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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巧顏 -【蜜寵嬌娘 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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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07: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我哪能休息,你們去休息去吧!」沈琤揮揮手,將人打發出帳子。
  他又叫來秦飛柏等人進來商討出兵一事。
  對騎兵來說,冬季發兵實屬不利,這也是為什麼蜀王打算元月擁立新君的原因。
  馬匹夏秋肥碩健壯,且可以沿途吃些水草,冬天行軍對後勤補給需要巨大,確實對沈琤不利。
  但不利歸不利,只要對手的情況更差就行了。
  蜀王拉攏的河廣節度使已經跪地投降沈琤了,就剩下婁合安了,但他忙著和胡遠亭鬥,嘴上說和蜀王聯盟,但真打起來,他未必肯出手。
  剩下的便是禁軍和南方的兩路節度使:夾谷節度使和陽石節度使。
  他們除了熟悉地形外,其他各方面,沈琤這邊對他們幾乎都是碾壓優勢。
  如此看,只要速戰速決,在糧草夠吃的情況下,幹掉他們就行了。
  策略商討完畢,已近傍晚,沈琤簡單吃了晚飯,累的早早歇了。
  來回騎馬往返軍營和嶸王府倒不累,是暮嬋咬他耳朵那一下,又驚又喜,高度緊張,才消耗了大量的精力。
  沈琤這麼一想,不禁耳朵又熱了,入睡前忍不住偷笑了幾次。
  可是白天遇到好事,晚上在夢裡卻沒有延續這股甜蜜。
  他忽然發現自己抱著渾身是血的暮嬋,她躺在他懷中,嘴角不停的吐著血沫,她氣若游絲的說著什麼。
  在說什麼?他努力的去聽。
  她伸出手輕撫著他的臉,在他臉頰上留下幾道血痕,斷斷續續的說著一句話。
  他終於聽清了,是:「不要……哭……這是最好的結局……」
  好,怎麼會好?
  你棄我而去,怎麼會是好結局?
  沈琤猛地睜開眼睛,驚坐而起,發現中衣已經被汗水透濕了。
  他擦去額頭的冷汗,長吁一口氣。
  怎麼好端端的又夢到了前世的事情?
  如此真實,好像她又一次死在他懷中一般。
  他恨恨的想,不管了,反正這一次誰也別想從中作梗,不就是個肅王麼,把我的主婚人扣著不放,你等著,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他整理好一切,出了營帳,手下諸位將領已經在候著了。
  「大人,兵馬已經點齊,就等您發號軍令了。」
  沈琤環視周圍,仰頭看了眼藍湛湛的天空,大聲道:「出發!迎接聖駕!擋我者殺無赦!」
  沈琤打叛軍都不在話下,兩路南方的節度使哪裡是他的對手,沒等其他人幫忙,先發輕騎就給夾谷節度使打的潰散了。
  剩下的陽石節度使靠著地形,守關口不出,被後續的大軍團團圍住,雖然兵還在,但日子也不好過。
  陽石節度使高嶺枚,出身望族高氏,自感血液裡流淌著身為豪族的責任感,現在的皇帝的確荒唐的有點過分,繼續下去,容易亡國。
  所以肅王等人一找他商量另立新君,他就同意了,當然了,也是看到給的許諾頗為誘人。
  可現在他後悔了,許諾的沒影,現在被沈琤等人圍住,覆滅就在眼前。
  這時候也沒興致找女人了,晚上一個人在大帳內睡下了。
  他連續幾夜沒好好睡過,才有些零星的睡意,就感覺外面越來越吵。
  「娘的,誰啊嚷嚷什麼呢?」他罵罵咧咧的坐起來,突然看到外面明火晃動,心想不好,難道是敵軍偷襲?
  他趕緊穿好衣裳,就要出帳查探,這時就聽有人嚷嚷:「不幹了不幹了,叫大人出來說話!」
  娘啊——比敵軍偷襲還可怕,這是嘩變了——
  高嶺枚軍伍出身,有豐富的經驗,嘩變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拿起佩刀剛想劃破大帳後部潛逃,這時大帳四面突然刷刷幾刀就被利刃劈開了幾道大口子,露出凶神惡煞的士兵們的臉。
  「幹什麼幹什麼?」高嶺枚大聲叫道:「都不想活了嗎?」
  這時幾個強壯的兵丁上前架住他,將他拖出帳外,強行推到大軍面前。
  高嶺枚看到自己的護衛親兵不是被捆住就是被人用刀逼住,帶頭嘩變的是自己的副將。
  「大人,說幾句吧,以後怎麼辦?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高嶺枚早就知道,這年月沒個忠誠,叛變比洗臉還快,只是沒料到自己遇到這事:「大家都先回去,只要得勝,獎賞在加三成、啊、不,五成好不好啊?」
  「不好!命都要沒了,要錢去閻王殿花啊?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有人大聲喊道,把火把還舉了舉:「沈琤兵強馬壯,衛齊泰都被他打跑了,我們這是白白送死!」
  這人一喊,下面頻頻附和,眼見形勢就要進一步失控。
  「不如咱們去投沈琤算了!」
  高嶺枚當即嚇的雙腿打晃,去投沈琤不要緊,看架勢是要把他腦袋當見面禮的啊。
  「慢著!兄弟們!冷靜都冷靜!沈琤豈會那麼容易接納你們,你們這麼去,說不定當你們是亂軍,不如我……」我來牽頭投降。
  眾人這才冷靜了點。
  高嶺枚咽了下吐沫:「不如我……我們殺回去怎麼樣啊?對,不替肅王和死太監賣命了!蜀地富庶,攻下城池,大搶三天好不好啊?」
  眾人互相看了看,覺得這還差不多,比跟沈琤硬拼送命前。
  「清君側——清君側——」
  高嶺枚擦掉額頭的冷汗還有眼角的眼淚,大聲宣布:「現在就拔營回去清君側!好了,都散了吧,都回去整備行裝,連夜出發。」
  見黑壓壓的人群漸漸散了,高嶺枚回到破損不堪的帳內,雙腿還在發抖,好險好險,差點被這些丘八幹掉。
  這時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軍師,小聲靠上來道:「大人,不如現在就給沈琤休書一封,說咱們願意替他效力。如果咱們就這樣殺回去,沈琤不明所以,追上來再把咱們給打了,豈不是糟了。」
  「你、你你、你說的有道理,快寫快寫。」
  「是。」
  高嶺枚喘了一會氣,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剛才嚷嚷個不停,叫的最歡的哪幾個士兵是哪個營的?怎麼很面生?」
  軍士看這會四下無人,小聲道:「小人也覺得面生的很,口音也怪怪的,似乎不是咱們的人,搞不好是沈琤的人,只是剛才情急,沒人注意。」
  高嶺枚恨的咬牙,但也沒辦法,嘩變已經發生,也承諾殺回去,不投沈琤是不可能了:「算了算了,愛誰誰吧,寫信寫信。」
  高嶺枚蓋上自己的印信,派了個騎兵去沈琤營中送信。
  沈琤接到信,忍不住當著其他幾路節度使的面抖了抖,顯擺了一圈:「看到沒,陽石節度使願意替我們做馬前卒了。」
  「大人真是足智多謀!居然能暗中策動他們嘩營。」
  「哪裡的話,也多虧眾將領驍勇善戰逼的他山窮水盡,那些士兵才會覺得走投無路,不得不兵變。」
  「便宜這高嶺枚了,他殺回去便會將功抵罪了。」
  「這樣不好嗎?誰打進蜀地殺了肅王等一干皇親國戚,誰想惹一身騷,哪天皇帝突然覺得他這叔叔沒那麼可惡,記恨上殺他的人,豈不是很麻煩。」
  其他人倒是無所謂,皇帝後悔了又能怎麼樣?
