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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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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玉釵盟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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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3 12:05:14 |只看該作者
二一〇

  金老二如夢初醒一般,啊了一聲,道:“易天行死了嗎?”

  徐元平道:“沒有死──”

  金老二全身一顫,又啊了一聲!

  徐元平看他嚇得這等模樣,心中甚是不安,嘆道:“叔叔不用害怕,易天行已經被我點了穴道,一時之間,難以行動。”

  金老二道:“他如一行動,咱們就別想活了!”

  徐元平心知他在易天行積威之下,受制已深,一旦見到,立時被往日驚怖的回憶,控制了心神,此刻相勸於他也是無用。

  回頭看去,忽然發現一條全身白色的花紋、長約三尺左右,罕見怪蛇遊行在丁玲身上,不禁心頭大駭。丁玲穴道雖被點制,但她神智仍甚清醒,眼看一條怪蛇,在身上爬行遊走,心中大是急駭,但她穴道受制,動作不得,空自急駭,無法可想。

  徐元平雖然身負絕技,但對蛇卻是有幾分害怕,遲遲疑疑,不敢用手去抓,暗道:如若宗老前輩能夠行動,抓這怪蛇,那可是輕而易舉的事。只見那白紋怪蛇,緩緩向丁玲頭上游去,口中紅信伸縮,極是可怖,不禁心中大急,鼓足勇氣,揮手向那怪蛇抓去。

  如以他的武功和手法,別說一條小小怪蛇,就是猛虎、靈猿,也是脫逃不開,抵擋不住;但他心中對那白蛟怪蛇,先存了畏懼之心,手指觸到蛇身之時,忽然心中一寒,手腕也隨之一軟。

  就這一頓之勢,那白紋怪蛇,已突然回過頭來,猛向他手腕上咬去。徐元平掌勢一偏,拂在蛇頸之上。

  他掌勁奇大,雖是無意中輕輕一拂,那怪蛇回轉過來的蛇頭,立時被震的轉了過去,順勢一口咬在丁玲手腕之上。

  徐元平眼看救人不成,反而害了丁玲被怪蛇咬了一口,心中又急又怒,突然大喝一聲,五指加力,運勁若剪,生生把那怪蛇捏成兩段。低頭看去,只見丁玲左手腕上,一片銅錢大小的紫痕,不禁大生愧疚之心,掌落如風,拍活了丁玲穴道。

  但見丁玲一挺嬌軀,坐了起來,長長吁一口氣,說道:“我錯怪你了,原來你當真能解救宗老前輩之危,只不知他老人家傷著沒有?”她一開口就談宗濤的安危,連自己的傷勢也未望一眼。

  徐元平雖是最關心她的傷勢,但又不能不答她的問話,只好說道:“宗老前輩只是被暫時點了穴道,過一會就會醒來──”

  丁玲道:“你快去替宗老前輩解了穴道,順便把易天行殺了吧!”

  徐元平面現難色,道:“我現在要殺易天行,雖是易如反掌,但他心中定然不服,何況──”

  丁玲道:“何況什麼?其人心地陰險,世人無出其右、手段毒辣,作惡多端,殺了他有何不可?”

  徐元平道:“他雖對我有著殺父、凌母之仇,我活在世上的至理都應該放他一次──”

  丁玲輕輕嘆息一聲,道:“你的話也對,但江湖的臉詐,人決不是你所想的那般正大──”

  她突然微抖動一下嬌軀,似是被人無聲無息打了一掌般,徐元平撲的心頭一跳,道:“你怎麼了?”

  丁玲道:“我快要死啦,希望你能聽我幾句話好嗎?”

  徐元平道:“如若我不抓那怪蛇,它也未必會咬姑娘。都是我害了你──”

  一種強烈的自我責備,使他產生極大的不安,目蘊淚光,滿濡欲滴。

  丁玲微微一嘆,接道:“不用自相責備,這事情如何能夠怪你,縱然那毒蛇不咬我,我也難以活過今天──”

  她輕輕的嘆息一聲,臉上橫溢出無比的溫柔纏綿,緩緩伸出右手,抓住徐元平,接道:“江湖上都說我鬼谷二嬌心狠手辣,如蛇如蠍──”

  徐元平道:“傳言終歸是傳言,在下並無此感──”

  丁玲接道:“多謝你的誇獎,事實上我所做的事,確然有些毒辣,人家說我們,決不是憑空捏造。”

  徐元平響了一聲,想不出適當之言回答,只好輕輕的咳了兩聲,支吾過去。

  丁玲道:“但我妹妹是無辜的,我們姐妹雖然相親相愛,但生性卻是大不相同,她天真純潔,心地善良,常常規勸我做事要留人一步,但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每當事到臨頭,就不禁的下了辣手,剛才我明明知道你殺易天行有失英雄氣度,但我仍然苦苦勸說。”

  徐元平道:“姑娘為在下安危而謀,那自是又當別論。”

  丁玲抓著徐元平的右手,突然增加了幾分勁力,接道:“我求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答應我?”

  徐元平道:“只要我力所能及,決不推辭!”

  丁玲緩緩一閉星目,兩顆晶晶的淚珠順腮而下,道:“我活了不足二十歲,但卻造了很多的孽,我不怕死,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唯一使我記在心中難以瞑目九泉的事,是我那可憐的妹妹沒人照顧,她三歲的時候,就死了媽媽,那時候我不過六歲吧!

  “我們日日同食,夜夜同宿,十幾年須臾未離,如今她雖得良師呵護,傳授絕技,但她一旦知我死訊,定然痛不欲生。我爹爹因為練習一種獨門陰功,養成一種冷僻古怪、六親不認的脾氣,對妹妹從未有過一點錯愛情意──”

  徐元平似已從她言語之中,聽出了一點苗頭,輕輕一嘆,垂下頭去。

  丁玲緩緩把嬌軀摜了過來,徐元平看她一副楚楚可憐、嬌弱無力的樣子,不忍讓她摔著,也不忍讓她難過,只好輕輕張開雙臂,抱著了她玲瓏的嬌軀。

  丁玲輕輕嘆息一聲,道:“我知道你心裡感覺到十分為難,但我已經決要死了,這是我生平中第一次求人,也是我最後一次求人──”兩行清淚,順腮滾了下來。

  徐元平有生以來從未遇到這樣的事,也從沒有一個人這樣的相求過他,只覺一股熱血在胸中浮動,心中有著無比的受用,也有無比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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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3 12:05:24 |只看該作者
二一一

  丁玲輕輕的仰起頭來,看他呆呆的望著天空出神,知他在鄭重的考慮這件事。

  她聰慧過人,幼小就在險惡的江湖上走動,她年紀雖是不大,但卻見過了各色各樣的人,她心中明白凡是不願輕作承諾的人,一旦答應下來,那就在他的心靈之中,埋下了一根鐵樁,這諾言永久不變──

  徐元平似是忽然有了決定,長長吁一口氣,目注丁玲,說道:“我答應你,這一生一世,都把她當作親生的妹妹般看待。”

  丁玲慰然一笑,緩緩的閉上眼睛,夢似地說道:“我知道,你答應了,那就像一座巍峨的山嶽,不論滄海幾變,你的諾言卻永遠不會更改──”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姑娘太誇獎我了──”

  他微微一頓後,又道:“不過,我如死了,那就無法照顧她了,我既要報父母之仇,還有一件大事要辦,這兩件事都異常艱困,我很可能心願未完人先──”

  丁玲嘆息一聲,幽幽說道:“你如果現在把他殺了,那就完成了一件心願。”

  她輕輕啟動星目,看到徐元平凝重的臉色,接道:“我又說錯話了,你是大英雄,大豪傑,做事要光明磊落,不像我這樣尖刻、詭詐。”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你現在怎麼樣了?”

  丁玲道:“快啦!就要死了。”

  徐元平淒然說道:“你自己覺著,沒有救了嗎?”

  丁玲斬釘截鐵地說道:“沒有,你不認識那條咬我的毒蛇嗎?”

  徐元平搖頭道:“不認識!”

  丁玲道:“那蛇叫作白線娘,是很少見的毒蛇,不論何等武功高強的人,也無法抗拒它口中的劇毒,傳說此蛇沒有一定的父母,是一種雜交而生的毒蛇,每一次生出兩條,一雌一雄,雌蛇滿身白紋,雄蛇滿身白斑,雌蛇絕毒,雄蛇奇淫──”

  她臉上忽然泛現出一層羞紅,別過頭去,把粉頰埋入了徐元平的懷中,接道:“所以,武林中下五門中人物,視它有如奇珍異寶。”

  徐元平啊了一聲,暗道:“這麼說來,她必死無救了,縱然沒有救活之望,我也該一盡心力,宗老前輩最喜玩蛇,定然有解救毒蛇咬傷之能──”

  心念一轉,雙手一拍懷中丁玲,準備過去拍活宗濤穴道──

  只覺丁玲抱在身上的雙臂一緊,說道:“你要幹什麼?”

  徐元平道:“我去拍活宗老前輩的脈穴,要他來替你療毒。”

  丁玲道:“太晚了,此蛇中人後,至多活不過一盞熱茶工夫,不用多費心了!”

