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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巧顏 -【蜜寵嬌娘 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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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10: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暮嬋發現他盯著自己看,挑眉瞅了他一眼:「你再這樣,我可走了。」
  「我怎麼樣了,你就要走?」他越發湊近她:「倒是你,這幾天非常奇怪,為什麼躲著我?就算我是老虎,要吃你早吃了,也不會等現在,你到底在避什麼?」
  一聽到「吃了你」三個字,暮嬋如同被蛇咬一般,腦海里又翻江倒海涌現出一堆圖畫,她紅著臉連他的手也碰不了了:「你自己擦吧。」
  沈琤懂了,他上面的那番話,除了「吃了你」之外,其他都是廢話,所以根源就在這兒上面:「噢——我知道你怎麼回事了?是不是有人告訴你什麼了?」
  「好笑,誰能告訴我什麼呀。」她放下帕子,起身就要走:「我得回去了。」
  沈琤展臂攔住她,就勢輕輕的攬過她的肩膀,半臂抱住她入懷:「不管你知道什麼,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咱們是夫妻麼。」
  「……」就因為是所以才覺得怪怪的,她輕咬嘴脣:「……總之……太難為情了……」
  沈琤尤記得上次親過她一次,眼下周遭沒人,她在他懷裡又可愛的像個小貓一樣,實在撩人,便慢慢俯身,一半引誘一半脅迫的靠近她的櫻脣:「有什麼難為情的?」
  她記得很清楚,母妃說什麼程度可以什麼程度不可以,親|吻這一步是絕對不可以的:「抱一下可以,下面絕對不行了。」
  再下面的行為絕對不行。
  沈琤輕笑:「別怕,我就親親你,不碰你下面。」
  暮嬋一愣,突然聽懂了他這句話,氣的跺腳:「你想什麼呢,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也很快反應過來,剛才兩人之間的對話產生了歧義,但喜歡看她嬌蠻的樣子,故意逗她:「那太好了,就是說可以碰了?」
  一縷羞意從暮嬋臉頰上慢慢透出來,進而如晚霞似暈染開了全臉,蔓延到了耳後頸間。
  「我……我不理你了!」她嘴上這樣說,卻沒有奪門而去,而是趴在桌上,臉埋在臂彎裡不再理他。
  沈琤見她不走,知道是想讓他來哄,否則一早逃掉了。
  他坐過去,輕輕摸了她的耳朵,誰知她突然驚覺,露出一隻眼睛瞪他,嬌嗔道:「討厭,別碰我。」
  「好好,不碰不碰。」他笑著拿開手,忽然想笑,同樣的一句話不同的場合不同的語調說出來完全不同。她前一世也說過這句話,眼神冷漠至極,齒間透著一股恨意,而且說完話,頭便扭開,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多施捨。哪裡像現在,罵完他,眼睛像小鹿一樣不時偷看他,直到他和她對視,才重新埋頭下去。
  沈琤既然答應不碰她,就得取道他法來哄她。
  他雙手交叉擱在桌上,長長嘆了一聲,見她毫無反應,才故作委屈的道:「我給你道歉,是我不好,不該胡說八道,明知道你不喜歡聽。」
  「……」暮嬋仍舊沒動彈,但心裡好受些了。
  「都是我的錯,我哪能料到你居然聽懂了,我一直以為你什麼都不懂的,沒成想你長進這麼快,不光是明面上的,連隱晦的也聽得懂,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沒等他說完,暮嬋就挺直身子,臉頰上頂著兩片紅潮作勢要打他:「還是我的錯了?幸好我懂了,否則今天被你調|戲,還不知道呢。」
  沈琤接下她的粉拳,笑道:「那你就別生氣了,你長了智慧,戳破我的不軌居心,難道不該高興嗎?」
  「不高興!又不是什麼好事。」她倒是放下了拳頭,不過撅著嘴巴,模樣是真不開心。
  「怎麼不是好事,有句話怎麼說的,高山流水遇知音,要是一直是我一個人說,連個聽客人也沒有,多沒意思。」
  暮嬋驚訝於他的「無恥」:「你、你還想我跟你在一起交流怎麼著?」
  他眼珠轉了轉,似乎在腦海里尋找合適的人選:「我不找你找誰?你是我娘子,且只有你一個,只能找你。」
  她嘴脣動了動,似有話說。
  沈琤盯著她,猜測她可能想說去找小妾或者歌姬之類的話,但她終究沒說出口,反倒是哼了哼來掩蓋嘴角的笑意。
  有長進了!不想和其他女人一起「占有」我吧。沈琤得意的想,既然如此就再試探一下:「再說我對別的女人也沒這些想法,只想和你在一起。」
  暮嬋垂眸抿嘴淺笑,繼而訕訕的看了他一眼:「這是你今晚說的最好聽的一句話了。」
  「不對,應該是我今晚說的最真誠的一句話,剛才跟你調|笑那些話都不是發自我真心的,你想啊,我哪捨得現在碰你,別說下面了就是上面我也不敢。」
  「不許再說什麼上下的了。」
  「好好,不說了。」然後忍不住嘀咕:「就是過過嘴癮,哪捨得現在碰你。」
  暮嬋見他處處順著自己,早就不生氣了,笑道:「那我也不捨得跟你生氣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到筵席上去了?」
  當然不該了,他早就想溜,現在不僅溜出來了還和心上人在一起,瘋了才想回去:「還是不要回去了,我剛才教訓了高齡言,他們看我更像瘟神了,我不在,王爺和他們喝的還能痛快點。」
  暮嬋戳了他眉心:「你呀,本來就不該理那個姓高的,外人看了又要誤會你了。」
  她有時候也不理解,為什麼父王他們都怕他,他明明是個頗為溫和的人,甚至在她看來,甚至頗有儒將之風,雖然算不上溫文爾雅,但總體上也是斯斯文文的,雖然有的時候可能會做出一些唐突的行為,但跟別人說的窮凶極惡是不沾邊的。
  就算他打傷了別人,想必也是對方欺人太甚。
  「誤會就誤會吧,只要你不誤會我便沒厲害關係。」他趁機把手罩在她的手上占便宜,見她沒有抗拒,膽子大了起來,反覆摸了兩下。
  正此時,突然有人敲門,不知是哪個丫鬟在外面道:「沈將軍,您軍中副將龐新傑求見。」
  沈琤臉色一變,對暮嬋道:「我去去就來。」
  暮嬋溫笑著點頭:「快去吧。」等他走了,趕緊四下尋找扇子,發現沒在身邊可能落在了筵席上,趕緊拿袖子扇風驅散臉上的熱度,心裡盼著他晚些回來。
  他著實去了一會,待再回來時,臉上多了一絲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暮嬋自覺臉上不那麼熱了,也敢看他了:「很要緊的事情嗎?」
  他擺擺手,坐了下來,突然發問:「我在你眼中是什麼樣的?」
  暮嬋笑道:「好看唄,還能什麼樣?」
  沈琤有些失望的道:「就沒別的?不過,你可千萬別說什麼大英雄之類的,我怕我以後打了敗仗,或者做了你不開心的事,你就不喜歡我了。」
  暮嬋仿佛只聽見了最後一句話,小聲道:「我哪有那麼小氣,怎麼會隨隨便便就不喜歡你了。」
  沈琤聞言,不禁眼睛一熱:「有你這句話,我便什麼也不怕了。」
  她瞧出他心中有憂慮,將椅子拉的更靠近他一些,關切的問道:「那你原本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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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10: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沈琤原本不想說的,但她一詢問,就恨不得掏心挖肺將什麼都講出來:「我這次回去免不得了與婁合安開戰,他雖然被朝廷定位叛軍。但我怕我滅了他之後,占領他的地盤,朝中有人會說我壞話。你聽去了,會認為我不忠誠不忠君,開始討厭我。畢竟有一年時間,我怕發生變故,我現在真遭不住一丁點變數了,你聽信讒言誤會我了,到時候我也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暮嬋寬慰道:「放心吧,現在也有很多人說你不好,我也沒信啊。」
