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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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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天劍絕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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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10:50:12 |只看該作者
一〇〇

  黑衣劍主道:“這就有些奇怪了。既是十郎。他又為何不肯承認呢?”

  吟秋道:“他雖是不肯承認。但小婢堅信他無疑。因此,曾在暗中追問過他兩次。第一次雖仍極力否認,但第二次卻微笑不答。”

  黑衣劍主肅然說道:“果真如此,那十郎倒是一位可疑的人物了。”

  吟秋笑道:“目下還很難遂作判論。十郎雖然是深藏不露,但他並無背叛姑娘之心,其間或是別有隱情。”

  迎春道:“如是妹妹沒有看錯,咱們卻得留心一些。”

  那黑衣劍主嘆息一聲,道:“此事還要有勞吟秋暗中設法查個明白,迎春和我,仍然裝作不知,以免使他有備,妨礙了吟秋。”

  吟秋道:“劍主放心,小婢自信在一月之內,必可查出十郎內懷隱情。”

  迎春道:“十二劍士,出動甚久,咱們也該動身了!”

  黑衣劍主道:“但願南嶽之行,能夠生擒活捉四派中一位掌門人,那就不虛此行了。”

  左少白暗暗忖道:“好大的口氣啊,要生擒四派中一位掌門人,豈是容易的事情?”

  但聞步履聲動,黑衣劍主和那兩個青衣女婢一齊出廟而去。

  左少白待三人去遠,當先從神案之下走了出來,伸動一下雙臂。低聲對黃榮等說道:“目下武林道上。到處追查這‘仇恨之劍’不得,但卻被咱們無意遇上。”

  突然一個冷漠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遇上了,只有一條路走。”

  左少白怔了怔,凝目望去。只見一個青衣美婢,滿含怒意,擋住了廟門。

  黃榮心中暗道:原來他們早已發覺我等隱身在神案下,但卻不肯揭穿。

  左少白拱手,道:“姑娘……”

  那青衣美婢冷冷說道:“不用套交情,你們動手自絕呢?還是要我出手?”

  左少白道:“彼此無怨無仇……”

  那青衣美婢冷冷說道:“天下武林同道都和我們劍主有著極深的仇隙,縱無怨仇,亦不放過,何況隱身在神案之下,偷聽了我等說話,自是死有餘辜了。”

  左少白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是不願和姑娘衝突而已,如是姑娘覺著在下很怕姑娘,那就未免想錯了。”

  那高光早已忍耐不住,要待發作,話到口邊時,突然想到那密林吃了張玉瑤的苦頭不少,此女氣定神閒,出言冷峻,和那張玉瑤大可比美,趕忙忍了下去。

  那青衣少女兩道明澈的眼神,投注在左少白的臉上。冷冷說道:“你很自負,想來定然是身懷驚人的絕技了?”一面舉步向左少白直欺而上。

  左少白右手一揮,低聲對黃榮等說道:“你們快退回去。”

  黃榮、高光眼看那青衣美婢,蓮步珊珊的走了過來。行動之間,毫無敵對之意,心中暗暗忖道:此女如不是身懷奇技,定然要施展什麼奇怪手段,但左少白揮手要兩人退下,只好退向小廟一角。

  那青衣少女逼近左少白三四尺遠,停了下來,緩緩問道:“看將起來,在這三人之中,你還是首腦人物了?”

  左少白道:“不敢!不敢!姑娘誇獎了。”

  那青衣女婢突然冷笑一聲,道:“打蛇打頭,擒賊擒王,你既是三人之首,那就要小心了!”

  說話聲,忽見她右手一翻,一道白光,快如電光石火一般,斬了過來。

  黃榮只瞧的大為吃驚。暗忖道:“瞧不出這女娃兒,竟然有著如此快速的手法。”

  左少白似是也未料到她出手如此之快,縱身一躍,閃避開去,心頭就是驚駭不已。

  那青衣美婢冷笑一聲,道:“無怪你有點自負,倒是真的有些本領。”又緩步向前逼來。

  左少白實未料到她拔劍如此之快,雖然早有戒備,避開了一劍。心頭已是驚駭不已。

  眼看那青衣美婢向前逼來。哪裡還敢存絲毫大意,“唰”的一聲,抽出長劍,平橫胸前,凝神戒備。

  那青衣美婢行近左少白的身前三步左右時,突然一挫柳腰,長劍急點而出。

  左少白長劍疾起,全身幻起一片劍影,但聞一陣金鐵交鳴。那青衣少女突然提劍倒退,人影一閃,人已到廟外,緊隨著一個縱躍,隱入夜色之中不見。

  黃榮望著那疾奔而去的背影,低聲說道:“大哥,那丫頭可是受了傷麼?”

  左少白道:“沒有受傷,但她內力輸我一籌,一招硬拚之下,吃了一點小虧。”

  高光道:“這女娃兒拔劍奇快,江湖上甚是罕見,大哥可瞧出她是哪一門的武功麼?”

  左少白搖搖頭道:“小兄雖然聽聞恩師解說天下各家劍路,但此女交手兩招即退,就是瞧它不出。”

  黃榮嘆道:“那黑衣劍主,不知是何許人物,看樣子似是和天下各大門派都有著很深的仇恨。”

  §第十九章 義動生死判

  左少白凝目沉思了一陣,道:“不錯,這幾人的來歷、身世。必有難以宣洩的隱密,尤其那黑衣劍主,看她那美好的身段,實該是一位美麗的姑娘才是,可是她卻故意的戴了一個奇形怪狀的面具。”

  說到此處,突然似想起了什麼大事一般,急急還劍入鞘,道:“咱們得快些離開!”

  黃榮、高光,都似若有警覺一般,一語不發的向廟外走去。

  左少白道:“小兄開道,你們小心一些。”當先放腿奔去。三人一口氣跑出了四五里,才放緩了腳步。

  左少白道:“那丫頭雖然吃了一點小虧,但她並未落敗,匆匆而去。恐必是討取救兵;如若咱們不早些離開,只怕是難免要有一場惡戰。一個侍婢就有那般武功,想那黑衣劍主,定然身懷奇技了,如果真的拚鬥起來,咱們雖然未必就會落敗。但這一戰慘烈,當是在預料之中。”

  黃榮道:“大哥所見極是,那黑衣劍主所作所為,和大哥頗有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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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發表於 2019-4-2 10:50:21 |只看該作者
一〇一

  左少白只覺心頭一陣跳動,良久才平復下來,道:“也許是江湖之上,含冤的人太多了,武林中之正義,似是正在衰微破敗,弱肉強食,不知造出了多少沉冤慘事。小兄日後如有所成,必將為武林主持正義,樹立一些規範,也許可以減少武林中一些殺劫。”

  高光笑道:“大哥有此雄心,小弟等自是全力以赴,雖死無憾……”

  語聲微微一頓,道:“那黑衣劍主異想天開,創出了‘仇恨之劍’,使武林為之震動,大哥何不也想出一點名堂出來呢?”

  左少白道:“想什麼呢?”

  黃榮道:“三弟之言,倒也有理,那黑衣劍主創出‘仇恨之劍’,實已先收了震懾人心之效。”

  左少白道:“我滿懷怨恨,恨滿天下,這‘仇恨之劍’該由我們來用才是,但卻被她捷足先登了!”

  黃榮道:“如果大哥創用一個‘正義之刀’,豈不是和那‘仇恨之劍’相映武林。而且氣勢尤有過之了!”

  高光道:“‘正義之刀’好極了,咱們找家造兵器的地方,要他打造一些短刀,刻上‘正義之刀’四個字,也可和那‘仇恨之劍’在江湖中別別苗頭。”

  左少白道:“好!就依兩位兄弟之意。”

  三人計議已定,立刻動身,找了一家兵器店,打造一些短刀,直奔南嶽而去。

  這三人為了隱秘行蹤,除了改裝易容之外。晝伏夜行,一路行去,竟然未被人發覺。這日,天亮時分。來到衡山附近的南嶽。

  黃榮低聲說道:“此地距那衡山已然不遠,想那少林、武當等,都是當今武林中人才鼎盛的門派,掌門人既然到了南嶽,防守定然十分森嚴,咱們這般風塵僕僕的趕來,定然要引起他們懷疑,不如先找處客棧,住了下來,一則可休息一下連日奔走勞碌,養精蓄銳,二則也可從容計議想出一個登山之策。”

  左少白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重大事情,凝目沉思,默不作聲,似是根本未曾聽得黃榮之言。

  只聽左少白喃喃自語道:“對了,就是這四大門派的掌門人。”

  他自言自語,黃榮、高光也不懂他說的什麼,但見那左少白神態肅然,兩人也不便多加追問。

  高光低聲說道:“我看大哥,別有所念,有些神不守舍的味道,我瞧,不要再問他了。”

  兩人正商議之間。突聽左少白說道:“不成。咱們不能就這樣的趕向南嶽,得找個地方休息一會。”

  黃榮微微一笑。知他適才確未聽到。全神貫注,不知想的什麼?不再多言,轉身帶路。

  這時,天色剛剛放亮,大部客棧都未開門,黃榮帶兩人找了一處偏僻的小客棧。叫開店門,又吩咐店家準備些食用之物。原來三人趕了一夜,尚未進過飲食。左少白仍然凝神低首,沉思不語。

  那高光忍了又忍,終於忍耐不住,說道:“大哥,可是想心事麼?”

