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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溪 -【吃貨皇后命(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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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 01:56: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衛渢頷首。從袖中取出一本謄寫的冊子,道:“他昨日向我借商先生的文集。”

    蘇禧趕忙踮起腳尖去夠,伸出纖細的手臂,“六哥現在不在,一會我幫你交給他就是了,你回去吧。”

    衛渢稍微舉高一些,垂眸看著面前又蹦又跳的小姑娘,唇邊笑意愈發的深了。她一副做了壞事的模樣,臉蛋紅撲撲的甚是可愛。“不急,我可以進去等著。”

    他倆一個氣定神閑地往前走,一個在後頭死死地拖著。奈何蘇禧生得嬌小玲瓏,與衛渢高大挺拔的身材一比,根本不夠看的。很快便走到了蘇祤房間的廊下,沒走幾步,那斷斷續續、纏纏綿綿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蘇禧早已放棄掙扎,腦袋深深地埋在胸口,一邊懊惱一邊抱怨六哥也真是的。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他們怎麼還沒完事……

    窗子微微敞著,院裡的丫鬟不知躲去哪裡偷懶了,窗外只有蘇禧和衛渢兩人。

    過去這麼久,鬱寶彤的聲音早已有些沙啞,綿軟無力,不知蘇祤做了些什麼,她叫道:“嗯……別,別傷著孩子……”

    蘇祤聲音粗重,求道:“好阿寶,你就讓我痛快這一次……我這麼久沒碰你,都快素成和尚了。”

    雖說只有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不能行房,其他時候只要小心一些便沒有大礙,但因著鬱寶彤是頭一胎,凡事都小心翼翼,是以自從懷孕後便沒有讓蘇祤近過身。

    裡頭的聲音還在繼續,床帳搖動,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伴隨著低低的喘息,從窗子傳出來,在這盛夏時節顯得越發燥熱羞人。蘇禧根本不敢抬頭看衛渢的臉,嘟嘟囔囔小聲道:“我說了不要過來的。”說著把手往後抽了抽,想逃離這個地方。

    抽了三四下,沒能成功。

    蘇禧抬眸看向他,“庭舟表哥……”

    衛渢面色已恢復如常,烏眸卻藏著深意,俯身盯著她閃閃爍爍的眼睛,問道:“你方才已經聽過了,嗯?”

    蘇禧吞吞吐吐,羞恥至極,“我不是故意的……”她要是知道裡面是這種情形,打死她也不過來呢。

    本以為衛渢聽見之後就會離開,沒想到他卻逼近幾步,把她抵在了窗戶旁邊,薄唇貼著她的耳朵,低聲而緩慢道:“小壞蛋,你誘惑我。”

    這麼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蘇禧差點腿軟。她推了推衛渢的胸膛,雙頰緋紅道:“我才沒有……是你非要過來的。”

    衛渢卻不聽她的解釋,扶著她的纖腰,將她圈得嚴絲合縫。原本是心如止水,但是懷裡的小姑娘又香又軟,因為害怕被裡面的人發現,僵著身子縮在他的懷裡,臉紅害羞的模樣實在太過誘人。他低頭找到她的唇瓣,含住,與她攪弄糾纏。

    蘇禧被他親得喘息困難,忍不住嚶嚀一聲。然而一想到這是在六嫂嫂房間外,立即噤聲,無聲而羞怯地推搡衛渢的胸膛。

    衛渢的掌心灼熱,逐漸往上。

    蘇禧察覺他的用意,忙別開頭小聲道:“不,不要。”

    衛渢放開她的唇,逐漸下滑,薄唇貼著她修長光潔的玉頸,低低沉沉地控訴:“幼幼,我比和尚還可憐。”

    适才蘇祤說“快素成和尚了”,眼下他這麼說,無疑是提醒蘇禧回憶那一幕。蘇禧指尖摳著他的袖子,明知他在指什麼,卻紅著臉一言不發。

    偏偏此時裡面傳出蘇祤的聲音:“阿寶,寶寶,我快死在你身上了……”

    蘇禧臉頰爆紅,便是活了兩輩子,也沒聽過人家夫妻的牆角,今日不但聽了,還是跟衛渢一起聽的。她覺得自己的臉都丟盡了,不管不顧地推開衛渢往外面跑,跑了幾步,又折返回來抓住衛渢的手,帶著他一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晚上蘇禧去六哥送商先生的文集時,幾乎不敢抬頭看蘇祤的眼睛。

    蘇祤卻渾然不覺,許是白日滿足了,這會神采奕奕,鬱寶彤還在屋子裡休息。他接過蘇禧遞來的文集,困惑道:“咦,幼幼,這文集怎麼會在你手裡?”

    蘇禧低著頭,閃爍其詞道:“白日衛世子來的時候,碰巧遇見我在院子裡頭,便把這本文集交給了我,讓我轉交給六哥。”

    她一想起衛渢把文集交給自己時促狹的眼神,就恨不得找一個地洞鑽進去。

    蘇祤向她道了謝,又說要留她下來一道用晚膳,她哪裡敢留,匆匆就離開了。

    這頭,衛渢回府後命丫鬟準備涼水,去淨室洗了個涼水澡。因近日天氣燥熱,底下的丫鬟們便也沒有多想。他換上佛頭青忍冬紋長袍從淨室出來後,見屋子裡跪著兩個丫鬟,一個穿著粉紫色縐紗衫,一個穿著淡藍色細絲薄衫,均有些面生。

    衛渢眉心微蹙,問道:“怎麼回事?”

    一旁的大丫鬟雪晴道:“回世子爺,這是王妃那邊送來的人,說是要給您……”

    雪晴後面的聲音越來越低,但是“通房”兩個字衛渢卻是聽清楚了。

    晉王妃說得冠冕堂皇,道衛渢就要成親了,身邊別說侍妾,連一個通房丫鬟也無,為了教導他男女之事,便特特尋來了兩名揚州瘦馬。這兩人不僅模樣生得好,身段也是萬里挑一的,伺候起那起子事更是得心應手。此舉看似是一番好意,但袁氏的打算卻遠不止那麼簡單。

    過不久便是衛渢大喜的日子,這兩人若是能把衛渢迷住,將來新婦子進了門,能不與他計較麼?

    雲津齋太平不了,正是袁氏樂意見到的。

    衛渢聽罷,面不改色,聲音連一絲波瀾也無,“從哪裡來的,便送回哪裡去。”

    雪晴面露為難,屈了屈膝道:“世子爺,您回來之前,王妃已經做主將她們安頓在西邊的跨院了。”

    衛渢垂眸看向地上的兩人。其中那位穿藍色薄衫的女子壯著膽子抬起頭,雖然早就聽說晉王世子豐神俊朗、生而昳麗,但是今日一見,還是忍不住心神蕩漾。她磕了磕頭,連忙表態道:“世子爺,奴婢名叫繪珠,奴婢已經與王妃簽了賣身契,今後便是晉王府的人。世子爺放心,奴婢定會盡心盡力、一心一意服侍您的。”

    另一位粉紫色衣服的也磕頭道:“奴婢名叫畫玔。”

    衛渢起身,沒有多看兩人一眼,“西跨院是誰收拾的?”

    雪晴說了一個名字。

    衛渢淡聲:“攆出府去。將這兩人送回王妃屋裡,雲津齋不需要那麼多閒人。”

    繪珠和畫釧皆是一愕。不曉得自己是哪裡得罪了他,這才剛進來沒幾個時辰,便就要被打發回去。

    這廂,蘇禧在別院住了兩三個月,日子一眨眼便入了十月。

    再有幾日便是蘇禧嫁入晉王府的日子。蘇府上上下下張燈結綵,貼著大紅囍字,每個人瞧著都十分忙碌。一個月前蘇禧便被殷氏要求著每日泡花瓣浴,泡了一個月後,蘇禧覺著自己骨頭都泡軟了,自己都能聞到自己身上花瓣的清香。

    十月初三,晉王府的人來催妝。

    架勢大得嚇人。不止是晉王世子衛渢來了,就連豫王世子衛淵、大皇子衛季常也在場,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要來搶新娘子呢。蘇家的人將嫁妝抬進了晉王府,足足一長串的嫁妝清單,粗略數一數將近有一百八十抬。可見蘇家嫁女兒是多麼重視,看得好些人伸長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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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 01:56: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催罷妝後,日子過得更快了。

    成親前一天,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蘇禧一整天都沒吃下什麼東西。到了傍晚,幾個穿著秋香色比甲的嬤嬤從外頭走進來,向蘇禧行了行禮,說明了來意,不等她反應過來,便將她帶到了屏風後頭。

    蘇禧被脫光衣服放進了浴桶,腦子木木的,就見一個嬤嬤拿著巾子朝她胸口搓來——

    “等、等等,我自己來。”蘇禧不大習慣被人碰觸,往常洗澡都是自己洗的,眼下被三個不認識的嬤嬤架著,身子都被看光了且不說,她們手上的力氣也不小,蘇禧身嬌柔嫩,哪裡經得起她們這般揉搓,不消一會身子就紅了一大片。

    見中間那位嬤嬤還要給自己擦胸口,蘇禧趕忙往水裡一縮,護住一對蜜桃兒,睜著水霧濛濛的眼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威嚴一些:“你們都出去吧,我自己來。”

    那三個嬤嬤對視一眼,道:“可大夫人那裡……”

    蘇禧道:“我自會跟娘說的。”

    三個嬤嬤見她堅持,這才走了出去。心中不由得同時想道,其實九姑娘那一身細皮嫩肉,白得跟水豆腐一般,委實是不需要那般狠力揉搓的,只不過她們常年幹粗活,力氣比常人要大,便是儘量減輕力道也還是免不了弄疼她。

    見嬤嬤們離開後,蘇禧這才松一口氣。她抬起自己的胳膊瞧了瞧,紅紅一片,心道幸虧沒讓那嬤嬤給自己擦胸口,否則依那力道,自己還不是要疼壞了。她嘟嘟嘴,在水裡泡了一會,等差不多之後便站了起來。她換了一條比較柔軟的巾子,擦了擦身上的水珠,低頭看了看自己一對蜜桃,也不知是不是這輩子習舞的緣故,那兒好像比上輩子更大一些……而且還有繼續變大的趨勢,她剛才不慎碰了一下,依舊是澀澀的疼。

    都疼了那麼久了。娘說只要是疼,便是還要繼續長。

    洗浴完出來後,蘇禧穿著半舊藕荷色羅衫坐在美人榻上,聽鸝捧著鳳仙花汁,蹲坐在腳踏上道:“姑娘,奴婢給您染指甲吧。”

    明日大婚,新娘子身上每一處都要收拾得精精緻致。不僅是要染指甲,還要熏香、嫩膚、美白和吃五香透肌丸。後幾樣都是前三個月便要開始準備的,唯有這指甲是前一夜才染。

    蘇禧口中含著五香透肌丸,唇齒間都是清清雅雅的香味。她正要把手遞給聽鸝,忽然想起衛渢好像不大喜歡她染指甲,以前她染過一次,衛渢就皺了皺眉頭,說她日後不許再染指甲。她扁了扁嘴,可是明明很好看啊,他怎麼管得這麼多呢?