  敢情現在就有人進讒言?哪個混蛋說老子壞話?!沈琤道:「誰說我不好了?」
  她笑:「你不應該問誰說你不好,而是問誰說你好話了,那樣名單上的人還能少點。不過,宮裡這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會說誰的好話?我才不聽他們的。」心裡想,父王說你不好我都不信,還能其他人的麼,但為了維護翁婿關係,沒有說出口。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才怪,她越是對他好,他越是無法忍受失去她的風險。
  「我都不怕你回去看上別的女人呢,你就相信我吧,別亂擔心了。」
  唉,真想現在就把你搶回去做媳婦。她的話說到這份上,沈琤只得點頭道:「我安心了。」
  「既然不回筵席上去,我叫人拿些酒菜來。」說著,她就要起身,
  他按住她:「你餓嗎?」見暮嬋搖頭,便道:「我也不餓,我就想這樣跟你坐一會,我怕我喝了酒把持不住又惹你生氣了。」
  這個理由很管用,暮嬋不去命人拿酒菜了,趕緊坐下來,這時沈琤握住她的手,雙眸凝視著她,說不出的不捨。
  「我發現你自從剛才出去了又返回來,整個人就怪怪的。」
  「哪裡怪?」
  像個怕被人扔掉的小狗似的,暮嬋當然不好直說:「就是特別多愁善感,是不是有什麼壞消息?」忽然心裡咯一下,大致猜到了:「你是不是定北有變,你要離開京城了?」
  「不愧是我冰雪聰明的好娘子!」沈琤誇獎著,就要抱住她,奈何被她識破,推了他一下,沈琤沒辦法暫時撤退,訕訕的道:「剛有消息,胡遠亭抗不住婁合安了,想定北出兵援助,定北守軍派出一支輕騎相助,被打了回來,目前不樂觀,得我帶兵回去收拾那個老東西。所以,城門關閉前,我就得走了。唉,離城門關閉也沒多久了……」
  暮嬋忽然鼻子一酸,嘴脣嚅了嚅,眼底浮現一層霧氣,意識到自己可能要掉眼淚,馬上轉身到了一旁。
  沈琤卻看的心花怒放,十分開心的道:「你真這麼舍不得我?」
  「你還笑?」暮嬋見他竟如此開心,惱然道。
  「見你舍不得我,我當然高興了,表明你心裡有我。」雖然發過誓這一世不再讓她掉一滴眼淚,但看她這會因為不捨自己的離開而落淚,還是欣喜的。
  暮嬋眼圈泛紅:「那也不能笑得那麼開心啊,我要是哪天為你死了,你還不得高興的飛上天?」
  「那可不一樣,這話不能亂說!」沈琤過往的傷痛回憶被揭了出來:「你不在了,我也活不成了。」
  她眨眨眼,讓眼睛舒服一點:「我的確不該說這話,本來就要分開了,還說些死啊活啊的這些不吉利的話。」
  忽然想到既然要分別就要相送一件禮物。她本來在繡荷包的,但因為最近心思雜亂,沒法安神刺繡,所以繡了一般扔在那兒沒完工,他馬上要走了,也來不及了,總不能把沒做完的東西拿去送人,雖然知道他不嫌棄,但寓意總是不好的,還不如不送。
  暮嬋開口道:「你想要什麼?只要我現在能給的都行。」知道他的秉性,強調:「我是說現在。」
  他現在是什麼都想做,又什麼都不敢,想了想:「……我想好好抱抱你。」說完,拍拍自己的腿:「你坐上來行麼?」
  暮嬋的走到他身邊,乖巧順從的側坐在他懷中,雙手輕輕勾住他的脖子,頭貼在他胸口。
  他有她此時此刻的這份溫柔,一切都值得了。一直想抱住她,等人真的到懷裡,他反倒不敢動了,大氣不敢喘,須臾便覺得她仿佛化成了一團火,滾燙的不敢碰觸。
  暮嬋伏在他胸口,心想怎麼喘息那麼慢,心卻跳的極快。仰頭看他,楚楚可憐的道:「你不說抱抱我嗎?」
  沈琤全當這是‘勾|引’了腦子嗡了一下,緊緊將她摟在懷裡:「真是要命了,我怎麼會如此喜歡你。」
  她嘴角漾起笑意,稍稍過了一會,她笑道:「琤郎,你閉上眼睛。」
  沒想到沈琤反倒不配合:「不行,本來我就待不了一會了,閉上眼睛豈不是又要少看你一會。」
  她咯咯笑著,伸出手將他的眼睛拂上:「你閉上不會後悔的。」
  每次閉眼都有好事,沈琤忙閉上眼睛,等待她的「賞賜」。
  暮嬋穩了穩心神,心想母妃說過這樣雖然不行,但不會有孩子,所以應該問題不大。她鼓了鼓勇氣,櫻脣慢慢湊到他面前,輕輕覆蓋在他脣上。
  沈琤感受到她柔|軟濕|潤的嘴脣,立即驚的睜開眼睛,隨即按住她的後腦,變被動為主動。
  暮嬋原本以為只有脣片間貼一下,哪裡知道還能撬齒探舍進來糾纏,腦子化了一般的任他擺布,身子也酥|麻癱軟了。
  突然間,她覺得身下異樣,好像有什麼在硌自己的大腿,這倒讓她清醒了,使勁推開他:「你是不是什麼東西掉了?」
  沈琤雙眼迷離,不懷好意的道:「那你撿一下吧。」
  暮嬋瞧他那表情就知道沒好事,沒有貿然行動,眸子垂了垂,腦海里閃過那些圖畫,突然什麼都懂了,馬上驚恐跳下地:「隔著衣裳接觸沒事吧,我不會懷孕吧。」
  沈琤趕緊安撫道:「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有道理,那些畫上都是不穿衣裳的,暮嬋稍微松了一口氣,才道:「我也覺得不會有事。」然後低著頭羞澀的道:「你真的,本來我是想臨行前送你一個吻的,你倒好,反來吻我,也不知道是誰送誰了。」
  「這樣才好,省得你吃虧。」
  她噘嘴:「少哄我,我知道我虧大了。」
  兩人纏綿到現在,眼看時辰不早,沈琤看外面的日光,知道自己不得不走了,再笑不出來了:「……我這真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常常給你寫信的,千萬記得回信,你送我出去吧。」
  她眼睛又酸了:「不去,叫人看見我眼睛和鼻子紅紅的,多不好看。」
  沈琤豁然笑道:「那我自己出去了。我早晚都要走,別難過了,說不定哪天偷偷溜進京城來看你。」
  「……嗯。」她這才不情不願的點了頭。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上兩次分別她都是最豁達的那個,怎麼現在這麼難受。
  沈琤縱有千言萬語在心中,此時竟也說不出來,最後只是擲地有聲的道:「你等我!」然後便大步向門口走去,開門時,聽她在身後道:「琤郎,我等你。」他回頭朝她笑道:「我聽到了。」然後步出門去。
  沈琤直奔王府外,部下等人已經備好馬等在那裡,他立即翻身上馬直奔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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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他要先奔回軍隊的駐地,再帶領大軍直接收拾婁合安。
  要出城門時,馬速慢下來,魯子安追上來,擔心的道:「大人,您就這麼離開京城,不用稟告皇上嗎?」
  「不用。」沈琤曾無所謂的道,他知道皇上巴不得他趕緊走人,最重要的是他不在乎皇上怎麼想。
  魯子安道:「我方才已經查明了,您打高齡言那會衝上來的人是禁軍中的一個將領,有人看到他之前和趙公公在說話,應該是受了那太監的指使。就是不知道這後面,有沒有皇上的意思。」
  沈琤沉下臉,冷森森的道:「皇上如果對我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說完,快馬加鞭出了城門,領著一隊親信向遠方奔去。
  聽說沈琤走了,皇帝終於放心了,一門心思盼著過天壽節,準備好好歡樂一番,重新找回做皇帝的感覺。
  但是沈琤走了,貼身太監趙甫卻不幹了,每天在皇帝面前大罵沈琤這傢伙狂妄至極,敢在天子腳下毆打節度使,而且不辭而別,分明是沒把皇帝放在眼裡,讓他耳根不清淨。
  皇帝知道趙甫去參加賜婚筵席,不知怎麼就被沈琤誤傷了,請了大夫推拿正骨,雖然沒癱,但一條腿落下了病根,現在走路都得小黃門攙著。
  可皇帝也很為難,先不說肇事者已經走人了,就是在這兒,又能怎麼樣呢。安撫了趙甫幾句,賞賜了些補品。
  跟趙甫同樣難過的,還有高齡言,自己被沈琤在大庭廣眾下打了一頓,落下傷痛倒是其次,實在是丟人,也灰溜溜的連夜離京,返回駐地,發誓與沈琤勢不兩立。
  而且趙甫好歹皇帝還安慰兩句,他連個安慰的人都沒有,不禁咬牙切齒。
  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
  但皇帝不管這些,涌動就涌動,別讓朕看到就行了。
  幸福都是短暫的,皇帝也不例外,天壽節很快過完了,快樂也隨之離去。
  七月流火,皇帝打完馬球返回蓬萊殿,神清氣爽的正準備叫幾個美人來寵幸一下。
