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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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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霜降 - 《命定成妃 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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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0:07: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被她這麼一攪和,尚宛妗也沒有了打聽蘇大少爺的心思,嘴角抽了抽,頗有些哭笑不得:「哥哥是說等他掙了功名,還沒有影兒的事情,你倒是操心上了。」
  這麼一說,她自個兒心裡倒是琢磨上了。她想著自己因為沒有了娘親,不被尚家人待見,可哥哥是尚知章唯一的兒子,多多少少跟自己是不一樣的。所以之前她從沒起過串掇尚奚舟撇開武威侯府的心思。
  今晚這麼一鬧,她才發現,尚知章比她以為的還要昏聵,這武威侯府的爵,不襲也罷。尚奚舟既然有自己建功立業的壯志豪情,她作為妹妹,也該往這方面激勵他才是。
  這才是她與武威侯府撇清關係的唯一辦法。
  「那咱們到時候要不要跟大少爺走啊?」錦書不死心,還在尚宛妗耳邊問。
  尚宛妗心思一收,正色道:「錦書,我知道你是個知分寸的,只是這事茲事體大,哥哥的心思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日後我們兄妹的日子都艱難了。剛剛那話,不管哥哥是隨口說來安慰我,還是真打定主意,你都當未曾聽過,此後再不可提起了。」
  錦書素來穩重,此時尚宛妗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她哪裡不知道厲害,當下忙點了頭,賭咒發誓說自己不會多嘴。
  尚宛妗對於錦書的性子也有幾分瞭解,因此點了點頭,不再敲打她。
  錦書找了個玉制的九連環給尚宛妗解著玩,自己在尚宛妗裝衣裳的箱籠裡面翻檢出一套乾淨的褻衣,拿了方布包著,放在自己懷裡捂著。
  尚宛妗皮膚有些嬌貴,火烤過的衣裳,若是貼身穿了,身上會起紅色的疹子。錦書這會子捂著,等尚宛妗洗漱完了穿,正好暖烘烘的了。
  錦書手裡一有事情做,就拿這九連環打發尚宛妗,尚宛妗解了這許多日,也有些煩了,便隨手放在桌子上,看錦書用方布包自己的褻衣。
  「下次別這樣捂了,拿個裝酒的葫蘆,裝了滾水,放上去燙一燙就好了。」
  錦書笑道:「今兒個這麼晚了,也不知道去哪裡找葫蘆,婢子才想出這麼個法子。」遲疑了一下,又道,「小姐,婢子冷眼看著,今兒個晚上老夫人倒是站在小姐一邊的。如今新夫人還沒見門,老夫人管著侯府的中饋,夫人不在了,小姐勢單力薄,該和老夫人打好關係才是。」
  說著看了尚宛妗一眼,繼續道:「婢子有些不明白,小姐怎麼對老夫人那麼冷淡,反而對二夫人示好?」
  她這話是真心為尚宛妗的,所以尚宛妗並不惱她。
  只道:「她今晚哪裡是跟我站在一邊,不過是她現在管著武威侯府,怕外面傳出武威侯府的小娘子不好的話來。你且記著,這侯府裡面,真正吃人的,不是顧姨娘,也不是尚宛儀,更不是還未進門的新夫人,而是老夫人!咱們不可得罪了她,也不可與她走太近!」
  想了想,又提點了錦書一句:「你也覺得二夫人被老夫人管得死死的,沒有與她結交的必要?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這武威侯府她才是真正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咱們跟她交好,說不得有一天還得靠她救咱們的命呢!」
  上輩子尚宛儀欺負她,顧姨娘冷落她,新夫人不屑搭理她,她便費勁了心思討好尚老夫人,想得她的提拔,日子也可過得好一些。誰知尚老夫人竟然為了幾百兩銀子,做那皮條客的勾當,讓陸展沉看到了她。
  這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頭的人!
  錦書不知道尚宛妗曾經歷過什麼,所以對於尚宛妗這話,錦書有些難以理解。小姐跟她一樣,明明都是剛從彭州來的,之前從沒有與老夫人和二夫人接觸過,怎麼就得出了這麼個結論來了?
  只是尚宛妗是小姐,她是丫鬟,縱然心裡不解,她也不會去質疑尚宛妗。忙把尚宛妗的提點記在了心裡。
  主僕二人正說著話,澍荷和澍香就端了水進來,於是便撇開先前的話題,說起別的事情來。
  澍荷一邊給尚宛妗擰毛巾,一邊對尚宛妗道:「沈嬤嬤吹了風,病倒了,之前本來還想去松鶴堂伺候小姐,被婢子攔下來了。婢子想著,沈嬤嬤身上發著熱,若是傳染給主子了可怎生是好,便叫她這幾日不許近前伺候。」
  這段日子沈嬤嬤伏低做小,在澍香澍荷面前都不敢硬氣,所以澍香澍荷慢慢的也能使喚沈嬤嬤一二了。
  尚宛妗想起昨日沈嬤嬤被人弄昏丟在她房門前的事情,只怕是受了風,又擔驚受怕,所以感染了風寒。
  便道:「明兒個找個醫婆給她看看,眼見著要過年了,我屋裡事情也多,你們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少不得她來。」
  見尚宛妗關心沈嬤嬤有限,澍荷微微有些高興。她以前可沒少受沈嬤嬤的氣,如今沈嬤嬤不得尚宛妗待見了,才有了些轉變,她可不想再變回之前那樣子了。
  臨睡前,尚宛妗對錦書道:「明兒個一早,你去常青院打聽一下,那裁縫是上午來還是下午來,問好時間,咱們也好上一趟街。」
  錦書應下了。第二日一大早果然親自去了常青院打聽。昨日尚老夫人為尚宛妗「討了公道」,常青院的丫鬟下人們以為大小姐是得了老夫人的臉,所以並不怠慢錦書,幾個小丫鬟拉了錦書去小茶房裡面烤火吃點心,老夫人跟前得臉的丫鬟親自進老夫人房間幫忙問話。
  尚老夫人正站在窗前拿了顆開了口的榛子逗鸚鵡,聞言,微微一哂,撇了撇嘴道:「你去跟她說,是下午來。」
  丫鬟答應著去了,尚老夫人對著鸚鵡道:「又是一個眼皮子淺的,不過是兩身衣裳,生怕誰賴了她的。」
  然後又想到尚宛妗光派了丫鬟來問裁縫的事情,並沒有親自來給她這個祖母請安,心裡不由得一陣不痛快。
  到底是沒有親娘教的孩子,就是這麼沒規沒矩!
  尚老夫人正嫌棄著,忽然見自己身邊的越嬤嬤進來稟報:「老夫人,二小姐來給您請安了。」
  尚老夫人喜歡睡懶覺,所以素來是免了媳婦和孫子孫女們晨起的請安的。尚宛妗又不願意在尚老夫人面前晃悠,免得膈應著自己了,所以才沒有想到這一遭。
  錦書在常青院的茶房得了消息,正要離開,就見袖雲滿臉不樂的跟著一個小丫頭走了進來。心下覺得詫異,便對那小丫頭道:「我剛剛掉了一個銀鐲子,你跟我一起去找找,回頭我給你吃糖。」
  左右已經領著袖雲進了茶房,小丫頭又是個貪嘴的,聽說有糖吃,立馬歡天喜地的答應了,撇開袖雲跟著錦書出了門。
  錦書心不在焉的帶著小丫頭在院子裡轉悠,嘴裡問道:「二小姐來了?」
  小丫頭沒什麼心計,見錦書問她,立馬竹筒倒豆子都說了:「回錦書姐姐的話,二小姐是來給老夫人請安的,平素老夫人是不讓大家這麼早就去立規矩的,今日約莫是見二小姐剛來,所以讓姐姐們領了二小姐進去。」
  錦書立馬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大家都不去給尚老夫人請安,尚宛妗不去,也沒人挑得出錯來,可偏生跟她一起從彭州來的尚宛儀去了,這事說起來就不怎麼好聽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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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0:07: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她沒有忘記袖雲難看的臉色,又問道:「你袖雲姐姐怎麼沒有跟進去?」
  小丫頭眼睛死死的在院子裡逡巡,嘴裡想也不想就道:「二小姐身邊還跟著一個姐姐呢,是個沒見過的姐姐,二小姐讓她跟著進去了,留了袖雲姐姐在門外。珠畫姐姐說外面冷,袖雲姐姐穿得單薄,等下去怕是要凍壞,所以叫我帶了人去茶房。」
  尚宛儀帶進去的人定是錦繡了。錦書聽了這話,心頭敞亮,也沒有別的要問的了。
  那小丫頭沒有找著什麼銀鐲子,忍不住開口問道:「錦書姐姐,你那銀鐲子是開口的還是閉口的?別是不小心掉在路上了吧?」
  錦書這才想起來似的,一拍腦門,乾笑道:「我想起來了,應當是早上洗手之後就忘了戴,怕是還是漱春院的石頭上放著呢!倒是連累你跟著我白找這麼一遭了。」
  「那姐姐快回去看看,要是被別人撿了去可就說不清了!」小丫頭嘴裡這麼說,眼裡到底有些失望,沒有在這常青院裡面找著銀鐲子,她也沒有糖吃了。
  錦書平素不塗脂抹粉,也不愛買料子做衣裳,她是一等丫鬟,手裡的月錢攢下來不少,還不至於連個糖都請不起小丫頭吃了,當下笑道:「得虧你提醒我才想得起來。你叫松夏是吧?我今日要跟小姐出門,等晚些時候,我讓人給你送糖來。」
  松夏沒想到大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鬟連自己的名字都知道,又聽說還是有糖吃的,歡喜得很,高高興興的把錦書一路送出了常青院。
  錦書心裡雖然著急,可到底是個穩重的,知道現在就是慌裡慌張把尚宛妗叫來常青院請安,尚宛妗也是落不著半句好話的。因此乾脆放慢了腳步跟松夏說話。
  松夏才六七歲的年紀,因為年紀小,常青院裡面有什麼事別人也不會想到避著她,性子又單純,錦書幾句話的功夫,就把常青院的情況瞭解得七七八八了。
  出了常青院,同松夏告別之後,錦書這才提了提裙擺,腳下生風往漱春院跑。
  錦書回到漱春院的時候,尚宛妗正吩咐澍香去拿什麼脂膏,大少爺拿著把劍站在臺階下望著尚宛妗。
  等走得近了,錦書屈膝給尚奚舟行了禮,然後才發現他穿得有些單薄,臉有些紅,這大冷的天,額頭上沁出細密密的汗水。
  她自己也是習武的,一看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忍不住道:「這大冷天的,大少爺還起這麼早練劍?」
  面對自家妹妹的大丫鬟,尚奚舟神情還算溫和,解釋道:「這武功不比文才,文才記住腦子裡了,那就是自己的了,武功若是幾日不練,那就落下了。」
  他是武威侯唯一的嫡子,就算功夫不好,以後的日子還能難過了去?錦書立馬明白過來,大少爺這是對他昨兒個說的話上了心呢!