  左少白點頭道:“不錯,就是這四大門派了。”

  黃榮也沉不住氣了,沉聲說道:“大哥心中有事,何不提出和小弟合計一下?”

  左少白目光一掠兩人,笑道:“咱們那夜在荒廟之中,聽得那黑衣劍主屬下說,有四大門派掌門人,要在這南嶽會晤麼?”

  高光道:“不錯啊!”

  左少白道:“兩位兄弟,可記得是哪四大門派麼?”

  高光道:“少林、武當、崆峒,峨嵋。”

  左少白道:“這就是了,小兄曾記得亡父說過,昔年在白馬山煙雲峰中。死亡的也就是這四大門派的掌門人。因為他們之死,惹起江湖上無窮風波。不知如何?武林中忽然傳說出,這四大門派的掌門人。是被家父所害,才引起九大門派,聯合四門、三會、兩大幫,各派高手;夜襲白鶴堡的慘事。眼下這四大門派的掌門人。想都是承繼那日死亡掌門之位,不知何故,竟會這般湊巧的聚會一處?”

  黃榮道:“不錯,這其間確實有可疑之處。”

  左少白道:“也許四人這次聚會,和十餘年前煙雲峰上那段公案有關?”

  高光接道:“咱們及時趕來了,自然是非得找到他們不可,縱然是引起衝突,那也是在所不惜了。”

  左少白道:“小兄之意,咱們不能和他們衝突,想一個萬全之策,混在四大門派掌門人的身側,或可能聽得昔年左家沉冤往事的原因何在?”

  黃榮道:“這個,只怕是有些不易。”

  左少白道:“小兄亦為此苦苦思索,卻是始終想不出有何良策,混到四派掌門人的身側,能使四人覺不出來。”

  高光道:“小弟倒有一個辦法。”

  左少白道:“三弟粗中有細,不知有何高見?”

  高光道:“咱們設法扮作四派掌門人的從人,豈不是可以混到四人身側了麼?”

  左少白道:“想那隨行護駕之人,必都是派中高手,掌門人豈有不識之理,此計萬難行通。”

  黃榮緩緩說道:“如若能扮裝一種身份,使少林認為是峨嵋門下,崆峒誤識是武當門下,大家都不好問,而忽略過去。”

  左少白星目眨動,神光閃閃,點頭讚道:“這辦法,確然不錯!”

  黃榮道:“大哥先別稱讚。那四派掌門人,是否真的會來,眼下還難預料,縱然已到南嶽,又在何處晤見?咱們是全然不知,南嶽方圓數百里。峰巒無數,絕谷千萬,咱們總不能每一峰,每一處全都找到。”

  左少白一皺眉頭,道:“不錯,唉!不知那黑衣劍主手下十二劍士,如何能夠找得到他們會晤之地!”

  黃榮道:“以少林等四派掌門人的身份,行經之處,本該大為轟動,找他們自是容易至極,但此次四人如此密相約晤,那會見之處,必然是隱密異常了。”

  高光道:“還有一處,使人百思不解,四人既都是掌門人身份,為什麼不在他們居住之處會見,那地方既安全,又方便,卻要跑到和四派全都無關的南嶽見面呢?”

  左少白道:“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

  黃榮道:“以小弟推想,四大門派的掌門人,必是在商量一件極端機密的重大事情,既不願門中長老、弟子知道,又不願其他五大門派知情,才在這和四派都無關係的衡山會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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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發表於 2019-4-2 10:50:31 |只看該作者
一〇二

  左少白道:“當年白鶴堡被天下武林連手屠戮,起因就為這四大門派的掌門人,遭受暗算而死,也許這次他們會晤,和昔年白鶴堡血案有關……”

  他仰起頭望著屋頂,臉上是一片堅決之色,緩緩接道:“無論如何,咱們非得找出他們會晤之處不可!”

  黃榮道:“自該如此,今宵咱們好好休息一夜,明晨易容改裝,趕往入山要道處,分頭守候,咱們這番兼程趕路,或己超在那黑衣劍主之前,只要能發現那黑衣劍主和她屬下十二劍士行蹤,就不難找到那四派掌門人會晤之地了。”

  左少白道:“目下也只好如此了。兩位經這幾天來奔走,想必十分疲累,也該早些休息了。”

  一宿無事,次晨起身,盥洗吃喝之後,立時改裝上路,半日急行,至中午時分,已到了衡山主峰之下。三人相顧了一下四周形勢。約定好會面時間,和指路暗記,分散而行,布守在三處入山要道之上。

  且說左少白扮成一個山居樵子,把兵刃混入了兩捆草柴之中擔在肩上,走到一道岔路口放下肩上柴擔,坐了下來,希望能發現一點可資追尋的蛛絲馬跡。這條岔道共有兩條小徑,一條通往山上,一條通向一道山谷中去。

  左少白把柴擔放在岔道進口處一塊大山石旁,人卻倚石而坐,裝出一副采薪歸來,道旁小息的模樣。

  山道崎嶇,行人稀少,左少白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竟是不見一個行人經過。

  正自感到不耐之際,瞥見一條人影,由山邊轉了下來,來人大約四十上下,肩上一擔木柴,急步行過山峰,走到岔道口處,突然停下腳步,放下柴擔,打量了左少白一陣,道:“你定是是新遷來此的,過去咱們從未見過。”

  左少白心中暗道:“糟糕,莫要被他瞧出了破綻。”口中應道:“在下遷此不久。”雙目卻盯住樵夫臉上打量,看他是否習練過武功?

  那樵夫笑道:“我說呢,咱們過去沒有見過面,你可是今日第一次到此打柴麼?”

  左少白道:“正是如此,以後望兄台多多指教。”

  那樵夫嘆道:“此地,打柴之人原本很多,如今只餘下我一個人了,你來了,我也有個伴兒。”

  左少白心中一動,問道:“為什麼只餘下兄台一人了呢,可是山高路險,不易攀登之故?”

  那樵夫搖搖頭,指著左面山谷說道:“轉過前面谷口山角,儘是古松、胡葉,都是上好的燒柴,手腳快的,一袋煙時光,就可以采上一擔。”

  左少白道:“想是打柴之人過多,采完了谷中樹木。”

  那樵夫裝上一袋旱菸。吸了一口,笑道:“那條山谷綿延百里,深入山腹,谷中儘是古松、胡葉,就是采上百年,也是采它不完。”

  左少白忽然動了好奇之心,問道:“既是如此,為什麼都不來采了呢?”

  那樵夫望了左少白柴擔一眼,接道:“幸好老弟沒有進入谷去,唉!若是進了谷中,此刻咱們也說不成話了。”他久年在此采薪,一瞧左少白柴擔,已知不是由那谷中采來。

  左少白道:“為什麼呢?”

  那樵夫道:“這谷中在半年之前,突然來了兩隻怪物,高大如人,奔行似飛,連傷了十幾個打柴的人以後,所有的打柴人,都視此谷有如畏途,連這山道也不敢走了。”

  左少白忖道:“我說呢?等了這半天,不見行人。”口中卻問道:“兄命何以不怕?”

  樵夫道:“初時,也是害怕,有一次我喝了老酒,帶著幾分酒意,迷迷糊糊到後面山下打柴,竟是未遇上意外。以後膽子漸大,又貪圖路近,就日日到後面山上打柴,已經四月有餘了,仍未見那怪物出現過,想是那怪物只在山谷之內活動,不到山谷外邊來。”

  左少白道:“或許那谷中怪物,早已離開此地了。”

  那樵夫道:“我也是這樣想,亦曾邀約過幾位同行,進入谷中瞧瞧,但想起半年前那怪物傷人之事,餘悸猶存,無人肯陪我前去,一個人我也不敢去了……”

  緩緩站起身子,接道:“咱們一起走吧!”

