅,對中原武林,雖然心儀已久,但總苦於山川阻隔,是以無緣拜會中原武林道上的朋友,此番欣蒙九陰教教主柬邀,這才下定決心,毅然入關,今日幸會諸位,均為一時俊彥,尚祈不吝賜教,那就是我們化外人之幸了。”

  “獨臂丐王”董天臣已知此人的底細,怕他以甜言蜜語,分散了大家敵愾之心,是以立即接口,道:“從古以來,宴無好宴,會無好會,今日洱海之會看來也絕非講仁說義的場所,你也用不著咬文嚼字,盡撿好聽的話來說,你們的用心,在場之人,雖然不能完全瞭然,可是今天與會之人,也不是三歲孩童,任你舌翻蓮花,也掩不住你們的奸險用心──”

  丐王話還未完,中央棚中,那佛心島主身側站起一個頭大如斗,面大如盤,身短五尺,面目猙獰,年約四十多的壯漢,他翻著一對紅絲的血眼,聲如綻雷,道:“你這老要飯的是何人?膽敢對咱們島主惡言不敬,待──”

  此人姓厲名摩,乃是關外出名凶煞神,因他生得短怪,所以稱“矮靈官”。“矮靈官”性烈如火,一聽“獨臂丐王”指斥佛心島主,立時沉不住氣。

  但佛心島主卻依然神情如舊,未待厲摩發作,立即阻止他道:“厲摩不得無禮,此位乃中原丐幫董幫主,是當今有名的丐俠,你還不坐下。”說到這裡,又對“獨臂丐王”董天臣,道:“我這厲兄弟乃是個渾人,還望董幫主海涵一二才好。”

  這時中央棚中席上的“長白七怪”,已站起三怪,向佛心島主,道:“這些人倚老賣老,島主對他們又何必這等謙恭,以我兄弟看,還不如下場找個公道──”

  三怪話說得十分狂傲,立時引起左右兩棚中人的激忿,棚中響起了一陣喧嚷。武當派掌門人柏陽道長,手執拂塵,口中宣唸了一聲:“無量佛!”道:“善哉,善哉,今日之會,原本是無法善為罷休,還是這幾位說的對,依貧道看,是劫數,都難逃,不如早作了斷好。”

  柏陽道長乃武當高人,平日修養極深,今天竟一反往昔,是以他此言一出,全場中人,都不禁轉眼對他看去。心中也知武當定與“長白七怪”有段外人不知的過節。

  就在這時,“長白七怪”一起立身離座,柏陽道長也面露殺氣,右手拂捻著拂塵,四名武當弟子也都立在柏陽身後。

  “江南醉儒”一晃腦袋,道:“今天盛會難得,如來還是好散好,我看不如雙方各推令主,約定章法,豈不比亂摸亂捉好。”

  “九陰蛇母”莫幽香應道:“如此也好,今天這洱海大會,我莫幽香乃是地主,所以我們這邊,就請艾島主司令,貴方何人主令?”

  佛心島主忙著攔道:“不敢,不敢,老朽可謂化外之人,如何敢主此大局?”

  莫幽香沒有容他說完,笑道:“我身為此間主人,自不便多有僭越,島主譽滿關外,德高望重,今日主持貴我兩家大局,正是合適,島主也不必再謙,自我以下,從此刻起,皆聽令行事,如有不遵,島主只管依令行事便了。”說時嬌豔的臉上,現出一片肅穆之色。

  佛心島主見她如此莊重,知是無法推辭,當下欠身謙道:“恭敬不如從命,老朽只好僭越了。”說著起身對左右兩棚中拱手,朗聲說道:“在下承蒙主人抬愛,始以主持九陰教及佛心島兩家主令之事,在下乃屬化外野人,對中原武林道上朋友,更少親近,尚祈諸位見教是幸。”話此,頓了頓,又接道:“現在不知諸大門派,推由那位主令,在下在此候教了。”

  左右棚中喧嚷了一陣,最後由“獨臂丐王”董天臣率領群豪起身肅立,並由董天臣宣佈商議結果,道:“我等均以至誠之意,恭請少林掌門方丈宏仁大師主令全局。”

  宏仁大師在群豪歡呼聲中,緩緩起身,合什當胸,對群豪施禮,道:“諸位均是一代掌門之尊,或是當代奇俠,貧僧力淺德薄,何敢當此──”

