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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玉釵盟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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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2 10:47:42 |只看該作者
二〇〇

  拂花公子大笑道:“黑水白山之間,有誰不知本公子風流之名,我是特地趕來看她,她應該引以為榮才對!”

  王冠中暗中運動功力,冷冷說道:“像你這等人,活在世上,也難做出什麼好事──”緩緩舉起右手,準備劈出。

  他舉掌之勢,雖然緩慢,但場中之人,都知道這一掌當是他畢生功力所聚,一擊之下,決非小可。

  忽聽一人沉聲說道:“王兄暫請住手,聽兄弟一言如何?”

  王冠中回頭望去,看那說話之人,正是查家堡主查子清,說道:“查兄敢是要替他出頭嗎?”

  查子清乾咳了兩聲,道:“這位拂花公子之名,不但王兄沒有聽過,就是兄弟生長冀北,緊臨關外,也未聽過拂花公子之名──”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這等浮狂之人,死有餘辜,兄弟豈會替他出頭,不過王兄在動手之前,應該先問清楚他如何知道令師妹豔若天人?”

  王冠中暗暗忖道:“是啊?我師妹僻居南海,難得和生人見上一面,遨遊中原,不過是近數月的事,此人既是初到此地,何以會知我師妹秀麗之名?”

  正欲出言相詢,那拂花公子已哈哈大笑道:“本公子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這點──”

  忽聽一聲冷笑,接道:“老叫化走遍一十三省,見過冷僻桀驁之人不少,卻從未見過厚臉皮的人,今天算開了眼界啦!”

  那白綾少年似是被宗濤這兩句傷到要害之言,說的難再忍受,突然暴喝一聲,揮扇直攻過來,摺扇劃起一件尖嘯之風。

  此人出手一擊,勢道凌厲絕倫,武功之高,不在場中幾位馳名江湖的高手之下。

  宗濤縱身向旁側閃避三尺,讓開摺扇,揮拳反擊,雙拳連續劈擊了八招。

  他自在玄武宮中和徐元平互相揣摩《達摩易筋真經》中記載的武功真訣之後,不論拳掌內功,都有了驚人的進境,一望即知武功非凡,心中突然一動,想起一個人來,立時揮拳反擊,連攻八招,想以迅捷無比的迫攻之勢,看那少年閃避的武功路數,是否就是自己心中想到之人。

  但見對方身子一陣急轉,連連移動位置,竟然把宗濤一氣呵成的八招完全讓避開去,但因兩人打的和閃避的均極迅快,以致場外之人,無法看清楚兩人拳路身法。

  易天行暗暗一皺眉頭,忖道:看來武林間幾個頂尖高手,都還未消去爭名之心,這老叫化的武功,不但沒有因年邁減退,而且還大有進境。據此類推,一宮、二谷、三大堡中人物,恐都要較昔年進步了。

  忖思之間,那白綾少年已展開反擊,摺扇搖舞,撒上重重扇影。

  全場中高手,似都未料到拂花公子武功如此之高,不禁為之一呆。

  宗濤一面揮拳還擊,一面暗暗忖道:這小子身法掌路似屬長白一派,但卻又有些不像,招術詭異,大是難擋,老叫化如不在玄武宮水牢之中,參悟甚多精奧武功,今日之戰,勢難佔得上風。

  一念及此,心中對徐元平更是感激。

  兩人扇來拳往,片刻間已動手相搏了四五十招,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全場中人,都不禁怦然動心,目光一齊投注那白衣少年身上,顯然這一干高手,都為這白衣少年高強的武功,感覺到震驚。

  那白衣少年臉上也有些神情微變,他是對宗濤能和他相搏如此之久一事,甚感訝然。但見兩人越打越快,爭搶先機。

  原來兩人心中都明白遇上生平罕見的強敵,這一戰勝敗之分,關係甚大,誰也不敢有半點馬虎之心,鬥到酣處,忽聽那白綾少年叫道:“老叫化子果非浪得虛名之人,再試試我奪魂三扇如何?”

  宗濤大聲笑道:“你有什麼看家壓箱底的本領。儘管拿出來吧!”口中雖是說的輕鬆,但心中卻是毫無輕視對方之心。

  拳勢一變,左手一舉金牌門絕招“斗轉星移”,右手卻劈出一掌達摩真經上的“西天雷音”

  這兩種拳勢,一個變化奇奧中挾著無比剛猛,一個卻緩緩的掌勢,含蘊著潛力暗勁。

  拂花公子來不及施展奪魂三扇,神丐宗濤的左拳已當頭罩下,迫得他只好先對敵勢,摺扇一轉,劃出一道扇光,封住了神丐宗濤一招“斗轉星移”,左手食中二指一併點了出去,反向宗濤右腕脈門上指襲。

  要知高手過招,一發覺對方攻勢猛惡時,立時以制敵先機的方法,迫使敵人自行收回,讓他無法把威勢發揮出來。

  拂花公子究非等閒人物,看出宗濤右掌緩緩劈來一招“西天雷音”,暗藏內勁,只怕掌勢之中,還蘊藏著極厲害的變化,突出一招“畫龍點睛”,奔襲宗濤右腕脈門,想以搶得三分先機的優勢,把宗濤這一擊迫的自行收回,使他無法發揮出來。

  他想的雖是不錯,但這《達摩易筋真經》上的絕學,變化是何等的奇妙!豈是他能夠預測。

  宗濤眼看拂花公子點襲過來,立時微微一沉腕勢,右掌倏然收了回來。

  就借那腕勢微微一收之間,已把含蘊在掌勢內的暗勁發了出去。一股無聲無息的潛力,直逼過去。

  拂花公子眼看宗濤的掌勢,被自己搶制先機的還攻,迫得中途收回,正等施展奪魂三扇,忽覺一股暗勁,襲上身來,不禁大駭,暗暗驚道:中原武功,果是不可輕視,百藝雜陳,無所不包。趕忙運集內功,抗拒那襲上身來的暗勁。

  這一運功抗拒,頓感全身一震,不自主的向後退了三步。

  場中群豪,都看的有些茫然,不知宗濤用的什麼武功,竟能在緩緩一擊之中,無聲無息的發出暗勁,把拂花公子震的向後退去。

  拂花公子受此一擊,狂傲之心,消去不少,一面運氣調息,一面目注宗濤說道:“閣下武功,果非虛傳,如你能躲開本公子奪魂三扇,本公子立時率領手下,轉回關外,三年之內,再不涉足中原一步。”

  宗濤縱聲笑道:“莫說奪魂三扇,就是九扇十扇,老叫化也不放在心上。”

  拂花公子摺扇一振直欺過來,人還未近宗濤,手中摺扇已開始掄動疾轉,逼近宗濤,已是人扇不分。

  但見重重扇影,挾著絲絲尖風,分由四面八方的環繞在宗濤身側。

  忽聽那重重扇影中的白衣少年大喝一聲,千重扇影突然間合而為一,直向宗濤前胸點到。

  這一變化不但大出意外,而且絕猛的勁道集中到一點攻來,單是那勁銳之勢,就叫人難以抵擋。宗濤吃了一驚,右拳疾變一招“冰河開凍”,拳勢斜斜襲出,橫向拂花公子右臂上面襲去。

  耳際間響起了拂花公子冷笑之聲,那疾點而來的摺扇,突然一張,又化出重重扇影,斜削橫劈,變化難測。

  宗濤吃了一驚,匆忙倒躍而退。

  他應變雖是夠快,但仍是晚了一步,只見搧風拂袖而過,原已破爛的衣袖,立時又增加了兩道裂口。

  宗濤低頭望瞭望被摺扇劃破的衣袖,臉色突然大變,默然不語,向後退了三步。

  楊文堯忽然接口說道:“宗兄已經勝他在先,如以江湖間比武規矩,拂花公子早已落敗,至於生死相搏,那自是又當別論,一兩把應變不及,乃武林常有之事。”

  查子清接口說道:“楊兄說的不錯,須知各人擅負絕學,不相雷同,萬一對方之長,剛好和自己短處相接,吃點小虧,在所難免。偶有失誤,自是算不得什麼丟人之事。”

  宗濤微微一笑道:“兩位之言,並非沒有道理,但老叫化──”

  易天行突然接說道:“宗兄乃大蒙大俠,一向恩怨分明,不容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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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3 12:02:10 |只看該作者
二〇一

  宗濤怔了一怔,道:“這個老叫化子擔當不起。”

  要知易天行的聲望遠在二谷、三堡之上,當著群豪之面,這等對他讚揚,縱然別有用心,但在宗濤聽來,也不覺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

  楊文堯突然乾咳了兩聲,說道:“易兄這幾句話,說的不覺太肉麻嗎?當今武林之世,有誰不知宗兄是唯一和你作對之人──”

  他微微一頓之後,拂鬚接道:“只因你掩飾得法,一手遮盡天下英雄的耳目,連我們二谷、三堡中人也被你騙了過去,對你敬重無比──”

  易天行哈哈大笑道:“怎麼?你們現在對我不敬重了?”

  楊文堯微微一笑,道:“你自己不想想所作所為,值得別人敬重你嗎?”

  易天行從未平復過的笑容,突然斂失不見,冷冷的瞥了楊文堯一眼,道:“不敬重又能怎麼樣?”