  趙甫便由小黃門扶著顫巍巍的走了進來,先是稱讚了一番皇帝馬球技能好,天下無人能出其左右,皇帝很受用,被捧的飄飄然,自誇道:「朕的蹴鞠也不在馬球之下。」
  趙甫賠笑道:「是啊,陛下您是天子,自然是無所不精的。現在老奴這裡有一事無法決斷,還請皇上聖裁。」
  雖然朝政他撒手不管很久了,但讓他評斷一些事情,他心情好的時候還是願意的,皇帝自信的勾起嘴角:「說來聽聽吧。」
  「皇上,您知道定北軍現在正和灤臨與赤狄人打的難解難分,朝廷是否應該出兵給沈琤致命一擊?」
  皇帝奉行「眼不見心不煩,耳不聽心不躁」,自打沈琤走了就沒了解過他的情況。
  他什麼不想管,打就打嘍,反正節度使之間你爭我奪,又不是今年才有的。他撇撇嘴,不耐煩的道:「不要管,由他們去吧。」
  「皇上,這次不一樣,沈琤似乎要招架不住了,他本是去打灤臨節度使婁合安,但是婁合安勾結了赤狄人,現在呈現鼎足之勢,而且沈琤的狀況尤其不好。」
  原來,婁合安自打知道被朝廷定為叛軍,就料到沈琤從京城返回來得收拾他,急的熱鍋上的螞蟻一眼。而且他總是懷疑四兒子不是親生的,猜忌之下,四兒子領了一支軍隊,去投奔了定北軍。
  而胡遠亭殺回去囚禁了自己的老爹,自己成為了節度使,控制了原平,然後卯足勁衝著灤臨來了。
  婁合安急的本就沒多少頭髮的大把大把的掉,沒幾天頭頂就像滷蛋一樣溜光錚亮了。
  這個節骨眼,沈琤又帶兵殺了回來,攻城掠寨速度極快,眼看自己的壽命進入了倒數,婁合安豁出去。
  要想活先賣國。
  賣身投敵給赤狄人,拉來敵國軍隊抵抗沈琤。
  赤狄是盤踞在北方的部族,偶爾南下和中原地區融合一下,搶一把回老家。
  婁合安身家不保,顧不了那麼多了,先將女兒嫁過去幾個,做赤狄部族首領做小妾,再承諾幹掉沈琤,地盤平分,好說歹說終於拉來了赤狄的騎兵,一起對付沈琤。
  效果立竿見影,定北軍的鐵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戰鬥打的極辛苦,戰況焦灼。
  而趙甫的想法,就是趁你病要你命,這時候殺上去,讓禁軍從後面給沈琤來一頓暴打。
  「皇上,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一次,就是不能除掉沈琤,讓他們呈三分態勢也好啊。他一旦吞併灤臨,控制原平,統一了北部,形成了大勢,朝廷覆滅指日可待。」趙甫說著,掙脫小黃門的手,跪在地上痛哭道:「皇上,危機就在眼前了,您當斷則斷啊。」
  皇帝心裡確實覺得沈琤勢力大,能把他打的軍力倒退十年八年的自然是最好的,但就怕不能一擊成功:「這……還是從長計議吧。」
  從長計議個鬼啊,老奴都知道戰機不可貽誤。
  趙甫新仇舊恨涌上心頭,決定做一個合格的權閹——綁架皇帝的意志。
  他收起眼淚,決絕的道:「老奴認為必須出兵。」
  太監掌握禁軍,皇帝縱然反對也沒招。
  「……」皇帝皺著眉頭道:「那……朕明天把這件事拿到前朝與大臣們商議一下。」
  —
  皇帝一把出兵的事情拿到朝堂上商議,便造成了混亂,有人支持出兵,有人極力反對,互相攻擊對方是誤國之臣。
  「再不除掉沈琤,國將不國,他在京中公然毆打其他節度使,極度囂張,如今他疲軟,正是給予致命一擊的好時機,錯過這一次,他吞併灤臨,再揮兵南下,國家完矣。不贊成出兵的人一定是收了沈琤的好處,已經背叛皇上背叛國家了啊啊啊——」左丞相杜有芳說到激動處啊啊的還嚎了幾嗓子。
  「他現在又沒有揮兵南下,何必招惹是非,釀成兵禍呢?不如朝廷養精蓄銳,徐徐圖之。況且若是赤狄人贏了,豈不是更糟。」說出來自己都不信,怎麼個「徐徐」並沒有計劃。
  「赤狄每年南下,不足畏懼,沈琤才是心腹之患!他年輕氣盛,還未有敗績,這次給他一記重擊,或許可以令他喪失鬥志,徹底淪為平庸之輩。」
  主戰派歷來是可以慷慨陳詞,洋洋灑灑說上一天不罷休的,最終憑藉有理有據占了上風,聲音越來越大,形成壓倒之勢,罵得反對的人不敢再吭氣,誰站出來反對,誰就等同於自認為奸佞。
  皇帝本來想反對的,但見反對出兵的人都被罵的體無完膚,自己冒然露頭,很可能將矛頭指向自己。
  皇帝看向盧策海,見他也皺眉不語,心想翰林都辯不過這群傢伙,自己本就渾身是錯,說不定被抓住這個機會,被朝臣們噴成血淋淋的篩子。
  「皇上,您以為如何?」主戰派的杜有芳大聲問道。
  「嗯……朕……嗯……這件事情你們去辦吧。」皇帝說完,從皇座起身,回了內宮。
  「出兵!出兵!」朝廷上登時充滿了勝利的笑聲,仿佛沈琤已經死了一般。
  —
  沈琤正和赤狄打的難解難分,毫無防備的被禁軍從後面打了個措手不及,損失了許多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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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沈琤懵了,朝廷軍隊好端端的打自己幹什麼?
  禁軍大將立即表示:打的就是你,你離京時,不進宮與皇帝告辭,分明是大不敬!大不敬罪不容誅。
  沈琤腹背受敵,遭遇了重生以來最大的危機。
  但這卻不是他整個人生遭遇過的最大的危機,他上輩子惡仗也沒少打,不會因為暫時的戰況不利就心灰意冷。
  將兵力集中調往北方,專注對付婁合安和赤狄,先讓朝廷的禁軍占便宜。
  一番惡戰下來,赤狄發現沈琤是破釜沉舟,定北這些惡狼是玩命的,自己只是下來打秋風的,沒必要跟他們拼命,立即拋棄了婁合安,騎馬回老家了。
  沈琤逮住孤立無援的婁合安,送了他見閻王,吞掉了原本屬於他的灤臨藩鎮。
  解決了強敵,朝廷的軍隊就好辦了。
  沈琤調轉馬頭,準備好好教教這幫不知輕重的傢伙什麼叫做自掘墳墓。
  吩咐下去:打,往死裡打。
  一路推著打過去,將禁軍打成了散兵游勇,一路殺到京城附近,才罷手。
  事情當然不能就這麼完了,沈琤怒氣沖天,放出檄文說,有人鼓惑皇帝,猜忌忠良,離間藩鎮,必須清君側,奸佞小人一個不能留。
  消息傳回京城,皇帝終於找回了氣場,坐在在含元殿的龍椅上,拍案怒道:「朕不讓你們去幹,非要乾,現在好了,瀕臨城下了!」手裡唯一的家當禁軍叫人打的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心疼,心痛。
  朝臣心想,您哪裡說過不許打,您當時是分明是兩手一攤,啥也不管,讓那個死太監和左丞相作威作福,現在事情變成這樣,又跑出來推卸責任了。
  誰讓您是皇帝呢,皇帝是無措的,錯的只能是臣子。
  都屏氣挨罵。
  皇帝又訓斥一通,把積怨發泄了個暢快,罵完了暢快了,該商量正事了:「都說說該怎麼辦?」
  有人深覺自己就是沈琤口中的奸佞小人,提議:「不如先撤出京城,若是沈琤敢占領京城,就叫各地節度使上京勤王,合力圍殲他,他經過惡戰,現在也在強撐,必然……」
  不等說完,皇帝就火了:「朕乾脆讓出京城,搬到蜀地算了,你是不是這個意思?!」他不想再逃了,不是有骨氣,而是蜀地實在不如京城逍遙。
  皇帝牽頭,有人跟著幫腔:「就算退出京城,各地節度使也未必會上京來,上一次沈琤自封諸道兵馬元帥時,北方多數節度使都聽他號令,這會未必肯出兵,南方藩鎮則路途遙遠,到這裡人疲馬乏,也不是他的對手,況且衛齊泰如今逃到南方,各路節度使在圍剿他,也抽不出兵力。諸如,泉南節度使高齡言就在圍剿叛軍餘孽,無法抽|身。」
  皇帝頭疼,心裡恨道,朕早就說這朝廷就像個破屋子了就別窮折騰了,打著修繕的名義非得爬上去修補,這下好了,不僅沒修好,反而被壓得就要散架了。
  這時盧策海站出來道:「陛下,如今只剩一條路可走,便是向沈琤求和,他既然要清君側,便將禍國亂民的趙甫與杜有芳的人頭獻上,再對他進行加封,他這半年來就沒安穩過,想必也到了極限,不會貿然攻入京城的,找人說和一下,應該會退兵。」
  趙甫自打兵敗,就不敢露面了,他本來就要禁軍腰桿硬,現在禁軍沒了,他自身難保了,所以盧策海直接點名獻出他的人頭。
  「……」皇帝舍不得這個老奴,憋著不說話:「這個以後再說。」
  朝臣豈能容留以後再說,紛紛嚷嚷必須要趙甫的腦袋才能退兵。
  盧策海等的就是今天,他一直鼓動趙甫去碰沈琤為的就是他自掘墳墓,鏟除閹黨:「陛下,一切都是這個閹人的錯,他鼓惑聖心,釀成此禍,不殺他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他不足以讓沈琤退兵。您如果不拿趙甫的腦袋退兵,又能拿誰的腦袋呢?」
  難道要您自己的腦袋嗎?