  群豪齊道:“老法師領袖武林,為我等素所敬仰,主持洱海大會,自非老法師莫屬,老法師莫再推辭,我等願遵老法師令諭。”

  宏仁大師點頭宣唸了一聲佛號,道:“我佛慈悲!”話畢離座,緩緩走到廣場中間。

  佛心島主在宏仁大師離座之際,也同時向廣場中間走去。

  這時,二人同時來到廣場中央,雙方恭敬施禮。

  宏仁大師首先開口,道:“貧道與島主代表雙方主令,但島主雖然遠來關外,但卻是主人身份,是以貧道願聞高論。”

  佛心島主微微躬身道:“老方丈說那裡話來,在下乃化外野夫,老方丈領袖中土武林,自然還是老方丈法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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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

  宏仁大師道:“豈敢,豈敢,貴島主關山萬里,來到中土,與九陰教聯名柬邀中土武林道上朋友,舉行這洱海之會,定然是有所為而為,是以,以貧僧之見,自應島主先抒高見。”

  佛心島主道:“外化之人,事無準則,少林寺乃武林泰斗,泱泱門戶,老法師名重天下,行事自然有法度,還是老法師請。”

  宏仁大師沉吟了半晌,心中略略盤算,然後立掌當胸,道:“島主盛意,貧僧不敢不遵,貧僧事先有番說明,尚望島主指正。”

  佛心島主道:“願聆高論!”

  宏仁大師長眉一軒,慈目微抬,道:“自古武林之會,必有事因,或為爭名利,或為了結恩仇,或為以武會友,這等約會,往往只是一兩家之事,多則也不過三五主客而已,像這等柬邀天下武林同道之舉,我等雖聞聽前輩人物談稱二百多年前九大門派為爭天下第一之名,曾有過此盛會,但事已久遠,因也各異,吾等似是無法借鏡,貧僧寡陋,生平也未曾參與過如此局面之會──”說到此處,微微頓歇,閉目沉思了片刻,道:“現在貧僧不揣淺薄,擬訂兩項原則。”

  佛心島主接道:“不知那兩項?”

  宏仁大師道:“今日之會,島主一方,雖稱兩家,但所屬諸位,也都是江湖上一時俊傑,而我們這一方,也是門派眾多,彼此之間不免多有稔熟,今日之聚,亦堪稱是極為難得,雖不能媲美前輩九大門派之會,也是百年難逢之盛事,所以貧僧以為,不妨分成兩種作法,第一,是以武會友,方才貧僧所說,今日之會,乃是百年難遇之會,江湖間朋友各分東西,或有彼此聞名已久,苦無良機相見,致使彼此傾慕,貧僧以為此等朋友可借此機會親近親近,但只能點到而已。”三個棚中,都發出一陣切切之聲。

  宏仁大師頓了一頓,接道:“我等皆為習武練技之人,這第二點還請恕貧僧直言。”他環視眾人一眼,道:“除了以武會友之外,那就不妨借此洱海盛會之機,了斷一些朋友間之恩恩怨怨,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貧僧願各位能生一點慈悲,略斂暴戾之氣,以不負上蒼天心,那才是大家之福。”佛心島主笑道:“老方丈悲天憫人,真是佛門高僧,在下雖是愚頑,也能上體老方丈之意,好者此次我等主此洱海之會,一方面是莫教主創立九陰教,怕不能見容於武林,所以與各大門派高人見見,希望能平安相處,再次,在下遠在關外,心裡久想瞻仰中土俊彥,所以帶了幾位關外武林道長朋友,來到洱海,想藉此難得之盛會,看看中土高人的風采,同時也拜識一些中土武學,雖然老方丈說在場諸位之間,或有過節,自然可以借此機會了斷,不過,以在下看來,紅花,白藕,青蓮葉,天下武林本一家,彼此之間也不致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所以老方丈適才所說,在下想來,在場諸位也定能理會。”宏仁大師轉臉向左右棚中群豪道:“我們雙方主令之人,話已說明,都是諸位親耳所聽,不知諸位還有何高見?”群豪又一陣談論,但未有人立起說話。

  宏仁大師對佛心島主,道:“貧僧愚見,看看雙方有無以武會友之人,如有,不妨請他們出場,以償被此宿願。”

  佛心島主點頭應道:“請老方丈司令吧!”