  左少白道:“兄台先走一步,我還等一個人。”

  那樵夫奇道:“等人?”滿臉疑惑之色,望了左少白一眼,擔起柴擔而去。

  左少白看那樵夫去遠,回頭望著谷口,自言自語的說道:“如是谷中真有怪物,我應該為此地除去一害才是。”

  善念一動,竟難遏止,伸手從柴草中取出兵刃佩好,直向谷中奔去,轉過入口山角,果見一片無際松林,混在叢叢胡葉樹中,向谷中伸展而入。

  左少白運氣戒備,直向谷中行去。深入了百丈左右,仍是不見動靜;心中暗暗忖道:“也許那怪物早已離開了此地了?”

  心念轉動間,突聞一陣人語聲,傳了過來,心中怦然一動,急急藏入一片胡葉之中,凝神望去,只見數丈外,一株大松之後,轉出兩個人來,左面一人,全身青衣,身背長劍,臉色蒼白,年約三十左右。右面一人,年過半百,頷下一綹花白山羊鬍子,一身黑色長袍,身上卻未帶兵刃。只聽那年輕的青衣人說道:“聽說少林、武當、崆峒、峨嵋等四大門派的掌門人,要在南嶽聚晤,不知要合計什麼大事?”

  那留著山羊鬍子的黑衣老者道:“此事和咱們會中毫無關係,不知會主何以會這般關心?非得打聽出他們在何處會晤不可。但這四大門派,都正在人才鼎盛時期,門下高手無數,窺探機密,本是江湖大忌之事,若因此和四大門派結下了梁子,那可是大不划算的事……”

  那青衣人接道:“會主作事,一向使人難測,也許他早有了算計。”兩人邊談邊走,人漸遠去,聲音亦漸不可聞。

  左少白心中暗道:“看來這道山谷之中,早已住有了武林人物,聽那青衣人口氣,谷中之人,似還是一會之主,難道他們把發號施令的總堂,也設在這谷中不成?”

  眼看那黑衣老者和青衣人,已走的蹤影不見,才緩緩站了起來。忖道:“這谷中既有武林人物盤踞,那怪物傷人的事,只怕是他們故意作出來的,自是不用再找那怪物了,且先出谷去,和兩位兄弟見過再說。”

  正待舉步而行,突聞一個冷冷聲音喝道:“站住!”

  左少白陡然回過身去,只見一個枯瘦如柴、三角眼、八字眉,形容古怪,身著黑袍的老者,頦下白髯飄飄,站在身後七八尺處,不禁吃了一驚,暗道:“此人好俊的輕功!幾時到了我的身後,我竟是一無所知。”鎮靜一下心神,說道:“老丈有何見教?”

  那人一雙三角怪眼中,神光一閃,冷冷說道:“你穿著這身衣服,身上卻佩帶著兵刃,看上去不倫不類,定然是初出茅廬的人,令師肯派你來作奸細,當真是匪夷所思了!”

  左少白自己瞧了一眼,亦覺著神態可笑,一身粗布的裝束,右脅卻掛著一柄形式奇古的單刀,左面懸著一柄長劍,當下說道:“在下只是無意到此,並非是為作奸細而來。”

  那黑衣枯瘦老人,“咕咕”兩聲怪笑道:“你可知老夫是誰麼?”

  左少白道:“不知道。”

  那黑衣枯瘦老人微微一怔,道:“你可聽過老夫這異於世人的笑聲麼?”說完,又是“咕咕”兩聲大笑。

  左少白聽他笑聲,卻是生平未聞的奇怪之聲,又如兩隻蛤蟆擊斗,發出的奇異怒喝之一聲一般,心中暗道:“此人要我猜他姓名,那定然是一位大大的有名人物了。這等古怪的笑聲,更是別樹一幟,略有江湖閱歷之人,不難一猜便中,只可惜自己經歷太淺,竟是想它不出。”

  那黑衣枯瘦老者,久久不聞左少白回答之言,倒也是大感奇怪,當下冷笑一聲,道:“老夫是誰,也猜不出,那足下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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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10:50:41 |只看該作者
一〇三

  左少白道:“不錯,在下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

  黑衣老者臉上的怒意,突然間減去了很多,但語氣仍甚冷漠的說道:“你是少林門下?”

  左少白搖搖頭,道:“不是,在下不是九大門派中人。”

  黑衣老者道:“不是九大門派中人,那是兩大幫中弟子了?”

  左少白道:“在下亦非四門、三會、兩大幫中人物。”

  黑衣老者微微一動,心中暗道:“聽他這番話,似是對江湖上門戶甚熟,難道適才那等模樣,是有意裝作的不成?這人來歷有點奇怪,莫要著了他的道兒。”

  心念一轉,暗中增加了幾分戒備,口中卻高聲說道:“你既非九大門派中弟子,又非四門、三會、兩幫中人物、定然是別有來歷了?我問你師承何人?”

  左少白心中暗道:“這人原本對我冷厲異常,此刻倒似是突然間變的和氣起來,其中必有緣故,不能中了他的圈套。”

  心念一轉,措詞更見謹慎,緩緩說道:“在下師尊,已然多年不履江湖,說將出來,只怕你也不識,不說也罷。”

  左少白自信這幾句話,說的十分得體,始終未洩露身世之秘,但他卻不知這一來,更加引起那黑衣老者的好奇之心,突然一舉步,直向左少白左側欺進,右手一伸,五個鳥爪一般的手指,直向左少白抓了過來,只是動作緩慢,適可而止,停在左少白前身一尺左右處,住掌不落。

  左少白右手握著劍柄,凝神戒備,心中早已計畫好拒敵之策,只要那老人右手再向前探進一寸,立時拔劍還擊。

  那黑衣老者削瘦的臉上,泛現出一片茫然之色。顯然,眼下這位膽子奇大、來歷不明的年輕人,引起巨大的震動。

  他鎮靜了一下心神,說道:“你可識得老夫這擊出的掌勢麼?”

  左少白從師數年,大部精神都集中在學習那“王道九劍”和“寰宇一刀”之上,拳、掌招數,也都由王道九劍中研化而成,他只知自己武功路子,思索的破敵之策,也全由熟記於胸的招術中推想出來,至於對方武功路數,卻是從未用心多想,當了答道:“不識。”

  黑衣老者冷笑一聲,道:“原來是不識厲害,我還認為你真的有視死如歸的豪氣呢?”

  左少白瞧瞧那黑衣老者懸空未收的掌勢,道:“這一掌縱然擊下,有何可懼之處?”

  黑衣老者怒道:“不知死活的娃兒,老夫如要取你之命,此刻你早傷亡在老夫的掌下了。”

  左少白淡淡一笑,道:“老丈的口氣太大了,在下實是瞧不出,你這擊來的一掌,何以能將我制於死地?”

  黑衣老人怒火更甚,厲聲喝道:“你可要試試麼?”

  左少白道:“好!試試就試試!”

  那黑衣人欲待發動,但見左少白神態鎮靜,果似毫無驚懼之色,心中大感奇怪。強自忍住怒火,說道:“娃兒,你仔細瞧,老夫這舉起的掌勢,罩著你全身一十二處穴道。你知我要攻向你哪一處?”

  左少白道:“是把十二處穴道全部算上。”

  黑衣老人道:“老夫如是落掌中途易位,你豈能封守得住,那只有坐以待斃了、”

  左少白道:“我只需用劍施出一招,可以同時封住了一十二處大穴迫你收掌退避。”

  那黑衣老人奇道:“有這等事?就當今武林九大門派而言,武當、崑崙兩派,向以正宗劍法自居,講究門戶嚴謹,寓攻於守。但老夫還想不出有何劍法中有哪一招竟能一舉間,封開老夫這‘五鬼搜魂’手法?”

