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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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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霜降 - 《命定成妃 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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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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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0:04: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錦書尚顧自傷感,就聽到了門外的敲門聲,是澍香和澍荷帶了兩個三等丫鬟前來收拾房間了。因為要收拾的是尚宛妗的閨房和箱籠,澍香澍荷擔心粗使婆子和小丫鬟笨手笨腳打壞了東西,所以支使了她們在院子裡收拾,並沒有帶進來。
  尚宛妗看了一眼澍香和澍荷身後,並沒有看到澍玉和澍音,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來,隨口問道:「澍玉和澍音跟著劉二娘去顧姨娘那邊幫忙了?」
  澍香幾不可聞的皺了皺眉,語氣也帶了些憤憤不平:「說什麼顧姨娘那邊人手不夠,只怕是忘了自己是誰的丫鬟!」
  澍香雖然不會拳腳功夫,可性子卻有些霸道,說起話來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她們忘了自己是誰的丫鬟,我這個做主子的可沒有忘。」尚宛妗淡淡道,「你和澍荷帶著人把箱籠裡面的東西都歸置一下吧,大家做了些什麼,我嘴裡不說,心裡卻是比誰都要清楚的,這個你且放心。」
  澍香說這話本來就是想要提醒自家小姐一番,聽尚宛妗這麼說,心裡的憤憤不平散去不少,轉身就把活計分配了下去。衣裳首飾等貴重的東西,澍香和澍荷都不放心讓檀緹和檀縈兩人動手,自己親自上手整理了。
  屋子裡雖然忙亂,卻井井有條,尚宛妗看得有些出神。心裡想著,難怪錦書對她們兩個高看一眼,果然是聰明伶俐的。
  又想著自己上輩子沒有見過澍香和澍荷,她們二人應當也是死在了狐狸嘴的,心裡對顧姨娘就又多了一分憎恨。
  錦書有心想問尚宛妗如此這般安排之後,空缺出來的那個一等丫鬟的位置怎麼辦,難道真的由著二夫人帶人來給她們選?還是乾脆從澍香和澍荷裡面提拔一個?
  只是這屋子裡不但有澍香和澍荷,還有檀緹和檀縈,這話無論如何是不能當著她們的面問出來的。
  只好收起心思,弄了個小暖爐給尚宛妗抱著,自個兒則上前指揮澍香等人把屋子裡的陳設稍稍挪動一些位置。
  她知道尚宛妗的喜好,這麼一挪動,尚宛妗眼裡果然多了些笑意。畢竟是自己的閨房,看著順眼,心情也會舒暢許多。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尚宛妗和尚宛儀住的漱春院的牆角處種了兩株臘梅,香氣襲人,風一吹,整個院子都染上了這濃郁的香氣。
  尚宛妗盯著窗外出神,忍不住對錦書道:「那些文人才子總喜歡用’暗香浮動’來形容梅花,要我說,他們一定是忘了還有臘梅這種品種。」
  錦書抿著嘴兒笑:「他們不知道,小姐不如賦詩一首,好教他們知道!」
  尚宛妗失笑:「這叫什麼話!我做什麼要賦詩給他們看!再說了,就算是賦詩一首,那也算是閨閣中的東西,怎麼好流傳出去!」
  錦書撇撇嘴:「這算什麼,婢子聽說京裡面的貴小姐們,平日裡花開了要辦詩會,下雪了要辦詩會,開春了要辦詩會,天熱了要辦詩會……風雅得很。就是當初嘉陽公主不也是才名遠揚麼!她們可以,小姐那般有文采,自然也是可以的。」
  錦書這丫鬟說話越來越浮誇,居然連嘉陽公主都拿來跟尚宛妗放在一起比了,尚宛妗心裡好一陣哭笑不得。正要說話,忽然聽到有人在門外爽朗笑道:「誰有文采?我倒是要見識見識。」
  然後便見房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年皮膚黝黑,棉服下麵裹著結實的肌肉,劍眉星目,給人一種陽光力量的感覺。他身後跟了一個十一歲左右的少女,穿了粉色的襖裙,頭上別著幾朵帶絨的宮花,一笑就兩個梨渦,很容易讓初次見面的人對她心生好感。
  尚宛妗看到少年的時候眼睛一亮,有些激動,等看到少年身後的少女,眼裡的激動就慢慢褪了下來。
  眼前這兩人,一個是尚宛妗嫡親的兄長尚奚舟,另一個則是她的庶妹,岳姨娘的女兒,尚家的三小姐尚宛逑。
  尚奚舟對這個十幾年前見過的親妹妹心裡還是很期待的,剛剛跟尚宛逑回到家,聽說尚宛妗已經到了,她後悔得跟什麼似的,早知道尚宛妗今日到,她說什麼也不會陪著尚宛逑一起去上香。
  對於尚宛妗的樣貌,他是完全陌生的,可他剛剛推開門前已經打聽清楚了這是尚宛妗住的屋子。
  看到坐在窗邊那個少女時,尚奚舟滿心歡喜與柔軟,心裡想著,不管這小娘子長什麼樣,都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母親不在了,他一定要好好愛護妹妹才是。等尚宛妗聽到他聲音回過頭來,明眸皓齒,尚奚舟立馬覺得,這全天下的小娘子怕是沒有一個比得上他妹妹了。
  心裡升起一股自豪來。
  尚宛妗想了想,起身朝尚奚舟和尚宛逑點了點頭。不怪她冷淡,她之前盼著見這個哥哥,等現在見到他與尚宛逑站在一起,才想起來,上一世的尚奚舟對尚宛逑是極愛護的,他雖然會為了她說教尚宛儀,可對於尚宛逑,他則是無條件的護短。
  那年寒冬,尚宛逑為了討好尚宛儀,裝作不小心推她掉進了蓮花池,尚奚舟看在眼裡,卻沒有說尚宛逑什麼,而是找了百般藉口為尚宛逑開脫。
  尚宛妗心裡一陣悲涼,他們也是兄妹,他們在西北朝夕相處了十幾年!
  尚奚舟見尚宛妗態度並不如他想像中熱情,只當是自己嚇到她了,忙指了指自己,介紹道:「元娘,還記得我嗎?我是你哥哥啊!」
  一句話,尚宛級心裡的不平立馬被撫平了。他護著尚宛逑又如何?他到底是自己的親哥哥!
  勾起嘴角,正要迎上去,就見尚宛逑忽然從尚奚舟身後冒出來,挽了尚奚舟的胳膊朝尚宛妗眨眼睛,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語調甜膩帶著些討好:「大姐姐,你聽說過逑兒嗎?」
  樣子純真可愛,仿佛尚宛妗要是說不知道就是翻了天大的錯一樣。
  尚宛妗看了她這副作態,心裡一陣厭惡,也沒有了跟尚奚舟多說話多親近的念頭,隨手拿起高幾上放著的兩個錦盒,幾步上前。
  先是把一個鑲滿寶石的錦盒遞給尚宛逑,臉上帶著客氣的笑容,道:「三妹妹冰雪可愛,我這個做大姐姐的又怎麼會沒有聽說過。這是大姐姐從彭州給你帶的特產,不值什麼錢,勝在精緻,你拿著玩吧!」
  那還真是彭州的特產,大街小巷都有的賣,就是普通的錦盒上面鑲嵌了一大堆的廉價寶石,看著精緻無比珠光寶氣,實則還真算不上什麼貴重的東西。
  尚宛逑出生在西北,最近才跟尚知章一起到了錦都,並不知道彭州的情況,看到那鑲滿寶石的錦盒時,眼睛一亮,立馬死死的盯著那錦盒,挪都挪不開了。
  聽尚宛妗說要送給她,對於尚宛妗的印象立馬就好了幾分。
  尚宛妗不管她的反應,又把手上另外一個錦盒遞給尚奚舟,看向尚奚舟時,她的眼神到底暖了幾分,道:「十多年沒見,也不知道哥哥喜歡什麼,只是想著男子大多喜歡武器,便替哥哥帶了一把匕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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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0:05: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尚奚舟見妹妹還給自己準備了禮物,心裡立馬歡喜得跟什麼似的,高興之後,心裡就升起一股懊惱的情緒來,看著尚宛妗的眼神有些愧疚:「妗姐兒,我這個哥哥做得真不稱職,竟然都沒有給你準備見面禮。」
  其實他準備了的,他不知道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喜歡什麼,又覺得問尚宛逑太不靠譜,就求了自己回錦都之後新交的好友,鐘太傅的外甥韓峪去跟他那十三歲的表妹打聽,千挑萬選了一支金鑲玉流蘇釵,沒成想被尚宛逑看到了,當那是提前給她準備的生辰禮,要了過去。
  他又不好跟自己的三妹妹爭一對釵子,只好按下心中的不悅,去金玉店裡面訂了一對更好的,匠人師傅正在趕工,要明天才能拿到手。
  沒想到尚宛妗今天就到了。
  尚宛妗自然是不知道這裡面彎彎繞繞的,就當尚奚舟是真的沒有想到要給她準備見面禮,笑了笑,道:「左右都見面了,誰還在乎什麼禮物?」
  然後看了眼尚奚舟手裡緊緊抱著的錦盒,又道:「那匕首你說不定不喜歡,若是不喜歡,也不必勉強,拿去送人,或者讓丫鬟們收起來吧!」
  大齊國習武的男子是有在腰間掛一把匕首的習慣的。尚奚舟聽了尚宛妗這話,心裡一陣難過,覺得才剛見面,自己就傷了妹妹的心,不由得脫口而出保證道:「你放心,我回去就把腰間的匕首換下來,我有幾個好友,家中都沒有親妹妹,讓他們知道我腰間掛的是妹妹送的匕首,還不知道多羡慕我呢!」
  這話一出來,本來還挺高興的尚宛逑立馬黑了臉。尚奚舟此時腰間掛的匕首,是她送的,匕首鞘上的花紋,還是她親自花了樣子給人照著熔的呢!