  宏仁大師宣了一聲佛號,道:“盛會難得,雙方好友,如有興致,不妨印證本門武功。”

  佛心島主接道:“本門遠在關外,與中土武林祗有交情,毫無恩怨,出手之時,當本老法師法諭,點到為止。”

  他話未完,左邊棚中,忽有一人舌綻春雷,喝斥一聲,道:“艾正武,你少假作慈悲,今天你來到關內,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總得還一個公道出來就是!”

  佛心島主臉上依然甚是平靜,向左棚望去,卻不認識發話之人,遂道:“閣下何人?老朽並不相識,何以竟──”

  那人縱身入場,滿臉淚痕,手指佛心島主,道:“艾正武,你家太爺乃是‘金翅大鵬’方雲飛,這名字你也許真的不知,但是‘金劍玉俠’傅玉夫婦,你這老賊總該知道吧!艾正武,你這人面獸──”

  方雲飛罵聲未完,場中颯然風勁,那“矮靈官”厲摩已攔在佛心島主身前,怒吼一聲,道:“你找死──”一跨步,掌已直向“金翅大鵬”擊去。

  方雲飛還未來得及出手相迎,佛心島主已單掌伸吐,將“矮靈官”厲摩掌力化解開去,同時沉聲喝道:“厲摩不可莽撞。”那“矮靈官”雖然性烈,但對佛心島主卻極為敬畏,立時又退了回去。

  佛心島主滿臉迷惘之色,對“金翅大鵬”方雲飛抱手說道:“方大俠所說,老朽實在不知。”他略一沉吟,又道:“既是方大俠出言相斥,定然事出有因,但老朽願退一步,願將你我之間的事,留過一邊,容到最後,慢慢再說,絕不辜負你方大俠就是了。”說著彬彬有禮的微微後退了一步。

  此時“聖手醫隱”陸天霖,傅玉琪因見“矮靈官”躍出,也都離座,及見佛心島主喝退厲摩,而與方雲飛相談,二人就來到方雲飛身側。陸天霖見佛心島主一退,當下對“金翅大鵬”道:“三弟,急不在一時,今日既然見了面,好歹總要作一了斷的。”

  傅玉琪雖然心如火焚,但他知在這等場合之中,不用說自己,就是義伯陸天霖的身份,也是不能獨當一面,對任何事的進退,都不能太急,所以他強自忍著淚,跟在陸天霖身後。

  這時陸天霖上前一步,對佛心島主道:“如今我等尊重你乃主令之人,咱們之間的事,留待下一步再作了結便了。”說罷便退了回去。

  左棚中走出點蒼派掌門人蔡三慶,面帶微笑,走到宏仁大師前,施禮道:“在下與九陰教近為毗鄰,雖有互不相犯盟約在先,但在下亦誼屬地主,今願以地方主人作拋磚引玉的開鑼戲,不知老禪師准許否?”

  老和尚知他年來受了九陰教甚多委曲,想在此時仗大家力量,除去九陰教,所以第一個上前請令,當下點頭道:“貴掌門人出面,最為合適,還望小心一二。”

  “追雲手”蔡三慶躬身謝了一聲,轉臉向中央棚內道:“點蒼派願與九陰教同以地主身份,先作開場,莫幽香你有無興致?”

  莫幽香微微一笑,那“拘魂蓮花”龍虎僧已虎吼一聲,躍到場中,道:“蔡三慶,你自毀盟約,休要怨人,待你家佛爺來渡化你吧!”大袖一揚,就向蔡三慶擊來。

  場中藍衣閃動,躍進一四十多歲壯漢,斜揮一掌,迎拒龍虎僧的來勢,一面向蔡三慶道:“此等賊禿,何勞掌門人,待本堂主來收拾他。”蔡三慶一看來人,乃外三堂堂主“快槍客”楊佔魁,此人乃點蒼派一等忠心人物,一條快槍雖然不弱,但不是什麼出色之人,可是點蒼派由於數十年前一場大難,多年來元氣未復,故而沒有什麼出色人材,蔡三慶見他出場,自不能相拒,暗囑了一聲小心,靜立一旁觀戰,以便接應。

  “快槍客”楊佔魁提快槍,也不打話,招演“毒蟒出洞”,直取龍虎僧前心。龍虎僧身軀微閃,疾探右手,就想奪槍,楊佔魁花槍翻抖,式變“天王降世”化過一招,轉刺龍虎僧左肋。