  這個顧忌只有沈琤有,萬一暮嬋覺得她皇叔一家還不錯,不待見他的殺戮行為不就糟了。
  所以逼的高嶺枚反攻回去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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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08: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回信告訴高嶺枚,如果能以一己之力鏟除囚禁皇帝的奸佞,必然是大功一件,之前的事一筆勾銷。」
  高嶺枚在返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沈琤的來信,吃了定心丸,戰鬥水平亦有所提高,加之守衛蜀地禁軍全無防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竟然叫他打的大敗,將被肅王囚禁的皇帝救了出來。
  皇帝表示:高愛卿你來的太及時了,肅王和死太監要廢了朕,快替朕將他們都除掉。
  高嶺枚僅僅猶豫了一下就下手了,甚至一不做二不休,不僅是肅王,連留守在蜀地的官員中與自己不睦的人,全都滅了個乾乾淨淨。
  可謂雙手沾滿了鮮血。
  才下過一場春雨,水坑中的積水倒映著藍湛湛的天空。
  突然一個馬蹄踏進水坑,濺起數道水痕,撞碎了倒影。
  「停——」沈琤騎在黝黑髮亮的駿馬上,對身後的隊伍做出了停止的動作。聽他的號令,身後的隊伍也都停下來。
  不遠處的車隊,越來越多的部分出現在地平線上,一點點變大。
  沈琤看清行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精瘦的身著戎裝的男子,騎著一匹白馬,應該就是高嶺枚了。
  見高嶺枚下馬,沈琤才下馬走了過去:「高大人。」
  高嶺枚忙道:「卑職哪敢在將軍面前妄稱大人,折煞小人了。」
  沈琤沒有反駁他的謙虛,畢竟已經當做自家下屬看了:「皇上呢?」
  「在隊伍中間的馬車內。」
  沈琤望去隊伍綿延數理,回去騎上馬由人領著才到了皇帝才車馬跟前。
  「臣定北節度使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於車輦中伸出一隻素白纖細的手,撩起車簾,有氣無力的道:「沈將軍快平身,你救駕有功,不必多禮。」
  「是,謝陛下。」沈琤起身立於車前,道:「臣救駕來遲,請陛下降罪。」
  皇帝擠出笑容:「愛卿何出此言,幸虧有你力輓乾坤,否則朕如今還不知身在何處呢。朕不僅不會降你的罪,還會大大褒獎你。朕都想好了,封你為‘忠勇平難功臣’,加封檢校司空、忠勇侯。」
  「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繼續道:「朕不可能面面俱到,還有誰有功,愛卿只管擬奏一份名單上報,朕都會嘉獎。」現在正值危急時刻,需要廣施恩德,皇帝都想好了,就是沈琤把做飯的火夫都報上來,也一律嘉獎。
  「是。」
  皇帝此時伸出手朝沈琤招攬般的道:「沈將軍不如和朕同乘一車,共同前往下個城池。」
  豈敢與天子同車,沈琤不知道這是皇帝的善意還是試探,想了下,他不至於有膽子試探自己,應該是善意:「臣萬死不敢。」
  皇帝虛弱的笑了笑:「那朕也不強求了,朕先休息了,晚些再與愛卿說話。」
  「臣告退。」
  沈琤轉身回到馬上,去往隊伍最前了。
  等沈琤走了,這時騎馬伴隨在皇帝旁邊的貼身太監趙甫,見左右都是自己人,對皇帝道:「皇上,您是天下之主,對他未免太客氣了。」
  他作為太監督軍一直控制著禁軍,後來在蜀地被其他太監奪了權,現在造反的太監被殺光了,他這個忠心的太監重新奪回了大權,雖然被高嶺枚打了個七零八落,但收拾收拾也是一支軍隊。
  「還沒回京城,客氣些總沒錯的。」皇帝也看出來了,那支破禁軍不頂事,也幸好不頂事,否則肅王就成了,也就沒自己今日了。
  趙甫嘖了一聲,探頭瞅了眼行在最前面的沈琤,這傢伙年紀輕輕,看著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他爹留下的底子厚,否則他也成不了事。
  自己就是沒有一支好軍隊,有的話,比這廝不知厲害多少。
  竟然還敢自稱諸道兵馬元帥,分明也是想造反。
  這般想著,不僅又哼了哼。
  皇帝終於回京了,簡直是普天同慶的好消息,因為這意味著沒有亡國,甚至還有一絲絲的中興的可能。
  隨著皇帝歸來的還有大批望族,蕭條的京城,一下子就熱鬧繁華了起來。
  全國的工匠都往京城趕,忙著給勛貴們修繕屋舍,猛賺一筆。
  皇帝為人厚道,這點沈琤很清楚,上輩子他死了,皇帝甚至想給他謚號,就憑這點就強過許多人了。
  這次收復京城,鏟除了謀反的肅王一派,皇帝更是不吝嗇賞賜。
  先是發布詔書封他為忠勇平難功臣,校僉司空、一路封到忠勇侯。
  跟著沈琤一起發兵蜀地的節度使,封!
  沈琤各屬下,封!
  幾乎人人都有封賞,雖然多是虛職,可說出去也好聽,紛紛趕制牌匾送回老家,吩咐爹娘懸掛在大廳長臉面。
  回到京城的皇帝,如魚得水,很快就又恢復了「昏君」的本來面目,比如「奢侈」,藉著各位節度使在京城時,大擺筵席,徹夜痛飲,宮中燈火通明,靡靡之音不絕於耳。
  嶸王一家也在受邀之列,但嶸王根本沒臉進宮,雖然在外界看來他殺了自己謀反的侄子,和反賊劃清了界限,皇上也嘉獎了他。
  但他知道,這都是沈琤的功勞,跟自己半點關係沒有,所以一聽宮內有邀請,立即蒙了腦袋,在床上縮了起來。
  暮嬋進宮與親戚們見了面,但女眷們見面多是哭哭啼啼,誰誰誰死了在路上,誰誰誰因為牽扯謀反被誅殺了,暮嬋不喜歡那氛圍,去了幾次,便也不多不去了。
  這日,春風和煦,暮嬋換了薄衫來見父王,見他還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讓姨娘們都下去後,道:「父王,您到底怎麼了?太后問過您好幾次了,他老人家說了,您再不進宮,她可就來看您了,您願意她老人家那麼折騰嗎?」
  肅王、嶸王還有當今聖上的父皇都是太皇太后所出。
  肅王因為謀反,一門全被殺了,先皇又駕崩了,如今太皇太后只剩嶸王一個嫡出兒子在世,自然最為牽掛。
  嶸王聽罷,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我是沒臉進宮去。」
  「我知道……」暮嬋的眉眼不禁露出哀愁的神色:「我都聽說了,可是皇叔謀反,被誅殺也是沒辦法的事,您為了保全自家殺了堂哥,並不能怪您啊,您就想開些寬慰一點吧。」
  「其實……」嶸王欲言又止:「……唉,算了,我是認命了……」
  這時就聽外面通傳說:「王爺,盧丞相求見。」
  暮嬋一聽來了外客,就要迴避,嶸王則道:「唉,盧丞相又不是外人,你小時候他還常抱著你呢,唉,他那個孫子盧三郎真是……唉,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縱然不能對外說,但嶸王還是要大聲在內心喊,盧三郎盧策海才是自己心目中的女婿!
  暮嬋聽父親一句話竟連嘆了三聲,不由得擔心起來,心說還是在一旁看著他好了。
  盧丞相不是外人,嶸王也就不客套了,直接命僕人把盧丞相帶到自己病榻前。
  暮嬋發現除了盧丞相之外,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子,看著面熟,卻想不起是誰。
  「老臣見過王爺,郡主。」盧丞相先道,然後吩咐身邊的男子道:「策海,快給王爺和郡主請安。」
  「臣盧策海見過王爺,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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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暮嬋想起來了,這不是和自己一起在盧丞相女婿家被大鵝追趕的小夥伴麼,小時候常在一起玩,年紀大了就再沒見過了,原來他現在長這樣了,日子過的可真快。
  嶸王吩咐丫鬟道:「快看座!」
  暮嬋見盧丞相年紀大了,客氣道:「丞相慢些。」
  盧丞相早已知道郡主嫁給沈琤這個悲痛的消息,看她的目光中帶著憐憫:「郡主客氣了。」
  嶸王嘆道:「盧相不是外人,不必拘謹,本王最近抱恙不方便起身接待,希望你不要在意。」
  「臣知道……肅王一事確實……唉……」
  「盧相一直隨陛下在蜀地,不知肅王府還有沒有活口?」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哥哥,哪怕是最後一絲希望,也希望能有個後。
  盧丞相搖頭:「據臣所知,無一活口,全是陽石節度使高嶺枚受沈琤指使做下的!」沈琤現在極有名,有名到可以不提是哪裡節度使了,一提他的大名,全知道。
  這暮嬋就不愛聽了,實事求是的糾正:「分明是高嶺枚受皇帝的命令,當時琤……沈大人不在蜀地,肅王一事不該算在他頭上。」
  嶸王一聽,發現女兒最近又長進了,不僅在家人面前,連在外人面前都掩蓋不住的想替沈琤開脫了,不僅覺得悲從中來,眼淚涌出眼眶,捂著臉吸了吸鼻水。
  「父王……突然鼻塞……風寒的癥狀罷了……」嶸王堅強的道:「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暮嬋只好跪安,走到門口,突然覺得似乎身後視線,回頭的瞬間正好看到盧策海扭頭回去,兩人剛好目光擦過。
  她皺了皺眉毛,出了門。
  等她走了,嶸王揉去眼淚,深吸了一口氣,看來盧丞相強顏歡笑:「小女不懂事,見笑了。」
  盧丞相尷尬的道:「確實沒想到郡主會替沈琤說話……」
  「本王也不想,可沒辦法。」嶸王一副認命般的看:「本王也懶得理了,沈琤此番回京免不了向皇上求賜婚,一旦聖旨下來,任駟馬也追不回了。暮嬋就要跟那傢伙回定北的苦寒之地了,本王這輩子怕是再見不到她了……」
  「可是……」盧策海似乎有話要說。
  嶸王搖頭:「別給本王出主意了,本王不想再和他鬥了,怕了他了。」
  第一次搞陰謀,想了一晚上才露個枝丫就被破解了,還有上次,賠上侄子也不過撐了幾天罷了。
  「殿下,不是出主意,而是我覺得郡主此次並非就會和沈琤離開。據我所致,沈琤孝期還未滿三年,不能婚嫁,而且郡主出嫁需要置辦嫁妝,怎麼也要有一年的時間。」盧策海也是實話實說。
  「是嗎?」嶸王只知道沈琤他爹死了,卻沒注意什麼時候死的,況且沈琤本人也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讓他以為早滿三年了。
  盧策海肯定的道:「不會錯的。」
  「好好好!太好了!」又能把女兒多留在身邊一年了,嶸王激動的下地,重重的拍了拍盧策海的肩膀:「本王真要好好謝謝你。」
  這可不是陰謀詭計了,且看沈琤這次還能怎麼辦?!