  左少白心中暗道:“武當、崑崙兩派劍法,雖聽見講過,但卻不甚瞭然,你如要和我談論二派劍道,那我是自甘服輸。”當下說道:“那是因為兩派劍術中各具缺陷之故,就在下目前所見老丈這一掌的落勢,並無如何難以破解之處。”

  那黑衣老人看他神定氣閒,言來輕鬆自如,不禁心中也動了懷疑之念,暗道:“聽他口氣,倒似是確有破我落掌一擊之能,這娃兒口風奇緊,對江湖中的事,既似瞭然,又似不解,既不肯說出來歷。口氣又這般託大。看來不出手,是無法逼他現出原形。判明他的來路了。”

  念轉意決。口中大喝一聲:“小心了!”右手五指閃電擊出。

  左少白霍然疾退一步,右手長劍出鞘,斜斜劃出一道劍氣,護住全身,果然把十二大穴,全都護住。這正是“大悲劍法”中第一招“祥雲繚繞”,全身盡都為漫起的劍氣所護。

  那黑衣老者駭然收掌而退,望著左少白。訝然說道:“好劍法,老夫十年苦心,成此絕技。只道江湖上無人能夠破得,想不到初度試招,竟為所破。”言來神情黯然,悲淒之狀,溢於言表。

  左少白心中暗道:“這有什麼好難過的?我又沒傷著你。”但見他淒苦之情,心中忽生不忍之感,說道:“老丈不必如此傷感,也許在下的劍法,剛好是老丈這一招的剋星。”

  黑衣老人傷感的接道:“小兄弟不用為老朽遮羞了。”緩緩轉身,漫步而去,背影中流露出無限淒涼。

  左少白心中忖道:“這老人相貌凶惡,但他適才舉掌不落,顯是怕我傷在掌下,看將起來,他心地倒是十分善良。”急急還劍入鞘,抱拳說道:“老丈留步。”

  黑衣老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道:“小兄弟有何指教?”

  語氣大變,言詞之間,大為客氣。左少白道:“請恕在下冒昧相問一聲,老丈在這山谷中,息居很久了麼?”

  那黑衣老人答道:“很久了,大約有十年光景了。”

  左少白道:“十年?”

  黑衣老人道:“不錯。十年啦!十年來老夫日夜苦練這‘五鬼搜魂’手法,想不到我自認這曠絕武林的絕技,竟是被小兄弟輕而易舉破去,唉!看將起來。老朽還得穴居十年,再出江湖了。”隱隱可見雙目淚光泛動。

  左少白劍眉一皺道:“老丈十年未履江湖,定非四門、三會、兩幫中中人了?”

  黑衣老人道:“不是,老朽未息居此谷之前,一向是獨來獨往。”

  左少白道:“適才由此過去兩人,可是老丈的門下麼?”

  黑衣老人道:“老朽從未收過徒弟。”

  左少白道:“這就是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老丈息居幽谷十年,怎的還是解不去名、利枷鎖?何況,你也不算敗在我的手中。”

  那黑衣老人嘆道:“老朽息隱之前,曾為武當、崑崙兩派中高手所敗,故爾對兩派劍法,下了一番苦心研究,實指望習成這‘五指搜魂’手,以克制兩派劍術,洗雪十年前一敗之辱,想不到身還未離此谷,就為你小兄弟劍法所制,推想我那兩個仇人,定然也在這十年之中,有著很大的進境,洗辱之望,只怕是難有實現之日了,既無能洗雪前辱,還有何顏面在江湖之上走動?倒不如終身守在此谷,老死於穴洞之中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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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左少白道:“在下還要多問一句,老丈何以和那武當、崑崙兩派中人結仇動手?”

  那黑衣人長長吁一口氣,道:“好!老朽雖然敗在你手中,但對你小兄弟劍術上的成就,倒是敬佩得很。今日索性一吐胸中積忿,也許此後,老朽就永無再吐胸中積忿之機了……”

  他的臉望著無際碧空,又長長嘆了一口氣,接道:“此事源起十三年前一件轟動江湖的公案,白鶴堡數百口男女老幼,一夜間盡遭屠戮……”

  左少白只覺那字字句句,都如巨錘擊下,敲在前胸之上,按不住胸中沸騰的熱血,直衝而上,身子搖了兩搖,幾乎跌倒,踉蹌退出了五六步,才算拿樁站好。

  這陡然的變化,倒使黑衣老人吃了一驚,楞楞的望著左少白,問道:“你怎麼了?”

  左少白鎮定一下心神,勉強笑道:“在下素有心痛之病,發作無時,但一發即好,老丈不用擔心。”

  黑衣老人雙目神光閃動,仔細瞧了瞧左少白的眼神、眉宇,奇道:“老朽看小兄弟,不似帶病之征?”

  左少白道:“些微小疾,不算什麼,老丈請說下去,在下洗耳恭聽。”

  那黑衣老者接道:“當時,參與其事的,幾乎是包羅了天下武林各大門派、幫、會,除了九大門派之外,還有勢力龐大的四門、三會、兩大幫。這等驚人的聲勢,就算白鶴門下人人善戰驍勇,也是難以抗拒。”

  左少白接道:“白鶴門只不過是武林中一個小小門派,何以竟和九大門派,及四門、三會、兩大幫盡都結下了不解之仇,非得滿門誅絕不可?”

  黑衣老人道:“唉!因那白鶴門掌門人左鑑白,是一位胸懷大志的英雄人物,接掌白鶴門後,大肆收羅弟子,聲勢壯盛,大有和九大門派一爭長短之勢,但導火於那次屠戮白鶴堡的起因,卻是緣起白馬山煙雲峰頂,少林、武當、峨嵋、崆峒四派掌門人的神秘死亡而起。據說,除了四派掌門人外,崑崙、華山,也有高手神秘遭殺,四門、三會、兩大幫中,亦有被殺之人,不知何故?竟把這些罪惡,都歸咎於那白鶴門下,引起了史無前例的武林門派大連手,合力誅戮白鶴堡……”

  左少白接口道:“想那九大門派之中,不乏明智之人,難道就不問青紅皂白的移仇白鶴堡中數百無辜老幼婦孺麼?”

  黑衣老者道:“據聞,在四派掌門神秘死亡之時,白鶴門的掌門,左鑑白夫婦,先後出現在煙雲峰上,但此言出諸四派弟子之口,究竟真像如何?老夫也難斷言,只怕迄今仍是一個無法揭露的謎,但當時卻為天下同道深信不疑,只有老朽和另外兩位武林同道,持有異議,老朽就為此,和武當、崑崙二派中高手衝突,先後傷在兩派高手的劍下。”

  左少白深深一揖,道:“老前輩眾醉獨醒,在當時混濁情勢中,獨具慧眼,且肯挺身而出,為武林仗義而言,實乃是仁人俠士行徑,晚輩是崇敬萬分,但不知另外兩位具持慧見的前輩,是何許人物?還望老前輩賜告姓名,晚輩日後見著他們兩位,也好奉致敬意。”

  那黑衣老人心中雖感奇怪,但卻未多追問,隨口應道:“一位叫魚仙錢平,其人生平最是愛魚,終年奔走於大澤江河之中,尋找各種奇魚,必欲得之而後快;另一位乃當時最負盛譽的鐵膽劍客張嵐風。只是那錢平為捉一條奇魚,遠赴南海,張嵐風卻因愛妻染病,無暇過問,至於以後事情如何?老朽因受辱息隱,未出江湖,就不得而知了。”

  左少白黯然說道:“老前輩乃大仁大義的俠士,晚輩適才多有冒犯,還望老前輩大量海涵才好。”

  黑衣老人奇道:“你何時冒犯了我?”

  左少白道:“適才晚輩拔劍封開了老前輩的掌勢,豈不是大大的不敬舉動?”

  黑衣老人心中愈覺奇怪,說道:“是我逼你出手,哪裡是你冒犯了我?”

  左少白心中大急,不知如何才能勸得這位面醜心善的老人,打消重回穴洞之心?心中愈急,愈是想不出適當的措詞。黑衣老人說完了昔年一段往事,但仍未打消他重回穴洞息隱之念,緩緩轉身,向林中走去。

  左少白急急追了上去,說道:“老前輩哪裡去?”

  黑衣老人道:“老朽要重回那穴洞之中。”

  左少白道:“晚輩和老前輩談了半天,還未請教老前輩的姓名?”心中卻是籌思勸阻他重歸穴洞之策。

  黑衣老人道:“敗兵之將,不足言勇,這姓名不留也罷!”又轉身走去。

  左少白急道:“老前輩並未敗我劍下,又何苦如此的心灰意冷呢?”

  黑衣老人回過頭來,肅然說道:“老朽十年心血所成之技,自認是足以洗雪大辱的絕學,但卻為小兄弟拔劍一招破去,老朽還有何顏面重出江湖?”

  長長嘆息一聲,又道:“也許老朽此番息隱那穴洞之後,今生一世,也難重現於江湖之上了!”

  左少白眼看他黯然之情,形諸於神色之間,心知善言勸慰,只怕已難以說動於他,當下冷笑一聲,道:“老前輩定要重返穴洞,老死深谷,和草木同休,那也罷了,但你留於武林之中的禍患,不知要造成多少人傷亡浩劫!”

  那黑衣老人怒道:“老夫留下什麼禍患了?”