  尚宛逑雖然不高興,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倒是尚宛妗眼神古怪的看了尚奚舟一眼,來了一句:「別勉強自己。」
  那匕首本來就不是準備送給尚奚舟的見面禮,送給尚奚舟的見面禮還在箱籠裡面沒有整理出來,這兩個錦盒本來是給四娘和五娘的。
  尚奚舟聽尚宛妗這麼說,心裡更覺得愧疚了,覺得一定是自己表現得不夠好,所以才讓妹妹誤會他不喜歡她了,所以才讓妹妹誤以為他會把她送的禮物束之高閣。
  於是當下也顧不得許多了,疾步上前,站在雕花圓桌前,一邊打開錦盒,一邊對尚宛妗道:「能掛妗姐兒送的匕首,我歡喜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覺得勉強。你且等著,哥哥這就換上這新匕首!」
  說著臉上帶了些憧憬的表情:「妹妹選的匕首,一定好看得緊!」
  尚宛妗見他這樣,阻止不及,心裡好一陣後悔,早知道就不賭氣把這個送給他了。
  尚宛逑也眼巴巴的看著尚奚舟手裡的錦盒,等錦盒徹底打開,匕首暴露在眼前,尚奚舟和尚宛逑都看著那珠光寶氣的匕首都有些呆滯,尚宛妗默默的別過了頭,覺得有些目不忍視。
  匕首是好匕首,精鐵打造,鋒利無比,只是匕首鞘上被鑲滿了珍珠寶石,看起來耀眼得很,有一種暴發戶的氣質。
  尚奚舟覺得自己手有些抖,忍不住問尚宛妗:「妗姐兒,這是你給我千挑萬選的禮物?」眼裡帶了些難以置信,他妹妹怎麼可能喜歡這麼俗氣的東西!
  尚宛妗抿了抿嘴,沒有說話,也不敢扭過頭來看尚奚舟。尚奚舟卻以為是自己的態度又讓尚宛妗傷心了,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咬著牙把腰間掛著的那把小匕首換下來,口不對心的誇讚道:「妗姐兒真會選,這匕首哥哥喜歡極了。」
  尚宛妗聽到這話嚇了一跳,猛的轉頭看向尚奚舟,眼裡帶了些難以置信:「你真喜歡這匕首?」上輩子顧姨娘不讓她與尚奚舟有過多接觸,所以她並不是很清楚尚奚舟的喜好。
  尚奚舟以為尚宛妗這激動的反應是因為歡喜,因此咬咬牙,臉上努力擠出滿意的笑容來:「自然是真喜歡的,喜歡到恨不得天天掛這匕首。」
  尚宛妗看了眼那明顯跟尚奚舟衣衫簡略的款式不搭配的匕首,心情很是複雜,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你高興就好。」
  兩人之間這麼一誤會,倒是讓兩人之間的疏離一下子消散了許多。尚奚舟雖然對於自己妹妹的審美感到擔憂,卻也是很樂意看到這種結果的。
  只有尚宛逑心裡很有些不高興,不過她自己憋在心裡,別人也沒有注意到她,也就忽略不計了。
  隔壁的尚宛儀知道尚奚舟來了漱春院,心裡其實很想過來討好討好這位嫡兄的。尚奚舟是尚知章唯一的兒子,又是嫡出,武威侯府世子的身份早晚是他的。她如今沒做成嫡女,若是得了尚奚舟的喜歡,日後日子會好過許多。
  只是,尚宛儀明明明白這個道理,卻有些拉不下這個面子來,她剛剛去隔壁才被尚宛妗奚落威脅過。
  因此,她一邊把耳朵使勁貼在牆壁上聽隔壁的動靜,一邊在心裡把尚宛妗恨得要死。
  憑什麼她有個同父同母的兄弟,自己卻是孤身一人!
  尚宛妗房間還算寬敞,可擺了好幾個箱籠,就有些礙手礙腳了。尚奚舟在房間裡實在是有些礙著錦書、澍香她們收拾東西了,因此,儘管他很想跟這個親妹妹多親近親近,尚宛妗卻三言兩語把他勸出了門。
  以後同在一個屋簷下住著,要聯絡感情,也不急在一時。
  尚奚舟離開了尚宛妗閨房,尚宛逑就跟在他身後一起離開了。這讓尚奚舟心裡有些不滿,他覺得他一個大男子擠在房間裡,確實有些讓丫鬟們不大好收拾整理東西,可尚宛逑是姑娘家,只比尚宛妗小兩歲多,是可以留在裡面陪著尚宛妗一起說說話的。
  更何況,尚宛逑剛剛還收了尚宛妗的禮物呢!
  尚奚舟正要開口提點尚宛逑幾句,就聽到尚宛逑在他身後問道:「大哥,二姐姐的房間就在大姐姐的隔壁,看了大姐姐,是不是要再去看看二姐姐才公平?」
  她心裡擔心尚宛妗來了之後,兄長心裡最疼愛的人就不是她了,所以之前撒嬌耍賴非要尚奚舟陪她去上香,這會子又想出個「公平」的說法來。
  尚奚舟皺著眉看了尚宛逑一眼,奇道:「等晚膳的時候,大家自然見面了,何必這會子去給她添亂?」
  尚宛逑張了張嘴,突然之間有些無語,左右晚膳的時候要見面,你剛剛那般急著去見大姐姐做什麼?
  尚奚舟卻沒有管尚宛逑在想什麼,抬腳便走。他當年年紀雖小,卻是記得顧姨娘是怎麼欺負他母親的!
  可以說,尚宛儀的出生,是伴隨著他母親偷偷以淚洗面的,他又如何能心平氣和毫無芥蒂的把尚宛儀當親妹妹疼愛?
  尚奚舟和尚宛逑走後,尚宛妗這才叮囑錦書把原先給尚奚舟準備的軟劍尋了出來。在華榮客棧,她翻箱子找宛南香的時候見過這柄軟劍,薄如蟬翼鋒利無比,端的是一把好劍,拐彎抹角問了錦書,才知道這是準備給尚奚舟的見面禮。
  錦書一邊把軟劍翻出來遞給尚宛妗,一邊嘴裡念叨:「小姐明明替大少爺準備了這麼好的禮物,做什麼要換成那花裡胡哨的匕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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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0:05: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然後頓了頓,又一臉擔憂道:「這軟劍太樸素了,大少爺既然喜歡那匕首,說不定不喜歡這軟劍呢!」
  尚宛妗想了想,道:「那就先不送給他,過兩日咱們出趟門,找師傅往上面鑲嵌幾顆珍珠寶石。我那裝珠子的匣子裡面還有幾顆上好的南珠,哥哥既然喜歡這種東西,就把那幾顆南珠鑲嵌在這劍柄上。」
  錦書有些不贊同:「那豈不是既糟蹋了這劍,又糟蹋了那南珠?」
  這種身外物,尚宛妗倒不是很在意:「不過是一些死物,若是能讓我和哥哥感情好起來,也算是得其所了。」
  錦書便不說話了,替尚宛妗將這軟劍好好的收了,放在梳妝櫃前掛著。
  尚宛妗正要起身隨便走走,就見兩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身上穿著上好的錦袍,手拉手,說說笑笑朝她這邊走來。正是四娘尚宛宛和五娘秦婉。
  也不知道是玩得太激動,還是被冷風凍的,兩個小姑娘的臉上都是紅彤彤的,看著像是年畫上的女娃娃。
  二夫人雖然是個牆頭草、有心計的,四娘卻被她養得單純無比。尚宛妗上輩子雖然與尚宛宛接觸不多,對於她的品性,卻是知道一些的。
  尚宛宛是個心眼好得不得了的小娘子,上一世,宣元十六年,尚宛宛踏青時從河裡撈出來一個異族人,立馬用馬車把人拉到了醫館,又請人費心照料,這才把人撿回一條命來。誰知她救的竟然是黎姜國的國君。因為嘉陽公主的事情,大齊與黎姜國的關係一直有些不好,黎姜國國君向齊宣帝求娶尚宛宛,齊宣帝便收了尚宛宛做義女,以公主之尊把她嫁去了黎姜國。
  在尚宛妗印象裡,尚宛宛天真爛漫,又懂得漢族文化,給黎姜國帶去了許多好東西,因此她在黎姜國百姓心中很有地位。黎姜國國君登基之後,甚至不納後宮,獨寵她一人,整個黎姜國上下都尊稱尚宛宛「阿格達娘娘」。
  阿格達用黎薑話來說,就是天神下凡的意思。
  二夫人在教育尚宛宛的事情上,可謂是用心良苦。這也是為什麼尚宛妗願意跟二夫人示好。一個願意為自己女兒擋住所有污穢的後宅陰私的女人,就不會狠得下心來害了別人的女兒。
  況且,尚宛宛是個好姑娘,她也願意跟她親近。
  尚宛妗嘴角勾了勾,臉上露出親和的笑容來。
  尚宛宛沒有親姐姐,尚宛逑整天跟在尚奚舟身後,對她愛理不理的,此時見尚宛妗對她笑,心裡升起一股歡喜之意來。
  疾步上前,拉了尚宛妗的袖子,仰著頭道:「你是大姐姐麼?娘說大姐姐比我大三歲,怎麼會比我高這麼多?」
  尚宛宛身形嬌小,尚宛妗跟她一比,足足高了半個頭,這讓尚宛宛情不自禁就流露出些許羡慕的神色來。
  這副可愛的樣子逗得尚宛妗失笑,道:「我就是你大姐姐呀,你要是好好吃飯,過幾年說不得比大姐姐還要長得高呢!」
  尚宛宛別的都好,就是太挑食,每頓飯就跟吃貓兒食一樣。二夫人心裡著急,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有辦法治好她這個毛病,只好在尚宛宛隨手可碰處都備下各色點心、零食。誰知這樣一來,尚宛宛就更加不愛吃飯了。
  尚宛宛也知道自己這個習慣不好,只是改不了。此時聽尚宛妗這麼一說,心下有些遲疑,難不成自己長不高還真是因為不好好吃飯?