  楊文堯微微一笑,道:“這個嗎?那就很難說了,易兄在天下各大門派以及二谷、三堡中,全都埋伏下奸細,對天下武林道上的舉動,自是瞭如指掌。易兄卻又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心腸,排紛解難,坐享英名──”

  易天行冷笑一聲,接道:“楊文堯,你見過英雄怒嗎?”緩步直對楊文堯走了過去。

  面對著神州一君滿臉殺機,楊文堯不自覺的微生寒意,江湖上沒有人知道易天行武功究竟有多高深,數十年來也沒有一個人和他作過生死之搏,這一位善譽滿天下的人物,武功和行蹤,也充滿著神秘。

  有一件江湖上盛傳的事,那就是他臉上嘴角間,永遠掛著一份和藹的笑容。這笑容雖不是人人常見,但異口同聲的傳說,早已深入武林人心,永不發怒的微笑,成了易天行的一種標誌。

  此刻,易天行突然收斂了數十年沒有平復過的笑容,更顯得殺機濃重,神威逼人。

  楊文堯一面暗中運集功力戒備,一面回顧了左右的查子清和冷公霄一眼。

  查子清、冷公霄是何等人物,如何看不出楊文堯早已心生了怯敵之意,那左右一眼相顧,已暗傳向兩人求援之意。

  冷公霄、查子清潛意識中感覺到神州一君易天行的武功似是高過他們,但平常又從未想到過這件事,如果有人要他們單獨和易天行相搏,事先兩人都將會毫不考慮的答應下來;但此時,兩人亦他被易天行那威嚴神情所攝,和楊文堯產生了一般的感覺,不知不覺中生出了怯敵之心。

  但見易天行緩步行來,在三人身前四五尺處停了下來,高聲說道:“楊文堯,你向前移動三步。”

  這兩句話說的十分威嚴,他是每句每字中,都有著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楊文堯不自覺的依言而行,向前走了三步。

  但他究竟是久走江湖人物,身子剛剛站好,已經覺悟到事情做錯,雙手微微一召,查子清和冷公霄立時跟了上去。三個人又成了並肩之勢,三人心意相同,如若易天行不顧一切的出手猛擊,三人合力接他一掌,亦可減少一份危險,在一試易天行實力後,再設法對付他。

  只見易天行雙眉一揚,聲音十分低沉地說道:“楊文堯,我是要你一個人向前三步,聽到沒有?何苦牽連上別人呢?”

  這等在眾目睽睽下的指名挑戰,別說以楊文堯在江湖的身份地位難以忍受,就是稍有些許名氣的武林人物,也是難以忍受。

  但陰沉無比的楊文堯,面臨到生死關頭的時候,竟然把虛名凌辱,置之度外,略一沉思,說道:“易兄大可不必惱羞成怒,就是要動手,兄弟也要把話說完才能奉陪──”

  忽見梅娘一頓手中竹杖,大聲說道:“諸位如果要動手相搏,天地這等遼闊,那裡不好拚命,為什麼單單要選在此地?”

  本來易天行和楊文堯已成了劍拔弩張之局,易天行已擺出非打不可的姿勢,楊文堯雖然不願打,但已被逼到退無可退之境,但聽得梅娘一陣大喝之後,雙方面都為之冷靜下來,想到此來之意,旨在那墓中的紫玉釵和戮情劍匣,那一方不能忍受氣怒,那一方就要先擋銳鋒。

  眼下之局,南海門、易天行、楊文堯成一個三足鼎立之局,三方面的實力,似是都很強大,任何一方,也無法估計出另外兩面的實力。但易天行和楊文堯都有一個共同的見解,那就是任何兩方先行動手,都將是一個玉石俱焚,兩敗俱傷之局;是以兩人的用心,都希望挑起對方和南海門的正面衝突,先讓別人拚個死活出來,自己好坐收漁利。

  楊文堯挑撥雙方相鬥的用心過切,以致行動太過激烈,弄巧成拙,竟然和易天行正面衝突起來。

  梅娘如不接口,雙方在無法下台之下,最後勢非一拼不可。

  但她這一陣大叫,使易天行甚少被人激起的怒火消了下去,暗暗忖道:今日之局,本來穩操勝算,想不到竟被拂花公子一擾,鬧成一個天下大亂之局。

  但此人所以肯為自己助拳,就是為那紫衣少女美色而來,想一想也無法責怪於他,以目下情形而論,局勢對己大是不利,不如暫先撤離此地,再俟機而動。

  心念一轉,目注楊文堯道:“楊文堯,兄弟這一生中,從未對人發過脾氣,今日破例相對楊兄,衷心甚是不安。”

  楊文堯接道:“那裡,那裡,兄弟講話多欠思考,以致得罪易兄。”

  易天行淡淡一笑,道:“世間從沒有得罪過兄弟之人,楊兄可覺著得罪了兄弟嗎?”

  楊文堯聽出口氣不對,但一時間卻又難測他用意何在,怔了一怔,道:“易兄這話是什麼意思?”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當今之世,還沒得罪過兄弟的人?”突然轉過身去,揮手對那白綾少年說道:“常兄,咱們先走一步吧!”

  當先轉身而去。

  那白衣少年和宗濤動手相搏了幾招之後,似是已覺出中原武學,果是不可輕侮,狂傲之態,減了不少,但他又似對那面垂黑紗的紫衣少女戀戀難捨,竟然立在那裡,不肯離去。

  忽聽一個清越甜脆的聲音,飄入了群豪耳際,道:“易天行,不要走,我有話問你。”

  易天行因拂花公子的留戀不去,心中大感懊惱,但勢又不能強行迫他同行,如若離他而去,又減少了一個難得的有力幫手。

  正感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的為難之際,突然聽得那紫衣少女呼叫之言,立時停了下來,朗朗說道:“姑娘有什麼話要對在下說嗎?”

  紫衣少女嬌若銀鈴的聲音,重又透出那濃重的覆臉黑紗道:“你站的太遠了,走近些我有事問你。”

  易天行為難的皺了皺眉頭,依言走了過去,走過拂花公子身側之時,拂花公子竟然隨在他身後向前行去,易天行回頭瞪了他一眼,也未阻止於他。這時楊文堯等不再出口乾涉,冷眼旁觀著局勢發展。

  易天行相距突起墳墓,尚有六七尺時,自動停了下來,說道:“姑娘有什麼話,快些請說。”

  紫衣少女突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和我相約的事情,忘了嗎?”

  易天行怔了一怔,心中忖道:這等機密大事,她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說了出來,口中卻應道:“姑娘先自不守約言,如何反來相責於我。”

  紫衣少女幽幽說道:“我這幾天心裡太亂了,無暇顧及咱們相約之事。”

  易天行道:“那今天姑娘心中平靜了嗎?”

  紫衣少女道:“平靜了,而且今生今世,永不再亂了。”

  易天行若有所感地嘆道:“姑娘才華絕世,為人做事,都難以常情測度。”

  紫衣少女道:“不要談這些了,咱們還是談談正經事吧!”

  易天行心中怦然一跳,忖道:你這是什麼用心,當著這多武林人物之面,討論他們的辦法,那豈不是告訴別人,咱們殺他們的計謀,好讓別人早些防備。

  只聽那紫衣少女繼續說道:“你心裡害怕嗎?為什麼不講話?”

  易天行心中大感氣憤,暗暗罵道;你這鬼丫頭,存心揭破隱秘,好讓天下英雄先行對我發難。他心中雖然氣憤,但神情間,仍然保持著平靜神情,笑道:“姑娘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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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發表於 2019-2-13 12:02:20 |只看該作者
二〇二

  她臉上覆垂著重重的黑紗,無法看清楚她臉上神情,只見她垂面黑紗一陣顫動,說道:“咱們相約第一件事,是取出那孤獨之墓中的存寶,金蝶、玉蟬歸我,金銀翡翠歸你,如果再有其他之物,咱們打賭決定屬誰,對嗎?”

  易天行道:“在下已經記不清楚了。”濃重的黑紗中,飄傳出那紫衣少女嬌脆的笑聲,道:“咱們第二件相約之事,不知你記住沒有?要不要我再重述一遍?”

  易天行道:“不必了,在下對第二樁相約之事,記的一字不錯。”

  拂花公子突然插口接道:“易兄,你們第二樁相約的什麼事?本公子是否可以參與一聞?”

  易天行道:“此事說來一言難盡,待會兒兄弟再講給常兄聽就是。”

  紫衣少女忽然站了起來,姍姍蓮步,走近梅娘身側,說道:“易天行,那穿白衣的是什麼人?”

  易天行還未接口,拂花公子已搶先接道:“本公子世居關東長白山中,家父名震白山黑水──”

  紫衣少女接道:“好啦,別說了,你要把祖宗三代都背誦給我聽嗎?”

  拂花公子呆了一呆,道:“那我要怎麼說?”

  紫衣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響蕩在遼闊的山野,聲音奇特,充滿輕俏和誘惑,群豪聽上一陣,都不禁怦然心動,拂花公子更是難以克制心中的激動,忘其所以的舉步直走過去。

  易天行突然向前兩步,探手一把抓住了拂花公子的右臂,說道:“常兄你要到那裡去?”

  拂花公子道:“只聽她這勾魂動魄的笑聲,已使人如登仙界,如歸故鄉,難以抑制住滿懷思慕之情,姿容膚色,恐更是秀絕人寰,本公子如不看她一眼,豈不是終身大憾?”