  左少白道:“據晚輩所知,近日江湖之中,風波迭起,殺機瀰漫,都是老前輩昔年幾句閒言惹起。”

  那黑衣老人奇道:“老夫有什麼閒言害人了?”

  左少白道:“九大門派和四門、三會、兩大幫,都說那少林等四派掌門人是那左鑑白夫婦所殺,想是不會錯了。老前輩獨特異議,如是確有所知,那是足見老前輩風骨俠心,與眾不同;如是只要標新立異,藉機在武林中揚名而已,那就為人不齒。”

  黑衣老人道:“老夫雖然無法說出證據,但心中幾點疑問,卻把武當、崑崙兩派問的啞口無言,要不然他們也不會以派中高手,圍殺老夫滅口了?”

  左少白道:“目下江湖之中崛起了一批神秘的人物,專以和四大門派,四門、三會、兩大幫中作對……”

  那黑衣老者驚喜接口道:“有這等事?”

  左少白道:“晚輩說的是句句真實,那神秘人物出現江湖之後,特製了一種短劍,上面刻了‘仇恨之劍’四個字,已殺了不少的武林人物。”

  黑衣老人沉吟了一陣,道:“這又和老夫何關?”

  左少白道:“因為那批神秘人物,每次殺人之後,既不取財物,又不劫女色,因此江湖上傳出,那批人物乃是左家之後,得遇異人,傳授了武功,要為白鶴堡數百口冤死之人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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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第二十章 暗探回雁峰

  黑衣老人道:“白鶴堡這段公案,實為千古以來武林中最大的一樁沉冤慘事,那左鑑白果真還有子女活在世上,可算一大奇蹟,也足證皇天有眼了!”

  左少白道:“但此事發生於十餘年前,左家縱有子女活在世上,也無法查明昔年之事?老前輩既然不畏強暴,獨身一個敢和天下武林對抗,足見豪氣、膽識常人難及,就該重出江湖,講幾句公道之言,或是查出真像,公諸武林。如是證實不錯,既可揭穿個中陰謀,使那左鑑白的沉冤得以昭雪,老前輩又何樂而不為呢……”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是那批神秘人物,並非左家之後,只是盜用了左家後人之名,以作掩護,別有所圖,老前輩亦該再出江湖,說幾句公道之言,使那些冒名頂替之人,早些散去;或是引起武林中人,追查這一筆舊賬,替那白鶴堡數百口無辜冤魂報仇,才算是大仁大義的行徑。總之,目下這一批出現於江湖中人物。都是因昔年老前輩一言而起。老前輩無論如何,不能袖手旁觀!”

  那黑衣老人雙目暴射出森寒的光芒,投注在左少白臉上,凝注良久,問道:“你究竟是何許人物?似是對那白鶴堡左家蒙冤之事,關心得很。”

  左少白突然恭恭敬敬作了一個長揖,道:“老前輩為晚輩父母沉冤抱不平,隱居此谷十餘年,晚輩如再不據實奉告身世,實是於心難安。”

  那黑衣老人臉上泛現出奇異之色,緩緩說道:“你當真是那左家之後麼?”

  左少白道:“晚輩左少白,那蒙冤未雪的左鑑白,正是晚輩家父。”

  那黑衣老人道:“老夫不信!”

  左少白道:“晚輩確為左家之後,如有一句虛言,天誅地滅。”

  那黑衣老人長嘆一聲,道:“唉!你到此地來,可為找老夫來的麼?”

  左少白道:“晚輩到此,原為偵察少林,武當、峨嵋、崆峒在南嶽會晤情形,卻不料遇見了老前輩。”

  黑衣老人急急接道:“什麼?那少林、武當,峨嵋、崆峒四派掌門要在此會晤?”

  左少白道:“不錯。”

  黑衣老人道:“這就奇怪了?”

  左少白道:“四派掌門,會聚南嶽,也是晚輩無意中,探聽而得,江湖上知道此訊之人,實還不多。”

  黑衣老人道:“四大門派,各有基業,何以會跑到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南嶽來相晤?”

  左少白又抱拳施了一禮,說道:“晚輩身世,俱已告訴了老前輩。但不知老前輩,是否可以把姓名賜告?”

  那黑衣老人輕輕嘆息一聲道:“也許江湖之上,早已把老夫這號人物給忘卻了……”

  語聲微微一頓。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老夫還道那左家沉冤,將永為江湖上一段無法追解之謎,卻不料左家竟然出了小兄弟你這樣的英雄人物。”

  左少白從未聽到過有人頌讚他的父母,亦未聽到有人說過,左家是滿含奇冤,自他懂事以來,第一次聽外人稱讚。不禁對那黑衣老人,生出一種特別的敬重之情,當下說道:“老前輩過獎了。”

  那黑衣老人道:“老夫生平之中,甚少稱讚別人,但贊必由衷,不知你從何人學藝?小小年紀,竟然有這等武功?”

  左少白略一猶豫,道:“不敢欺瞞老前輩,傳授晚輩劍術之人,乃“乾坤一劍”姬……”

  黑衣老人雙目圓睜,道:“什麼?你說是那姬侗?”

  左少白道:“正是晚輩恩師。”

  黑衣老人哈哈一笑,道:“那就難怪你拔劍一擊,能破去我苦練十年的‘五鬼搜魂’手了……”

  他輕輕咳了一聲,接道:“那姬侗昔年在江湖走動之時,曾有天下第一劍的美譽,劍下不知敗過了多少武林高手,但始終未聞他傷過一人,故又有天劍之稱,那是說他的劍術,已達登峰造極之際,高比雲天,但卻隱含有好生之德。”

  左少白心中暗道:“我來歷姓名,都告訴你了,你何以仍不肯說出姓名?”口中卻連連應道:“不錯,家師劍法,又稱‘大悲’,隱含著悲天憫人之意。”

  那黑衣老人心中憂苦似已釋然,點頭笑道:“你是姬侗親傳弟子,能於拔劍一揮,破了我十年苦修的絕技,老朽也敗而無憾。”

  左少白道:“晚輩不惜盡告隱密,是希望老前輩能夠打消重歸穴洞之念。”

  黑衣老人接道:“你可是想要老朽重出江湖,幫你查證十三年前白鶴堡的蒙冤公案麼?”

  左少白道:“正是如此。”

  那黑衣老人哈哈一笑道:“好!老朽答應,不過此事牽扯太大,株連所及,不知要殺傷多少武林同道,因此,老朽先要和小兄弟說明。報仇之時,只殺元兇,不究從犯。”

  左少白點頭道:“好!一言為定。”

  黑衣老人道:“古往今來,從未有一個人的仇家,如你小兄弟一般,遍及九大門派和四門、三會、兩大幫。整個的江湖同道,有五分之四和你為敵,你縱然已得那‘乾坤一劍’姬侗的真傳,也非一人之力,可以報得大仇,因此,必得邀集人手,在武林中另成一脈。”

  左少白道:“這個……晚輩只怕無統馭之能。”

  黑衣老人道:“我想為你借箸代籌,邀請一位高人,幫你完成大業。只是那人脾氣古怪,小兄弟雖有絕世武功,他也未必肯輕易答應,你必須具有超人的容忍之度,效昔年劉玄德三顧茅廬,才可請他出山。”

  左少白道:“但得能夠為死去的父母洗雪沉冤,別說三顧茅廬,就八顧十顧有何不可?”

  黑衣老人道:“小兄弟有此雅量,老朽相信白鶴堡昔年一段公案,必可大白於世。”

  左少白突然一抱拳,道:“得蒙老前輩慨允相助,晚輩是感激不盡,不知老前輩可否把姓名見告?”

  黑衣老人道:“武林無大小,達者為尊。老朽雖比你年長甚多,但武功上的成就,卻是大大的不如你了,此後咱們以兄弟相稱就是。”

  左少白道:“這個,在下如何敢當?”

  黑衣老人道:“彼此肝膽相照,不用客氣了。”

  左少白道:“好!老前輩快人快語,晚輩如不答應,那反是有些見外了。”

  那黑衣老人道:“老朽未曾歸隱之前,在江湖上亦曾小有名聲,武林同道,大家叫我‘生死判’萬良。”

  左少白一抱拳道:“原來是萬兄。”

  萬良道:“我一向嫉惡如仇,而且下手狠辣,武林中大都罵我在正、邪之間為人,說我做人處事,全憑各人的喜怒。”

  左少白道:“在下看萬兄,倒是個一絲不苟的人。”

  萬良一掌拍大腿上,伸出大拇指,道:“小兄弟倒是萬某一位知己!”