    糾結片刻,蘇禧還是把手抽了回去。忽然靈機一動,抬了抬自己的小腳丫道:“給我染腳指甲吧。”

    他只說不許染手指甲,但是沒說不許染腳趾甲嘛。

    蘇禧覺得自己可真聰明。

    聽鸝倒是沒有多想,她認為自家姑娘哪兒都是好看的,便是雙手不染鳳仙花,指甲粉粉潤潤的也好看極了。不多時聽鸝染好指甲後便退了出去,蘇禧坐在榻上,忽然又閑了下來,正想著是否應該早些休息時,便見娘親殷氏挑開簾子走了進來。

    蘇禧從榻上坐起,“娘。”

    殷氏坐在她身旁,瞧著自己嬌滴滴的女兒,問道:“都收拾妥帖了嗎?”

    蘇禧點點頭,她屋裡常用的東西已經讓聽雁、聽鶴幾個丫鬟拾掇好了。“娘,我剛才把那幾個洗澡的嬤嬤攆走了……”這些都不是什麼要緊的話,她說了幾句,心裡忽然就有點酸酸的,往殷氏懷裡一撲,稚聲稚氣道:“女兒明天不想嫁人了。”

    “說的什麼胡話。”殷氏點點她的額頭,道:“明日上了花轎可不許這麼說。”

    蘇禧捂著額頭“唔”一聲,卻賴在殷氏懷裡不肯出來。

    不知是上輩子的記憶太過久遠,還是她真的感觸不深,反正是沒有這回忐忑。分明都是嫁人,可她這回就緊張多了。心裡就像吊了十五通水,七上八下的。她把這歸結于晉王府的家門比廬陽侯府深厚,當初厲衍沒有母親,可衛渢還有一個看起來很不好相處的婆婆呢。

    殷氏由著她鬧了一會,這才叫她起來道:“明日都要嫁人了,今兒還撒嬌呢。好了,幼幼乖,娘這有個東西給你看。”

    蘇禧坐直身子,見殷氏身邊的魯嬤嬤從紫檀雕花盒子裡取出一本泛黃小冊子。她是認得這個東西的,當初自己嫁給厲衍的時候,殷氏便是拿了這本冊子讓她看。正是因為知道裡面是什麼內容,她才立即紅透了雙頰。

    殷氏遞給她道:“裡面傳授了一些夫妻之道,你自己看看,對你成親後的日子都有好處。”見蘇禧接過了小冊子,她道:“娘先回去了,明兒一大早就要起來,你也別看得太晚,早些休息。”

    蘇禧忙扯住殷氏的衣角,眼巴巴地懇求:“娘,您再陪我說會兒話吧。”

    她心裡不安,一想到明日嫁人後就沒法再跟娘親殷氏像這般說話了,就分外不舍。殷氏自然也捨不得她,可擔心她睡得太晚明日一早起不來,這才說離開的。

    目下見女兒央求,她便重新坐回來道:“幼幼想跟娘說什麼?”

    蘇禧想了想道:“娘當初嫁給爹爹的時候,見過爹爹的面嗎?”

    殷氏回想起當年,笑道:“自然是見過的,那時候你爹爹生得人高馬大,杵在我面前就跟一座山似的。”說著以為她是擔憂,便摸了摸她的頭髮道:“別擔心,雖說你跟晉王世子沒怎麼見過,但那日他來府上提親的時候,娘幫你留意了一下,他無論模樣還是氣度都是極好的。況且他以前還救過你一命,你還記得嗎?當初你去青水山學琴,遇見了難民,是他將你從山崖下救回來的……”

    娘親以為她跟衛渢沒接觸過。才不是呢。蘇禧心裡悄悄地想,如果沒接觸過,衛渢又怎麼會向皇帝請求賜婚呢?

    蘇禧趴在娘親殷氏的腿上,聽她絮絮叨叨地說話,手邊擱著那本泛黃小冊子,漸漸地,不知不覺就闔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殷氏見她沒有動靜,低頭瞧了瞧,見她垂著睫毛,竟然是睡著了。

    殷氏無奈地搖頭,讓丫鬟進來把她放到床榻上,又給她掖了掖被角。見那本小冊子她連翻都沒翻過,想了想便放入了蘇禧裝衣服的箱籠裡,這才熄燈離開了。

    次日天未亮,蘇禧便被聽雁、聽鶴從床上叫了起來。

    一應梳洗完畢後,她想著今日興許一整天都沒空吃東西,便趕忙讓聽鶴煮了一碗香菇雞肉粥和幾碟早點,只來得及喝一口粥、吃一個四喜餃子,人就都來了。

    三夫人郁氏笑著打趣道:“禧丫頭真沉得住氣,這都要嫁人了,還不慌不忙的。”

    蘇禧默默擱下雞肉粥,接過聽雁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嘴,不太好意思地問:“三嬸母用過早膳了嗎?要不要也吃一點。”

    三夫人郁氏哎唷一聲:“小姑奶奶,您就別想著吃了,馬上就要給您開臉了。”

    殷氏笑得無可奈何,卻又不忍心數落她。分明還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這就要給人當新婦子了,她是越想越捨不得。低頭不著痕跡地點了點眼角,她過去道:“吃點東西可以,可別喝太多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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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 01:56: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一會上了花轎,就沒工夫更衣了。

    蘇禧坐在銅鏡前,兩個穿著火裡紅比甲的嬤嬤走上來,手裡拿著開臉的絲線。其中一個趴到她臉上看了看,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一根絨毛,不由得驚歎道:“九姑娘的皮膚真是好,跟剝了殼的水煮蛋似的。不知是不是我眼睛花了,你來瞧瞧,怎麼一根絨毛也看不見?”

    另一個嬤嬤也找了半天。倆人開過臉的新婦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臉上絨毛少的不是沒有,可卻是頭一次遇見這種皮膚細嫩,一絲毛孔都瞧不見的。驚訝後,倆人拿著絲線意思意思絞了絞,這便算是開了臉,末了忍不住問道:“九姑娘平日用什麼洗臉?老奴回去讓自己女兒也試試。”

    蘇禧聽鬱寶彤說過開臉很疼,本來還很擔心來著,沒想到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她心情好,臉上也帶著笑:“就用院子裡的那口井水。”

    那嬤嬤頗為意外,本以為養成這般皮膚,就算不是用花瓣露水,也是用山上泉水,未料竟是普普通通的井水。看來與用什麼水並無關係,端看老天爺更偏愛誰罷了。

    開完臉後,便要上妝梳頭。足足折騰好幾個時辰,蘇禧坐在鏡子前一動不動,坐得腰酸背痛。終於打扮完畢後,她看著鏡子裡頭梳高髻,妝容精緻豔麗的姑娘,差點有些不認識。

    蘇禧平日喜歡素淨的打扮,不常塗脂抹粉,只偶爾畫畫眉毛,或是塗點口脂,目下不僅淡掃峨眉,朱顏紅唇,眉心也戴了一抹金鑲紅寶石的寶相花紋眉心墜,更襯著嬌顏明豔,閉月羞花。便是兩個給她上妝的嬤嬤見了,也不由得看愣住了,實言道:“老奴打扮過這麼多新婦子,從未見過比蘇九姑娘更漂亮的。”

    這邊剛梳好妝,蘇禧正要換嫁衣,門口鞭炮聲便響了起來。

    迎親的隊伍到了。

    蘇禧莫名地一緊張,抓住聽雁的手。

    聽雁忙道:“姑娘別擔心,還早呢。前頭還要攔住世子爺一會的,您別緊張,奴婢帶您去裡頭換衣裳。”

    蘇禧點點頭。

    這邊蘇府門口,蘇柏羽穿著一襲紅色袍子,眉清目秀的小臉瞧不出一點高興。他原本不想出來,但是爹爹非要把他推出來,說是要他攔新郎官。他才沒興趣呢,可他不想讓衛渢進門也是真的,因為曉得這人是來跟他搶姑姑的,他捨不得姑姑,他不想讓姑姑嫁人。

    就見門外衛渢一襲猩紅色綴麒麟紋圓領袍,身姿頎長,容貌昳麗,平日那股清冷尊貴、仙露明珠般的氣質在紅色喜袍的襯托下,多了幾分人情味,終於從天上掉入塵世。加之他唇邊又噙著淺笑,更是俊美非凡,一路走來不知吸引了多少姑娘的目光,又讓多少姑娘羡慕即將嫁給他的蘇家九姑娘。

    衛渢走到蘇柏羽跟前,從李鴻手中接過一個紅封遞給他,總算能明確告訴他,“柏哥兒,日後應該叫我姑父,不能再叫哥哥了,記住了麼?”