  易天行臉色微微一變,低聲說道:“常兄也是武林世家,令尊被稱關外一代武學宗師,這做人養氣的工夫,常兄就一點不懂嗎?”

  這時,那紫衣少女笑聲已斂,群豪如解重縛,心神一暢。拂花公子突然大步而行,直向那紫衣少女走了過去。

  這次易天行沒有再阻止他。

  王冠中大喝道:“站住。”疾踏兩步,攔住了拂花公子的去路。

  紫衣少女道:“大師兄,不要攔他。”

  王冠中怔了一怔,道:“此人輕浮的很,如何能讓他走近師妹千金之軀。”

  紫衣少女道:“不要緊,大師兄讓開路罷。”

  王冠中猶豫了一陣,閃身讓到一側,神情之間,顯然對紫衣少女的任性甚感不滿,但卻又無可奈何。拂花公子走到紫衣少女身前兩尺左右時,站在紫衣少女身側的梅娘,突然揮動手中竹杖,在地上劃了一道痕跡,沙土橫飛,彌目難睜,阻止住了拂花公子前進之勢,說道:“站住,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拂花公子流目四顧,只見那紫衣少女身側之人,個個蓄勢戒備,十幾道目光,全都投注在他的臉上,看樣子只要自己一有什麼輕薄舉動,四面八方立時將一齊出手。

  只聽那紫衣少女媚聲說道:“你跑到我身旁,可是有話說嗎?”

  她的一言一行,都充滿柔媚、深情,同樣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似是都和別人不同,悠美的聲音,加上她語詞間充滿的感情,頓使拂花公子忘其所以,一改狂傲之態,深深一揖,說道:“本公子不知是否有幸一睹姑娘玉容。”

  覆面黑紗中,傳出了清脆的笑聲,道:“只為了要看看我嗎?”

  拂花公子道:“除了想一睹姑娘玉容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想請教姑娘。”

  紫衣少女道:“我可以先問你嗎?”

  拂花公子略一沉吟,道:“好吧!姑娘請先問就是。”

  紫衣少女道:“你和易天行結伴來此,除了他告訴你看我的容色之外,不知還有什麼事情?”

  拂花公子毫不思索地答道:“除了一睹姑娘玉容之外,幫助易天行奪取姑娘的戮情劍匣和紫玉釵。”

  他這般坦坦白白的說出來,使神州一君易天行大感尷尬,他雖是久經風浪之人,遇事鎮靜無比,也不覺臉上一紅,輕輕的咳了一聲,道:“只怕今日來此之人,都非無因──”

  紫衣少女嬌聲笑道:“不用解釋了,他縱然不說,難道我還想不到嗎?”

  易天行道:“姑娘先破壞咱們相約之言,自是不能怪在下言而無信。”

  拂花公子突然向前欺進一步,接道:“姑娘問完了嗎?”

  紫衣少女道:“問完了。”

  拂花公子道:“在下來此,首要之意,是一睹姑娘玉容──”

  紫衣少女笑道:“此地眾目睽睽,我縱然有心讓你瞧瞧,但也沒有這樣厚的臉皮!”

  拂花公子道:“如此姑娘之意見?”

  紫衣少女道:“今夜三更,你到對面峰頂之上相見,咱們對月清談,那才夠施展風情,此刻去我面紗,見者非你一人,豈不大煞風景?”

  這幾句話,說的情意款款,而且聲音嬌柔,如聞笙簧。拂花公子頓覺那柔媚的聲音,挑得心神蕩漾,回頭掃視群豪一眼,說道:“在下先行告別,姑娘言而有信,想不致有負今夜三更之約。”轉過身子,大步而行。那黃衣大漢緊隨在拂花公子身後行去。梅娘目注拂花公子背影消失不見,搖搖滿頭白髮,低聲對那紫衣少女說道:“孩子,你在玩的什麼花樣?連我這雙老眼,也被你攪花了。”

  紫衣少女緩緩把身軀靠在梅娘身上,附在她耳旁,說道:“梅娘,我被騙了。”梅娘怔了一怔道:“誰騙了你?”

  紫衣少女道:“不要說啦!說也沒有用了,就算他真的沒有死,反正我這樣也不願再見他了。”

  那紫衣少女說話聲音雖低,但場中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耳目機敏無比,而且個個又都存了偷聽之。是以那紫衣少女倚在梅娘肩上之後,大都把耳朵伸了過來,想聽到一些隱秘。

  王冠中冷哼一聲,雙掌揮動,潛力應手而出,勁風激盪,把紫衣少女原已低微的音波,行散開去,群豪竟然都未聽得那紫衣少女說的什麼。

  梅娘若有所悟地啊了一聲,道:“孩子,咱們早些回南海吧!你爹爹無所不能,或能使你恢復──”

  紫衣少女突然一挺嬌軀,離開梅娘懷抱,接道:“我不要問他,你回去吧!”

  梅娘碰了一個釘子,黯然嘆道:“任性的孩子,你當真要把我折磨死嗎?”

  紫衣少女不再理會梅娘,大步向易天行走了過去。王冠中身子一晃,說道:“師妹有什麼話,站在此地說說也是一樣──”

  紫衣少女黯然嘆息一聲,道:“你還要管我的事嗎?難道你害得我還不夠,快些閃開去吧!”

  王冠中怔了一怔,依言閃到一側,臉上滿現憂愧之色。

  紫衣少女走近易天行身前,停了下來,探手入懷摸出戮情劍匣,和一本薄冊子,說道:“這冊子上面,記載有入孤獨之墓的方法,只要你按照我冊子上記載的方法,可保暢行無阻。”

  易天行怔了一怔,終於伸手接了過來,看也不看一眼,就放入懷中。紫衣少女道:“這樣你就可以放心了吧!”易天行臉色十分難看,但神情仍然十分鎮靜,勉強一笑,道:“姑娘盛情,在下感激不盡!”

  紫衣少女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我們南海門的紫玉釵,就放在這座新冢之中,誰要想取,儘管請便吧。”

  楊文堯、冷公霄、丁炎山、查子清等人的目光,一齊投在易天行的身上,臉色十分凝重,似是正在想著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群豪雖然無法看到那冊子中記的什麼,但那戮情劍匣,卻是貨真價實之物,一目瞭然,毫無半點虛假,僅此一物,已足引起群豪相爭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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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3 12:03:51 |只看該作者
二〇三

  易天行一掃四周群豪神情,心中暗暗忖道:“這鬼丫頭已把所有的隱秘,大都抖露出來。此時我如再加否認,徒然招致譏笑。”

  心念一動,說道:“姑娘既然願回覆舊約,在下自是歡迎萬分,不知咱們幾時再見。”

  紫衣少女道:“怎麼?你要走嗎?”

  易天行道:“在下想先告辭一步。”

  紫衣少女道:“你不怕別人出手搶你的戮情劍匣?”

  易天行捻髯大笑,道:“在下一生,甚少和武林同道相爭,但並非懼怕於人,放眼當個武林之世,能使在下心生敬畏的,實難找出幾人──”

  這幾句話說的狂傲自大,一反平時為人的謙和。紫衣少女見目的既達,揮手笑道:“要不要我派人護送於你。”

  易天行道:“不必了。”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楊文堯轉過臉去,低聲和查子清耳語幾句,高聲說道:“易兄,慢行一步,咱們結個伴兒如何?”

  易天行停下腳步,回頭笑道:“楊兄一人,不覺著人單勢孤嗎?請他們一齊來吧!”

  楊文堯知他出言譏笑自己,不敢單人和他同行,但他心地陰沉,聽懂裝作聽不懂,呵呵大笑兩聲道:“兄弟恭敬不如從命──”

  回頭對查子清說道:“查兄、冷兄、丁兄,咱們一起吧!”

  查子清、冷公霄齊聲說道:“楊兄相邀,兄弟敢不應命。”果然一齊舉步,追了上去。

  這幾人一走,場中餘下之人,似是也都動了追去之心,交頭接耳的說了一陣,紛紛欲去。

  紫衣少女突然高聲說道:“怎麼,你們也要走麼?”

  宗濤閃目望去,見場中之人,大都是綠林道上人物,其中雖不乏武功高強、聲名甚著之人,但如比起楊文堯、冷公霄等一流高手,相差就遠了。

  其中有一個身軀高大的漢子,聽得那紫衣少女喝問之聲,轉臉應道:“怎麼?我們不能走嗎?”

  紫衣少女嬌笑之聲,傳出那重複面黑紗,說道:“你說的一點不錯,你們不能走了──”突然舉手一揮道:“給我圍起來。”

  遠站在數丈外的黑衣武士,立時應命而來,迅快無比的散佈成一個圓周,把餘下群豪一齊圍住。神丐宗濤一皺眉頭,暗暗忖道:這女娃兒只怕另有用心,今日之局,恐怕要得費上一番手腳,說不定要鬧個傷亡遍地。

  只聽紫衣少女高聲說道:“大師兄請數數他們一共有幾個人?”

  王冠中也不知她在幹什麼,但卻依言數了人數,說道:“總共三十四個。”

  紫衣少女道:“那老叫化算了沒有?”王冠中道:“一併在內。”

  紫衣少女道:“宗濤你站出來!”