  徐元平暗暗嘆道:她身上三陽氣功餘毒未除,已在內腑凝結成傷,如今再被蛇咬了一口,兩毒並發,別人縱是有救,她也沒有救了。

  只聽丁玲輕柔的聲音,起自耳際,道:“你抱緊我點好嗎,讓我死的安心一些。”

  徐元平嘆息一聲,還未來得及開口,丁玲已搶先說道:“你嘆什麼氣?”

  徐元平道:“我看著你即將離別人世,卻無能施救,心中實是難安。”

  丁玲忽覺心臟一陣劇烈的跳動,心中暗道:完了。輕輕合上雙目,說道:“快啦,我已經感覺到了,再把我抱緊點!”

  徐元平暗暗忖道:她就要死了,我豈能再以世俗禮教的束縛傷她之心,當下雙臂加力,抱緊丁玲嬌軀。

  低頭看去,只見她臉色鎮靜,微笑如花,毫無一點死亡的恐懼,甚至連一點毒性發作的痛苦也看不出,心中暗暗讚道:人云視死如歸,她可算當之無愧,想我徐元平預知死亡臨頭之際,也難有她這樣一份從容和鎮靜。

  荒野的秋風,吹飄著丁玲披散的長發,簇簇的樹葉聲,和著她均勻的呼吸,一陣陣少女的幽香,撲向徐元平鼻息之中。

  一個嬌豔如花的少女,正當她散發著青春的容光時,卻突然要離開人間,這是一件多麼令人傷心的事啊!

  奇怪的是死亡前竟沒有為她帶來一點悲愴和憂傷。

  但見日光移動的樹影,又向前推進了一尺,默算時間,已過一頓飯工夫之久。凝神聽去,只覺她呼吸均勻,毫無半點死前的跡象,倒像是春夢正酣。嫩紅的臉色,依然是嬌豔欲滴,嘴角間櫻唇微綻,笑容依舊。

  徐元平愈看心中愈是懷疑,暗自忖道:人死前氣絕,心脈行血均將靜止不動,她呼吸照常,眉展色豔,那裡像要死的樣子,當下把手臂搖了兩搖,低聲叫道:“丁姑娘,丁姑娘──”

  丁玲緩緩睜開雙目,望了徐元平一陣,茫然問道:“我死了嗎?”徐元平搖搖頭道:“不會吧!你一點也不像要死的樣子啊!”丁玲忽然挺身而起,掙脫了徐元平的懷抱,舉手理理散發,道:“奇怪呀──”她舉起右手,輕啟櫻唇,咬了一下食指,接道:“我真的沒有死啊!”

  徐元平道:“江湖上盛傳你們鬼谷二嬌詭計多端,看來確實不錯──”丁玲急道:“那白線娘絕毒無比,咬人必死,我為什麼不死呢?”徐元平笑道:“你沒有死,倒是把我嚇的心驚肉跳──”

  丁玲接道:“不信等一下你問宗老前輩,白線娘咬中人後,還有沒有救?”

  徐元平心中一動,忽然想到,達摩真經上一句真訣,極剛則柔,若有所悟的啊一聲,道:“我明白了。”

  丁玲急道:“你明白什麼?我要是故意騙你,叫我不得好死!”

  兩行珠淚,奪眶而出。

  徐元平笑道:“好死什麼?我沒有說你騙我呀!”

  丁玲拂拭一下臉上淚痕,道:“真奇怪,為什麼我不死呢?”

  徐元平笑道:“二毒兩相沖,各失其性,醫道上有以毒攻毒之說,大概就是這個原理了,你體內留有三陽氣功之毒,和這白線娘劇毒有著互相剋制之妙──”

  丁玲笑了一聲,道:“是啦,白線娘毒屬於純陰,那三陽氣功,卻是陽剛的武功,兩毒侵體,陰陽相剋。”

  徐元平笑接道:“就是這個道理啦──”

  忽然想到了答應丁玲之事,不禁默然一嘆,懊而住口,大步直向神丐宗濤走去。

  宗濤和易天行仍然靜靜的躺在地上,但兩人一般的滿面紅光,似是神志已復,都正在暗中運氣打通受制脈穴。

  徐元平伏下身去,暗運內力在宗濤胸前推拿了一陣,宗濤突然長吸一口氣,挺身坐起,目光一掃易天行,笑道:“他還得一時才能醒來?”徐元平還未來及答話,易天行忽的挺身而起,接道:“不勞宗兄費心!”宗濤怔了一怔,道:“易兄功力果然是高過老叫化子。”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如果兄弟不計身受內傷之害,一盞熱茶之內,可以自解受制脈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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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發表於 2019-2-13 12:05:34 |只看該作者
二一二

  徐元平對易天行自通脈穴,心頭甚為驚駭,暗自忖道:“此人武功,果是高人一等。”

  易天行緩緩站起身子,目光掠過丁玲投注到金老二的身上,冷笑一聲,道:“金老二,你過來!”

  金老二身子一晃,但卻又不敢違命,慢步走了過來。

  徐元平雙肩一晃,橫跨五尺,擋住了易天行,大聲喝道:“你功力是否已復?”易天行道:“已復八成。”

  徐元平道:“好,現在我可以動手了。”呼的一掌“神龍出手”直擊過去。

  兩人已動手相搏過一次,對彼此的武功,心中都已有數,出手一擊,用出了七成以上的功力。

  易天行橫向一側讓開,反手一招“冰河開凍”橫裡擊來。

  徐元平左手一招“穿雲掌”硬接了易天行反手一擊,長嘯一聲,欺身而上。

  易天行右手一招“指天劃地”幻出一片掌影,想把徐元平欺攻而進的身子擋住,那知徐元平的身法奇奧,竟然避開了易天行護身掌影,直逼身前。這奇奧的身法,不僅使易天行大為一駭,就是旁側觀戰的宗濤,也為之心神一振,只覺他那巧妙的一轉,任何一招也無法封擋得住。徐元平一欺近身,這時兩手齊出,左掌右指,交相迫攻,倏忽之間,劈了五掌,點出四指。

  這五掌四指,不但迅速絕倫,而且毒辣無比,指點大穴,掌取要害,每一招都足以置人死地。

  易天行被那一氣呵成的快攻,迫得連連後退,躲過九招,人也剛好退了九步,到了一座高大的青墳前面。

  這青冢四周,滿生著尺餘左右的青草,易天行被迫得退入了草叢之中。忽聽宗濤大聲喝道:“住手。”縱身一躍,直撲過來。

  徐元平、易天行聽得宗濤大喝之聲,都不禁為之一怔,齊齊向宗濤望去。

  但見宗濤迅如電奔一般疾射過來,掠著易天行衣袂而過,右手揮處,在易天行身後一抓,又迅疾向後退了三步。

  易天行怕他突然出手,傷了自己,早已暗中運功戒備,蓄勢相待,見宗濤迅快的向後退了三步,才鬆下戒備之心。

  轉臉望去,只見宗濤手中抓了三尺多長,酒杯粗細,滿身白點的一條毒蛇。

  他見多識廣,一眼之下立時認出那是絕毒無倫的白線娘,不禁暗道一聲慚愧,忖道:如我剛才突下辣手,宗濤定然逃不過我那致命的一擊;但我勢非被身後毒蛇咬中不可,此蛇毒性奇烈,我也難逃此蛇毒吻之下──

  他心中千念回轉,但面上卻仍是裝的若無其事一般,拱手笑道:“宗兄俠名果不虛傳,如非宗兄相救,兄弟今日勢非喪命這毒蛇口下不可。”

  神丐宗濤冷然一笑,道:“當今武林之世,只有老叫化和你為難,數十年來,你本有甚多機會可把老叫化置於死地,但你都手下留情,放條生路──”

  易天行微微一笑,默然不語。

  宗濤輕輕的咳了兩聲,接道:“不過你並非是心地仁慈,只不過是為了要保持你善良的面目而且,殺了老叫化,害怕暴露你的偽善面目──”

  易天行淡淡一笑,道:“宗兄隨便說什麼,兄弟仍然感謝今日一番相救之情。”

  宗濤道:“老叫化相救於你,並無讓你感謝之心,只望你今後能真正改過向善,表裡如一,作幾份有益於天下蒼生之事。”

  易天行仰頭望天,若有所感的沉思了一陣,忽然縱聲笑道:“目前天下武林人物,連手結黨,要合力對付我易某一人,宗兄這些話,不覺著說的晚了一些嗎?”

  徐元平冷笑一聲,道:“你所作所為,人人得而誅之。天下英雄,被你一騙數十年,如他們能早些聽宗老前輩之言,連手把你除去,也不致讓你多造惡孽。”

  易天行仰頭看著天色,說道:“看你剛才不肯暗中下手傷我的份上,姑且放你一條生路,現在趕快走吧!”

  徐元平怒道:“別人怕你嚇唬,但我徐元平卻是不怕,接掌!”

