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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於小龍急急接道:“我師兄最是不愛說話,我們相處了數年之久,也是一樣,平常之日,很難得聽到他說一句話。如非必要,決不肯開口。”
李大揚笑道:“人人都有怪僻,只是都不相同而已,林兄既不愛說話,在下亦不敢勉強──”
林寒青突然長長嘆息一聲,接道:“李兄有什麼事,儘管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李文揚輕輕咳了一聲,道:“林兄適才所經所見,當已知在下之言,並非信口開河了。”
林寒青點點頭。
李文揚道:“在下原以為林兄和這位小兄弟,遭了桃花居中潛伏的奸人毒手,本意趕來相救,及至見林兄出手之後,方知遇上高手,不是兄弟頌讚林兄的武功,你那出手幾招的奇奧,實乃兄弟生平所見最強之人。”
林寒青似是想謙辭幾句,但口齒啟動,卻未發出聲音。
李文揚目光凝注在林寒青的臉上,沉吟了一陣,道:“兄弟原本想請林兄相助,查明主持這桃花居的幕後人物,但兄弟此刻卻又改變了主意。”
於小龍道:“改變了什麼主意?”
李文揚道:“據兄弟側面探悉,這桃花居中進行的陰謀,雖然茲事體大,但一時之間,不致發作,林兄身攜千年參丸,跋涉千里,僕僕風塵,趕來金陵,想必有什麼重要之事?”
林寒青點點頭,於小龍搶先接道:“我們要趕往金陵青雲觀,給一位長輩送藥,如今藥物遺失,唉!我大哥平常已是愁眉苦臉,不愛說話,如今又遇上了這件事情,自是心情更為沉重,不願多言了。”
李文揚道:“青雲觀主,和兄弟家門有舊,在下伴隨兩位同行,或可略有小助。”
林寒青緩緩接道:“那一瓶千年參丸,費了家師無數心血,為此身受重傷,必須要閉門養息,如今藥物失去,實叫兄弟無顏再見師長──”他充滿憂鬱的星目,突然眨動了兩下,登時暴射出兩道寒芒,接道:“藥物雖然失去,但在下亦得去青雲觀,面見長輩請罪,然後再回楓葉谷中領受責罰。”
李文揚道:“林兄暫不必太過憂苦,據兄弟所知,青雲觀主的歧黃之術,極是精深,待兄弟見著青雲觀主之後,和他商量一番,看看能否用其他的藥物代替。”
林寒青淡然一笑,雙目中的神光,忽然斂失,又恢復那種落落寡歡,滿臉憂鬱之情。
於小龍緩緩解下馬背上馱載的棺木,棄置地上,低聲對林寒青道:“師兄心地仁慈,才落得眼下的愁苦,如以小弟之意,把那竊取咱們參兒的一男一女抓了起來,嚴刑相逼,不怕他不說出那參丸的去處,那時咱們循蹤追查,追回參丸,並非難事。”
林寒青望了於小龍一眼,未置可否。
李文揚道:“眼下唯一可慮之事,乃是那桃花居中潛伏的奸人,他們決然不會就這般放過兩位,必然追蹤而來,據兄弟暗中窺查所得,那暗中主持之人,似是一位極為陰沉毒辣,而又文武兼備的高手,他們的眼線耳目,恐怕已遍佈江南──”
說話之間,忽聽一陣銀鈴叮咚之聲,劃空而過。
林寒青、於小龍不自禁的抬頭向上望去,但夜色深沉,兩人目力雖好,也是無法看得清楚。
李文揚突然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銅哨,放在口中,吹出了十分響亮、悅耳的聲音。
於小龍看他吹的甚是好玩,忍不住問道:“你吹什麼?”
李文揚笑道:“恐怕是舍妹放來的訊鴿。”
於小龍點頭說道:“啊!我常聽師父說起,江湖之上,有一種訊鴿,能夠傳訊於千里之外──”
只聽一陣鳥羽搧風之聲,一個壯大的白鴿,疾撲而下,落到李文揚肩頭之上。李文揚收了銅哨,就鴿羽之下,取出一節竹筒,打開筒塞,取出一張白箋,左手將懷中火摺子取出,迎風一晃,燃了起來。
白箋上寥寥數語,李文揚極快看完之後,隨手撿了一段枯枝,就火摺燒了起來,借餘燼就原函之上,匆匆寫了數字,然後折好白箋,放於竹筒之中,一拍白鴿,笑道:“白花──”兩字剛剛出口,白鴿當時振羽而起,破空飛去。
於小龍凝神靜聽,竟不聞銀鈴之聲,心中大為奇怪,忍不住問李文揚道:“那白鴿身上,不是系有銀鈴麼,怎的不響了?”
李文揚笑道:“小兄弟那裡知道,舍妹最愛飼養各類靈禽,這白花乃舍妹心愛靈禽之一,性甚靈巧,它的左腿之上,雖然系有銀鈴,但只在尋人不遇之時,才開口啄斷那繫鈴的細線,銀鈴自然大作,適才在下,已幫它紮好銀鈴,是以不聞響聲了。”
於小龍嘆道:“這白花當真是好,竟然能代為尋人,傳書──”
李文揚搖頭笑道:“不論如何靈巧之物,也無法和人相比,這白花雖是鴿中健者,靈巧罕見,傳書雖不致誤,但也無尋人之能。”
於小龍道:“那它怎的會找到桃花居來。”
李文揚道:“在下離家之時,舍妹曾把白花交我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在下留居桃花居聽蟬台上,發覺了這桃花居並非只是做正正當當的生意,經幾窺查,又發覺了‘怡紅閣’‘飛翠樓’上的歌姬舞孃,其間竟然大都是身負絕技之士,在下亦曾易裝暗查兩處,曾經強敵攔截,一場相搏之後,始知那笙歌不夜,酒色迷人的歌榭青樓,竟然是臥虎藏龍之地,深覺人單勢孤,這才放起信鴿,想召請舍妹趕來相助一臂之力,那知一等旬日,不見回音,想不到今夜,卻接到了。”
林寒青突然接口說道:“那李兄請留此地,等待令妹,兄弟要到青雲觀去了。”
李文揚笑道:“我已在覆函之中,約她在青雲觀中相見,青雲觀主對舍妹最為鍾愛,且有傳技之賜,而且舍妹才智皆高,對丹道之學,素養甚深,或可對林兄小有幫助──”微微一頓,又道:“時光不早,咱們該趕路了。”
於小龍忽然拍拍自己的健馬,說道:“你年紀大我幾歲,請騎馬趕路吧!”
李文揚笑道:“小兄弟盛情心領。”放步向前行去。林寒青、於小龍牽馬相隨,眨眼間已到江邊。
放眼望去,但見浪濤滾滾,有如萬馬奔騰,一眼不見邊際。於小龍道:“這等夜晚,那裡還有船渡江呢?”
李文揚道:“此處本非渡口,縱是在白晝間,也無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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