  神丐宗濤猶豫了一下,大步走出了包圍圈,說道:“老叫化出來,有什麼事?”

  紫衣少女道:“你瞧瞧這些人,你認識幾個,哪幾個武功最好?”她微微一頓,又道:“不論他素行如何,是好是壞,我只要武功最高的人。”

  宗濤緩緩掃視了群豪一遍,道:“姑娘要幹什麼?”

  紫衣少女道:“這個你不用問,只替我找一十二個武功最好之人就是,如若你無法分辨,那就找出幾個算幾個。”

  宗濤道:“姑娘不肯說出用心,老叫化恕難應命。”

  紫衣少女突然格格大笑了一陣道:“你不肯選出,難道我沒有辦法嗎?今天給你見識一點南海門的絕學。”

  宗濤道:“姑娘可是要把這一干武林同道,全數殲滅於此──”

  紫衣少女道:“動手殺人,何足為奇?如何當得南海門中絕學?”

  宗濤口雖不言,心中卻暗暗想道:這個老叫化倒是要瞧瞧了。

  但見那紫衣少女伸出雪白的玉腕,從梅娘手中取過竹枚就地畫將起來,片刻之間,畫成了兩丈見方一幅十分美麗的圖案。

  在場群豪大都聽說過昔年衡山大談之事,南海奇門大會中原武學一事,聽說她要施展南海門絕學,無不凝神靜聽,見她隨手在地上劃了一幅圖案,都有些不明所以,無不圓睜雙目,望著那紫衣少女。

  只聽那紫衣少女嬌聲說道:“老叫化子,在這般人中,大概以你的武功最高了,你先過來瞧瞧這幅圖案吧!”

  宗濤早已暗中留心查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聽那紫衣少女喝叫之言,大笑應道:“老叫化素仰南海門的武功,倒是得見識見識。”

  大步走了過來,站在相距那圖案三四尺處,凝神望去。

  紫衣少女道:“你的方位不對,只怕難以瞧出個所以然來。”

  宗濤冷哼一聲,道:“瞧一個圖案,還得有一定的方位不成?”

  紫衣少女道:“不錯,你如不信站在南邊方位看看。”

  宗濤心中雖然不願,但仍依言走了過去。

  紫衣少女緩緩移動嬌軀,揮手中,隨手劃了一個圓圈,接道:“你站在那圓圈中瞧吧!”

  宗濤臉色微微一變道:“老叫化生平之中,還是第一次這等受人擺佈──”口中雖是這般說法,卻依言走入了那圓圈之中。

  凝目望去,登時被那圖案吸引,全神貫注那圖案之上。

  其他之人眼看以宗濤的武功,在一瞧那圖案之後,竟然神情一呆,心中大感奇怪,都不自覺的移動腳步,向那圖案旁走去。

  紫衣少女揮動手中竹杖,繞著那圖案周圍一連劃了十幾個圈子,高聲說道:“憑你們那點智慧本領。決無法隨便看出圖案中的奧妙,想看就站在圈子中看吧!”

  群豪原本都不相信,這圖案上還會有什麼奇異事物。

  但以宗濤的聲譽地位,都為那圖案吸引,每個人的好奇之心,早已難再控制,聽得那紫衣少女一說,立時紛紛奔入那圈子之中。

  凝目望去,只見圖案正中寫著“南海奇技,彈指打穴,神意集中,受益無窮”一十六個拳頭大小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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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3 12:04:02 |只看該作者
二〇四

  這十六個字,形如一朵蓮花,角度取的不對時,根本就沒法辨識;但是眾豪進入那圈子之後,如角度取對,立時一目瞭然。

  不知她如何劃成了這樣一幅圖案,群豪目光一瞥十六字後,同時緩緩向下移動目光,只見一個斗大的手掌,五指半伸半屈,旁邊四個小字,寫道:“蓄勁指尖。”

  再向下看,一條手臂上,一道突起的筋脈,旁邊也寫著五個小字:“氣走太陽經。”

  群豪都不自覺的依照練習起來,一運氣,逼入太陽經中,果然內力暗勁,齊齊湧入指尖。

  目光下移,是一個緩緩握住的拳頭,旁邊寫著:“緩緩握指”四字。

  群豪已被那武功所迷,都不自覺的依照圖上所示,緩緩一握拳頭。

  再向下面看去,只見緩緩握住的拳頭,伸出了食中二指,中指壓食指背上,旁邊寫道:“提聚丹田真氣,閉住呼吸,勁移食中二指。”

  群豪已被那武功吸引,個個依照所寫,閉住了呼吸,暗提丹田真氣。

  再向下看,只有“緊閉呼吸”四字,再下面是一個梅花圖案,旁邊寫道:“默數花瓣”

  群豪雖然覺著數花瓣無甚用處,但由於上面記載的武功,步步真實,心神已不自覺的依照所示,數起花瓣。

  那花瓣畫的交差錯綜,看起來雖然簡單,但上數起來卻甚麻煩,待把花瓣數完,都已經憋的滿腔悶氣,急於一暢。

  但數完花瓣,下面卻寫著:“不能呼氣,否則前功盡棄。”

  練武之人,原來要較平常之人,閉氣時間較久,一看那行字跡,只好勉強忍住呼吸,向下看去,只見寫道:“緩緩把左臂向左伸去。”

  群豪又依照所囑,左臂一齊緩緩伸出。

  再往下看,只見一幅圖畫,食中二指已然彈出,旁邊寫道:“勁力已聚,向左彈出。”

  這時,群豪都已被胸中悶氣憋得有些頭暈腦脹,心神又為一路下來的武功竅訣控制,忘了身側有人,依照所示,食中二指突然彈了出去。

  那紫衣少女畫的圓圈部位、距離,早已算好,群豪左臂一伸,剛好可及身側之人,這一彈出,都是全力而發,但聞一陣撲撲通通之聲,三十四人中,倒了三十二個,只有宗濤和那站在最後一人,沒有倒下。

  宗濤看那圖案,正自入神,直待最末一人倒摔的身軀,接到他的身上,他才霍然警覺。

  轉頭望去,只見在場群豪,倒摔了一地,他被圖案吸引,全神貫注,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故,見此情形,不禁一呆。

  和他相隔數尺,站著一個身軀修偉的中年大漢,和他一般的呆呆望著那倒摔在地上之人。

  耳際間傳來了那紫衣少女的嬌笑之聲,道:“老叫化,南海門武功如何?”

  宗濤輕聲一嘆,道:“姑娘一代絕才,老叫化十分敬服。”

  紫衣少女緩步走了過來,說道:“中原武林道上,你算得一個好人,我不留難於你,快些走吧!”

  宗濤目注那倒摔在地上之人,說道:“不知姑娘如何處理這些傷倒之人?”

  紫衣少女道:“你獨善其身,難道還不夠嗎?”她微一停頓,又道:“這些人個個未存好心,都是為覬覦我們南海門奇書以及紫玉釵而來,我要對他們薄施懲戒,罰他們守這孤墳三月。”回過頭去,望著那精壯大漢,接道:“罰你們守這孤墳三月,你心中服是不服?”

  那大漢似已為紫衣少女驚人的才華所懾,囁嚅說道:“這個──這個──”

  紫衣少女冷笑一聲,道:“什麼這個那個,現在有兩條路,任你選擇其一,你運氣好站在最先一個圈子之中,就算是這般人中首領。如有不聽從命諭之人,儘管處死。現在你說一句話,就算代表他們三十二人。”

  那大漢道:“不知哪兩條路?”

  紫衣少女道:“第一條路,我立時下令,把你們三十三人亂劍分屍,這辦法雖然殘忍一些,但卻乾脆的很。”

  那大漢道:“這第二條路呢?”

  紫衣少女道:“第二條路我用天蠶絲索,把你們三十三人,連環扣起,繞著這孤墳一週,因這孤墓之中,藏有我們南海門的紫玉釵,定然有不少人覬覦上此物。你們守護這孤墓周圍,不許任何人近此孤墓,三月之後,我自會解去天蠶絲索,放走你們。”

  那大漢微微一笑,道:“這個,大概不會有人反對,眼下這數十條人命,盡握在姑娘手中──”

  紫衣少女突然截住了那大漢之言,說道:“你不要妄動歪念,到時可後悔無及!”回目對梅娘說道:“把身上的天蠶絲索,借我用上三個月吧!”

  梅娘略一猶豫,挽手入懷,取出一個錦袋,送交那紫衣少女手中。

  宗濤和身軀修偉的大漢,四道眼神一齊投在紫衣少女的身上,只見她緩緩打開錦袋,取出一盤雪白的索繩,玉腕揮動,給成活結。

  她手法奇快,宗濤目光眨也沒有眨動一下,竟然還未看清她如何挽成了結扣;但見纖纖十指,揮動不停,片刻之間,已打成三十三個活結,回頭對駝、矮二叟說道:“你們兩個把這活扣套在這幾人頸上。”

  駝、矮二叟依言走了過來,把那活扣分別套在三十二人頸上。

  紫衣少女高聲說道:“你們兩人分拉兩側,各用出一百斤的力量。”

  宗濤急道:“姑娘不可,這麼一來,豈不要把這三十二人活活勒死。”

  紫衣少女道:“你儘管放心,我打活結之時,早算好了承受的力量,八十斤以上,一百五十斤以下,剛好把第一道活結收死,這些活扣緊套頸項之間,都將成為一個繩枷了。因為套這頸上,他們縱有縮骨法的本領。也無法把那索繩取下;但如用出二百斤以上力量,那索繩就開始收縮了。”

  宗濤輕輕一嘆道:“生死大事,不是兒戲,姑娘千萬不能──”

  紫衣少女道:“不要緊,死了我替他們償命。”

  駝、矮二叟依言施行,拉著兩側繩索,各用一百斤左右的力道一扯,但聞幾聲輕輕波波之聲,套在三十二人頸上的繩索,突然收縮數寸,緊緊的扣在頸上。紫衣少女回頭對那大漢笑道:“這最後一道活扣,你自己套在頸上吧!”