  呼的一招“起鳳騰蛟”直劈過去。

  易天行大聲笑道:“天下英雄人物中,也只有你配和老夫動手,來的好。”一閃避開,反臂點出了三指,把徐元平迫退了兩步。

  徐元平心中暗道:此人武功當真是高,這點來三指,無一不是暗含拂穴截脈的手法。一提真氣,還了五掌。

  這五招都是慧空大師口授《達摩易筋真經》上的武功,招招暗藏大力金剛掌勁,也把易天行迫的退後兩步。

  易天行微微一皺眉,說道:“你和少林派淵源很深,這五掌都是佛門十八羅漢掌中招術,暗藏大力金剛掌勁。”

  話說完,人也欺身攻來,左掌橫掃,右拳直未。

  徐元平只覺他一擊之中,暗藏了甚多詭奇變化,一時間想不出破他之法,不敢硬接他的招術,縱身一側閃去。

  易天行道:“果然是識貨之人,為何不硬接老夫這一招‘平反乾坤’?”

  徐元平冷笑一聲,左掌虛空一揚,右手五指鬆鬆握拳,平胸擊來。易天行呆了一呆,只覺這一招,乃生平未見之學,隱隱覺到那松握五指中,暗藏著極厲害的殺手、變化,竟然也不敢硬接,雙腳微一用力,疾向後飄退五尺。

  徐元平道:“易天行,你為什麼不接我這一招‘五弦齊彈’?”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好一把‘五弦齊彈’!”縱身一躍直衝過來,掌勢平胸斜斜劈來,接道:“娃兒,試試一招‘風雷並起’如何?”徐元平大聲喝道:“有何不可?”右手一揮,硬向易天行劈來掌勢上迎去。易天行冷笑一聲,手掌去勢陡然一沉,五指一張,由直拍變為斜切。徐元平掌勢一搖,拇食二指,突然圈了起來,但又迅快彈出。

  §第二十七回 爾虞我詐

  兩人由出掌相接,到雙掌接實,其間竟各有三次變化,每一變化之中,都暗藏著極犀利的殺手武功。

  但聽徐元平、易天行同時一聲冷哼,兩人齊齊向後倒退開去。在兩人無聲無息的一接掌勢之中,似乎是都受了傷。兩人退開之後,同時閉上雙目休息。易天行臉色蒼白,徐元平卻面泛紅暈,有如吃了過量的酒。

  以宗濤和丁玲的目力,都沒有看出來兩人如何受傷,也未聽到兩人掌勢相接的聲息,但看兩個人的神色,已知道都受了傷。

  丁玲急急奔了過來,低聲問徐元平道:“你受了傷?”

  徐元平緊閉的雙目微一啟動,緩緩點頭道:“不過易天行也受了傷!”

  突聽宗濤低聲說道:“大鬼女,你叔叔來了!”

  丁玲轉頭望去,只見楊文堯、丁炎山、冷公霄、查子清、查玉等,緩步魚貫而來,不禁心頭一驚。

  只聽丁炎山大聲叫道:“前面是玲兒吧?”

  丁玲道:“三叔父大安。”

  楊文堯等一行群豪,陡然停下步來,十道目光一齊投住到徐元平、易天行和宗濤的身上。查子清遙遙一抱拳,道:“宗兄好?”

  宗濤拱手還了一禮,道:“老叫化沒有病,那裡不好?”

  楊文堯低聲對丁炎山說了兩句話,丁炎山扯開喉嚨,高聲說道:“玲兒,你過來。”

  丁玲回顧了宗濤一眼,緩步走了過去,相距丁炎山還有五六步遠,就停了下來,道:“叔叔有什麼吩咐?”

  丁炎山乾咳了兩聲,道:“鳳兒那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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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3 12:05:46 |只看該作者
二一三

  丁玲道:“被天玄道長留在玄武宮啦。”

  丁炎山回顧楊文堯一眼,又道:“怎麼?天玄道長也在這裡?”

  搖頭答道:“玲兒沒有看見過他。”

  宗濤暗暗讚道:這句話答的當真是妙,既然未作謊言欺騙長輩,又給他們一個揣測不透,疑神疑鬼。

  果見丁炎山皺了皺眉頭,說道:“你妹妹留在玄武宮的事,你事先知不知道?”

  丁玲道:“玲兒知道。”

  丁炎山道:“那你為什麼不阻止於她?”

  丁玲道:“天玄道長劍術卓絕一時,我和妹妹連手對敵,不是他敵手,如何能阻擋得住?”

  丁炎山似對丁玲回答之言,頂撞的無話可說,沉吟了一陣,道:“哼!一個女孩子,在江湖上跑來跑去,成何體統?還不回鬼王谷去,跑到這等地方作甚?”

  丁玲不再言語,默然退到一側。

  神丐宗濤突然對丁炎山一拱手道:“丁老三,老叫化有件事和你商量,不知能否見允?”

  丁炎山怔了一怔,道:“樂聞樂聞,宗兄有什麼儘管請說,兄弟只要能辦,決不推辭!”

  宗濤微微一笑道:“江湖之上,都說雲夢二嬌詭計多端,大鬼女尤甚其妹,但老叫化看著大鬼女倒滿順眼,想把她收作義女,不知你丁老三意下如何?”

  這兩句話,倒是大大的出了群豪意外,連丁玲也不禁一怔。

  要知神丐宗濤乃江湖上一代遊俠,為人作事守正不邪,鬼王谷卻惡名卓著,二嬌之毒,名滿武林,一正一邪,格格不入,如何不叫群豪為之吃驚?

  丁炎山沉吟了良久,說道:“宗兄能看起她們,實是我們鬼王谷之榮,不過此事,兄弟作不得主,必須請命谷主之後,才能答應。”

  宗濤哈哈一笑,道:“老叫化一向做事,想到就干,丁兄縱然不肯答應,老叫化也要收她?”丁炎山乾咳了兩聲,道:“宗兄這樣豈不是作難兄弟嗎?”

  宗濤笑道:“你打了老叫化的回票,豈不是誠心和我過不去嗎?”

  楊文堯藉著兩人說話的機會,目光一直投注到易天行的臉上,此刻卻突然插口說道:“宗兄和丁兄之事,兄弟本不應該多口,不過這認女收徒之事,還未聞有過相強之舉──”

  他輕輕咳了一聲道:“也許是兄弟孤陋寡聞,沒有聽人說過!”

  宗濤冷笑一聲,道:“楊文堯,你可是存心要和老叫化過不去嗎?”楊文堯道:“豈敢,豈敢,兄弟又沒吃虎心豹膽,怎敢和宗兄作對?”宗濤哈哈大笑道:“老叫化年近古稀,直到近幾天中,才想透了一件事情。”

  楊文堯突然臉色一冷道:“不知宗兄想透的是什麼事?”

  宗濤冷冷道:“外表越是文秀,穿著越是文雅的人,心地也愈是毒辣──”

  他突然取過身後的紅漆大葫蘆,咕嚕嚕,喝了幾大口酒,接道:“易天行善名滿天下,被人譽為大英大豪;但他所作所為,卻和他的聲譽剛好背道而馳,假善名以為惡──”

  楊文堯突然大聲接道:“宗兄說的不錯。”急步向易天行奔了過去。原來他為人精細,早已發現了易天行和徐元平似是受了重傷,都正在運氣調息,早已想衝過去瞧瞧,借宗濤口實,大步直奔過去。神丐宗濤突然橫跨兩步,攔住了楊文堯去路,說道:“楊兄且慢接口,老叫化還沒有說完!”

  楊文堯道:“宗兄不用再說,兄弟已經不願再聽下去了!”

  宗濤笑道:“下面就是楊兄的事了,你如不聽,老叫化還說個什麼勁呢?”

  楊文堯身子一側,突然向左跨了兩步,仍然向易天行走去。宗濤右臂一伸,又把楊文堯去勢攔住。楊文堯反臂一指,疾向宗濤右臂“曲地穴”上點去。

  宗濤手臂一沉,五指疾向楊文堯脈門上面扣去,口中卻哈哈大笑道:“楊兄就想走嗎?”

  楊文堯五指一併,立掌如刀,橫向宗濤手腕上切下。這一招不但變得十分迅快,且是楊文堯著名獨步武功九把“金沙散手”中之一記絕招。宗濤被他凌厲的掌勢迫得向後退了兩步。楊文堯卻借勢一躍,衝到了易天行的面前。

  宗濤大聲喝道:“楊文堯──”

  楊文堯不理宗濤呼叫之言,伸手向易天行前胸之上摸去。但覺手指觸處,一片冰硬,不禁微微一呆。就在他微一錯愕之間,易天行突然睜開了雙目,笑道:“楊兄可是想趁火打劫,暗算兄弟嗎?”

  楊文堯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其實他已發出含蘊在掌心的暗勁,想一舉把易天行震斃當場。那知他力道一發,忽覺一股勢力,由易天行胸前進發而出,反震過來。

  易天行冷笑道:“楊兄摸錯了位置,如若按在了兄弟的穴道上,這一次兄弟非被當場震斃不可。”

  楊文堯默然不語,暗中卻又加了幾成勁力。

  這時,神丐宗濤已到了楊文堯的身後,右掌一揚,迅快的按在楊文堯後背之上,冷冷說道:“楊兄快些放手,只要老叫化一發掌中內力,立時將震斷你的心脈。”

  一語甫畢,身後響起查子清的聲音:“蝗螂捕蟬,忽略了黃雀在後,宗兄就未把兄弟放在心中嗎?”