  尚宛妗見她低頭沉思,也不打斷,扭頭跟秦婉打招呼:「你是嬸娘娘家的五娘吧?」
  秦婉性子溫和,有些內斂,站在尚宛宛身側有些怯怯的,見尚宛妗對她說話,兩隻手絞在一起,紅著臉嗯了一聲:「大姐姐好。」
  尚宛妗上輩子跟秦婉的接觸就更少了,依稀知道這個借助在她們家的表小姐不大愛說話。當下便點了點頭,語氣和氣得很:「大家都是一家子的姐妹,以後相處的時間多著呢,姐妹之間不必這般客氣,要多多走動才好。」
  然後從自己裝首飾的匣子裡面挑出兩支發簪來,都是她不曾戴過的,分別插在了四娘和五娘的頭上:「大姐姐也沒什麼好東西,就這兩支玉簪,你們可別嫌棄。」
  尚宛妗動作快,尚宛宛和秦婉都沒有看清楚她在自己頭上插的玉簪是什麼樣式的。秦婉內向,所以也不細究,當下就盈盈對著尚宛妗福了福,紅著臉抿著嘴兒道了謝。
  尚宛宛心裡已經認可尚宛妗這個大姐了,想著姐妹之間也沒有那麼多客套的規矩,於是當著尚宛妗的面就反手便摸索到那玉簪,取了下來,湊到自己眼前打量。
  那玉簪是尚好的羊脂白玉,玉質雖然普通,可栩栩如生的玉蘭花上面還停了兩隻金鑲的蝴蝶,精緻而可愛,最適合尚宛宛她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了。
  尚宛宛歡喜得很,眼睛一亮,對著尚宛妗歡呼道:「大姐姐,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樣的簪子?」
  尚宛妗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喜好的,只是覺得應當沒有小姑娘會不喜歡這樣精緻可愛的東西,所以剛剛看到這玉簪時,便留了心。
  勾了勾嘴角,尚宛妗笑道:「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喜歡就好。」
  尚宛宛抱住尚宛妗的一隻胳膊,黑溜溜的眼睛又大又亮,讓人心生好感:「我就知道有姐姐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大姐姐,以後我天天來找你玩好不好?」
  尚宛妗自然不會拒絕。尚宛宛性子熱情,姐妹間那份生疏感,在她的自來熟下,很快就消弭殆盡。
  三人正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話,就見一個穿著蔥綠色夾襖的大丫鬟前來傳話:「大小姐、四小姐、五表小姐,侯爺回來了,老夫人吩咐了人在松鶴堂擺飯,還請你們移步前往松鶴堂。」
  尚宛妗嗯了一聲,這丫鬟她不認識,不知道是老夫人身邊的還是二夫人身邊的,不過她也沒有細問,而是轉身問尚宛宛和秦婉:「你們要回去換身衣裳嗎?若是不換,就與我一起過去了。」
  尚宛宛忙擺擺手:「不換不換,這時候若回去換衣裳,那豈不是讓大家等我一人了!」
  尚宛妗看了看她身上明顯是外出時穿的衣裳,嘴角抽了抽,沒有發表自己的見解,只道:「走吧!」
  她心裡其實也有些慌亂複雜,馬上就要見到尚知章了,她的父親。尚知章這個人,其實耳根子有些軟,又剛愎自用,上輩子很是疼愛尚宛儀,對她卻像是對一個陌生人一樣,沒有半點兒父愛,讓人寒心。
  尚宛妗對於上輩子的最後一絲記憶,便是停留在那壺潑到她身上的滾水。
  「走吧!」尚宛妗咬了咬舌尖,恢復了自己清明的神智,又喃喃了一句。
  錦書忙上前給尚宛妗披了件稍薄的斗篷,給她戴上風帽,只露出一張俏麗的小臉在外面。
  出了房門,剛下了階梯,尚宛宛忽然道:「大姐姐,二姐姐不是住在你隔壁麼?我們不去叫二姐姐麼?」
  尚宛妗腳下一頓,抬了抬下巴,對那前來傳話的丫鬟道:「你去叫二娘,然後把人帶到松鶴堂去。」
  這就是不想等尚宛儀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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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0:05: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尚宛宛皺了皺眉頭,她心思單純,並不代表她傻,尚宛妗這話,分明表明了她跟尚宛儀是有嫌隙的。不由得有些詫異,也不知道大姐姐和二姐姐為什麼鬧得這麼僵了,她若是只有這麼一個姐妹跟自己待在一處,兩人之間的感情指不定有多親厚呢!
  心裡正亂七八糟的想著,就聽尚宛妗語氣寡淡的問她:「你是現在走,還是留下來等一等?」
  尚宛宛想也不想,道:「自然是和大姐姐一起走,二姐姐這會子說不得還沒收拾好呢,我若是在這裡等她,反而讓她心裡著急。」
  尚宛妗嗯了一聲,一行人便朝松鶴堂走去。
  跟在後面的錦書不由得多看了尚宛宛幾眼,心裡想著,尚家的小姐果然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之前那位三小姐也就罷了,這四小姐表面上看著天真爛漫,心思卻通透得很。
  尚宛宛要與新來的兩位堂姐搞好關係的,她又不能同時進兩個房間,只好先去了大姐姐的屋子。可她在尚宛妗房間待了那麼久,動靜那麼大,尚宛儀都沒有過來看過一眼。如今尚宛妗已經明確表示自己不等尚宛儀了,尚宛宛若是留下來,不但會讓尚宛妗從此與她生疏,尚宛儀也不見得會領她的情。
  尚宛宛心裡,明白著呢!
  很快就到了松鶴堂,松鶴堂裡面擺了兩張桌子,桌子上的碗筷已經擺好了,只等上菜。尚老爺子和尚老夫人坐在正對著大門的太師椅上,尚老爺子低著頭用一根細籤子剔自己的指甲縫,尚老夫人側著頭對一個四方臉的中年男子說著話。
  尚知章沒有遺傳到上老夫人的好樣貌,可天生一張不顯老的臉,這會子看著三十多歲,二十多年後,若是不看他兩鬢的白髮,看起來依然是三十多歲。
  尚宛妗掃了尚知章一樣,低頭垂眸,掩去眼裡的寒意。
  尚知章已經聽到了門口傳來的腳步聲,止住了尚老夫人的念頭,扭頭朝著門口的方向看過來,看到尚宛妗時,滿臉的笑意。
  錦書見尚宛妗不動,悄悄拉了一下尚宛妗背後的衣裳。尚宛妗終於腳步艱難的上前,走到尚知章面前,有些僵硬的對著他行跪拜大禮。
  嘴裡喚道:「父親!」
  尚知章有些激動,忙兩手把人攙了起來:「好孩子,好孩子!」又轉頭去看站在一側等著伺候他們入席的顧姨娘,問道:「這是元娘還是二娘?」
  見尚知章扭頭去問顧姨娘,尚宛妗眼裡的冷意更甚。剛走到門口的尚奚舟正好聽到這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顧姨娘向前一步,對著尚知章盈盈一拜,對上尚知章的眼神,眼波流轉情意滿滿,柔聲道:「回老爺的話,這是元娘。」
  尚知章這才轉過頭來看著尚宛妗,伸手把尚宛妗摟在自己懷裡,拍了拍尚宛妗的後背,有些感慨:「上一次我見你,你還是小小的一團,連一聲’爹爹’都不會喊,如今已經這般高了,是大姑娘了!」
  尚宛妗沒想到尚知章會抱自己,渾身一陣僵硬,感覺後背上有好幾隻小蟲子在爬,卻不能推開尚知章,只能壓著心裡的不悅跟他裝父慈女孝,臉埋在尚知章胸前,聲音哽咽:「父親!」
  尚奚舟看了眼情意綿綿的看著尚知章的顧姨娘,心中好一陣厭惡,幾步上前擋在了顧姨娘面前,給幾位長輩行了禮,才對尚知章道:「爹爹,妹妹今兒個才到,一路舟車勞頓,我看著神色倒像是有些憔悴的樣子,您可別招她哭起來!」
  尚知章鬆開尚宛妗,瞪了尚奚舟一眼:「你妹妹都多大了,怎麼會哭!」
  然後看到尚奚舟身上那身華麗的衣裳,不由得皺了皺眉:「你這穿的是什麼鬼玩意兒?」
  尚奚舟平素穿的衣裳,都是簡潔大方的,要是配上尚宛妗送的珠光寶氣的匕首,就有些不倫不類了。他回自個兒院子以後,翻遍了所有的箱籠,才找出這麼一身花樣騷包的衣裳來,這麼一穿,像極了京裡面鬥雞走狗的紈絝子弟。
  他雖然有些受不了自己這暴發戶一般的打扮,可又不想取下匕首讓妹妹傷心,便咬著牙這麼穿著來松鶴堂了。
  尚知章喝道:「還不快回去換掉!」
  尚老夫人卻是很喜歡這個大孫子,不由得道:「我看舟哥兒這麼穿貴氣得很,換掉做什麼,就這麼穿!人靠衣裝,舟哥兒以前那些衣服也太配不上他的身份了!」
  尚宛妗扭頭朝尚奚舟看過去,她並不知道尚奚舟此舉是為了讓她高興,看到尚奚舟的打扮後,心裡不由得有些發愁,都是一個爹一個娘生的,怎麼喜好差距這麼大?