  他頓時覺得身輕如燕,活動了下筋骨:「本王全好了,好了!本王這就進宮,你們要不要進宮,隨本王同去如何?」
  盧丞相和盧策海見嶸王這般,面面相覷,搖搖頭:「此番是來探望殿下,您無事,臣等便告辭了。」
  「那改日本王一定去府上拜訪,慢走。」
  盧丞相和盧策海一出嶸王府的門,等著上轎的時候,盧丞相皺眉道:「你何必多事,你不說的話也總有人說。」
  盧策海面無表情的道:「就因為人人都不想多事,所以如今天下才有這許多事。」說罷,低頭進了轎子,將祖父氣的吹鬍子瞪眼。
  沈琤最近忙的抽不開身,不僅要在宮內應付各種酒筵,還要在軍營內犒賞將士,每天過的顛三倒,常常一睜眼四周黑漆漆一片,不知是入夜了還是要天明了。想去找暮嬋,半夜又不好打擾,白天各路人馬又都纏著他。
  醉生夢死的過了幾天,一直不得閒去找暮嬋。
  這一日,在皇家艮岳內又是一場酒筵,這一次皇帝把在蜀地搜羅的美女慷慨的賞賜給各位節度使,有人喜歡,有人鄙棄,但都收下了,只有沈琤直接拒絕了。
  皇帝愣了下,便哈哈笑道:「瞧朕,明知道沈愛卿對朕的堂妹一往情深,又豈會看上這等胭脂俗粉呢,是朕的罪責,朕自罰三杯!」
  沈琤卻不想笑,原因很簡單,皇帝明明答應一回京就賜婚,結果好幾日日過去了,別的賞賜都發了詔書,只有這件事遲遲沒有動靜。按照道理,暮嬋不過是個郡主,皇帝有堂妹數個,犯不著珍惜這一個,況且別的賞賜,每個都比這個重要。
  為什麼偏偏壓著這個不放。
  酒過三巡,皇帝起身去更衣,沈琤也離席去透透氣。
  他酒量再好也招架不住整日這么喝,只盼著快點結束京城事務,帶著娘子回藩鎮定北去。
  春風和煦,沈琤追隨著風,腳步往樹蔭多的地方走去。
  這時忽然有人從後面追上他,喊道:「侯爺,您留步,咱家有話跟您說——」
  沈琤心說跟誰說話呢,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有個爵位在身,應該是叫自己,回頭見是個老太監,沈琤認得,這位是皇帝的貼身太監趙甫,身為唯一沒有參與肅王謀反一案的宦官,可謂難能可貴。
  據說和皇帝被肅王囚禁時,是他每日身前身後的伺候著皇帝,同甘共苦,而不是選擇和同類一起為禍。
  雖然如此,沈琤對他的出現頗為意外,因為上一世的沈琤才懶得分清什麼好閹人壞閹人,下令閹人一律處死,所以這位趙甫也沒活成。這一次由高嶺枚下手,高嶺枚這人只精挑細選和自己有仇怨的,處置仔細,有些人就活了下來。
  不過也有個壞處,沈琤上輩子把閹人都處死了,一夜之間鏟除了朝廷的禍害之一閹黨。
  這一次,趙甫活著,就意味閹黨後繼有人,可以繼續蹦躂。
  「趙公公何事?」
  趙甫臉上的粉擦的厚,大概是歲數上去了想掩飾一下歲月的痕跡,一笑,粉掉了碎末:「侯爺……老奴知道您在擔憂什麼。」
  「哦?」沈琤挑眉:「不如說來聽聽。」
  「其實是這樣,是皇上不方便說,讓老奴才遞話,皇上不是不想下旨賜婚,只是……」
  「只是什麼?」沈琤不耐煩的道。
  「只是您自己想想,似乎您身上不太方便,昨天嶸王進宮和皇上討論,皇上才驚覺,幸好沒有發布聖旨,否則就要貽笑天下了。」
  「我身上不方便?」沈琤就記得他上一世向暮嬋求|歡,她十有九次說身上來月信了不方便,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麼不方便的。
  「冒昧問一句,令尊離世距今多久了?」
  「幹什麼,想下去陪他啊?」沈琤哼道,說完,猛地怔住了,可不是麼,按照現在的時間,他爹離世不足三年。
  之前婁慶業找他麻煩的時候,明明就有他孝期在身的原因。
  但他後來太忙又是收復京城又是打肅王的,加上真實的感覺裡,他爹已然故去多年,所以他早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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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重生之後,竟然連老爹到底死了幾年都忘記了,唉,希望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不要怪自己。
  趙甫抿了抿嘴脣:「老奴不是這個意思,是說……」
  「不要說了,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了!」沈琤心情登時晦暗下來。
  「所以皇上特意派老奴前來說明,只要一過明年夏天,您孝期一過,立即下旨賜婚。」趙甫笑道:「再說,郡主不也得準備嫁妝麼,這一年時間不多。」
  沈琤心煩的擺手:「好了,我知道了。」
  如此看,上一世皇帝把全家滅門的郡主嫁給自己這個孝期在身的人,也是暗戳戳藏有惡意。
  只是這一次,有嶸王出來挑明,皇上不好繼續下旨賜婚給他沈琤招罵。
  不過,他前一世孝期娶親,也沒聽見有人罵他。
  趙甫賠笑道:「當然了,天下人不敢說您的不是,但是嶸王那裡怕是不好過,皇上就這麼一個親皇叔了……」
  知道了,是罵了,只是沒敢讓他聽見。沈琤不怕罵,但總不能再拖暮嬋下水,冷淡的瞥了趙甫一眼:「你回去跟皇上說,婚姻嫁娶自然要合‘禮’,我都懂,那就明年夏天再請他下旨了。」說完心情鬱悶的繼續朝前去散心了。
  春風徐徐,沈琤一路走著,忽然看到一處殿宇前的桃花樹蔭下,搭了一個鞦韆,暮嬋坐在上面乘涼。
  身後的丫鬟輕推她的後背,讓她遊蕩開去。
  風吹動襦裙,勾勒出她雙腿修長的曲線,這些都礙不著她遊玩的性子,似乎非常喜歡風過耳際的感覺,坐在上面輕笑。
  她的衣袂隨著她身影的迎風飛揚,像是下凡的仙子一般。
  沈琤的目光追隨著她的倩影,一刻也不離開。
  他恍惚記起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但不是發生在溫暖和煦的仲春,而是一個春寒料峭的初春時節。
  沈琤悄步走過去,示意丫鬟讓開,然後突然輕輕捂住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她本來是想喊的,但聽到他的聲音便不叫了,而是驚恐的道:「不知道,你快放開我!」
  沈琤有些掃興,怎麼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只好鬆開手:「是我。」
  她立即站起來,眼睛圓溜溜的盯著他,半晌才哼道:「嘁,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沈侯爺呀。」坐回鞦韆上,手抓下一朵輕薄如絹綃的花瓣,在手裡把玩。
  「我不僅是定北節度使、忠勇侯,還是安宜郡主的郡馬,你說對不對?」
  暮嬋沒忍住,笑了出來,全破了功,把花扔在地上:「本來想繃著臉不認你的,可誰讓你……唉,還挺討人喜歡的,算了,不生你的氣了。」
  沈琤故作驚慌的道:「我怎麼了就生我的氣?」
  「因為你壞呀。回到京城也不來看我,就知道陪著皇上,你去跟皇帝過日子吧。」暮嬋故意氣哼哼的道。
  沈琤從後面拉住鞦韆的繩索,俯身在她耳邊笑道:「可是皇上也不能給我生孩子,我跟他過什麼。」
  暮嬋忍住笑,道:「我也不跟你過,你是壞人,你什麼事都瞞著我。」
  沈琤瞞著的事情多了,不知是哪一家,裝傻充愣:「我哪裡瞞過你。」
  「……李睿文是你殺的吧?」當暮嬋看到父親將堂哥的首級交出去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父親斷不可能有大義滅親的魄力。
  沈琤一怔,還在裝傻:「他是誰?」
  「我父王說他在年前進京勸他謀反,他當機立斷將他殺了,誓與反賊不兩立,可我怎麼看,怎麼像出自你之手。」
  沈琤故作輕鬆的笑道:「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怎麼會殺他?你太小看你父王的城府了,他之前給你定下婚事,你不也不信麼,結果怎麼樣?你父王可是敢暗中勾結節度使的人,殺伐果斷的當即斬掉個把反賊豈在話下。」
  暮嬋似乎被他說動了,畢竟父王承認是他做的,而沈琤又反駁:「幸好不是你,否則感覺怪怪的……畢竟我們小時候也常碰面的……」
  幸好幸好,讓高嶺枚這個替死鬼代替自己去做雙手沾滿鮮血的事情了:「對了,你在這裡做什麼,不是在等我吧?」
  暮嬋吐了半截舌頭,做了個鬼臉:「誰在等你,我和母妃嬸嬸姑姑們一起在艮岳裡面騎馬,她們談起蜀地的舊事又開始哭哭啼啼,我就到這兒來了。你看,我的馬在吃草呢。」
  本朝尚武,連女子也能騎馬打馬球,所以春日騎馬在皇家園林內賞游很是尋常。
  沈琤瞅了眼,見一匹棗紅色的果下馬正在不遠處的殿前猛嚼一株花:「……」
  暮嬋也發現了不對勁,趕緊吩咐丫鬟將馬牽了回來,氣道:「不聽話,以後不騎你了!」訓完馬,發現沈琤抱著肩膀在笑看她,暮嬋有些不好意思,便岔開話題:「……你這次又立了大功,到了履行諾言的時候了,你跟皇上開口了嗎?」