  左少白道:“老前輩誇獎了。”

  萬良微微一笑,道:“武林同道罵我為正邪之間中人,那是為了我作人太耿直之故,我一生殺人很多,但自信並未妄殺過一個好人,有很多武林同道,表面上大仁大義,樂善好施,以博俠名,但暗裡卻是無惡不作,老朽背上這怪僻之名,也就是殺了此等之人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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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左少白道:“老前輩豪風、俠情,晚輩是敬重的很。”

  左少白連連捧了幾句,只聽得那萬良笑口大開,連連道:“好說!好說!”

  左少白抬頭一顧天色,道:“少林、武當、峨嵋、崆峒四大門派的新繼掌門人,不知何故,竟然重演十幾年前的故事,萬兄有何意見?”

  萬良道:“你可知他們在何處聚會麼?”

  左少白道:“只知在南嶽相會,不知詳細會見之處。”

  萬良道:“衡山幾處有名所在,老朽是無所不知,他會晤之地,必在那幾處地方。”

  左少白突然想起,適才見到那兩個人來,這時低聲說道:“老前輩隱居在這深谷之中,可有僕從弟子麼?”

  萬良搖搖頭,道:“只我一人,隱居於此。”

  左少白道:“這麼說來,老前輩這臥榻之側,早已有人盤踞了。”當下把所見所聞之事,很詳細地對萬良說了一遍。

  萬良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一向荒涼的南嶽,竟會突然熱鬧起來,好在老夫那隱息之地,十分隱密,這谷中雖有人盤踞,也不會找到那居住之處,請到我那息居之處,小息片刻,就陪你去找那四派掌門人聚會之地,順便觀賞一下衡山風光。”

  左少白道:“在下還有兩位兄弟,我去招呼他們來拜見老前輩。”

  萬良道:“好!老朽就在此地相候。”左少白應了一聲,急急奔出谷外。

  黃榮、高光,各守住一處入山要道。隱去身形,左少白和兩人早已約好了會面的暗號,很快的找到了兩人,說道:“兩位兄弟,快隨我去見見一位武林前輩!”

  黃榮奇道:“什麼人?”

  左少白道:“新識不久。”

  黃榮道:“大哥的身世,可是已洩露給那人知道了麼?”

  左少白道:“那位老前輩昔年亦曾因為白鶴堡被戮之事,挺身而出,和九大門派及四門、三會、兩大幫中人理論,而且為此曾和武當、崑崙兩派衝突,受傷歸隱,也算是我左家唯一的知己、恩人。看起來,他對昔年之事,似是知道不少,如若是全然不知,也不會挺身而出,和整個武林作對了。”

  黃榮為人持重,默然不語,高光卻莽撞撞的說道:“咱們如若發覺那人有異,合力把他殺了滅口就是。”

  此人生性急躁,但有時卻粗中有細,有時卻信口開河,左少白和黃榮已對他知之甚深,也不和他辯論。

  三人施展輕功,疾奔入谷,“生死判”萬良果然仍在原地相候,左少白回顧黃榮、高光一眼,道:“這位就是萬老前輩,快去見過。”

  黃榮看那萬良生像陰沉,不似好人,但左少白對他執禮甚恭,也只好長揖拜見。

  “生死判”萬良仔細的打量了黃榮和高光一陣,冷冷說道:“這兩人可都靠得住麼?”

  左少白道:“這兩位都是晚輩的生死兄弟,早已知曉了晚輩身世來歷。”

  高光道:“好啊!你到懷疑起我們來了,老實說,我們還有些不放心老前輩呢!”

  萬良哈哈一笑道:“老夫做了大半輩子的好事,行善濟貧,仗義行俠,鋤強扶弱,但武林之中,說過老夫好的,那卻是絕無僅有。如今這把年紀,行將就木,如若常隱此谷,與草木同朽,那也罷了,既是重出江湖,就該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

  語聲微頓,仰天打個哈哈道:“近百年中,武林中最大的一件事,可算白鶴門全堡被屠的一樁慘案,如是老夫能夠平反此案,死亦無憾!”

  左少白抱拳一揖,道:“老前輩俠心鐵膽,隆情高誼,白鶴門幽明同感,晚輩這裡先行拜領大德了。”

  萬良道:“你也不用感激我。我這般做法,說是為你們左家,不能算錯,但如說為了老夫自己亦可。像我萬某,既無承繼衣缽的弟子,亦算不得武林中出類拔萃的人物。死去之後,不要三年,即將在武林消去名號,如若我能平反白鶴堡這件慘案,豈不是可以流芳百世,傳誦不絕了麼?”

  高光抬頭望望天色,道:“天色已快入夜,咱們既未發覺四大門派的聚會去向,亦無發現追蹤之人,只怕要錯過大好機會了。”

  萬良道:“不要緊,南嶽地形,老夫最是熟悉,只要他們確在此地聚會,就不難找到。”

  左少白道:“老前輩久年未離那隱身穴洞,不知谷中已有人盤踞在此?”

  萬良道:“這南嶽一向清靜,武林中人,甚少涉足此地,近來群賢畢至,只怕是別有緣故。目下咱們如和盤踞谷中的武林人物衝突,只怕要驚動四大門派聚會之人。”

  高光心中忖思:“不錯啊!這老薑究竟是比嫩姜辣。”不覺間,心中更對他生出了幾分敬佩。

  黃榮道:“老前輩的意見……”

  萬良接道:“老夫之意,此行窺探四大門派掌門人會晤的用意,說不定就是為了白鶴堡的舊事。”

  黃榮道:“不知老前輩準備何時行動?”他為人饒富機智,一直是旁敲側擊之法,激那萬良行動。

  萬良輕輕咳了一聲,道:“立刻動身如何?”

  黃榮道:“我等是唯命是從。”

  萬良冷冷一笑,道:“好一個‘唯命’是從,老夫就算中了你激將之法,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

  轉身一躍,向前奔去。黃榮微微一笑,隨後追去。幾人展開輕功提縱身法,借落日餘暉,攀登上一道峭壁。

  登上山峰,夜幕已垂,萬良遙指著一座聳立暮色中的高峰說道:“如是老夫的判斷不錯,他們定在那座回雁峰上聚晤。”

  高光道:“老前輩這有所宗麼?”

  萬良道:“那回雁峰高插雲天,四面峭壁千尋,只有一條小徑可以攀登,形勢險要,一夫當關,萬勇莫敵,四人如若商討什麼機密大事,那回雁峰自然是最好的地方了。”

  黃榮道:“如若他們不在呢?”

  萬良道:“如不在回雁峰上,定然是猿愁澗下了。”

  左少白道:“不論在與不在,咱們先到那回雁峰上瞧瞧如何?”

  萬良道:“好!小路險惡,諸位小心一些。”

  當先帶路行去。崇山峻嶺,披星夜行,四人雖都有著一身超凡絕俗的武功,也走的十分吃力。

  那回雁峰看來雖近,但此去卻是很遠,四人足足走了一個更次,才到了峰下。

  左少白和“生死判”萬良,還不覺得,黃榮和高光卻已累的滿頭大汗,喘息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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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萬良停下腳步,說道:“那登山小徑,距此不過三里左右了,咱們坐息一陣,再行登山如何?”

  高光道:“如果那四大門派掌門人,確在山峰之上聚會,或將有一場惡戰,坐息一陣,倒是需要。”

  萬良也有著些微疲累之感,當先盤膝而坐,閉目調息。大約有一個時辰,四人先後調息完畢,起身趕路。經過一次打坐調息,體力盡復,行速大增,片刻工夫,已到了那登山小徑之處。

  萬良低聲說道:“老夫帶路,三位小心行動,切不可弄出聲息。”

  一側身,沿小徑向峰上攀去。左少白、黃榮、高光,依序同行。

  這回雁峰,高約千丈,挺拔峻立,突出群峰之間,四面壁滑如削,生滿青苔,縱然是輕功絕世之人,也是無法攀登,只有這一道天然小徑,突石凹壁,勉可借力。

  行到峰腰之際,那當先帶路的萬良,突然停了下來,橫跨一步,隱入一座突出的大石後。左少白知他發現了警兆,左手一揮,示意黃榮和高光停下,凝聚目光,抬頭看去。

  星光下,只見七八丈外,一株矮松前面突出的大石之上,盤膝坐著一位灰衣和尚,身前平放著一柄禪杖,閃閃生花,不禁心中一陣跳動,忖道:“果然是在這裡了。”當下提策真氣,輕步移到萬良藏身的大石之後,低聲說道:“這和尚大概是少林門下弟子,看將起來,果然是這裡了。”

  萬良道:“不錯,但那和尚據守要道,這一段距離內,又無可資隱身之處,向前行進,必為發覺。”

  左少白道:“這該如何才是?”