  龍虎僧見槍勢不弱,也不敢大意,演出魯智深醉打山門三十六式雙拳拒敵。這龍虎僧原是綠林大盜,因避偵騎,故而披髮假扮僧人,亡命江湖,武功甚是了得,尤其一手“飛蓮花”淬毒暗器,更是厲害,所以名叫“拘魂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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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二人走了三十個照面,龍虎僧火起,右拳虛晃,楊佔魁閃步抽槍,正待猛襲他後背,龍虎僧出手更快,一個反撲,左手實拳已出,正中楊佔魁右肩,但聽一聲悶哼,楊佔魁手一鬆,花槍拋甩一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人往地上倒去。點蒼派外三堂的另二位堂主,一見楊佔魁受傷,立時聯袂躍出。

  “追雲手”蔡三慶知龍虎僧厲害,阻回二位堂主,要他們照顧楊佔魁,自己欺步上前,道:“好妙的外家手法,在下願以肉掌領教幾招絕學。”龍虎僧冷冷一笑,也不打話,暴喝一聲,雙拳已如雨點一般兇猛攻到。

  “追雲手”蔡三慶乃點蒼派掌門人,雖然未列一流高手,但“追雲手”三字,成名也自不易,那容龍虎僧輕易搶去上風,雙拳一緊,施展出八八六十四式追雲手,迅如浮雲,暗挾風雷,絕不容情的向龍虎僧襲去。

  這二人交手,一個身為點蒼掌門之人,在天下武林同道之前,自不能有辱點蒼數百年來盛名,是以招招謹慎,絕不露半點空隙。一個是作惡多端的大盜,心想在這洱海大會之上,顯露自己所學,打算將“追雲手”蔡三慶挫敗手下,所以掌勢式式凶險。

  轉眼過了四十招,“拘魂蓮花”龍虎僧一見四十招依然未能得手,心知蔡三慶身為點蒼掌門人,“追雲手”三字,絕非浪得虛名,當下拳招一緊,雙拳合抱,改用行者拳,直取蔡三慶。

  這行者拳乃宋代武松所創,拳勢凌厲,猛如崩山,是外家拳中,最為強猛的一種武學。

  “追雲手”蔡三慶自是行家,一見龍虎僧改施行者拳,知他心意已躁,是以他更加穩重,把追雲掌上的功力,發揮到極致,但見柔風暗勁,巧將那山崩海嘯般的行者拳緩緩化卸開去。

  龍虎僧見行者拳未能建功,心中火起,惡由膽生,心中歹念陡動,暗道:我何不用蓮花傷他。心念一轉,立時拳勢加緊,左步斜挪,右拳一招“景陽神威”左拳一式“掘地見泉”,這兩勢,乃是左引右擊,名為兩式,實際是暗中配合,使敵人一時無法是迎是避,發拳之人,就在對方這微一遲疑之時,改式傷人,這乃是行者拳中,最勁厲的招式。

  “追雲手”雖然對敵經驗頗為豐盛,但對這種引擊同發的招式,也是生平未遇之事,心中雖略一楞,但手上招式還是毫不遲慢,左掌一招“細數晨星”,力拒龍虎僧的右拳勁力,右掌一招“風捲殘雲”,又向龍虎僧左拳推去。

  這也是追雲掌法中的妙法,相互呼應,也出了龍虎僧的意外,當下冷哼一聲,就地避讓蔡三慶的“細數晨星”的掌勢之際,身子猛的往下一矮,左拳橫擊一拳,向“追雲手”蔡三慶下盤要處擊去。

  “追雲手”蔡三慶這時力聚雙掌,下盤立虛,一見下盤受襲,頓撤上掌,丹田換氣,身形一挫,已將對方讓過。

  龍虎僧卻在左拳橫擊之際,右手已在囊中一摸,四瓣淬毒蓮花已抓在手中,身形猛長,右手連揚,四瓣蓮花已三瓣出手,分向蔡三慶雙肩及臉部打到。

  “追雲手”蔡三慶下盤尚未立穩,馬步浮蕩,陡見三點寒星迎面襲來,心知龍虎僧那賴以成名的淬毒蓮花已經出手,但自己腳下未能落實,無法借力轉換身勢,要想閃避自然無法辦到,眼看三朵蓮花就要擊中,使得棚中群豪,就是想出手相救,也是無法來得及,都不禁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只聽場中一聲暴喝:“來得好!”但見“追雲手”單手連揮,竟施出追掌中絕學“摘星追月”的快手法,硬將分三處打來的蓮花接在手中。