  皇帝再次發現自己說了不算,眾怒難犯,泄氣般的垂下頭,半晌道:「朕打算封沈琤為定北郡王……誰做欽差大臣將朕的旨意還有兩個逆賊的腦袋送過去?」
  聽皇帝的意思,便是要殺了趙甫和杜有芳了,盧策海終於放心了,剩下的他就不操心了,便不說話了。
  皇帝道:「得有個人去說和一下,你們中間有誰合適啊?剛才不是都很能說嗎?這會怎麼都啞巴了?」
  替死鬼就在我們中間,立即垂下眼眸躲避皇帝的視線,個別還將臉藏在了勿板後面。
  皇帝站的高,下面的狀況一覽無余,心裡恨這幫傢伙貪生怕死不頂用,但也無可奈何:「既然你們都不推選,那就由朕指派一個人吧。」說著半眯著眼睛,伸出手指,殘忍的指向一個人。
  大家趕快避開,亮出這個倒霉鬼來——國丈。
  國丈發現了自打從蜀地回來,皇帝跟皇后感情不睦,越發針對他們家了,之前賜婚就是讓他去的,這次又來,只要有火坑需要人跳,他就成了首選。
  沈琤他爹沈霖就曾將去勸和的嘉清伯給殺掉了,現在事態可比嘉清伯那會嚴重多了,不出意外誰去誰死。
  朝臣都憐憫的看著國丈。
  國丈出身世家,所謂世家就是世世代代都在朝中混,別的不行,祖傳的規避風險,找替死鬼的能耐還是有的。
  國丈踱出一步出列,手拿勿板遮住下半邊臉,恭敬的道:「臣固然想做使者,前去說和,讓沈琤幡然醒悟,悔不當初,但是臣以為有人比臣更適合這個任務。這個人就是嶸王,他不僅是皇族,出身貴重,名義上更是沈琤的岳父,由他前去,想必沈琤不會不給面子。由他出馬,想必可以事半功倍,不是臣可以比擬的。」
  皇帝竟然被說的心動了,是啊,怎麼沒想到是嶸王,他的確是個合適的人選。
  朝堂上的眾人被國丈說的心動,紛紛附和,是啊是啊,嶸王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他怎麼也要給岳父幾分薄面。由他出馬,一定能說動沈琤退兵。
  國丈見已經找到替死鬼,面帶微笑的退下了。
  皇帝立即下旨讓嶸王做欽差出使定北。名義上是出使定北,但大家都知道,沈琤的軍隊離京城沒多遠了,根本不用到定北。
  很快,傳旨的太監回來報奏,說嶸王臥病不起,恐怕不能出使定北。
  皇帝恨不得掐死自己這個皇叔,但嶸王確實一直在抱病,並不是臨時找的藉口,憋著了一口氣,又下一道聖旨,改封嶸王世子為欽差出使定北。
  嶸王世子接到聖旨後,立刻揣好聖旨就衝進了宮中,求見皇帝。
  他很憤怒,皇帝是他堂兄也是他的球友,兩人從小玩到大,從蹴鞠玩到馬球,場上配合無數,感情非同一般,結果皇上你就這麼坑我?
  蓬萊殿內,炭火燒的正旺,皇帝額頭卻有一滴冷汗,故作輕鬆的對世子道:「你是來告辭的嗎?」
  世子也不賣關子了,直接道:「皇上您要是不想再讓我陪你打馬球了便直說。」
  「哎呀,何出此言啊?我們配合默契,你是朕最重要的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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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11:1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世子拿出聖旨,神色晦暗的道:「父王臥病在床,不能出使,但我也不是合適的人選,我是他大舅子不假,那是看在我妹妹的份上,他跟我沒交情,說真的,我們攏共沒說過幾句話,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皇帝語重心長的道:「但他總不至於殺了你,別人的話,說不定腦袋一併留在了沈琤那裡。」
  「就算他不殺我也未必會輕饒我,少不了打罵,再者,他也未必會買我的賬,或許拿了您的冊封和趙甫等人腦袋,該打京城還是打京城!」
  「不會吧,郡主還在京城裡呢。」
  確實如此,鬧成這樣,誰也不敢說拿郡主做人質,一來郡主有太皇太后護著,二來真拿郡主當人質,頂算說要跟沈琤魚死網破,一準被殺全家。
  其實,現在沈琤在京城之外沒有破城進來,很難說不是看在郡主的薄面上。
  要不是怕攻破京城引起混亂,傷害郡主,按照沈琤的脾氣,皇帝必然要第二次夾著包袱逃去蜀地了。
  「那可不好說,他先派細作進城將我妹妹藏到安全的地方,然後攻破京城,殺進皇宮,將大臣血洗,遍布安插自己的人,到時候,這朝廷也就名存實亡了。」世子將自己的推論說出來,正常情況下,求和談崩了,就是這個後果。
  皇帝一聽,覆滅就在眼前,急的又滑了一滴冷汗,突然間有了主意:「那,朕派你和郡主一起去勸說沈琤!」
  「啊?」世子一愣:「這、這行嗎?」
  「郡主一定能將朕的誠意送到,讓沈琤知道朕感謝他幫朕識別奸佞的忠心,用真誠感化他,叫他暫時退兵。」皇帝器重的在世子肩膀上拍了拍:「帶上趙甫和杜有芳的人頭,一切拜託你們兄妹了。」
  世子沒把自己摘出去還把妹妹拖下了水,臉色非常為難的道:「這行嗎?」
  「郡主若是不行,這普天之下也沒有別人能勝任了。」
  白毛風刮個不停,冷風像鞭子似的抽在身上,體輕的丫鬟被吹的裡倒歪斜,好不容易才摸到門口,才一推門,當一聲屋門便大敞四開,灌進一屋子北風。
  煙露生氣的說道:「碧香,還不快關門,吹病了郡主,幾個腦袋夠砍的?」
  碧香趕緊用力將門關好,將手裡的食盒擱在桌上後,便跪下低頭道:「郡主恕罪。」
  暮嬋的確被這突如其來的冷風吹了個透心涼,但也知道下人在這個天氣出去拿東西不容易:「算了,起來吧。」
  眼看快到沈琤兵馬所在的駐地,不想卻遇到暴風,只得暫時寄宿在這間寺廟裡。
  暮嬋暗中受旨出使定北,對外身份宣稱是嶸王府庶出的四公子,畢竟讓一個女子出使,說不出去不好聽,於是一路上做男子打扮,能瞞且瞞。
  煙露試了試食盒的溫度,見還熱著,趕緊道:「您趁熱吃了吧。」將碗筷擺好後,立於一旁。
  可暮嬋哪裡有胃口,提起筷子,筷子尖在飯菜上盤旋了一圈,很快便又重新放下。
  正這時,門外傳來世子的聲音:「暮嬋,你現在方便嗎?我有話和你說。」
  暮嬋不情願的道:「如果我說不方便,你會走嗎?」
  世子道:「會啊,我總不能在這裡挨凍,但半個時辰後會再來。」
  暮嬋朝碧香點點頭,示意她去開門,並吩咐丫鬟們道:「世子進來後,你們暫且迴避。」
  世子進了屋,縮了縮脖子,抖落掉衣裳裡的寒風,坐在暮嬋旁邊,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笑道:「我聽說你吩咐人傳菜,特意來陪你吃飯的。」
  「我沒胃口,我看著你吃好了。」
  世子笑道:「禪師說明日大風就會停了,咱們起程再走三日就能見到妹夫了,你不該高興的嗎?怎麼悶悶不樂?」
  「就是要見到他了,我才高興不起來。」暮嬋忍不住哼道:「你們利用我要挾他,我跟他一見面,他就要受制於朝廷,我哪裡高興得起來。」
  世子凝眉道:「你這麼想,不大對吧,分明是沈琤威脅朝廷,皇上讓你出面是為朝廷說好話,勸他退兵的,誰威脅誰,你可要弄清。」
  暮嬋立即指出哥哥話裡的錯誤:「現在乍一看好像是琤郎威脅朝廷,也不看看是誰先違背諾言的,封人家做爵爺,結果轉身就從後面下黑手。這是琤郎贏了,如果輸了,朝廷指不定會怎麼樣對待他呢。他有收復京城,蜀地救駕這樣的赫赫戰功,也不能換得朝廷一刻的信任,趁人之危,過河拆橋!」
  世子趕緊替皇帝開脫:「所以說嘛,朝中有佞臣,蠱惑聖心,現在皇上已經將趙甫和杜有芳兩個禍首除掉了!皇上被小人利用,冤枉了妹夫,你可要明辨是非啊。」
  「如果琤郎不信呢?」
  「你就想辦法讓他信啊。」
  「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狀況,我不要影響他。萬一他錯信了我,錯信了皇上,掉以輕心,再被朝廷陷害怎麼辦?我只勸他撤兵,是為了京城百姓,至於他和皇上的君臣恩怨,我不會多說的。」
  「那也行,你能讓他撤兵,已經是大功一件了。」世子看了眼桌上的飯菜,心疼的道:「不管怎麼樣,你總要吃點東西,你要照顧好自己,別生病了。」
  暮嬋見哥哥眼中憂色重重:「嗯,我多少吃些,你就別擔心了。」
  世子也陪著妹妹動了筷子,兩人為保持胃口,很有默契的岔開話題,聊天氣聊貓聊狗就是不聊沈琤和皇帝。
  兩人仿佛履行任務一般的,各自勉強吃了一碗飯後,世子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走字還未出口,就聽有人拍著門大喊大叫:「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世子您快來看看,要打起來了。」
  世子一聽頭有兩個大,他其實很想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直接回臥房雪天睡大覺,不耐煩的道:「知道了,等一會。」