    蘇柏羽不接,抬起烏溜溜的眼睛無聲地看著他。

    衛渢摸摸他的頭,“讓我進去。”

    蘇柏羽見他要邁步,心裡一慌,預感到了什麼一般抱住他的腿,道:“不要。”

    他不要姑姑被帶走,他不喜歡今天。

    這邊蘇禧換好嫁衣,去正堂辭別父母長輩。本來是沒哭的,可是一見著爹娘,還有坐在八仙椅中頭髮銀白的老祖宗,不由自主就紅了眼眶。她這一哭起來,殷氏自然也忍不住,母女倆抱在一塊哭了起來,就連大老爺蘇振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三夫人郁氏忙勸道:“大嫂,禧丫頭,快別哭了,沒得一會把妝哭花了。娘,您也過來勸勸吧。”

    老太太點點眼角,“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哭一會就成了,快把眼淚收收。到了晉王府可不興掉金豆豆。”

    門外已經催了三次了,蘇禧方才哭花了眼角,又回屋去補了補妝。第五次時,終於蓋上銷金帕子,由二哥蘇祉背著走出蘇府,坐上門口迎親的花轎。

    尚未起轎,便見蘇柏羽小小的身子從門口沖出來,抓住蘇禧大紅喜服的裙擺,淚珠子一串一串地從眼裡滾下來,頭一次見到他哭,還是哭得這般傷心欲絕,“姑姑,姑姑不要嫁人。”

    蘇禧剛剛才收住的眼淚這會兒又差點決堤。上輩子沒有這一出,這輩子蘇柏羽是她看著長大的,她從喜帕下看見蘇柏羽抓著自己裙子的小手,反握住他的手,悄悄道:“柏哥兒別哭,姑姑還會回來看你的。下次姑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好多玩具,好麼?”

    蘇柏羽搖頭,臉上掛滿淚痕,“我不要玩具,我要姑姑。”

    蘇柏羽不撒手,這邊迎親的隊伍也不能出發。蘇禮擔心他誤了吉時,忙穿出人群把他抱了起來,安撫道:“柏哥兒別鬧,你長大了,男子漢可不興隨便掉淚。”

    蘇柏羽摟著蘇禮的脖子,眼睜睜地看著花轎被抬起,迎親的隊伍在鑼鼓聲中越走越遠。終於還是沒忍住,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蘇禧坐在花轎裡,手裡捧著一個甜白瓷寶瓶,聽著蘇柏羽的哭聲,吸吸鼻子,強忍住了眼淚。

    到了晉王府後,全福人將紅綢的另一端遞到她手中。她牽裙下了花轎,跟在衛渢身後進了府,跨馬鞍、跨火盆、拜堂成親,一應禮數後,終於被送入了洞房。

    坐在撒滿花生、蓮子、紅棗的紅漆浮雕鴛鴦戲水紋喜床上,耳邊熱熱鬧鬧的,蘇禧知道這是晉王府的女眷們。她垂著眼眸,因為之前與晉王府的人接觸不多,是以這會聽不出誰是誰的聲音。

    她正想著,只覺得眼前一亮,銷金喜帕便被一柄玉如意毫無預兆地掀開了。

    衛渢站在她的面前,腰綬鑲金托雲螭紋玉帶,唇邊帶笑,目光專注,一動不動地瞧著她。

    蘇禧只看了他一眼,就飛快地垂下眼眸。

    沒好意思多看。

    屋裡的女眷們也看著蘇禧,雖則早先聽說過蘇家九姑娘貌美無雙、如花似玉,可今日一見,還是狠狠驚豔了一番。之前三年她不在京城,即便回來後也極少露面,眾人只知慶國公府的傅儀生得絕麗出眾,卻不知蘇家的九姑娘才是國色天香。

    聽說還彈得一把好琴,曾被皇上親口稱讚過。

    可惜春獵時她們沒去成,不然也能聽一聽那首被眾多才子稱讚的《還歸去》。

    就聽一道清脆的聲音讚歎道:“大嫂生得太好看了。”

    緊接著全福人遞上兩杯合巹酒,蘇禧與衛渢面對面喝了之後,因著衛渢還要去前頭應付賓客,就先離開了。

    這些女眷們留下陪蘇禧說話,經人介紹之後,蘇禧才知道這些人都是誰。剛才那位誇她的是晉王側妃董氏的女兒衛歆,然後是晉王妃袁氏的女兒衛昭昭,以及晉王府二爺的妻子廖氏和其他三姑六婆。

    她們沒有久留,說了一會話便都離開了。

    新房恢復安靜,只剩下她和幾位陪嫁的丫鬟。

    蘇禧總算鬆懈下來,趕緊讓聽雁給她揉了揉差點被壓彎的脖子。她望著面前的大紅繡金喜帳和條案上的通臂巨燭,聽著外頭喧喧鬧鬧的聲音,想著衛渢可能過很久才回來,便讓聽鶴去準備熱水,她先洗澡卸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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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蘇禧的頭髮又多又滑,今日為了戴上鳳冠,兩個婆子在她頭上抹了厚厚一層頭油。她聞著那股桂花油味兒聞了一天,早已經受不了了。聽雁、聽鶴備好水後,她卸下鳳冠,褪下大紅喜服,舒舒服服地泡進浴桶裡。

    累了一天,總算是能休息了。

    熱水裹著皮膚,很快便消除了一身疲乏。蘇禧有些不捨得出來,她趴在桶沿,下巴枕著纖白柔嫩的小臂,透明水珠順著她光潔的臉蛋滑落,從下頷滑到了雪頸,再沿著鎖骨融入水中。那一身肌膚雪白無瑕,在龍鳳巨燭的映照下添了一層柔光,欺霜賽雪,叫人挪不開視線。

    她歪著頭,不知想起什麼半眯起眼睛,輕鬆舒坦的模樣就像一隻懶惰的貓兒。烏髮披散在肩後,益發顯得那張小臉只有巴掌大小。

    許是今兒太累,她泡著泡著就打起了瞌睡。就見她雪白的身子往浴桶裡一滑,“撲通”一聲掉入水中。身後立即傳來一陣腳步聲,卻被她咳嗽的聲音掩蓋住了。她濕漉漉地從水裡鑽出來,嗆得一張小臉通紅,眼睛緊緊閉著,睫毛上掛著水珠。她以為是聽雁或者聽鶴進來了,用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水跡,聲音軟軟嬌嬌道:“幫我把巾子拿過來,衣裳準備好了嗎?我要穿那件雪青色的衫子,今天的衣服太沉了,壓得我肩膀疼。”

    停頓片刻,低沉好聽的聲音帶著一點點笑意:“還疼不疼,我幫你揉一揉?”

    蘇禧擦臉的手背猛地一僵,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四扇百寶屏風,就見衛渢一襲猩紅喜袍站在那裡,唇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目中藏著深不見底的光。不知在這裡站了多久,外頭竟然沒人通傳。她飛快地掩著肩膀鑽進水裡,瞌睡一下子全醒了,含瞋帶羞地瞪著他:“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不是還要去外頭應付賓客嗎?你,誰叫你進來的?”

    衛渢邁開腳步,走到浴桶邊沿,“外面的客人都散了,我回來時叫過你一聲。”

    意思就是她不應他,所以他才進來的?可那時候蘇禧正昏昏欲睡呢,根本沒聽見他的聲音。

    蘇禧扭頭看了一眼淨室的窗戶,果真已經夜幕低垂,漆黑一片。

    自己洗澡洗了這麼久嗎?

    衛渢抬起手臂擱在桶沿,微微俯身壓向她。“嗯,幼幼,肩膀還疼麼?”

    他身上一股酒味,不曉得剛才喝了多少酒。蘇禧努力把自己往浴桶角落縮去,方才掀蓋頭的時候周圍都是人,她沒有好好打量他,眼下只有他們兩個,她又不好意思多看他了。這才有種倆人終於成親的感覺。她眼睛亂轉,囔囔道:“不疼了。”

    衛渢卻一動不動,沉沉視線盯著她露在外面的玉頸雪肩,仿佛藏著狼光一般。

    他的眼神太明顯,加之蘇禧這幾天又被殷氏和鬱寶彤灌輸了許多男女知識,如何能不知道什麼意思?她被盯得渾身不自在,這個情景對自己實在不利,她道:“你出去,叫聽雁和聽鶴進來。”

    她見衛渢置若罔聞,紅著臉羞惱地加重了語氣:“快出去呀。”

    衛渢知道她是害羞,不想把小兔子逼得炸毛了,適可而止地笑了笑道:“好,我這就出去。”

    蘇禧警惕地看著他,直到他真的走出屏風後,才真正放鬆下來。

    一刻鐘後,蘇禧才磨磨蹭蹭地換好衣服走出來。

    她剛洗完澡,濕漉漉的長髮披在身後,水珠洇濕了雪青色的羅衫,在後背透出纖薄的背脊,腰肢纖細得放佛一雙手便能盈盈握住。

    紫檀雕獅圓桌上擺著幾樣小菜和一碗珍珠桂圓雪蛤粥,衛渢坐在桌旁,見她出來,支著下頷慢悠悠道:“餓不餓?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那語氣,活脫脫像先把她喂飽了,一會再好好壓榨一般。

    可蘇禧是真的餓得不輕,早上只吃了一口粥還被三嬸母笑話了一通。她抿唇,依言坐在衛渢身邊,拿起勺子埋頭喝了一口雪蛤粥,然後停下,皺了皺小鼻子道:“你身上都是酒味。”

    衛渢不錯眼地看著她,“不喜歡麼?”