  那大漢猶豫了一下,伸手接了過來,套在頸上,不用駝、矮二叟動手,自己把第一道活扣拉死。

  紫衣少女嬌笑道:“你倒是一位很識時務的人,這天蠶絲索,也是我們南海門中一寶,別看它只有線香粗細,但堅牢的程度,非天下任何寶刀寶劍所能斬斷,環扣了你們三十三人;但用去的長度還不及索繩全長的一半,這餘下的索繩,就帶在你的身上吧!”

  話至此處倏然而住,回頭對王冠中和那紅衣缺腿大漢,道:“有勞兩位師兄,解了他們的穴道吧!”

  兩人縱身而起,飛躍過來,一個手拍,一個腳踢,片刻之間,三十二人一齊醒了過來,一看頸邊套了條索繩,本能舉手拉扯。

  宗濤心地仁慈,怕他們拉鬆了第二道活扣,急急大聲喝道:“住手!”

  這喝聲如雷貫耳,群豪全部聽得怔了一怔,停下了手。

  紫衣少女高聲接道:“諸位頸上繩枷,乃天蠶絲索,堅牢無比,刀劍難斷,如若有人不信,不妨先行一試。”

  群豪中果然有不少人從身上拔出兵刃,向那索繩上面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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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要知武林人物,所用兵刃,大都是百練精鋼製成的鋒利兵刃,別說索繩之類,就是碗口粗細的樹木,也一揮而斷,但那燒香粗細的天蠶絲索,在十幾把鋒刃利劍連連斬劈之下,竟然毫無損傷。

  紫衣少女等所有之人全部停下手後,才高聲說道:“諸位頸上之結,只能承受百斤的力量,如若超過此數,那活結立時開始收縮,不論你有何等精深的武功,也要被活活勒死──”

  她微微一頓之後,又道:“我打這結扣,敢說天下沒有第三人能夠解開,如果妄想自解活扣,脫去此厄,那可是自尋死路,只要結扣上兩個小結,被人拉開,那索繩上即再無承受力量,只要那索繩稍一收動,結扣立時將隨之縮小,決難逃死亡之劫。我這話,字字句句,都是真實之言,誰要不信,誰就不妨試試。”

  群蒙大都已知她的所能,剛才又有試斬天蠶絲索之事,這幾句話,大都信了七成。

  只見那紫衣少女覆面黑紗緩緩移動,環掃了一週之後接道:“目下你們三十三人已然是生死同命,只要索繩被別人抓住,用出二百斤以上的勁道一扯,立時將有數人被活活勒死,一人死去,全體受累,在行動、拒敵之間,就難以靈活運用了,所以,你們必需同心合力,相互救應,縱然是有過節之人,也應該暫拋成見,同舟共濟。”

  只聽她嘆息一聲,又道:“眼下有一件事,要相托諸位,就是勞請諸位替我守這孤墓三月,因墓中存放著我們南海門的紫玉釵,定然有甚多武林高手,企圖盜取,諸位合力拒敵,對自身的功力,也有甚大幫助,想來你們已把那彈指打穴的絕技密訣,都已熟記胸中,單是這一把武功,足以克制強敵。如果諸位能夠彼此協調,同時彈出,縱是當今武林中第一流高手,也難擅越雷池一步──”

  她微微一嘆,又道:“還有一件事,我要說明白,就是諸位之中萬一有人受了重傷,或是死去,必須早把他的屍體斬碎,免得他拖累你們全體──”

  一個粗豪的聲音,打斷了紫衣少女的聲音:“姑娘:但我們這一生算是毀了,被人用繩枷鎖起,守墓三月,那墓中埋葬的又是默默無名之人,單是這一樁事,就叫人沒法子再在江湖上立足、走動!”

  紫衣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響盈在耳際,道:“這麼說來,聲譽身份,當真比生命還重了!諸位既然這等相惜聲譽,那只有死亡一途可行了──”

  群豪心頭一震,都不自主的把目光投注那剛才說話之人的身上,似都怪他多言。

  紫衣少女又是一聲幽幽的嘆息,道:“我決不勉強你們,守墓和死亡,任你們選擇一樣──”

  話至此處,似是給群豪一個考慮選擇的機會,停頓了良久,才說道:“如果不願守墓的,我也不敢相強,那就請站起來吧!”

  無人知道站起來以後,是怎樣的一個後果,但卻都預感到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後果。

  只有那剛才說話之人,左顧右盼了一陣,緩緩站起了身子。

  場中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到那站起大漢的身上,每人的臉色都異常嚴肅,但誰都無法預料到他會有什麼樣的遭遇。

  那紫衣少女緩步直對站起身子的大漢走了過去,停在他身前,柔聲說道:“你當真不怕死嗎?”

  在那紫衣少女移動身軀時,滿頭白髮的梅娘,一直緊隨在她的身後,她臉上黯然憂傷的神情,顯然對紫衣少女的舉動,十分不滿,但她已不再出言勸魁。

  那站起身子的大漢,臉色一片青白,死亡的恐懼,已流現於神情之間。

  只聽他長長嘆一口氣道:“動手互搏,強存弱亡,算不得什麼大事,但眼下我束手就戮,毫無反擊之能,自是死難瞑目。”武林中人,把名氣看的太重,他神色間雖已流現了死亡的恐怖,但口中卻是不肯示弱。

  紫衣少女嬌聲大笑道:“你可有妻子兒女?”

  此言問的太是突然,全場中人,無不為之一呆。

  那大漢道:“有又怎樣?”

  紫衣少女道:“你如有妻子兒女,我就放你回去。”

  那大漢奇道:“這話當真嗎?”

  紫衣少女道:“我幾時說過謊言──不過──”

  那大漢道:“不過什麼?”

  紫衣少女道:“你先答覆我有沒有妻子兒女再說。”

  那大漢略一沉思道:“有!”

  紫衣少女道:“你女兒今年幾歲了?”

  那大漢猶豫了一下,道:“我女兒嗎?今年一十三歲了。”

  紫衣少女突然舉起右手,在他頸上結的索結上一陣拂動,低聲說道:“你用力扯開兩面索繩,拉開繩結去吧!”

  那大漢只道她存心相戲,突然大聲喝道:“反正我是死定了!”舉手一掌當頭劈下。

  只聽一聲冷笑,紫衣少女身後的梅娘,迅速絕倫的伸出右手,迎著那大漢掌勢一拂,立時響起一聲大叫,但見那大漢身軀搖了兩搖,一屁股坐了下去。

  紫衣少女回頭對梅娘說道:“拉開他頸上活結。”

  梅娘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欲言又止,但卻依言拉著那大漢頸間索結一扯,果然應手而開。

  紫衣少女不容梅娘開口,又搶先說道:“梅娘,推活他被你震傷的脈穴,放他去吧!”

  梅娘對她忽而殘酷,忽而仁慈的舉動,似是大感困惑;但卻不忍忤逆於她,滿臉迷惘地嘆息一聲道:“孩子,當真要拍活他的穴道?”

  紫衣少女幽幽說道:“梅娘,求你不要多問我,照著我的話去做吧!”

  梅娘怔了一怔,舉手拍活那人的穴道。

  那大漢挺身而起,悍然望著那紫衣少女說道:“姑娘當真要放我走嗎?”

  紫衣少女玉手一揮,道:“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那大漢突然深深一揖,說道:“今日之情,在下當永銘肺腑之中,日後如有需用在下之處,定當粉身碎骨以報。”

  紫衣少女道:“你快些走,別再多囉嗦了。”

  那大漢垂下頭來,思索了一陣,緩緩抬起頭來,目光由群豪臉上掃過,突然一挺身子,說道:“請姑娘再把那天蠶索繩套在我的頸項上吧!我不走了。”

  紫衣少女道:“這是你自己之意,可不能再怪我了!”

  那大漢道:“自然是不能再怪姑娘。”

  紫衣少女伸手撿起天蠶索繩,套在他頸間,雙手在他項頸之間,一陣拂動,又把那索繩結好,笑道:“我知道你會自己留下。”

  宗濤忽然想起徐元平還在那山頂樹上藏著,立時對那紫衣少女一揮手,道:“老叫化子告辭了。”

  紫衣少女對宗濤似是十分客氣,微一欠身,說道:“不送,不送。”

  宗濤轉過身子,大步而去,一口氣奔到那山頂大樹下面。耳際間響起了一陣枝葉簇簇的響聲,徐元平電射而下,落在山峰背面,舉手一招,說道:“老前輩,咱們這邊談吧!”

