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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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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霜降 - 《命定成妃 卷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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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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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8:38: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尚大妹妹放心。」在這件事上柳媞媞倒是跟柳姣姣達成了一致意見,「大姐姐今日也來了,她總擔心我和柳姣姣打架,跟她在一起,我和柳姣姣不打架好像都說不過去!」
  她們的大姐姐是永平伯府的紅蠟夫人。
  尚宛妗因為上次在永平伯府被魘著的事情,心裡下意識的就有些想遠著永平伯府,因道:「既然如此,讓你們丫鬟過去說一聲,那邊若是同意了,兩位姐姐就跟我們一起。若是那邊沒有同意,兩位姐姐還是先回去,左右去花神廟的時候姐姐們還可以來找我們玩。」
  她這麼一說,兩人哪有不應之理。於是忙吩咐了小悠和小落前去稟報。
  倒不是這麼一件小事要兩個丫鬟才說得清楚,實在是,兩人都不願意只使喚自己的丫鬟,所以乾脆讓兩人一起去了。
  尚宛妗和尚宛宛還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姐妹,看著她們的相處模式心裡只咋舌,又想起上次紅蠟夫人說到兩人沒有在一處的慶倖表情。頓時就對紅蠟夫人的心情有了八分理解。
  幾人進了帷幔,尚宛儀尚宛逑秦婉以及鄭琬宜紛紛笑著迎了上來,眾人湊在一堆,親親熱熱的相互見禮。
  柳家姐妹視線落在鄭琬宜身上時,雖然打招呼的語氣依然熱情,可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些不自然了。
  尚宛妗聽了尚宛宛之前的陳述之後,心裡本來就對鄭琬宜存了幾分忌憚,如今見了柳姣姣柳媞媞臉上一模一樣的嫌棄神情,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跳,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對之前邀請鄭琬宜進帷幔的事情有了幾分後悔之意。
  一個小娘子,若是只有一兩個人不喜歡,可能是別人的問題,可若是連著好幾個人都不喜歡……這樣的小娘子還是少接觸為妙。
  眾人見禮之後,就紛紛就坐,柳姣姣特意坐在了尚宛妗身旁,然後拉著尚宛妗的袖子,附耳小聲問道:「妗妹妹,你怎麼跟她玩在一處了?多沒意思啊!」
  尚宛妗聽著她的話,不動聲色的掃了鄭琬宜一眼,眾人都說說笑笑,只有她一個人身子僵硬的坐在那裡,眼觀鼻口關心,面前茶盞裡面的茶水一口都沒有動過……就像是蠟做的人一樣。
  尚宛妗給了柳姣姣一個疑惑的眼神,小聲道:「她自己來的,都到了門口,拉著四娘說敘舊,我總不能把四娘跟她留在外面。」
  兩人湊得近,聲音很小,鄭琬宜坐在距離她們最遠的一個位置,按理說應該是聽不到尚宛妗說的話的,誰知尚宛妗話音剛落,鄭琬宜忽然扭頭看向這邊,笑著對尚宛妗點了點頭。
  尚宛妗心裡的疙瘩也就更大了……這個鄭琬宜不簡單。
  尚宛妗有種背後說人是非被別人聽到了的尷尬,柳三小姐卻沒有注意到這個,猶自幫尚宛妗出主意。
  「你也別太過擔憂,讓我來出手,保管讓她乖乖回去,還不會覺得咱們故意趕她。」
  柳姣姣是個性格衝動的人,不然也不會跟柳媞媞姐妹倆把姐妹不和鬧得人盡皆知了。
  因此,尚宛妗還來不及阻止,柳姣姣就對鄭琬宜開了口:「鄭妹妹的彩箋和紅繩準備得怎麼樣了?」然後指了指自己丫鬟手裡的籃子,「我們和妗妹妹約好了一起去呢!」
  鄭琬宜臉上看不出絲毫異樣,羞赧的對柳三小姐笑了笑,道:「柳三姐姐和尚大姐姐感情真好!」
  擺明瞭在裝傻,尚宛妗看得明白,心裡清楚這鄭琬宜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打定了主意是要跟著她們的了。
  柳姣姣心思單純,卻是沒有看出來以為鄭琬宜沒有聽懂自己的言外之意,於是又道:「那麼鄭妹妹有約好一起去賞紅的人嗎?」
  鄭琬宜依舊裝傻,笑道:「左右不過是那麼幾棵樹,大家都在一處,有什麼約好不約好的啊!」
  柳三小姐一噎,她以前也只是聽說過鄭琬宜這麼一個人,今天才算是第一次與鄭琬宜交鋒。很顯然,她低估了鄭琬宜。
  尚宛妗拉了拉柳姣姣的衣袖,正要給她解圍,柳媞媞卻坐不住。
  柳姣姣跟她勢均力敵,如今卻連一個鄭琬宜都對付不了,這不是丟她的人麼!
  當下就對著鄭琬宜單刀直入,道:「鄭妹妹不如先回去準備彩箋,不然到時候大家都有,只有你沒有,豈不尷尬?」
  這話似乎是戳到了鄭琬宜的痛處,當下臉色一變。尚宛妗松了口氣,心裡想著,雖然有些不禮貌。可總算是能把人給送走了。
  誰知鄭琬宜忽然對著尚宛妗勉強一笑,問道:「尚大姐姐也不想讓我跟著一起去賞紅麼?」
  尚宛妗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其實已經怒了。
  大家本來就沒有交情,你自己莫名其妙的湊上來了。婉言讓你離開已經是給你面子,可你拼著臉皮不要來為難我,是不是有些恩將仇報了!
  尚宛妗止住要發怒的尚宛宛,似笑非笑的看著鄭琬宜,語氣帶著不容忽視的強硬:「我是不是不歡迎鄭妹妹。鄭妹妹心裡難道不清楚嗎?」
  這時,現在鄭琬宜身側,一直玩手指的丫鬟猛的抬起頭來,語似嘲諷的開了口:「小姐,咱們還是回去吧,咱們這樣的,誰又會真心歡迎呢,可別給臉不要臉反而連累了人家。」
  說完這話,她又是一聲冷笑。
  在場眾人除了鄭琬宜,都是臉色一變。這貼身丫鬟說的話比她們這些外人說的要難聽多了。
  鄭琬宜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微笑:「烏蘇,你這話可說錯了,尚大姐姐這麼好的人,怎麼會像你說的那樣,這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尚大姐姐既然邀請我們進帷幔,自然是真心對咱們的!」
  一番話說得尚宛妗也是服氣,世上竟有如此臉皮厚之人。
  她這是打定主意不肯走了,眾人心裡想著。
  鄭琬宜能不要臉巴著她們,她們卻不能不要名聲硬把人趕出去。
  正在這時,帷幔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喊聲:「鄭琬宜。你有本事躲,你有本事今天別回去了,快給我滾出來!」
  尚宛妗等人面面相覷,默默地看著鄭琬宜臉色變得蒼白。
  尚宛宛皺了皺眉。小聲問身邊的秦婉:「是劉輕葶的聲音嗎?」
  秦婉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拿不准。
  鄭琬宜穩坐不動,外面又傳來喊聲:「鄭琬宜,你給我滾出來,再不滾出來,我可就沖進來了……雪瑞。這是誰家的帷幔?」
  然後聽到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回答她:「這是武威侯府的帷幔……小姐,我們快回去吧,出門前夫人吩咐了不許鬧事!」
  誰知那小娘子不但不就此甘休,反而沖著武威侯府的小娘子叫嚷上了:「武威侯府的小姐們也欺人太甚了,都這個時候了還窩藏劉琬宜嗎……」
  她連窩藏二字都用上了,尚宛妗氣得不行,尚宛宛和秦婉已經確定了那小娘子就是劉輕葶,眼裡都是震驚之色。
  尚宛儀原本就是個火爆性子,之前因為顧姨娘的事情才沉寂了一段時間,此時被劉輕葶的話一激,立馬怒了,要出去跟她理論。
  「二娘,坐下!」尚宛妗沉臉吩咐。
  尚宛儀當下就沖著尚宛妗冷笑:「人家都到門口來叫駡了,我可沒有你那麼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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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尚宛妗這時候不跟她計較,示意她看看端坐著等她們出頭的鄭琬宜,譏誚道:「鄭大小姐跟劉大小姐有什麼誤會,還是快出去解釋清楚吧,別連累我們武威侯府被禦史們在聖上面前參上一本!」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強硬,沒有一絲笑容,幾近於命令了。
  劉琬宜這擺明瞭是想借她們對付劉輕葶,她也沒有必要再給她留面子了。
  劉輕葶面色難看,眼睛望向尚宛妗,露出哀求之意,見尚宛妗鐵了心不管她,又扭頭望向尚宛宛。
  外面劉輕葶還在叫駡,她的丫鬟不斷的勸說她,可惜沒什麼效果。
  柳媞媞忽然嗤笑一聲,對鄭琬宜道:「鄭大小姐,這是你和劉大小姐的恩怨,你就是看著尚家妹妹們,她們也沒有辦法呀!」
  誰知都已經這樣了,鄭琬宜嗯了一聲之後,依然穩坐不動。
  她身後的丫鬟冷笑一聲,開口嘲諷道:「我家小姐沒有別的本事,就縮殼的本事比誰都要爐火純青!」
  尚宛儀一怒,抬腳就往外走,親自掀開了帷幔,對著外面道:「劉家妹妹,鄭琬宜就在裡面坐著,她不肯見劉家妹妹,還請劉家妹妹進來見她!」
  鄭琬宜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然後便見一個穿著火紅色裙子的小娘子怒氣衝衝的進來,她身後還跟著一個一臉擔憂的丫鬟,兩人也沒有看別人,走到鄭琬宜面前拉著鄭琬宜的手臂就往外走。
  劉輕葶顯然下了狠力,鄭琬宜疼得臉色都變了。
  之前還躲著不肯出去,這會子卻不敢反抗了,不過是瞬間功夫,幾人已經出了武威侯府的帷幔,剩下尚宛妗等人若有所思。
  尚宛宛和秦婉一臉震驚的對視,半晌才回過神來:「劉輕葶那麼溫柔的一個人,怎麼短短兩個多月不見,就變成這樣了?」
  尚宛妗想著劉輕葶剛剛暴怒,進來之後眼睛又只看得到鄭琬宜的樣子,心下了然,劉家小姐這分明是中毒了啊!