  宗濤心頭一震,橫向旁側跨去,剛一舉步,忽覺背後“命門穴”上一熱,一隻手掌,頂在後背之上。

  查子清又道:“宗兄對兄弟雖然有恩,但此刻形勢不同,兄弟也不能因私情而有傷公誼。”

  神丐宗濤停下身子,靜站不動,冷哼一聲,道:“查子清,你就覺著你一定能傷了老叫化嗎?”

  查子清笑道:“兄弟決無傷害宗兄之心,只要宗兄能夠置身事外,別管此事。”

  宗濤心中極為明白,只要查子清一加掌力,立時可以把自己心脈震斷,當下便不再言語。

  只聽冷公霄、丁炎山哈哈大笑之聲,急步奔了過來,冷公霄站在易天行身後,丁炎山卻舉起右掌,按在徐元平背心之上。

  易天行目光流動,打量四周情勢,但身子卻站在原地,動也未動一下。徐元平仍然緊緊閉著雙目,他是根本不知道丁炎山手掌已按在他背後的“命門穴”上。查玉遠遠的站在兩三丈外,看著場中情勢變化。丁玲雖然滿臉漠不關心之情,但她心中卻是焦慮無比,心中一直想著如何解救眼下情勢。金老二似是仍為易天行餘威所攝,呆呆的站著,仰臉出神。

  深秋的山風吹著高大的古柏發出一片沙沙之聲,使這充滿殺機的緊張局勢,又增加幾分陰森的氣息。這是一個異常複雜的局面,彼此都有憚忌,彼此都有仇恨,眼下只不過為著一個較大的利害關係,使他們情勢變得更為複雜,友情中滲入了利害,恩怨中又滲入友情。

  冷公霄突然舉起右掌,頂在易天行背後的“命門穴”上,說道:“如若兄弟和楊兄合力,前後夾擊,不知能不能把易兄斃在當場?”

  易天行目光一掃徐元平,若無其事地笑道:“如若兄弟命長,兩位這合力之勢震不死呢?冷兄是否想過?”

  冷公霄怔了一怔,答不上話。

  楊文堯已把全身內力運集於掌心之上,準備盡生平之力,震向易天行的前胸,他忖思自己的功力,易天行縱然運氣抗拒,也難擋得住這強力的一擊,縱然震他不死,但總要受傷在自己“金沙散手”之下。那時再和他力拚,決然不致落敗,退一步講,也可邀冷公霄、丁炎山等助拳。

  他心中雖然已算清了敵我形勢,但後背的“命門”要穴,卻在宗濤掌力的壓制之下,擔心自己一發內力,引起宗濤也發出拳力,那時自己在全力攻敵的毫無防備之下,宗濤只要輕一用力,立時可以把自己震斃在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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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唯一的希望,就是要查子清先行發掌,把神丐宗濤震傷掌下,以解自己之危。查子清心中卻在想著宗濤對待自己一番恩情,只希望把他逼的鬆開按在楊文堯背心上的手掌,並未真的存了傷害之心。

  但這心中所想之事,又不便說出口來,只好運起傳音入密的功夫說道:“宗兄,今日之局,旨在對付易天行和那娃兒,如果宗兄答應置身事外,兄弟立刻撤去宗兄背心上的手掌。”

  宗濤哈哈一笑,大聲說道:“反正老叫化不會吃虧,你只要一發掌力,老叫化決不運功抗拒,我只要借你的力量,再加上老叫化的力量,震向楊文堯的後背。”

  查子清道:“縱然你把楊文堯心脈震的寸寸皆斷,但宗兄也是活不成了?”

  宗濤笑道:“老叫化早晚總是要死,換上一條命──”

  楊文堯冷冷接道:“如依宗兄之言,兄弟要借你和查兄之力,震向易天行!”

  宗濤大笑:“好啊!這才叫同歸於盡!”

  易天行突然一瞪雙目,盯在楊文堯臉上,接道:“一盞熱茶工夫之內,只怕楊兄要自動放開按在兄弟要穴的右掌了。”

  楊文堯道:“只怕未必見得!”

  只聽宗濤哈哈大笑,道:“如果咱們這一幫人,今天都死在此地,今後江湖上也可減少一些無謂的紛爭──”回頭望了丁玲一眼,道:“大鬼女,趁著老叫化子沒有死,快些叫我一聲乾爹。日後也好有個掃墓燒紙的人。”

  丁玲略一沉吟,盈盈拜倒地下,道:“義女丁玲,拜見乾爹。”

  宗濤笑道:“老叫化本來最厭惡人間俗凡禮法,但今日情勢不同,馬馬虎虎算了。”

  丁炎山眼看丁玲真的拜認宗濤做了義父,氣得哇哇大叫道:“好啊!鬼丫頭,我看你是要造反了,我先結果這娃兒的性命,再和你算賬。”暗運勁力猛向徐元平身上震去。

  但覺徐元平背心之處肌肉一軟,有如推在棉花之上,不禁一怔。就在他微一分神之際,徐元平已迅如電光石火般橫跨數尺,欺到查子清身旁,一招“三陽開泰”三指疾伸,分取查子清三大要穴。掌勢未到,三縷指風,已先行近身。

  查子清吃了一驚,暗道:好強勁的指風,身子一側,避過正鋒,按在宗濤背心邊的右手不動,左手“倒轉陰陽”橫擊過來,暗含擒拿手法,扣拿徐元平的脈門。

  徐元平冷笑一聲,點出三指突然一變十二擒龍手中一招,手指翻轉之間,竟搶先搭上查子清的手腕。

  高手相搏,優勝劣敗不過是一剎那間,查子清絲毫之差,人已吃了大虧,但覺腕脈之上一麻,脈門已先被徐元平扣上。但他究竟是武功過人,經驗豐富,臨危不亂,雖被徐元平搶了先機,扣住脈穴,仍然不肯鬆開按在宗濤背上的右手,左手五指反上一翻,也抓住了徐元平的右腕脈穴。

  徐元平原想逼他鬆開按在宗濤背後命門穴的手掌,那知他竟力擠不放,不禁大怒,五指突然加力。查子清失了先機,五指隨後搭在徐元平的脈穴,而且部位也稍有差錯,心中暗道:我已吃失了先機之虧,不能再讓他先用內力。立時發出內勁。兩人內力同時出手,彼此都覺腕脈一緊,如上了一道鐵箍。

  這時,丁炎山已追到身後,舉手一拳,直向徐元平後背擊去。徐元平左手忽的向後一揮,身子突然轉了一個半周,左掌一招“行雲掩月”幻起一片掌影護住身子。

  丁炎山看他掌勢一揮之間,竟然找不出一點空隙,心中暗暗一驚,收了拳勢,疾退兩步。查子清一面運力扣緊徐元平的手腕,一面低聲說道:“丁兄快請出手,先把此人結果再說。”

  丁炎山應聲而上,雙拳齊出,分襲上下兩盤。

  徐元平左掌疾出一招“鴻雁舒翼”,直向丁炎山肋間劃出,他掌勢後發先至,迫丁炎山不得不先求自保,橫向一側跨出兩步,雙拳一齊落空。

  丁炎山一連兩次襲擊,均被徐元平迫向後退去,心中又氣又怒,大喝一聲,重又沖了上來,一掌“飛瀑流泉”直擊過去。徐元平右手和查子清各運內力相較,單余一隻左掌抵擋住丁炎山的攻勢,拼了十三四個回合之後,仍然毫無敗象。

  丁炎山眼看徐元平只用一隻手掌拒敵,竟能支持到十三四個回合,仍然應對從容,心中又是驚駭,又是羞忿,暗道:這娃兒的武功,他是和我們初遇之時,又有了甚大進境,今日如不能把他一舉擊斃,不但難以下台,而且將留下來極大的禍害。

  心念一動,殺機突生,疾拍兩拳,倏然而退,雙手揚空虛抓四把,閉目而立。徐元平看他動作甚覺奇怪,心中暗道:鬼王谷中人的行動,果然都是鬼鬼祟祟。

  一側觀戰的丁玲在暗自擔心,知道丁炎山即將施展鬼王谷的絕技二十四招“玄陰鬼抓”這武功不但詭奇難測,而且每一出手,都含蘊著極強的“寒陰氣功”這門武功雖屬一種偏激的武學,但卻是性命交修的一種武功,非遇勁敵,輕易不肯施展。

  如果徐元平右手未和查子清相較內力,以他靈活身法,或可抵禦。此際他已分了一半實力和查子清相拚,只怕難以躲開這歹毒、詭專兼具的“玄陰鬼抓。”

  她心中雖然憂急如焚,但勢又不能出手阻擋,只急得額門間汗水滾滾而下。

  查玉望了丁玲眼,故意嘆息一聲,道:“唉,如若徐兄不是和家父動手,兄弟定要上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丁玲冷笑一聲,道:“哼!你不助徐元平,該去幫幫你爹爹啊!”