  尚奚舟在西北邊關十幾年,雖然跟著教書先生念了幾年書,可也只是識得字,讓他吟詩作對寫文章比殺了他還要難,要想建功立業,還是只能走從武這一條路。
  說話間,尚宛妗親自拿了一個上面鑲嵌了紫色小水晶的瓷盒出來,眼睛往隔壁瞟了一眼,道:「咱們是親兄妹,你就是到我房間來坐坐又怎麼樣?這大冷天的站在這門外受罪倒是其次,說話也不方便。」
  尚奚舟抿著嘴不說話,看著尚宛妗手裡花哨的瓷盒臉色有些僵硬。
  尚宛妗見他看著瓷盒,笑道:「裝脂膏的那個瓷盒不怎麼好看,特地找了這個出來,把脂膏摳了過來。」然後伸出手指就往尚奚舟的手背上抹了抹,把之前摳脂膏時殘留下來的都抹在了上面。
  嘴裡絮叨著:「雖說男子不在乎皮相,可這手皸裂了不只是不好看,開裂了還會疼,做什麼也不方便。抹個脂膏又不麻煩,可不許偷懶。」
  尚奚舟喜歡看她絮叨的樣子,他離開彭州時還小,對娘親的印象已經模糊了,妹妹的絮叨讓他似乎又看到了娘親的影子。
  錦書在一旁忙道:「大少爺不肯大清早進小姐的閨房是為小姐著想,今兒個就大可不必了。」說著朝隔壁努了努嘴,「這會子在常青院盡孝呢!」
  錦書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尚奚舟和尚宛妗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經過昨天的事情,尚奚舟對尚老夫人也有了不滿,所以這會子也不肯開口叫自己妹妹過去往前湊。
  尚宛妗本來就沒有跟尚老夫人打好關係的想法,這會子更不願意湊上去了,當下便勾了勾嘴角:「她要盡孝,誰還能攔著她不成?」
  說著就忍不住笑了笑,露出兩顆虎牙來:「我這病了一路,哪裡好到常青院去添麻煩,她去了也好。」這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漱春院外聽牆角的下人們聽個隱隱約約。有了這個藉口,別人也不能拿她不孝順說事情。
  尚奚舟見狀,眼睛裡帶了些笑意:「正該這樣。」然後又問錦書,「你去常青院做什麼?」
  錦書便把事情說了,尚宛妗想了想,道:「既然裁縫下午來,咱們便上午出去逛逛。這天兒冷,上午出去正好清靜一些。」
  尚奚舟一聽,立馬道:「你一個人在錦都人生地不熟,我陪你出去吧?」
  尚宛妗想了想,搖了搖頭:「你這個時候陪我出門玩耍,他昨晚堵著那口氣沒有發洩出來,指不定又要借著這個來作踐你呢!」這個他指的是尚知章。
  尚宛妗見尚奚舟臉上露出些猶豫的神色來,又道:「我要出門,嬸娘那邊定有安排的,哥哥不必擔心。」
  尚奚舟想了想,便打消了念頭,跟尚宛妗告辭回了自己院子,沒一會兒就讓一個丫鬟送來了三十兩的碎銀子。
  那丫鬟生得豔麗,神情有些不好看,仿佛這三十兩銀子拿的是她的似的,語氣有些倨傲:「大少爺說讓大小姐有什麼喜歡的就買。」
  尚宛妗不動聲色的看在眼裡,嗯了一聲。
  那丫鬟張了張嘴,沒忍住,又道:「這錦都物價高,大小姐到時候要買什麼,多問問隨行的嬤嬤,別被人騙了。」
  錦書氣得不行,見尚宛妗沒說話,沉著一張臉吩咐澍香把人送了出去。神情有些難看,對尚宛妗道:「這棋吟未免也太倡狂了些,大少爺那麼好的一個人,屋子裡的丫鬟怎麼這樣?」
  尚宛妗又想起那個給尚奚舟繡鴛鴦荷包的琴冉來,這倒是提醒了尚宛妗,男人不擅內宅之事,她既然是打算把日子越過越好的,如今到了武威侯府,最緊要的事情不該是報仇雪恨,而是把哥哥房裡的規矩給整頓好。
  尚奚舟如今十七八歲,性子還沒有穩下來,之前在西北又沒見過什麼世面,可不能被尚老夫人她們安插的狐媚子們給帶壞了!
  聽說尚宛妗要出門,二夫人果然搶著安排了馬車,又安排了人跟著。
  昨日有尚宛妗主動示好,今日二夫人也不藏著掖著了,直言道:「元娘別怪我這個做嬸娘的管得寬,只是嫂子沒了,如今侯府是老夫人當家,若是出了什麼差錯,嬸娘在你祖母面前也不好交代。」
  尚宛妗早就預料到這結果了,也沒有為難二夫人,直接就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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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0:07: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二夫人聽說尚宛妗院子裡的沈嬤嬤病了,除了趕車的車夫,又派了個婆子跟著,跟尚宛妗說這魯婆子時常在外面走動,哪裡有賣什麼的熟悉得很。又派了兩個家丁跟著,說是幫忙拿東西。
  尚宛妗出去並不是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二夫人只管把人塞過來,她就只管應下。這些人裡面,誰是老夫人的人,誰是二夫人的人,她一定探究的心都沒有。
  等到終於收拾好出門,已經到了快到巳時了。
  那婆子知道自己不受尚宛妗待見,上了馬車之後就坐在車轅上跟車夫說話,並不進去礙眼。尚宛妗見她知情識趣,也不說什麼。
  錦書見自家小姐的好心情一點也沒有被這些人影響到,心裡松了口氣,正要說話,就見自家小姐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忍不住笑著問道:「小姐這是歡喜早上大少爺把自己的體己銀子送了過來?」
  尚宛妗眉眼彎彎,心情很好的樣子:「哥哥給我錢花,我自然是歡喜的。這會子心情好,倒不是因為這件事。」
  「那是因為什麼事情?」錦書有些好奇了,這一大早鬧出這麼多事情來,她可不認為有什麼事情是值得自家小姐高興的。
  尚宛妗抿了抿嘴,她在錦書面前也不用那麼拘束,語帶笑意直接道:「你猜怎麼著,剛剛二夫人領魯婆子過來,悄悄給我塞了五兩銀子!」
  「就因為這個?」錦書有些不信,自家小姐手裡有夫人的嫁妝,以前在彭州的時候又有蘇家時不時的送東西,日子過得不但不拮据,反而很寬和,不至於因為五兩銀子就高興成這樣啊!她又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的人!
  「就因為這個啊!」尚宛妗點點頭,一想起二夫人偷偷塞銀子給她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想笑,「二夫人說,咱們家這麼久,從來沒有小娘子出門上街還要給錢的,讓我嘴巴嚴實點,不要讓二娘三娘四娘知曉。」
  錦書不是個蠢的,立馬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來,二夫人這是在拿官中的錢做人情呢!心裡就有些不高興,覺得二夫人拿五兩銀子就想換自家小姐的親近,是在小看自家小姐。
  當下也顧不得尚宛妗正歡喜了,直接開口道:「小姐也忒大意了,咱們也不缺這五兩銀子,她今日拿官中的錢做人情給小姐,往日不知道拿多少塞進自己的荷包呢!賬上有了窟窿,若是哪天被發現了,說不得就拉小姐入水了!小姐何苦要淌這趟渾水?」
  錦書越說越覺得自己說得有道理,於是語氣更加苦口婆心起來:「等咱們回去了,小姐把銀子原封不動的還給二夫人吧?小姐若是不捨得,婢子這些年也存了些錢……」
  「哪裡就要動用你那點私房錢了。」不等錦書說完,尚宛妗就收斂神色打斷了她的話,想到外面的魯婆子,壓低了聲音,道,「她打的什麼主意,我心裡自然是清楚的,你不必擔心,就算是拉我下水了,我也是會鳧水的。」
  尚宛妗這麼一說,錦書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小姐既然知道二夫人是在算計您,何苦要湊上去給她算計?」
  何苦要湊上去給人算計?尚宛妗微微有些出神,愣了一瞬,才回過神來,道:「自然是因為被人算計的感覺好啊!」
  錦書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家小姐這是在說瘋話了,被人算計的感覺又怎麼會好?