  要知這接拿暗器,實非易事,尤其這種馳名江湖的淬毒暗器,可謂見血封喉,接的人,只要一不小心,略略擦傷一點皮膚,實時就要中毒,所以接這暗器,除了准以外,還得五指柔勁捏扣得恰到好處,才不致傷了皮肉。

  “追雲手”蔡三慶在情急之下,咬牙施出這“摘星追月”的手法,自己並無十分的把握,此時雖將三朵淬毒的鐵蓮花扣在手中,背脊上卻不由得冒出一股冷汗。龍虎僧手中原是扣了四瓣蓮花,他為人歹毒無比,打出三瓣,還留下一瓣,這時見三瓣蓮花全被“追雲手”蔡三慶接在手中,立即趁蔡三慶尚未來得及變換身形之際,右手偷揚,一瓣蓮花,暗挾嘯風,疾如墜星,直向蔡三慶心口“當門”大穴襲到。

  蔡三慶一見龍虎僧一再以歹毒暗器偷襲自己,心中不由怒火大熾,雙眉一軒,大喝一聲,腰腳頓挫,一式“雲中龍騰”,凌空平射而起,右手溜出追雲掌出一招“秋雲繞峰”半空一抄一圈,又將第四瓣蓮花抄接掌中。

  他接過蓮花,身子依然毫不遲滯,直向龍虎僧撲去,同時力貫左掌一招“雲散月來”五指撩撥,由高而下,向龍虎僧右肩擊下。

  龍虎僧在第四瓣蓮花出手之後,萬沒有料到蔡三慶以這等怪異的身法破去暗襲,他正感驚異間,蔡三慶已凌空擊到。

  這一著,大出龍虎僧意料之外,不由一驚,正想避讓,無如已被罩在人家掌風之內,只覺肩頭一震,痛如刀割,這一痛之間,本能的運功右肩抵擋,可是這追雲掌法內含剛柔兩種勁道,待龍虎僧運功相抗,立時二勁齊發,但聽一聲悶哼,龍虎僧已被震彈出六尺多遠,摔倒地上。

  蔡三慶這時恨透了此人,震倒龍虎僧,仍不肯罷休,正待追擊,只見中央棚內,飛快地躍出三條人影,一齊迎蔡三慶而來。

  一個陰冷的聲音道:“好一個追雲掌法,待我邱三波來會會。”另一個尖細的聲音道:“中土武學,果是不凡,讓我兄弟也來討教兩手,見識見識。”蔡三慶一見對方來了三人,自是不敢大意,立時沉身住步,抬眼一看,這三人乃是“陸地神魔”邱三波,另兩個乃是隨佛心島主進關的“長白七怪”中的三怪“陰間秀士”哈麟,就是適才發話之人,五怪“雪地神熊”姚壯威。

  “追雲手”心中雖然一懍,但毫不畏性,叭的一聲,翻手取上長劍,微笑道:“難得三位有興,在下當捨命相陪。”“陸地神魔”邱三波手中竹杖一頓,冷笑道:“好!”就在他笑聲未歇之際,左右兩棚中已青光如線,飛出唐鳳君。

  她悲愴沉聲喝道:“邱三波,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今天我和你誓不兩立!”

  那邊“追雲手”正待向長白二怪出手,但聽後面衣袂風動,一聲“無量佛”,武當掌門人已躍到身前,柏陽道長回顧道:“善哉,貴掌門已建頭功,也該小息片刻,這兩位遠來的朋友,交與貧道吧!”

  柏陽道長話尚未完,中央棚中“嗖嗖”幾響,又穿躍出五個人來,當中一個身長七尺,骨瘦嶙峋的老道,陰森森的笑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咱們遲早總有這一場,撿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兄弟就借此領教領教你武當奇學吧!”說話之人,正是“長白七怪”之首的“天星真人”。

  武當掌門人柏陽道長,手中拂塵輕擺,微微冷笑道:“好,貧道在此恭候了。”“長白七怪”倏的一分,按著方位,擺下七煞陣勢,正待出手,右邊棚中連飛出十二條人影,先後落在柏陽道長四周。