  查玉怔了一怔,道:“我爹爹怎麼了?”凝神向查子清看去。

  丁玲隨口應道:“你爹爹只怕已難再支持多久了。”

  她本是隨口說的一句氣話,但見查玉的臉色,卻因仔細的一看,顯得凝重起來。不禁心中一動,仔細向查子清望去,只見他臉色十分凝重,似是力有不勝,心中甚感奇怪,暗道:難道徐元平的功力,果真進步到此等境界不成?

  查玉看了一陣,突然放步向前走去。丁玲怕他暗下毒手,急急跟了上去,道:“你要幹什麼?”

  查玉忽的一躍,縱落在查子清身前,低聲叫道:“爹爹!”

  查子清哼了一聲,道:“快退開去!”

  查玉還未來得及答話,忽聽楊文堯大叫一聲,突然收了按在易天行前胸的手掌,橫向一側跨出。

  丁玲忽的尖聲叫道:“白線娘!”

  查子清低頭一看,果見一條白線娘已到自己腳下,知此物絕毒無比,蛇中之最,本能的一抬左腳,向那蛇頭踢去。

  楊文堯向旁跨出之時,宗濤按在楊文堯背心上的手掌,也隨著向旁側移動,查子清左腳一抬,失去了一半支撐身軀之力,身軀向左面一側。這些事雖有先後之分,但其速度,卻是有如同一瞬間發生一般。

  查子清身子一動,宗濤卻借力一閃身軀,拋開了查子清按在背上的手掌。這些人一個個老奸巨猾,誰也不願先擋銳鋒,一看形勢不對,立時先求自保,然後再審度形勢出手。

  只聽易天行冷笑一聲,道:“冷兄還不讓開嗎?”

  冷公霄倒是聽話,應聲向一側橫躍過去。劍拔弩張的形勢,片刻間鬆懈了下來。

  神丐宗濤自動放開楊文堯背上手掌,退後了兩步,道:“老叫化不願乘人之危,楊兄儘管先行運氣調息,你自覺元氣恢復之時,再和老叫化動手不遲。”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宗兄放心,楊文堯已被兄弟‘太極氣功’震傷,兩個時辰之內,料他無力再戰。”

  宗濤冷笑一聲道:“易兄不要自作多情,老叫化並無助你之力。”

  易天行長衫無風自動,顯然宗濤這兩句話,大大的傷了他的自尊心。但此人實確有過人的涵養,沉吟了一陣,淡淡笑道:“不論宗兄是何用心;但是兄弟一樣心領相助之情。”

  這時查子清已把那逼近身側的毒蛇踢了開去,縱身躍到一側。徐元平也收了掌勢,停步不追,形勢又恢復了一個對峙之局。

  丁炎山突然睜開雙目,大聲叫道:“玲兒過來!”

  宗濤探手一把抓起被查子清踢過來的“白線娘”,笑道:“這毒蛇救了老叫化一命,想不到這毒物,倒還有一點用處。”

  隨手把它盤了起來,從懷裡摸出一個黑布袋子,把它裝了起來。易天行突然舉手對宗濤一抱拳,道:“衝著宗兄之面,從此時起,不再追究金老二背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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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金老二緊張的神情突然一鬆。

  宗濤卻冷笑一聲,道:“老叫化沒向易兄求情啊!”

  易天行拂鬚一笑,答非所問地說道:“兄弟有件事,宗兄來作個見證,但不知宗兄是否答應?”

  宗濤雖然不齒易天行的為人,但他在江湖的聲譽,確實蓋過自己,聽他這般一說,再也狠不起來,輕輕的咳了兩聲,道:“你這般看得起老叫化子,那先請說出什麼事,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的事,老叫化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易天行道:“一宮除外,二谷、三堡中人,到了二谷二堡,而且楊文堯、查子清,又是兩堡中首腦人物,這也算得一場盛會了。”

  宗濤沉吟了一下,道:“不錯。”

  易天行道:“請宗兄和那位小兄弟站在一側做個見證,也好藉機調息一下真氣,兄弟教訓他們四人一頓之後,再解決咱們的事!不知宗兄意下如何?”

  宗濤萬沒有想到他竟提出這樣一個問題,一時之間,倒是不知該不該答應,呆了一呆,道:“這個你得讓老叫化想想再說。”

  查子清怒聲喝道:“易天行,你就自信能夠抵得我們四人連手之力嗎?”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只要宗兄答應願做見證,你們就四人連手一戰試試!”

  宗濤心中暗道:易天行這般恭維於我,難道當真是畏懼老叫化呢,還是對徐元平的顧慮?不論如何,他是利用老叫化子;但鬼王、千毒二谷,楊家、查家兩堡,也非善良之輩,倒不如讓易天行出手和他們打一場試試,易天行武功再高,要想獨力勝這四個武林高手,只怕也非容易之事。

  心念一轉,冷冷說道:“老叫化兩面不管。但也不願替你做見證。”

  易天行笑道:“只要宗兄答應不管就行了。”

  徐元平一直留神著丁玲的行動,也未聽到兩人說些什麼。只見丁玲如拖千斤重擔一般,一步一步的向丁炎山走去。相距還有三四尺遠近時,停了下來,說道:“叔叔叫玲兒,不知有什麼教諭?”

  丁炎山冷冷說道:“你再向前兩步。”

  丁玲依言又向前走了兩步,道:“叔叔──”

  丁炎山怒聲接道:“你再走近些”

  丁玲略一思忖,突然向前兩步,停在丁炎山的身前。

  丁炎山右手一揮,砰然一聲脆響,丁玲被打得三個轉身坐在地上。半面嫩臉,登時紅腫起半寸多高,滿口鮮血,泉湧而出。

  這一耳光打的殘忍無比,丁玲既不敢閃避,也不敢運功抗拒。丁炎山含怒的一擊,她如何擋受得起?但她掙扎說道:“叔叔,你為什麼要打我?──”說完一句話,人就暈了過去。

  徐元平看的心頭火起,縱身一躍,飛落丁炎山的面前,道:“你為什麼打她?”

  丁炎山冷冷答道:“我為什麼不能打她?”

  徐元平怔了一怔,忖道:是啊!他是她尊長之輩,為什麼不能打她?呆了一呆,向後退去。

  宗濤大聲喝道:“誰打了老叫化的乾女兒?”縱身直掠過來,探臂把丁玲抱了起來。

  只聽易天行大笑三聲,劃空而來,道:“兄弟替宗兄令嬡出口氣吧!”聲音甫落,人已到了丁炎山的身前,舉手一掌,拍了過去。

  丁炎山雙肩一晃,退後五尺,道:“易兄要和兄弟動手嗎?”

  易天行笑道:“還有冷公霄、楊文堯、查子清,你們一齊算上!”舉手一把向他右肩之上抓去。

  丁炎山心中雖然對易天行有些畏懼,但形勢逼得他不能不出手接架,只好硬起頭皮,揮手一招“鐵騎突出”,橫向易天行抓來掌勢封去。

  也不知易天行誠心要現露一下武功呢?還是害怕查子清連手攻來難以抵擋,有了速戰速決之心,大喝一聲,反手一把,抓住丁炎山的手腕。這一招不但變勢速快而且奇奧異常,丁炎山抽腕避讓時,已來不及,但覺手腕一麻,全身功力頓失。

  易天行一招得手,左拳當胸擊出。丁炎山一側身,避過一拳,卻不料易天行左拳擊出的同時,右腳同時飛起,踢向丁炎山右膝關節之處。

  但聞一聲悶哼,一腳踢個正著,丁炎山一連向後退了四五步,才拿樁站穩。原來易天行一腳踢中丁炎山後,右手也同時鬆開。

  徐元平看的一皺眉頭,暗暗忖道:怎的丁炎山如此膿包,這幾拳一腳除了出手迅快之外,並無特異之處,怎的丁炎山竟被踢中一腳。要知丁炎山和易天行動手時,心中先已害怕,再被易天行一把抓住手腕,心中更是驚慌,他精神先崩潰,影響了反應,手腳也隨著遲鈍起來。

  如果易天行乘勝出手,丁炎山勢非被傷在易天行的掌下不可,但他卻靜站不動,任何人都可看出他是故意手下留情。冷公霄看他舉手投足之間,傷了丁炎山,不禁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不知他下一個要對付那個。

  只聽易天行縱聲大笑,道:“兄弟久聞查家堡百步神拳和蜂尾毒針之名,今天倒要借此機會領教領教了。”

  眾目睽睽之下,查子清縱然不願和易天行動手,但也無法退縮,何況易天行又是指名挑戰。只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之態,笑道:“很好,兄弟也久仰易兄,今日能夠一領教益,實是終身大幸!”說話之間,目光一瞥冷公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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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冷公霄心知查子清那一眼相望之中,已有了相邀連手拒敵之心,當下大步走了過來。

  易天行大聲笑道:“好極了,兩位聯袂出手,也免得兄弟多費上一番手腳。”

  查子清、冷公霄同時覺著臉上一熱,但形勢危險,也顧不得面子問題,聽到裝作沒聽到,置之不理。

  易天行目注丁炎山微笑說道:“丁兄右腿傷勢不輕,最好能及時運氣調息一下,免得落下殘疾。”

  丁炎山閉目裝作不聞,默然不語。

  只聽易天行長笑之聲響徹了空曠的山野,道:“兩位快些擺好架勢,兄弟就要出手了!”