  §第二十六回 生死關頭

  宗濤走了過去,微微一嘆,道:“老叫化走了一生江湖,心中還未佩服過什麼人,如今古稀,行將就木之時,卻為兩個年輕的孩子心折。”

  徐元平奇道:“什麼人能使老前輩這等信服?”

  宗濤突然放聲大笑,道:“你是當真不知呢?還是明知故問?”

  徐元平道:“自然是當真不知。”

  宗濤笑道:“這兩人現在左近之處。”

  徐元平不自覺轉眼四處張望一下,若有所悟的啊了一聲,道:“可是那南海門下紫衣少女嗎?”

  宗濤道:“紫衣女娃兒天份之高,乃老叫化生平所見中第一奇人,當真是胸羅玄機,才絕人寰,每一舉動,都非人能夠料到,唉!老叫化對她不能不服。”

  徐元平笑道:“她不但聰明,就是那張嘴巴,也夠厲害,能說會道,詞鋒逼人。”

  宗濤突然把目光凝注在徐元平的臉上說道:“還有使老叫化心中佩服的一個年輕娃兒,你可知他是那個?”

  徐元平略一沉思,道:“老前輩可是說那上官堡主的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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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宗濤搖頭笑道:“上宮姑娘武功成就雖高,但她已將達極限,而且在良師陶冶之下,循序漸進,雖有大成,乃勢所必然。”

  徐元平靦腆一笑,道:“老前輩可是說的晚輩嗎?”

  宗濤哈哈大笑道:“不錯,對你的武功進境,我一直感覺奇怪,日新月異,大背一般習武常規──”

  他輕輕嘆息一聲,道:“咱們在那玄武宮水牢之中,你告訴老叫化甚多口訣,無一不是修習上乘武功的要訣,武林中夢寐以求的東西──”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晚輩胸中,尚熟記甚多,老前輩如有興致,晚輩甚願盡相傳告──”

  宗濤急急接道:“夠了,夠了,玄武宮水牢中所得之學,老叫化這一生已受用不了──”

  他仰臉望著無際碧空,默然良久接道:“有一件事老叫化一直想不明白。”

  徐元平奇道:“什麼事?”

  宗濤道:“你熟記著甚多武林中極上乘的武功真訣,招術精奇那是當然之事;但你雄渾的內力,卻使老叫化百思不解。這等內家真力,不論天資何等聰慧之人,也難打破時間的限制。但你目下年齡成就卻超越這太多,而且還似正在增進之中,這實使人難以想出一點道理。”

  徐元平微微一皺眉,道:“老前輩見多識廣,晚輩實有特殊的際遇,不過,不過──”

  宗濤道:“不用說啦!既為特殊際遇,自是不便告人,老叫化知道你內力的雄渾不是自行練成,已經夠了。”

  徐元平道:“老前輩雅量容人,晚輩感激不盡。”

  宗濤淡然一笑,道:“老叫化行蹤江湖數十年,足跡遍及大江南北,一直甚為自負,一宮、二谷、三堡中人,也未放在老叫化的眼中,想不到短短月來見聞,使我自傲一生的心情大變──”

  徐元平嘆道:“際遇不同,成就自是各異。晚輩得一位老前輩恩寵,才有今日;但那位老前輩卻已歸化登天,使晚輩今生今世,也無法相報他一番恩情了。”想到慧空大師傳授真經,賜納真元之恩,不禁一陣感傷,弦然欲泣。

  神丐宗濤輕輕嘆息一聲,道:“易天行和你有什麼仇恨?”

  徐元平憤然說道:“殺父凌母,不共戴天,誅師滅弟,仇深如海。”

  宗濤略一沉思,道:“你雖然身懷絕世奇技,但恐還未到手刃易天行的功力,此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狡猾絕倫,明結善緣,暗樹黨羽;他手下究竟有多少黨羽,只怕舉世間沒有人能知底蘊──”

  他仰天長長吁一口氣,道:“世人只知他武功高強,但卻沒有人知道他武功高強到何種程度,據我所知,當今武林之世,除了老叫化之外,還沒有人和他動過手,老叫化和他相搏三招,已經自知不敵──”

  徐元平接道:“這麼說來,易天行的武功,當真是高不可測了!”

  宗濤道:“如若假以時日,十年後你勝他當無疑問。”

  徐元平道:“晚輩心急親仇,終日如坐針氈,十年時光,我如何能夠等待?”

  宗濤忽的駭然一笑,道:“老叫化老了,這一生中只怕已永無勝得易天行之日,如若你天分過人,這時日或能減少一些。”

  徐元平滿臉痛苦,望了宗濤一眼,默然垂下頭去。

  宗濤嘆道:“不過眼下易天行的偽善面目,已被揭穿,天下正邪各派,都已成了他的對頭,對你復仇一事,倒是大有幫助──”

  徐元平道:“我要生擒老賊,活祭家父、恩師,一盡人子之責。”宗濤呆了一呆,道:“死拿或許有望,生擒決難辦到,縱然你武功能夠勝他,智計卻要輸他三分,此人造孽無數,手段殘酷,難道還不會想到被人生擒的慘情?”

  徐元平忽然流下淚水來,接道:“老前輩這等說法,晚輩今生之中,永無報仇之望了?”

  宗濤一皺眉頭,道:“別哭了,老叫化一見眼淚,就沒有主意了。”

  徐元平舉起衣袖拂拭一下臉上淚痕,抬頭一聲長嘯,立時豪氣飛揚,神采亦變,大笑道:“大丈夫淚貴如金,豈肯畏難彈淚,易天行縱然是鐵打金剛,銅澆羅漢,我也要把他粉身碎骨,凌遲於家父、恩師靈前。”

  神丐宗濤哈哈大笑,道:“好啊!就憑這一股豪壯之氣,已足先奪易天行三分鬥志。”

  大笑聲中回目一瞥,忽然見丈餘外處,站著身軀修偉,一身錦袍的王冠中,他身後並肩站著四個黑衣武士。

  兩人正談到了興頭之上,竟然不知王冠中何時到了身側。

  宗濤目光一掃王冠中,停下了大笑之聲,說道:“你可是找老叫化來的嗎?”

  王冠中道:“不錯,有一事特來相求。”

  宗濤道:“不敢當,什麼話,請說就是。”

  王冠中道:“兩位如若沒什麼重要之事,可否請早些離開此地。”

  宗濤道:“你可是要趕老叫化嗎?”

  王冠中道:“兄弟是好言相求。”

  宗濤道:“好!我們就走。”王冠中又說道:“不情之求,不知徐兄是否能夠答應?兄弟另有一個──”

  徐元平怔了一怔,道:“這個,得先請你說出來,讓在下斟酌斟酌,才能答覆。”

  王冠中道:“此事說易不易,說難不難,全要徐兄的豪情雅量了。”

  徐元平被人高帽子一扣,登時有些茫然無措,皺眉抓耳,答不出話。

  宗濤冷笑一聲,道:“王兄何必多費心機,什麼話還是明說出來的好。”

  王冠中道:“兄弟想請這位徐兄今日之後,不要再和在下師妹見面──”

  他似是自知此言有些不大合理,長長嘆息一聲,又道:“兄弟實有難言苦衷,不便明言相告,好在此事對徐兄也沒有損傷,如蒙見允,兄弟感謝盛情──”

  徐元平微微一笑,接道:“我道是什麼為難之事,原來如此,在下從今之後,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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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神丐宗濤大聲喝道:“且慢答應。”

  徐元平呆了一呆,道:“怎麼?”

  宗濤道:“王兄別怪老叫化多嘴,這件事說來簡單,只怕──”王冠中怒道:“關你什麼事,那個要你多嘴?”

  宗濤冷笑一聲,道:“老叫化生平之中,最愛管人閒事,中原武林道上,有誰不知──”

  王冠中雙目神光閃動,瞪了宗濤兩眼,忽然消去滿臉愁容,嘆道:“中原武林道上,你倒是一個值得可敬之人。”

  宗濤仰天大笑道:“好說好說,老叫化受寵若驚了。”

  王冠中沉聲說道:“在下師妹實有難再和徐兄相見的苦衷,兩位如若不肯答應,兄弟,兄弟──”下面之言,似是甚難出口,兄弟了半天,仍是兄弟不出個所以然來。

  徐元平接口說道:“大駕既然不肯說出原因何在,在下也不便冒昧答應,山河遼闊,天涯路長,只要彼此不存心相尋,偶然碰面談何容易,在下還有要事待理,就此別了。”拱手一禮,轉身大步而去。

  宗濤輕聲一嘆道:“王兄請再想上一想,此策是否可行?老叫化言盡於此,日後咱們還有見面之機,此事何必急於一時而決。”

  也不待王冠中回答,轉身一躍,人已到二丈開外,和徐元平聯袂疾奔而去。

  王冠中望著兩人急急奔去的背影,悵然若失,直待兩背影消失不見才黯然一嘆,垂頭喪氣的向來路走去。

  且說徐元平和宗濤奔出去四五里路,回頭瞧不見王冠中,才放聲大笑道:“此地乃是非之地,咱們早些走吧!”