  仙霞觀“七星劍”的元元子首先說道:“前輩乃我武當一派掌門之尊,豈能與此等人動手過招,晚輩兄弟八人,蒙武林朋友稱一聲‘七星劍’,今日願為掌門人代戰‘長白七怪’。”柏陽道長微一沉思,略略稽首道:“如此有勞賢友了。”說罷,率領了武當四個弟子,靜退一邊掠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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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元元子長嘯一聲,寶劍掣手,憑空一劃,銀光耀空,其他七子同時取出長劍,布成形勢。

  “長白七怪”“天星真人”也怪吼一聲,右手長劍左手拂塵,欺步上前,六怪也各亮兵刃,直向仙霞八子攻到。

  十五人佔地數丈,又都是武林高手,但見人如穿梭,劍光沖霄,耀日生花,劍風如濤。

  邱三波回眼一瞟,見這邊動了手,當下也冷喝道:“賤人,你是老夫劍底遊魂,今天──”唐鳳君心怒如焚,雙眸發紅,未容他話完,“唰”的一聲,唐門十三劍已經發動,去勢如虹,硬向邱三波要穴點去。

  §第四十一回
  女魔肆威 鐵笛神劍會靈蛇
  巨奸脫殼 千愚宏普釋恩仇

  仙霞“七星劍”師兄弟八人,合鬥“長白七怪”,唐鳳君獨戰“陸地神魔”邱三波,場中空氣,登時大為緊張起來。

  少林寺掌門方丈宏仁大師,閉上雙目,緩緩點頭,向佛心島主合什道:“阿彌陀佛,兵乃凶事,如今雙方一動兵刃,就怕難於善罷了,不知貴令主有何高見?”

  佛心島主微微冷笑,道:“老方丈慈悲為懷,但此等所在,原是殺孽之地,老方丈不用說悲天憫人,就怕要想置身事外也非易事了──”說罷又是微微冷笑。

  這時“九陰蛇母”莫幽香轉向身後金銀二童示意了一下,又向那兩名緊站身後的紅衣少女說了兩句,那金、銀二童,立即各將手中小旗揮動了幾下。

  那紅衣少女也向那肅立棚內的群女擺手示意。

  只見環立四周的壯漢與少年,迅快的向樹蔭內隱去,那一群綵衣少女,又迅快的接上壯漢位置。

  “江南醉儒”為人雖然醉態可掬,但卻有過人的仔細,一見場內如此調動,當下對“瞎仙鐵笛”、靜心道姑、“獨臂丐王”等道:“這老怪物如此調動,不知是何用心──”頓了頓,嗯了一聲,道:“該不會玩什麼花樣吧?”

  魯冀普豫四省綠林盟主,“鐵棍神鞭”蕭捲往前一躍,人已到了中央棚前,他手指莫幽香道:“莫幽香,我雖是綠林人物,可也是明來明去的大丈夫,今天你柬邀天下武林朋友來到洱海,我告訴你,你可不准暗地裡玩什麼鬼技倆。”

  “九陰蛇母”莫幽香嘿嘿一陣嬌笑,道:“洱海乃九陰教發祥之地,九陰教興,自然不能再有什麼名門大派存在,是以,今天這洱海之會正是彼此存亡的關鍵所在,如今我將全島路途全部斷去,除非分個水落石出出來,否則這洱海之會,就是背水借一之戰,大家的存亡絕續,就全看這一仗了──”心中似是十分得意,忍不住一陣狂笑。

  “鐵棍神鞭”蕭卷一聽,雙眼一翻,喝道:“莫幽香你也太下流了,今天有你的公道就是。”他身子沒有轉身,但見人影連晃,他已自棚中取出鐵棍,揚手一指,道:“莫幽香,我要你嘗嘗鐵棍滋味。”

  燕趙雙凶喝道:“你也配──”人隨話到,已躍到蕭卷跟前。

  “金翅大鵬”方雲飛對陸天霖道:“大哥,打了丫頭,不怕小姐不出來,咱們上──”一擺十三節爛銀亮鞭當先躍上前去。

  “聖手醫隱”陸天霖也不怠慢,太極牌一揚,也緊跟了上去。

  這二人接過燕趙雙凶,那邊“一杖追命”呂瘋婆,也一頓杖向著蕭卷道:“你稱鐵棍,老身稱‘一杖追命’,今天看看是你的棍狠,還是我的杖狠。”人杖隨著一聲怪笑,已到蕭卷面前,二人也不打話,棍杖齊舉,戰在一起。