  查子清、冷公霄相互瞧了一眼,並肩而立。

  楊文堯忽然一睜微閉的雙目,神光電閃,冷冷的掃掠了易天行一眼。易天行本已緩步向前走去,但見了楊文堯閃動的目光後,心中忽然一動,暗道:他眼神那般強烈,那裡像受傷的樣子,難道此人練有什麼外門奇功不成?心念一轉,停下了腳步,高聲叫道:“楊文堯!”

  楊文堯冷哼一聲,眼睛也未睜動的應道:“怎麼樣?”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你裝的很像啊!”突然欺身而上,一掌“推山填海”據向查子清劈了過去。

  查子清低聲喝道:“冷兄小心!”右腕一翻,竟然便接易天行的掌力。冷公霄身子斜斜一轉,一招“迴風拂柳”,疾向易天行背心拍去。

  易天行想不到查子清竟然硬接自己的掌力,再想增加功力,但為時已晚,雙方掌力接實,砰然一聲輕震,易天行借勢向外飄出五尺,讓開了冷公霄的一擊。

  查子清大聲喝道:“神州一君,不過爾爾!”揚手一拳,虛空擊去。這正是查家堡馳名武林的百步神拳,一股拳風,疾如風輪般直撞過去。

  易天行老謀深算,發覺楊文堯並未受傷後,不願再以真功實力,硬和查子清、冷公霄兩人相拚,保存內力,準備對付楊文堯急起發難。眼看查子清打出百步神拳,心中忽然一動,橫向一側跨了兩步,遙空還擊一掌。這些人的武功,都到了收發隨心之境,已把修為的內力,隨手劈打成風,擊向敵人。

  查子清接實易天行一掌之後,覺著丁炎山、冷公霄等,畏懼易天行,大可不必,倏然膽生氣壯,鬥志大增,左手一揮,擋住了易天行劈空掌力,覺出並不強大,右手又是一記百步神拳,遙遙擊去。

  易天行長衫飄動,人又閃避開去,這次兩手齊出,分別擊向冷公霄和查子清。冷公霄眼看查子清硬接易天行的掌力,立時運氣於臂,奮力硬接一擊。但覺一掌擊空,身子不自主向前一栽。原來易天行擊來力道輕微,他用力過度,以致身體重心失了平衡。

  查子清擋開易天行擊來掌力,又是一記百步神拳打去。這次易天行也默運內力,揮掌把拳風擋開。這一掌力道甚是強猛,查子清忽覺手腕一震,當下大喝一聲,又是一記百步神拳打出。

  他準備易天行硬接自己拳勢,這一擊用出了九成力道。那知又一個出人意外的變化,易天行竟然不肯硬接拳勢,然向一側閃讓開去。一股凌厲的拳風,疾向楊文堯撞擊過去。

  易天行早有預謀,算好了查子清擊出的拳勢角度,站的位置,剛好是直線的擋住了楊文堯的身子,只要他一讓開,那掌風非向楊文堯撞去不可。

  查子清用力過猛,而且這等百步神拳,全是一股凝聚的內家真力,非其他拳勢可比,打出之後,再想收回,自非易事,眼看拳風直向楊文堯撞了過去,只好高聲叫道:“楊兄小心兄弟的拳風!”

  其實不用他叫,楊文堯早已留神上心;但見他突然縱身一躍,閃避開去。就在查子清這心神微一分動之際,易天行已藉機欺攻而到,掌指齊出,一輪急攻,倏忽之間,攻出了五掌四指。

  這九招不但招招辛辣,而且著著含蘊內勁,攻勢凌厲無比。但見查子清身形閃動,一連向後退了八九步,才算把這九招讓過。幸在這當兒,冷公霄及時揮拳向易天行身後攻去,算解了查子清之圍,如若不然,單是易天行這搶去先機的快攻,就足使查子清難有還手之力。

  但聞易天行縱聲大笑,道:“楊文堯,你為什麼不上啊?”

  楊文堯目光一掃查子清,冷冷答道:“自作孽不可活,易兄這般苦苦相迫我們三人連手出擊,如若傷在我們手下,那可是自找苦吃!”

  易天行掌勢一變,一連劈出四掌,逼退了冷公霄,笑道:“楊兄如不出手,他們兩個人決難擋我百合之上。”

  查子清一看楊文堯沒有受傷,好勝之念大增,喝道:“楊兄大可不必再利這等狂妄之人講什麼江湖規矩,他三番五次叫我們一齊出手,現有宗兄作證,咱們今日如不能把他傷在手下,那倒是當真無顏再見江湖上朋友。”

  言下之意,無疑告訴楊文堯和冷公霄,要他們全力出手,在這一戰之中,把易天行殲滅掌下。楊文堯忽然放聲而笑,道:“查兄說的不錯,咱們今天要不給易天行一點顏色瞧瞧,從今以後,三堡二谷,都將落武林朋友笑柄。”

  冷公霄亦似被兩人這對答之言,激起了豪壯之氣,大聲笑道:“兩位說的不錯,今天如不把易天行除了,今後二谷三堡恐永無安寧之日。”

  易天行縱聲大笑道:“動起手來,拳腳無情,三位要小心了。”縱身一躍,直向楊文堯欺攻過去。

  查子清、冷公霄齊聲大喝,欺身而上。這是一場武林中甚是慘烈的搏鬥,舉世中幾個有名高手,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易天行身法飄忽如風,穿行在三人的拳掌交錯之中,竟然還能出手反擊。轉眼間,四個人已相搏了二十餘合。

  楊文堯一面揮拳搶攻,一面高聲說道:“查兄、冷兄請守住方位,兄弟和他硬拚幾招試試。”

  查子清、冷公霄愈打膽氣愈壯,高聲應道:“楊兄儘管出手。”

  楊文堯掌勢突然一變,施出獨步武林的“金沙散手”,呼的劈出一掌。日光下但見他手掌金黃,閃閃發光,劈出拳風,劃起了一陣輕嘯。他這劈落的掌勢並不迅快但卻強抵絕倫,威力籠罩了數尺方圓。

  查子清、冷公霄目睹楊文堯這等強猛的掌勢,不禁暗暗驚心;忖道:此人身負這等絕技,江湖上竟然沒有傳聞。易天行似是亦為楊文堯“金沙散手”之威鎮住,不敢出手硬接,突然向一側讓去。

  他讓進的方向,正是查子清防守之地,立時一拳擊了過去,口中低聲喝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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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

  易天行揮掌硬接了查子清一擊,兩人同時震得向後退了一步。就這一到工夫,楊文堯的掌力已然當頭罩下。冷公霄一語不發,縱身欺了過來,舉手一拳,猛向易天行背心之上擊去。

  忽見易天行臉色一整,雙手探合,緩緩向楊文堯掌力之上迎去。楊文堯那強猛的掌勢,易天行舉起的雙手輕輕一接,兩人同時向後退去。查子清心中一動,縱聲大笑,道:“兄弟替冷兄和楊兄出口氣!”呼的一拳,直擊過去。

  易天行臉色微顯蒼白,只見他微閉的雙目忽然一睜迅快的推出一掌,迎向查子清擊來的拳風。這一次兩人接實後,引起了一陣狂急的旋風,查子清低哼一聲,緩緩的向後退了兩步,易天行身軀雖然未動,但臉上卻顯得更為蒼白,汗珠兒滾滾而下。

  宗濤目光轉動,橫掃了三人一眼,嘆道:“四個人都受了很重的傷,就目前而論,他們誰也沒有了再戰之力。”

  查玉暗暗一提真氣道:“晚輩去看看家父傷勢如何?”

  這時,丁玲早已被宗濤施展推宮過穴的手法,推活血脈,醒了過來;但她卻裝作未醒,賴在宗濤懷中不動,眼看查玉走了過去,對宗濤說:“乾爹,查玉要傷易天行!”

  宗濤一皺眉頭,高聲叫道:“查玉,快些回來,易天行太極氣功海內獨步,你如想暗中打主意,那是自找苦吃。”

  查玉向前奔行的身子,突然停了下來,回過頭,裝作沒有聽懂的說道:“什麼事?”

  宗濤冷哼一聲,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易天行眼前雖已無再戰之能,但憑你查玉那一點微末的功力,要想傷他,只怕還難辦到。老叫化告訴你少打壞主意,免得自討苦吃!”

  查玉微微一笑,道:“老前輩厚愛,晚輩記下了。”又轉身向前走去。

  忽然間,一陣凌亂的步履之聲傳來,只見拂花公子衣衫不整,滿身塵土的急奔而來。

  丁玲輕輕的啊了一聲,道:“乾爹,那拂花公子自己把穴道解開了?”

  宗濤浪跡風塵,行蹤飄忽,除了他師妹之外,從未和女孩子接觸過,也從未想到過兒女們承歡膝下的快樂,如今被丁玲左一句乾爹,右一句乾爹,叫的心中大感受用,哈哈一笑,道:“你不用怕,有老叫化在這裡,誰也別想欺侮你!”