  然後便聽見尚宛妗接著道:「被人算計才證明我們還活著呢!」
  尚宛妗想起上輩子,自己一個人跪在武威侯府的大門口,那時武威侯府的眾人已經沒有一個人願意算計她了,對她是避之不及,她才知道什麼是絕望。
  錦書自然不懂這些,尚宛妗也沒打算要她懂。尚宛妗吩咐了馬車去書坊。離武威侯府不遠的正平街就有一家舊書坊,車夫直接把馬車趕了過去。
  說話間,馬車就停了下來,尚宛妗聽到魯婆子在外面朗聲問:「大小姐,地方到了,您是要下車親自去看,還是告訴奴婢要買什麼,奴婢下車去挑?」
  尚宛妗這才讓錦書給她戴上帷帽,伸手掀開了簾子:「走吧,我下去看看。」
  魯婆子倒是個利索人,聞言立馬把車夫趕下了馬車,然後自己也跳了下去,轉身扶著尚宛妗下了馬車。
  剛下馬車,忽然聽見一陣喧嘩聲,尚宛妗透過帷帽朝著喧嘩聲傳來的方向看去,正看到幾個或背著簍子或挑著擔或推著小車的小販們正朝著這邊跑,好像後面有什麼在追似的。
  錦書眼疾手快,抓了一個賣菜的大娘,問道:「大娘,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那大娘急著走,又掙不脫錦書,沒好氣的嚷了一句:「是錦王的車隊往這邊來了。」
  錦書手一松,大娘立馬就頭也不回的跑了,錦書扭頭去徵詢尚宛妗的意見,尚宛妗也不想惹麻煩,想了想,道:「咱們進書坊,讓車夫趕了馬車找條巷子避讓一下,晚些時候再過來接我們。」
  說話間已經看到錦王一行人的馬車了,刺目的錦字旗幡迎風飄展,錦書不敢猶豫,忙吩咐了車夫把馬車趕走,然後轉身追著尚宛妗進了書坊。
  錦書聽著身後雞飛狗跳般的動靜,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沒想到他倒比咱們後到。」
  尚宛妗聽了,倒想起忘了跟尚知章提錦王相助的事情來。只是尚知章現在跟顧姨娘站在一邊,自己若是跟他提錦王相助的事情,豈不是主動給他找了個收拾自己的藉口?
  可若是不提這件事,一來是對不住恩人,二來是擔心因此讓韓閬記恨上了自己。
  尚宛妗琢磨來琢磨去,也沒有想出一個兩全的辦法。
  尚宛妗正低頭想事情,忽然聽到錦書在她身側咦了一聲,不由得抬頭朝錦書看去,卻見錦書指著書堆中一個穿了道袍的背影,壓低了聲音道:「那人有點像跟咱們同住華榮客棧的小道士。」
  尚宛妗忍不住看過去,那人卻是聽到了錦書的話,正好扭過頭來,跟尚宛妗的視線對上了。
  這人不是長邪又是誰?想起那晚這人悄無聲息就翻窗進了她房間,站在她床前,尚宛妗帷帽遮掩下的俏臉頓時收了笑,冷若冰霜。
  那人偏偏不知趣,猛的從書堆裡面站了起來,他步子很大,幾步就到了尚宛妗跟前,一臉的驚喜:「這麼巧,是你們啊!」
  尚宛妗冷冷的看著長邪不說話,錦書見狀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不過是不小心摔在了小姐身上,若不是她記性好,早忘記這人了。可聽這熟絡的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多好的交情呢!
  當下便往尚宛妗面前一擋,要笑不笑道:「這位道長可是有事?」
  光從語氣也能聽出這其中的警告之意了。
  長邪收住腳步,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是一路跟著尚宛妗進京的,時不時的就躲在暗處觀察尚宛妗,想要看她平時會不會跟什麼占星術士接觸。
  可以說,這段時間尚宛妗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對他而言,尚宛妗已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了,這會子被錦書一攔,才想起來,對尚宛妗來說,他只是一個見過兩面的陌生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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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看著一臉警惕的錦書和站在錦書身後根本不出聲的尚宛妗,長邪有些尷尬,半晌才乾巴巴的道:「並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這偌大的錦都,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熟人,心中歡喜罷了。」
  這話裡麵點真假,錦書將信將疑,尚宛妗卻是一個字都不信的。在尚宛妗看來,長邪這個人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是在故意接近他,還是遠著點比較好。
  魯婆子在一旁也看出了一些門道,想著尚老夫人的吩咐,忍不住就擺出一副關心尚宛妗的嘴臉,問錦書:「這人是誰?小姐認識?」
  錦書撇撇嘴:「不過是在華榮客棧有過一面之緣。」然後又打量了一番長邪身上的道袍,心裡想著,這道士莫不是看小姐年輕,想要從小姐這裡騙點錢花花?
  於是神色就更加嚴肅了,對著長邪一本正經道:「婢子聽說錦都城也是有道觀的,道長去了自然少不了住處和吃食,我家小姐年紀小,凡事做不得主,道長就是找著我家小姐也是沒用的。」
  這話分明是把長邪當成想賴上尚宛妗混吃混喝的了,魯婆子恍然大悟,面上卻不動聲色的看著。尚宛妗心知錦書是誤會了,卻也沒有解釋,只冷眼看著長邪。
  長邪心道這丫鬟真有些討厭,面上卻笑道:「這位丫鬟姐姐也太小看我了,都說了是舊識見面打個招呼,哪有什麼別的彎彎繞繞。我現在住在永平伯府呢!」
  尚宛妗有些訝異,忍不住挑了眉,錦書不知道永平伯府,她卻是知道的。永平伯的爵位是世襲傳下來的,到這一輩的永平伯,手裡已經沒有了什麼實權。偏生這位永平伯娶了個好媳婦,岳家的錢財抵得上小半個國庫,所以日子倒比別的勳貴過得還要好些。
  這永平伯夫人是個好交際的,平日裡沒事就愛在府裡舉辦宴會,也不勞煩自己家裡的廚子,每次都是讓外面的酒樓做好了宴席送進府去。
  永平伯夫人捨得花錢,性子也好,八面玲瓏,所以大家也都愛去參加她的宴會。日子一長,錦都的這些勳貴夫人太太們,有一半都隱隱唯永平伯夫人馬首是瞻。永平伯府成了錦都勳貴人家中,除錦王府以外,最不能得罪的人家。
  尚宛妗打量了長邪一番,拿不准他這話的真實性。上輩子顧姨娘不愛讓她出門,永平伯府的宴會她統共只參加過一次,永平伯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也不是特別瞭解。
  可在她看來,永平伯夫人再好說話,也不會無緣無故就接了一個年輕道人住在家裡吧?這長邪是早與永平伯府有瓜葛,還是有什麼別的特殊身份?
  幾人心中各有所想,竟僵持了下來。
  尚宛妗回過神來,不欲與長邪過多糾纏,正打算趕緊挑了書離開這裡,忽然聽到書坊外面一陣呼喝聲,伴隨著小娘子的尖叫聲以及馬匹的嘶鳴聲,被嚇了一跳。
  然後便見書坊的老闆急匆匆的往裡走,神色帶了些驚恐和震驚。錦書忙問了一句:「老闆,外面是怎麼回事?」
  書坊老闆臉上的驚恐之色還未褪去,停下來站在錦書面前,微微垂了頭回話:「小姐姑娘你們這會子可別出去,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這麼冒失,竟然衝撞了錦王的馬。錦王素來……小的不說,小姐也該明白他是什麼性子,只怕外面那位小姐不能善了了!」
  錦王是什麼性子?沒事還要攪出三分事來!如今既然是那小娘子自己衝撞了他的馬車,他焉能放過人家?
  眾人正震驚著,就聽到外面傳來問話的聲音,似乎是在問那小娘子的來歷。小娘子回話的聲音刻意壓低了,她們在裡面什麼都沒有聽清楚。
  錦書看著尚宛妗:「小姐,要不要婢子去門口看看?」
  尚宛妗不願意惹上錦王,聽了錦書這話,想也沒想就搖了頭:「別去!」
  那書坊老闆忙道:「小姐這話是對的,遇到了錦王,躲都來不及了,哪裡還能湊上去看呢!」
  然後又自己嘀咕道:「這錦都城的人都知道遠遠看到錦王的馬了要趕緊躲起來,外面那位小姐怎麼就不知事呢?難不成是剛到錦都城不久?」
  她這麼一說,尚宛妗心裡一凜,忽然有了個不好的猜測。
  尚知章罰了顧姨娘不許出門,卻沒有罰尚宛儀不許出門!
  可這想法一冒出來,尚宛妗又覺得有些荒唐,她和尚宛儀都剛到錦都,尚老夫人這兩日又得「站在她這邊」,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放尚宛儀出門?