  “虯髯神判”龔奇,自復昔年神威之後,一直苦無機會,今日一見如此盛況,忍不住豪氣干雲,一眼看到以前暗探白家座的黑衣老者朱一品,立時虎吼一聲,長劍飛花,直撲了過去。

  呂瘋婆的女兒“聞香索魂”呂寶瑛,上次劫鏢曾吃過“虯髯神判”的苦頭,這時見他撲向朱一品,也脆喝一聲,躍身上前,意欲與朱一品雙戰“虯髯神判”。

  貞兒平日與“虯髯神判”很好,還未待小琬身動,她已一挫柳腰,接上呂寶瑛。

  轉眼之間,雙方又躍出許多人來,廝殺在一起。

  宏仁大師一見這種混戰情形,當下慈目一抬,高宣佛號,道:“莫幽香,你自羅大俠手下亡魂,不知悔改,今日又出此下策,這是你咎由自取,今天如此混戰,該由你一人負責。”頓了頓,又道:“我佛慈悲,少不得老衲也要破戒了──”

  莫幽香聽了並未說話,僅陰陰一笑。

  宏仁大師又轉向佛心島主道:“眼下已造成如此混亂局面,還有何令可行,恕貧僧告退了。”說罷,僧袍飄蕩,人已返回棚中。

  那邊“虯髯神判”逼戰朱一品,這時他雄風早振,手中長劍夭矯如龍,用出七十二羅笛代演的劍式,再加上他本身驚世的功力,招式凌厲猛快,過手十招,神威勃起,大喝一聲,但見寒光一匝,朱一品只覺全身被劍光所封,想閃避也無從閃避,只聽半聲慘呼,朱一品已被“虯髯神判”攔腰一劍,劈成兩段。

  “虯髯神判”劈朱一品,未容他屍體倒下,左掌右腿,分向兩截屍體打去,那屍體被震出二丈多遠,才落在廣場之上。

  他一掄長劍,環眼一看,只見“聖手醫隱”陸天霖與“金翅大鵬”方雲飛雙擊燕趙雙凶,略有不利之象,正想上前助戰,耳邊猛又聽得一絲嬌喘,轉眼一瞧,乃是唐鳳君所發。

  原來唐鳳君身懷家破夫仇之恨,一上前就用全力拚殺,但邱三波是何等奸滑,他已看出這一點,所以緩緩應戰,同時他一看今天局面,心中已生怕意,一方面應戰,一方面暗中打算退路,唐鳳君一陣猛攻,用力過猛,同時心氣浮動,不到片刻,已發出嬌喘。

  “虯髯神判”不知是幫誰好,一轉眼看到“東嶽散人”坐在棚中,不由忙的喝道:“東嶽老兒你怎麼忒地放心,就讓你姑娘跟那老鬼纏嗎?你還不趕快上──”話音未落,縱身向“金翅大鵬”方雲飛奔去。

  就在“虯髯神判”奔縱之間,陡覺眼前人影一動,迎面襲來一陣勁風,只得倏然停身,抬眼一看,只見面前站立一個五十開外的黃衣文士打扮之人。

  “虯髯神判”還未來得及說話,棚中“獨臂丐王”董天臣喝了一聲:“龔奇,且慢動手!”說著,推了“江南醉儒”一把道:“酸秀才,你看,那邊跟你是一對,那秀才乃是佛心島總領,叫什麼黃無常古斑,快,還是你去吧!”

  “江南醉儒”一揉醉眼,道:“你總看我不得──”說著又嘆了口氣,但嘆氣聲未完,人已到了“虯髯神判”身側,慢吞吞地說道:“你先下去,看他也是學士打扮,該讓我這老秀才來考他一考了。”

  黃無常古斑對“江南醉儒”瞧了一陣,翻了翻眼,道:“尊駕敢莫是人稱‘江南醉儒’的高大俠嗎?”

  “江南醉儒”慢吞吞的道:“是我考你,還是你考我,先不要問我,待我先考你一堂,看看你有沒有點道理再說。”

  黃無常古斑在佛心島主跟前,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那裡能忍受“江南醉儒”這等戲辱,當下冷哼一聲,翻腕拔下兩枝鐵筆,順勢點取“江南醉儒”的“左井”及“期門”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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