  「這劉大小姐是不是瘋了啊?」柳姣姣一臉的震驚,「在這裡鬧,她是不是不想要名聲了?剛剛動靜那麼大,只怕以後連婚事都困難了!」
  這次柳媞媞難得的沒有跟她唱反調,點了點頭:「蠢貨二字都不能形容她了,只能說是瘋了。」
  尚宛妗在心裡歎了口氣,沒有告訴她們,如果再這麼下去,只怕那劉大小姐離瘋也不遠了,也就十來天的事情了。
  尚宛妗扭頭,正看見尚宛宛擰著眉,一副很擔心的樣子。
  她們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吧?尚宛妗想著,等回去還是提醒一下尚宛宛的好,至於要不要幫劉輕葶,那就是尚宛宛的事情了。
  當下便拍了一下手,笑道:「先前忘了,在家的時候我還說要看看你們這些京都貴小姐剪的彩箋是什麼樣子呢,我初來乍到,怕是剪得不好。」
  柳姣姣知道她用意,也就撇開鄭琬宜和劉輕葶的事情不提,而是把自己的柳條籃子拎到大家面前,笑道:「我剪得不好,尚家妹妹們不要笑話我才是!」
  然後戳了一下尚宛妗的鼻子,促狹笑道:「有尚四妹妹和秦五妹妹在,我不信你會不知道錦都的彩箋長什麼樣。」
  眾人都湊上來看柳姣姣的彩箋,柳媞媞卻撇了撇嘴,一臉嫌棄,然後故意提高聲音道:「這錦都城的小娘子,要說剪綵箋,誰也比不上酈陽長公主!」
  尚宛妗頓時頭疼不已,生怕兩姐妹在她們的帷幔裡面就打了起來。
  誰知出乎眾人意料,柳三小姐居然沒有生氣大怒,反而一臉認同的點了點頭:「這錦都城的小娘子,誰敢跟酈陽長公主比啊!」
  酈陽長公主是大齊朝最小的長公主。今年豆蔻的年華,才華容貌本事卻是大齊朝一等一的。尚宛妗上輩子也聽說過,當時齊宣帝都放出話來了,要想尚酈陽長公主,需得有狀元之才。
  於是接下來幾場科考,參考的士子們多如過江之鯽,甚至有公侯子弟放棄祖上封蔭。寒窗苦讀參加科考。
  只是一連好幾屆的狀元郎不是年歲已大就是形貌醜陋。配不上酈陽長公主。等到韓駱雙中舉時,宮裡卻傳出酈陽長公主沒了的消息。
  尚宛妗便問道:「今日酈陽長公主有沒有來賞紅?」
  酈陽長公主雖然常年住在宮中,在宮外也是有府邸的。她六哥哥錦王韓閬跟禦史們吵了幾天架,給她要來一塊宮門出去自由的腰牌。
  柳姣姣搖了搖頭:「本來有消息說是她要來的,可到現在都還沒有見到公主的儀仗。」
  柳媞媞嗤笑:「她是長公主之尊,我們不等著她。難道要她來等我們?」
  見兩姐妹又要起爭執,尚宛妗忙打斷兩人的話頭。笑著對尚家姐妹們道:「那今天咱們可是有眼福了,一覽酈陽長公主天資,也好教我們這些井底之蛙知道知道什麼才是國色天香,什麼又是蒲柳之姿。」
  別人也就罷了。尚宛儀卻是不滿,她嘴上也知道這話不能說,心裡卻是想著。那酈陽長公主若不是長公主,說不得人家評她一個清秀尚可也說不定呢!
  正說著。就見一個模樣陌生的丫鬟前來她們帷帳,行了禮,道:「婢子是隔壁長興侯府的丫鬟,我們三夫人叫婢子前來通稟各位小姐,巫娘到了,祭祀馬上開始了,就在小姐們之前路過的,有著一塊人高的大石頭的河畔。還請小姐們準備一下移步前去。」
  頓了頓,又道:「三夫人囑咐婢子提醒小姐們一聲,彩箋和紅繩都帶上,祭祀結束之後大家一同前往福樹那邊,帷幔裡千萬要留下人看守,免得丟了東西。」
  尚宛妗笑著對長興侯府這個丫鬟道了謝,然後對錦書點了點頭,錦書取了一個粉紫色的小錦囊,塞給長興侯府的丫鬟,笑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可這裡面東西的樣式卻是我們小姐親自設計的,別的地方買不到,給姐姐拿著打發小丫鬟。」
  錦囊裡面裝的其實是一個半兩的銀裸子,以前在彭州的時候,尚宛妗喜歡在這些東西上花心思,就畫了許多櫻桃、花生、彎月等東西的樣子,蘇大少爺覺得有趣,便找銀匠照著做了模子,然後化了銀水,打了一堆這種分量不大的小銀裸子送給尚宛妗。
  這事兒尚宛妗早不記得了,還是錦書翻出這些東西來給她看,她才知道。
  長興侯府的丫鬟大大方方的收了東西,然後道謝告退。
  因為著急看看酈陽公主到底是什麼樣的天姿,尚家小娘子們和柳家姐妹連忙收拾好了東西,吩咐許婆子帶著人看好帷幔,然後匆匆朝著祭祀的地方走去。
  這個時候家家的小娘子們都出來了,一眼望過來,姹紫嫣紅、五顏六色,到處都是娉娉婷婷的身姿,人人身後跟了一個提柳條籃或是竹籃的丫鬟,說是一年一度的盛會也不為過。
  讓尚宛妗等人比較失望的是,到了之後一問,才知道酈陽公主沒有來。據說是出了門之後被旁人邀請去百花山那邊賞遊了。
  柳姣姣一臉的後悔:「早知道我也悄悄去百花山了!」
  柳媞媞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顯然也是後悔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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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素來愛熱鬧的尚宛宛卻沒有什麼反應,她心思還放在劉輕葶身上,好好的一個小娘子變成了那樣,她心裡覺得有些堵得慌。
  她最討厭的人有兩種,一種是潑辣不講道理的,一種是不講道理欺負人的,如今劉輕葶兩種都占了,尚宛宛不想跟自己討厭的人做朋友,又不想因為劉輕葶變了性子就失去這個朋友。
  剛剛劉輕葶進帷幔之後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小小的尚宛宛覺得自己被朋友傷害了。
  她難過得連那些同她一起扮鳥兒的小娘子們都不想去找了。
  尚宛妗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歎了口氣,卻沒有說什麼。心裡卻是明白,自己若跟尚宛宛說了真相,尚宛宛鐵定是要去幫劉家小姐一把的了。
  不管什麼原因,對自己的表妹下這種惡毒的藥,鄭琬宜未免太過狠毒了一點。尚宛妗想著,由尚宛宛去提醒一下劉家,也好。
  到底是第一次與這麼多小娘子一起過花朝節,尚宛妗雖然心理年齡比小娘子們大了許多,興致卻是比誰都高的。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巫娘祈福,然後虔誠的在福樹上結了彩箋,因為生得高挑,結彩箋的時候又墊著腳,別人又沒有往高處結的意思,所以她結的彩箋比一般的小娘子要稍稍高一點。
  尚宛宛本來就嫌棄自己個子矮,見尚宛妗的彩箋結得高高的,不甘示弱,非要丫鬟背了自己,把彩箋結在了高處。
  她也不是最高的,還有一個長了張圓臉的小娘子,也不知道是誰家的,腳尖一點就上了福樹,引得眾人一陣喝彩……她的彩箋結在了樹梢。
  尚宛宛一陣羡慕,盯著樹梢的彩箋看著不肯走。尚宛妗哭笑不得,好一番勸,這才收了心思,一本正經對尚宛妗道:「等回去了,我也要學爬樹,明年我要比大家都要高!」
  「已經很高了,」尚宛妗有點不敢想尚二夫人的反應,「嬸娘要是知道你出來踏個青回去就要爬樹了,說不定以後都要把你拘在家裡了。」
  然後一行人又熱熱鬧鬧的去了花神廟上香。
  這邊小娘子們剛走,錦王韓閬就拉著淩王世子韓懷瑾從福樹不遠處的幾塊大石頭後面轉了出來。後面還跟著一個黑著臉的韓折塵。
  韓閬率先朝著福樹走去,還催著跟在後面的韓折塵:「你倒是快點,咱們看看她們的彩箋上面都寫了什麼!」
  韓折塵一陣氣結,他今日明明跟尚奚舟等人約好了踏青,誰知剛出鐘府,就被去找淩王世子的錦王撞了個正著,然後就被半強迫的約著一起「踏青」了!
  他們去哪裡踏青不好,偏偏要來這浣汀溪,明知道今日小娘子們會來這裡祭祀賞紅……如今還要來看人家小娘子的彩箋上寫了什麼……他就知道錦王韓閬這個人腦子裡出不了好主意!
  韓閬已經隨意挑了一棵福樹,然後信手從上面解了一條紅繩,取下上面的彩箋。一邊打開準備看,一邊回頭一本正經的叮囑另外幾人:「每個人只需取一個看,聽說這紅線也是渡姻緣的,若是取得多了。怕是福厚難承。」
  他說這話的樣子就跟天橋下麵騙人的算命道士一模一樣。
  韓懷瑾很給面子的點了點頭,一臉的信服:「還是六叔懂得多。」
  韓折塵一如既往的黑著臉,別說是一張了,那是人家小娘子祈福的,他連半張都不想偷看啊!