  尚奚舟見尚宛妗朝自己看過來,沖著她擠眉弄眼做了個鬼臉,然後對尚知章正色道:「衣裳就是給人穿的,這衣裳一直壓在箱底,我再不穿,過兩年,可就穿不得了,豈不浪費?」
  尚知章被他那一身珠光寶氣晃得眼睛花,又不好在這個時候生氣壞了大家的興致,便別過頭去擺了擺手:「隨便你,你別在我面前晃!」
  尚奚舟應了一聲,朝一側的梨花木椅走去,順手把尚宛妗拉了過去。尚宛宛見尚奚舟一副要跟尚宛妗說悄悄話的模樣,猶豫了一下,並沒有跟過去,拉著秦婉到老夫人面前湊趣去了。
  尚奚舟從衣襟裡面掏出一個錦囊來遞到尚宛妗面前,笑道:「這是送給你的。」
  尚宛妗看了眼那看起來還很新,上面繡著鴛鴦的錦囊,沒有接:「哪來的東西?」
  尚奚舟怕尚宛妗嫌東西不好,忙道:「是我從西域的商人手裡淘來的,雖然樣子不怎麼好看,材質卻是極好的,回頭我帶你出去打磨一下,亮晶晶的,說不定你會喜歡。」
  尚宛妗哭笑不得:「我不是問你裡面的東西哪來的,我問你這錦囊是哪裡來的?」
  尚奚舟詫異:「你喜歡這錦囊?我看繡工也不怎麼樣啊,還有線頭露在外面,我是實在找不到東西裝了,才用了這錦囊。這錦囊是我房裡的大丫鬟琴冉做的,你要是喜歡,我讓她專門來給你做錦囊?」
  尚宛妗哪裡是喜歡那錦囊,卻也沒有解釋,而是指著錦囊上面的鴛鴦問道:「你知道這繡的是什麼,有什麼含義嗎?」
  尚奚舟年歲尚小時就去了西北,西北的民風彪悍,女子表達愛意從來不會弄個鴛鴦送個香囊這般委婉,再說了,西北那邊也沒有鴛鴦這種動物,因此,見尚宛妗指著錦囊上的圖案問自己,尚奚舟還真答不上來。
  又怕妹妹覺得自己沒用,連這個都不知道,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道:「不如,我幫你去問問琴冉?」
  自己哥哥果然是不知道的,尚宛妗松了口氣,上輩子尚奚舟是在女人身上吃過虧的,這輩子她可不能看著一個丫鬟帶壞了尚奚舟,便道:「你一個爺們兒去問這個,也不嫌臊得慌,明兒個你叫琴冉來漱春院,我自個兒問。」
  「也行。」尚奚舟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說話間尚宛儀和尚宛逑也到了,兩人竟然是有說有笑一起到松鶴堂的,這讓尚宛妗微微有些吃驚,卻沒有說什麼。
  一家人算是到齊了,相互見了禮,尚老夫人又當著尚知章的面給尚宛妗和尚宛儀送了見面禮,緊跟著二夫人也送了見面禮,大家這才落座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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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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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都是一家人,尚家又是武將家庭,就沒有那麼多講究,長輩們坐了一桌,小孩子們坐了一桌,倒也便宜。二老爺的妾侍並沒有跟顧來伺候,顧姨娘便帶了人站在老爺夫人們這一桌伺候,嶽姨娘便帶了丫鬟們在少爺小姐們這一桌伺候。
  尚奚舟生怕尚宛妗不好意思夾菜,一個勁兒的挑了自己覺得好吃的菜品,往尚宛妗碗裡夾。尚宛妗吃得辛苦,又不好打消他的熱情,只好一個勁兒的默默的吃。
  這膳食做的是錦都風味,口味比較辛辣,好在尚宛妗上輩子在錦都生活了二十幾年,倒也能習慣。尚宛儀就有些受不住了,辣得滿臉通紅,最後撂了筷子,不肯繼續吃了。
  顧姨娘站在尚知章身後心疼的看了眼尚宛儀,卻什麼都沒有說。
  晚膳之後,顧姨娘跟著嶽姨娘帶了人把東西撤下去,正要出門,尚知章忽然開口道:「盼雪你先留下來。」
  顧姨娘神色毫無意外,微微側頭看了尚宛妗一眼,跟嶽姨娘小聲說了句什麼,轉身走了回來。
  尚宛妗心裡一跳,立馬明白尚知章是要問路上丫鬟逃跑的事情了。
  果然,尚知章開口道:「元娘和二娘先上前來。」
  尚宛儀也猜到了尚知章大概是要給她和顧姨娘做主了,心裡有些得意,沖著尚宛妗笑了好幾下。尚宛妗心裡並不慌亂,不動聲色的與尚宛儀一同上前,站在了尚知章面前。
  尚知章扭頭對尚老爺子和尚老夫人道:「爹,娘,這事兒你們不瞭解來龍去脈,且先聽著,讓兒子先問一問。」
  尚老爺子沒什麼意見,尚老夫人抬了抬下巴,道:「要問也好好問,別嚇壞了孩子。」
  尚宛妗訝異的看了尚老夫人一眼,明白過來,她只怕是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不過才幾個時辰的功夫,從彭州跟過來的下人,就已經有人投靠她了。只怕尚老夫人也沒少下功夫。
  尚知章應了一聲,先問的尚宛儀:「你和你姨娘的貼身丫鬟跑了,這事兒你知道多少?」
  尚宛儀看了眼顧姨娘,見顧姨娘正低頭垂眸給屋子裡的一應主子們倒茶,並沒有看她,便道:「爹爹,我知道的不多,大姐姐知道的肯定比我知道的多多了,爹爹不如問問大姐姐。」
  她這話一出來,滿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尚宛妗身上。
  尚老夫人心裡一驚,和尚知章想到了一塊兒去,都是一同進京的,為什麼偏偏是顧姨娘和二娘的貼身丫鬟跑了?元娘的丫鬟怎麼就沒有跑?侯府主子身邊的貼身丫鬟比一般的平民百姓還要有頭有臉,好好的怎麼會跑了呢?二娘說那話,難道這事跟元娘有關係?
  看向尚宛妗的眼神就犀利了許多,帶上了些許審視。
  上輩子比這還難看的嘴臉尚宛妗都見識過,心裡對尚知章和尚老夫人沒有期待,所以並不覺得難過。倒是尚奚舟,見長輩們都懷疑到自己妹妹身上了,忍不住站出來道:「二妹妹這話說得奇怪,自己的貼身丫鬟逃跑了自己都不清楚,反而要去問大妹妹?」
  尚知章只有尚奚舟這麼一個兒子,因此對尚奚舟的想法還是很看重的。此時見尚奚舟擺明瞭要護著尚宛妗,自個兒對尚宛妗的態度也柔和了兩分。
  尚知章清咳一聲,問尚宛妗:「妗姐兒,你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尚宛妗看了神色難掩得意的顧姨娘一眼,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一臉茫然,道:「父親怕是不知道,到肅州之前,女兒就生了重病,不能見風,到涼山城才好了許多。照理說我這個做姐姐的應該多照顧二娘,可我實在是有心無力。」
  這就是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了!尚宛儀聽了,氣得臉色發紅,指著尚宛妗怒道:「尚宛妗,你說話要摸著良心!」
  尚宛妗淡淡的看了尚宛儀一眼,冷笑道:「二妹妹這話說得奇怪,平白無故往自己嫡姐身上潑髒水,你的良心又在哪裡?」
  尚老夫人雖然出身低微重利輕義,卻是個很注重嫡庶的人。她先前要搶侯府主持中饋的權力,所以沒想那麼多,現在尚宛妗一提醒,她才醒過神來,是啊,尚宛妗可是大房唯一的嫡女呢!
  當下桌子一拍,鎖著眉頭,喝道:「二娘,在彭州的時候,你沒有學過規矩嗎?哪家的庶女一口一個名字的叫自己嫡姐了?」
  尚老夫人為什麼突然就偏向尚宛妗了?尚宛儀有些懵,卻梗著脖子道:「她對我不仁,我對她自然不義,祖母,您可知道這一路上她都做了什麼?」
  尚老夫人見尚宛儀都敢跟她頂嘴了,心裡想著這還得了,面色鐵青:「她做了什麼也是你嫡姐!」
  尚宛儀被氣得嘴唇直抖,眼睛死死的盯著尚老夫人身後的一個燭臺,看著一旁低眉垂首的裝沒事人的尚宛妗,心裡恨不得用一個燭臺砸死她!
  尚老夫人把滿屋子的人掃了一圈,最後把視線落在顧姨娘身上,怒道:「我信任你,所以留你在彭州照顧小姐們,你就是這麼教導小姐的?」
  顧姨娘臉色一白,眼中盈淚,忙在尚老夫人跟前啪的一聲跪了下來,看起來十分的委屈:「老夫人,都是婢妾的錯,只是,在彭州時二娘和元娘素有矛盾,就是姐姐在的時候,也是任其自然的,婢妾不過是一個姨娘,又如何管萬金之軀的小姐呢?」
  說著,眼中帶怯的抬頭看了尚知章和尚老夫人一眼,又低下頭來:「若是管了,只怕人家又要說我欺負姐姐留下來的孩子了。」
  這話聽起來是在自責,可仔細一想,卻是字字誅心,一番話就把尚宛儀不尊嫡姐的錯歸咎在了尚宛妗身上。在場眾人聽在耳裡,紛紛猜測大概是尚宛妗仗著自己嫡女的身份諸多欺辱尚宛儀,所以尚宛儀才會這般憎恨尚宛妗。
  尚奚舟聽了這話,氣得兩手直發抖,下意識的就扭頭去看尚宛妗的臉,只見尚宛妗正滿臉譏誚的看著顧姨娘,嘴唇抿得死死的。
  她才十三歲,就要經受這樣的陷害,娘親去世有三年多了,這三年她是怎麼過來的?尚奚舟心裡一痛。
  忽然就冷笑出聲:「顧姨娘如此說,好像妗姐兒這些年頗得你照顧似的。」
  這話裡面的諷刺意味太濃厚,顧盼雪不由得又是臉色一白,難以置信的看向尚奚舟,柔聲質問:「大少爺,您是從哪裡聽說婢妾苛待了元娘不曾?婢妾自認這些年帶著元娘和二娘過活,不說有功勞,至少有苦勞,大少爺說這話未免太誅心了!」
  她竟會覺得別人說的話誅心!尚宛妗臉上的譏誚更甚,正要開口三言兩語反駁回去,就見尚知章臉上帶了慍色,對著尚奚舟厲聲喝道:「你給我滾回自己的院子去,誰教你這般說話的?她雖然是個婢妾,到底算是你長輩,你整日跟著范夫子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
  尚宛妗難以置信的看向尚知章,只見尚知章看向顧姨娘時眼裡閃過一絲憐惜,怎麼也不肯相信,尚知章這個人渣,為了顧姨娘,竟然連尚奚舟都訓斥了!