    蘇禧點點頭,不知是害羞還是餓壞了,也不看他,專心致志地喝粥。“你去洗澡。”

    聲音輕輕嬌嬌的,聽得人心癢癢。

    衛渢看了她一會,倘若不是擔心把她嚇壞,他們這時候根本不應該在飯桌上。不過見小姑娘低著頭,腦袋都快埋進粥完裡了,他起身摸摸她的頭髮,彎腰親了一下她的嘴角,順道探入她口中把她剛吃下的那塊蜜汁蜂窩糕捲入自己口中,“真甜。”

    說的是她。

    蘇禧臉頰紅透,手忙腳亂地把他推開,嫌棄他一身酒味,“你臭死了,快去洗澡。”

    那邊雪晴和另外一個丫鬟已經備好了水,衛渢不再逗弄她,含笑去了屏風後。

    衛渢離開後,蘇禧總算自在了一些。她讓聽鶴去廚房煮了一碗醒酒湯,等他出來後喝。她慢條斯理地吃了半碗雪蛤粥和一塊蜂窩糕,填飽肚子後便去了內室,看見紅漆浮雕嵌象牙大床中間鋪了一塊白色的帕子,立即明白過來這是做什麼用的。忙調轉腳步,改坐在了一旁的美人榻上,要求道:“聽雁姐姐給我擦擦頭髮吧。”

    聽雁拿了一條巾子走到她身後,攏起她又厚又稠的頭髮,“姑娘怎麼不坐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蘇禧把臉埋進妝花大迎枕裡,含糊其辭道:“我怕一坐上去就睡著了。”

    不多時,聽雁給她擦乾了頭髮,正準備拿梳子梳通時,衛渢便洗完澡出來了。他把屋裡的丫鬟都攆了出去,坐在榻沿,輕輕拍了拍某個小鴕鳥的屁股,“幼幼,起來。”

    他的力道不大,但還是讓蘇禧想起了上回的慘痛經歷。她捂著小屁股爬起來,一臉敢怒不敢言地看著他,半天小聲地憋出一句:“不許打我。”

    倒是還記得他說過“罰她不告而別”的事。

    衛渢低低輕笑,他換了一身天青色的錦袍,洗完澡後看著也比方才清醒了一些。他握住她抵在榻沿的小手把她撈進懷裡,放到腿上,嗓音低啞,帶著點誘哄,“嗯,不打你,我會好好疼你。”

    這還差不多。蘇禧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安心地往他懷裡縮了縮,道:“我讓聽鶴煮了醒酒湯,你喝過了嗎?”

    衛渢頷首。一垂眸看見她沒有穿鞋襪,一雙玉足白嫩如脂,小巧亭勻,十個指甲蓋上都染了鮮豔的鳳仙花汁,仿佛含苞欲放的蓮花花苞,白中透著瀅瀅粉色,看起來可憐可愛。

    衛渢定定看著她的腳,原本就深沉的雙眸此刻更加深不見底。

    蘇禧卻渾然未覺危險將近,興許是衛渢的懷抱太過寬敞安逸,她只坐了一會,就忍不住襲來陣陣困意。

    “幼幼。”衛渢摟緊她的腰,低啞地喚了她一聲。

    蘇禧揉揉眼睛,“嗯?”

    衛渢抱著她走向紅漆掛著喜帳的大床,“別睡,我們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

    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事,蘇禧自然知道。可知道歸知道,到底沒有實際經歷過,她對男女之事的所有認知都來源於那本印象模糊的小冊子,以及身前的這個男人。她一挨到床榻,便緊張地往裡面滾去,睡意再次被打斷,烏溜溜的眼睛緊盯著他,支支吾吾道:“等一會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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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 01:57: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衛渢緊跟著上床,將她從裡面撈出來,壓在身下,目光灼灼:“還需要等什麼?”

    蘇禧也不知道,但她就是緊張,能拖延一點時間是一點時間。“等,等我消化一下剛才吃的東西……我剛才吃得太撐了。”

    這個理由真夠蹩腳的。她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

    果然,衛渢壓低聲音悶悶地笑了出來。他的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別有深意道:“不要緊,一會也可以好好消化。”

    “可……”蘇禧還想說什麼,大抵是被衛渢嫌吵鬧了,他一手撐在她腦袋旁,低頭堵住她絮絮叨叨的小嘴。他深深地吻著她,另一隻手捧著她粉嫩羞紅的小臉,直到親得她渾身虛軟,再也沒有力氣問出別的無關緊要的問題,這才放開她的唇。

    他沿著往下,輕輕啃咬她光潔修長的玉頸。

    “唔……疼。”蘇禧嬌聲抗議。

    衛渢減輕力道。他好像對她身上每個地方都很感興趣,一遍遍地輕吻吮弄,密密麻麻地親吻落在她身上,有點癢癢的,她情不自禁地輕輕顫抖,指尖無助地抓緊他的袖子,“庭舟表哥……”

    衛渢聲音啞的不像話,“幼幼,你好嬌。”

    蘇禧抬起雙手蓋在臉上,臉頰紅得滴血。正要開口說話,只覺得下身也一涼,她慌張驚道:“等一下——”

    可是晚了。

    屋內喜帳低垂,掩住了床內的光景。只能聽見蘇禧的聲音駭然一哽,從喉嚨裡溢出一聲嗚咽,“疼,你快出去……”

    聲音細軟較弱,又委屈又可憐。

    屋外站著聽雁、聽鶴以及衛渢的大丫鬟雪晴和雪竹。四個人眼觀鼻鼻觀心,面上看著都平靜無瀾,心裡卻是各有所思。聽雁、聽鶴是覺得自家姑娘被欺負了,從她們被攆出去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就聽姑娘的聲音斷斷續續,從一開始的尖細哭求,到最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剩下輕輕的啜泣哽咽聲。至於雪晴和雪竹……則是大為驚訝。

    平日裡世子爺清冷矜貴,不近女色,便是前兒晉王妃送來的那兩個揚州瘦馬,她們身為女子瞧著都覺得既媚又嬌,可是世子爺卻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全打發了。是以衛渢在她們心中更加不可高攀,雖然這個新嫁來的世子夫人看著十分貌美可人,但她們也以為世子爺不會碰一下。未料想世子爺不僅碰了,好像還不止一下?

    雪晴到底是雲津齋的大丫鬟,見裡頭的動靜差不多了,趕忙道:“我去廚房準備熱水。”

    雪竹跟上去道:“我也去。”

    不多時屋裡果真要了水。

    雪晴、雪竹將熱水放滿了淨房的池子。衛渢隨手卷起床上的紅色青鳥紋毯子,裹著蘇禧纖細雪白的身子,抱著她往屏風後的淨房走去。蘇禧身上一絲力氣也無,虛軟無力地偎在衛渢胸口,汗涔涔的小臉輕輕地喘著氣,酥頰粉紅,眼睛緊閉著,小模樣既可憐又可愛。

    她一想到自己剛才的聲音,就覺得沒有臉面對外頭的丫鬟。都怪衛渢……她想舉起拳頭捶他的胸膛,可是連舉起手的力氣都沒有。卻又不甘心,便張開貝齒,“啊嗚”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衛渢臉上掛著笑,托著她的後腦勺道:“還沒咬夠麼?”

    一句話,成功地讓蘇禧想起方才床笫間的光景。她耳根子迅速地紅透了,鬆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聲音綿綿啞啞的,“你還說。”

    倆人進了淨房,聽雁和聽鶴便進來收拾床單。

    就見床榻淩亂不堪,那張雪白的帕子被揉到了不顯眼的角落,幾乎被浸透了。兩人不好意思多看,閉著眼睛把床單被褥一卷,拿到窗外,然後趁著世子爺和姑娘洗澡的時候,趕緊匆匆都換上了乾淨的。

    可她們顯然是想多了,因為衛渢和蘇禧進去淨房後,磋磨了半個時辰才出來。

    嘩嘩水聲掩蓋了蘇禧的聲音,她幾乎快崩潰了,雙臂環著衛渢的脖子,央求道:“不要了好不好?”

    衛渢低頭吻住她的唇,“寶貝,幼幼,就一次。”

    後來蘇禧被衛渢抱出淨房,放在床榻後,她看著被褥床單都乾淨一新的床榻,便知道聽雁和聽鶴已經進來收拾過了。想起先才他們胡鬧成那樣,床單上肯定也……她頓覺沒臉見人,強忍著腿間的不適,把自己嚴嚴實實裹進被子裡,又羞又嗔道:“都怪你,我明天沒臉見聽雁和聽鶴了。”

    衛渢緊跟著上來,來人帶被將她一塊撈進懷裡,聲音含笑,非但沒有一絲愧疚,反而理所應當道:“傻幼幼,夫妻之事本就如此,上回你不是也聽過麼?”

    蘇禧曉得他指什麼,趕忙抬起酸軟的胳膊捂住他的嘴,長睫毛慌張顫動,“不許說。”

    衛渢烏目看著她,不再說了,掀開她身上的被子蓋在兩人身上。知曉她今日累得不輕,方才老早就瞌睡了,不再鬧她,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好,我不說。”

    次日清晨,天濛濛亮。

    窗外一抹蟹殼青,府裡的丫鬟才剛剛起來,走廊安靜,廊下的燈籠尚未燃盡,只剩下一點點殘燭在嗶嗶啵啵地燃燒。雲津齋的丫鬟們已經開始起來做事了,平日衛渢起得早,卯時準時起床,先洗漱一番,用過早膳後便先到院子裡打一套拳,然後再去淨房洗澡更衣。

    今日大丫鬟雪晴和雪竹安排底下的丫鬟像往常一樣行事,早早地準備好熱水在門外候著,等裡面叫人。

    只不過今日足足等了兩刻鐘,也不聞裡面衛渢起床的聲音。

    菱花門外,另一個穿秋香色半臂襦裙的丫鬟端著銅盂,疑惑道:“雪晴姐姐,世子爺今兒怎麼還沒起?”這都卯時三刻了,往常這時候衛渢早已經打完一套圈了。

    雪晴還算鎮靜,想起昨兒晚上世子爺和世子夫人鬧得那般晚,直到更闌人靜,月至中天才甘休。她咳嗽一聲掩飾面上的不自在,道:“再等等吧,若是水涼了再重新打一盆水來。”

    那丫鬟訥訥地“哦”一聲,轉而又道:“可今日世子爺和少奶奶不是還要……”

    去寄安堂向王爺和王妃請安麼?