  「不能等了,馬上就要開打了。」
  暮嬋不解:「哥,什麼事兒啊?」
  「禁軍和咱們府裡的護衛互相看不順眼,從京城出來就有摩擦。」世子心煩的道。
  皇帝為了表達對世子等人此去的關懷,特意從守護京城的禁軍中抽調了三百人隨行保護。世子出行,又不可能不帶自己府裡的人,於是嶸王府的護衛也帶出來了三百人,這下子好了,兩方人馬互相看不順眼,矛盾一觸即發。
  之前還好,天氣好的時候,分開來住,彼此少見面。
  最近幾日連天大風,被困在寺廟的大殿內不得動彈,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常爆發衝突。
  世子很想說,願意打就打吧,打死就地埋。但僅有的一絲責任感又告訴他不能放任不管:「我去看看。」
  「我也跟你去。」
  「你就別去了。」
  「不礙事的。」暮嬋道:「你一個人去,我才放心不下,在房間裡也待不消停。」
  世子喚進煙露等人給暮嬋穿了冬衣包裹嚴實,隨著他去往前殿。
  一進門就見氣氛劍拔弩張,雙方各占大殿一半,互相面對著,顯然連陣型都擺出來了,就等一聲令下殺到對方陣營裡去。
  「世子來了,四公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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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11: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嶸王府的護衛裡有人識得郡主,知道她是誰,這也是他們敢跟禁軍對著乾的原因之一,心裡洋洋得意的想,郡主是誰知道吧,要嫁給定北節度使沈琤的,跟我們嶸王府叫板,見到定北節度使,把你們這幫禁軍都殺了。
  禁軍這幫子人不認識安宜郡主,只知道此次護送嶸王世子和嶸王庶出的四子出使,根本沒怎麼在乎這倆人。
  原本好好的在京城待著,不幸被抽調出陪這個世子出使,一路上挨凍受累,連個賞錢也沒有,一肚子怨氣。
  世子臉色十分難看,如果進門發現已經打完了,該死的死光了就好了,可惜這幫人還沒開打,於是沒好氣的問:「究竟怎麼回事?」
  「世子,他們欺人太甚!」王府護衛的人先告狀:「不管我們做什麼,都說打擾了他們休息,找茬打人,您看看我頭上這個大包,就是他們剛才打的。」
  「打你怎麼樣?你們的人說了什麼自己知道,竟敢說我們禁軍是喪家之犬,打你是輕的,還要殺你了吶!」
  「本來就是,禁軍打了敗仗,還猖狂什麼?哦,你們就會欺負我們,見了定北軍就慫了!」
  禁軍們被說的滿面通紅,羞恥感瞬間化作了惡意,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好啊,老子就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做真正的欺負!」說著,紛紛拔出刀來。
  嶸王府的護衛們也是招募來的壯士,一路上忍氣吞聲受禁軍的擠兌,也憋了一肚子氣:「非得讓你們這群喪家犬清醒清醒!」說著,也亮出刀劍。
  不怕事,來戰吧。
  世子氣的嚷道:「都住手!」
  嶸王府的人倒是聽了,動作停頓了下來,紛紛看向世子,結果禁軍的人不受控制,趁此機會,有人上去一刀便捅了一個護衛,見了血。
  嶸王府的一看,氣紅了眼,什麼都不管了:「兄弟們,跟他們拼了!」
  世子見大事不好,趕緊拉過妹妹護在身後,往後退步,準備藏在佛像身後等事情結束了再出來。
  正想叫暮嬋先藏進去的時候,就見殿門砰的一聲被撞開,源源不斷的衝進來一群黑甲的士兵,手執刀劍,逢人即殺。
  世子嚇的不敢出聲,使勁將妹妹往佛像後面塞。這又是哪裡來的瘟神,死了死了,皇上你這個昏君,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死也不放過你。
  原本要拼個你死我活的禁軍和護衛,一看大事不好,來了更凶殘的主兒,馬上冰釋前嫌合成一股阻擋實力,向大殿後部撤去。
  此時有人不甘心死的不明不白,大聲喊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我等奉皇上之命,護送世子出使定北,你敢殺朝廷使臣,不要命了嗎?」
  黑甲士兵的將領聞言,示意周圍的士兵都住手,疑惑的反問道:「你們是朝廷的人?」
  「當然了!你們是誰?」
  「我們是定北軍斥候與前鋒,來迎接嶸王世子,路過此處,見有車馬痕跡,進殿來察看,就看到你們兵戎相見,以為是哪裡來的潰軍,打算將你們就地正法,沒想到竟然是……朝廷的人馬?」
  可謂丟人丟到塞外了,禁軍和嶸王府護衛們老臉一紅,都不想承認內訌的事情。
  「既然你們是朝廷的人馬,那麼世子在哪裡?」定北軍將領擔心的問,就怕這幫傢伙搞了嘩變,世子已經罹難了。
  「這……這裡!」世子從佛像後面走出來,瞪向禁軍和自己府上的護衛:「還不快把刀劍都收起來!」
  眾人看了看世子,又看了看定北軍,後者的威懾更大一點,悻悻的將刀劍都收了起來,至於在械鬥中受傷的,趕緊抬了下去交給慈悲的和尚們醫治。
  這時定北軍將領見從佛像後面又走出一個做男子打扮的人來,便問道:「世子,這是何人?」
  「是我四弟。」
  定北軍將領微微點頭,表面上認了這個說辭,但一轉身就告訴回去通報的斥候道:「告訴大人,世子身邊有個隨行的四公子,甚是可疑。」自從和朝廷鬧掰了,定北軍對從南邊來的人都打著十二分的清醒。
  「是。屬下會如實通稟。」
  天很快黑了下來,暮嬋洗漱後,只穿中衣鑽進被子裡,待了一會覺得冷,便將被子裹在身上,滾成一個卷,可這樣暖和是暖和了,卻不自在。便對丫鬟們道:「你們誰去再給我找一床被子來?」
  「奴婢這床給您,行李擱在旁邊的禪房了,奴婢們再去取一床來蓋。」煙露叫上碧香,點好蠟燭放在桌上,然後提著燈籠去拿被子。
  煙露一開門,就納悶的道:「前殿又亮通通的,是不是又要鬧事了?」
  暮嬋自言自語:「有定北軍在,他們就老實了,能鬧是什麼事。」
  煙露和碧香著實走了一會不見回來,暮嬋心說這兩人去做什麼了,居然用了這麼久。
  沒人吹蠟燭睡不著,可天氣實在冷,她懶得下地,乾脆用被子蒙上頭,人為製造黑暗,醞釀睡意。
  過了一會,聽到門有響動,她知道她們回來了,便道:「把蠟燭吹滅了。」
  「還沒成親呢,幹什麼著急熄滅燈珠?」
  暮嬋一怔,懷疑自己聽錯了,怎麼是沈琤的聲音?呆了呆,偷偷從被子的縫隙向外看,果然看到他站在床前,正在解斗篷。
  沈琤一聽斥候說見到一個自稱嶸王府四公子的柔弱少年,便懷疑是暮嬋,畢竟皇帝沒必要既派世子,又派一個無關緊要的四公子。那個所謂的四公子必然很重要,是誰,一目了然了。
  於是一刻不敢耽擱,顧不得風雪,快馬加鞭奔馳到了這裡。
  暮嬋從被子裡鑽出來,烏溜溜的眼睛在燭光下流轉,釀出晶瑩的淚光來,也顧不得冷了,光腳跳下地,撲到了他懷裡。
  沈琤的一身的涼氣,她也抱著不放手:「你、你怎麼來了?」
  他頂風冒雪的受得罪在這一刻都不算什麼了,他就勢抱住她,將她打橫抱起,低頭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吻:「來看看我娘子胖沒胖?」手上掂了掂:「嗯……這樣量不出來,不如你坐在我腿上,我找找感覺,好好量一量。」
  暮嬋眼前浮現出上次分別的畫面,她那麼大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覺得下次見面便是洞房花燭了,哪成想這又見面了,頗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卻道:「好啊,你先把我放下來,然後坐到床上去。」
  沈琤忙點頭,樂不得將她擱在床上,坐下後,拍拍自己腿:「過來吧。」但一轉身,就見她迅速的鑽進被子裡,將被子往身上一裹,口中道:「好冷好冷。」
  他有時候懷疑自己是不是傻,她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他又好氣又好笑,撲過去抱住她:「這樣還冷不冷了?」
  暮嬋裹著被子不假,但他摟著她,兩人的臉近在咫尺,氣息糾纏,她突然騰地從身體裡竄起一股熱火,直燒到臉上。
  她覺得這個姿勢似乎不大對勁,雖然隔著被子,但似乎非常危險。