  這麼一琢磨,尚宛妗苦笑了一聲,不再胡思亂想。
  正在這時,只聽到外面一個男子的聲音,朗聲道:「既然是……侯府家的小姐,咱們錦王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今日這事就算了,下次再發生這種事,可沒這麼簡單了結了。你們還不快讓路……」
  尚宛妗猛的抬頭看向錦書:「你聽清他說的是什麼侯府了嗎?」
  錦書搖頭:「他說得含糊,婢子並不曾聽清楚。」
  一旁的魯婆子忙湊上來表現:「老奴倒是聽到說的是武甯侯府還是威甯侯府的,也不十分肯定。」
  尚宛妗又看向那書坊的老闆,書坊的老闆忙搖了搖頭:「小的也沒聽實在……外面說不得多少人躲著看呢,小姐若是想知道,晚點打聽一下就是。但凡跟錦王沾上邊了的事情,過不了一日,就能傳得滿京城都知道。」
  尚宛妗聞言,這才歇了心思,打算去挑書。卻見長邪忽然往前跨了一步,笑道:「他說的是武威侯府啊,你們都沒有聽清楚麼?」
  這話一出來,尚宛妗主僕幾人的臉色立馬一變,聽著外面車輪滾地和馬蹄踏地的聲音漸漸遠去,尚宛妗吩咐錦書:「去看看到底是誰!」
  錦書不敢耽擱,幾步就沖了出去,正看到一個戴了帷帽的小娘子正拉著一個穿著蔥綠色棉襖的丫鬟跑。
  這時尚宛妗也跟了出來,見狀來不及思索其它的,張口就吩咐錦書:「快把人給我抓回來!」
  誰知那主僕二人聽到了尚宛妗的聲音,跑得更快了,一點也不像嬌滴滴的小娘子,錦書追了一條街,把人追丟了。再回來就看到書坊老闆和魯婆子陪了尚宛妗在書坊門口的簷下等著,剛剛還湊在尚宛妗跟前的年輕道士已經不見了蹤影。
  錦書一臉的內疚,跟尚宛妗請罪:「小姐,婢子沒有追上,怕小姐這邊出什麼事情,也不敢再追下去了。」
  尚宛妗嗯了一聲,語氣有些不好,問錦書和魯婆子:「你們剛才也看到了,看身形,可能看出是誰?」
  「哪裡看得出來。」錦書搖了搖頭,然後又想起長邪的話,忍不住怒道,「那臭道士說不定是在誆我們呢,小姐您看,婢子才剛追出去,他就找機會溜了,這還不是怕咱們發現他騙我們找他算帳嘛!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魯婆子也道:「府裡的小姐出門都是要套馬車的,今日老奴去通知車夫套馬車的時候,家裡統共三輛車,再加上昨日小姐帶進來的幾輛,可是一輛沒少。」
  尚宛妗咬了咬牙,冷靜下來,淡淡道:「或許是吧。」說著轉身進了書坊裡面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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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到底是被打攪了心情,挑完書之後,尚宛妗也沒有心思繼續逛了,去書坊隔壁的瓷器鋪子,隨手挑了兩個香插就打道回府。
  錦書和魯婆子沒有多想,她卻覺得那戴著帷帽的身影有些像她的三妹妹尚宛逑。
  巴巴的出來這麼一趟,就買了一堆書和幾個香插,魯婆子是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她不會把原因歸在那個衝撞了錦王馬車的小娘子身上,反而覺得是那個叫長邪的年輕道士的原因。
  魯婆子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心裡想著自己這一趟到底是沒有辦砸老夫人交代的事情,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回到侯府後,尚宛妗吩咐魯婆子帶人把書搬進了漱春院,自己則半刻也不耽誤的拿了香插帶著錦書往留霞閣趕。
  武威侯府的花園比較寬廣,裡面挖了一個湖,種了睡蓮養了錦鯉,這錦鯉又多是紅色和金黃色,一大群遊過,就像是天邊的霞光一樣。留霞閣是花園東南角的一個院子,比漱春院小上許多,尚宛逑便是住在這個院子裡面。
  錦書心裡替尚宛妗不高興,見周圍沒有人,忍不住壓低了聲音跟尚宛妗抱怨:「連一個庶女都有單獨的院子,小姐是侯府的嫡長小姐,卻要跟一個庶女擠一個院子。」
  尚宛妗心裡有事,板著一張臉,並不理會錦書的話。
  錦書見她腳下匆匆,臉色難看,忽然明白過來,瞪大了眼睛問尚宛妗:「小姐是覺得今日書坊外面衝撞了錦王的那個小姐是咱們府上的三小姐?」
  尚宛妗不瞞她,一邊急匆匆的走,一邊點了頭。
  錦書有些難以置信:「怎麼可能是三小姐!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三小姐難不成是跟蹤咱們到書坊去的?」然後又道,「早知道剛剛婢子就應該跟到馬廄去,問問看還有誰用了馬車!」
  尚宛妗冷笑:「她既然敢跟過去,就不會讓你在馬廄那邊查出來。」
  原本心裡只有三分猜忌,可這會子跟錦書這麼一說,三分就變成了五分。
  「她跟著小姐做什麼?」錦書聲音一下子變得有些尖厲,臉上滿是怒氣,「未免也太不把小姐放在眼裡了,小姐,這事兒可得跟大少爺學一學。咱們剛來武威侯府,手裡沒有堪用的人,誰也對付不了,大少爺心疼小姐,總會為小姐做主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留霞閣院子門口,錦書忌憚院子裡有人,怕打草驚蛇,主動消了音。
  尚宛妗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來,緩著步子朝院子裡面走。錦書會意,立馬對著一個掃地的丫鬟喊道:「三小姐在嗎?」
  那丫鬟聞言,朝這邊看過來,就見尚宛妗噙著笑朝她點了點頭,忙福了福行禮:「大小姐來了,大小姐裡面請,我們小姐正在做繡活兒呢,婢子這就進去通報。」
  尚宛妗點了點頭,那丫鬟便拔腳往屋裡跑。
  錦書有些詫異,心道,這麼爽利,難不成真的是小姐看錯了?
  尚宛妗倒是神情鎮定自若,上了臺階進了房間,穿過珠簾進入內室,正看到尚宛逑慌裡慌張的跪坐在床上穿衣裳,剛剛說進來通報的丫鬟正取了鞋子放在她面前,只等她伸腳。
  旁邊還有一個大丫鬟正手腳麻利的把針線料子往簸箕裡面收拾。床上都是線頭和錦緞的邊角料,看起來還真像做了不短時間的針線活兒。
  尚宛妗掃了一圈,卻沒有看到有穿蔥綠色棉襖的丫鬟。
  尚宛逑抬頭看到尚宛妗進來,臉上露出窘迫和慌張的神色來,嘴裡哎呀一聲,嚷道:「大姐姐你快轉過身去,我這衣衫不整的,太過失禮了!」
  然後紅著臉解釋:「這屋子裡暖爐燃得旺,我有些熱了,這才脫了外套。」
  這副情狀,還真有幾分可愛,任是鐵石心腸的人看了,也不忍心怪罪她失禮的。尚宛妗抿了抿唇,眼帶笑意,道:「咱們是親姐妹,哪裡在乎那些虛禮。」
  說著話,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尚宛逑身後拱起的被子,尚宛逑發現她盯著自己身後的被子看,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不動聲色的挪了一下身子,擋住了被子裡隆起的部分。
  尚宛妗眼裡閃過一絲譏誚,挪開了眼睛,尚宛逑松了口氣。
  然後便聽到尚宛妗問道:「三妹妹來這錦都也有三個月的樣子了吧?可曾出門逛過?」
  聽她這麼問,尚宛逑心裡又緊張了起來,嘴裡強自鎮定道:「自然是去過的,大哥哥怕我無聊,陪著我出去玩了好多回,還與大哥哥的朋友一起吃了太白樓的桂花鴨塊。聽說大姐姐今日出門了?大姐姐人生地不熟,早知道就該讓大哥哥陪著一起出去才是,臨近年關了,大哥哥除了跟朋友們一起聚會,也沒有別的正經事要做。」她一緊張,話就會變得特別多,仿佛這樣就能多幾分底氣似的。
  尚宛妗心裡覺得好笑,天下哪有尚宛逑這樣的人,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跟她暗示尚奚舟對自己不如對她好。
  「魯婆子跟著呢!」尚宛妗笑了笑,神情帶了些譏誚,「三妹妹年紀小,哥哥陪一陪三妹妹原也是應該的。我沒有什麼要買的東西,又有嬸娘派的魯婆子跟著,哥哥不陪我出去,也沒什麼打緊的。」
  尚宛逑卻覺得尚宛妗這是在強顏歡笑,臉上的笑容越發大了起來。
  尚宛妗上前幾步,到了床前站著,尚宛逑擔心尚宛妗翻自己背後的被子,身子立馬僵硬了起來,也不繼續穿衣服了,手指死死的絞著。
  然後卻見尚宛妗把幾個或蓮蓬、或仙桃、或如意……形狀各異的香插放在了床弦上擺著,笑著道:「今日去書坊想挑幾本書,發現隔壁有家賣香插的店,看了一下,覺得又是新奇又是精緻,便挑了一些回來,打算送給大家。三妹妹你喜歡哪個?」
  尚宛逑本來只是粗略的掃了一眼那些香插,現在聽尚宛妗這麼一說,忍不住又把目光落在那些香插上面,心裡忍不住詫異,分明是很普通的香插啊,煙蘿街那邊至少有十家鋪子賣這個,哪裡新奇了?
  彭州那種小地方來的,就是沒什麼見識!尚宛逑顧著在心裡鄙夷尚宛妗了,哪裡還擔心自己身後的被子。
  尚宛逑對這香插沒有興趣,卻也不好跟尚宛妗翻臉,只興致缺缺的隨手撿了一個釣叟的白瓷香插。
  尚宛妗又跟尚宛逑信口說了幾句話,就道:「還有幾個,我拿去給四娘和五娘挑去。」然後看了眼不遠處高幾上放著的針篋,笑道,「三妹妹也別忙著穿衣裳起來了,等得空了我再來留霞閣找你說話。」
  尚宛逑留了她幾下,便放人離開了留霞閣,心裡對尚宛妗的來意一點也沒有懷疑。
  出了留霞閣,尚宛妗臉上的笑容就掛不住了,沉著一張臉,冷笑道:「我還真是沒有低看她!」
  這就是確定書坊外面那個小娘子就是尚宛逑了,錦書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起來,好端端的,三小姐為什麼要跟蹤她家小姐呢?