    雪晴看一眼天色,尚未過卯時。平常請安的時間是辰正,這會還有一點時間,啐了她一聲道:“世子爺心裡有分寸,你就別瞎操心了。”

    這頭,聽雁與聽鶴準備好蘇禧今日穿的衣服,倒是比雪晴、雪竹幾人冷靜多了。蓋因她們知道蘇禧平日都起得晚,有時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加之昨晚又被衛世子弄得那麼晚,筋疲力竭。聽雁留意了一下時辰,直到子時末裡面的動靜才完全停止,所以蘇禧這會兒睡晚一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只要不耽誤給晉王和晉王妃請安用茶的時間就成。

    內室,紅漆浮雕罩大紅帷幔的床上。外頭晨曦微露,清晨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恰好打在蘇禧粉白剔透的睡靨上。她昨晚睡得遲,眼睛底下有一圈淺淡青色,濃長的睫毛倦耷耷地垂著,遮住了平日裡那雙顧盼生輝的眼睛。她睡得沉沉的,許是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就見她蜷起身子嚶嚀一聲,翻了個身,然後繼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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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 01:57: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睡在外側的衛渢早就醒了,看著她這嬌氣的小模樣,忍不住低低輕笑出聲。

    往常這時候他早已經起床了,只是今日下床時,放在她頭下的手臂微微一動,她便不滿地、迷迷糊糊地纏了上來。嬌甜香軟的身軀緊貼著他,真正的溫香軟玉,他怎麼捨得再移動一步?

    難怪說溫柔鄉是英雄塚。

    他便是溺死在其中也心甘情願。

    衛渢重新把蘇禧的身子轉回來,手掌貼著她纖細柔軟的腰肢,原本只是想單純地抱抱她,然後就變得不老實起來。蘇禧還沒睡夠呢,總覺得身上有人在作亂,她不耐煩地輕哼一聲,想把自己縮起來,但是卻正好投懷送抱地往衛渢懷裡送去。

    她渾身都被碾碎了似的,酸疼的要命,尤其腿根兒,說不出的脹疼難受。她還沒適應過來,以為這裡是蘇府自己的小床上,拱了拱,咕咕噥噥道:“別摸我。”

    衛渢低聲啞笑,只覺得她又傻又可愛。

    蘇禧的話剛說完,便覺得腿被分開,緊接著哽咽一聲,總算是睜開了眼睛。她看著頭頂上方的衛渢,腦子木了一瞬,清醒過來後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你,你怎麼……”

    衛渢俯身貼在她耳邊,道:“昨晚沒吃飽。”

    蘇禧恨不得咬他一口,他是饕餮不成?胃口怎麼能這麼大呢?

    眼下清醒了,便能聽見門外丫鬟說話的聲音。蘇禧生怕被丫鬟們聽見什麼,抬手咬住自己的手指,緊張地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終於結束後,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

    蘇禧大眼睛裡淚水盈盈,整個身子都縮進床榻角落裡,聲音沒有半點威懾力,“你出去。”再跟他待在一起,自己今日恐怕連門都走不出去了。

    衛渢看著她受氣小媳婦一般的模樣,故意逗她:“真的不用我幫你穿衣服麼?”

    蘇禧一口回絕,義正言辭:“不用。”

    衛渢道:“幼幼,你還有力氣麼?”

    蘇禧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越過他盯著外面的十二扇紫檀嵌螺鈿屏風,道:“你替我叫聽雁和聽鶴進來。”

    這麼鬧下去,便是中午也沒法起床。一會還要去寄安堂請安,衛渢是無謂的,不過今日是她嫁進來的第一天,倘若不去請安對她的名聲不利,所以他沒再逗她,摸摸她的臉蛋便下了床,自己穿上內衫後,才叫外面的丫鬟進來伺候洗漱。

    蘇禧下床時雙腿一軟,差點沒直接摔在腳踏上,好在聽雁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覺得腿心好像有什麼東西流下來,反應過來那是什麼後,立即飛快躲進了床上,讓聽雁和聽鶴去燒了一桶熱水,大清早的便要洗身子。

    一番梳洗完畢後,距離辰正還有兩刻鐘。

    蘇禧換上一身嶄新的海棠紅蘇繡並蒂蓮紋短衫和同色細絲褶裙,梳著百合髻,頭上戴一支金累絲嵌紅寶石蝴蝶簪,模樣嬌美奇豔,生生將那張小臉襯出幾分華貴之氣。她模樣生得好,雖說瞧著仍有些稚嫩,但無論做什麼樣的打扮都適合。

    目下蘇禧坐在桌後,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早點,垂著睫毛不理人。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當然,是針對衛渢的。

    這人太過分了。她剛才都那樣求他了,他還不放過她。

    蘇禧越想越生氣,鼓著圓圓的腮幫子,恨恨地咬了一口玲瓏金瓜包。把包子當成衛渢,一通狠嚼。不過她從小被殷氏教養得好,吃飯不露齒,喝湯不發出一點聲音,便是做出這般兇神惡煞的小模樣,也只是平添幾分嬌蠻而已。

    衛渢假裝不知她在生氣,盛了一碗百合蓮子粥放在她面前,道:“多吃一點,你小時候圓圓滾滾的,如今怎麼瘦了這麼多?”

    蘇禧咽下口中的食物,忘了與他生氣,詫異道:“你記得我小時候的模樣?”

    衛渢支著下頷,不置可否。他剛才已經喝完一碗粥,他吃飯的速度比她快,這會正在耐心地等她。

    “什麼時候?”蘇禧眨巴眨巴眼,有些期待地問。

    衛渢沉吟片刻,慢條斯理道:“藏經閣。大約是你三歲的時候?”

    他還是有印象的。那時候蘇禧生得精緻粉嫩,活脫脫年畫裡走出來的玉娃娃,一對長長的睫毛像振翅欲飛的鳳尾蝶,她不小心打碎盆栽的時候,那對睫毛亂顫,緊張得不知所措,叫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欺負。

    蘇禧輕輕哼一聲,撇開腦袋繼續喝粥,記仇地道:“你不吃我的翠玉豆糕就算了,還偷偷向住持告狀。後來我被娘親狠狠訓了一頓,都是你的錯。”

    衛渢抬眉,“這話從何說起?”

    蘇禧便將當年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她小心眼得很,這麼久遠的事情還記得一清二楚。衛渢聽罷略略彎唇,捏著她小臉蛋道:“幼幼,我沒向住持說過此事,更沒告過你的狀。你不知道藏經閣門口經常有灑掃的小沙彌麼?”

    好在她今日與他說開了,否則若是一直憋在心裡,豈不是會一直埋怨誤會他麼?

    蘇禧眨眨眼,不太相信,“真的不是你?”

    衛渢道:“我像那種人麼?”

    蘇禧埋頭不吭聲,她其實想說挺像的。當初的衛渢就是一副嚴謹肅穆的模樣,拒人於千里之外,誰知道現在……她默默地喝粥,心道他就是表面端的高冷矜貴、冰山雪蓮似的,其實骨子裡蔫兒壞,天生一副欺騙人眼睛的皮囊。

    衛渢見她不說話,問道:“想什麼?”

    蘇禧當然不會把心裡話告訴他,放下粥碗道:“我吃飽了。”

    那碗百合蓮子粥統共沒有多少,她卻連一半都沒有吃完。衛渢皺了皺眉頭道:“怎麼吃這麼少?至少把粥喝完。”

    蘇禧搖搖頭,不知不覺地就放軟嗓音:“可是我吃不下了。”她見衛渢不言語,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讓他感受,“你摸摸,都圓起來了,我沒有騙你。”

    她的小肚子微微凸起,因著昨晚太累,今日一早沒起床就被迫“運動”一番,她早已經饑腸轆轆,剛才確實吃了不少東西,比往常多吃了一個玲瓏金瓜包和四個水晶餃子。

    衛渢不大滿意她的飯量太小,不過見她委實是吃不下了,加上現在時間不早,便沒有強迫她繼續吃。他抽出她的帕子自然而然地給她擦了擦嘴角,道:“那咱們現在就去寄安堂。”

    蘇禧昨日等衛渢的時候向雪晴打聽了一下,知道寄安堂是晉王和晉王妃住的地方。雖則有些緊張,但還是點了點頭。

    衛渢握著她的手問道:“走得動嗎?不如我讓人準備一頂轎子?”

    在院子乘坐轎子,還是新婚第二日,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他們昨晚多過分嗎?蘇禧嗔他一眼,拒絕道:“不要,我可以走。”說著剛一站起來,雙腿便無力一軟,她趕忙攀著身旁的衛渢,穩住身子。

    衛渢含笑接住她,道:“還是讓人備轎子吧。”

    蘇禧這回沒吭聲。不過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坐轎子到寄安堂門口,只出了雲津齋的門,便堅持從轎子下來,走在衛渢身旁。

    腿窩那兒每走一步便疼一回,一路上她幾乎用眼神把衛渢埋怨了無數遍。看得衛渢招架不住,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幼幼,你再這麼看著我,我會忍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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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 01:57: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你……”蘇禧臉一紅,捂著耳朵退開半步,往後的路上果真不敢再看他了。

    衛渢握住她的小手,“乖,回去後我幫你上藥。”

    蘇禧知道自己是哪兒疼,立即道:“不要。”她就是讓聽雁來,也不會讓他的。

    兩人就這麼說說鬧鬧,走到了寄安堂內。

    時候剛剛好,比辰正還早了一點。晉王衛連坤和晉王妃袁氏坐在花梨木卡子花玫瑰椅中,皆穿著暗紅色四合如意雲紋衣裳。晉王衛連坤容貌俊美,便是年過中年,也依舊精神奕奕,只不過他跟衛渢不大像,看著他,蘇禧就知道衛渢的模樣隨的是先王妃薛氏。晉王妃袁氏梳著墮馬髻,端莊貴氣,正端著茶杯慢慢品茶。

    袁氏下方是側妃董氏。董氏穿著妃色纏枝蓮紋綾子衫,氣質溫潤,模樣慈和。

    然後兩邊站的姑娘蘇禧就認識了。穿嫣紅色襦裙的是董氏的女兒衛歆,穿桃色褙子的是袁氏的女兒衛昭昭。衛歆比衛昭昭大了一歲,今年十六。

    對面站著兩個男子,一個是二爺衛汛,一個是三爺衛泱,皆是袁氏所出。

    衛汛身邊穿著煙紅色衣裳的女子是他的妻子廖氏。

    蘇禧跟在衛渢身旁走進屋裡。

    蘇禧跟在衛渢身旁進屋時,屋裡人紛紛向她投來目光。

    她身段窈窕,骨架纖細,海棠紅裙上的白玉葫蘆玉佩隨著她的腳步微微搖曳,端的是款款而來,氣質曼妙。加上昨日初經人事,那雙水眸盈盈,雙靨動人,一看便是被狠狠疼愛過的模樣,少女的青澀稚嫩與新婦子的羞赧嬌媚融為一體,叫人怎麼都挪不開眼。