  尚宛妗心裡一片冰涼,心中對顧姨娘的認知再度刷新。她們到武威侯府的時候,尚知章還沒有回來,顧姨娘又是交給嶽姨娘安排的,沒想到這個短短的時間內,她竟然有本事勾起尚知章對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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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尚奚舟雖然自幼習武,又是在西北邊關長大,性子卻是極溫和的,只是顧姨娘這事實在是他心裡多年的心結,所以尚知章這一怒,立馬激得他情緒有些不自控了。
  尚奚舟表情有些猙獰,指著顧姨娘問尚知章:「父親,你說她是長輩,是以父親的妾的身份,還是以娘親庶妹的身份?如果是以父親的妾的身份,她不過是一個奴,有什麼資格做長輩,如果是以娘親庶妹的身份,父親,你就不怕九泉之下的娘親不得安寧嗎?」
  這番話一出來,屋子裡的眾人都被震住了。尚宛妗也震驚的看向尚奚舟,她從來都不知道他是這麼忌諱顧姨娘的事情的!
  是了,他怎麼會不怨恨呢?上輩子他後來與尚宛儀成了冤家對頭,未必沒有尚宛儀跟顧姨娘走得近的原因。
  尚知章氣得臉色通紅,當下手裡的青花茶盞一摔,發出清脆的響聲,指著尚奚舟的手直哆嗦,整個人說是怒火燎原也不為過,當下就沖著門口的婆子喊道:「請家法來,請家法來,我要打死這個逆子!」
  本來是要追究顧姨娘和尚宛儀貼身丫鬟逃跑的事情,突然就發展成要請家法打尚奚舟了,眾人一時之間還有些懵。
  還是尚宛逑急了,先站出來拉尚奚舟的衣袖:「哥哥,你何苦惹爹爹生氣,快給爹爹服個軟!」
  顧姨娘悄悄拉了站在自己身側的尚宛儀的裙角一把,母女二人低眉垂首,掩去眼裡得意的神色。
  尚奚舟看了她們一眼,冷笑著對尚宛逑道:「三妹妹,這事與你不相干,你別管。」
  「如何與我不相干!」尚宛逑小嘴一撅,「我這個做妹妹的如何能看著哥哥犯糊塗?哥哥今天幫大姐姐說話,反而自個兒惹禍上身,我反正是不能看著哥哥挨打的。」然後轉身往地上一跪,跟尚知章求情,「爹爹,哥哥今日也是為了大姐姐才說那些話的,還請爹爹看在哥哥護妹心切的份上,原諒哥哥這一回吧!」
  尚宛妗心裡覺得好笑,以前只是覺得尚宛逑是尚宛儀的應聲蟲,現在才發現她心機也如此深沉,給尚奚舟求情的同時,還不忘離間她和尚奚舟。
  這屋子裡面,說是血脈親人,可除了尚奚舟,又有誰會站在她的角度說話?尚宛妗看著尚宛逑冷笑,哥哥是她的親哥哥,她怎麼可能讓兄妹離心這種事發生!
  想著,就抬腳默默的走到了尚奚舟身側站好。
  尚奚舟看著尚宛妗走過來,胸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並不理會尚宛逑,小聲的喚了一聲:「元娘。」
  尚宛妗朝他點了點頭,然後抬頭看向尚知章,聲音雖然不大,氣勢卻擲地有聲:「我倒是覺得哥哥沒有錯,父親若是氣不過,便連我一起打吧。」
  尚奚舟吃驚的看向尚宛妗,然後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這才是他的親妹妹!在別的事情上,他不會跟她計較大是大非的問題,可在顧姨娘的事情上,他需要尚宛妗完完全全的站在他這一邊。
  尚宛妗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尚知章素來容不得別人忤逆,如今見兩個孩子都跟他對著來,氣得不行,當下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來回瞪著尚奚舟和尚宛妗:「你們兩個真是好,既然兄妹情深,那我就成全你們!」
  竟然沒有一絲一毫顧及父子父女之情的意思。
  尚奚舟眼睛猛的睜大,心裡剛升起的歡喜立馬散去,是他糊塗了,父親是征戰沙場的老將,下手只重不輕,他怎麼能讓身嬌體弱的妹妹跟他一起挨打呢?
  頓時有些後悔起來。
  尚宛妗自然是不會甘願挨這一頓家法的,當下捏了捏尚奚舟的衣袖,示意他冷靜,自己上前走了一步,目光直直的盯著尚知章:「只是,不知道父親這一頓家法是以什麼名義?哥哥那番話入情入理,可挑不出什麼錯來。」
  尚知章沒想到尚宛妗竟然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來,更是氣得不行,怒道:「頂撞父親是為不孝,難道還不夠請家法嗎?」
  二夫人微微有些訝異,挑眉多看了尚宛妗一眼。之前尚宛妗跟她示好,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把尚宛妗當一個小孩子,現在看來,卻是她小覷她了。
  尚宛宛和秦婉是得了尚宛妗禮物的,自然不願意看到尚宛妗挨打。秦婉寄人籬下不好說什麼,尚宛宛卻一步一步蹭到尚老夫人身邊,主動給尚老夫人捶肩,逮著機會就跟尚老夫人擠眉弄眼,那叫一個欲說還休。
  尚宛妗看了尚知章一眼,微微垂了垂眼皮,收斂眼中的冷意,語氣還是那麼不溫不火:「父親說我和哥哥頂撞了爹爹,自然是我和哥哥不對,請家法是沒什麼。可落在旁人眼裡,怕是不會這麼想了。」
  尚知章怒道:「在這武威侯府,我尚知章還是能做主的,別人怎麼想,關我什麼事!」
  尚宛妗咬了咬嘴唇,提醒道:「武威侯府如今是京城新貴,聖眷正濃,別人怎麼看待父親,自然是不虛在意的。他們頂多也就是會誤以為父親寵妾滅妻,為了一個姨娘對原配的一雙兒女施家法罷了!就算是傳到鐘家人耳裡,這種軼聞,他們應當也不會當真的。」
  眾人猛的把視線落在尚宛妗身上,誰也沒有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鐘家來。
  如今已經快到臘月底了,鐘家孀居的大小姐正月初六就要嫁到武威侯府來,若是在這個時候聽聞尚知章寵愛顧姨娘到為了她連原配的子女都打的地步,鐘家不是小門小戶,只怕這親就不好結了。
  尚知章瞪著尚宛妗直罵:「逆女!逆女!」他倒是有心打尚宛妗一巴掌,只是一來尚奚舟擋在尚宛妗面前,二來是他對尚宛妗那話多多少少有些忌憚。
  「夠了!」尚老夫人忽然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臉色難看,語氣竟帶了些威嚴,「大郎,不過是為了個姨娘,就喊打喊殺的,妗姐兒剛剛才到武威侯府,你這般如何對得起地下的顧氏?」
  尚知章心裡憋著一口氣發洩不出來,明明是尚奚舟頂撞他所以要請家法,怎麼現在變成了他為了顧姨娘對自己的一雙兒女喊打喊殺?
  尚老夫人不給他辯駁的機會,繼續道:「今天這事,我說了算,顧姨娘徒惹事端,好好在屋子裡禁足幾天,舟哥兒和元娘受了委屈,回頭給你們做兩身新衣裳,歡喜歡喜。這件事,以後可不許提了。」
  尚宛儀目瞪口呆,怎麼剛剛還要對尚宛妗用家法,這會子就不許提了?忍不住脫口而出:「這怎麼可以!」
  尚知章背著手站在那裡不肯說話,顯然也對這處理很不滿意。
  尚老夫人冷笑著看向尚宛儀,想著都是因為顧姨娘和尚宛儀母女,今晚才會上演這麼一出鬧劇,不由得心想,不管出身門第有多高,庶女就是庶女,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正要呵斥尚宛儀兩句,就聽見尚宛妗忽然開口:「這件事確實不能就這麼算了。姨娘和二娘貼身丫鬟逃跑的事情,若是不查清楚,只怕以後有什麼髒水,都一併往我頭上潑了呢!」
  尚奚舟本來打算順著尚老夫人的話將這件事揭過,聽尚宛妗這麼一說,立馬又梗直了脖子,擺出一張臭臉站在尚宛妗身側,擺明瞭要給自己妹妹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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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尚老夫人看了尚宛妗一眼,左手無意識的摸了摸右手上掛著的佛珠,轉了幾圈,心下好一番沉吟,也不知道她心裡是如何想的,再開口時神色已經平復了,瞅了尚知章一眼,淡淡道:「那就先問清楚吧!」
  對於尚老夫人的性子,尚宛妗多多少少有些瞭解的,她以為她會先質問自己,誰知尚老夫人卻對還跪在地上的顧姨娘開了口:「二娘說竹枝三人的逃跑跟元娘有關,元娘和二娘都是小孩子,有什麼話也說不清楚,還是你來說吧!」
  顧姨娘微微抬頭,看了尚知章一眼,見尚知章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這才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開口道:「這事兒說起來對元娘名聲不好,婢妾是打算爛在肚子裡面的,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婢妾不說,反而會惹出更多麻煩,少不得說了。還希望元娘不要怪婢妾。」
  尚宛妗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接話。
  她這話,在場的眾人,除了尚知章,是沒有一個人信的。你不打算說,又怎麼會鬧到如今這個局面呢?