  沈琤明知故問:「什麼諾言?」
  「當然是賜婚的事!」風吹來,勾勒出她薄衫下的窈窕身段。
  他看在眼裡,正好酒勁上來,膽子也大了。
  眼下正是撩撥她的好機會,擊碎英雄的幻覺,做個原原本本的沈琤,於是挑起她的下巴,雙目迷離的調|戲道:「瞧你春|心萌動,是不是恨不得現在就跟你相公洞房?別急別急,你相公這輩子就是你的。」
  暮嬋打開他的手,蛾眉倒豎的噘嘴道:「你別沒個正經了,我不喜歡你這樣兒,別太過分。」
  沈琤嘆氣,攬住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喜歡大英雄,可是英雄又不能跟你……」剩下幾句怕丫鬟聽見,便耳語了。
  暮嬋聽完,揚鞭子就要打他:「你還真敢說!」
  「你還咬我耳朵呢,我才說兩句話你就受不了了,我真冤枉。」
  「又是這件事,就知道你覺得我弄疼你了,耿耿於懷,來,你也咬我一下就好了,都好幾個月了,你還記仇呢,小氣!」暮嬋單知道褻衣覆蓋的地方涉及不好的事,不知道外露的地方有什麼問題。
  上次按照嫂子告訴她的做,結果把他咬跑了,更加堅定了她的看法。
  暮嬋用小指將碎發勾到耳後,露出右耳來:「你咬我一下好了。」
  天降喜訊,平日摸一爪子都提心吊膽,竟然有這樣的好事送上門,摸了摸鼻尖:「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沈琤強按捺住心裡的一陣陣悸動,輕輕沿著她的耳廓吻著,然後銜住她的耳垂輕咬了下。
  她推開他:「好癢。」便雙手捂著臉,背著他轉過了身子。
  沈琤在她身後追著她問:「怎麼樣,知道我什麼感覺了吧?幹嘛捂臉?」
  暮嬋被逼急了,手裡拿著馬鞭揚起來要打他:「討厭!」
  他連連後退,躲著她的進攻,忽然想了一個主意,不如他假裝跌倒,然後她就會絆倒,進而跌在自己在身上。
  說做就做,沈琤一個假摔,便坐在了地上,等著她跌下來。
  暮嬋眼瞧身子不穩,眼看她就要入懷,突然就聽身後有人喊道:「郡主——郡主——王妃好找您——讓您趕緊過去呢——」
  她腳下止步,回身去看,竟然就這麼穩住了沒有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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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沈琤願望落空,恨的捶地:「岳母叫你了,你快回去吧,別叫她著急了。」說著站起來,為她牽過馬:「來吧,上去。」
  暮嬋為難的道:「沒有上馬石,我上不去,你幫我一把。」
  沈琤便單膝跪下,拍拍自己的大腿和肩膀:「踩這兒,兩步就上去了。」
  她犯難了:「不行,還是讓丫鬟來吧。」
  沈琤笑道:「我又不是紙糊的,還能讓你踩壞了不成,快點吧。」
  暮嬋不得已,只好踩了上去,待上了馬,她關心的問:「沒踩疼你吧?」
  「那你下次見面的時候給我揉揉。」
  暮嬋抿嘴笑,輕輕點了點頭,勒起韁繩讓馬行了出去,她不時回頭朝沈琤招招手:「有時間就來府裡。」
  「準去看你」
  沈琤站在原地,直到暮嬋的身影消失了,他仍抱著肩膀在總結經驗。
  撩撥得掌握個度,不超過那個度,她就會很溫柔,超過了就會暴躁,甚至會打人。
  嗯……得繼續琢磨。
  沈琤不知道在遠處的石橋上有一個人一直在觀察他。
  從剛才開始,趙甫就一直在關注他的行動,他相信沈琤在酒筵上的表現都是偽裝的,只有私下裡的他才是真實的他。
  「沈琤分明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個女子拿個馬鞭就能將他打倒,性格也溫吞,黏黏搭搭的,全不似殺伐果斷之輩。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不過是因為他爹留下了個好軍隊給他。他這樣軟綿綿的性子,一遇到危險定會六神無主,應該讓皇上寬心了,只消準備一個鴻門宴,就能將他除掉。哼,去閻王殿做你的諸道兵馬元帥吧。」
  皇上從艮岳回來,直接回了自己的寢宮蓬萊殿,他從蜀地回來後,鮮少臨幸妃嬪們了。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朕看開了,大難臨頭各自飛,皇后貴妃也一樣!
  在被肅王囚禁的時候,這些女人表面上說他和共患難,其實都在背地裡暗中聯合娘家,希望能夠在他被廢黜後,依然保全自身。
  他算是悟到了一個道理:要及時行樂,尤其是做皇帝,誰也靠不住,只有享受到的才是自己的。
  皇帝由宮人攙扶進內殿,趙甫端上來一碗醒酒湯:「陛下,您快喝了吧。」
  「朕沒醉……」皇帝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朕清醒的很,普天之下只有你最忠心。」
  斷定自己是忠臣,皇帝看來是真沒醉,沒醉的話該說重要的事情,趙甫低聲道:「皇上,老奴今日看那沈琤優柔寡斷,沒什麼了得,不如趁這幾日宴飲,他放鬆警惕,咱們……」
  皇帝輕扶著湯碗,喝了一口,口中含糊的道:「咱們什麼?」
  「擺個鴻門宴,殺了他!」
  「噗——咳!咳!」皇帝這次是徹底清醒了,推開宮人遞來的帕子,膽寒的道:「萬萬不可!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他也是血肉之軀,不信不怕刀劍,如今他的大部分軍力都在城外駐紮,城內只有五百親軍,他若是回了定北,咱們這輩子都別想再有這樣除掉他的好機會了。」
  「不行!」皇帝一口回絕:「現在毒殺他或許有可能成功,但你想過沒有,他死了,定北軍群龍無首打進京城,不知會做出什麼來。」殺了他給沈琤報仇也不是沒有可能,到時候真沒法收拾了。
  「可他不死,必成大患。現在北方的節度使都懼怕他尊崇他,就怕他越發囂張,皇上,他成了天下之主,您怎麼辦呢?」趙甫說著就要掉淚:「他死了,群龍無首,也好過現在他形成一股大勢啊。」
  皇帝不這麼看:「他是救駕功臣又是郡馬,只要好好拉攏,他怎麼會謀反?好好安撫他,讓他慢慢老死就是了。」
  趙甫差點哭出來,皇帝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嗎?沈琤才二十一歲,等著他老死?
  皇帝想很簡單,等他自己駕崩了哪怕天下大亂,反正別在他活著的時候再動亂了:「才回京城,不宜生事,稍安勿躁,朕再留他幾日,就讓他回到駐地去,各路指揮使散去,又可安享太平了。對了,你今天跟他說賜婚一事,他怎麼回答的?」
  趙甫想了想:「他就說知道了,沒說別的。」
  皇帝擔心的道:「態度越是輕描淡寫越是不妙啊,那他就是不滿了。朕就說,他喜歡安宜郡主,就直接讓他們成婚,然後趕緊回定北去。可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叔都非得勸朕,讓朕藉口沈琤有孝期拖著他。說我已經下旨將灤臨節度使婁合安定為反賊了,沈琤這次回去免不了和他一戰,萬一他不敵婁合安戰死了,郡主也好再嫁。」
  不相信奇跡,奇跡永遠不會發生在你身上,而太后是相信奇跡的人。
  趙甫悲觀的道:「他這人不怎麼樣,但手下的兵厲害,他這次回去,灤臨那塊地方怕就是他的了。」眨眨眼繼續勸皇上:「不如給他下毒,讓他和婁合安打仗時候發病,婁合安一舉將定北殲滅!」
  「婁合安還不如沈琤呢,沈琤現在看不出謀反之心,對朕也算恭敬。婁合安可是跟肅王勾結的反賊!」皇帝不想再說這件事:「下個月初八是朕的生辰,也就是天壽節,朕要好好慶祝一番,你們要用心準備。」
  自打回京就一直在慶祝,這還要慶祝?趙甫思慮再三,還是說了出來:「皇上現在府庫空虛,不如愛惜民力,節省開支,將錢用在犒賞禁軍身上。」
  皇帝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緊鎖眉頭:「朕是一國之主,連自己的生辰都不能過了嗎?整日叫朕節省開支,是不是隻在朕一個人身上節省?」說著往床榻上一躺,臉一歪,生悶氣去了。
  趙甫無可奈何的道:「陛下恕罪,老奴一定用心去辦。」
  皇帝這才笑逐顏開,忽然瞅著旁邊端果盤的宮女,問道:「你什麼時候進宮的?以前怎麼沒見過你?過來,到朕這裡來。」
  趙甫見狀,只得道:「老奴告退。」
  出了蓬萊殿,夜涼如水,他的心比水還涼。
  老奴都是為了您好,皇上,您怎麼能這樣沒心沒肺啊,朝廷手中就剩這支禁軍了,您不好好給裝備裝備,竟然就知道吃喝玩樂。
  趙甫鬱悶之極,當晚沒吃下去飯。
  沈琤終於找了個機會甩掉了一干溜鬚拍馬之人,到嶸王府上拜訪。
  自打李睿文那次事件後,他就再沒見過嶸王,這次也一樣,只有王妃出來見他:「王爺身體還沒好,就不出來見女婿你了。」