  而這時,他的臉卻越靠越近,她腦子裡又開始亂成一片了,他要吻過來了,要不要反抗?反抗的話,似乎沒必要,又不是第一次接吻,不反抗的話,就怕他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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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11: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不過,自己裹著被子,重要的部分都有防護,應該問題不大,嗯,吻就吻吧,自己也挺想他的……
  暮嬋在腦海里飛快的進行了一番鬥爭,最終微微閉上眼睛,表示自己同意了。
  沈琤見她緩緩合目,知道可以了,慢慢貼上她的脣。
  突然這時,他鼻中一癢,忙起身,吸了吸鼻子,頓覺酸澀,側身打了一個噴嚏。
  完了,可能著涼了。
  他看了眼暮嬋,阻止她靠近自己:「……你別過來,我可能著涼了,不能傳給你。」
  暮嬋內疚的道:「是不是因為你連夜來見我弄的?」他這麼辛苦來見自己,連個吻都不能奉上,她心裡不是滋味,突然間,她猛地覺得脊背一陣冷意竄過,接著鼻子一癢,一哆嗦也打了一個噴嚏。
  她摸了摸鼻子,笑道:「好像咱們都著涼了,這下沒關係了。」
  沈琤聞言,帶著笑意去抱她。
  沈琤抱住她,反倒先吻她的耳朵,弄得她又癢又躁,不住的擺頭:「幹什麼呀,我嘴巴又不長那兒。」說完了,不好意思的道:「我、我也不是就想讓你親我嘴巴,算了,你愛親哪兒就親哪兒吧。」
  沈琤在興頭上,心裡想什麼嘴上就說什麼,毫無隱瞞的道:「你怎麼這麼可愛啊?我真想現在就跟你做成夫妻。」
  她警惕起來:「那我不跟你鬧了。」說著就要爬走。
  沈琤在她這兒的經驗明顯不如戰場,說實話的下場就是打草驚蛇,趕緊安撫道:「我就是說說,我每天都這麼想,一天怎麼也要想個七八遍,又不是真的想怎麼樣,想的哪能算數。」
  「真的?」
  「真的。我要是真是獸性大發,哪能等到現在。我雪夜來見你,就是想見見我家娘子,聽她叫一聲琤郎。」真情實感的表達內心,沒有好下場,還是扮演一會柳下惠緩和一下氣氛吧。
  暮嬋縮在被子裡,掩蓋著下半邊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但從彎彎的眉眼中也知道她在笑:「……琤郎。」
  她甜甜的喊了一聲,沈琤骨頭酥了半邊,乾脆躺在她身邊:「有你這一聲,什麼都值得了。」
  「你冷不冷啊?」她方才聽到他打噴嚏,擔心的道:「是不是要病了?」
  「我沒那麼容易病的。倒是你,小心著涼。」沈琤去一旁煙露的床上抱過一床被子給她加蓋上,然後隔著被子摟著她:「你可千萬不能病了。」
  暮嬋想了想,道:「你剛才也打噴嚏了,這樣吧,我允許你到第二層被子裡面陪著我。」
  他怕她反悔,趕緊掀開被子一角鑽了進去,與她隔著一層被子躺在一起。
  沈琤一看,這不就是同床共枕麼,雖然沒蓋同一條被子,但任誰從外面看都會認定兩人同被而眠了。
  看來暮嬋對他是真的動了感情,否則也不會允許這麼接近她。
  毫無誇張的說,她和他上輩子什麼都做過,但是蓋著一張被子,有說有笑是從來沒有過的。
  每每這個時候,她不是繃著一張死人臉,就是以一副看死人的表情看他。
  想到這裡,沈琤不禁樂出聲來。
  「你笑什麼?」
  「……啊……我在想,皇上派你出使,正中我下懷,說真的,我其實動了念頭,想喬裝打扮混進京城見你一面,誰知道老天開眼,你自己送上門來了。」
  最後的比喻非常不恰當,暮嬋覺得像是羊入虎口一樣,語氣戲謔的道:「……所以我可是朝廷欽差。沈大人,啊不、沈小王爺,您打算退兵嗎?」
  「如果不退兵,你會不會認為我是亂臣賊子?」
  「那倒是不會,除非你打進京城,燒殺搶掠。」暮嬋擔心的問:「你會嗎?我聽說好多節度使因為沒有賞錢給士兵,都會允許士兵進城搶掠三天,你有賞錢給士兵嗎?你如果不許搶掠的話,他們會不會反你啊?」
  多貼心,連這點都替他考慮了,他笑道:「你這欽差當的不稱職,裡裡外外都替我著想。」
  「我當然擔心你了。」她總不好說「你死了,我守寡」這種話,但表情出賣了一切,滿目的擔憂:「我就是不想你出一點意外嘛。我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你千萬小心,別因為給你封賞,你就掉以輕心。」
  對皇帝,沈琤有信心,前一世就捏著玩,這一輩子也不怕。
  「聽聽,真想讓皇上來聽聽,他派出來的郡主已經毫無保留的倒戈向我了。」沈琤笑的合不上嘴,見她噘嘴瞪他,笑著俯身在她脣上一吻:「我知道,你向著你夫君,應該的。」
  暮嬋做好準備讓他吻,他不吻,結果毫無防備的來了一下,全無氣氛的醞釀,她有點生氣:「你到底退不退兵?」
  「退退退,聽你的。」他笑眯眯的道。
  她聽了,又覺得不舒服,鬧心的道:「哎呀真是的,這煩人的差事,你不退兵,我心煩,你退兵了,我又覺得自己拖累你了,更煩。」不知怎地,心裡越發難受,鼻子一酸,就想哭:「你是不是很為難?覺得我給你添麻煩?我這一路上一直怕你生我的氣。」
  沈琤就知道她善解人意,值得一輩子珍愛,趕緊哄著:「你別往窄處想,是朝廷那些窩囊廢的男人們跟我們正面打不過,利用你達到目的,你這麼難受,豈不是因為別人的錯誤讓自己難過?」
  她心裡發堵,側身趴在他懷裡哽咽著。他摟著她,輕輕拂去她的眼淚笑道:「你不用替我著想,凡事多自私一點替你多考慮就行。就是你殺我,我都不生氣,退不退兵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你再忍忍,等熬到成婚就好了。」
  暮嬋啞聲道:「……你既然同意了,我們明天天氣好轉,就原路返回了。」
  這哪兒行,剛見面就要走?沈琤道:「為什麼?隨我回駐地多待兩天再說。」
  「現在看到你……就想到……撤兵之類的難事……不開心……」暮嬋實話實說:「我雖然想你,但總覺得現在見面……不是滋味。等你退兵了,明年夏天,我清清靜靜的出嫁……再和你在一起。」
  說來說去都是朝廷那幫傢伙心煩,不如找個機會幹掉他們算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沈琤舍不得也不想忤逆她的意思:「……好吧,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你才是豆腐!」她哼了一聲反駁,卻能感覺到她在被子裡往他身邊靠了靠:「不過,現在能見你一面也很好了……」
  沈琤無可奈何的:「嗯」了一聲,心裡先罵死太監再罵皇上,過了一會回過神來,,發現她竟然呼吸均勻的睡了過去。
  他自喃道:「唉,你對我還真無防備。」他剛才身上發冷,打了個噴嚏,現在周身溫暖,竟然也有了困意,便摟著她,沉沉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熱醒,推開被子,翻了個身,這一翻身不要緊,發現她已經因為睡的發熱,將兩層被子都掀開了,仰頭睡的正酣甜,無知無覺。
  蠟燭燒的正旺,她雪白的肌膚從中衣扯開的領口露出來,不知是燭光的顏色暈染還是真的露了出來,甚至能看到一點點粉色。
  沈琤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心想我可不是占便宜,我就是給她整一整衣衫,她一直睡相不好,前一世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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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我是她夫君,又不是沒幹過。
  他恍然記起一幕,曾經有一次,她也是這樣,仰頭睡著了,身上的「弱點」暴露無遺,他一個沒忍住,就「摔倒」在她身上,剛進入就狠狠挨了一耳光:「沈琤,你不是人!」
  挨打又挨罵,當然不能罷手,然後他就把「不是人」的行為進行到底。
  破罐子破摔了。
  這一次可不行了,他現在的罐子好著呢。
  沈琤縮回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口中喃道:「不是人,不是人,清醒點,清醒點。不長記性是不是?」
  冷靜了片刻,呼吸順暢了,他凝眉心想,偷吻一下,總不過分吧,剛才吻的太倉促,她就是發現也不會太在意的。
  他從側面,俯身湊過去,剛想輕輕吻上,突發奇想,這個姿勢不大對,應該在她正前方吻她才對勁,不如到她上面去,雙手支撐身子,然後俯身一吻。
  他正想到她上面去,才抬起一條腿,就聽她口中:「嗯……嗯……」了兩聲。
  她睜開眼睛:「……琤郎,你做什麼呀?」
  「……我……我……時辰不早了,我得走了……」不逃,等著挨耳光嗎?