  顧姨娘見尚宛妗不理她,不由得冷笑,心裡想著,為了二娘,為了她自己,這次少不得孤注一擲了,便道:「在進入肅州之前,一行人歇在華榮客棧,元娘不知從哪裡得來了迷藥,將婢妾和二娘,已經竹枝她們三人給迷暈了,等婢妾和二娘醒來時,人已經在涼山城的客棧了。元娘在這個時候告訴婢妾,竹枝她們三人逃了。老夫人您說,這讓婢妾和二娘如何信?」
  眾人都駭然,萬萬想不到顧姨娘口中的尚宛妗竟然如此的惡毒。
  尚知章也震驚的看著尚宛妗,顧姨娘在他面前並不是這麼說的,顧姨娘只說尚宛妗因為跟尚宛儀鬧了矛盾,所以故意慫恿竹枝她們三人逃跑了。所以才會當著一家人的面質問尚宛妗。
  他若是知道是這樣大的事情,定不會在這麼多人在場的情況下提這件事的。武威侯府大小姐蛇蠍心腸這樣的傳言要是在錦都傳開了,只怕整個武威侯府的小娘子們以後都不比說人家了。
  尚知章看向顧姨娘的眼神不由得帶了些審視,她究竟是在他面前撒了謊,還是此時此刻在大家面前撒了謊?
  尚宛妗冷笑,朱唇輕啟:「姨娘冤枉人倒是一把好手,我也無話可說,只問姨娘一句話,空口無憑,證據在哪裡?」
  尚老夫人回過神來:「對,證據在哪裡?」
  尚奚舟怒道:「你若是沒有證據,冤枉了元娘,可要按家規處置!」
  「證據自然是有的!」顧姨娘看了尚宛妗一眼,眼裡充滿了得意與惡念。顧姨娘抬頭死死的盯著尚老夫人,「還請老夫人傳一個人進來問話,這些日子元娘做了什麼,沒有比她更清楚的人了。」
  難道是沈嬤嬤?一直站在尚宛妗身後的錦書臉色變得煞白,這才想起,到了漱春院之後,她和小姐待在房間裡面,已經許久沒有見過沈嬤嬤了。
  顧姨娘說得言之鑿鑿,尚老夫人忽然不敢開口傳喚她口中的證人進來了,若是顧姨娘口中的指控被證實了,只怕這武威侯府的姑娘們的一輩子都毀了。
  偏偏尚宛儀見狀來了勁,之前尚老夫人偏心了尚宛妗,她就不理尚老夫人,直接拉了尚知章的袖子撒嬌:「爹爹,您可要給女兒和姨娘主持公道!證人就在門外,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尚知章心裡猶豫得很,如果只是一個尚宛妗,他是不在乎的,左右他女兒多。可尚宛妗蛇蠍心腸的事情被證實了,整個武威侯府的小娘子都會被連累,到時候武威侯府成了錦都的笑話,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尚奚舟目眥盡裂的看著顧姨娘,若不是尚宛妗站在他身前攔著,他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尚宛妗心裡一片悲涼,這屋子裡的眾人沒有一個敢開口說把證人傳喚進來,說明大家的心裡都認定了顧姨娘的指控並非虛假,沒有一個人是信她的!上輩子她身上頂著庶女的身份,他們那麼對她,如今她身上頂著嫡女的身份,他們還是不肯給她一絲關愛。
  原來大家對她的態度,從來都跟嫡庶無關!
  是啊,就算她是嫡女又怎麼樣?哥哥這般大年紀了,身上一無功名二無封蔭,娘親早早去世,外祖母家跟她又不親和,武威侯府的其他人與她十幾年不曾見面,又怎麼可能是她的仰仗?
  尚宛妗收斂了自己眼中的情緒,淡淡的開口打破了這僵硬的氣氛:「姨娘既然有證人,我們若是不讓她把人帶進來問上一問,只怕姨娘心中不服,如此,就把人領進來吧!」
  尚老夫人見她這般鎮定,心裡對顧姨娘話裡面的真假產生了懷疑,猶豫了片刻就下了命令:「讓人進來吧!」
  尚奚舟悄悄握住了尚宛妗的手,小聲道:「別怕,有哥哥在呢!」
  尚宛妗心中一暖,目光隨意落在地上的青花瓷茶盞碎片上,並沒有回頭看尚奚舟,也沒有對他這安慰做出絲毫回應。
  尚奚住也不惱,心裡暗暗的下定決心。
  然後便見外面走進來一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的半大小子,那小子一臉的機靈相,臉蛋紅紅的,應該是在外面等久了凍的。
  宋小黑沒見過什麼世面,見了這滿屋子的人卻一點也不露怯,規規矩矩大大方方的跪下磕頭行禮。
  尚宛妗微微有些詫異,跟錦書不動聲色的交換了一個眼神,她們都沒有想到顧姨娘的證人竟然是宋小黑而不是沈嬤嬤。
  尚老夫人沒見過宋小黑,見來人是個小子,微微皺了皺眉,眼皮子抬了抬,厲聲問道:「你是做什麼的?」
  宋小黑忙道:「小的是趕車的宋老爹的兒子,因為手腳麻利,被允許跟在爹爹身邊一起照顧馬匹。」
  見來人不是沈嬤嬤,尚宛妗和錦書心裡那塊大石頭徹底落了下去。尚宛妗扭頭去看顧姨娘,正看到顧姨娘看著宋小黑微微勾起嘴角,一副勝卷在握的樣子,心裡不由得詫異。
  宋小黑知不知道內容,她自己心裡是清楚得很的。顧姨娘這副樣子,難道是有別的打算?
  尚宛妗仔細回憶了一下,從涼山城到錦都這一路,宋小黑似乎確實是跟著顧姨娘和尚宛儀那輛馬車的。
  心裡正琢磨著,就聽見宋小黑開口:「小的雖然沒有在小姐們跟前伺候,可小姐們長什麼樣子,小的是不會認錯的。過了狐狸嘴,進肅州之前,大家曾在一家簡陋的客棧過夜。那日小的被錦王殿下留下來說話,口舌乾燥,出來之後又多喝了水,便起身去茅房。正看見大小姐穿了二小姐的衣裳同錦書姐姐在走廊裡面說話。似乎提到熏香什麼的。」
  錦書一聽,心裡嚇了一跳,不斷的回想那日的事情,難道真的是小姐和自己不注意,被宋小黑察覺了?
  然後就見尚老夫人黑著一張臉道:「你能保證你這話裡面沒有半點虛言?」
  宋小黑挺了挺腰:「小的雖然年紀不大卻不是個擅長撒謊的人!」
  顧姨娘悄悄彎了彎嘴角,語氣有些哽咽,道:「你接著說,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給老爺子、老夫人和侯爺說清楚。」然後抬頭楚楚可憐的看向尚知章,「若不是聽小黑說,婢妾還真不敢懷疑到元娘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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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尚知章板著一張臉沒有說話。
  宋小黑立馬繼續道:「那之後小的就存來一個心眼,時時刻刻小心注意著小姐們,後來果然被小的發現,大小姐綁了二小姐和顧姨娘,自個兒穿了二小姐的衣裳指揮大家趕路,等到了涼山城,顧姨娘和被裝扮成大小姐的二小姐才露面。就是竹枝竹香和袖真三位姐姐,也不是自個兒逃走的,小的親眼看見大小姐把她們三人送出房門,也不知道是使了什麼妖法,三位姐姐下了樓,自動自發就上了人販子的馬車。」
  宋小黑話落,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尚宛儀就先嚷道:「看,我說得沒錯吧,尚宛妗害我和姨娘!」然後又拉著尚知章的袖子撒嬌,「爹爹你可以給我們做主才是!」
  「胡說八道!」尚奚舟指著宋小黑的鼻子罵了一句,然後一腳把人踹到了地上,「良心被狗吃了的東西,連主子都敢構陷!」
  顧姨娘看了眼順勢躺在地上躲避的宋小黑,冷笑著抬頭看了尚奚舟一眼,道:「大少爺十多年不曾見過元娘,怎麼就肯定小黑這話是構陷元娘?還是說二娘是庶出,婢妾和二娘就活該被元娘玩弄于股掌之間?」
  尚奚舟氣結,他有心為尚宛妗辯駁,可一時半會竟找不出話來反駁,整個人站在那裡又氣又惱,最後索性眉頭緊鎖看著尚老夫人:「祖母,這賤奴的話您萬萬不可相信,元娘有我娘親教導,怎麼可能做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尚老夫人臉色難看得緊,沒有搭尚奚舟的話,而是死死的盯著尚宛妗,問道:「元娘,你有什麼可說的?」
  尚宛妗聽了宋小黑的話,心裡咯噔一跳,是了,難怪顧姨娘會找上他,在涼山城那一晚,送走竹枝她們時,只怕宋小黑在暗處看到了。至於他前面說的那些話,尚宛妗是一個字也不信,她做事素來小心,又怎麼會不穿斗篷不戴風帽跟錦書站在外面說話?
  更別說,那時跟她們住同一家客棧的還有一個讓人談之色變的錦王,她無論如何也會小心了再小心的。
  是了,定是顧姨娘編好了教他說的,尚宛妗想起錦書曾經說過,宋小黑這孩子跟顧姨娘身邊的竹香走得很近。為了竹香,他應當是願意聽顧姨娘的安排撒謊的。只是,一番半真半假的指控,就想害了她,真是做她的春秋大夢!
  尚宛妗滿臉譏誚的看向顧姨娘,冷笑道:「姨娘對小黑的話深信不疑?」
  顧姨娘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尚宛妗還這麼冷靜,心裡有些不痛快,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一臉悲憤的看著尚宛妗,忽然拔高了聲音:「元娘,事實俱在,你叫婢妾如何不信他?」
  尚宛妗輕呵一聲,轉身看著尚老夫人:「我又不是有病,無緣無故把姨娘和妹妹一路綁到錦都來?再說,賣了姨娘和妹妹的丫鬟,我有什麼好處?」
  然後一臉失望的看向尚宛儀:「我想著你身邊少了一個貼身丫鬟,你素來又跟我身邊的錦繡親近,便琢磨著把錦繡給你使喚。沒想到你到這個時候還是跟姨娘站在一邊的。」
  宋小黑和顧姨娘的話,眾人心中本來已經信了八成,尚宛妗這麼一說,大家不由得又疑惑起來。
  是啊,顧姨娘和尚宛儀就算是再受寵,尚宛妗是武威侯府的嫡女,在身份上怎麼也是越不過她去的,尚宛妗又不是腦子有問題,這一路花了這麼大的功夫,只是為了賣三個丫鬟?