  沈琤馬上道:「哪有岳丈出來見女婿的,我這個做女婿的應該到床前探望才是。不過,想必王爺現在不方便見我,那我只好呈上禮品表達心意了。」讓親兵將準備的禮品都搬進來,又朝王妃拜了拜:「小婿的一片心意,還請您收下。」
  「女婿客氣了。」王妃命人將禮品先行搬到裡面,然後坐下與女婿談話打探一些消息:「聽說有的節度使已經準備離京,不知女婿你有何打算?」
  沈琤笑了笑:「我再待幾日。」
  「我聽聞皇上由於你孝期的原因不方便現在賜婚?我這個做母親的擔心女兒,女婿莫怪。當然了,這倒也沒什麼要緊的,一年半載的不是等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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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我想皇上只是政務繁忙忘記了,他過幾日就會想起來下旨賜婚的,您不要擔心,這件事不會有任何變數。」沈琤胸有成竹的道。
  王妃見他成竹在握,笑道:「既然女婿如此篤定,那我就放心了。暮嬋在後花園等你呢,你去與她說說話吧。」
  沈琤立刻拜別岳母,由人引路去見暮嬋。
  進了花園,遠遠就見到她在假山的涼亭中閒坐,表情慵懶,倒是看到他,眼神有了光彩。
  沈琤不遑多讓,將眼睛都笑彎了,三步並作兩步的登上了涼亭:「早知道你見我這麼高興,我就不和王妃說那麼多話了。」
  暮嬋好奇的問:「你們說什麼了?」
  「她說定北苦寒之地,怕你嫁過去北風把你吹的不漂亮了,叫我把你捧在手心裡好好養著。」
  「你怎麼回答的?」暮嬋覺得他又在胡說了。
  「我說不行,捧在手心裡會化了的,只能抱在懷裡。」沈琤說著就去抱她:「像這樣。」
  暮嬋笑著躲開:「就知道你會這樣,沒正經。」
  沈琤怕在亭中追逐發生危險,沒有追她,而是坐了下來:「正不正經也得分跟誰,我跟部將可正經了,你都沒見過,但我保證你見了一定不喜歡。」
  暮嬋也挨著他坐下,不知是真心話還是在打趣:「可是那樣才威風啊。」
  他往她身邊靠了靠:「那是為了壓製這群驕兵悍將,你這麼溫柔體貼,我怎麼忍心給你臉色看。」見她沒移開身子,就一直靠過去,直到緊挨著她為止,暮嬋笑著拽裙子:「你壓著它了。」
  沈琤適時道:「不僅是它,我連你也想壓。」
  她想都沒想就回答:「好啊,來吧。」
  他既興奮又忐忑:「這怎麼使得,我雖然很想,但是……」
  這時就見她拍了拍自己大|腿:「你可以枕這兒。」
  原來是這麼個壓法。但是他顧不上失望,樂不可支的道:「那我可躺了。」
  她爽快的又拍了拍,沈琤摘下頭擱到桌上,瞅著她又問了一遍:「真的?」見她再次點頭,才一點點躺上去,然後一動不敢動的僵硬著身子。
  暮嬋見他躺下就不說話了,低頭笑看他:「睡著了,怎麼不說話?」
  沈琤沉浸在幸福的喜悅中不能自拔,他從來沒享受過這待遇:「……我在想,要是天天能這樣就好了。」
  暮嬋知道她如今在他心裡的分量,垂下頭,輕輕撫摸他的鬢發:「那也要一年以後才行呢。我聽說因為孝期的事,連賜婚都延後了。也難怪,畢竟在孝期賜婚總不如等孝期徹底過了更名正言順,反正都是成婚,也不差那一年半載了。」
  沈琤側枕在她腿上,嗅著她身上的香味兒:「……你拿什麼熏的衣裳,真好聞。」
  暮嬋忍不住輕輕抻了下他的耳朵:「你別打岔。」
  沈琤閉上眼睛,嘴角掛著微笑道:「你放心,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中,我雖然不知道有幾個人從中作梗,但皇上一定會遂我的意願。我這次離開京城前,皇帝就會賜婚。」
  就是這麼自信。
  明顯聽出她的擔心:「你不是要脅迫皇上吧,你可是忠臣……」
  沈琤立即道:「當然不是,就像你說的我可是忠臣,皇帝也是好皇帝,我忠心為國,他自然體恤下臣,我相信衝著這份君臣情誼,他會替我解憂的。」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說真的,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壞人呢,會對朝廷不忠,現在看來不是的,從柘州開始,你就秋毫不犯,收復京城後也沒起二心,一心擁護皇上。說不定你真是武曲星下凡,是上天派來助我朝恢復河山的。」
  帽子扣得有點大,沈琤戴不住了,乾笑了兩聲。
  他雖然不是反賊,但忠臣肯定也不是的。
  他現在只想自己過的痛快,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至於勞心泣血的替皇帝鞏固江山,沒可能的。
  不過也難怪娘子會看錯他,誰讓他之前滿嘴「恭迎皇帝,皇室為尊」之類話,又是收復京城,又是發兵蜀地救駕的,咋一看確實像是個忠臣。
  「恢復河山也不是不行,可是我一個人到底是有心無力,得力干將都是外人終究不如自家人那麼可靠。都說上陣父子兵,我爹已經辭世了,我只能靠兒子了。」沈琤說了這麼多,就為了下面的話:「你給我生幾個兒子吧,我也好有幫手。」
  暮嬋略顯羞赧,還是笑著問:「只要我能生,那你想要幾個?」
  沈琤討打的伸出一隻手。
  她看了,似乎不覺得有什麼壓力,一口應下:「好啊。」
  「真的?你可不許反悔!」他高興的一骨碌坐起來,沒想到起來的太急,腦袋直接磕到了石桌邊緣上,疼得他直抽冷氣,心裡罵道,就不許我一氣兒高興到底嗎?非得得到一個好消息,再疼我一下。
  暮嬋趕緊去看:「磕壞了沒有?讓我看看?」拿開他的手,沒見到流血,稍微松了口氣:「走,去上些活血的藥吧。」
  沈琤死乞白賴的不走:「不礙事,讓我繼續躺一會就行。」
  她不同意,強拽著他走了,喚來府內的大夫瞧了下,說是沒大礙,才放了心。
  這麼一折騰,全府上下都知道了,而且時間不早了,沈琤不好再纏著她膩歪,只得約定明天再來。
  等沈琤走了,王妃便把女兒叫到內室詢問:「他怎麼磕到頭的?都這麼不小心。」
  暮嬋便把當時發生的事兒說了:「他問我給他生孩子好不好,我說好,他就猛地坐起來,腦袋就這麼磕了。」
  王妃怔了怔,忽然發現自己在某些地方可能疏忽了,既然涉及到生孩子了,不知道女婿有沒有輕重,做沒做過分的事情:「他有沒有對你動手動腳的?」
  暮嬋不好直說:「就是老樣子嘍。」
  女婿這人看著的確是喜歡暮嬋,應該不會婚前就做下蠢事,但年輕人哪有個準兒,不怕萬一就怕一萬。王妃有些後悔自己教育的滯後:「他沒脫你衣裳吧?」
  暮嬋忙搖頭否認:「沒有沒有。」
  王妃適才松了一口氣,但轉念一想,她總不能每次都詢問女兒,女婿跟她做了什麼,還是得讓她自己明白輕重才行:「這也怪我,早就應該告訴你。有些事情,你要心裡有數,知道嗎?」
  暮嬋不明白:「什麼事?」
  王妃越發後悔自己沒早行動,立即叫人去把自己的「壓箱底」拿出來,一一列在女兒面前,列圖上分別是從追逐嬉鬧、愛|撫|親|熱到共赴巫|山等一系列動作:「這個可以,這樣也行,但是從這地方之後就統統不行,只有婚後才可以,所以你們兩個……哎,你怎麼了?」
  暮嬋沒接觸過這些,一時受不了這個衝擊,抖聲道:「原來是這樣的嗎?」和自己想象的極限——脫|光|光蓋被子睡覺,可謂謬之千里。
  王妃正色道:「所以,他回定北前萬一……我是說萬一,雖然我覺得女婿不是那樣的人,但年輕人誰說得準呢。他回定北前找機會跟你這樣,絕對不行!你一定要抗爭到底,否則有了孩子,可就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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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暮嬋腦袋亂成一團,艱澀的吞了下吐沫,仰起頭苦著臉道:「……要這樣才能生孩的嗎?」她之前雖然怕沈琤吃了自己,但也只是出於本能的害怕,至於會幹什麼,她一直是懵懂的。
  現在可算是都懂了。
  「是啊,所以成婚前千萬不行。」
  暮嬋聽了,哭喪臉道:「……我完了。」
  「又怎麼了?」
  「我才答應他,要給他生五個兒子,所以,豈不是得這樣五次?」
  王妃竟不知如何開口寬慰女兒,難道要告訴她不止五次?最終只是摟過女兒嘆道:「傻孩子都別想了,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皇帝翹首企盼著自己的天壽節,每天數著日子過。
  數著數著,他就發現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那就是,天壽節臨近了,沈琤為什麼還不離開京城?
  他的兵馬雖然沒駐紮在京城附近,但離京師也不遠,星夜奔馳的話,當夜便可兵臨城下。
  別的節度使都陸續離京了,他為什麼還不動身,難道他想留下和他過節?
  但是他不想和沈琤一起過啊,他想過一個沒有節度使的生辰!