  萬良道:“必得先行設法,撲殺那攔道和尚,而且要一擊致命,使他無還手餘地和傳警之能。”

  左少白估計那和尚距離,縱然施展暗器,也難一擊而中要害,心中大是愁苦,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如何才能使那和尚離開那一塊攔住小徑的突出大石。

  萬良打量了四周形勢一眼。說過:“你會使暗器麼?”

  左少白搖搖頭道:“不會。”

  心裡卻想著月前和那張玉瑤比拚暗器之事,如若有他那等高明的暗器手法,或可一擊成功。

  萬良略一沉吟,道:“你既不善暗器,那只有老朽出手了,我施壁虎功由左側懸崖游到他的身後,舉手為號,你要設法引分他的心神,我好出其不意的下手。”

  左少白一看左惻削壁,光滑異常,說道:“如何能叫老前輩涉險,還是在下出手吧!”

  也不容萬良分辯,仰身貼住石壁,直向上面攀去。萬良既不便大聲講話,也不便出手抓他,只好任他向上攀去,探手入懷,摸出兩枚子午釘,扣在手中,準備應變。

  左少白垂首下望,深谷百丈,心中微生驚懼,但想到父仇含冤,白鶴堡數百人慘遭屠戮的仇恨,登時豪氣大振,提氣疾向上面攀去。這道削壁,險惡異常,除了那灰衣和尚據守的一條山徑之外,別無可通之路。

  這時,左少白已然接近那灰衣和尚,處境也更險惡,只要那灰衣和尚忽然警覺發現了左少白,左少白武功再強十倍,也無法拒抗那和尚的襲擊。

  要知,這壁虎功,雖是輕功中淺易入門的功夫,但卻最難練到爐火純青之境,因此種功夫,全憑提來的一口真氣,穩住體重,因內功吸力,借雙手倚壁遊行,只要真氣一散,即將直沉而下。不論武功如何高強之人。也難一面施展壁虎功,攀援絕壁,一面拒抗襲擊。

  只見那灰袍僧人,端坐石上,合掌閉目,似是入定一般,動也不動一下,左少白雙手齊施,快速上移丈餘,超過那灰衣和尚盤坐的大石,橫裡一跨。踏上小徑。凝目望去,只見那灰衣僧人,仍然端坐不動,心中暗道:父母陰靈佑我,右掌一探,劈了下去。

  掌勢將擊中那和尚背心時,那和尚仍是渾如不覺,不禁心中一動,收住掌勢,易掌為指,點向那灰衣和尚身後“肩井”穴。左少白心知能隨掌門人來的少林僧侶,武功必然高強,這一指去勢甚猛。指力中穴,那灰衣僧人的身軀,竟是應手向下栽去。

  這一瞬間,左少白才恍然大悟,這和尚早已失去抗拒的能力,左手疾伸而出,橫裡探出,抓住僧衣,猛力向上一帶,借勢抱住了那和尚身軀。

  萬良、黃榮、高光,眼看左少白一擊得手,沿小徑疾奔而上。左少白右手一探那和尚鼻息,只覺氣息尚存,竟是早已被人點了穴道。

  生死判萬良一豎大拇指,讚道:“小兄弟好本領,老朽佩服極了!”

  左少白苦笑一下,道:“晚輩不敢居功,此人早已被點了穴道。”

  萬良呆了一呆,道:“什麼?這和尚早已被人點了穴道?”

  左少白道:“不錯,他早已失去了抗拒之力。”

  萬良沉吟一陣,喃喃自語道:“當今武林之世,又有誰有這等武功,能在這削壁小徑間,無聲無息中點中這和尚穴道呢?並能使其毫無警覺……”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看起來,已有高手先咱們追蹤少林等四大派的掌門人,上了這回雁峰了!”

  左少白道:“晚輩亦有此猜想。”

  萬良凝目沉思一陣,道:“仍把他原姿不變的放在這大石之上,咱們上峰頂瞧瞧去。”

  左少白道:“晚輩開路。”

  沿小徑直向山峰奔去。又奔上三四十丈,那狹窄的小徑,突然開闊起來,山勢內陷,形成了一個突出的平岩。左少白拔劍護身,縱身一躍,飛上岩石。

  只見兩個中年道人,背靠在山壁上,左首一個,手握劍柄,右面一人,長劍已經出鞘一半,夜風中,道袍飄飄,人卻依壁不動。

  “生死判”萬良緊隨著飛躍上岩,略一打量了兩人,低聲說道:“這兩個道人,也已被人點了穴道,不知何人有此武功?也許那回雁峰頂,早已有過了一場血戰。”

  左少白心中一動,忖道:“十三年前,因為這四派掌門人的死亡,使我白鶴堡數百人慘遭屠殺,只因我父母,適巧出現於煙雲峰的附近,難道十三年後,慘事重演,又是這四派掌門人慘遭殺害,這筆賬卻又要記到我左少白頭上?”

  那“生死判”萬良見聞廣博,眼看左少白沉思不語,已知他心中所想,低聲說道:“小兄弟不用多心,四派掌門人有過十三年前的教訓,必然有嚴密的防備,舊事決難重演,來人武功再強,也難一舉間盡殺四派掌門人和隨行高人。峰頂不聞打鬥之聲,想是四派中人還未發覺有人偷登峰頂。”

  左少白聽他之言,前後大不相同,知是有心勸慰自己,長嘆一聲道:“但願如老前輩的所料。”

  萬良望著那兩個依壁而立的道人沉吟片刻說道:“咱們換上兩身道袍,來個魚目混珠如何?”

  左少白喜道:“就依老前輩的高見。”立時動手,把兩個道人移入暗處,脫下道袍,佩上長劍。

  高光看左少白和萬良換了衣服,不禁長長嘆息一聲,道:“可惜只有兩件道袍。”

  萬良低聲說道:“咱們此行只想查出四派掌門人,在這回雁峰山聚會之意,並無動手之心,兩位就請留在此處,防守退路,不知意下如何?”

  高光雙目一瞪,正要反唇相駁,黃榮卻搶先說道:“老前輩調度有方,我等是悉遵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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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高光眼看黃榮答應下來,只好強自忍下心中一腔怒火,默默不言。

  萬良身子一側,當先向峰上攀去。左少白緊隨身後而行。兩人輕功卓絕,舉步落足之間,不帶一點聲息。接近了峰頂近徑,更是小心,借一塊山石隱身,探首望去。

  只見那山峰頂端,竟是一片平坦草地,約有畝許大小,四面古松環繞,怪石嵯峨,峰頂正中,搭起了一座篷帳,燈火隱隱透出帳外,左少白一長身,凌空而起,右手抓住了一枝伸出崖外松干,一接力,隱入了茂密的松枝中。

  這時,他居高臨下,仗目力過人,借閃爍星光,清楚的看到了峰邊的景物。只見三丈外,一處大石之後,突然站起了一個佩劍的道人,飛身躍上大石,四下查看,想是為自己躍登松樹的衣袂飄風之聲驚動。那道人四下望了一陣,不見動靜,心猶不死,復步向登山小徑之處行來。

  左少白暗暗忖道:“糟糕!他如仔細一些,必將發現萬老前輩。”

  立時暗中一提氣,蓄勁掌心,如是那道人發覺了萬良,說不得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偷襲舉動,襲殺滅口。“生死判”萬良,聽得步履之聲,亦生警覺,一個大轉身,滾上峰頂,隱入了一塊大石之後。左少白暗暗讚道:“此人江湖經驗豐富,智謀過人,果非常人能及。”只見那道人行至登峰的小徑所在,探首向下望了一陣,又復步向西邊走去。

  左少白心中暗作盤算,道:“我如出其不意,暗施襲擊,點他穴道,並非難事,只不知這峰頂石後暗影中,埋伏著四大門派多少高手,這一現身,定必被他們發覺,豈不功虧一簣?”

  心念有如風車般轉了幾百轉,仍是難以拿定主意。回首望那道人時,早已走的隱去不見。一陣夜風吹來,松枝沙沙作響。

  左少白望著那透出燈光的篷帳,心中泛起了父母慘死的情景,頓覺熱血沸騰,暗中一咬牙,忖道:“既入寶山,豈能空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縱然涉險,那也是顧他不得了!”