  韓閬看了眼韓折塵。轉而似笑非笑對跟著他們的幾個小廝道:「你們幾個也就罷了,跟你們沾惹上,那是侮辱了人家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韓平安來取一張就是了。」
  「謝殿下。」韓平安板著張臉,回答得一本正經。
  韓閬不管他們,自顧自的打開手裡的彩箋,只見上面寫著:滿眼芙蓉又故城,蔽日浮雲春蕾尋;戾玉火上燒三日,舊魂歸來錦上春。
  登時臉上表情一僵,句子是好句子,字是好字。可好好的賞紅,不祈福也就罷了,寫這麼晦澀的東西做什麼?倒不像是給花神看的,倒像是給佛祖看的!
  韓閬有心再取一張彩箋來看,可想到自己剛剛說的一人只能取一張的話,到底是乾咳一聲,重新把彩箋綁了回去。
  再看韓懷瑾等人,也都取了一張彩箋來看,韓懷瑾取的那張彩箋上不知道寫了什麼,小少年滿臉通紅。眼珠子亂轉,一副就怕韓閬發問的表情。韓平安也取了一張,看完之後一言不發的又綁了回去。
  韓閬放過了韓懷瑾,戲謔的看向韓折塵:「韓大公子懶得動手?不如本王去都去下來。韓大公子慢慢挑?」
  韓折塵皺了皺眉,他知道韓閬是做得出來這種事情的。當下神色難看道:「不必勞煩殿下,在下自己來。」
  說罷信手取了一張彩箋,心裡對著彩箋的主人道了歉,然後當著韓閬的面,打開彩箋看了裡面的內容。
  剛看完。還來不及多想,就見韓懷瑾一臉的見鬼看著他:「那張彩箋是本世子剛剛看的,你沒注意到嗎?」
  韓折塵聞言來不及多想,一臉窘迫,又讓韓閬逮住機會好好取笑了一番。心裡更是打定主意,下次死也不要跟錦王一起同遊了。
  小娘子們去花神廟上香之後,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尚宛妗這一行人沒有長輩,因此見有人折返歸家,尚宛妗忙同柳家姐妹和一起搭過話的小娘子們告別,帶著尚家姐妹們上了馬車回武威侯府。
  尚宛妗一路上沒有找到與尚宛宛單獨相處的機會,所以便想著等晚一點的時候再去找尚宛宛說劉輕葶的事情。
  誰知剛回到武威侯府,就見下人們臉色詭異,時不時的偷看尚宛妗和尚宛儀。尚宛妗面上不動聲色,心裡早犯起了嘀咕,難不成是讓鐘雪盈趕回來的那件事?跟她和二娘有關?
  正想著,就見越嬤嬤匆匆趕來,到了她們面前隨意福了福,就急切道:「老夫人和大夫人正等著大小姐和二小姐呢,請大小姐和二小姐快隨老奴來佛堂。」
  然後又對別的小娘子道:「老夫人說三小姐、四小姐和表小姐玩了一天也該累了,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就好,不必去給她請安了。」
  尚宛宛等人面面相覷,看著尚宛妗和尚宛儀跟著越嬤嬤離去。
  尚宛妗一路心思百轉,到底是沒有猜出來是怎麼回事,再看尚宛儀錶情擔憂中帶著一些茫然,應當也是不知情的,心裡就更覺詫異了。
  佛堂的門緊緊關著,越嬤嬤敲了敲門,隔著門稟報道:「大小姐和二小姐來了。」
  等聽到裡面一聲「進來!」,這才推開門把尚宛妗和尚宛儀放了進去,然後攔了她們的丫鬟,把門又給拉上了。
  佛堂分為外室和內堂,尚宛妗和尚宛儀在外室一個人都沒有看到,正打算開口詢問,就聽到內堂傳來尚老夫人的聲音:「元娘,二娘,到這邊來。」
  尚宛妗對尚老夫人的情緒還算熟悉,她此時這語氣,分明是憤怒到了極點,壓抑得不行。
  出了什麼事情?這一刻,尚宛妗一下子就想到了顧盼雪,難不成是顧盼雪在莊子裡出了事情?
  尚宛儀已經抬腳往內堂走去,尚宛妗來不及多想,忙提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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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尚老夫人的表情陰沉得很,鐘雪盈神色間卻帶了一絲幸災樂禍。
  她這些日子過得太順心了,幾乎整個武威侯府不是順著她就是讓著她,因此這絲幸災樂禍,她並沒有掩飾的意思。
  連越嬤嬤都在外面守門,鐘雪盈身邊的曲嬤嬤和雀兒自然也是不在這裡的,整個佛堂,只有一個啞妞在這裡掌燈。
  啞妞的娘是跟著尚老夫人從李家來的,懷著啞妞,七個月的身孕還跪在地上給尚老夫人洗腳,結果倒水的時候滑了一跤,早產,生下了啞妞,自己卻沒有了命。
  啞妞剛生下來的時候不是啞巴,兩個月大的時候因為啞妞奶奶看管孩子不注意,啞妞著了涼,於是變成了聾子。俗話說,十聾九啞,啞妞聾了沒辦法學說話,就變成了啞巴。
  尚老太太還記得啞妞娘的忠心,她爹又是個不管孩子的酒鬼,就把啞妞留在了身邊養大。啞妞長大後,尚老夫人又怕別人欺負她,就派了她來管理人跡罕至的佛堂。
  尚宛妗以前沒少見啞妞,她上輩子,尚知章懲罰她,多是關祠堂罰跪,尚老夫人罰她,多是關佛堂罰抄經書,兩人很默契,都不愛給她飯吃。
  那個時候,她抄經書,啞妞就蹲在她旁邊舉著油燈幫她照明,她無聊極了的時候,也會跟啞妞說話,可啞妞除了傻笑,什麼都不會。
  尚宛妗一不經心又陷入了上一世的回憶,聽著尚宛儀請安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收斂了表情,請安。
  尚老夫人並沒有讓她們起身,而是沉著臉道:「顧姨娘跑了。」
  「什麼?」尚宛妗驚呼出聲。猛地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看著尚老夫人,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皺眉道,「不是有人看著……」
  話說到一半,她就閉緊了嘴巴,這話意思太像是在質問尚老夫人。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惹怒尚老夫人。
  尚宛儀卻顧不了這麼多。瞪大了眼睛看著尚老夫人,語氣帶了些質問:「不可能,我姨娘受了那麼重的傷。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才兩個多月,她怎麼可能跑了?」
  看她這樣子,卻是完全不知情的。
  尚老夫人和鐘雪盈卻是不信她真的不知情。
  鐘雪盈不等尚老夫人開口。冷笑道:「二娘這是在跟誰說話呢?還是在審問誰?你姨娘是怎麼跑的,你這個做女兒的會不知情?」
  「不可能的!」尚宛儀惡狠狠的看向鐘雪盈。「我還在這武威侯府,我姨娘怎麼可能丟下我不管,自己跑掉?一定是有人要害她,或者是有人故意把她弄走。好栽贓我姨娘!」
  然後猛地給尚老夫人直磕頭:「祖母,求求您還我姨娘清白,她一定不會自己逃走的!」
  尚宛儀對顧盼雪的感情是真感情。所以磕起頭來也沒有算計力道,在地上發出悶響聲。尚宛妗聽了都替她覺得疼。
  尚老夫人還記恨著尚宛儀剛剛「審問」她那幾句話,並沒有理會她,而是板著臉問尚宛妗:「元娘,這件事你怎麼看?」
  尚宛妗拿不准尚老夫人是在試探自己,還是真的想要知道她的想法,略一琢磨,便輕聲細語道:「回祖母的話,孫女這段時間在漱春院養傷,我的丫鬟婆子們也留下院子裡陪我解悶兒。孫女連武威侯府門口的事情都不知曉,又如何知道莊子裡面的事情?」
  尚老夫人聽她這麼說,倒也沒有對她發怒,尚宛妗這段時間是什麼情況,她心裡是清楚的,她疑心的人不是尚宛妗,而是尚奚舟。
  只是尚奚舟是武威侯府小輩裡面唯一的男丁,她沒有證據之前,也不會把他牽扯進來。
  見尚宛儀額頭上都開始發青了,尚老夫人這才開口:「顧盼雪自然不是自己逃走的。」
  尚宛儀動作猛地一頓,然後急切道:「祖母,求您告訴孫女,現在姨娘怎麼樣了?」心裡卻是生出一絲歡喜來,既然尚老夫人說她姨娘不是自己逃走的,那至少姨娘的一條命保住了。
  「二娘也不必太過擔心,不過是姨娘罷了,你應當多和你母親親近才是。」她說的母親是指鐘雪盈,尚老夫人見尚宛儀終於點了頭,這才大發慈悲的開口,「顧盼雪現在好好的在莊子裡呢……來人還不少,足足有五六個,帶了顧盼雪就要走,好在我們莊子裡也有會武的,把顧姨娘搶了下來,那些人卻是跑脫了。」
  「……莊子裡的人回來稟報,個個人高馬大,蒙著臉,聽口音,怕是從北邊來的了。」尚老夫人皺著眉,「你們在彭州的時候,可有什麼可疑人士與顧盼雪來往?」
  尚宛儀瞪大了眼睛,臉色變得慘白。尚宛妗心裡想著,尚老夫人這是懷疑顧盼雪在府外有人了!