    晉王府的三爺衛泱一看見她便眼前一亮,便是二爺衛汛也看愣了一瞬。

    衛渢身著一襲絳紫與蘇禧同花紋的錦袍,倆人一併站在寄安堂的屋裡,無端端便讓人想起一句“金童玉女、蓬蓽生輝”八個字來。

    晉王衛連坤見衛渢和蘇禧進屋還牽著手,眉毛一豎,嚴肅古板地咳嗽了一聲。

    進屋請安還手牽著手,成什麼體統。

    蘇禧不明所以。待會意後把手往後一抽,想抽出來,卻被衛渢更緊地握住了。

    側妃董氏瞧見這一幕,掩唇親切地打趣:“倒是很少見到世子爺這般體貼人。”

    蘇禧腿軟,衛渢握著她的手時便能借一部分力給她,讓她不至於走得那麼辛苦。可是落入旁人眼中,便是新婚燕爾、濃情蜜意的表現了。蘇禧聽出了董氏的弦外之音,臉上一熱,把手從衛渢掌心抽了出來。

    丫鬟端著紅漆託盤走過來,蘇禧端起墨彩小蓋鐘分別向晉王和晉王妃敬了茶。

    蘇禧雖則心裡緊張,但不至於失了分寸。她垂著眼睛,模樣乖順,看起來十分無害。

    晉王和晉王妃分別給了她一個紅封。晉王妃袁氏雖覺得這門親事不大如心意,可一來這是皇上賜婚,二來蘇禧並未做過什麼得罪她的事,且屋裡還有這麼多人,是以也沒有做出什麼為難蘇禧的事。

    緊接著便是給側妃敬茶。側妃董氏為人和氣,天生笑臉,接過蘇禧敬的茶後,“世子夫人生得真是俊俏。昨兒阿歆回來後不停地在我耳邊說,新婦子如何漂亮,今日一見果真是叫人眼前一亮,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妙人兒。”說著遞給她一個紅封。

    蘇禧聽過許多類似的話,還不至於被誇的忘形,抿唇羞赧一笑,向董氏道了謝。

    晉王府的長輩統共就這麼多,其他幾位同輩之人蘇禧也準備了禮物。

    衛歆是個性子活潑的,接過蘇禧送的《萬竿煙雨圖》後,驚喜地睜圓了眼睛,“這是任先生的真品,如今市面上早已失傳許久了,大嫂怎麼知道我喜歡任先生?”

    且不說衛歆喜歡任先生,光憑這幅流傳已久的畫便價值千金。

    蘇禧含笑不語。昨日見過晉王府的女眷後,她私底下便向雪晴打聽了她們各自的喜好,今日送的禮物也算是投其所好。這幅《萬竿煙雨圖》是她偶然得來的,就放在她從家裡帶來的箱籠裡,她對畫的研究不深,放在她那裡也是慘遭埋沒,倒不如送給一個懂畫的人。

    這頭衛昭昭拿著一把玉柄嵌寶石的絨鞘匕首。她雖然不喜歡匕首,但喜歡寶石。這把匕首上統共鑲嵌了二十四顆紅藍寶石,刀身秀氣,正適合姑娘家佩戴。

    衛昭昭與蘇禧一般大,尚未定親,看了一眼蘇禧,道:“大嫂出手真是闊綽。”

    一般大戶人家看重的都是底蘊,蘇禧的禮物貴重本來沒什麼,反而證明重視晉王府的人。可衛昭昭這麼一說,反倒是有種說蘇禧“膚淺”的意思。且出手闊綽,便是大手大腳,不懂持家之意。

    晉王妃袁氏喝著茶,朝蘇禧看去。

    蘇禧沉默一瞬,旋即輕笑道:“倘若二姑娘喜歡,便是再貴重的禮物也值得。”然後頓了頓,又道:“二姑娘不妨再看看這把匕首。”

    衛昭昭垂眸,不過是一把匕首,還能看出花兒不成?她見刀鞘上刻著幾個字,尚未看清,身旁的衛歆便已經驚訝出聲:“這是顧十八先生的作品!”

    顧十八乃家中排行十八,因著早年家貧,便以打鐵為生,後來成為大燕數一數二的制刀師傅。顧十八先生的刀鋒利美觀,上門的人趨之若鶩,蘇禧是因為老太爺與顧十八先生是忘年交的緣故,才得到這把匕首的。

    果然,衛昭昭不言語了,半響才道:“多謝大嫂。”

    敬完茶後說了會話,到了晌午便要一家人一起用膳。

    晉王府的飯桌上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一頓飯吃得安安靜靜。

    蘇禧原本也不是話多的人,今日一早賠著笑臉說了太多的話,這會早就累了,是以眼下這種情況正好合她的心意。飯後衛渢替她盛了一碗鰂魚豆腐湯。因著早晨也是衛渢給她盛的湯,是以這會她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心安理得地接了過來。

    對面側妃董氏、衛歆和衛昭昭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蘇禧有些不解。怎麼了嗎?

    衛歆吃驚道:“沒想到大哥竟也會照顧人。”別說照顧人,以前一家人一起用膳時,便是她的筷子掉在衛渢腳邊,他的眼睛也不會眨一下。用過飯便自己離開,不近人情的很。

    聞言,蘇禧看了一眼身邊的衛渢。就見他面色如常,波瀾不驚,仿佛沒聽見衛歆的話。

    蘇禧抿起嘴角朝衛歆笑了笑,然後便埋頭喝湯。心道你們不知道的還多著呢,這個人連她嘴裡的點心都吃……

    用過午膳,從寄安堂出來,二房的院子與雲津齋順路,二爺衛汛和廖氏便與他們一塊同行。

    廖氏家在晉州,是衛汛在封地娶的妻子,父親是地方上的一位官員。她說話時晉州的口音有些重,好幾次蘇禧沒聽清她說什麼,偏她語速又快,蘇禧不好意思打斷她的話詢問,便一路帶著笑,不至於讓場面尷尬。

    廖氏寬慰她道:“小姑子心直口快,倘若說了什麼話,大嫂可不要往心裡去。”

    蘇禧只聽懂了最後半句,聯繫剛才的事,大約能猜出她是指什麼,抿唇一笑,“我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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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 01:57: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確實沒有。她來晉王府之前做過更壞的打算,如今的場面比她想像得好多了。況且衛昭昭的話算不得什麼,她自己能解決,便不覺得委屈。她上輩子聽過難聽的話比這多多了。

    廖氏微微一滯,偏頭見她嘴角含笑,嬌靨融融,確實不像是生氣的模樣。

    廖氏不再言語,走了幾步又道:“上回春獵時咱們府上的女眷都沒去,聽說大嫂彈了一首《還歸去》,得到了皇上的稱讚不說,回來後各大才子也讚不絕口。只可惜我們無幸聽到,不知大嫂哪一日可否彈奏一曲,讓府上的人也一飽耳福?”

    廖氏這話聽著合情合理,但蘇禧嫁給了衛渢,便是晉王府的世子夫人。給府裡的人獻曲彈奏,那是戲子才會做的事。

    蘇禧沒有答應,斂了斂眸,正想著如何拒絕。衛渢從後面走上來,眉宇淡然,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道:“上回不是說過,日後只能彈琴給我聽麼?”

    蘇禧愣了愣,然後眼睛彎了一彎,乖巧地點點頭。

    衛渢頷首,很滿意。前面便是雲津齋,他扣住她的手指,烏眸淡淡地看向廖氏,道:“你大嫂身子不好,日後這種事情儘量少麻煩她,若是想聽人彈曲子,改日我請人來府上彈便是。”

    廖氏未料會被拒絕的這般乾脆,且還是衛渢親口拒絕的。她看著兩個人走遠,不由得心裡琢磨,這蘇氏究竟是何方神聖,昨日才嫁過來,今日衛世子便將她捧成寶貝疙瘩了?

    一旁衛汛瞧著蘇禧遠去的背影,想著她剛才的一顰一笑,竟有些癡癡愣愣了。

    回到雲津齋,蘇禧身子一軟倒進臨窗榻上,強撐著站了一早上,她腰酸腿軟,早就受不住了。而且腿心那兒本就疼,走一步磨一下,她能忍到現在委實不容易。

    蘇禧撅著小屁股可憐兮兮地往妝花大迎枕地拱了拱,哪還有方才人前端的氣質高華的模樣,分明就是個撒嬌賣乖的小無賴。她扭頭看向衛渢,一句話都不說,可眼裡責備嗔怪的意味卻很明確。

    衛渢看得心軟,坐在榻沿把她抱在腿上,大掌往她的腿心揉去,“還疼麼?”

    蘇禧身子一僵,趕緊拍開他的手,“你說呢?”如果不是他,自己至於這麼累嗎?

    衛渢薄唇略略一彎,咬著她的耳朵,用一種很低沉的聲音道:“幼幼,你要體諒我,倘若不是你不告而別三年,我們不至於現在才成親。”

    蘇禧大驚失色,“可是……可是我那時候才十二呢。”他忍心對自己下手麼?

    衛渢低低沉吟一聲,仿佛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我最多等到你十四歲。”

    大燕朝及笄之前成親的姑娘大有人在,等到了十五歲,再回娘家過及笄禮,這並非什麼稀罕事。如果那時候衛渢真的求了皇上賜婚,蘇禧可能真的十四歲就被他吃幹抹淨了。

    一想到自己那時候才剛來癸水,仍是個沒有發育好的小姑娘,她看著衛渢的眼神就變了變,活像他是什麼禽獸流氓似的。可她大概沒好好想過,便是擱到現在,她也沒比十四歲大多少。她身子嬌嫩,而他已經是個各方面都成熟的男人。

    蘇禧身子一扭,從他懷裡爬出來,“我不管,我就是疼。你下回不能再那麼大勁兒了……”

    衛渢捉住她的腰,遣退的屋裡的丫鬟,把她放到榻上,“所以我來幫你上藥。”

    不知他是不是早有預備,就見他去一旁的雕花亮格櫃裡取出一瓶藥,走回榻沿,拍了拍蘇禧的翹臀,“別裝糊塗,乖,坐起來。”

    蘇禧彆扭得很,仍舊在做最後的掙扎,“我自己來不行嗎……或者讓聽雁來。”

    衛渢握住她纖細的腳踝,輕笑了笑道:“幼幼,你身上哪一處是我沒看過的?”