  原來拂花公子抱著丁玲,跑過幾座墳冢就停了下來。

  他乃色中餓鬼,玉人在懷,那裡還能克制胸中的激動之情?但覺行血加速,慾火大熾,放下丁玲,正想施用強暴,被宗濤追了上去,點中穴道。他當時正在慾火焚身之際,應變不夠靈敏,被宗濤一擊而中。

  丁玲被宗濤救下之後,心中氣忿不過,拳腳交加,好好的打了拂花公子一頓。拂花公子穴道被點,無能還手,被丁玲打的鼻青臉腫,衣衫破裂。

  宗濤回答雖說的輕鬆,但心中卻對拂花公子能夠自解穴道一事,甚感驚駭,忖道:看不出他還有自解穴道之能,倒是不可輕敵。

  但見拂花公子兩個急躍,人已到了易天行的身側,叫道:“易兄──”忽然發覺易天行雙目微閉,面色蒼白,趕忙住口不言。

  易天行睜開雙目微微一笑,道:“我受了傷!”

  拂花公子胸中原本一肚子氣忿,覺著易天行不去援救是一件不可饒恕的事;但見他受傷似是甚重,心中怒氣頓消。

  抬頭看去,見查玉大步直走過來,心中一股怒氣,立時發洩到查玉身上,大喝一聲,一掌劈過去。查玉看他掌勢來的甚猛,原想讓避,但又怕他藉機傷到了父親,默運真力,打出一記百步神拳。掌勁、掌風;中途相撞,激起了一陣旋風,拂花公子紋風不動,查玉卻被擊的向後退了一步。

  楊文堯、查子清同時微啟雙目,望了查玉一眼,但卻默不作聲。要知此時幾人都在爭取寸寸分分的光陰,調息傷勢,那一個先行恢復元氣,那一個就是這場大戰的主宰,這時的一寸光陰,對他們當真是千金難買。

  拂花公子劈出一掌之後,耳際忽然響起了易天行的聲音道:“常兄不要出手了,快些離開此地,西行五里,施放兄弟交給常兄的衝天火炮,召來咱們埋伏的人手,如他們能夠及時趕到,可把眼下之人,一網打盡。”

  他用的蟻語傳音之法,全場中除了拂花公子之外,都難聽到。

  拂花公子怔了一怔,又狠狠的瞪了神丐宗濤一眼,突然轉身而去。

  如他不狠瞪宗濤一眼,也許還不致引起丁玲的注意,這一眼怒視之下,立時啟動了丁玲的懷疑之心。她望著拂花公子急奔而去的背影,低聲對宗濤說道:“乾爹,你快去叫徐相公趕上,把那拂花公子捉住,只怕他要使壞主意了。”

  宗濤怔了一怔,轉臉向徐元平望去,見他仰臉望天,似是正在想著一件極大的心事。宗濤猶豫一下,才說道:“徐元平!”

  徐元平喝了一聲,大步走了過來,說道:“老前輩叫我嗎?”

  宗濤道:“你快去追那拂花公子回來。”

  徐元平抬頭望去,那裡還有拂花公子的影子,呆了一呆,道:“他到那裡去了?”

  §第二十八回 天罡之陣

  原來這一陣工夫,拂花公子早已跑得沒有了影兒。

  丁玲輕輕嘆息一聲,道:“晚啦!”

  宗濤道:“什麼晚了?”

  丁玲道:“此地一片荒野,四通八達,不知拂花公子走的那個方向,想追他,自是不易!”她微微一頓之後,道:“不過,還有補救的辦法,去追問易天行,或可以找出拂花公子的行蹤。”

  宗濤緩緩放下丁玲的嬌軀,說道:“你站在這裡,我去問問易天行去。”他似是也知道了局勢的嚴重,大步走了過去,高聲說道:“易天行!”易天行雙目微一啟動,望了宗濤一眼,道:“宗兄有什麼事?”宗濤道:“拂花公子那裡去了?”

  易天行道:“他大概發覺兄弟受傷不輕,已不宜多在此地停留,先行溜了!”

  宗濤暗暗忖道:“這話倒也不錯”當下接道:“他可是回到關外去了嗎?”易天行道:“這個兄弟就不清楚了。”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宗兄如若不存傷害兄弟之心,最好此際別再向兄弟說話,如若讓楊文堯、查子清先行調息復原,兄弟就難以保得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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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宗濤怔了一怔,退了回去,一面心中暗暗盤算道:“眼下這幾人都已受了重傷,如若老叫化子出手,誰也別想逃得性命,但我能這樣傷了他們嗎?”忖思之間,突然一聲批的爆響,傳了過來。宗濤久走江湖,閱歷豐富,一聽之下,立時辨出是人造的衝天火炮一類的爆炸之聲,不禁一皺眉頭。

  楊文堯突然睜開雙目,高聲說道:“丁兄傷勢很重麼?”

  丁炎山微一思忖,立時瞭解了楊文堯弦外之音,縱身兩個飛躍,直向易天行撲了過去,口中卻高聲應道:“兄弟元氣已復。”在場數人之中,除了易天行,要算楊文堯心機最為深沉。他見拂花公子走後不久,就傳來火炮之聲,已判出可能是易天行有什麼陰謀,頓起殺機,點破丁炎山,要他趁著易天行運氣調息傷勢之際,出手把他擊斃。

  易天行雙目一睜,高聲說道:“金老二,我不再追你叛離之罪,但要你最後為我效力一次,抵擋丁炎山五十個回合。”

  金老二沉吟了一陣,道:“你要取下我附骨毒物,我就再為你出一次力。”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好啊!你竟和我討價還價了──”

  這當兒,丁炎山已然衝到了易天行的身前,揮手一掌,劈了過去。易天行一提真氣,縱身避開,道:“好吧,你如無法擋得丁炎山五十合,那就不要怪我收回承諾。”

  金老二應了一聲,縱身而上欺身直向丁炎山倒背攻擊。查玉突然橫跨兩步,攔住了金老二道:“金老前輩且慢出手,聽晚輩一言如何?”

  但見丁炎山拳腳齊出,倏忽之間連攻了十四五招,易天行帶傷閃避,已被迫出了一頭大汗。金老二單臂一揚,一拳擊去,口中喝道:“閃開,有什麼話,晚一會咱們再談。”

  查玉左手一招“分花拂柳”,封開金老二拳勢,說道:“事關生死大事,一刻也難遲延,老前輩只要等候片刻工夫,晚輩就可以把話說完了。”

  金老二江湖閱歷何等深刻,早知查玉用心,在拖延時間,好讓丁炎山藉機把易天行傷在手下。

  一側觀戰的徐元平,怔怔的看著局勢發展,不知如何處理,這般人好像都不該救,也無法指出誰好誰壞,內心中感受十分複雜、矛盾──他看了一陣,回頭對宗濤說道:“宗老前輩,咱們要不要出手?”

  宗濤笑道:“老叫化答應了易天行兩面不管,不能說了不算,只好袖手看熱鬧了!”

  徐元平轉臉望去,只見金老二和查玉已打入生死關頭,雙方掌來腳往,打的激烈異常。金老二獨臂揮舞,招招都指向查玉要害大穴;但查玉卻似心中有所顧忌一般,不肯像金老二一般的放手而攻,除非解救險招之外,不肯施展辣手。忽然傳來一聲悶哼。

  徐元平抬頭望去,只見金老二連倒退了四五步,才站穩了身子,不覺一皺眉頭,縱身一躍落在金老二身側,低聲問道:“叔叔受了傷嗎?”

  金老二還未來及答話,查玉已搶先說道:“兄弟失手擊中了金老前輩一拳。”說完,抱拳一揖。

  徐元平舉手一揮,算是還了查玉一禮,目光卻投注在金老二的身上,說道:“叔叔,傷的很重麼?”

  金老二道:“還好──”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易天行,我如讓別人代我抵擋了丁炎山五十招,算不算數。”

  這時,易天行已被丁炎山拳腳交集的攻勢,攻得險象環生;但他始終不肯還手,聽得金老二喝叫之言,微笑答道:“你膽敢直呼我的名字了──”他身軀疾轉,避讓過丁炎山兩拳,說道:“好吧!我既存心讓你自由,不論由誰出手,都是一樣,只要能夠擋得丁炎山五十招就算。”

  金老二目注徐元平道:“平兒,快去接下丁炎山五十招。”

  徐元平怔了一怔,道:“什麼?叔叔可是要我去幫助易天行嗎?”

  金老二道:“不要你幫他,只要代他抵擋丁炎山五十招,就立時撤退回來!”

  徐元平看他滿臉慌急之色,不再多問,縱身一躍,落到易天行身側,左掌一揮,接下丁炎山的攻勢。

  丁炎山怒道:“你要和老夫動手嗎?”