  尚宛儀顧不得多想,當下脫口而出:「祖母這是什麼意思?」
  尚老夫人皺了皺眉,對尚宛儀更多了一些不耐煩。鐘雪盈似笑非笑的看著尚宛儀:「二娘這麼氣急敗壞,難不成這裡面真的有什麼事兒?」
  「你胡說!」尚宛儀雖然還跪在地上,氣勢卻一點不減,雙眼通紅怒視鐘雪盈,「你這是想要逼死我姨娘!」
  鐘雪盈當下就臉色一變:「我犯得著逼死她麼,跟我有什麼關係!」說完這話到底是不敢再多說了,剛成親沒幾個月,她還不敢傳出逼死良妾的名聲來。尤其是顧姨娘還給武威侯添了一個女兒。
  尚老夫人面色冰冷,跟之前一樣,她並不理會尚宛儀,而是轉頭問尚宛妗:「元娘,你可清楚?」
  尚宛儀死死的盯著尚宛妗,生怕她說出一句什麼話來就把顧姨娘定了罪。
  尚宛妗倒是想,可她沒了記憶,就算是現在編一個,人家一查就能查出真假,反而惹禍上身。於是搖了搖頭,道:「孫女不清楚。」
  就在尚宛儀松了口氣的時候,尚宛妗又開口了:「祖母,來人是救顧姨娘的,咱們不知道是誰,顧姨娘未必不知道。左右顧姨娘現在還在莊子裡,不如問問她?」
  她怎麼這麼惡毒!尚宛妗話音剛落,尚宛儀就嗷的一叫,手腳並用的撲向了尚宛妗,雙手準確無誤的掐上了尚宛妗的脖子!
  她說自己不清楚彭州的事情,可轉頭就說顧姨娘認識那些人,這哪裡是給尚老夫人出主意,分明是要弄死姨娘啊!
  都是因為尚宛妗,自己才會是一個庶女,姨娘才會挨了打被送到莊子去!尚宛儀想著,面上露出瘋狂之色,手勁也大得很……她這是同歸於盡也要弄死尚宛妗了,剛剛鐘雪盈那些用心險惡的話,她這會子都一併算在了尚宛妗身上。
  尚宛儀瘋狂的舉動,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誰也沒想到尚宛儀會不顧女兒家的體面和未來的前程,毫無預兆的對自己的嫡姐動手。
  尚宛妗反應倒快得很,立馬把手墊在自己的脖子上,她是習過武的,又生得高挑,按理說應該沒這麼容易被生得弱柳扶風一般的尚宛儀給制住。
  尚宛妗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卻沒想到尚宛儀比她想像中要厲害一些!不但一雙手像是鐵鉗一樣有力,一雙腳攀在尚宛妗身上,穩穩地制住她企圖掙扎的雙腿,尚宛妗一時之間竟被禁錮住了!
  「這還得了!這還得了!」尚老夫人又驚又怒,忙對外喊道:「快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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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然後自己親自撲上前去掰尚宛儀的手,誰知尚宛儀力氣大,她竟奈何不得,眼見著尚宛妗開始翻白眼了,尚老夫人一抬頭看到鐘雪盈瞪大了眼睛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登時就怒了,叱責道:「還不快上來幫忙?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武威侯府的嫡女被掐死麼!」
  鐘雪盈哪裡敢擔這樣的罪名,忙上前去幫忙。啞妞啊啊啊的叫著,伸手抻著尚宛儀的腳往外拖。
  越嬤嬤聽到裡面的響動,忙打開門進來,錦書先她一步跑到了內室,見尚宛儀掐著自家小姐的脖子,揎拳捋袖,哪裡顧得了那麼多,喊了一聲「小姐」上前就抻住尚宛儀的頭髮往後拖。
  跟著尚宛儀一起來的丫鬟是錦繡,她也是會武的,可這種時候,她哪裡敢幫尚宛儀,只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場鬧劇。
  尚宛儀的頭皮被錦書連著頭髮扯下來一小塊。受不住疼,手上的動作就一松,錦書眼疾手快,立馬一拳搗在尚宛儀的穴位上,讓她暫時失力,然後迅速把人給制住了。
  尚宛妗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脖子上火辣辣的疼。她皮膚白。脖子上的掐痕呈青紫色,看起來格外恐怖。
  「元娘?」尚老夫人心有餘悸,不顧形象的癱坐在地上喘氣。
  尚宛妗沒有理會尚老夫人。甩了甩手腕,站了起來,走到尚宛儀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尚宛儀。冷笑著開口,聲音沙啞得很:「我是欠著你的嗎?」
  尚老夫人閉了閉眼睛。掩去失望之色,尚家嫡女這麼沒有血性,還不如二娘這個瘋子!
  誰知念頭剛一閃而過,就見尚宛妗忽然飛快的出手。反手就是兩耳光,也不知道是使了多大的力氣,尚宛儀粉嫩白皙的兩頰上立馬就多了幾道手指印!
  尚宛儀被錦書制住。動彈不得,恨恨的看著尚宛妗:「你害我姨娘!」
  尚宛妗冷笑:「尚宛儀。你要搞清楚,我才是尚家的嫡長女,你姨娘不過是一個妾,你不過是一個庶女,別說你姨娘這次的事情跟我沒關係,就是有關係,那又如何?」
  然後上前又是兩巴掌,力度一點兒也不比剛才輕,打完之後,尚宛妗矜傲的抬了抬下巴:「就好像現在我打你一樣,打了也就打了!」
  尚老夫人已經被越嬤嬤扶著坐在了黃梨雕花太師椅上,看著尚宛妗打尚宛儀,遲疑了一下,並沒有阻止。
  尚宛妗不想跟尚宛儀多糾纏,轉身就看向尚老夫人,行了一禮,語氣中帶著到武威侯府之後從未有過的強硬:「祖母,尚宛儀庶女之身謀害嫡女,是什麼罪名,想必祖母比我還要清楚。宛妗我今天非要求個公道,若武威侯府給不了我公道,想必京都府衙能給,若是府衙都給不了我公道,那宛妗就是拼了這一條命,也要上達天聽!」
  她的嗓子有些受損,說話聲音沙啞,這番話沒有說出半點兒氣勢來,與鏗鏘有力毫不沾邊,可落在屋裡眾人的耳裡,卻像是炸開了一道道驚雷!
  鐘雪盈強自鎮定,眼神卻飄忽得很,到處尋找曲嬤嬤和雀兒。可惜這兩人不知跑到哪裡去了,竟然沒有跟著越嬤嬤和錦書等人一道進來。
  她心裡害怕得很,這事若是鬧到聖上面前,尚宛儀固然罪書難撤,可她剛剛一開始的時候抱著看好戲的態度並沒有立即上前分開兩人,鬧出來,也是難辭其咎的!
  心思百轉,鐘雪盈做了決定,立即對尚老夫人道:「母親,二娘此舉實在是可惡,若不是錦書有些本事,只怕元娘今天就交代在這裡了。若是武威侯府嫡女被庶女謀害而死的消息傳出去,只怕整個武威侯府都難辭其咎。今日若是不懲戒了二娘,媳婦第一個不同意!」
  她心裡想著,此刻按照尚宛妗的意思先處置了二娘,如了她的意,自己方能脫身。因此這番話,她完全站在了尚宛妗的角度上來說,無比的真心實意。
  尚老夫人記恨她剛剛動作不夠麻利,並沒有理會她,而是沉聲問尚宛妗:「元娘,你這是要告禦狀?」
  尚宛妗毫不示弱的看向尚老夫人:「宛妗告不告禦狀,全在祖母一念之間!」
  「好!好!好!」尚老夫人忽然連說三個好字,臉上的神色一斂,教人看不出她半點兒喜怒來。「
  「尚家還未出過庶女謀害嫡姐的事情來,這件事要如何解決,元娘才算滿意?」
  按著剛剛尚宛妗打尚宛儀的勢頭,尚老夫人和鐘雪盈都猜測,尚宛妗這次不弄死尚宛儀,只怕也要讓她臭名昭著的了。
  尚宛儀張嘴就破口大駡:「碗精你這個賤女人,不過是仗著自己是嫡女……」話還沒說完,就被錦書捂住了嘴,發出嗚咽聲。
  尚宛妗看了她一眼,冷笑:「對啊,我娘是嫡女,所以我也是嫡女,你娘自己是庶女,還便宜嫁給人家做小妾,所以你也是庶女。你要怪,就怪你的好姨娘去吧!」
  然後看向尚老夫人,正色道:「孫女要尚宛儀以養病的名義,去家廟修行!她年紀輕輕能做出謀害嫡姐的事情來,想來跟身邊丫鬟婆子的教唆也是少不了關係的,這樣背主的奴僕,都賣掉吧!」
  尚宛妗倒是想打殺了尚宛儀或者弄臭她的名聲,可不必試,她也知道尚老夫人不可能答應她的要求,反而還會因此忌憚她,對付她!
  果然,尚宛妗這話一說,尚老夫人眼角就帶了一絲欣慰,當下就對尚宛妗點了頭:「這事元娘你受驚了,尚家是傳承了幾百年的世家大族,最是注重規矩。尚宛儀不懂規矩,此事就按元娘的要求處置吧!」
  尚宛儀一聽這話,立馬瞪大了眼睛,更加奮力掙扎了起來。
  尚宛妗掃了她一眼,又補充了一句:「尚宛儀得了疫病。」
  尚老夫人審視的看了尚宛妗半晌,終於點頭:「是,武威侯府二小姐尚宛儀,因疫病隔絕在家廟,疫病一日不好,一日不得見人。」
  尚宛妗臉上這才松了口氣,只要尚宛儀進了家廟,她就要教她這病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鐘雪盈目光複雜的看著尚宛妗,心裡想著,原來她才是武威侯府裡面最聰明的一個人,才短短一個月?顧盼雪母女就已經折在她手裡了……下一個,是不是要輪到自己了?