  屋子裡擺了好幾個黃泥小爐,桌子上的碗筷已經盡數收拾乾淨,為了讓松鶴堂裡飯菜的味道儘快散去,有丫鬟用琉璃花瓶裝了幾枝臘梅擺放在窗戶前。
  尚老夫人和尚老爺子旁邊的桌案上放著個藕荷色的小香爐,香爐上插著檀香,香煙嫋嫋,在油燈的映襯下顯得無比靜謐。
  整間屋子死一般的寂靜,周圍伺候的丫鬟婆子們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生怕主子們一個不高興,就把怒火發洩到她們身上。
  尚宛宛捶了會兒肩,手有些酸了,仗著尚老夫人喜歡她,便收了手,整個人往尚老夫人懷裡一撲,賴在尚老夫人懷裡不肯動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顧姨娘,有幾分得意。
  她就知道她大姐姐是被誣陷的,大姐姐人那麼好,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做出這等事呢?這會子她可算是明白為什麼之前大姐姐不肯等二姐姐一起來松鶴堂了。
  尚宛妗並沒有太為難尚宛儀,而是俯身問顧姨娘:「姨娘,你說,我做下這些惡事,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目的自然是為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尚宛妗做這一大堆事是為了什麼,顧盼雪心裡比誰都清楚,可這樣的理由,她如何敢說出來?
  嫡女謀害姨娘和庶妹,頂多就是受受家法,毀了名聲,再嚴重一點,也無非是送到莊子裡面去,再也不讓她回來。可姨娘和庶女若是謀害嫡女,那可是要殺頭的罪!
  顧盼雪在心裡恨死了自己的嫡母,為什麼不早日把她養在身邊,若是她那嫡母早點把她養在身邊,她有了嫡女的身份,嫁給尚知章的,就不會是她姐姐了,二娘也不會是庶女了!
  顧姨娘咬碎一口銀牙,卻不肯就此甘休,強壓著心虛,道:「婢妾如何知道元娘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既然如今已經說開了,婢妾也想問問元娘你這麼做的考量是什麼?」
  她叫什麼顧盼雪,該叫顧狐狸才是!尚宛妗心裡暗道。她若是說出顧姨娘要謀害她的事情來,豈不是承認了顧姨娘的指控所言非虛?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樣的事情她是從來都不會做的。
  尚宛妗冷笑著看了顧姨娘一眼,四兩撥千斤淡淡道:「姨娘這話問得奇怪,我沒有做的事情,讓我如何說做這件事的動機?」
  二夫人也擔心尚宛妗若是被蓋上蛇蠍心腸的名聲會連累到自己的女兒,見顧姨娘一時之間跟尚宛妗僵持了下來,找不到突破口,忙上前一步,彎著腰對尚老夫人道:「老夫人,妗姐兒是個好孩子,我看這事兒,八成是那叫小黑的小子胡謅的。」
  然後轉身看了眼顧姨娘:「顧姨娘和二娘怕是也是被這惡奴蒙蔽了!」
  尚老夫人沉吟一番,點了點頭,道:「我說我家的孩子也沒有那般不懂事的,顧姨娘你受這惡奴挑撥,第一件事應該是把這惡奴打一頓趕出去才是,原不該把人帶到侯爺和我們面前來才是。」
  這就是要把這件事糊弄過去的意思了,尚宛妗抿了抿嘴,覺得結果有些不如人意。她弄走了顧姨娘和二娘身邊的貼身丫鬟,她身邊的丫鬟婆子被顧姨娘策反了半數,她費了這麼大周張,到頭來竟然是打了個平局麼?
  尚宛妗微微歎了口氣,在心裡告訴自己來日方長。
  然後便聽到尚老夫人道:「這惡奴是不能留了,對外就說他嘴巴不乾淨,連同他老子娘一起,發賣了吧!」
  宋小黑萬萬沒想到最後下場最慘的反而是他!他是個講義氣的孩子,親眼看到尚宛妗把竹香等人哄出了門,下了樓,上了馬車,他和竹香關係又好,前面那半段話確實是顧姨娘教他說的,他想要給竹香報仇,所以才應了顧姨娘來做這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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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0:06: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竹香的仇沒有報成,反而把自己一家人搭了進去!宋小黑心裡後悔得要死,正不知道該求誰,扭頭看到顧姨娘盯著尚宛妗怨毒的眼神,忙哭喊道:「顧姨娘救我!」
  顧盼雪也心有不甘,可她是一個知進退的人,如今眼見著弄不了尚宛妗了,二夫人又給了她全身而退的臺階,正要借坡下驢,安靜了許久的尚宛儀爆發了。
  尚宛儀忽然跳起來,指著尚宛妗的鼻子,大聲怒道:「就因為她是嫡女,我是庶女,所以你們才個個都偏袒她是不是?宋小黑明明看到她穿了我的衣裳在外面跟錦書說話,你們為什麼還要偏袒她?嫡女是人,庶女難道就不是人了嗎?」
  尚宛妗心裡想著,顧姨娘教宋小黑編了前面那一半的話,尚宛儀怕是不知道的,所以才叫囂得這麼理直氣壯。
  又覺得好笑,這武威侯府從上至下沒有一個是講規矩的人,這偌大的侯府,把嫡庶觀念時時刻刻放在心裡的,只怕也只有她尚宛妗和顧姨娘二人了。
  尚宛儀這一爆發,尚老夫人和二夫人都臉色一黑。一直不開口,默默坐在一邊喝茶的尚老爺子忽然打了個哈欠,起身道:「這家長里短的小事還要說多久?你們滿滿掰扯,我和二郎還有事情要去做。」
  尚知英心裡也覺得煩躁,聞言忙起身,跟著尚老爺子一起走了。
  尚老夫人並不理會他們,只一味冷笑著看著尚宛儀,嘴裡道:「二娘這是覺得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都不對了?」
  薑還是老的辣,被尚老夫人這話一堵,尚宛儀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只好繼續揪著「證人」說事:「宋小黑明明看到了尚宛妗穿我的衣裳跟錦書說話!」
  顧姨娘心裡沉吟了一番,有些話,由她來說,並不合適。尚宛儀年紀還小,就算說錯了什麼話,也沒什麼打緊的。再加上就這麼放過尚宛妗,她實在是不甘心,因此就沒有阻止尚宛儀繼續鬧下去。
  也不知道是尚宛儀的哪句話觸動了尚知章,已經沉默了許久的尚知章忽然對著尚宛妗開口:「元娘,關於宋小黑的證詞,你有什麼好說的?」
  尚奚舟聽到這話,氣得手指直發抖,他一直跟著尚知章在西北邊關,平時家裡面服侍尚知章的女人只有一個岳姨娘。岳姨娘這個人膽小怕事,尚知章對她也淡淡的,一心把精力放在驅趕匈奴的戰事上,對三妹妹尚宛逑更是不聞不問。他從來沒想過尚知章竟然會有這麼偏心的時候!
  是了,顧盼雪是尚知章自己看上的人,不顧正室還在孕期,就搞大了顧盼雪的肚子,把人抬為了姨娘,人家說小別勝新婚,十多年沒見,心裡對顧姨娘還不知道怎麼珍而重之呢!
  尚奚舟只覺得心涼。
  尚宛妗倒不覺得有什麼,前世的種種,她早已對尚知章這個父親死了心。
  黃泥爐子裡面的炭是普通的木炭,沒有銀霜炭耐燒,此時已經燃盡了,屋子裡漸漸涼了下來。此時添炭已經來不及了,二夫人忙轉身吩咐跟著自己的大丫鬟銀屏,讓她帶著人去廚房裡生好了爐子,拎過來把這幾個黃泥小爐換下去。
  尚宛妗看向宋小黑,滿臉譏誚:「你說在進肅州之前的那個客棧裡面看到我穿了二娘的衣裳跟錦書說話?」
  宋小黑微微吹著頭,不讓亂動的眼珠子洩漏自己的心虛,嘴裡道:「正是。」
  尚宛妗點點頭:「好,那你說說是什麼時候,在哪裡看到的?」
  宋小黑還記得顧姨娘教他的話,說得篤定無比:「在小姐的房門外,小的起夜去茅房的時候看到的。」
  尚宛妗嗯了一聲,然後轉頭目光直視尚知章,淡淡的開口:「這刁奴還真以為夜裡無人他便可以空口白話的誣陷人了!父親,女兒還記得那家客棧,當時我被二娘推得摔破了頭,在華榮客棧的時候還請大夫看過,一直不大能見風,所以當時到了客棧之後,女兒便不曾出門。」
  說著,看了眼尚知章的臉色,見他一副要聽她繼續說的模樣,並沒有要為她「摔破頭」的事情做主的意思,心裡冷笑幾聲,繼續道:
  「這刁奴起夜,怕是深更半夜,深更半夜女兒作何要跟錦書站在房門外說話,還穿著二娘的衣裳?」
  她這麼一說,眾人都將信將疑。
  尚宛妗微微勾了勾嘴角,譏誚的看了顧姨娘一眼,道:「這事兒要弄清楚孰是孰非並非沒有辦法,當時客棧裡的住客,出了我們一行人,還有錦王。錦王是什麼身份,尊貴無邊,有沒有人大半夜的站在房門外說話,他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顧姨娘聞言臉色一白,這才明白尚宛妗為什麼一直那麼鎮定。教宋小黑編前面那半番話,反而是她自作聰明,畫蛇添足了!
  前面半段話已經被證實了是假話,後面半段,就算是比真金還金,也沒有人會信了!