  宗濤道:“不錯,金老二和那大鬼丫頭在孤獨之墓中,已等的不耐煩了──”

  他微微一頓之後,急道:“易天行已收回戮情劍匣,此人作事,一向兼顧全盤,只怕早已趕到孤獨之墓去了,咱們如再晚去一陣,只怕兩人還有性命之險。”

  徐元平想到金老二受毒之後,費盡手腳,千辛萬苦,才把他救了回來,易天行已對他恨如芒刺,再見面勢非立下毒手不可。

  一念及此,心焦如焚,一提真氣,施展開上乘輕功,急急向前奔去。

  兩人有如競賽腳程一般,奔行之勢,愈來愈快。

  月前兩人初度相遇競走,徐元平的腳程還略差宗濤一籌,此刻並肩奔行,竟是並駕齊驅,毫釐不差。

  宗濤已用出九成內力奔走,眼看徐元平從容相隨,毫無吃力之感,不禁激起了好勝之心,當下加足了十成功力,速度又快了甚多。回首看時,徐元平仍緊相追隨,不覺暗自一嘆,忖道:此子不但胸懷絕世武功真訣,而且凜賦過人,武功進境如此之速,老叫化如能設法激他刻苦厲進,一兩年內,當有大成。

  兩人身法奇速,大白天奔行在大道之上,有如兩道滾滾塵煙,人影難辨。大約有半個時辰之後,孤獨之墓,已造道在望。

  宗濤突然放緩了腳步,低聲對徐元平道:“咱們走慢一點。”

  徐元平依言放緩了腳步,隨在宗濤身後。

  宗濤彎下身子,借荒草掩護,緩緩向前走去。相距那古柏還有兩丈左右時,突然拔身一躍,飛落到那古柏之上。

  徐元平緊隨身後躍起,飛落宗濤身側。

  凝目望去,不禁心頭一震。

  只見兩座荒冢之旁,站著衣冠楚楚的易天行,在他旁邊,站著拂花公子。

  丁玲雙手抱膝,坐在荒冢前的供台之上,長發飄飛,抬頭望天,神態從容,望也不望兩人一眼。

  宗濤回目望了徐元平一眼,不住點頭,神色間滿是讚賞之意。

  徐元平也暗自佩服丁玲的膽氣,一個身負內傷的弱女子,在兩個強敵威迫之下,仍然這等神色從容,單是這一份鎮靜的工夫,就非常人能及。

  兩人目光交換,點頭微笑。

  只聽易天行放聲大笑道:“鬼谷二嬌,秤不離錘,你既在這孤獨之墓現身,你妹妹不在此地,此言說來,誰能相信?”

  丁玲微微一笑,道:“你要不信,那有什麼法子?”

  易天行道:“你敢對我這般強嘴,難道我不能殺了你嗎?”

  丁玲笑道:“我如哭求於你,你就當真肯放了我嗎?”

  易天行笑道:“好個利口丫頭,江湖久傳你們鬼谷二嬌之名,看來果然是難以對付的角色。”

  丁玲道:“好說,好說,易大俠過獎了。”

  易天行笑道:“你縱然舌翻蓮花,今日也別想逃得性命──”

  丁玲道:“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這舉世之間,只要你易天行欲殺之人,那裡能逃過你手。”

  易天行笑道:“你知道那就好了──”他微微一頓後,又道:“人活百歲,難免一死,這死亡並不可怕,有道是活罪難受,你如敢再避重就輕,不講實話,我就先讓你試試分筋錯骨的滋味如何?”

  丁玲抬頭望著天上一片浮雲,笑道:“易大俠把我丁玲粉身碎骨,寸寸凌遲,又該如何呢?反上今天我是死定了。”

  徐元平早已聽得怒火大起,忍不下胸中憤怒之氣,正待縱身而下,卻被宗濤搖手阻止。

  只聽拂花公子哈哈大笑了一陣道:“這樣美貌的紅粉,嬌滴滴的人兒,易兄卻要把她立時處死,豈不太可惜了嗎?”

  易天行道:“然則常兄之意如何?”

  拂花公子道:“不如易兄把此女交給兄弟──”

  丁玲突然轉過臉來,目光盯注在拂花公子臉上,說道:“給你又怎麼樣?”

  拂花公子道:“這下面的事,兄弟就不便說出口了。”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這麼辦吧──”突然向前欺進兩步。

  只聽丁玲嬌喂一聲,全身微微一陣抖動。

  易天行哈哈一笑道:“兄弟先拂中她三處脈穴,讓她失去自絕之能,也沒有了反抗之力,常兄要怎麼樣,也不用和她商量了。”

  但聞拂花公子哈哈大笑之聲,響徹耳際,道:“易兄這等厚愛,兄弟感激不盡。”右手一抄已把丁玲抱入懷中,大步而去。徐元平眼看丁玲被那拂花公子挾持而去。不禁心中大急,低聲對宗濤說道:“老前輩去追拂花公子,易天行由我對付。”

  也不待宗濤答話,雙足微一用力,人已矯如游龍,直撲而下,腳落實地,人已到易天行身前三尺之處。

  易天行神態鎮靜,雖聞得衣袂飄空之聲,但頭也不肯輕動一下,直待徐元平落著實地,他才緩緩的轉過頭來。顯然,徐元平的現身,大出易天行的意外:他目光一瞥徐元平後,微現驚駭之色。

  但瞬息之間,又恢復了平靜,微笑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

  徐元平冷冷答道:“你沒有想到吧?可是以為我早已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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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3 12:04:53 |只看該作者
二〇八

  易天行目光一掠高聳的古柏,瞥見一條人影,閃空而過,冷然一笑道:“宗兄也來了嗎?”

  那人影並不理易天行,施展“八步登空”的身法,有如天馬行空,流矢劃空般一閃而逝。

  易天行目光環掃了四週一眼,笑道:“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怎不一起出來?”

  徐元平冷然一笑,接近:“對付你易天行,只有在下一人!”

  易天行笑道:“你的膽子夠大,當個武林之世,還沒有人敢這般對待於我──”他朗朗大笑一陣,接道:“也許有不少人妒嫉在下,但他們真敢當面向我這般挑戰,我還沒有遇過,就憑你這股豪勇之氣,我也該饒你一次不死!”

  徐元平劍眉一揚,圓睜星目,冷笑一陣,道:“以在下之見,大可不必,鹿死誰手,還難預料,先別把話說的太滿了!”

  易天行雙目一陣泛動,登時眼神逼人,冷電般的神光,投注徐元平的身上,道:“我已年過花甲,你不過弱冠之年,動手相搏事小,但事情必須先講清,你和老夫,何仇何根?”

  徐元平冷笑一聲,道:“殺父凌母,誅師滅弟──”

  易天行突然一揚雙眉,冷冷接道:“你是什麼人的後輩?怎敢認定是老夫所為?”

  徐元平滿臉悲憤,大聲說道:“在下親自所見,親耳所聽,你在我師傅榻前自訴罪狀之後,竟下毒手把撫育我長大的恩師震斃掌下,又把我十五歲的師弟,一掌擊斃──”

  易天行突然放聲大笑道:“你的師傅,叫什麼名字?”

  徐元平冷冷說道:“你可是造孽太多,殺的人已經記不清了嗎?”

  易天行雙目神光一閃,道:“你敢對老夫這般無禮?”

  他平時總是帶著和藹的微笑,一旦發起怒來,威厲逼人。

  徐元平為他威嚴的氣度所攝,先是微微一怔,繼而大怒道:“我要手刃親仇,奠祭家父靈前,對你無禮,還算客氣了!”

  易天行仰臉望天,嘿然冷笑,道:“很好,很好,老夫今天成就你一番孝心了。”緩緩舉起右掌。

  徐元平面對強敵那敢大意,抬頭望去,日光下,只見他掌心鮮豔,一片血紅。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是什麼武功?

  他見聞不多,難辨對方是何掌力。

  易天行舉掌不發、又恢復了和藹之色,笑道:“你能和甘南上宮堡主的女兒上官婉倩打一個兩敗俱傷,想來武功定然不錯了,可識得老夫這是什麼掌力嗎?”徐元平已把全身功力,提足十成,大聲說道:“不論什麼武功,只管出手吧!”