  尚老夫人那邊是如何審問顧盼雪的,尚宛妗沒有去管,尚宛儀身邊的丫鬟婆子,包括與顧盼雪親近的丫鬟婆子,都被尚老夫人雷厲風行的發賣了。
  處理這事的是尚二夫人,尚宛妗本來是想順勢處理了沈嬤嬤,可想著顧家那邊的事情還沒有弄明白,於是想了想還是把人留下來了。
  沈嬤嬤逃過一劫,心裡對尚宛妗千恩萬謝,當下就到尚宛妗閨房來給尚宛妗磕頭謝恩,她這下子倒真的對尚宛妗生出了幾分忠心的意思來。
  尚宛儀在第二日就被尚老夫人以患了疫病的名義,送去了家廟。同行伺候的只有一個粗使的婆子和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鬟。
  粗使婆子從來沒有近身伺候過主子,小丫鬟又還是愛玩鬧的年紀,哪裡是送去服侍尚宛儀的,分明是送過去監視她的!
  尚宛儀哭過鬧過,可惜這次她犯的錯實在是太大,又證據確鑿,尚知章就算是心疼她,也不能昧著良心把人留在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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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若是把人留在了府裡,元娘真的去告禦狀了可怎麼辦?大齊朝的禦史除了錦王的事情不敢說,別的可是進諫得很勤快,一張嘴能說死十個將軍!
  尚知章是真的有些怕了自己這個大女兒,也不知道她是隨了誰,不聲不響的就能攪得武威侯府地覆天翻!再說這次的事情尚宛妗本來就沒有錯,尚知章權衡了一番利弊之後,自然是更願意尚宛儀住進家廟全了武威侯府的安寧了。
  尚宛儀一走,尚宛妗又過上了不給長輩們請安,整天躲在自己屋子裡不出門的日子了,理由還是上次那個理由……養傷!
  這次的傷。可比上次嚴重多了!尚宛妗覺得自己起碼需要再養個半年一載才能出門見人!
  尚宛妗不肯出門了,倒不是想跟尚家長輩們賭一口氣,而是她真的有別的事情需要靜下心來做了……顧盼雪「逃跑」的第二天,桂妮竟然想辦法從顧盼雪那裡得到了《天鄞論》,想方設法找了可靠的人,借著給尚大小姐送五彩絲線的幌子,把書給尚宛妗送來了!
  那書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破舊得不行。可裡面的方子卻記載得很全。不管是毒經還是醫經。
  顧盼雪到底是庶女出身,就算是再聰明,學識不夠。沒有引領她入門的先生,《天鄞論》裡面的那些個奇方,她也只能依樣畫葫蘆照搬,再深層次一些的東西。她卻是琢磨不來了。
  尚宛妗想起上輩子顧盼雪確實找了個醫婆來教導尚宛儀醫理……只怕是打了要把這本《天鄞論》傳給尚宛儀的主意吧!
  可這是她外祖母從娘家帶來的書,就算不傳給舅舅舅母表兄弟表姐妹們。也該傳給她的母親才是!
  如何落到了顧盼雪手裡?
  再聯想到顧家,尤其是外祖母對他們兄妹二人的態度,尚宛妗隱隱覺得有些不好……這本《天鄞論》不能留!
  腦子裡剛閃過這麼一個念頭,尚宛妗就有些瘋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等不及多想就開始死記硬背《天鄞論》書裡面的內容。
  這件事除了尚宛妗,只有錦書一個人知道。尚宛妗背書。她就幫尚宛妗望風。毒經還好,尚宛妗背起來不算太難。醫經就不一樣了,裡面有很多字都是尚宛妗不認識的,意思也晦澀得很,尚宛妗只好買了本說文解字,一邊認那些生僻的字,一邊揣摩它們的含義,一邊背誦。
  這樣一來,速度就慢了下來。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她竟然真的把整本書背了下來。錦書知道自家小姐有記住了就不容易忘記的本領,問道:「小姐,既然您已經記住了,這書是要燒掉嗎?」
  尚宛妗沉吟了一番,搖了搖頭:「不能燒!」
  尚宛妗解釋道:「這書是桂妮從顧盼雪那里弄來的,又找別人給咱們送過來的,對桂妮來說,送書的人是可靠的,對於咱們來說卻不是。老夫人、侯爺,甚至是新夫人,早晚會知道《天鄞論》在我手裡的事情。」
  「那怎麼辦?」錦書有些急了,「難不成等他們知曉了,小姐就要給他們送過去?這樣的書可不能落入他們手裡!還不如現在就燒了!」
  錦書雖然不懂這本書的價值,可那能改變胎兒月份的藥方就是出自這本書,錦書不是蠢笨的丫鬟,如何願意除了她家小姐之外,這本書再落入別人手中!
  「咱們說咱們已經把書燒了,你覺得誰會信?他們心腸黑似炭,為了得到這書,還不知道要使出什麼樣的手段來對付咱們呢!」尚宛妗跟錦書分析道,「若是消息傳到了外邊,只怕咱們這輩子再無寧日了。」
  見錦書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擔心得不成樣子,尚宛妗失笑,忙道:「你也別太著急來,我有辦法呢。」
  「小姐有什麼辦法?」錦書立馬瞪大了眼睛。
  尚宛妗眨了眨眼睛,促狹道:「咱們把書裡的內容都給改了!」
  她說得輕鬆,這事兒做起來卻是極難的,要想把這《天鄞論》改得人不知鬼不覺,第一就是要找到合適的紙張,第二就是要能夠把它的筆跡模仿得十成十,再然後就要把重新書寫的內容做舊,拆了原書,小心翼翼的合在一起。
  這要求極高的手段和精細度,才能叫人看不出來。
  錦書可不知道自家小姐還有這仿書的本事,於是滿臉的疑惑:「小姐什麼時候學會了仿造古籍的本事?」
  自然是上輩子學的,尚宛妗笑著解釋:「我在一本雜書裡面看到過古籍仿造、修補過程的記載,應當可以一試!」
  她這麼一說,錦書立馬又犯起愁來:「我的小姐哎,您都從來沒有動手做過這方面的事情,好多老先生做了幾十年的學徒才出師,小姐您就看了一本雜書,如何仿造得出來?這不是瞎胡鬧麼!」
  被自己的丫鬟指責瞎胡鬧,尚宛妗哭笑不得,只好答應錦書:「好錦書,你就讓我試一試,要是不行,咱們再燒掉好不好?反正都是要燒掉的,難不成你還害怕把書給弄壞了?」
  錦書想了想,覺得這話也有道理,便點了頭。
  尚宛妗吩咐錦書:「仿造、修補這本《天鄞論》需要用到一些東西,咱們去買顯得奇怪,你讓澍荷去鶴鳴院看看哥哥回來了沒有,若是回來了,就回來跟我說一聲,我親自過去交代哥哥,免得弄錯了。」
  錦書答應著出門吩咐澍荷去了,尚宛妗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回憶上輩子仿古籍的事情來。她沉得下心吃得了苦,在這方面又確實有些天分,陰差陽錯得了高人指點,做出來的東西,竟足以以假亂真了。因為擔心陸展沉拿她做的書出去冒充古籍蒙人,所以她總會在仿本上做一些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標記。
  錦書回來見尚宛妗閉著眼睛,便以為她是累了,於是輕悄悄的開錢箱拿了一小塊碎銀子出門,親自去了廚房,跟廚娘說晚上多做一些補腦的食物。
  背了這麼大一本書,得耗費多少心力啊!錦書這樣想著。
  尚宛妗想著上輩子仿書的事情,臉上不自覺的帶了些笑容,她上輩子活了那麼多年,恐怕只有在仿書的時候,她才能忘記那些煩心事,心裡只剩下歡喜的情緒。
  正想著,就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一睜眼,就見尚奚舟走了進來,趕緊起了身,失笑道:「哥哥怎麼親自過來了?」
  尚奚舟立志要博得功名,好帶著尚宛妗出府單過,尤其是尚宛妗的脖子被尚宛儀掐了之後,他每天早起晚睡,要麼是在練武,要麼是在苦讀詩書,每次來見尚宛妗,都是匆匆來匆匆去的。
  這次尚奚舟臉上帶著喜色,對朝著他迎過來的尚宛妗歡喜道:「元娘,你知道嗎,外祖母要來錦都看咱們了!」
  尚宛妗心裡咯噔一跳。
  尚奚舟說完外祖母要來的消息,尚宛妗不但不歡喜,反而擔憂起來。尚奚舟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住了。
  問道:「元娘,可是出什麼事情了?」
  尚宛妗皺了皺眉,之前連外祖母祖傳的《天鄞論》都落入了顧盼雪手裡,她懷疑外祖母的心早就向著顧盼雪了。可這做母親的哪裡有不偏心自己的親生女兒,而偏心丈夫的一個庶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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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尚奚舟聽說外祖母要看,歡喜表情藏都藏不住,想來也是存了孺慕之情的,她懷疑外祖母這話,又怎麼能在他面前說出口!
  尚宛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尚奚舟擺擺手,讓澍荷出去守著門,小聲對尚宛妗道:「你上次不是讓我去查查顧家有什麼不對麼,我拜託人去了,可惜隔得太遠,也沒打聽出什麼來。現在外祖母來了,不是正好有機會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麼!」
  尚宛妗一愣,她沒有想到尚奚舟打的是這個主意。
  上次去查顧家的事情她說了之後,尚奚舟再沒有跟她提過這件事,她以為尚奚舟把這事兒忘了呢!