  尚宛妗腳步不停,匆匆回了漱春院,卻沒有再去尋四娘和五娘,而是讓澍香拿了香插,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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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錦書神色擔憂,有些不解:「小姐為什麼不乾脆戳穿她?」
  「戳穿她又怎麼樣?」尚宛妗歎息一聲,「咱們又沒有證據。」
  這麼一說,錦書更發愁了:「那怎麼辦?小姐總不能這麼由著她們欺負!」
  是啊,總不能這麼由著她們欺負,上輩子也就罷了,這輩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別人騎到了自己頭上去。
  想了想,尚宛妗猛地起身:「給我拿那件紅色的斗篷來。」等穿上了斗篷,才繼續道,「咱們去常青院請安。」
  「這會子去請安?」錦書看了眼梨花木桌上用來計時的檀香,「快到午膳時間了啊!」
  「就這個時候去請安。」尚宛妗勾了勾嘴角,扯起一抹譏誚的笑容來。
  要說尚老夫人,除了貪睡,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護食。她自己是小門小戶來的,跟了尚老爺子這麼多年,也沒有改了骨子裡面的小氣。但凡用膳,總喜歡極盡豪奢,什麼貴吃什麼,生怕吃了這一頓,下一頓又要吃觀音土了。
  武威侯府的早膳和午膳都是各自在自己的小院解決,只有晚膳,是大家一起吃的。尚老爺子白天不在家,常青院裡一頓午膳就要一二兩銀子,是普通百姓三四個月的用度了。除了不喜歡有子孫早上來請安,尚老夫人最厭煩的就是有人掐著午膳的點兒去給她請安了。
  晚輩們這個時候來請安,不留他們用膳就顯得自己這個長輩太不近人情了,可留他們下來用膳……那可是一二兩銀子一頓的膳食,好酒好菜,自己還沒吃夠,讓別人來吃,豈不是心疼!
  只是這小氣心思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尚老夫人只推說要做一個隨和的長輩,免了媳婦們和孩子們的早午請安。別人不知道,多活了一輩子的尚宛妗卻對尚老夫人這心思瞭若指掌。
  主僕二人裹了披風匆匆往常青院而去,剛出漱春院的大門,就見一個留頭的小丫頭在牆拐角處探頭探腦的張望,見尚宛妗往這邊看過來,猛的轉身拔腳就往花園的方向跑。
  錦書問道:「小姐,要去追嗎?」
  尚宛妗搖搖頭,譏諷的一笑:「讓她折騰去。」然後就繼續抬腳往常青院的方向走。
  見尚宛妗沒有追過去,那小丫頭才松了口氣。心裡又琢磨著,若是讓三小姐知道自己被大小姐發現了,說不定會罰她去打掃茅房,左右大小姐又沒有計較,不如就瞞下來。
  果然等見了尚宛逑,尚宛逑問話時,小丫頭只道:「大小姐回漱春院之後,跟錦書姐姐說了會兒話,就出了門,是朝著常青院的方向去的。」
  尚宛逑嗯了一聲,然後溫溫柔柔的轉頭吩咐:「去抓一把松子糖來給她。」
  小丫頭心裡歡喜得很,等拿了松子糖,立馬下去尋自己的小姐妹一起吃糖了。等小丫頭走了,尚宛逑才對自己身後的綠早道:「我就說大姐姐不會懷疑咱們的,你偏偏不信,現在總是信了?」
  綠早正是之前尚宛妗看到的同尚宛逑一起跑的穿蔥綠色棉襖的那個丫鬟,此時眉頭皺得死緊,還是有幾分擔憂:「小姐不可大意,說不得大小姐這是去老夫人那裡告咱們的壯了!」
  尚宛逑撇撇嘴:「她不過是看二姐姐跟老夫人請了安,覺得自己沒臉,所以趕過去補上罷了,若是真的察覺到咱們跟蹤了她,去老夫人那裡有什麼用,只等爹爹回來,求爹爹做主便是。」
  她這麼一說,綠早心裡的擔憂倒是淡了許多,昨晚她雖然沒有跟在尚宛逑身邊伺候,可松鶴堂發生的事情,尚宛逑回來都跟她學了一遍。侯爺有多護著顧姨娘母女,她心裡也是有數的。
  見綠早不說話了,尚宛逑這才彎了彎眉眼,仰著臉笑道:「綠早姐姐這下放心了?放心了咱們就去見顧姨娘吧!」
  綠早應了,同尚宛逑一起往顧姨娘住的地方走。
  因為尚知章身邊沒有別的伺候的人,所以為了方便,住進武威侯府之後,嶽姨娘是沒有自己的院子的,只在正房旁邊的廂房裡面暫住。這樣一來,有了嶽姨娘的先例,顧姨娘也只好在正院挑了一個廂房住下。
  尚知章住的武成院跟尚老夫人住的常青院完全在兩個不同的方向,尚宛逑也不怕遇見尚宛妗,滿臉歡喜的拉著綠早往武成院的方向走。
  剛到武成院門口,就見尚奚舟一臉冰霜的從武成院出來,不由得有些詫異,尚知章這個點並不在家,武成院裡面只有兩個姨娘,尚奚舟去做什麼?
  綠早低聲跟尚宛逑耳語了兩句,尚宛逑抬頭便滿臉笑容的迎了上去,微微有些驚訝,柔聲打招呼:「哥哥怎麼在這裡?」
  尚奚舟腳步一頓,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右手握成拳微微別在身後,倒像是藏了什麼東西,語氣乾巴巴的,道:「三妹妹這是去哪裡?」卻沒有回答尚宛逑的問題。
  尚宛逑抿著嘴兒笑了笑,道:「怕姨娘無聊,去陪姨娘說說話。哥哥也是去看姨娘的嗎?」
  尚奚舟神色緊繃,板著臉道:「有別的事情。外面冷,你快進去吧,我還有事要做。」
  然後不等尚宛逑回答,抬腳便走了。綠早死死的盯著尚奚舟的手,可惜有袖子遮著,什麼也沒看到。
  尚宛逑神色有些失望,對綠早歎了口氣:「走吧!」
  沒走兩步,又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尚奚舟的背影,滿臉怨毒:「聽說哥哥今日給了大姐姐三十兩銀子?哥哥每個月的分例也才十五兩銀子,平日裡與朋友走動,花銷又大,這三十兩銀子也不知道攢了多久!」
  尚宛逑又想起昨日上香的事情,她捐了一個長明燈,一個月五兩銀子的燈油錢,一下子捐了半年的,花光了手裡所有的銀錢,等回去的路上想買一個擦臉的脂膏,尚奚舟怎麼也不肯替她出錢了。
  在西北的時候,明明是自己要什麼,尚奚舟就給她買什麼的!
  「都怪那個碗精!」尚宛逑想起顧姨娘對尚宛妗的稱謂,怒道,「我是庶女,連月例銀子都要比她少二兩,她憑什麼跟我搶哥哥!」
  綠早面色平靜,從昨日到今天,類似的話她已經聽過許多次了,縱然如此,嘴裡還是勸道:「小姐和大少爺十幾年的情分,哪裡是她能比的?且忍一忍,過不久大少爺知道了她的為人,自然會厭煩了她。」
  尚宛逑的性子被綠早摸得透透的,只勸了這麼幾句話,就讓她恢復了平靜的心情。到了廂房門口,尚宛逑整了整自己的衣裙,露出一副乖巧怯懦的模樣,然後轉頭吩咐綠早:「我進去跟顧姨娘說,你在外面等我。」
  說著便自動自發打開棉布簾子走了進去。綠早看著尚宛逑進門,抓了守在門外的一個小丫頭,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在這裡守著,若是三小姐出來了我還沒有出來,你就說我去了茅房。」
  那小丫頭笑嘻嘻的應了,綠早這才抬腳匆匆而去。
  大少爺剛剛舉止異樣,也不知道在武成院裡面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得跟那人說一聲才行。
  因為這廂房並不曾住過人,所以房間裡面的擺設很是簡陋。尚宛逑進去的時候,顧姨娘正拿了一把平尺量布。身邊也沒有一個人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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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房間裡只放了兩個暖爐,卻把整個內室烘得暖烘烘的。
  顧姨娘隔著珠簾看到尚宛逑進來,便放了手裡的東西,笑著往前迎了兩步,笑道:「三娘來啦!」
  尚宛逑矜持的抿了抿嘴,然後腳踏蓮花般盈盈走進了內室,路過暖爐的時候不動聲色的往爐子裡面瞧了一眼,燒的竟然是上好的銀霜炭!
  這武威侯府的銀霜炭雖然多,可大部分都在尚老夫人和尚知章手裡,就連幾個少爺小姐的房裡,都是沒有銀霜炭燒的。顧姨娘這裡卻能兩個暖爐都燒銀霜炭,她手裡的銀霜炭是哪裡來的,不用問就猜得到。
  尚宛逑神色平靜的走上前去,看了眼布簍子裡面的錦緞,嘴裡寒暄道:「姨娘這是要做新衣裳?秋兒站在外面守門呢,姨娘怎麼不讓她進來幫把手?」
  顧姨娘身邊就竹香和竹枝兩個丫鬟,被尚宛妗弄走了之後,她就沒有可使喚的人了。這秋兒是岳姨娘手裡使喚的人,年紀雖然小了點,卻聰明伶俐,昨日見顧姨娘連個打熱水的人都沒有,就把秋兒給了顧姨娘暫時用著。
  顧姨娘笑了笑,一臉的隨和:「秋兒是岳姨娘的人,她跟在婢妾身邊伺候,那是因為嶽姨娘好心。婢妾若是這種小事都使喚她,豈不是太不懂事了?」
  尚宛逑心裡一陣鄙夷,你使喚她幹活是不懂事,你把人放在門外吹冷風就是懂事了?
  顧姨娘看了眼尚宛逑,發現她神色有些不虞,愣了一下,並沒有放在心上,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對於顧姨娘的態度,尚宛逑是敢怒而不敢言,強壓著心裡的憤怒,低眉順眼道:「我跟著她出了門,一路去了正平街的舊書坊。我看著她進了書坊裡面,與一個年輕道士說話,她沒有開口,都是她身邊的錦書在說。隔得有些遠,也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顧姨娘皺了皺眉,仔細琢磨了一下,然後想起住在華榮客棧的時候,與她同住在二樓的,確實還有一老一少兩個道人。這個年輕道士難不成是華榮客棧那個?
