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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傅玉琪道:“那麼你老人家怎麼又知道‘佛心島主’就是當年的艾正武呢?”
宏普大師道:“對艾正武之事,擱久了便漸漸流忘了,也就不把他放在心上,後來小鳳便嫁給了琪兒的父親。鳴鳳自那次小產之後,身子就更為羸弱,終至一病不起,老衲也因平日嫉惡如仇,雖然心存仁厚,但殺孽也是極為深重,這時鳴鳳已逝,小鳳也嫁,驟然覺得了無牽掛,何不皈依三寶,參修禪理,雲遊四海,積些功德。這般一想,頓萌出世之念,便遁隱杭州韜光寺,拜在一悟老師父門下,從此江湖武林之中,便沒有萬楚崧這個人──”
老和尚說到這裡,略略頓了頓,才又續道:“老衲在杭州韜光寺,閉關苦修五年,完備之後,請了師門牒缽,便遍拜天下名剎古寺,不但五台、終南、普陀,老衲都去過,更曾遠涉康藏諸地,訪尋高人,印證佛道。這番天涯行腳,耗去我五年工夫,足跡遍及邊荒,這十年來,江湖上雖還傳流著‘一指鎮江南’的事蹟,但這些事,也不過當作故事談說而已,知道老衲的,也只道老衲已被仇家所害,就連我那唯一親人小鳳那裡,也不知老衲的生死存亡──”
“醉拐李”司徒雷的為人性子甚是急躁,急的插口問道:“那老前輩既然四出雲遊,怎麼知道艾正武之事的呢?請你老人家快說給晚輩等聽吧!”
宏普老和尚,低聲呵呵微笑,道:“你真是急性之人,你且不要急,老衲此事放在心中,已有多年,待我慢慢解說清楚,也好讓你們知道其中的詳情。”
說著又呵呵微笑,接道:“老衲由康藏返回杭州韜光寺,次年又奉師命再往西藏,代表師門參加浴佛大典,在一位由關東而來的高僧口中,知道關外出了一位武林奇人,關外無論是黑白兩道上的人物,或是平民百姓,談起此人,無不敬如神明,此人崛起關外,也不過是近數年之事──”
“醉拐李”得意的笑道:“那不用說,此人必定是‘佛心島主’了──”
宏普大師道:“一點不錯,正是他,他這時在關外,所作所為儘是俠義仁行,處事寬厚博愛,待人更是古道熱腸,所以不需多時,在關外一帶,提起‘佛心島主’就連三尺孩童,也都十分尊敬。當時我聽了這些話,心裡也不過以為武林又出奇人,所謂江山代有人才出,這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之事,也就不曾把它放在心上,更不會疑心到這位在關外極享盛名的‘佛心島主’會是當年的艾正武。”
“白眉果老”孫公太在一旁道:“世間之事,真是不可思議。”
說到此處,略一思索──又道:“不過,艾正武跟老前輩同窗習藝,據老前輩所說,艾正武仗恃著小聰明,不肯專心鑽研,是以武功也不見得出眾,在中原武林道上,也從未見他闖出個什麼來,想那關外白山黑水之間,定不乏伏虎降龍的奇才之士,更何況那裡早年正是海盜山寇,聚嘯之所,若以艾正武的武功,自是無法制服他們,何以他竟能領袖關外武林呢?”
宏普大師點點頭道:“你說的甚是,老衲未知他的底細以前,也無心過問這些塵俗之事,直到十七八年前,我佛門之中,有西藏密宗一派,那日派來一個名叫艾都拉的僧人,來到我韜光寺,叩求掌門方丈,請求派一熟諳江湖規矩之人,相助他辦一件他密宗的大事。掌門方丈深知老衲不願再捲入江湖紛糾之中,但除了老衲略通藏之外,實在也無人可派,況且這趟事件,也正是為了佛門功德之事,掌門方丈便再三與老衲好言相商,要我陪他同行,在這般情不可卻的情形之下,只得陪他重入紅塵,不過老衲卻說了一點,就是老衲隱名隨行,絕不置身在他們事件之中。”
貞兒玩心最重,老和尚話才完,她就問道:“但不知他請你老人家,到那裡去,又為的是什麼事?”