  她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氣,道:「哥哥,你坐一坐,元娘有東西要給你看。」
  尚奚舟心裡疑惑,卻還是坐了下來,然後就見尚宛妗走進內間,然後鑽到朱床下面,摸索了半天,摸索出一個灰撲撲的布包來。
  尚奚舟見她這樣,失笑,忍不住逗她道:「藏這麼好,銀票啊?」
  尚宛妗默默的白了尚奚舟一眼,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布包。露出書冊的封面來給尚奚舟看。
  尚奚舟看到上面的《天鄞論》三個字,愣了一下,很吃驚的樣子,猛的站起身來,盯著那書問尚宛妗:「元娘,這書怎麼在你手裡?」
  當初在常青院,尚知章提到過這本《天鄞論》。尚奚舟知道也不奇怪。可他這反應實在是有點奇怪。讓尚宛妗不多想都不行。
  於是尚宛妗先問道:「哥哥為什麼這麼問?」
  尚奚舟心裡把尚宛妗當成自己最親的親人,因此不懷疑她,想也不想就跟她說了原因:「這本《天鄞論》是爹爹之前提到的那一本?我這幾日卻聽說裡面記載了長生不老的丹方……錦王殿下正全力尋找這本書。」
  尚奚舟的回答。尚宛妗完全沒有料到,因此吃驚得很:「誰跟哥哥說這裡面記載的長生不老的丹方的?」
  「自然是錦王殿下親口對我說的。」尚奚舟皺了皺眉,「我便想著可能是爹爹弄錯了……難道不是?」
  「自然不是。」尚宛妗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錦王韓閬又是從哪裡知道了《天鄞論》?《天鄞論》裡面記載的是長生不老丹方的說法。是別人告訴韓閬的,還是韓閬自己編出來的?
  再說了。哥哥不是愛玩樂的紈絝子弟,最近又為了早日取得功名辛苦練武讀書,他和錦王的關係,什麼時候好到連長生不老丹方這種事情都可以告知哥哥了?
  錦王殿下莫不是沖著武威侯府來的?
  尚宛妗連忙問尚奚舟:「哥哥。這事,是錦王單獨跟你說的,還是當著眾人的面說的?他是一本正經的說的。還是開玩笑的說的?」
  尚奚舟人老實,哪裡看得出來這麼多彎彎繞繞。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尚宛妗問的那幾個問題,回答起來就有些遲疑了:「約莫是單獨跟我說的吧,這種事情,又怎麼能宣之於眾!不過他是一本正經,還是開玩笑,哥哥就看不出來了。」
  然後又問道:「元娘手裡為什麼會有這本書?裡面記載的到底是醫經和毒經還是丹方?」
  尚宛妗聽尚奚舟的話,便已經確定錦王韓閬應該是不知從哪裡聽說了《天鄞論》在武威侯府的人的手裡,故意跟尚奚舟提起,想要從他那裡套話了。
  她想了想,沒有再把思緒糾結在錦王身上,而是正色對尚奚舟道:「這書我已經看過了,確實是如父親所說,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醫經,一部分是毒經,記載了不少已經失傳、或者甚少人知曉的方子和病例。是桂妮從顧盼雪手里弄來讓人給我送進來的……跟錦王說的丹方怕是沒有半點關係。」
  「既然如此,外祖母的東西,錦王殿下為什麼會知道?」尚奚舟皺起了眉頭,「再過幾天外祖母就要來了,那這書……」
  已經到了暮春初夏的時節,天氣已經變暖,尚宛妗剛剛鑽到朱床下麵取書,鼻尖就沁出汗來。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焦急。
  「錦王殿下是怎麼知道的,我不知道。」尚宛妗皺著眉頭對尚奚舟說,「這本書我已經全部背誦下來了,今天本來是想找哥哥,幫我買一些東西,將裡面的內容挑著重要的改一改,然後做舊,拆了之後,把修改過的內容加進去,然後按照之前的痕跡重新裝訂。
  為的就是防著覬覦這本書的人。如今外祖母來的時候有些奇怪,我倒不怕她是為著這書,我擔心的是她向著顧盼雪母女……」
  尚奚舟聽了尚宛妗這話,他才知道自己妹妹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是在做什麼,他竟然真的信了下人們的話,以為她是在跟父親鬧彆扭。
  尚宛妗想了想,遲疑著對尚奚舟道:「不管這《天鄞論》有沒有記載丹方,錦王殿下在找這本書總是沒錯了。左右我還欠著錦王殿下人情,不如讓人把書給他送過去?」
  到時候尚知章和尚老夫人等人就算知曉桂妮把書給她送來了,也拿她沒有辦法了。
  尚奚舟卻不同意:「這書你若是送過去,便算是私相授受,我若是送過去,便算是投名狀,所以把書給錦王殿下送過去,實在有些不妥。再說了,這書畢竟是外祖母的東西。」
  這書裡面記載的東西太過驚世駭俗,之前落在顧姨娘手裡,是因為她不懂醫理,才沒有鬧出什麼大事來。若是落在了懂醫理和毒理,卻心術不正的人手裡,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把書送給錦王的念頭不過是在尚宛妗腦海裡一閃而過,她並沒有真的就下定決心了這麼做。因此尚奚舟一勸,她便不再提這個話頭了。
  「元娘。」尚奚舟看了眼那本《天鄞論》,如今這書已經成了燙手山芋,不如乾脆燒了吧!」
  他倒是跟錦書的想法一致。尚宛妗哭笑不得,把對錦書說過的話又對尚奚住說了一遍。
  尚奚舟琢磨了一下,笑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們既然不信,咱們就乾脆當著大家的面……甚至是當著外祖母的面,把這本書燒了!」
  「心中有佛,看別人才是佛。」尚宛妗搖了搖頭,「你怎麼向大家證明你燒的就是真書?」
  她從知道外祖母要來,就一直思索著解決辦法,這會子腦子裡才稍稍有了些頭緒:「哥哥幫我把我需要的東西找來,再幫我去找一個人。
  不管是重金相請也好,還是許以榮華富貴,你都要把那個人給我悄悄帶來……這本書既然能落在顧盼雪手裡,外祖母清楚這書裡面的具體內容,所以我要趕在她來之前,把裡面能改的內容都改了。」
  「不過就幾天時間了,怎麼可能來得及!」尚奚舟有些吃驚。
  「自然是來不及的。」尚宛妗目光灼灼的看向尚奚舟,「所以我才要你給我找一個幫手來,不管行不行,我總要試一下才行。如果能趕在那之前把書改了,未來一段時間裡,我們將免去不少的麻煩。」
  尚奚舟從來沒有見過尚宛妗這樣子說話,當下心裡一熱,熱血上頭,就對尚宛妗道:「好,你告訴哥哥那個人是誰,在哪裡,就是打暈了哥哥也給你扛過來!我那裡書房大,這幾日元娘就借著和我談心的藉口,每日來書房弄,哥哥親自給你們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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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自從上次顧姨娘的事情出了之後,鶴鳴院的琴冉、棋吟等別有心思的丫鬟都被尚宛妗打發出去了,她自己出錢從人牙子手裡買了幾個懂事聽話的,已經調教得差不多了。鶴鳴院如今乾淨得不行,只要是尚奚舟不想別人知道的事情,基本上是不會傳出來了。
  尚宛妗想著自己讓尚奚舟找的那個人,是男子,讓尚奚舟送來自己院子裡,他肯定不願意,便答應了尚奚舟的提議。
  尚宛妗要找的人姓陶,潯陽陶氏分支下的一個偏門子弟,很小的時候父母沒了,帶著妹妹來錦都投奔做京官的舅舅,誰知剛到錦都,那個做京官的舅舅就因為得罪了錦王被下了獄。
  陶牧南帶著妹妹這一路已經花光了積蓄,也沒有盤纏回潯陽了,只好在錦都留了下來,靠著修補書籍的本事,在一家小書坊討生活,勉強糊口。
  尚奚舟也沒有帶人,隻身一人前往尚宛妗說的城西小巷子找人。
  城西小巷子這一片房屋破敗,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走在路上都可能被人打劫了,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住的也大多是窮人。
  尚奚舟雖然穿著錦緞衣裳,可他生得人高馬大,眼亮有神,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人。自然沒有人敢上前來為難他。
  他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這一帶的環境,一邊揪著偷眼看他的人打聽陶氏兄妹的消息。
  等真的打聽打陶氏兄妹就住在這一片時,尚奚舟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元娘比他還要晚來錦都呢,自己連城西這小巷子都不曾聽說過,她怎麼知曉陶牧南這個人的?
  還沒琢磨出個答案來,他就已經到了路人給他指的地方,只見一個面黃肌瘦,荊釵布裙打著補丁、十七八歲的小娘子正拿了根細竹條在門口青石板縫隙中掏東西。
  尚奚舟駐足觀看,那小娘子也沒有發現他,一心對付那青石板縫隙裡面的東西,掏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終於掏出一個銅板來。
  小娘子歡歡喜喜的丟了細竹條。用袖子把那銅板擦了又擦,然後一抬頭看到了盯著這邊看的尚奚舟,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帶了些苦澀,捏著銅板的手往前一伸:「這錢是公子掉的嗎?」
  尚奚舟搖了搖頭,然後就見那小娘子松了口氣,飛快的縮回手。把銅板收了起來。然後對尚奚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讓公子見笑了。」
  她倒是不懼生,見尚奚舟穿著跟這一片破落地方格格不入,又問道:「公子是迷路了嗎?」
  「我來找人。」尚奚舟說出了自己的來意。「請問您是陶家的小娘子嗎?」
  「正是。」陶珠不由得有些疑惑,「不知公子是……」
  找對地方了!尚奚舟松了口氣,然後道:「我乃武威侯府尚奚舟,聽聞令兄陶牧南有修補古籍的本事。我前些日子得了一本《浮生錄》的真本,丫鬟不知輕重。弄壞了幾頁,那書又是我心愛的,所以想找令兄試試。」
  這說法是與尚宛妗商量好的,那陶珠聽了果然不起疑。只臉上帶了些歉意對尚奚舟道:「哥哥去書坊了。」
  尚奚舟便道:「那我等他回來就是。」然後看了陶珠一眼,想到對方是未出閣的小娘子,跟她共處一室難免壞了人家的名聲。於是又補充了一句,「小娘子有事自去便是。我就在這外面等。」
  陶珠確實是有事情做的,她答應幫三陽街裁縫鋪釘扣結,還有一大半沒有做完。書坊開工錢的日子還早,家裡就等著她釘扣結的錢買米呢!