  尚宛逑接著道:「我正打算跟綠早假裝買書悄悄混到裡面去,誰知錦王的車隊路過,不小心衝撞了。錦王聽說我是武威侯府的三小姐,並不曾說什麼,只是她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追了出來,還好我與綠早跑得快。」
  顧姨娘一聽這話,臉上不由得起了薄怒:「你怎麼就衝撞了錦王?該不會被那個碗精認出來了吧?」
  尚宛逑忙道:「應該不會,我戴了帷帽,綠早身上穿的衣裳又是在成衣鋪裡面買的,我們跑的時候都不曾回頭。後來我擔心她會趕回侯府查看究竟,就帶著綠早先她一步回了侯府。我剛回留霞閣換了衣裳,她就帶著錦書過來了,說是給我送香插。應當是買了書和香插就回來了。」
  人家都到你院子裡面來查驗了,你還覺得自己沒有引起人家的懷疑?顧姨娘被尚宛逑的愚蠢給氣得不行。
  看了一眼咬著嘴唇低著頭,一副受氣包模樣的尚宛逑,顧姨娘頗有一種「爛泥糊不上牆」的無力感,最後只好歎了口氣,道:「你先回去吧,最近不要來我廂房。」
  尚宛逑先是應了,然後躊躇著問道:「姨娘,不用我去查一查她都買了些什麼書嗎?」
  顧姨娘擺擺手,臉色很不好看:「不必了,你回去吧。」
  尚宛逑這才嗯了一聲,柔順的出了門,等尚宛逑一出門,顧姨娘就摔了量布的平尺,低聲咒駡:「嶽姨娘是個膽小的蠢貨,沒想到生的女兒也是個膽小的蠢貨!」
  尚宛逑出了門,隱隱聽到屋子裡面傳來叫駡和摔東西的聲音,立馬沉了臉。見只有秋兒蹲在臺階上對著手哈氣,沒有看到綠早,心裡更是煩躁。
  秋兒聽著身後的動靜,忙起身回過頭行禮,見尚宛逑臉色很不好看,急忙道:「三小姐,綠早姐姐肚子疼得厲害,去茅房了。」
  綠早沒有守在門外等著,尚宛逑本來是想罵她幾句的,誰知聽秋兒說她是肚子疼得厲害,到了嘴邊的叱責就又憋了回去,胸口悶悶的難受得緊,皺了皺眉,道:「等你綠早姐姐回來了,就說我去看姨娘去了。」
  秋兒忙道:「三小姐,岳姨娘不在廂房,一個時辰前二夫人那邊派人過來,說是有些事情要姨娘去幫忙,姨娘便過去了。」
  二夫人叫岳姨娘過去能幹嘛?不過是那些瑣碎而又麻煩的事情,二夫人不想做,就都丟給了嶽姨娘。上次府裡要給丫鬟婆子小廝家丁們做衣裳,二夫人就找了嶽姨娘帶人給大家量尺寸,嶽姨娘忙了整整三天才忙完,忙完之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想到這個,尚宛逑心裡又是心疼嶽姨娘,又是憤怒,情緒有如翻江倒海,最後咬牙切齒道:「那你就跟綠早說,我先回留霞閣了,讓她趕緊回來!」
  秋兒忙應了。
  尚宛妗和錦書卻在半路上被人攔了下來。
  尚宛妗冷眼打量著忽然沖出來攔路的這女人,十幾歲的年紀,細長的眉眼小巧的朱唇,下巴尖尖的,顯得臉又白又小,身上穿了件藕色的半舊棉襖,體態顯得有些臃腫,卻難掩過人姿色。
  沖出來之後不等尚宛妗有反應,啪的一聲就跪在了尚宛妗面前磕頭,兩眼流著淚水,嘴裡哀求道:「求大小姐為婢子做主!」
  錦書看了眼不遠處的常青院,隱隱還可以看到院子裡面走動的人影,才被尚宛逑跟蹤算計的怒火又被勾了起來。
  一臉嚴肅滿面冰霜,怒道:「小姐別管這些阿貓阿狗,咱們這邊走!」
  尚宛妗抿了抿唇,果然抬腳跟著錦書往旁邊走,想要繞過這女人。
  誰知尚宛妗才剛動腳,那女人就跪在地上挪了幾步,生生擋住了尚宛妗和錦書的去路。
  這是故意要纏住她們的意思了!錦書怒不可遏,就要動手把她拎到一邊去,尚宛妗冷眼看著,就在錦書要推攘那女子時,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忙喝止了錦書:「慢著!」
  錦書收手不及,那女子被推倒在一邊,一雙手緊緊的護著肚子。
  尚宛妗臉色難看得不行,黑著一張臉問地上的女人:「你叫桂妮?」
  那女子本來正呼痛,聞言愣住了,一臉的詫異:「大小姐如何知道婢子叫桂妮?」
  尚宛妗臉色更難看了:「你是侯爺房裡的丫鬟?」
  桂妮楞楞地點頭,她明明還不曾跟大小姐打照面,大小姐如何知道她的身份?
  錦書看了眼黑著臉的尚宛妗,又看了眼一臉茫然的桂妮,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問道:「小姐認識她?」
  尚宛妗沒有回答錦書的問題,她只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炸得她腦仁生疼,呼吸有些困難。
  惶惶然中,她聽到自己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有了身孕?」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蒼穹不知何時聚起了烏雲,寒風陣陣,吹得錦書一個哆嗦,怕是要下雨了,她心裡想著。
  尚宛妗以為自己說出口的聲音很大,可落在錦書和桂妮耳裡卻是極細微的,錦書耳力好,所以把尚宛妗的問題聽得清清楚楚,桂妮心中有鬼,所以也把尚宛妗的問題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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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桂妮自從懷孕之後就很有些畏寒,所以她幾乎把自己所有的厚衣裳都套在了身上,饒是如此,寒風中她仍止不住打了個哆嗦。
  聽到尚宛妗的問話,桂妮滿臉驚恐與難以置信,看向尚宛妗的眼神裡面隱隱藏著一絲審視。這個事情,她連自己的娘都沒有透露過,大小姐才來侯府兩天,如何知曉了這個事情?
  桂妮哆嗦著問道:「大小姐如何知曉?」
  這便是肯定了尚宛妗的問話。錦書眉頭一皺,往旁邊退了兩步,伸長脖子查探四周有沒有人經過。
  尚宛妗只覺得心裡一片冰涼,想著上輩子因為桂妮的事情鬧出來的亂子,聲音乾澀了幾分,腦子也立馬從渾渾噩噩中清醒了過來。
  上輩子桂妮懷孕的事情是在鐘雪盈過門之後才鬧出來的,如今距離鐘雪盈過門還有二十多天的時間,二十多天的時間足夠她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這件事處理掉了。這麼一想,尚宛妗松了口氣,臉色也沒有之前難看了,又恢復了平素的鎮定。
  尚宛妗俯視著桂妮,眼裡閃過一絲輕蔑,開口時語氣更是淡淡的:「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既然求到了我這裡,我就給你做這個主,你先把自己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見老夫人吧!」
  「見老夫人?」桂妮嚇了一跳,「老夫人若是知道了這個事情,奴婢哪裡還有活路!」
  尚宛妗袖子裡面的雙手握成拳,死死的捏著,面上卻是神色平靜:「我已經決定了給你做主,自然不會把這件事說給老夫人聽的。只是你現在繼續待在武成院怕是不行了,我身邊正好缺一個一等丫鬟,左右你是老夫人送給父親的人,正好可以跟老夫人把你討要過來。」
  桂妮已經擦乾了眼淚,聽尚宛妗這麼一說,終於面上一喜,道:「大小姐不管叫婢子做什麼,婢子都願意,只要大小姐肯給婢子做主,婢子就是給大小姐做牛做馬都行!」
  尚宛妗點了點頭,並沒有把桂妮的話放在心上,又對錦書點了點頭,便抬腳朝常青院的方向走去。桂妮忙站起身來,踉蹌一下,然後穩住身子,忙追著尚宛妗跟了上去。
  尚老夫人正吩咐人擺飯,聽說尚宛妗帶著丫鬟來了,臉色一黑,道:「元娘這會子找我怕是有事,暫時先不擺飯了,先放在灶上煨著吧!」
  今日的午膳裡面有一道什錦蝦仁,只有一小碟那麼多,蝦仁是東南那邊來的商人帶過來的,貴俏得很,那麼一小碟就花了尚老夫人二兩銀子。
  尚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都知道她的性子,所以也不多問,直接就應了退下去了。
  被打擾了用膳,尚老夫人的心情很不好,黑著一張臉跟身邊的越嬤嬤道:「這從小養在彭州,就是不懂事。哪家的長輩像我這般體恤晚輩,晨昏定省,我連早上的請安都給他們免了。不過是兩身衣裳,也值得她派丫鬟來了一次,自己又來一次!」
  越嬤嬤小心的笑道:「彭州那邊地方小,人的心眼自然也就小了,好在大小姐如今來了錦都,她有什麼不懂的,以後全靠老夫人這個做祖母的指點呢!」
  尚老夫人聽了越嬤嬤這話,臉上這才有了絲笑意,嘴裡卻道:「等鐘氏進了門,教導元娘、二娘和三娘的重任就落在了鐘氏身上,哪裡用得著我來指點!」
  「鐘氏年輕,哪裡比得上老夫人!」越嬤嬤繼續奉承,「就是鐘氏,說不得還要老夫人幫襯著才不會出醜呢!」
  尚老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越嬤嬤這才道:「大小姐既然這會子來了,老夫人不妨把魯婆子剛才說的事情拿來問問大小姐,看大小姐是怎麼說。」
  說話間尚宛妗已經帶著桂妮進了內室,錦書要去給那個叫松夏的小丫頭送糖,跟尚宛妗說了一聲,並沒有跟著一起進去。
  尚老夫人看了尚宛妗一眼,信口道:「我自然會問的。」
  請安之後,尚老夫人隨意指了一下讓尚宛妗落座,然後不等尚宛妗開口,就問道:「你今日出門,都做了些什麼?」
  尚宛妗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羞赧:「就買了幾本書和幾個香插,倒是想買些別的,可……還是過一段日子再出去買吧!」
  她說得隱晦,可誰都能看得出來,尚家大小姐這是在哭窮呢!