  彭州甚少有人家種植臘梅,顧姨娘從來沒有聞過臘梅的香味,此時此刻聞著滿室的臘梅香,只覺得有些胸悶氣短呼吸不暢。
  這會子她心裡萬般後悔剛剛沒有攔著尚宛儀。
  尚宛儀也驚呆了,難以置信的看著宋小黑,她沒想到宋小黑說得那麼言之鑿鑿的話,竟然是撒謊騙人的!扭頭看到尚老夫人眼裡的厭惡和不滿,她抿了抿嘴唇,不敢再鬧下去了。
  尚宛妗嘴角勾了勾,對宋小黑道:「這話是誰教你說的,我也不追究了,只是,有道是覆水難收,你作為家奴,既然已經構陷了我,若不處置了你,豈不顯得武威侯府大小姐太好欺負?」
  宋小黑下意識的扭頭去看顧姨娘和尚宛儀,只見一個不敢與他目光相接,一個一臉不甘絕望,才知道這下是真的大勢已去,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宋小黑是從彭州跟過來的奴僕,不是尚老夫人的人,因此,怎麼處置宋小黑,尚老夫人是一點也不關心。她所關心的不過是自己的權威,武威侯府的名聲罷了。
  因此,尚老夫人抬了抬眼皮子,臉上故作慈愛與憐惜,對尚宛妗道:「你是武威侯府的嫡長小姐,年紀也不小了,遇到這種事情也該學著自己處置了。這刁奴的生死,便由你來決定吧!」
  她倒是大方!
  尚宛妗心裡冷笑,面上卻是一臉感激的對著尚老夫人盈盈一拜。尚奚舟忽然道:「顧姨娘和二娘同刁奴一起構陷元娘的賬,又該怎麼算呢?」
  尚宛妗意外的看了尚奚舟一眼,心下一熱,這個時候不計侯府名聲,還記得給她討公道的,也只有哥哥一人了。
  尚老夫人沉吟一番,正要開口,尚知章卻忽然趕在她前面開口了,語速急促:「盼雪和二娘為難元娘,也是被刁奴蒙蔽,本不是她們的原意。可做了錯事就該受罰,就罰盼雪一個月不得出門,二娘抄寫金剛經兩卷,等除夕捐燈油的時候一起帶到寺廟裡面供奉吧!」
  尚知章這話一出來,眾人目瞪口呆。
  大齊朝雖然不像前朝那般對女子諸多禁錮,女子戴了帷帽也是可以在大街上行走的。可那是針對自由身的良家女子,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妾要想出門,還是不容易的,端看各家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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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0:07: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至於抄寫《金剛經》在除夕時拿到寺廟供奉,本來就是功德,許多人家的小娘子們都是爭著搶著要抄的。
  尚知章對顧姨娘和尚宛儀這「懲罰」,實在是看不出罰在哪裡。
  尚奚舟本來就覺得自己妹妹受了委屈,見到了這個時候,尚知章還要袒護顧姨娘和尚宛儀,不由得大怒,忍不住又要上前與尚知章爭執一番。倒是尚宛妗眼疾手快,拉住了尚奚舟。
  尚宛妗微微一笑,對尚知章道:「多謝父親主持公道!」她本來就沒有指望能這麼輕易的把顧姨娘和尚宛儀踩得死死的,顧姨娘在尚知章心裡地位重,與她硬碰硬,還不如一步一步的剪除她的爪牙!
  尚宛妗又道:「至於宋小黑,鳴告之後送官,構陷主子,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吧!」
  宋小黑臉色一白,癱軟在地上,他沒想到素來好說話的大小姐竟然會這般狠心!求情的話還沒有說出來,二夫人揮了揮手,立馬有家丁上前來拖了他就往外走。等拖到門口時,被外面的冷風一激,宋小黑才回過神來。
  大聲嚷道:「我沒有說謊,我沒有說謊,我真的看到竹香姐姐她們是被大小姐哄出門的……竹香姐姐她們當時就跟鬼附身了一樣,大小姐一定是會妖術,大小姐對她們施展了妖術……」
  拖宋小黑出去的家丁見狀,忙扯了宋小黑的鞋子,把宋小黑的足袋脫下來塞進了他嘴裡,於是眾人只聽得見他的「嗚嗚」聲。到後來不知道家丁使了什麼手段,大家連「嗚嗚」聲都聽不見了。
  二夫人撇撇嘴,掃了眾人一眼,冷笑道:「真是刁奴,越說越沒邊了!明兒一早就送到府衙去!」
  尚老夫人看了眼二夫人,道:「你讓人拿了我的牌子去,跟府尹那邊打聲招呼,這刁奴嘴壞,可別壞了咱們侯府的名聲才是。」
  二夫人忙應下了。
  尚老夫人又對尚宛妗道:「元娘今天剛到,就受了委屈了。你心裡難過,祖母心裡也不好受。明兒個我讓裁縫來府裡給你量一量尺寸,做兩身衣裳。你這樣的小姑娘,就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才會高高興興。」
  尚宛妗對著尚老夫人福了福,滿臉的感激。
  尚知章也道:「那刁奴也處置了,你心裡再多的氣也該消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該和和氣氣的,馬上就要過年了,可別在這個時候鬧得難看。」
  尚宛妗對他已經心如死灰,聽了這話也沒什麼感覺,又對著尚知章福了福,應了下來。
  尚老夫人對於這麼「知情識趣」的尚宛妗很是滿意,讓趴在自己身上的尚宛宛站起來,揉了揉自己有些麻木的雙膝,道:「事情已經鬧清楚了,天兒也不早了,大家就散了吧!」然後看著尚宛妗,滿臉的關切,「元娘這一路舟車勞頓,也該早點歇息才是。」
  尚知章聽她們掰扯了這麼久,早就不耐煩了,只是不能跟尚老爺子和二老爺一樣甩袖子走人。
  此時聽尚老夫人這麼說,忙起身上前,站在尚老夫人跟前,伏低做小道:「兒子送娘親回房。」
  尚老夫人滿臉不耐煩的推了尚知章一把:「你整日那麼忙,也早早多回去休息吧,我有老二媳婦和宛宛陪著回常青院就夠了。」
  眾人這才跟在尚老夫人身後出了松鶴堂的門,然後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尚奚舟小聲對尚宛妗道:「妹妹,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回漱春院。」
  然後抬腳追上尚知章,看了眼跟在尚知章身側的顧姨娘,冷聲問道:「爹爹,二娘推元娘摔破頭的事情怎麼辦?」
  二娘推元娘摔破頭了?尚知章微微有些吃驚,尚奚舟不提,尚知章都不記得尚宛妗說過這事了!
  可都罰了二娘抄《金剛經》,他們還想怎樣?尚知章見大兒子一副討說法的模樣,心裡有些不滿,都是兄弟姐妹,大家就不能謙虛禮讓寬容一些麼!
  於是尚知章對尚奚舟道:「看元娘現在這個樣子,頭上連個疤都沒有,想來已經沒事了。你若是不放心,明兒個請於春堂的大夫來給元娘把把脈,看一看便是。」
  說完抬腳便走,走了兩步,又回頭道:「你只知道處處護著元娘,可曾想過,二娘和三娘也是你妹妹,你這麼區別對待,是不是傷了她們的心?」
  尚奚舟一臉失望的看著尚知章離開,心裡一片悲涼,他區別對待?到底是誰區別對待!
  尚奚舟強壓著怒火回去找尚宛妗,見尚宛妗和錦書兩人站在屋簷下,錦書側著身子替尚宛妗擋風,心裡頓時升出一股無力感。
  尚奚舟快步上前,接過錦書手裡提著的燈籠,然後攬了尚宛妗的肩,護著她往漱春院的方向走。他擔心尚宛妗心裡難過憋著,一路上指給她看,哪裡種得有枇杷樹,秋天到了可以摘枇杷,哪處假山最隱蔽,是捉迷藏的好去處……
  他不瞭解這個十幾年沒見過面的妹妹的喜好,只是猜著她可能對這些感興趣,就一樣一樣的說給她聽。
  有尚奚舟站在身邊,尚宛妗就覺得心裡溫暖。他一處一處的說,她也不問為什麼突然說這些,就仔仔細細的聽,感受著來自哥哥的關心。
  等到了漱春院門口,尚奚舟忽然停下腳步,對尚宛妗道:「元娘,我去掙功名,等我有了功名,就另立門戶,到時候你跟著哥哥,哥哥一定護著你,好不好?」
  尚宛妗愣了一下,良久才反應過來尚奚舟的意思,鼻頭有些酸,悶聲悶氣的回了一聲:「好!」
  已經很晚了,尚奚舟想著妹妹一路舟車勞頓還沒有好好休息,便沒有拉著她繼續說話,把人送進了房間便轉身離去了。
  尚宛妗神情有些懨懨的,倚著門看著尚奚舟往院子門口走,尚奚舟一回頭正對上尚宛妗有些茫然的眼神,便止住了腳步,朗聲道:「元娘,你快進屋,別吹了風。」
  尚宛妗喉頭一緊,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見尚奚舟站在院子裡看著她不肯走,只好轉身進了房間,等錦書關了房門,尚奚舟這才抬腳離去。
  澍荷和澍香在看到尚宛妗回來時,便去了廚房打洗漱用的熱水,屋子裡只有尚宛妗和錦書兩人。
  尚宛妗興致不高,屋子裡便安靜得要死。錦書有些心疼這樣的尚宛妗,忍不住就想說些好聽的話來逗她開心,便道:「小姐也有十幾年沒有見大少爺了,到底是血緣親情,大少爺護著小姐這門心思,倒比別人家的兄長還要更甚幾分。」
  尚宛妗不說話,卻抬了抬眼皮子。
  錦書知道她在聽自己講,繼續道:「蘇大少爺已經很心疼小姐了,大少爺心疼起小姐來竟一點也不輸于蘇大少爺。他們兩人若是見了面,說不定比誰都能說到一起呢!」
  尚宛妗聞言一動,正要借著這個話頭多問問那蘇大少爺的事情,誰知錦書竟沒有給她插話的機會。
  想到大少爺在漱春院門口說的話,錦書心裡直打鼓,她也知道隔牆有耳的道理,便向尚宛妗跟前湊了湊,小聲道:「小姐,大少爺說要分出去單過,還說要把你也接出去,那咱們要跟著大少爺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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