  可尚奚舟這打扮明顯是貴公子,來了她家就算是她家的貴客,她怎麼好讓人家一個人站在這外面久等,家裡連口茶水都拿不出來。
  於是她咬了咬牙,對尚奚舟道:「尚大少爺請稍等,奴這就去叫哥哥回來。」
  說完不等尚奚舟說話,抬腳就往巷子口跑了。尚奚舟心裡的忐忑少了兩分,做妹妹的這麼熱情好客,做哥哥的人品也應該差不到哪裡去。就算不能在改書的事情上幫上元娘,至少不會給元娘帶來麻煩。
  又等了一會兒,就見一個瘦弱得像根竹竿一樣的男人氣喘吁吁的往這邊跑,後面跟著陶珠,一邊跑一邊大聲催他:「哥哥你跑快些,別讓人家貴客久等了。」
  陶牧南跑到尚奚舟面前,自以為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尚奚舟一番,然後開口問道:「爺要小的幫忙補書?」
  顯然陶珠已經跟他說過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尚奚舟點了點頭:「事情比較急,你若是願意,現在就可以跟我走了,書坊那邊,若是可以跟老闆告假,就告半個月的假,若是不能,就先辭了吧,事情結束之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除了應有的酬勞,再給他找一份工作也不是什麼難事。
  陶牧南有些懵,他還沒有見過這樣的雇主,不由得問道:「爺是從哪裡聽說小的有修補古籍的本事的?」
  尚奚舟見著人,光想著趕緊把人帶回去給妹妹幫忙了,倒忘了問問陶牧南的本事,這會子想起來,又見陶牧南模樣年輕,心裡不由得犯起了嘀咕,問道:「不知你修補古籍的本事師從何門?」
  「爺不知道小的的本事如何,就敢讓小的幫忙修補,倒是讓人意外。」陶牧南也不邀請尚奚舟,就站在外面跟尚奚舟說話,尚奚舟穿著惹眼,所以周圍有不少人窺探著這邊。
  陶牧南壓低了聲音對尚奚舟道:「爺既然找到了這裡來,想來對小的的本事有所耳聞。小的修補古籍的能力如何,要看爺給的報酬如何了。」
  尚奚舟皺了皺眉:「報酬不是問題。」
  「那小的還有一個要求。」陶牧南道,「爺這事兒這般著急,想來小的需要在武威侯府待一段時間了,可我妹子年紀小,家裡又沒有別的人,我不放心。」
  「那便一起帶上。」尚奚舟很爽快。爽快的同時,他又隱隱覺得這個陶牧南似乎有些不對勁。
  倒不是懷疑他的本事,而是覺得他這個人身上有一種違和感。
  若不是事情緊急,又答應了尚宛妗無論如何也要把人帶回去,他一定要先好好查一查這人才行。
  最後,陶牧南和陶珠二人收拾了個小包袱,跟著尚奚舟一起走出了小巷子。上了馬車,悄無聲息的到了武威侯府。
  這時天色將暗,尚奚舟從後門把人帶到了鶴鳴院,又吩咐人給他們兄妹二人換上了鶴鳴院家丁和丫鬟的衣裳。然後才派人去漱春院請尚宛妗。
  這麼容易就把人請來了?尚宛妗有些意外。她記得上輩子的陶牧南可是傲氣得很。
  當時陸展沉從太醫院同僚手中借了一本醫書,是古籍,不小心弄壞了一點點,那同僚愛書如命,陸展沉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得罪他,就打算自己悄悄把書修好,結果就尋訪到了陶牧南。誰知陶牧南雖然生活貧困,卻對陸展沉開出的豐厚酬金不屑于顧,死活不肯接這個活。
  還是後來陶珠生了重病,不得不求到陸展沉手下,才答應了修補那本古籍。陸展沉又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見他確實算是這門行當中的翹楚,就借著陶珠的病,逼著他把這門手藝教給別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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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陸展沉對這門手藝沒有興趣,他只是為了報復,尚宛妗那段時間試毒勤勤懇懇,討了他的歡心,於是這門手藝就便宜了尚宛妗。
  這樣的陶牧南,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就答應了她哥哥?尚宛妗心裡咯噔一跳,忙換了身衣裳帶著錦書往鶴鳴院走。
  尚宛妗到了鶴鳴院,便被小丫鬟帶去了鶴鳴院小書房。
  鶴鳴院的小書房外面種了一片翠竹,尚宛妗穿過竹林小道,踩在落地竹葉上發出窸窣的聲音,小書房的窗戶敞開,一個瘦高的年輕男子正拿著一堆東西跟她哥哥解說著什麼,旁邊還站了個陶珠,瞪大了眼睛四處張望著。
  上輩子陶珠明明是個害羞內斂的小娘子,跟陸展沉說話都不敢看陸展沉的臉。尚宛妗一見到這對兄妹,心裡就肯定了他們是有問題的。
  她不動聲色的勾起嘴角,露出親和的笑容來,也不進書房,就站在窗外跟裡面說話:「哥哥。」
  尚奚舟扭過頭來,歡喜道:「元娘,快進來!」
  陶牧南剛剛跟他講的那些關於修補古籍的話,他一個行外人雖然聽不懂,卻也從那些話中,隱隱聽出這人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尚宛妗抿著嘴兒笑了笑,視線落在陶牧南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問尚奚舟:「哥哥怎麼讓陶先生穿上了武威侯府家丁的衣裳?這豈不是折辱了陶先生?」
  尚奚舟楞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元娘為什麼會這般看中陶牧南這麼個窮夥計。
  陶牧南忙道:「大小姐多慮了,小人不過是一個書坊的活計,哪裡擔得起‘先生’二字!再者,這武威侯府家丁的衣裳比小的過年節時穿的衣裳還要好,又怎麼算是折辱小的呢!」
  哪裡有上輩子那股傲氣!
  尚宛妗低下頭來,掩去眼底的譏諷,然後點了點頭,抬腳往書房的正門走去,等進了書房,錦書留在外面和尚奚舟的丫鬟一起守著們。
  尚宛妗這才目光灼灼的看向陶牧南:「我還以為要請陶先生。還需得費一番功夫呢!沒想到陶先生是這麼好說話的一個人。」
  說完就光明正大的審視著陶牧南的神色變化。
  陶牧南心裡咯噔一跳,這武威侯府的大小姐,不過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娘子。難道看出什麼來了?
  面上卻不動聲色:「小的和家妹連飯都快吃不上了,哪裡敢有什麼傲氣。」
  陶珠笑嘻嘻的對尚宛妗道:「哥哥聽說是大小姐慧眼。才賞識了他的本事,還跟我說回去之後要給小姐立一塊長生牌位呢!」
  「要那個做什麼!」尚奚舟不樂意了,「你們只管把事情辦妥帖了便可。」
  尚宛妗點點頭:「哥哥說的是……不知陶先生把紙張做舊的本事如何?」
  「小姐但可一試。」陶牧南的神色看起來很是自信。
  尚宛妗便點了點頭,然後不再理會陶牧南,而是對尚奚舟開口:「哥哥把找來的洛紙給我,我回去之後把東西寫了,分成兩半,一半交給陶先生弄。一半我自己在漱春院弄吧!」
  「不是說好了……」尚奚舟吃了一驚。
  尚宛妗打斷尚奚舟的話,一邊不動聲色的看著陶牧南的反應,一邊慢條斯理道:「我身子不好,正養著呢,怎麼好整日往哥哥院子跑。」
  陶牧南果然臉色一變:「大小姐也會做舊?」
  尚宛妗抬頭看向陶牧南,皮笑肉不笑故意道:「是呢,陶先生也不必擔心看了內容會有什麼麻煩,到時候我給你的內容都是岔開的,就是別人知曉了,也只能看個一知半解。還不如不看呢!」
  尚宛妗注意到,陶牧南果然神色一變。
  陶珠看著熱情開朗沒什麼心眼,卻比陶牧南要有主意多了。當下就一副驚奇的樣子,問尚宛妗:「大小姐,奴雖然不懂這些個事情,可若是沒有原書對照著,要是哥哥做砸了怎麼辦?」
  「這倒不必擔心。」尚宛妗剛剛來的那一路上光想著怎麼刺探兄妹二人的目的了,自然不會被她這個問題難倒,「我先做兩張,然後陶先生再照著我做好的弄就好了。」
  是她大意了,光想著陶牧南手裡有仿古籍修補古籍的本事。卻忘了查一查他背後是不是有什麼勢力,就冒冒失失的讓哥哥去找人了。
  尚宛妗那話讓陶牧南和陶珠心裡咯噔一跳……她要真這樣做的話。陶牧南豈不是連一頁真實內容都看不到了?
  兩人對視一眼,覺得這個尚大小姐倒比尚大少爺還不好糊弄。
  陶牧南正色道:「倒不是小的懷疑大小姐的本事。只是小姐的書頁已經是仿的了,小的再照著小姐的書頁仿,只怕就與原來的書籍差距大了。所以,大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話,還是給小的看一下原書的好。」
  說完又補充道:「小的不是那不懂事的人,不該小的知曉的東西,小的也無意窺探……」
  「我介意!」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尚宛妗笑眯眯的打斷了!