  皺了皺眉,尚老夫人有些看不上她這上不了檯面的樣子,嘴裡道:「閨合中的小娘子,無端端的老是出門做甚,也就是咱們這樣開明的人家,才不會拘著你們。咱們家給哥兒姐兒們的用度雖然比別人家要多些,可錦都不是彭州,物價要高出許多,買胭脂水粉首飾,也不要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尚宛妗心裡對尚老夫人冠冕堂皇的說這些話的樣子厭惡極了,面上卻不得不一副受教的神情:「還是老夫人祖母說得對!」
  見尚宛妗做小,尚老夫人心裡舒坦了幾分,這才又開口問道:「聽說今日在舊書坊有個年輕的道人糾纏你?這是怎麼回事?」
  那魯婆子怕是尚老夫人的人了。尚宛妗心裡想。
  「當日在華榮客棧有過一面之緣,不曾想到了錦都又遇上了。那道人名號是叫長邪,多的我卻是不知道了。」
  她說著這話,尚老夫人和越嬤嬤都明目張膽的盯著她看,打量她的神情,見她這話不似作偽,這才點了點頭。
  尚宛妗趁機道:「嬸娘昨日說我們姐妹每個人有兩個一等丫鬟,兩個二等丫鬟,四個三等丫鬟。二娘的丫鬟跑了,我擔心她房裡的事情忙不過來,好在我身邊的一等丫鬟錦繡跟二娘房裡走得很近,便把錦繡給了二娘使喚。祖母,如今我身邊又缺一個一等丫鬟了。」
  這話一出來,越嬤嬤眼裡閃過一絲精明,心裡想著,那錦繡怕早是二小姐的人了,大小姐這麼做,倒是有幾分侯府嫡小姐的風範,又顯得自己大度,又肅清了身邊的眼線。
  尚老夫人也想到了這個,神色有些複雜,嗯了一聲,道:「你們姐妹和睦友愛,自然是極好的。等你嬸娘忙完了,自然會帶著丫鬟去給你們挑。倒不必著急。」
  尚宛妗抿了抿嘴,指著桂妮,故意憨笑道:「剛剛在外面遇到這位姐姐,祖母,我可以選她做我的一等丫鬟麼?她生得真好看!」
  尚老夫人聞言,一把拍開尚宛妗的手皺眉道:「你這像什麼話?府裡看到一個生得好看的丫鬟就來跟我討,你也不是七八歲的孩子了,做事怎麼不過腦子?」
  尚宛妗有些委屈:「祖母,我是看見桂妮姐姐在園子裡閒逛,一問才知道她平日裡事情少得很,這才起了討要她的心思。以前在彭州的時候,顧姨娘說我想要什麼,跟她說,只要她有,都可以給我,所以我以為在錦都也是這樣。這才來跟祖母要人的。」
  尚老夫人這才看清尚宛妗要討要的丫鬟是誰,又聽了尚宛妗這番話,一口氣噎在喉頭,心塞不已。難怪元娘說她好看,這不是她送去伺候自己的大兒子的女人麼!
  正要訓斥尚宛妗一番,越嬤嬤忽然開口道:「一等丫鬟都是貼身伺候主子們的,小姐們身邊的一等丫鬟自然不能從外面買,伺候不好小姐倒在其次,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可就不好收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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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尚老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擺手道:「這事兒過兩日再說。元娘你先回去,做衣裳的裁縫來了,我讓人通知你了你再過來。桂妮留下來。」
  尚宛妗也不糾纏,對著尚老夫人望過來的目光,絞了絞手指,當著尚老夫人的面給桂妮擠了擠眼睛,這才告退。
  出了門之後,就見錦書站在回廊那裡跟一個手裡緊緊的捏著包松子糖的小丫鬟說話。見尚宛妗出來,錦書忙笑笑跟松夏道別,然後大步朝著尚宛妗這邊走了過來。
  尚宛妗淡聲道:「怪冷的,看天色又快下雨了,咱們回去吧。」
  錦書應了,理了理尚宛妗披風的風帽,把人裹得更嚴實了一些。
  等尚宛妗出去了之後,尚老夫人先吩咐了越嬤嬤擺飯,然後才問桂妮:「你跟了侯爺兩個多月了,侯爺可曾近了你身子?」
  桂妮臉上閃過一絲難堪,沉默了一瞬,才道:「回老夫人的話,不曾。」
  對於這個答案,尚老夫人有些不信:「一次都沒有?」
  桂妮垂下了頭,聲音輕如芥蚊:「一次也沒有。」
  她自己是想去大小姐身邊的。如今大小姐肯給她做主,她才有這一線生機,才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可能。
  於是桂妮心下琢磨了一番,猛的抬起頭來:「倒是萱筲,聽說侯爺已經答應她,等新夫人過了門,就抬她做姨娘。」
  尚老夫人面上閃過一絲歡喜,扭頭跟越嬤嬤對視一眼,然後回過頭來,問桂妮:「剛剛元娘要跟我討要你,說的那些話,可是實情?」
  桂妮自然不會否認。尚老夫人便嗯了一聲,看了眼端了膳食魚貫而入的丫鬟婆子們,不置可否道:「這事我知曉了,你先回去吧,跟萱筲說一聲,得空了過來見我。」
  桂妮忙答應了,然後磕頭告退。
  等出了常青院,她心裡是極想就這麼去漱春院的,臉上閃過一絲糾結,最後到底是腳下一拐,回了武成院。
  尚老夫人用膳時不喜歡身邊有太多的人伺候,午膳擺好後,其他人都先退下了,只留了一個越嬤嬤在旁。
  越嬤嬤看著滿桌的膳食咽了咽口水,一邊小心翼翼的給尚老夫人盛那熱乎乎的乳鴿湯,一邊對尚老夫人道:「既然萱筲在武成院已經站穩了腳跟,桂妮要不要繼續留在武成院,就沒多大的必要了。老夫人打算如何?」
  尚老夫人先吃了一個蝦仁,唇齒生香,微微眯了眯眼睛,才道:「桂妮比萱筲還要美豔幾分,沒想到沒有招侯爺到喜歡,倒招了小姑娘的喜歡。她既然來找我討要,在彭州時顧姨娘都能順著她,如今到了錦都,我這個做祖母的又怎麼能讓一個姨娘給比下去了!」
  「老夫人這是要把萱筲給大小姐?」雖然早預料到了這個,越嬤嬤面上還是做出一副驚詫的樣子來。
  「嗯。」尚老夫人喝了口湯,一口熱湯下肚,四肢百骸都舒服了起來,便不肯說話了,一心一意的吃了起來。
  對於尚宛妗今日的舉動,錦書是一點也看不明白,後來又見尚宛妗一個人出來,留下了桂妮,心裡便猜測著尚老夫人是沒有答應把桂妮給尚宛妗。心裡又是狐疑又是擔憂又是著急。
  等回了漱春院進了閨房,錦書憋了一路的話,這才問出來:「小姐是如何知道那丫鬟是桂妮,又有了身孕?」
  尚宛妗為什麼知道那女人是桂妮?又如何知道她有了身孕?
  上輩子,新夫人鐘雪盈過門的第二天,給尚老爺子和尚老夫人敬了茶,祭拜完祠堂祖先之後,鐘雪盈把武成院的所有下人們叫到一起問話,想先把武成院的事情接到自己手裡管起來。
  誰知才說沒幾句,一個長得美豔的丫鬟說暈就暈了過去。鐘雪盈為了展現自己寬厚待人的一面,特地請了大夫來給那個叫桂妮的美豔丫鬟診脈。誰知這一診就診出了喜脈。
  桂妮是武成院的丫鬟,鐘雪盈剛過門,就查出她有了身孕,簡直是明晃晃的在打她的臉!鐘雪盈就是泥人的性子,也忍不了這事。揪著桂妮就去了常青院,找尚老夫人要說法。
  鐘雪盈因為憤怒,當時一心只想把這事情鬧大,好讓大家知曉知曉尚知章是個什麼樣的人。誰知後來查來查去,桂妮肚子裡的種竟然不是尚知章的,而是尚奚舟的。這時候再想瞞下來,已經晚了。縱然桂妮被賜了一碗墮胎藥打發到武威侯府的莊子裡面去了,尚奚舟在錦都的名聲,已經毀了。
  那之後尚奚舟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性子也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就是後來說親,也深受這件事的影響。
  上輩子這件事發生時,尚宛妗正被禁足,這些都是後來從幾個嘴碎的下人口中聽來的。女人跪在尚宛妗面前求她做主時,她見她生得好看,便隨口一猜,沒想到這女人竟真的是桂妮!
  若是這輩子尚奚舟也背上淫及長輩房中丫鬟的名聲,他還有什麼底氣去建功立業?尚宛妗心下發了狠誓,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事再發生一次。
  這些自然是不能與錦書說的,尚宛妗隨口編道:「昨日我們到侯府時,她跟幾個丫鬟湊在一起偷看我們,被我發現了,我聽另外一個丫鬟叫她桂妮。又見她面色不是很好,行動間處處護著自己的小腹,便猜測她是有了身孕。」
  「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尚宛妗一臉譏誚。
  對於尚宛妗的解釋,錦書絲毫沒有懷疑,眉頭皺得死緊:「她尚未出嫁,肚子裡的孩子會是誰的?」然後想起桂妮是武成院的丫鬟,瞪大了眼睛。
  桂妮是武成院的丫鬟,難不成她懷的是侯爺的孩子?小姐雖然是侯府的嫡長小姐,卻也是管不到侯爺的房裡去的,桂妮為什麼要來求小姐做主?