  用不著找大臣商議,皇帝自己拍拍腦瓜就想通了,沈琤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所以才耗著不走。
  他金銀財物拿了,冊封的爵位也到手了,他想的自然就只剩下那一件了。
  皇帝立即讓趙甫傳召翰林學士盧策海到含元殿,命他擬寫詔書,將郡主賜予沈琤為妻。
  本朝一直有召見翰林學士入禁中參與政事商議的慣例,翰林學士與皇帝關係親近,有「內相」之稱。
  而盧策海是盧丞相的孫子,可謂滿門兩宰相了,盧家自然頗受皇帝倚重。
  盧策海想了想,道:「不用與太皇太后和太后知會嗎?」
  皇帝擺手道:「朕意已定。他遲遲不動身就是為了此事,罷了罷了,依照他的意思賜婚就是了。」微微後悔,一開始就不該聽太皇太后和太后的,現在好了,沈琤得罪了,自己也沒撈到好處。
  趙甫事事煽風點火:「陛下,您直接下旨讓他離京師就是了,何必這時候下旨賜婚,說不定他會暗中笑話陛下您怕了他了呢。」
  皇帝看著自己這位老太監,苦口婆心的解釋道:「如果朕下旨命他離京,他萬一自稱病了,賴著不走,朕要如何處置?難道硬攆他走嗎?還不是得給他找太醫照顧著,倒時更難辦。」
  盧策海見皇帝已經打定主意,也不浪費口舌,之道:「微臣草擬好詔書後,就去與禮部侍郎商量具體的禮儀。」
  皇帝微微頷首:「此事就交由你辦了。」忽然想起了什麼,叮囑趙甫道:「你可不許有其他的動作,惹了麻煩,朕不饒你!」
  趙甫慌忙跪下,哭喪著臉道:「老奴對皇上一片忠心,皇上的每一句話老奴都記在心裡,每一刻都不敢忘,怎麼會做讓皇上不順心不痛快的事情呢?皇上您明鑒啊。」
  皇帝也舍不得這個老僕,趕緊扶起來道:「沒有就好,快起來吧。」又安慰了幾句,才命他和盧策海跪安。
  兩人一同出了含元殿,一起往禮部值班房走,盧策海自嘆道:「唉,皇上想過個沒有人煩心的萬壽節,咱們做臣子的應該體諒。」
  趙甫作為閹黨,和朝臣本該勢不兩立,但在面對共同的敵人沈琤上,大家又諷刺的團結在了一起:「藩鎮一日不除,天下一日不穩。沈琤現在什麼都得到了,這次回到定北,更難對付了。」
  盧策海忽然駐足,原地袖手,仰望天際:「以孝期為藉口,拖著他的賜婚,也不過僅僅讓他難受三五日罷了,或許連三五日都沒有。要動他,還得需要兵馬一刀一槍的來。」
  「藩鎮稅收都在節度使手裡,而聽朝廷號令的地方本就剩不多,還要應付各種開支……哪還有銀子打造兵甲。」趙甫想不悲觀都難,朝廷的錢不僅要養禁軍還要養活龐大的官僚們,再這麼下去連俸祿都開不出來了,皇帝竟然還要過天壽節,唉。
  盧策海跟著搖頭嘆氣,忽然像想起來什麼似的:「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咱們拿沈琤沒辦法,那麼其他節度使呢?我聽說泉南節度使高嶺言還沒離開京城,他可是個暴脾氣,若是看到他本家兄弟高嶺枚對沈琤言聽計從,會不會蹦出來挑事呢?不好說啊不說啊,不過,可以肯定,不管惹出什麼事來都不幹咱們的事,對不對?」
  高齡言曾被衛齊泰圍城,但堅決不投降,吃完自家的貓狗驢馬便開始吃流民僕人,寧死不降。
  他和高嶺枚沾親帶故,都出自名門,必然看不起一個祖宗的弟兄投降沈琤,少不了言語揶揄,若是沈琤也在場,就有好戲看了。
  都不是好相與的主兒,誰把誰打死了,都是為民除害。
  趙甫恍然大悟:「是啊,怎麼之前沒想到呢,這就叫做以毒攻毒!」眯起眼睛,笑著看向遠方,仿佛已經出現了火並事件一般。
  盧策海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但很快便消散了。
  —
  自打沈琤那日撞了腦袋,連續三日都再沒見著暮嬋,第二天上門得到的答覆是進宮了,第三天是不舒服,第四天是和安福郡主等人去踏青了。
  沈琤懷疑撞腦袋的不是他,而是暮嬋,是不是失去記憶了?怎麼會好端端的避著他。
  幸好皇帝那邊傳來喜訊,召他入宮,宣讀了賜婚的詔書。
  宣讀完畢,皇帝走下龍椅,親切的道:「以後你就是朕的堂妹夫了,都是自家人了。只是可惜你還要返回駐地,不能留下來過天壽節,否則朕一定要好好款待你。」
  沈琤得到了想要的,自然不能再留下來「嚇唬」皇帝:「是啊,臣得返回駐地了,而且明年迎娶郡主,臣也不會踏進京城,只是在路上迎接婚隊,所以想必這次是臣最後一次踏進京城了。」
  皇帝龍顏大悅,好啊非常好,就愛聽這句話:「因為嶸王身體抱恙,不方便進宮接旨,所以朕已經派太監過去傳旨了。」
  沈琤真想看看嶸王接旨的表情,便問:「傳旨的公公去多久了?」
  「到嶸王府之前會先到一下禮部,可能還在路上。」皇帝看沈琤的意思,似乎是要出宮,立即鼓勵道:「你現在去追,應該追得上。」
  「臣先行告退。」
  皇帝帶著微笑目送沈琤,多麼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相見。
  沈琤出了宮,快馬加鞭到了嶸王府,沈琤讓侍衛留在外面,大步走了進去。
  果見正殿的院子裡排的都是人,有宮裡的太監也有禮部的官員。
  太監們手裡端著賞賜,上面蓋著紅布,沈琤看不見裡面是什麼。官員們不用端東西,手是空著的,於是都拱手祝賀:「恭喜爵爺,賀喜爵爺,才當了爵爺,又做了郡馬。」
  沈琤笑道:「多謝多謝,不知聖旨宣讀完了沒有?」
  「您放心吧,宣讀完了!現在這府裡上上下下都知道皇上賜婚了,不出幾個時辰,這滿京城也都會知道了。」
  來晚一步,沈琤略顯掃興,與禮部的官員別過,進了殿內,見嶸王一家已經直了身子,正和負責傳召的趙甫說著什麼。
  看到他,嶸王臉色一變,扭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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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王妃喜道:「女婿的消息可真快,暮嬋……哎?你往哪兒去?」
  原來暮嬋一看到沈琤,當即低著頭往內殿走去,因為內殿裡有個側門,從那兒就能回到後院去了。
  沈琤對王妃和嶸王拱手道:「失陪片刻。」便隨著她的身影追了出去。
  暮嬋走的很快,看得出是真的在躲避他。
  沈琤一頭霧水,除非他夢遊做下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兒,否則為何一點預兆沒有的就避著他。
  「娘子,你等等。」沈琤不緊不慢的追著她:「不等是吧,那我就跟著你,一路跟著你回臥房。」
  暮嬋聞言,終於停下了,站在迴廊的柱子下,還是低著頭不看他。
  沈琤納悶,彎腰從下面往上看她的臉,見她雙頰浮著紅暈,不覺釋然,直起腰笑道:「我懂了,原來是知道要賜婚了,不好意思見我。」像平常一樣去攬她的肩膀:「那你就直說……」話沒說完,就見她一蹲身,從他臂彎裡逃了出去。
  「……我、我……我沒法直說……總之,我現在一想到你就……」
  沈琤全然不知她已經被王妃教育過了,調笑道:「就在想究竟要給我生幾個孩子,對不對?」
  她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這幾日,她一閉眼睛就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再代入她和沈琤就更難以名狀了。越不想代入就越摘不掉那些幻想。
  她去跟嫂子商量,誰知道嫂子笑倒在榻上,就是不告訴她到底該怎麼辦。
  有什麼好笑的,真是的,她索性也不找人吐露心聲了,一個人把疑惑擔憂和不安都憋在心裡。
  她發現她是見不得沈琤了,甚至一聽到他的名字,就想到那些事情。
  「沒想到你如此掛心。」沈琤心裡不禁暖洋洋的。
  「……琤郎,我覺得那樣怪怪的,能不能少生一、兩個啊?」
  他覺得好笑:「又不是軍令狀,不能改口。順其自然,你想生幾個就幾個。」他捧起她的手,軟軟的握在手裡:「你難不成就是為了這件事在苦惱?」
  暮嬋盯著他的動作,寒毛都要豎起來了,有一系列的圖畫就是這樣的,先握手再摟肩膀然後親|吻之後就……就那個了。
  她想到這裡,臉跟滴血一樣,趕緊抽出手來。
  這究竟是怎麼了?連手也不給摸了?這不是一夜之間功業盡毀了麼?不行,死也要死個明白:「娘子,有什麼事你儘管說出來,我,你還信不著嗎?」
  暮嬋心裡哀嘆,母妃不讓她和琤郎說,所以這個煩惱只能是她自己的:「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腦子亂。你這麼體諒我,我也不能食言,說給你生五個兒子就生五個,唉,每個人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唉。」
  沈琤想不通,要說她是害怕生育之苦才這樣閃爍其詞,似乎也不全然如此。但她不想說,他也不能逼她,於是笑道:「反正現在皇帝賜婚了,你是我沈琤的妻子,天下皆知。」
  「是了,沈節度使和郡主的婚事,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喜事。」趙甫從不遠處踱步過來,拂塵一掃,搭在胳膊上:「恭喜恭喜,王爺方才說了,要設宴慶祝,邀請四方賓客前來慶祝。」
  暮嬋一聽,頭又大了,昨天和堂姐妹姑姑們出去踏青,被她們輪番「質問」。
  一個問:「他好看嗎?」一個又問:「你們在柘州的時候也和現在一樣親近嗎?還說是現在更親近了,親近到什麼樣兒了?」另一個再問:「他有其他女人嗎?迎娶你的話,定北的府邸什麼時候重修?」
  現在賜婚了,更要面對諸多的問題了,暮嬋道:「我不參加了!」
  沈琤大喜:「好啊,我們在後院自己吃,我陪你,就咱們兩個。」
  暮嬋慌了神,只有兩個人怎麼使得,豈不是花前月下寬衣解帶,改口道:「我……還是參加吧。」
  「別去了,鬧哄哄的,就咱們兩個不好嗎?」
  趙甫在一旁生悶氣,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裡,把他當成石頭了。好吧,朝中的閹人死了多半,不如之前有勢力了,但也不能這麼對他。可誰讓對方是沈琤呢,只得忍著賠笑勸道:「沈節度使,您還是參加的好,因為會來許多重要賓客。」
  比如高齡言、高嶺枚和諸多禁軍將領,這些人之前不和沈琤接觸,但嶸王作為碩果僅存的王爺,又是皇帝賜婚,不能不給面子一定會來,到時候……呵呵,適時挑起事端……讓他們火並,自己真是聰明,將鴻門宴擺在嶸王府。
  想得正美,卻發現沈琤根本不聽到他的話,只顧著跟郡主說話。
  「我都幾天沒見你了,我一來,你又要躲,我在京中時日也不多了,下次見面說不定真要明年了。」沈琤眼中流露出落寞,還是裝可憐,讓她心軟來的有效。
  暮嬋幾乎被說動:「……是呀,你就要走了……」
  趙甫驚慌失措,瞪大眼睛看著暮嬋,不行啊,郡主你不能答應,老奴的鴻門宴:「咳,咳,這酒筵雖說是慶祝賜婚,可其實,也算得上是訂婚筵席了,一輩子就一次,老奴覺得還是參加的好啊。」
  沈琤覺得有那麼點道理:「……娘子,那咱們就先參加吧,如果你覺得無趣,就讓丫鬟過來叫我。」
  趙甫聽了,高興的幾乎要鼓掌:「這就對了嘛!」
  沈琤皺眉,心裡嘀咕,這死太監怎麼回事?怎麼看起來比自己還高興?