  易天行笑道:“老夫要讓你明白自己是死在何等武功之下,這叫‘紅焰掌’。”高舉的掌勢,突然一揮。

  徐元平已準備揮掌硬接,忽見他又把掌勢收了回去,心中甚為奇怪,正待搶先發掌,忽覺一股熱力,直襲上身,不覺心頭一驚,一面運功抗拒,一面發掌還擊。右掌平推而出,遙空擊去。

  易天行見聞博廣,一看徐元平推出掌勢,不帶破空的風聲,來勢異常柔和,心頭也是一驚,暗道:“這娃兒小小年紀,武功怎的已練到這等境界?”當下又加了三分謹慎,“紅焰掌”一揮,疾向徐元平擊來掌力上迎會。

  兩人動手相搏之情,和一般搏鬥大不相同。一般相搏,都是以快打快,掌力、拳勢,講究勁力威猛;但兩人出手掌勢,卻是緩慢一推,輕描淡寫。

  但那緩慢一推之中,卻是含蘊了極強的潛力暗勁,只因兩人武功已高出無相之境,掌力沒有擊實,沒有遇上抗力之前看不出來罷了。

  易天行“紅焰掌”掌力剛剛發出,已和徐元平發的掌力相撞。

  忽然間兩人之間飛掠一股極強的旋風,激起了地上的沙石、枯草,如一片灰色布幕,把兩人生生分開,互難相見。

  易天行吃了一驚,萬沒想到,對面這位年輕人的武功,竟然這般高強,內功的充沛,近似不在自己之下。

  徐元平推出一掌之後,驟感心神一震,只覺對方湧來暗勁,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幾乎承受不住,當下左手一提,又全力推出一掌,雙雙齊齊推出,才把飄飄欲飛的身軀穩住。

  那襲上身來的熱力,立時消失。

  原來,他一掌劈出了佛門上乘掌力,硬把易天行那絕毒的“紅焰掌”力抗住。

  易天行久經大陣,內功又到了爐火純青之境,雙方一撞之下,立時知道自己的“紅焰掌”力並未傷到對方。

  正忖思間,忽覺身軀一震,對方的潛力暗勁,突然又加強了甚多,身軀被逼的向後退了一步,心中既驚又怒。當下冷哼一聲,左掌也隨著推出一掌。

  又一陣旋風突起,沙石齊飛。

  兩人之間,暴起了一片濃厚的塵沙,彼此雖都有過人的目力,但也沒法瞧見對方的身形,想從對方神情間看出一點勝敗的端倪,也不可能。

  這情形對徐元平幫助甚大,他雖然緣遇曠世,但火候究竟還差上一籌,慧空大師轉納於他的一口真元之氣,尚未練到運用隨心之境,如若易天行能夠看到他的吃力神情,運集全身內力逼攻,徐元平勢非被當場重創不可。

  但老奸巨猾的易天行和徐元平兩掌硬拚之後,已明白遇上了生平未遇過的勁敵,暗留三分實力,準備最後應變之用。

  一個全力出手,一個用七成內力對敵,這一來,成了平分秋色之局。

  徐元平連出兩掌,已感到內力不繼,第三掌不敢再貿然出手。

  易天行也不再出手相追,因為這等真功實力的硬拚,力悉敵,勢將兩敗俱傷。

  兩人同樣的凝神而立,運氣調息。

  徐元平得慧空相授佛門中上乘調息之法,生死百關,又被天玄道長無意打通,運氣特別迅快,不大工夫,已氣息均勻。

  兩人之間的橫飛沙石塵土,逐漸消落,已可相互看到。

  易天行睜眼望去,只見徐元平氣定神闊,面色如常,心頭更是震駭,暗暗嘆道:“此人如若不除,一兩年後,我就難在他手下走上百合了──”

  正在忖思之間,忽聽身後傳來了一陣哈哈大笑之聲,道:“易天行,你一生偽善面目中,裝作起來是何等艱難,今天一日之中,兩度暴露,盡棄數十年之功,豈不可惜嗎?”

  易天行頭也不回的冷笑一聲,接道:“身後說話的,可是宗兄嗎?”

  宗濤縱聲大笑道:“不錯啊!正是老叫化子!”

  易天行道:“好像咱們過去曾經動手相搏兩次,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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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3 12:05:04 |只看該作者
二〇九

  宗濤笑道:“你可是後悔那時節沒有殺了老叫化子嗎?”

  易天行笑道:“好說,好說,宗兄武功高強,兄弟就是有心想殺,也是殺不了的!”

  宗濤沉吟了一陣,道:“你不肯下毒手傷了老叫化子,只不過為了要得偽善之名,這個老叫化絕不領情!”

  易天行呵呵一笑道:“山不轉路轉,錯過今天,宗兄和兄弟都死不了,咱們日後總還有見面機會。”

  宗濤道:“老叫化活了快七十歲,早就膩了,咱們再相遇上,倒是真該好好的比試一下,拚個死活出來──”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易兄今日恐已無再戰之能,咱們這場比鬥之約,只好留在下次見面機會之中了。”

  易天行舉步一跨,突然間欺到了宗濤身側。

  宗濤知他武功高過自己,早已蓄勢戒備,易天行還未來得及出手,宗濤右掌已拍了出去。

  易天行左掌一招“迴風弱柳”反臂迎去。

  兩人掌力接實,如擊敗革,砰然一響,宗濤突然向後退了一步,易天行的身子也被震得轉了一個圓圈。

  易天行笑道:“宗兄的武功,又增進了不少。”右手食中二指一併,疾點過去。

  宗濤右臂一揮“鐵樹開花”,硬封了易天行點來一招。

  雙方又是一把硬打硬接。

  易天行借勢又向前欺進了一步,左掌當胸擊去。

  這一招不但去勢威猛,而且變化奇奧異常,宗濤左手一架,竟是沒有封住。

  易天行冷然一笑,掌勢按在宗濤前胸之上。笑道:“宗兄也未免太──”

  宗濤右手突然由下向上一翻,把易天行按在前胸的掌勢接住,笑道:“易兄不是想和老叫化拚個死活嗎?咱們各運內功,互較真力,這樣誰也取不得巧,不死不休!”

  說完話,目光一瞥徐元平,滿臉莊嚴之色。

  徐元平只覺他目光中含蘊著一股悲壯之氣,但一時卻是想不出目的何在。

  只聽易天行朗朗大笑道:“宗兄,當真是要和兄弟拚個生死存亡嗎?”說話之間,已暗運功力,一股暗動,直通過去。

  神丐宗濤突然大喝一聲,鬚髮怒張。

  易天行臉上的笑容也突然收斂起來,神色逐漸凝重。

  徐元平已知兩人開始了生死之搏,各以數十年精修的內功力拚。

  正自忖思自己是否該出手相助,忽聽耳際間響起了丁玲嬌脆的聲音,道:“你想通了沒有?”

  徐元平回頭望去,只見丁玲長發披散,隨風飄飛,臉色一片沉痛,不禁一怔,道:“想通什麼?”

  丁玲道:“宗老前輩的苦心!”

  徐元平道:“我一時想它不出,還望姑娘指教。”

  丁玲黯然一笑,說道:“宗老前輩一代大俠,仁心義膽,要以自己之死,換取易天行的性命──”

  徐元平吃了一驚,道:“什麼?”

  丁玲道:“他明知自己不是易天行的敵手,精修內功,和易天行相搏,你知道為了什麼?”

  徐元平道:“他為晚輩而戰?”

  丁玲心中大感焦急,輕移蓮步,走到他身側說道:“徐相公──”

  徐元平由沉思中驚醒道:“什麼事?”

  丁玲道:“我給你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徐元平道:“聽到了,我正在想──”

  丁玲嘆息一聲,接道:“不用想,快些運氣調息一下,他卻偏要以數十年──”

  丁玲又道:“你只猜對了一半,他不惜自己性命,消耗易天行的真力,留你勝敵之力,好讓你殺死易天行,既可為父母報仇,亦可替江湖除害!”

  徐元平凝目沉思,默然不語。

  丁玲看他不理自己問話,凝目而立,不知在想什麼心事。丁玲又道:“你準備接手吧,如果我預料不差,宗老前輩難以支持到半個時辰。”徐元平正待回答丁玲之言,忽覺腦際靈光連連閃動,當下閉上雙目,屏棄雜念,用心思索。

  徐元平的冷漠鎮靜,使丁玲大感羞債,雙手掩面,大哭起來。

  哭了一陣,忽覺一隻手輕輕拂著自己的秀髮,只以為是徐元平來慰藉於她,心中又是慚愧,又是盼過。

  只聽一個沉凝的聲音,道:“姑娘不要著急,平兒會有辦法的。”丁玲一聽,立時分辨出是金老二的聲音,一陣羞意泛上心頭。

  拭了眼淚望去,只見徐元平仍然站在原地不動,臉上神情,極是奇異,搖頭晃腦,口齒啟動,但卻聽不出他說的什麼。

  忽見徐元平雙目一睜,星目神光如電,暴射而出,滿臉喜悅之色,道:“丁姑娘,宗老前輩有救了。”

  縱身一躍,凌空而起,飛落在宗濤和易天行兩人之間,雙手同時舉了起來。

  丁玲看的大為吃驚,急叫道:“徐相公,不要亂動他們。”大步追了過去,一把抓住徐元平的衣角。

  徐元平回頭瞧了丁玲一眼,道:“你快退開去,別礙了我的事。宗老前輩已露敗象,只怕難再支撐過片刻工夫了!”

  丁玲哭道:“宗老前輩功力不敵,你一動他們,吃虧的還是宗老前輩──”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你蠻不講理,只好先委曲你一下了!”

  右手輕輕一拂,點中了丁玲兩處穴道,抱起她的身軀,走到金老二身側,說道:“叔叔請照顧丁姑娘一下。”緩緩把她放在草地之上。

  閱歷豐富的金老二,此刻卻變的面無血色,兩道眼神一直盯住和宗濤相搏的易天行,一臉驚怖,有如一頭待宰的羔羊。

  徐元平和他說話,他也恍似未聞一般,口中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

  徐元平輕輕嘆息一聲,轉身又向宗濤和易天行動手之處走去,站在兩人之間,舉起雙手,暗中運集功力,突然兩臂齊伸,向兩人肩胸之間拂去。

  但見易天行和宗濤相抵的雙手,齊齊縮了回去,好像兩人身上的經脈,忽然間收縮了起來,全身晃動了一陣,一齊倒了下去。

  徐元平返身一躍,落在金老二身旁,低聲說道:“金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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