  怎麼會有這麼難纏的人!陶牧南心裡一陣煩躁,面上卻不得不笑著應付尚宛妗:「既如此,全聽大小姐安排。」
  尚奚舟把陶牧南和陶珠就安排在了鶴鳴院的兩間小廂房裡面,尚宛妗拿著尚奚舟準備的東西,就回了漱春院。
  她特意安排了錦書值夜,《天鄞論》裡面有哪些地方可以改得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尚宛妗心裡早有了數,挑燈就照著原本的字跡在新的洛紙上仿寫起來。
  錦書倒不知道自家小姐什麼時候有了模仿字跡的本事,看得嘖嘖稱奇。
  時間來不及,尚宛妗也不貪心,一整本書,前前後後只挑了三十四頁的內容進行修改,所以抄寫起來並不算吃力。
  她白日裡補了覺,這會子就不肯休息了,直到雞鳴時分把三十四頁修改後的內容全部抄到裁好的洛紙上,這才松了口氣,讓錦書點牛油燈。
  要把新鮮的洛紙做舊,第一步就是用把洛紙放在牛油燈上烤,烤得半軟之後,再用枯茶的熱氣熏,等熏到半濕又放在牛油燈上烤……這個過程,複雜而精細,若不是練過千百次,別說是把書頁做舊了,洛紙易燃,只怕是烤的時候就已經屍骨無存了。
  錦書不知道這工序有多複雜,卻想著自家小姐一宿沒睡,很是心疼,打著哈欠勸道:「小姐哪怕是眯一會兒半會兒也好啊……小姐說個時辰,奴婢到時候叫醒您便是了,何苦這麼拼……」
  「把牛油燈拿來!」尚宛妗搖了搖頭,打斷錦書的話,「這工序複雜,一次又只能弄一張紙,我早點弄完,早膳後就把東西給鶴鳴院那邊送過去。陶牧南也好多做一些。」
  尚宛妗睨了錦書一眼:「咱們有三十四頁,就送二十頁過去好了。到時候他自去熬夜,我還怕沒有時間休息麼?」
  錦書瞪大了眼睛,哪裡用得著尚宛妗再勸,抬腳就急急忙忙去找尚宛妗要的東西了。
  尚宛妗看著一疊自己寫好的書頁,扯了扯嘴角,冷笑,管你陶牧南背後的靠山是誰,既然敢打我這裡的主意,我就要你偷雞不成蝕把米!
  若不是怕陶牧南實在忙不過來反而誤事,她巴不得把所有的書頁都交給陶牧南做呢!有人用不使喚那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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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8:40: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尚宛妗親自把那二十頁紙給陶牧南送了過去。這上面的內容改動得不多,卻讓人看不出到底改了哪裡。尚宛妗看著陶牧南變得難看的臉色,心滿意足的回了漱春院。
  尚宛妗走了,陶牧南拿著她仿出來的那張書頁,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有些不對了。
  陶珠詫異:「哥哥怎麼了?尚大小姐心思重,咱們沒辦法……」
  「不是這件事。」陶牧南打斷了陶珠,「她做舊書頁的法子用的是燈烤法和茶熏法,還有這殘缺、濕黴和造蛀,這一晚上的時間,根本弄不過來!「
  「哥哥是說,」陶珠的臉色也凝重起來,掃了眼周圍並無外人,壓低了聲音問道,「她用了陸氏八箋的法子,怎麼可能?」
  陸氏八箋的法子是潯陽陸家一位先祖發明的,誰知子孫凋敝,這門手藝漸漸失傳,最後不得不打破傳男不傳女的規矩,傳給了女輩後人。這個女輩後人叫陸敏,正是陶牧南和陶珠早逝的嫡母,陶陸氏。
  「她用燈火燎去紙毛,然後用茶水熱氣熏黃,火燒細鐵仿輕微蟲蛀。」陶牧南一邊指著尚宛妗仿的那頁紙,一邊一一道來,「哪樣手段不是出自陸氏八箋?最讓人不解的是,她這手藝絲毫不輸於我,絕不是一朝一夕練出來的。」
  「可是尚大小姐之前在彭州,距離潯陽山高路遠,娘親又說那陸氏八箋到她那一脈已經是孤傳。」陶珠皺起了眉頭。「尚大小姐如何知曉的?更何況,哥哥學這陸氏八箋已經十二載有餘,她不過是十四歲的孩子。如何……」
  「我也不知道。」陶牧南神色複雜的搖頭,「這武威侯府怕不是主子說的那般簡單。」
  「那這件事要跟主子說麼?」陶珠輕聲道,「陸氏八箋如何能落在外人手裡?」
  「糊塗!」她這話一出來,陶牧南就低聲斥責,「主子什麼身份,難道還為咱們出頭不曾?尚大小姐這陸氏八箋的手法不可能是從咱們手中學去的,那說明大齊朝會陸氏八箋的。肯定不止咱們一脈。咱們是正統,焉知別人就不是正統?」
  「那怎麼辦?」陶珠神色間帶著不甘。
  「等吧。」陶牧南歎了口氣。「做好手裡的事情,等主子那邊的新指示吧!」
  陶牧南看向陶珠的眼神有些淩厲,陶珠饒是心有不甘,在陶牧南的迫使下。也不得不答應了下來。親自為陶牧南準備好材料,對付這二十張書頁。
  尚宛妗知道自己的手法瞞不過陶牧南,可她不在乎。他就是看出自己用的是「陸氏八箋」的手法又如何?子不語怪力亂神,誰會往她多活了一輩子上面猜呢!
  回到漱春院,已經到了午膳時間,用了午膳後,錦書有心押著尚宛妗補覺,卻被尚宛妗拒絕了。
  在她十分順手的情況下,仿一張書頁都花去了她將近一個上午的功夫。她手裡還有十幾張要做舊,也不知道外祖母到底是哪日來,她不抓緊時間怎麼行!
  錦書說不過她。只好幫她泡了一盞又一盞的濃茶。
  一連三日,錦書都陪著尚宛妗茶飯不休,等到尚宛宛來漱春院,就看到頂著黑眼圈的主僕二人。
  尚宛宛嚇了一跳,然後有些心疼,大姐姐只怕是上次被二姐姐嚇壞了。夜裡難眠,所以才把自己折騰得這般憔悴!
  這麼一想。尚宛宛就先不提自己的事情了,擔憂道:「大姐姐,不如請大夫來看看,開一些安神的藥?」
  尚宛妗惦記著自己手忙腳亂藏在珠簾後面的東西,勉強笑道:「這幾日驚了風,所以沒怎麼休息好,再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可是……」尚宛宛皺著眉頭,還要再勸。
  尚宛妗打斷了她的話:「剛剛喝了一碗百合湯,有些犯困,正打算小憩一會兒,四妹妹就來了……四妹妹今日沒有去女學,可是有什麼事情?」
  她之前本來還想同尚宛宛、秦婉等人一起進女學的,可出了一連串的事情,進女學的事情只好暫且押後了。倒是三娘尚宛逑去了女學,還在女學裡面交了好些朋友,不再每日想方設法與尚宛妗、尚宛宛等人靠近了。
  尚宛宛聽說尚宛妗犯困,立馬猶豫著要不然自己先回去吧,可轉念一想,劉輕葶那邊的事情也挺急的,於是不再耽擱,立馬道:「大姐姐,是這樣的,劉家找大夫看了,發現輕葶確實是中了毒。」
  然後小心翼翼的看了尚宛妗一眼,臉上帶了些愧疚:「大夫說只要不再下毒,屋子裡放些安神的東西,時日久了,總會好的。」
  尚宛妗被她這表情弄得一愣,心裡忽然升起一種不妙的念頭來。
  果然,尚宛宛接下來的話帶著憤怒:「輕葶取了香囊之後,性子確實越來越平和,不似之前那般暴躁了。可今日劉家讓人到女學來給我帶話,說是前日輕葶突然性情大變,已然有些神志不清。」
  她這話說得委婉,若是直白來說,那便是劉輕葶已經瘋了。
  尚宛宛看著尚宛妗,呐呐道:「劉家人氣得不行,錦都城能請的大夫都已經請了,如今錦都已經傳出些劉家小姐不好了的風聲來了,可那麼多大夫,竟然沒有一個看得出原委來。」
  尚宛宛低下了頭:「所以劉家想請大姐姐過去看看……讓我先跟大姐姐說一聲,大姐姐若是願意,她們就以別的名義,給大姐姐下帖子。」
  「劉家小姐中毒的事情,你跟劉家說了是我告訴你的?」尚宛妗皺起了眉頭,她沒想到尚宛宛是個這麼靠不住的人,當初明明千叮嚀萬囑咐,叫她瞞著,旁敲側擊的。
  尚宛宛神色有些不自然,語氣也滿是愧疚:「大姐姐,是我不對,可輕葶好端端的一個小娘子,這事若是還找不到解決的法子,劉家為了遮醜,只怕就要把人送到家廟去了!」
  尚宛妗一聽這話,就覺得有些不對了,立即問尚宛宛:「劉家讓誰給你帶話的?」
  「鄭琬宜啊!」
  尚宛妗心裡咯噔一跳。她當初為了不被這樁麻煩事拖累,並沒有告訴尚宛宛,劉輕葶的毒很有可能是出自鄭琬宜之手。
  尚宛宛還在一臉感慨:「輕葶出事,鄭琬宜一臉憔悴,聽說在劉家照顧了輕葶好些日子了。以前我只跟著大家一起厭煩她,現在想來,卻是我們錯看了人,沒想到她竟是這般重情重義以德報怨的人。」
  尚宛妗不蠢,又是多活了一輩子的人,幾乎是立即就想明白了鄭琬宜的用意。
  以考慮考慮為由打發走尚宛宛之後,錦書皺著眉頭,抱怨道:「四小姐也真是的,小姐這邊的事情都忙不過來了,四小姐還替小姐攬事兒!」
  「這若要是拒絕了,只怕就要流傳出小姐輕賤人命的謠言來呢!」錦書很為尚宛妗感到發愁。
  「二夫人就是把四娘養得太單純了。」尚宛妗歎了口氣,「你真當是她替我攬事?她心腸軟,哪裡抵得住有心人的算計!」
  錦書立即問道:「是有人算計四小姐?誰會算計四小姐啊!」
  然後她就恍然大悟:「這分明是在算計小姐您啊!顧姨娘和二小姐都成了拔了爪子的老虎和拔了毒牙的蛇,難不成是新夫人在算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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