  「可外面還黑著呢……」她睡眼朦朧的看了一眼外面。
  「沒關係!」他拿起斗篷就走,在推門而出的時候,就聽她在身後,慌張的道:「呀——誰解開的?你給我回來!」
  「真不是我!」沈琤退回來一步:「你的丫鬟沒跟你說過,你睡相不好嗎?」
  「此地無銀三百兩啊你!」
  就聽她在裡面憤恨的喊道,他趕緊加快腳步,有多快溜多快。
  臨走前,留下一隊人馬今夜守護世子一行人,再命連夜騎馬去找大夫來,萬一暮嬋真的有風寒,也好有個準備。
  做完這一切,才連夜「逃」了。
  沈琤身體健康,血氣方剛,著涼根本不足為據,好好睡了一覺,就跟沒事兒人一樣,視察軍營後,把各屬將領叫來,商量正事。
  軍帳內,沈琤坐在居中位置上,兩側則坐著各營軍官,今天需要討論的核心議題就一個:是現在就撤兵還是再給皇帝點教訓。
  「這麼太便宜朝廷了,兩個人頭就想打發咱們?」龐新傑首先出來叫囂:「應該殺進京城,讓他們知道咱們定北軍不是好惹的,再也不敢再冒犯咱們,讓狗皇帝做夢夢到咱們都要打寒顫!」
  沈琤認為不無道理,他可不是好說的話人,一個破郡王和兩個人頭就打發自己,怎麼看都不夠。他忽然發現自己胃口變大了,不滿足於簡單的朝廷冊封了。
  秦飛柏則反駁道:「不妥吧,雖然現在的軍力足可以殺進京城,但皇帝一聽到信兒就會再次逃跑,到時候咱們只得到空城一座,除了劫掠一番,也撈不到什麼好處,還會敗壞名聲。這一次與婁合安開戰,因為早前將軍在柘州的名望,有城內百姓偷偷開門放咱們進去,才能打的如此順利,這一次殺向京城,就怕天下懼怕我等,再想收服人心,難矣……大人,要是想謀求大業,還是該三思而行。」
  這些話當然也有道理,沈琤他爹倒是厲害了,誰惹他就去打,打完了還要縱兵燒殺搶掠,搞的人心慌慌,世人聞之色變,提起他來倒是怕了,但定北軍一直沒什麼好名聲。
  口碑才有點好轉,別又敗壞乾淨了。
  「難道就這麼放過皇帝?」
  沈琤發現人一多就亂,誰都要嚷嚷兩句,尤其這幫粗人,一般認為嗓門大等於占理多。
  眾人見沈琤不表態,以為他在還躊躇猶豫,紛紛拋出各種理由,其中有一個人大聲道:「郡主可還在京城之中,如果郡主有個閃失,誰給大人生繼承人?當年老主公多年無子,可把我們這幫老將急壞了,後來呀,幸虧大人您降生了,要我說,大家就別胡搞亂搞了,讓大人先把郡主娶到手再說吧。」
  沈琤突然發現矛頭奔自己來了,立刻出聲制止這種沒有邊界的言論,罵道:「放肆,我娶誰什麼娶,幹你們鳥事!」
  在沈琤的帶領下,定北軍一路所向披靡,攻無不克,定北藩鎮從一個強鎮,迅速變成了一個遼闊的割據小王國,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地位,大家都十分珍惜他的帶領,當然急他之所急。
  見主公發火了,都蔫了不敢再說話。
  沈琤掃了眼下面,見都不出聲了,才道:「我向來公私分明,不會因為郡主的事干擾正常行軍,以後誰再敢提她,軍法處置!」
  部將們聞言,暗中互相看了看彼此,心中道既然是私事,為什麼要軍法處置?算了算了,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上哪兒講道理去。
  「秦飛柏說的有道理,我們定北有如今的民望不容易,不能一時意氣用事敗壞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眾人一聽原來主公還有「大謀」都不禁暗喜,畢竟誰也不願意追隨沒野心沒雄心的主公。主公勢力越大,下面的人撈到的好處才更大。
  「皇帝既然主動修好,我們做臣子的也不能太過分。而且幾番征戰,再打京城,兵士們實在太過疲憊,是時候休整一下了,攻打京城一事暫時擱置,靜待時機再議。」沈琤宣布:「明日啟程,回家!」
  朝廷裡沒了閹黨,各派的平衡被打破,相信很快就會折騰出新的么蛾子。
  沈琤一點不擔心沒有他插手朝廷事物的機會。
  聽到回家兩個字,方才叫囂要出兵征戰的人也難免流露出思鄉之情,這一次出來一年多,不知家眷們都怎麼樣了,表情都柔和下來,口中不覺重複了沈琤的最後兩個字:「……回家。」
  是啊,該回家了。
  按照道理,第二天就能拔營回家,沈琤覺得自己該能香甜的睡上一覺,但心裡卻不知道什麼原因忐忑不安,發慌發虛,像有什麼東西堵在心口,壓抑著呼吸。
  夜裡,他起來一次,在軍營內視察一圈,發現有人得意忘形,竟然在聚眾唱歌,氣的發了一通火。
  這麼一折騰,消耗了不少精力,再回到營帳內,終於有了些許睡意,他和衣而眠,進了夢鄉……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孤橋上,視線所及皆是飄絮的雪片,他納悶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樣一處地方。
  他想起來了,這裡是自己在定北府邸的一處小湖,湖上有座石築的拱橋。
  暮嬋時常來這裡散心,他經常假裝偶遇她,不管她什麼臉色,總要沒話找話說上兩句。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她,她踽步而來,穿了一件仿佛與大地融合在一起的白色斗篷,眉目間堆滿了孤寂與憂愁。
  這樣的表情,將他重新拉進了一種介於現實和虛幻的茫然狀態。
  她是哪一世的暮嬋?被對他厭惡之極的那個,還是兩情相悅的那個?
  他吃不準,竟然失去了驗證的勇氣,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去她搭話。
  而這時,她好像注意到了他,嘴角緩緩勾起,綻放出溫暖的笑意:「琤郎,你來了?」
  他如釋重負,笑著跑上前去抱住她:「來了來了,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如果是這樣……你為什麼不保護我呢?」她在他懷中喃道。
  他的指尖觸到了一絲濕|滑,他顫抖將手拿到眼前,發現滿手的鮮血,紅的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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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他看到一片殷紅在她雪白的袍子上漸漸透濕開來,越來越大,像是大張的紅猩猩的獸口。
  「……不……不……」他視線被淚水模糊,上去抱住她哭道:「……不行,你不能死……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我們就快成婚了……」
  不行,你不能死!
  明明我有的是兵馬,可以保護你的,為什麼還會這樣?
  他猛地睜開眼睛,騰地坐了起來。
  帳外燈火通明,不時有巡邏的士兵的影子路過,他盯著瞅了一會,把自己的心神安放回現實。
  待緩了過來,他隨手擦了一把眼角,蹬上靴子,跳下地開始穿戴起來。整裝完畢,出了營帳,隨手抓住一個巡邏的校尉:「去叫魯統領來,讓他抽一隊人馬立即隨我來!」
  他之前真是蠢到家了,怎麼能放手任她離開?明知道朝廷內部鬧成那個樣子,利用她出使,給她配備的人馬都是廢物,險些內訌傷了她不說,還讓她感染了風寒。
  這一分別又是半年,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事情。
  自己折騰這一圈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她麼。
  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居然讓她走了?
  沈琤,你這個蠢貨!
  等她再死在自己懷裡,哭都找不到調就爽快了是不是?
  圓滿完成了任務,世子等一行人心態和來時大有不同,腿也有勁了,被沈琤教訓過也不敢再內訌了,所以速度很快,不到傍晚就已經走完了預定的路途,眼看車隊已經到了一處小鎮前,只要進去找個地方落腳,便又挨過去一天。
  暮嬋坐在車內,隨著車身在這不平的道路上,搖晃著身子。
  「到了到了,看到燈火了!」
  聽到有人在興奮的喊道,不由得跟著露出笑容。
  可突然同一個人又驚恐的喊道:「什、什麼人追來了?是定北軍?他們又來幹什麼?」
  果然,就聽到馬蹄隆隆,越來越近,幾乎在聽清馬蹄腳步的同時,暮嬋的車門簾被掀開,沈琤探頭進來,二話不說將她攔腰一抱,弄到了車外。
  「你、你幹什麼?」暮嬋懵了,見自己的車隊正被他的騎兵團團圍住。
  而她自己正被他抱著往馬上放。
  「隨我回去!」沈琤見她坐穩,自己也翻身上馬,用斗篷將她一裹,一手拉起韁繩,一手揮鞭打馬,便馳了出去。
  「哥-----」驚慌之下,暮嬋只喊出這一個字,便被帶走了。
  沈琤的親軍們也都跟紛紛調轉馬頭,蕭蕭馬鳴,一溜煙的飛奔了出去。
  地上留下一串雜亂的馬蹄,還有被他們鐵蹄卷起的白色雪沫,揚塵滾滾,而他們因為身穿黑甲,背影像是一片黑色的霧靄,漸漸遠去,漸漸消散。
  世子因為馬車左搖右晃,半夢半醒昏昏沉沉,等他聽到妹妹的喊聲,下車趕過來的時候,只看到妹妹剛才坐過的,如今空空如也的車廂,還有地上一堆雜亂的馬蹄印。
  他氣的揪過一個護衛,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人呢?」
  「是沈琤……他把人抓走了……」
  「啊?」
  天際銀白一片,耀的夜色發白,雪地裡亮堂堂,一隊騎兵從地平線上漸漸迫近。
  瞭望台的哨兵看到沈琤的人馬,大聲稟告:「是將軍回來了——」
  駐兵們迅速上前搬開擋在營地門口的木柵欄,讓節度使的馬隊長驅直入。
  沈琤下馬後,用斗篷將暮嬋裹好,抬袖擋著她的面容,擁著她進入了軍帳。
  跑了大半夜,雖然暮嬋會騎馬,但是從來沒有在馬背上度過這麼久,顛簸的骨頭都碎了,才一進營帳,她便癱軟在榻上,手捂著眼睛,半晌不說一句話。
  沈琤坐到她旁邊,去脫她的靴子:「腳冷不冷,我給你暖暖。」不想暮嬋完全不領情,反而使勁踹了他一下。
  不妙不妙,變成小野貓了,當然,他也知道她為什麼發火,自己咎由自取,除了任打任罵還能怎麼樣:「一會飯菜來了,你多少吃點,然後好好睡一覺,咱們明天不起營,你放心睡。」