  徐元平道:“我要擋你五十招。”

  丁炎山怒道:“那你就試試吧!”舉手一掌,疾劈過去。

  徐元平舉手一封,把他掌勢逼開,但卻不肯還手。

  丁炎山初攻幾招,還擔心他出手還擊,攻了幾招之後,看他不肯還手,膽子大了起來,放手而攻,招術極盡辛辣。

  徐元平施展抓脈打穴的手法,迫得他常把攻出的招術半途收回,但他卻一直不肯還擊一掌一指。

  丁炎山狠攻了三十招後,心中突然害怕起來,停下手,倒躍而退,冷說道:“你為什麼不還手呢?”

  原來他發現徐元平封擋自己攻勢的掌指中,無一不是兼具著凌厲辛辣的攻勢,他雖然適時收回,蓄勢不發,但丁炎山卻不能不顧慮到他可能趨勢擊出,心理上卻要準備破解之法。

  這麼一來,他雖無驚險,但卻有著心理上的不安。三十招後,心理上的防線,先行崩潰,因為徐元平的招術蓄勢不發,愈是他感覺還擊之勢的可怕。

  徐元平淡淡答道:“我已事先說明,接你五十招的攻勢。”

  丁炎山道:“老夫是何等人物,豈肯要你一個黃毛小兒相讓。”

  徐元平劍眉一聳,怒聲喝道:“你先把餘下的二十招攻完,我再還手不遲。”

  丁炎山暗中運集“寒陰氣功”準備施出二十四招“玄陰鬼抓”,一舉把徐元平傷在掌下。徐元平看他臉色突然變成一片鐵青,全身肌膚,似乎也向裡面深陷很多,也不禁提高了警覺,暗自運功戒備。

  丁炎山運足“寒陰氣功”之後,陰惻惻的一笑,道:“你不肯還手,傷在了我的手下,可就別怪我了!”

  徐元平這幾個月來,耳聞目睹,閱歷大增,冷笑一聲,道:“你不用出言激我,我既然說不還手,不論你用什麼武功,我決不還手就是。”

  丁炎山心中暗喜,忖道:我這‘寒陰氣功’和二十四把‘玄陰鬼抓’,乃我們鬼王谷中絕藝,除了被人搶去先機,迫我無法施展出手之外,一施出手,武功再高,也不易招架,你這小子不還手,豈不是自己找死!

  站在身後的丁玲,卻已看出情形不對,知道丁炎山殺機已起,已運集寒陰氣功,準備施展二十四招‘玄陰鬼抓’,不禁粉臉變色,低聲叫道:“三叔叔──”

  丁炎山冷哼一聲,回頭接道:“什麼事?”

  丁玲道:“爹爹曾經三令五申,不到生死交關,不許施出‘玄陰鬼抓’,以免把咱們鬼王谷中絕技洩露於江湖之上,叔叔如若今日施展此技,爹爹知道了,只怕心中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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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丁炎山心知她再說下去,洩露的隱秘也就更多,轉過頭來,不理丁玲,卻高聲對徐元平說道:“我們鬼王谷二十四招‘玄陰鬼抓’,江湖上能夠抵擋之人難有幾個,老夫在未動手前,再給你個機會,現在你說還手,時還未晚。”

  徐元平豪氣凌雲地大笑道:“我如傷在你的手中,只怪我學藝不精,不過二十招後,我就不再受此約所束!”

  丁玲望了徐元平一眼,黯然嘆息一聲,忖道:你這不是找死嗎!你縱然還手,只怕也難擋得我們這鬼王谷中絕藝,何況你不還手──

  神丐宗濤似已看出了丁玲感情之重,哈哈一笑道:“你不用替他擔心,丁炎山決然傷不了他。”

  丁炎山左手一揚,五指半屈半伸,疾向徐元平前胸抓去。

  這一招來勢凶惡,掌勢剛出,徐元平已覺出一股陰寒之氣,直逼上來。徐元平右手一揮,幻起一片掌影,封住了丁炎山的攻勢,暗暗忖道:“我不能還手,他沒了後顧之憂,攻勢自是更為兇猛──”忖思之間,丁炎山已施展開二十四招“玄陰鬼抓”,但見滿天指影,挾著縷縷冷風,罩了下來。

  這時站在旁邊觀戰的丁玲、宗濤,都已看出有點不對,原來徐元平已被丁炎山雙手舞起的指影罩住。

  丁玲望了宗濤一眼,抱怨地說道:“我說他抵擋不住吧!你偏不信,現在你信了吧?”

  宗濤道:“丁炎山已經攻出十把,只要他再攻十招,就可以還手了!”

  丁玲道:“我雖不會‘玄陰鬼抓’,但卻知道那二十四招,是一氣呵成之學,如果我叔叔十招不肯停手呢?”忽聽徐元平大聲喝道:“二十招已過,在下可要還手了!”揚手劈出一掌。

  一股疾猛的暗勁,直衝而起,撞破了那環繞滿身的指影,飛身躍落一丈開外。

  丁炎山似是被徐元平這強猛的一掌所震懾,竟然不再追擊。

  神丐宗濤高聲叫道:“丁老三,那二十四招‘玄陰鬼抓’不錯,只是鬼氣太重了,看來不像是活人施用的武功。”

  暗中卻留神向徐元平望去。只見他臉色蒼白,嘴唇微微發青,似是剛從冰窖之中出來的人一樣,心頭暗暗驚駭,忖道:想不到“玄陰鬼抓”竟是如此厲害。

  丁玲望了叔叔一眼,又轉臉看了徐元平,低聲向宗濤說道:“乾爹,我求你一件事好嗎?”

  宗濤怔了一怔,道:“那定然是異常困難了,要不然你也不會這般相求老叫化了?”

  丁玲淒涼一笑,低聲說道:“我叔叔雖然對我不好,但他畢竟是我長輩。”

  宗濤微微一笑,道:“你可是要老叫化勸阻徐元平,不要傷害他嗎?”

  丁玲道:“他和徐相公已鬥個兩敗俱傷了!”

  宗濤奇道:“怎麼?丁炎山也受了傷?”

  丁玲道:“不錯,但他運集的‘寒陰氣功’未散,很難看得出來。”

  宗濤道:“想不到老叫化走了幾十年江湖,如今竟然看走了眼,他傷的很重嗎?”

  丁玲道:“比起徐相公只重不輕。”

  忽聽金老二高聲說道:“易天行,我已兌現了抵擋丁炎山五十招的諾言,你相許替我解去附骨毒物之諾,不知道還算不算?”

  易天行啟目微笑道:“我許過的諾言,幾時改變過了,你過來吧。”

  忽聽步履聲響,只見幾十條人影疾奔而來,快如流星趕月一般,眨眼之間,已到了群豪停身之處。當先一人,正是拂花公子。他身後跟著一群高矮不等之人,這群人有老有少,一個個背插兵刃。正北方是六個身著閂衣,手執短劍的小童,六人身後站著四個五十歲上下的老人,每人手中都握著一根蛇頭枴杖。

  此外,東、南、西三方,各站著十二個全身黑衣,連頭帶臉也蒙著黑布的怪人,只露兩隻眼睛,光閃閃的注定場中群豪。

  這些怪異的裝束,立時把這荒涼的山野襯托的恐怖起來。

  只聽丁玲大聲叫道:“乾爹,快些幫助楊文堯等恢復功力──”

  宗濤微微一怔,舉手按在楊文堯背心之上,暗提真氣,立時有一股熱流攻入楊文堯“命門穴”中。

  楊文堯本已經運氣調息了很久,再經宗濤提聚真氣相助,立時真氣通達四肢,暢行全身,一張雙目,說道:“多謝宗兄相助。”宗濤冷哼一聲,大步向冷公霄走了過去。

  丁玲望了徐元平一眼,道:“你也別閒著呀!幫助查子清和我叔叔恢復功力,他們多恢復一分功力,咱們就多上一分生機。”徐元平心中甚似不願,但卻又似不忍拒絕丁玲,皺了皺眉頭,緩步走了過去,舉手一掌,拍在丁炎山後背“命門穴”上。

  丁炎山運集“寒陰氣功”施出二十四招“玄陰鬼抓”,本想把徐元平傷在手下,那知徐元平自生死玄關通後,已逐漸把慧空轉納的真元之氣,吸歸經脈,和本身真氣相合,功力突然大增;水牢一月中又勤修慧空相授的佛門上乘內功,不論手法、內勁,均有了驚人的進境。

  丁炎山施展“玄陰鬼抓”時,挾帶著絕毒的寒陰氣功,徐元平難擋那寒毒之氣,不自覺運氣相抗,全身滿佈了一層真氣,蘊含了極強的反震之力。丁炎山一用出寒陰氣力,必有極強反震之力彈回,徐元平雖然二十招沒有還手,但丁炎山卻絲毫沒有佔到便宜。丁炎山二十招攻完,本身受到了極重的內傷,徐元平雖也被那攻身寒毒所傷,但他本有真氣護身,寒毒難浸內腑,略一運息,立時復原,丁炎山卻是內傷慘重,大有難再支撐之感。

  徐元平真氣充沛,手掌一觸他背後命門穴,立時有一股極強的熱流攻入體內,奔行全身。丁炎山心知這是他唯一能夠短時療愈內傷的機會了,當下強提真氣,運行相和。但仍然等上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才把本身真氣和徐元平攻入體內真氣相和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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