  嶸王悟透了一個道理,掙扎都是徒勞的,引頸受戮才是自己應該做的。
  在沈琤那裡吃了三連敗後,徹底放棄了堅持,決定隨波逐流,聽天由命。
  接到賜婚聖旨後,他便傾囊操辦起筵席來,京中權貴都送了邀請,誓要給女兒撐足面子。
  各大家族心照不宣,心裡都明白,郡主嫁給節度使,這擱在幾十年怎麼可能?皇族女性只能配五大姓,哪能輪得到北邊的蠻子。現在這樣的情況,只能表明我朝的狀況不是一般的不好,是非常的不好。
  朝廷被節度使劫持的事實,從暗處被擺在了明面上。
  筵席當日王府張燈結彩,鼓瑟吹笙,賓客盈門絡繹不絕。
  場合重要,沈琤將其他親兵留在府外,只帶了魯子安和四個親兵赴宴,。
  沈琤剛一出現,趙甫就笑逐顏開的迎了出來:「沈爵爺來了,老奴恭喜爵爺賀喜爵爺。皇上本來要親自前來祝賀的,但是太皇太后突然身體不適,皇上實在走不開,於是特意派國丈代替他前來……」說著讓出半邊身子,亮出一個男子來,男子五十來歲,臉上充滿了「我真不想出現在這裡」的尷尬笑容。
  國丈僵硬的笑道:「先給沈爵爺道喜了,皇上雖說今日不便前來與臣子同喜,但他答應了,等郡主出嫁當日,一定由宮中出嫁,由他和皇后娘娘親自送出宮門。」
  沈琤假惺惺的道:「皇上這般厚待沈某,沈某定當鞠躬盡瘁,效忠陛下。」
  國丈見自己遞話的使命完成了,馬上抽|身:「那就不叨擾沈爵爺了,想必您還有其他事情要忙。」說完便遁了。
  國丈走後,其他官員仿佛有了默契一般的逐個過來道喜,咋看一團和氣,其樂融融。
  最後是嶸王走了出來,形容稍顯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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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09: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沈琤上前一步道:「岳父大人想必是忙於置辦酒筵,操勞過度,唉,真是辛苦您老人家了。」
  嶸王眼神複雜的看著他,心裡罵道要不是你這混賬盯上我的寶貝女兒,本王會這樣嗎?唉,罷了罷了,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沒用了。
  沈琤見岳父眼中鬥爭的光芒完全熄滅了,笑著扶他:「您快上座。」
  「同坐同坐。」嶸王讓沈琤坐在自己身邊,不多時,世子走了進來坐在他另一側低聲道:「母妃那邊也都準備好了,正招待女眷們。」
  沈琤向世子露出善意的微笑,世子則笑道:「可要好好待我妹妹。」
  「那是當然!」
  嶸王見親朋貴客都落座了,抬手示意鼓瑟鳴奏都停了。
  客人們知道主人要說話了,都自覺的安靜下來。
  「本王愛女幸得陛下賜婚真乃榮耀之至,特邀大家前來同喜慶賀,所以各位不要有所保留,盡情暢飲全當給本王一份薄面。」嶸王起身端著酒杯道:「今日不醉無歸。本王先敬大家一杯。」最想喝的爛醉的就是他本人了。
  下面眾人紛紛起身端起酒盞一飲而盡,表情都頗為壯烈,仿佛有說不盡的情緒飽含在內。
  郡主嫁給節度使,簡直有辱朝廷尊嚴。但是對方兵強馬壯,敢怒不敢言。
  沈琤欣賞了一會眾人的表情,才緩緩起身朝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笑道:「陛下慷慨仁厚體恤臣子,知道我鍾情郡主,賜婚獎賞我。我沈琤真是三生有幸能娶到郡主為妻。」說著,腦海浮現出種種未來的遐想,不禁樂的更歡了。
  眾人一看沈琤這燦爛的笑容,都由衷承認,唉,看得出這廝是沒講假話,是真的高興,瞧這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了。
  「我沈琤負盡天下人也不會負郡主!」他說完,才笑著落座。
  眾人面面相覷,沈琤這麼傾慕郡主,大庭廣眾隨便發誓?嗯,也未必見得,他信口胡說的吧,保不齊娶回去三五年就扔在腦後了。
  這時有機靈的反應過來,站起來乾笑著附和:「沈爵爺對郡主之情天地可鑒,王爺真是找了個好女婿啊,爵爺功高蓋世,英明神武可謂當世奇才,沒想到更是一位用情至深之人。郡主能夠嫁予爵爺,也是好福氣。更是皇上獨具慧眼,成就一份姻緣。」
  世子這時站起來調和氣氛道:「來,敬爵爺,敬皇上。」
  眾人紛紛舉杯,先敬沈琤,又隔空敬給了皇帝陛下。
  世子落座後向旁邊的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立即傳話下去讓歌姬們入場助興。
  先進來一隊身著窄衣窄袖的胡服女子,音樂一起,節奏叮噹的跳起了胡騰舞。長長的耳?隨著她們周身旋轉,如流星一般璀璨。鼓點節奏明快,擊節般的震撼人心。在殿內的人無不被吸引,更有人暗暗拍手稱快。
  沈琤卻意興闌珊,盼著這無趣的過場趕緊結束。
  他百無聊賴的無處掃視的時候,忽然注意到下面坐著泉南節度使高齡言在瞪自己,他開始以為自己看錯了,正納悶,這時候仿佛高齡言看出了他的疑惑,狠狠的瞪了瞪牛眼,對自己的行為作出了澄清。
  沒錯,我就是在瞪你。
  沈琤皺眉,你這個牛頭怪吃錯了藥吧,咱倆地盤隔的很遠,平日也沒過節,再說了你用不了幾年就發了暗瘡趴在床上不能動,被你侄子搞謀反一把火燒了,跟我這兒吹鬍子瞪眼幹什麼?
  一曲舞畢,世子道:「有賞!」
  高齡言大聲笑道:「世子說得對,應該重重的賞。這些舞蹈好,比那些軟綿綿的歌舞不知強多少倍,免得被弱風扶柳般的綠腰舞真的跳斷了腰,向人俯首稱臣!」
  明顯話裡有話,眾人一開始不知道是奔著誰去的,直到看到他家族弟高嶺枚托著腦袋看棚頂,才知道是在罵誰。
  高嶺枚臉皮厚,反正沒指名道姓,我就不出聲,你奈我何?
  沒想到高齡言冷笑一聲把他揪了出來:「嶺枚,你說是不是?」
  高嶺枚見躲不過去,只得出來回答:「喜好本就是個人選擇,愛看什麼就看什麼,你說喜歡胡騰舞,有人附和不假,但也有沒出聲的人不贊同,我想是這樣的。」
  高齡言聽了,大聲道:「是嗎,有人是這樣想的嗎?」橫著眉毛,四周巡視。
  沈琤登時火了,你算什麼東西,老子還在這兒呢,哪有你說話的份兒?!況且這裡是老子的賜婚酒席,容你造次?!就想給高齡言點顏色看看。
  嶸王見女婿一臉「凶相」,陡然想起令柘州那場自己驚魂的屠戮現場,怕今夜有人血濺五步,釀成血案,趕緊按住沈琤的衣袖,低聲勸道:「算了算了算了算了,看在你岳父我的面子上不要惹事。」
  世子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低聲道:「妹婿且忍忍,他可能喝醉了,還是以大局為重。」
  把這混賬踢出去大家暢快了才叫以大局為重吧。嶸王可以不理會,世子又沒惹過他,不能不給面子,沈琤暗示壓下火氣,冷哼道:「有道理,這牛頭怪可能喝多了。」
  世子起身道:「歌舞只是助興的一種手段罷了,沒有優劣之分。大家繼續暢飲,來人,再命人進來歌舞一曲。」
  高齡言見沈琤一句話沒說,覺得暢快極了,冷笑了兩聲。
  高齡言不待見沈琤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此人年紀輕輕,沒有經過歷練,他爹死後繼承了定北的軍隊,突然遇到衛齊泰叛亂,收復京城又救駕,運氣好的不得了。
  他的運氣就差了,身處的藩鎮在南端,衛齊泰圍城的時候正忙著剿滅境內的一股趁機造反的其他反賊,可因為鬧得沒有衛齊泰大,剿滅了也沒人注意他。
  他也是打的很辛苦的,如果不是他剿滅了那波人馬,說不定比衛齊泰鬧得還大,沒地方說理去,看來真是「防患未然不如養寇自重。」
  在他看來,沈琤就是那個養寇自重的人!