宏普大師道:“冥冥之中,就有這等巧事。老衲因師命難違,便答應了艾都拉之邀,離開杭州,據艾都拉跟老衲說,他有一位師伯,因在佛前許下宏願,要到一處人跡罕見的荒島之上,潛心清修,在二十年前,把掌門權職交由他師父,他自己便飛錫四海,一去數年,未見訊息,他掌門師尊,感念師兄愛護舊誼,對他極是懷念──”
說至此處,停了一停,續道:“密宗一派,在我佛門中,是法術兼修,他師父對這位遠離藏境的師兄,懷念甚深,使用圓光之法,追查他師兄的行跡,結果得知艾都拉是在關外,瀕海口的一處小島之上,一處大岩洞中潛修,師父這才放心不少。又隔了一二年,仍未見師伯回藏,師父又用圓光術查他,竟發現他身邊多了一個男子,師父只道師伯遇到了有緣根基的人,收為弟子,在關外傳揚宏法,心中似是甚是快慰,那知又過了兩年,還是毫無訊息。有一日師父心神不寧,一別多年的師伯,夜間竟然走入師父夢境,所以師父再度圓光,那知道費了甚多時間,竟無法覓見師伯的下落,只是空空一片,但那處小島之上,卻立了碑界,名叫‘佛心島’,可是天下之大,那小小‘佛心島’也不過是滄海一粟,雖經打聽,卻無人知曉。
“直到那次浴佛大節之日,那位關東來的法明大師談起關外出了一位武林奇人,名叫‘佛心島主’之人,才知道這‘佛心島’是在關外遼東海口,里長山島裡面的一個小島,密宗門下知道‘佛心島’的確址之後,再三磋商,這才派艾都拉前來中土,要邀請中土的佛門子弟,而且要江湖閱歷豐富之人,一同前去遼東,暗中查訪此事──”
“虯髯神判”龔奇問道:“但不知老前輩陪艾都拉同去遼東,究竟可查出什麼眉目來沒有?”
宏普大師道:“老衲與艾都拉同赴關東,還不到河間府,這一路之上,就一路之上,就聽人稱揚‘佛心島主’,可見此人之得人望了。”略歇了一歇,又道:“出關之後,這一日到了小豐滿,這地方乃是近海的一大市鎮,過往旅商很多。我們到這裡的第三晚,忽然大批海盜,前來洗劫,這一干海盜把一些大店貨棧,挨戶搜搶,他們不但掠奪財貨,連略具姿色的婦女,也一樣強迫擄去──”
貞兒聽到此處,秀眉一挑,道:“你老人家對這班強盜,難道就袖手不管嗎?”
宏普大師望了貞兒一眼道:“老衲與艾都拉,看的實在難以坐視不管,正想出手之間,陡然由西南角上,騎隊如飛馳來。看那騎隊,約莫有十七八人,為首之人長發披肩,一騎當先,來到群盜之間,並不下手,只喝令將搶得之物,放置當場。這干強人,一見此人,不由悚然色變,有的顯得遲疑難決,有的則真個放下貨物,躍退而去。
“就在此時,從海邊又撲來大批海盜,一個虯髯奇偉的大漢,定是海盜的首領,他手執九環鋼刀,上前一看,當下和顏揖道:‘原來是島主。’那被稱為島主長發披肩的人道:‘馬舵主,你我有約在先,為何違約犯我左近地方?’那馬舵主道:‘咱們幹的是殺人越貨的生涯,那裡能管什麼鳥約?咱們這一干弟兄要吃要喝,如果處處與人有約,那豈不是要活活餓死─?’他說罷一陣狂笑,那長披髮肩的島主臉色一冷,道:‘馬舵主,你我當年說妥,你只要不在這周近動手,我‘佛心島主’也絕不與你為難,但是今天你竟毀棄諾言,我便不能不過問了─。’
“這人一說,老衲與艾都拉才知他便是名震遼東的‘佛心島主’。對此人這等作為,倒生了幾分佩服,老衲心中之事尚未想完,那海盜首領馬舵主哈哈一笑,道:‘‘佛心島主’你既沒有吃官家奉祿,咱這班弟兄也不是受你豢養,你又何能拘束於我?老實告訴你,從今天起,你不要夢想在遼東樹你那俠義之名,咱可不聽你那一套,你求虛名,咱們要活,你少管咱們的閒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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