    蘇禧驀然抬眸,不知想起什麼,臉蛋迅速一紅。

    偏衛渢戲弄不夠她,貼到她耳邊低聲道:“不止看過,還吃過。”

    蘇禧仿佛聽見自己腦子裡“騰”地一聲,炸開了。她奪過衛渢手裡的小瓶子,抬腳踢他,惱羞成怒道:“衛渢,你不要太過分。”

    小兔子炸了毛,衛渢懂得見好就收,上榻把她揮舞的拳頭包進掌心裡,圈著她玲瓏嬌軟的身子,臉貼著她的臉頰道:“不是腿軟麼?還不老實一些,讓為夫好好伺候你。”

    他的聲音就在耳邊,溫溫熱熱的氣息灑在蘇禧的耳後根,她半個身子都酥了。

    何況他還自稱“為夫”……蘇禧縮了縮肩膀,不吭聲。

    衛渢見她不再反抗,眼裡滑過一絲笑意,順手從一旁的三彎腿香幾上取下八瓣瑞獸葡萄鏡,放在兩人對面。

    蘇禧天真地問:“要鏡子做什麼?”

    衛渢慢吞吞地“唔”一聲,不回答她這個問題,轉移話題道:“幼幼,日後不必刻意討好府裡的人。寄安堂那邊,你若是不想每日晨昏定省,我便遣人同晉王妃說一聲。”

    蘇禧靜了靜,囁嚅道:“我不是刻意討好他們,我只是想著他們都是你的家人,我嫁給你,自然應該敬重他們。”起碼不能落了旁人的話柄,讓衛渢在中間作難。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至於每日晨昏定省……又不是什麼難事,我每日起早一點就行了。以前去族學念書的時候,起得比這還早呢。”

    衛渢微微一滯,看著自己壞裡的小姑娘。她粉腮含羞,長睫輕垂,聲音軟糯動聽。

    那種想把她揉碎,裝進心裡的感覺再次湧了出來。

    好乖。

    少頃,衛渢情不自禁地轉過她的小臉深深親吻。懷裡的小姑娘猝不及防,輕輕地“唔”了一聲,很快便軟化在他的懷中。他親了許久,拇指在她唇瓣上流連,告訴她道:“可我不捨得讓你受委屈,怎麼辦?”

    蘇禧攀著他的肩膀,如今已經很能自如地在他懷裡尋找舒服的姿勢。她道;“我這不是還沒受什麼委屈嘛。日後若是受了什麼委屈,一定會第一個告訴你的。”

    衛渢捏捏她的鼻子,頷首說好。

    本該是十分溫情的時刻,到最後不知怎麼變了味兒。

    被攆出去的幾個丫鬟站在門外,就聽裡面傳出蘇禧一聲嬌嗔:“不要,我不看!”

    過了一會兒,那嬌嗔變成了央求,委委屈屈的:“衛渢,你怎麼可以這樣……”

    衛渢貼著她的額頭,啞聲道:“幼幼,叫我夫君。”

    蘇禧以為自己叫了他就會放過她,摟著他的脖子,不自覺地、婉轉纏綿地喚了一聲“夫君”。

    衛渢眸色轉深,低頭再次吻住她的唇瓣。

    半個時辰後,衛渢到一旁的黃花梨面盆架前淨手,他洗得慢條斯理,仿佛不捨得洗掉什麼一般。至於榻上的的蘇禧,早就已經沒臉見人了,她裝成一隻鴕鳥,唯一慶倖的是屋裡的丫鬟們都出去了,不然她在聽雁、聽鶴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殊不知丫鬟們站在門外,早已將裡頭的聲音聽了去。

    雖不大清楚世子爺對新進門的夫人做了什麼,但聽夫人羞惱的聲音,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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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 01:58:0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蘇禧惱透了衛渢,偏生又反抗不了他,這兩天被他逼迫著做盡了羞人的動作,她都不知道他怎麼能那麼壞,那些東西他究竟是從哪裡知道的?正因為如此,她這兩日每時每刻都腰酸腿軟,站都站不穩。好在這兩日不必去寄安堂給袁氏請安,否則她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得成。

    蘇禧如今最怕兩個地方,一個是那張紅漆大床,一個是四扇百寶屏風後的浴池。看見就腿軟。如今她堅決不跟衛渢一起洗澡,奈何床只有一張,她又不能把衛渢趕下去。

    好在到了回門的前一天,衛渢終於體諒了她一回,早早地就熄燈讓她睡覺了。

    她生怕他反悔,一沾床就把自己捲進最裡面,閉著眼睛裝睡。

    衛渢擰了一把她的臉蛋,道:“躲什麼?我能把你吃了不成?”

    蘇禧不吭聲,他也好意思說出這種話,剛才洗澡時親她腳丫子的是誰……她輕輕哼一聲,以此來表達自己這兩天強烈的不滿。

    衛渢低笑把她摟進懷裡,摸摸她的小腦袋,道:“睡吧,再不睡我就收回剛才的話。”

    蘇禧睜開大眼睛錯愕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想怎麼會有這麼厚顏無恥的人,然後又飛快地閉上了,假裝自己已經睡著。興許是她這幾天真的太累,沒過一會,呼吸便逐漸均勻起來,真的睡熟了。

    成親三日終於睡了一個好覺,次日蘇禧起床時簡直神清氣爽,就是腰還有點酸。床畔無人,她披上月白色竹葉梅花紋褙子走到床邊,見衛渢正在院子裡打拳。他只穿了一件玄色中衣,身姿修長,側臉英俊,在背後竹林的襯托下,有種蕭蕭肅肅、爽朗清舉之感。

    蘇禧這兩天被衛渢纏著,想起自己也好幾日沒練過動作了。她襯著衛渢打拳時抓緊時間在屋裡的大床上練了一刻鐘。衛渢進來的時候,她正好放下一雙手臂,短衫堪堪遮住那截纖腰中間的圓潤肚臍眼。

    衛渢看著她,嗓音有點低:“你在做什麼?”

    蘇禧站起來,想了一想道:“就跟你打拳一樣,我也在鍛煉身體。”

    衛渢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這是蘇禧自個在家設計的衣服,上面是一件短衫,布料很柔順,弧度貼合著她的身段,從胸口到腰肢的弧度流暢柔軟。下身是一條寬闊的杏白綢褲,腰帶松松地系在她的胯上,露出一點若隱若現的人魚線,引人遐想。

    蘇禧見衛渢的眼神變了,這兩天跟他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她對他這種眼神再熟悉不過,趕緊抓起一旁的月白色褙子披到身上,背過身道:“你快去洗洗澡,一會就要回去看我爹娘了。”

    過了片刻,衛渢才道:“晚上回來再穿這身衣服給我看。”

    蘇禧沒有答應,誰知道他想做什麼,跺跺腳道:“你快去。”

    衛渢這才進了淨房。

    回門的東西都是衛渢準備的。這兩日蘇禧過得暈暈乎乎,根本抽不出心思想這些事。她奇怪的是衛渢分明時時刻刻都纏著她,怎麼還會有功夫準備回門禮呢?他是怎麼做到的?

    衛渢看出她的疑惑,唇邊掛著薄薄一層笑道:“親我一口我便告訴你。”

    蘇禧別開頭,故意跟他對著幹,“不親。”

    衛渢不疾不徐,垂眸婆娑她光滑粉潤的手指甲,道:“那今天晚上我們就不睡覺了,總有機會叫你親我的。”

    蘇禧真是怕了他,忙攀著他的手臂道:“我親,我親。”說著小手捧住他的臉,吧唧一聲在他臉上印了一個口脂印。她今日塗的是薔薇花調製的口脂,顏色偏紅,將她這兩日因疲憊而略顯蒼白的膚色提亮了許多。

    衛渢點點薄唇,斜睨她一眼,意思是,親這裡。

    蘇禧嘟嘟嘴,他事兒可真多。於是又撅起小嘴在他唇上親了一口,卻不想衛渢沒有放過她,托著她的後腦勺將她唇上的口脂吃了個乾乾淨淨,這才心滿意足。

    他道:“回門禮是我讓李鴻準備的。”

    蘇禧撲扇撲扇大眼睛,“沒了?”

    衛渢挑眉,“不然呢?”

    就因為這個,她平白無故獻了兩個吻?蘇禧很不服氣,認為自己被衛渢騙了,然而見衛世子的清冷風流的臉上掛著一個紅紅的唇印,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眼見馬車就快到將軍府門口了,她趕緊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唇印,道:“你把我的口脂吃了,一會我回家氣色不好怎麼辦?”

    衛渢揉了揉她的粉唇,面色坦然道:“你不塗口脂更好看。”

    這好像是衛渢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誇她模樣好。蘇禧有點小臭美,就不與他計較那麼多了。

    馬車停在將軍府門口,蘇禧被衛渢抱下馬車。好在門口沒什麼人,否則她又要不好意思。倆人一同走進正堂,只見府裡的人都到齊了,老祖宗、她的爹娘、三叔父和三嬸母以及幾位哥哥。就連蘇柏羽也在。

    蘇禧與衛渢剛走進門,穿著寶藍色袍子的蘇柏羽便鬆開蘇禮的手,跑了過來,一把抓住蘇禧的手。他臉蛋平靜,倘若不是搦著蘇禧的手緊緊的,蘇禧幾乎要以為她出嫁那天哭得昏天暗地的小傢伙是別人。

    蘇禧彎腰摸摸蘇柏羽的頭,笑著道:“柏哥兒這兩天在家乖不乖?”