  大概是聽到不拔營,她對回去還抱有一線希望,騰地坐起來,就要下地。沈琤忙攔腰抱住她:「你去哪兒?」暮嬋使勁掙脫:「當然是回去了!」
  怎麼可能,搶都搶來了,她就是插翅也難逃了:「你別急,先坐下,聽我解釋。」
  暮嬋送他一個白眼:「你挾持我一路跑的時候,怎麼不聽我說話,現在倒要我來聽你的?」這一路上,她在他懷裡不知試圖說過多少次「咱們有話好好說,你先停下,有什麼事不能解決,你非搶了我就跑?」可都無濟於事,他是鐵了心的,就回答一句:「不要說話,嗆風。」
  沈琤挨了一個白眼,無所謂的笑笑,畢竟現在她人活生生的在他眼前,以後也會天天在一起,想到這兒,任何事都能微微一笑了之:「我實在是擔心你,你這麼一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活不活了。你看看你們那群屬下,在寺廟裡小住都能起內訌,他們送你回去,我怎麼能放心。」
  暮嬋覺得他根本是避重就輕:「那你就親自送我回京好了,而不是反方向將我劫持到這裡。」
  「你是我娘子,怎麼能叫劫持,嗯……我這叫帶你回家。」
  「我不想跟你回去,當然算劫持!」脾氣再好的人也要發火:「你該讓我回京城,好好待嫁,而不是現在這樣,我現在跟你回定北去算怎麼回事,沒成婚,就住在一起,說出去,我沒法做人了……」
  沈琤覺得這根本不是事兒:「你對外宣稱是四公子,我劫的也是四公子,安宜郡主可是毫發無損的在京中待嫁呢。再說,就算真知道我把你劫了也沒什麼的吧,這次衛齊泰之亂,你們皇室不是也有女子被叛軍擄劫麼。」
  她氣急:「能一樣嗎,你難道想跟亂臣賊子比嗎?你怎麼不跟好人比?」
  「我的意思是你別擔心,你相信我,我既然敢把你帶回定北,就有辦法對外保全你的名譽。」
  「……可我就想回京城去,在閨中待嫁,然後風光出嫁,才不想現在跟你回去。你不是說對我百依百順嗎,現在我讓你順著我的意思,送我回去!」
  「我是答應順著你,可也不能看著你跳火坑。前路凶險,你能預料京城中在你出嫁前會發生什麼事嗎?萬一這次回去禁軍因為和你們嶸王府的矛盾,對你們痛下殺手……不敢想不敢想。」
  「他們早握手言和了,回去的一路彼此可好了。再說,就剩半年了,能出什麼事。」她憋著嘴,略帶怨氣的道:「……行了,我看透你了,你就是不講理,想讓我留下來陪你。」
  沈琤忙含笑點頭:「知我者莫如娘子你。不把你放在眼皮底下看著,我夜夜做噩夢,吃不下睡不好,弄不好我熬不到成婚那天,早早往生極樂去了。」
  她根本不信,嗤之以鼻,重重哼了一聲,趴回榻上,須臾從口中瀉出帶著哭腔的斷斷續續的句子:「……討厭……我想回去……你再這樣……我不喜歡你了……」
  沈琤過去撈起她抱在懷裡,笑著哄道:「我有那麼討人厭麼,不過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我到海枯石爛都喜歡你,呀,現在我娘子梨花帶雨,多漂亮,更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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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12: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立竿見影,她收回眼淚,立誓般的道:「我真不喜歡你了。」
  沈琤沒往心裡去,這話一聽就是假的,口是心非,用不了幾天肯定就琤郎琤郎的叫了:「我這麼好,你不喜歡我多吃虧啊。」
  她吐出一截舌頭,扮了個鬼臉,從他懷裡掙脫回到榻上:「我要睡覺了,不許打擾我。」
  「不先吃點東西?」
  「不吃!」
  「好好,那你先睡吧,我給你脫靴子。」
  「我自己來。」她氣哼哼的坐起來,脫掉靴子扔到地上,拉過被子矇住頭,徹底沒了動靜。
  沈琤搬了個交杌放在床邊,坐在上面杵著下巴,看著她,不由得掛了一朵大大的笑容在臉上。
  再不用每天擔心她過的好不好,安不安全了,人就在自己眼前,白天看著,晚上摟著,多好。
  暮嬋心煩氣躁哪裡睡得著,過了一會悶的厲害,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噘嘴道:「我餓了。」
  沈琤見她肯吃東西了,立刻叫士兵端來食物,不過外人只能到營帳門外,在門口的時候,由他親自接過來端給她。
  她嘟囔:「早知道這樣,你怎麼不把煙露一起搶過來?」
  「搶她幹什麼,咱們做點什麼還得叫她出去,這樣挺好,路上由我照顧你,等到了定北,丫鬟要多少有多少,當然了,如果到時候你使不慣其他人,繼續讓我照顧你也沒關係。」
  她心中有所觸動,但轉念一想,這兒還生氣呢,不行,得把臉繃住,於是口中哼了一聲,沒說什麼。
  餐食很簡單,兩個字就能概括:酒肉。
  酒喝了可以暖身,肉吃了有力氣行軍。
  沈琤抱歉的道:「你先將就一下,路上難免清苦,等回定北就好了。」
  他的意思再清晰不過了,他是真的打算把她帶回老家了,暮嬋心裡涌起一絲絕望,自己倒了一杯酒,瀟灑的一揚脖子全喝了。
  「咳,咳!這什麼酒,怎麼這麼辣呀?」她不是沒喝過酒,但一向味道綿軟甘甜,哪有如此嗆人的,簡直要將人五臟六腑都辣出來。
  怎麼也不嘗嘗就一口喝淨了,今晚上有你醉的。沈琤給她倒了水,然後順著她的背道:「喝些水緩緩,再趕緊吃些肉,否則胃裡要不舒服了。」
  她本就在生他的氣,這會被辣到了,心裡更憋屈,嚼肉的時候不時瞪他一眼。
  沈琤感受到她的目光,反倒低頭笑,我娘子生氣都這麼漂亮,以後天天能看到她了,再也不用擔心嶸王皇帝太監等鳥人出來作梗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暮嬋忍不住問,否則笑那麼開心幹什麼。
  「你都到我身邊了,我還能有什麼陰謀。」再說一般只有弱勢的時候才使陰謀,他現在兵強馬壯,一般直接硬來,就比如搶她回來。
  暮嬋吃完東西,環視下四周,見帳內只有方才她棲身的一張小榻:「你今晚上住哪兒?」
  沈琤蹙了蹙眉,他能住哪兒:「當然是住這兒了。」
  「不行,你去別的地方住。」
  唉,娘子就是天真,怎麼可能呢:「這裡是中軍帳,統帥才能住的地方,萬一夜裡有情況,副將找不到我,只看到你……以為你是刺客,豈不是危險了。」
  「那給我收拾一處帳篷,我住過去。」
  「這裡倒處是男人,你不怕半夜有人走錯營帳嗎?」
  暮嬋不死心:「你派親兵給我守在營帳門口。」
  「不行,我誰都不放心,萬一他們中間有人突然發瘋覺得占郡主便宜死了也值得怎麼辦?你不了解男人,色膽一起,鋌而走險,什麼都乾得出來。」
  暮嬋很認同他最後一句話:「你是有感而發吧。那再搬一張榻來,總能辦到吧。」
  他沒有反對,起身去叫人,她扶著額頭不抱希望,果然他很快折返回來,一臉痛苦的搖頭道:「沒有多餘的。」
  就知道如此,她早有準備:「那你多拿一副行李,睡地上。」
  「……」沈琤沉默了一下,就想到了應對辦法:「地上不能睡人,近地面呼呼的冷風,一宿能凍死人。」
  「那些士兵可不能各個都有榻睡吧,怎麼沒見凍死?」
  跟我細掰軍營的事?娘子你啊,唉……
  沈琤道:「他們人挨著人,擠到一塊睡沒那麼冷的,再說,我營裡騎兵多,很多人都跟馬一塊睡,熱乎著呢。但單個出來睡,保管凍死。」
  她想不出其他的解決辦法了,喪氣的警告:「那你不許動手動腳的。你是不是又在笑?我就知道你沒打好主意!」
  「我看到你高興,自然笑口常開了。我在寺裡那天都跟你同被而眠了,今晚又不是第一次,我犯不著得意吧。」
  提起這茬,暮嬋將胸口捂緊:「你不說我都忘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竟然解我衣裳。」
  這就很冤枉了,他登時舉起三根手指起誓:「如果那晚你的衣裳是我沈琤解的,我今晚就暴斃而亡。」
  「真不是你?」
  「真的是你睡夢中自己不小心扯開的,我這麼珍重你,哪捨得現在碰你。」沈琤笑眯眯的拿胳膊撞了她一下:「你想想,我哪次未經你同意唐突過你?你主動的次數比我多。」
  她騰地的臉又紅了,但一想到現在自己正和他置氣,不能妥協,冷聲道:「反正你今晚不老實,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沈琤擺出正人君子的面孔:「你放一百個心吧。」
  她撇撇嘴,剜了他一眼,結果卻見他喜笑顏開,低頭偷笑。
  「你笑什麼?」
  「你向我拋媚眼,暗送秋波,我怎麼能不笑。」
  「我是瞪你!」
  「哎呀,是嗎?」沈琤沒皮沒臉的道:「那你送眉眼什麼樣?你演給我看一下,我也好區分開來。」
  「你、你自己去想吧,我要洗洗睡了。」
  沈琤叫人端來熱水,殷勤的問:「用不用我幫你?」
  她搖搖頭,忽然想起自己本該由煙露伺候,在回往京城的路上的,而不是現在跟他在一起,又莫名的難過起來,一言不發的洗漱完畢,和衣躺在榻上閉眼佯作睡了。
  ……想回京城……然後風風光光的出嫁……
  現在這樣……算怎麼回事……
  都是沈琤那傢伙的錯!
  她余怒不消,乾脆呈現「大」的趴在榻上,霸占整張床榻,擺明了不給他地方睡覺。並且做好準備,等他出聲抗議,她就作天作地,非讓他送自己回去不可。
  過了許久,久到她幾乎睡著也不見他吭聲,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瞥他,就見沈琤抱著肩低垂頭坐在榻尾,似乎打算就這麼熬一夜。
  「唉……」暮嬋無奈的長嘆一聲,打了個滾,側臥到一旁,留出一半的位置給他,怕他沒發現,腳尖故意輕輕碰了他一下。
  很快,感覺他從身後靠了過來,還給她蓋上了被子。
  她死死閉著眼睛,因為她料定只要睜眼回頭看,肯定看到沈琤在笑她。
  唉,真失敗,發脾氣都不徹底。不過,今天實在太累了,等明天休息過來,再跟他算賬。
  酒勁伴隨著睏倦襲來,她昏昏沉沉的進入了夢鄉。不知過了多久,她熱的挨不住,不知是因為和衣而睡的關係,還是因為酒勁上來了,渾身都燥|熱,稍一動就是一身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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