  這麼一想,錦書有些急了:「小姐不該答應她的!這種事情,咱們躲尚且躲不及,小姐何苦三言兩語就把事情攬在了自己身上!」
  尚宛妗抿了抿嘴,淡淡道:「你別擔心,我有分寸。」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神情溫和而堅定,就像是一股清風拂過,錦書激動的情緒奇跡般地一下子就被撫平了,只剩一絲漣漪。
  尚宛妗重複了一遍,似在安慰她:「我有分寸的。」
  於是連那一絲漣漪也不剩了。
  這時,澍音和澍玉提了食盒,說說笑笑的推開門走了進來,見了尚宛妗,才止住了話頭,對尚宛妗道:「小姐,午膳來了。」
  漱春院裡面還沒有小廚房,所以早膳午膳都需得去大廚房那邊取。
  澍玉道:「……是一個炒地瓜,一個白菜肉絲,一個老鴨幹筍,還有一個四喜丸子湯。這一路過來有些遠,飯菜怕是稍稍有些涼了,不如生了暖爐,在暖爐旁邊煨邊吃。」
  尚宛妗對澍音和澍玉沒有什麼好感,板著一張臉應了。
  用完午膳之後,尚宛妗起身在房間裡慢慢的走著消食,錦書指揮澍音和澍玉將碗筷收拾了下去,一切都有條不紊。
  尚宛妗對錦書道:「你們也下去吃飯,我自己在屋子裡走一會兒。」
  錦書有些猶豫:「小姐身邊不能沒有人陪著,左右婢子不算餓,不如等一等,讓澍香或者澍荷來換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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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0:09: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正說著,有人敲門,來人卻是背著一個小包袱的桂妮,臉上帶著歡喜。跟在開門的澍音身後進了屋子,三步兩步上前給尚宛妗磕頭。
  「……常青院那邊來人,說是老夫人指了婢子跟在大小姐身邊伺候。本來要早點過來的,可奴婢的娘捨不得奴婢,拉著奴婢說了會兒話,所以才來晚了。」
  尚宛妗問道:「你娘是誰?」
  桂妮抿著嘴兒道:「奴婢的娘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大家都叫她李安家的,專門替老夫人管一年四季的衣裳。」
  她這麼一說,尚宛妗明白了過來,桂妮的娘是哪裡來的說不準,她爹卻一定是從尚老夫人的娘家李家跟過來的。桂妮是家生子呢!
  尚宛妗嘴角微微勾起,然後借著打哈欠,用錦帕捂嘴,掩住了一臉嘲諷。上輩子桂妮被灌藥趕去莊子,可沒有什麼李安家的張安家的站出來給她求情!
  桂妮還跪在地上,仗著肚子裡的孩子,她微微挪了挪膝蓋,表示自己的身子不適。
  尚宛妗看不得她這樣,先抬頭吩咐錦書:「桂妮以後就是我身邊的一等丫鬟了,她在這裡陪著我,你領著澍音和澍玉先下去用飯吧。天氣冷,你好歹把飯菜再熱一熱才吃,別給廚房省柴。」然後才對桂妮道,「起來說話。」
  錦書猜著自己小姐跟桂妮有話要說,又不能讓澍音和澍玉看出端倪,便主動端了兩個碗碟,招呼澍音和澍玉跟自己走。
  屋子裡是暖烘烘的,出了房門,錦書等人就被冷風激得脖子一縮。
  澍玉壓著聲音問錦書:「錦書姐姐,那個人是誰啊?聽她與小姐說的話,這以後是要跟在咱們小姐身邊了?難不成是去做三等丫鬟?」
  尚宛妗和錦書這兩日事情比較多,還沒來得及顧上澍玉和澍音這邊,因此她們還是二等丫鬟,並不知曉尚宛妗的打算。
  在澍玉和澍音看來,尚宛妗是不可能讓老夫人指派來的人做一等丫鬟的,一等丫鬟,少不得還要從她們四個二等裡面提拔,她可是聽說了,按照武威侯府的規矩,一個小姐身邊只能跟兩個二等丫鬟。
  所以這兩日,澍玉格外的在尚宛妗面前表現。
  錦書看了澍玉和澍音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道:「主子的事情,主子不說,我門做下人的如何好揣測她們的意思?你想知道,自己問小姐去便是。」
  「她既然跟了小姐,左右會讓我們知道的,何必再去問。」澍玉訕笑,「我只是沒想到小姐竟然連錦書姐姐也瞞著。」
  錦書隨口嗯了一聲,便不肯說話了,快步朝院子外走去。
  等人都出去了,尚宛妗起身,開了窗戶,站在窗戶邊跟桂妮說話。
  冷風從窗戶吹進來,尚宛妗只覺得自己哈出來的熱氣都被鍍了冰,心裡很有些不快,神情便冷厲了幾分,問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桂妮站在尚宛妗身後,壓低了聲音:「奴婢是侯爺房裡的丫鬟,肚子裡的孩子,除了是……還能是誰的?」
  尚宛妗一聽就知道她沒有說實話,強壓著心頭的怒火,又問了一遍:「你說實話,孩子到底是誰的?」
  桂妮咬了咬嘴唇,堅持道:「是侯爺的。」
  尚宛妗臉上掛起一抹譏誚的神情,冷冷的小聲喝道:「你是父親的丫鬟,肚子裡懷的是父親的孩子,卻來找我做主?你可聽說過有哪個做子女的管道自己父親的房裡去了?桂妮,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桂妮猛的往地上一跪,磕頭道:「孩子是侯爺的,奴婢並不想剩下這個孩子,可若是自己買墮胎藥流了這孩子,少不得被人發現,到時候只怕是死路一條,所以求大小姐做主,給一條活路!」
  尚宛妗心裡一陣疲憊,她知道桂妮不會跟自己說實話,卻沒想到她竟然會咬死了孩子是侯爺的,當下就冷笑道:「既然孩子是侯爺的,我就做主讓你好好養胎,先不要聲張,等新夫人進了門再告訴父親,抬了你做姨娘,可好?」
  說完回過頭來,一臉嘲諷的表情,似笑非笑道:「武威侯府男丁單薄,你若是一舉得男,日後少不得穿金戴銀,就是老了,也有侯府給你養老送終。」
  桂妮跪在地上一呆,大小姐的反應怎麼跟她預料的有些不一樣?
  尚宛妗伸手就要關窗,一副不欲與桂妮多糾纏的樣子。
  桂妮心頭一慌,忙跪行幾步,上前拉住了尚宛妗的裙擺,神色多了幾分悽惶,語帶絕望,道:「大小姐且慢,是奴婢不好,奴婢說還不行麼,這孩子,不是侯爺的,是……是……是大少爺的!」
  話音一落,桂妮就閉了閉眼,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了出來。她如何敢告訴侯爺這個孩子的存在,尚宛妗不知道,她自己心裡卻是明鏡似的,侯爺都沒有近過她身,如何會與她有了這個種!
  尚宛妗的右手指甲摳著窗戶的窗櫺,使的力氣大了,手腕上青筋畢露,腦子裡只迴旋著一個聲音,說著「果然如此」四個字。
  還好她先遇到了桂妮,不然這輩子的哥哥又會被這樁醜聞給毀了!
  雖然心裡面已經認可了桂妮說的是真話,尚宛妗低著頭站在那裡想了想,不知怎麼的就起了再詐一詐她的念頭,冷笑道:「你是什麼身份,哥哥是什麼身份,哥哥房裡的琴冉和棋吟,生得並不比你差,他雖然是在邊關長大,卻是有先生教導的,是讀聖賢書的人,怎麼會染指自己父親房裡的丫鬟!」
  尚宛妗似是在說給桂妮聽,似是在說給自己聽:「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是還藏著掖著,就別怪我不肯拉你一把了!」
  桂妮實在是走投無路的,尚宛妗不信她,她腦子裡已經是亂哄哄的了,沒想到尚宛妗最後這一詐,真的觸及了她心裡最後的防線。
  桂妮語帶哭腔:「是奴婢做了錯事,求大小姐做主,孩子留不留,奴婢也不多想了,只求大小姐能讓奴婢能在武威侯府留下來!」
  桂妮再看向尚宛妗,哪裡還有之前的審視和算計,只剩下情真意切的祈求:「大小姐,婢子真的知道錯了,婢子的爹娘都在侯府,也沒有多的親人了,若是被趕出了侯府,只怕就是死路一條了!」
  桂妮哭得傷心,尚宛妗腦子裡卻像炸開了煙花一樣,是真的歡喜……原來,這件事不是哥哥做下的!
  她本來想著,桂妮懷的是哥哥的孩子,哥哥若是知道了,她就想法子把桂妮送得遠遠的,讓她神不知鬼不覺的生下這個孩子,哥哥若是不知道,她就一碗落子湯下去,斬草除根!
  原來,竟不是哥哥的孩子!
  歡喜過後,尚宛妗心裡升起一股濃濃的憤怒!
  桂妮只是一個丫鬟而已,她如何敢構陷武威侯的嫡長子!
  尚宛妗陰沉著一張臉,問道:「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是婢子自己,想著大小姐是侯府的嫡長小姐,又心軟,所以想求大小姐的恩典。」桂妮心存僥倖,還不肯說實話。
  尚宛妗用手指輕輕敲打著窗櫺,木質的窗櫺發出沉悶的聲響,就像是敲打在桂妮的心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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