    蘇柏羽仰頭看著她,答非所問:“姑姑回來還走嗎?”

    蘇禧微愣。蘇柏羽何等聰明,她一遲疑,他就猜出來答案了,頓時眼裡的光芒一黯,看向她身旁的衛渢,臉上滿是埋怨和忿忿,活脫脫這人拆散了他和姑姑一般。

    那頭蘇禮看不過去了,叫了他一聲道:“柏哥兒,快回來,不許胡鬧。”

    老太太拄著拐杖站起來,招呼道:“衛世子,幼幼,快到跟前來。”

    蘇禧和衛渢一同上前,向老祖宗和爹娘行了禮。殷氏這幾日一直掛念著女兒,想知道她在晉王府過得如何,說了兩句話後,便帶著她去了西廂房,衛渢則留下與岳父蘇振和兩位大舅子說話。

    西廂房,蘇禧坐在殷氏身邊,好幾日不見娘親,她依賴地在殷氏懷裡膩膩歪歪。殷氏推開她的頭道:“別鬧,娘有正事與你說。這幾日你在晉王府過得如何?”

    蘇禧認真想了一下,暫時沒什麼糟心事,除了衛渢過於不知節制了一些。她點點頭,“挺好的。”

    聽女兒這麼說,殷氏稍稍放心了一些。不過她從小就心腸軟,容易受人欺負,是以又問:“幼幼,你與晉王妃相處得如何?”

    蘇禧遲疑一下,不知該怎麼描述,便把自己的感覺說了出來:“晉王妃似乎不大喜歡我。”

    殷氏問她為何,她搖搖頭說不知道。“娘,你知道為什麼嗎?”

    殷氏想了一想,寬慰她道:“婆媳相處之道本就如此,只要你做好分內的事,不惹是生非,日後關係便會好轉的。”

    蘇禧應了一聲。許是娘親的懷抱太舒服,她趴著趴著就有點瞌睡,快睡著時,殷氏又把她叫起來了,斟酌片刻問道:“幼幼,衛世子對你,房事上是否過於頻繁?”

    蘇禧立即睜圓了眼睛,磕磕巴巴道:“娘……你,你怎麼……”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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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殷氏一見她這個反應,便曉得自己猜對了。蘇禧剛才進門時眼睛底下有一圈淺青色,加之走路的姿勢也有些彆扭,殷氏自己是經歷過的,是以知道怎麼回事。況且她的幼幼又是這般容貌,哪個男人能經受得住?只不過她擔心蘇禧身子稚嫩,而衛渢又正值精力充沛的年紀,時間長了,傷了根本,對蘇禧的身子不好。

    殷氏道:“你別害羞,聽娘說。這夫妻行房本就是常事,你們小倆口新婚燕爾,原本我不該管這麼多。只不過凡事要有個節制,過度了,傷了身子可不好……”

    話雖如此,但是聽娘親說自己和衛渢的房事,蘇禧的腦袋還是快埋進胸口裡了。

    殷氏又道:“衛世子不懂得節制,你卻不能由著他胡來。如今你身子還年輕,房事上不宜太過頻繁,最好兩三日行一次房,這樣既對你的身子有好處,將來有身孕也不至於吃太多苦頭。”

    蘇禧聲音輕得如同蚊子:“可是,他不聽我的……”

    她向衛渢抗議過幾次了,衛渢若是聽她的,她這兩日至於連床都下不了嘛?

    殷氏想了想道:“成親前我給你的那本小冊子,你是不是沒翻過?”

    蘇禧點點頭。若不是殷氏提起,她幾乎都要忘記有這麼一個東西了。

    殷氏道:“那裡頭有幾個法子,下回他若再強要你,你照著上頭的法子試試。”說著,又告訴蘇禧那本小冊子在什麼地方。

    蘇禧頷首記住了。

    傍晚,蘇禧和衛渢回到晉王府。

    衛渢見她一路心不在焉,問道:“岳母與你說了什麼?”

    “沒……沒什麼。”蘇禧閃爍其詞,心虛地走進內室,佯裝出一副鎮定模樣。

    衛渢盯著她的背影,少頃,轉移話題道:“岳父倒是與我說了許多。”

    蘇禧回身看他,好奇道:“爹爹跟你說了什麼?”

    衛渢坐在臨窗榻上,慢悠悠道:“說你小時候貪吃嘴饞,周歲時抓鬮,把桌上的金絲玉當成窩絲糖非吃不可……”

    蘇禧小臉一窘,趕緊撲過去伸出捂住他的嘴,急急道:“不許說。”

    這件事蘇禧根本沒有印象,是每逢過年一家人團聚時大老爺蘇振總會提起的。蘇振說她小時候十分饞嘴,旁的小姑娘上街喜歡看衣裳看飾品,只有她喜歡看吃的。倘若路過一個吹糖人的小攤子,不給她買一個糖人,她是站在攤前不會走的。

    蘇禧以為爹爹在自家人面前說說就算了,沒想到他竟然還跟衛渢說這些?

    她豎著黛眉,凶巴巴道:“你快忘掉。”

    衛渢拿開她的手,將她每個手指都吻了一遍,道:“岳父擔心我照顧不好你,讓我看著你多吃些東西。幼幼,日後我好好養你,把你養回小時候那樣可愛好麼?”

    蘇禧連連搖頭,驚惶道:“不好,不好。”

    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瘦下來了,他再把自己養回去,那不是功虧一簣麼?

    衛渢摟住她的小蠻腰,把她往懷裡一帶道:“你現在太瘦了,你看看你的腰,每回我抱你時都擔心會把它折斷。”

    這能怪得了她嗎?還不是他自己手勁太大,尤其是弄那事的時候,大掌緊緊地箍著她,讓她動彈不得。完事後蘇禧再看自己的腰,全是他的手印子,有幾處紅痕現在都沒有消下去。她想起這個就憋悶,扭了扭身子道:“那你不抱我不就成了。”

    衛渢下巴擱在她的肩窩,面不改色道:“不行。”

    蘇禧扁扁嘴,不再搭理他。

    下午無事,蘇禧睡了一覺,醒來時間衛渢坐在臨窗榻上看書。她湊過去一看,衛渢看的是沈先生著作的《夢溪筆談》,裡頭講了許多有趣的現象,她揉揉眼睛,“庭舟表哥也喜歡看這本書?”

    衛渢順手將她撈進懷裡,一手拿書,一手環著她的腰道:“從你箱籠裡拿的。”

    蘇禧沒聽出任何不妥,她從家裡帶的書都歸置在一個箱籠裡,衛渢若是想看,她沒有理由不讓他看。大婚之後,昭元帝放了衛渢三天假,他這三日哪兒也沒去,除了陪她就是練拳看書,倒是把自己放鬆得很徹底。

    許是蘇禧前兩日被衛渢折騰得太累,這才剛醒,就忍不住又泛起困意來。她枕著衛渢的胸膛,眼皮子慢慢下垂,不消一會便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蘇禧身上披了一條紅緞織金毯子,屋裡燃著盞油燈,她把聽雁叫來問道:“衛渢呢?”

    雪晴屈膝道:“回夫人,世子爺去淨房洗浴了。”

    蘇禧慢吞吞地“哦”一聲,沒再多問,揮揮手便讓雪晴下去了。她坐在榻上,腦子遲鈍地轉了轉,想起今日回門娘親殷氏說的話,趕忙趿著繡鞋走進內室裡面,找到其中一個浮雕彩繪的箱籠。她見箱籠的鎖是開的,便以為是聽雁幾人打開的,沒有多想,從裡面找出一本封皮泛黃的小冊子。

    她做賊心虛地看了一眼四周,見屋裡沒人,才躲進紅漆大床裡翻開冊子閱覽。

    前半本幾乎都是那些亂七八糟、不堪入目的姿勢,蘇禧根本不敢多看,匆匆翻了過去。然而還是有一些不慎入了眼,好幾個姿勢頗為熟悉,她仔細想了一想,好像衛渢都對自己用過……她臉頰一紅,趕緊翻到後半部分,這才找到想找的東西。

    雖則後半本沒有圖畫了,可上頭講的內容,卻比圖畫還更容易讓人臉紅心跳。

    蘇禧盯著上頭的字,仿佛打開了一道新的門,顛覆了她對男女之事的所有認知。原來她和衛渢做的事不算什麼……原來女子的手和嘴也可以……她臉紅心跳,好像做了什麼壞事一般,正準備把這本小冊子放回箱籠裡,抬頭見衛渢一身墨袍從淨房走了出來,問自己道:“醒了?在看什麼。”

    她情急之中把冊子飛快地塞進枕頭底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什麼都沒看。”

    漂亮的小臉明晃晃地寫著“我很心虛”。

    衛渢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問。眼裡卻掠過一絲笑意。

    蘇禧尚未因自己瞞過了衛渢而高興多久。當天晚上便被衛渢罩在身下,他從枕頭底下慢慢地取出那本小冊子,問道:“幼幼,你今日從這上面學會了什麼?”

    蘇禧大驚失色,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怎麼知道……”

    衛渢俯身咬著她的耳垂,低低沉沉地誘哄:“嗯?學會怎麼用你的小嘴了麼?”

    蘇禧臉紅的要命,拚命地推搡他,“我才沒學,你快下去。”

    衛渢將信將疑地“哦”了一聲,拇指在她的唇上緩緩婆娑,“那你打算用什麼?”

    幔帳垂落,他的嗓音低醇曖昧,仿佛故意為了讓她害臊,薄唇蹭著她紅紅的耳朵,感受她的嬌軀在自己懷中輕顫。小姑娘的心思太明顯,便是她什麼都沒說,他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自從蘇府回來後她的眼睛便一直往那個箱籠上瞟,何況她的心虛又那麼明顯,一整晚都在留意身下的枕頭,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是怎麼回事。

    蘇禧咬住他的指腹,又羞又憤地道:“還不是你太不知節制,我娘都笑話我了……”

    衛渢薄唇微微掀起,食指探入她口中,輕輕翻攪,“想讓我今天放過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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