  不服氣,怎麼能服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屁孩。
  一直暗中觀察的趙甫就更高興了,他朝盧策海使了個眼色,心說道怎麼樣,就知道沈琤是個慫包,沒有親兵護衛在身旁,就蔫了。
  盧策海和趙甫對視了一眼,仍舊是面無表情,不過他一直這個樣子,趙甫也沒往心裡去。
  這時重新進來一隊歌姬,跳的正是高齡言口中軟綿綿、能跳斷人腰的綠腰舞。
  舞姿輕柔曼妙舒緩,長袖如雪,擲出時似鴻鳥展翅欲飛。
  沈琤盯著高齡言,瞅他那得意的表情,火氣越發壓不住。
  他沈琤向來只能給別人不痛快,哪有別人給他臉色看的道理。
  舞罷。高齡言正要點評,這時候就聽沈琤冷笑道:「高大人又有何高見呢?是不是覺得舞蹈不合你的眼睛?不過,不管你怎麼看,我卻覺得這舞蹈不錯。如果男子的腰憑女人幾個舞步就能跳斷,可見也不是什麼錚錚鐵骨。」
  高齡言哼了哼,起身道:「我是不是錚錚鐵骨,倒想讓爵爺你評斷一二了。」
  嶸王見這是要鬥毆了,恍惚想起差點把自己嚇暈的血腥的筵席,拽著沈琤的衣袖低聲道:「女婿,岳父求你了,切莫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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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09: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沈琤輕輕甩開胳膊,徑直走到高齡言跟前,嘴角掛著冷笑:「不知你想讓我如何評斷呢?」
  「聽說高開元等幾位叛軍大將都死於你的手裡,我很想領教一二,希望爵爺不吝賜教。」
  沈琤笑道:「一定一定,只是我每次征戰使用的兵器多有不同,不知道你想被賜教哪一種?」
  高齡言擅長使用長矛,自然不能便宜沈琤:「長矛如何?」
  「地方狹窄,舞弄不開,你我院中戲耍吧。」沈琤走在前面:「全當是助興,想要看熱鬧的儘管來一觀之。」
  眾人聽說去院內械鬥都松了一口氣,到院外觀望被傷及的危險大大降低,何樂不為呢,都紛紛起身跟著沈琤出去。
  世子意識到不好,叫來一個婢女吩咐道:「快去叫郡主來。」
  沈琤忍著了這麼久,已經十分辛苦,一接到高齡言拋過來的長矛,便忍不住試了試搶刃,見足夠鋒利才滿意的笑了笑。
  高齡言做了二十幾年節度使,經歷過大小戰役無數,自詡見過的腥風血雨比沈琤經歷的雨水都多,心想今天非得殺殺你的威風,賜婚筵上丟了眼,且看你以後還怎麼耍威風。
  高齡言冷哼一聲,提起長矛便刺殺過去,沈琤舉起矛身一擋,心中對他的力氣大小有個判斷。
  兩人使用的都是重矛,沒有力氣根本舞不動,舞起來霍霍生風,掃到非死即傷。
  眾人都站在台階上不敢動彈,這時趙甫自人群中擠出來,拽著禁軍統軍黃度到了廊下,吩咐道:「你也上去,說是助興,幫著高齡言打沈琤,趁他不備,一刀結果了沈琤,別怕,相信公公,公公定保你無事,會將罪責都推到高齡言身上。」
  黃度咬了咬脣:「……好吧,那全拜託公公了!」說著拔出佩刀,衝著沈琤說了一句:「請爵爺一同賜教!」便衝了上去。
  沈琤正對付高齡言,突然間蹦出來一個從沒見過的人,提刀向他劈來,心裡罵了句這又是哪條瘋狗,手支著長矛,飛起一腳體中皇度的肚子。
  黃度吃痛,手裡的刀應聲落地,沈琤也沒管那麼多,用矛尖挑起這人,從哪裡來甩回到哪裡去了。
  黃度才進戰場就被挑著扔了出來,重重砸迴廊下,趙甫躲閃不及,哎呦一聲被砸了個正著,一陣劇痛登時遍布全身。
  跟隨他來的小黃門見狀,趕緊簇擁過來,嚇的聲音走音:「不好了,趙公公昏過去了,快叫大夫。」
  眾人有去看趙公公的,但更多的則目不轉睛繼續看沈琤和高齡言的戰況,已經有人下定論了:「白費力,打不過沈琤,沈琤現在耍他玩呢,你看高節度使的衣裳都劃成一條一條的了。」
  果然就見高齡言渾身上下已經有數道傷口,不深,位置卻要命,前胸、後背與兩腿後側皆有血淋淋的傷痕。
  不出意外,高齡言只能跪在馬背上回駐地了。
  高齡言見地上灑滿了自己大小不一的血點,而沈琤毫發無損,心中漸漸驚恐,按照他的歲數應該沒打過幾場肉搏仗,怎麼如此厲害。
  沈琤火氣消了大半了,決定結束了,攻擊對方下盤,高齡言步伐不穩向後退去。
  沈琤衝上來,挑飛對方手中長矛,繼而矛頭直奔其的手臂,高齡言連連後退,又被當胸踢了一腳,終於不支跌在了地上,而這時早就衝著他手臂來的矛頭刺穿骨肉,長矛如一根釘子,將他一直胳膊釘下了地上。
  沈琤這才鬆開矛柄,對動彈不得的高齡言道:「現在看歌舞沒那麼廢話了吧。」掃興的嗤了一聲,轉身往屋內走。
  這時就聽身後高齡言的隨從喊道:「矛頭插進地磚裡了,拔不出來,再來幾個人幫忙!」
  「將地磚砸碎,要不然撬起來!」
  盧策海將一切看在眼裡,不住的失望搖頭,默默從廊下走了。
  沈琤心情暢快了,對一直觀看「熱鬧」的眾人道:「這下清靜了,回去繼續飲酒觀舞吧。」
  眾人相互看了看,瞬間都露出膽寒又虛假的恭維笑容:「爵爺真是厲害,果然能以一當百,英武蓋世,天下無人能匹敵。」
  沈琤冷著臉斜眼看他們,心裡罵你們這幫傢伙,嘴上說一套,心裡指不定怎麼想呢,哼,怕了嗎?怕就對了!
  見他這臉色,眾人忍不住在心裡垂淚,太可怕了,他要是一個不開心,能把咱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幹掉。
  一場毆鬥看下來,眾人都口乾舌燥,渾身發寒,沒和沈琤比試過的節度使默不作聲的在心裡掂量了自己的手段,都道打不過,看來還得智取。
  這時候有人用板子抬著趙甫往外去,沈琤聞聲回頭見趙甫趴在板子上,已經昏過去了。
  「趙公公怎麼了?」沈琤納悶的問。
  不等有人回答,就聽後面有人喊他:「琤郎——」
  全天下就只有一個人這麼叫他,沈琤當即眉開眼笑:「你來找我了?」
  暮嬋和其他女眷們本也在暢飲慶祝,突然有世子身邊的丫鬟來叫她,說不好了,叫她趕快過來將沈琤叫走。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但見這院內一片狼藉,肯定是發生不好的事了。
  眾人馬上施禮:「參見郡主。」
  「大家不必多禮,我帶琤郎去上藥,你們先進去吧,他一會就回來了。」暮嬋驚訝的道:「啊,你手上怎麼有血,傷哪裡了?快隨我去見大夫。」
  這時世子出來打圓場:「他去去就回,大家快進去吧,不要因為一點意外,傷了雅興。」
  眾人別過郡主和沈琤,一起往殿內走,互相遞眼色,心裡腹誹。
  看到了嗎?沈琤一看到郡主來了,那臉色變的叫快,凶老虎轉眼就成小花貓了,郡主招招手,牽著就走了。
  當然看到了,但是聽見沒有?郡主叫他琤郎,人家兩人好著呢,皇帝賜婚並非沒有來由,咱們就別瞎操心了。
  暮嬋將沈琤領到一處偏殿,叫丫鬟去打來水,她透濕帕子給他擦手上的血跡。
  她其實一眼就看出來他沒受傷,這麼說只是為了找個理由把人帶走。
  「發生什麼事了?你把趙公公打了?我看他似乎傷的很厲害,對了,剛才院裡地上還有一個人,手被長矛扎在地上,是誰呀?」
  「哦,一個閑得慌沒事找事的傢伙,讓我賜教幾招,我就陪他玩玩,可能是我沒陪好,他最後好像不太開心。」沈琤朝暮嬋身後的丫鬟們瞪眼,讓她們都出去,開始都不為所動,這時煙露從外面進來,朝這幾個丫鬟勾勾手,將人都叫了出去。
  暮嬋哭笑不得:「你將他扎在地上,誰會開心啊。要知道這樣,我就不放你去筵席上,你把別人打傷了還好,別人把你打傷了,多叫人家擔心啊。」
  沈琤一聽她這麼說,就去抱她:「真不愧是我的好娘子,這麼向著我。」
  暮嬋趕緊推開他:「你再這樣,我可把你丟在這兒,一個人走了。」
  「好了好了,我規矩就是了。」
  沈琤老實了,她便也不怪他了,繼續給他擦手上的污漬。她做事認真,心無旁騖的一點點為他擦去血痕。
  她的動作輕盈柔婉,垂首間盡顯女子嫵媚,如含苞欲放的嬌艷花朵,沈琤觀之聞之幾乎要失去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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