  念轉意決,孤身而下,四面打量一眼,緩步向在帳走去。原來他忽萌奇想,要以魚目混珠之法,進入那篷帳瞧瞧。

  不知是峰埋伏的人手不多,還是四派掌門人,仗恃天險難渡,疏忽了防守,左少白走近篷帳兩丈左右處,仍是不見有人現身攔阻。

  那篷帳佔地甚大,足足三丈方圓,而且布質很厚,除了可見透出的燈光之外,瞧不出帳內景物。左少白繞著篷帳,緩步轉了一週,仍不見有人現身,那巡行的佩劍道人,竟也不知隱藏何處?

  一股強烈的衝動,泛上心頭,身不由主的緩步向篷帳走去。只見那低垂軟簾,在夜風中微微飄動,只要再前行兩步,即可掀起軟簾。

  左少白在那篷帳前凝立了片刻,突然大跨一步,伸出左手,正待掀開重簾,突聞“生死判”萬良的聲音,傳入耳際,道:“有人來了,快退開去。”

  左少白來不及多想,突然翻身一躍,退後丈餘,隱入了一塊大石之後。就在左少白剛剛隱好身子,兩條人影,已連袂飛過了峰頂。

  左少白心中突然泛起了重重的疑問?只見眼前形勢,卻無暇讓他多想,因為那兩個連袂登上峰頂的黑衣人,已然疾向篷帳撲了過去。

  仔細瞧去,只見兩條大漢,穿著一般的黑色勁裝,背插長劍,接近那篷帳兩三步時,突然停了下來,凝立不動,顯然,兩人也都覺出了情形不對,起了懷疑之心。

  大約停有盞茶工夫之久,左面那黑衣大漢,首先忍耐不住,翻腕抽出了背上長劍,一伸手,挑開篷帳,側身而入。左少白雖非入賬之人,但他心中卻緊張萬分,全神凝注著篷帳的變化。

  篷帳中傳出了兩聲輕微撞擊之聲後,又歸沉寂,那進入篷帳的黑衣人,有如投在大海中的砂石,再也聽不到一點聲息。

  那停在右首的黑衣人,疾快拔出背上長劍,護在前胸,便即站在原地不動。一陣微風吹過,不停飄動,篷帳內高燃的一支燭火,隨著那飄動的垂簾,忽明忽暗。

  左少白小心的移動了一下身軀,選擇了一處可見帳內景物的角度。只見篷帳內放置著一張木桌,桌上一支火燭,那進入篷帳的黑衣人,竟不知身在何處?那站在旁側的黑衣人,橫劍待敵,等待了一陣之後,不見動靜,突然轉身下峰而去。

  左少白望著那消失的背影,心中暗暗的忖道:“這人畏險避難,連自己的同伴也不肯管了。”

  他仰首仰望著天上耿耿星河。長長吁了一口氣,心中忽然警覺,忖道:“難道這座篷帳,是他們故意布成的陷阱不成?那守在山徑的和尚、道人也是故意點了穴道,來惑人耳目,可是那篷帳內,又是些什麼人呢?”

  他心中雖然覺出了可疑,但燃燒在胸中的仇恨之火,又使他生出了強烈的冒險之心,暗忖道:“我不能就這樣退下回雁峰去,縱然是他們安排的陷阱,我也該進去瞧瞧。”心念一轉,豪氣大振,伸手拔出背上長劍,緩步向那篷帳走去。

  這時,他氣勢如虹,早已把厲害拋諸腦後,大步靠近篷帳,長劍探出,挑起垂簾。那高燒的燭火,突然間,一晃而熄,篷帳一片黑暗。就在那燭火熄滅的瞬間,左少白目光一掃,隱隱間,覺著那篷帳兩側,盤坐著幾個人。篷帳內一片黑暗,已無法再看見帳內景物。

  奇怪的是那篷帳中人,有著驚人的沉著。左少白挑開了垂簾,山風吹襲了燭火,但篷帳內仍然聽不到一點聲息,好似那篷帳中空無一人。但那黑衣人的失蹤,左少白確定那篷帳中隱藏有武林高手。

  左少白略一沉思,突然高聲說道:“在下聞得當今武林中,四大門派的掌門人,聚晤南嶽,特趕來拜會,諸位這等故作神秘,豈是待客之道?”

  他這般挑明的一叫,篷帳裡果然傳出了一個沉重的聲音,道:“閣下何人?可和那‘仇恨之劍’有關?”

  §第二十一章 天劍揚威

  左少白略一沉吟,道:“在下江湖上無名小卒,報上姓名。諸位也是不知,不說也罷。”

  只聽另一個冷肅的聲音,說道:“這回雁峰上,滿佈了高手,你既然闖入了龍潭虎穴,就只有束手就縛一途,還不快些棄去手中兵刃,難道還要我們動手麼?”

  左少白道:“在下既然來了,自然不怕,要我棄劍,那是妄想。”

  但聞另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你回頭瞧瞧,再作決定不遲。”

  左少白依言回頭一望,只見身後七八尺外,站了七個人。兩個手橫禪杖的和尚,三個中年道人,手中各握著一柄長劍。除了二僧、三道之外,還有兩個俗家裝束的人,手中都橫著兵刃。這幾人,藉著左少白和帳內人說話之際,悄然而上,分三面把左少白包圍起來。

  左少白掃掠七人一眼,冷冷說道:“在下瞧到了。”

  篷帳內又傳出那沙啞的聲音,道:“瞧你還不棄劍,難道想死不成?”

  左少白突然仰天長嘯一聲。說道:“如若哪一位自信有能力奪得在下手中之劍,只管出手,如想在下自行棄劍,那是枉費心機和口舌了!”

  那冷肅的聲音說道:“好倔強的性格!”

  左少白心中忖道:“既然被他們發覺,那就索性一試兩位恩師傳授的劍術、刀法的威力如何?”當下接道:“在下既然敢來,自然已把生死置諸度外了……”

  但聞那沉重的聲音接道:“阿彌陀佛,我等雖有好生之德,但也不赦手握屠刀之人,施主不肯放下兵刃,老衲也難使頑石點頭。”

  左少白冷冷喝道:“你是什麼人?”

  那沉重的聲音道:“老衲少林一痴。”

  左少白道:“你可是少林派當代掌門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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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少林派在江湖上的聲望一向崇高,凡是少林僧侶、在江湖上走動,任何狂傲的人物,都要尊一聲大師,左少白竟然直呼和尚,對少林派可算是大為不敬。

  那左面手橫排杖的和尚,怒聲喝道:“好一個狂傲之徒,竟然輕侮本派掌門!”“呼”的一杖,掃了過去。

  左少白手中長劍推出,妙巧的一撥,竟把重如山嶽的一杖輕巧絕倫的撥了開去,說道:“在下話還未曾說完,想打也等我說完了再打不遲。”

  但聽一痴大師說道:“不錯,貧僧正是少林掌理門戶的人。”

  只聽那冷肅的聲音說道:“這人狂傲自負,不知天高地厚,道兄不用和他多費口舌了。”

  左少白冷然接道:“不論你們在這回雁峰頂,埋伏了多少高手,在下都將奉陪,不過,我在未出手之前,先要問明諸位的身份……”

  語聲微微一頓,道:“你是什麼人?”

  那冷肅的聲音答道:“貧道武當派掌門人悟因,夠了麼?”

  左少白道:“不知峨嵋派掌門人是否在此,法號又如何稱呼?”

  但聞一個沙啞的聲音答道:“貧僧法正。”

  篷帳內傳出另一個聲音道:“老夫崆峒派掌門人時尚興。”

  一痴大師道:“我等都在此地,施主也該報上名來了。”

  左少白略一沉吟,道:“在下的姓名,此刻還不能奉告。”

  一痴大師道:“小施主倒會故作神秘,但此等手法,在我等眼前施展出來,那不覺得很可笑麼?”

  左少白冷笑一聲,道:“昔年一段武林中秘事,使幾位一直在提心吊膽,過了這樣一段終日裡逃避報應的生活,不知其間的滋味如何?”

  帳篷中沉吟了良久,才傳出悟因的聲音,道:“你究竟是何許人物,如再不肯以姓名見示,故作神秘,可別怪我等手段毒辣了。”

  帳篷內沉吟了很久時,傳出了這幾句話,顯然是經過一番磋商、思慮。

  左少白只覺仇恨的怒火,在胸中燃燒,仰天長嘯一聲,道:“你們有什麼惡毒的手段,儘管施出來!”

  但聞帳篷內冷哼一聲,道:“好!你們出手吧!”

  左首手執禪杖的和尚,早已等得不耐,躍躍欲試,篷帳中傳出的聲音甫落,他手中禪杖,早已疾掃而出。

  他適才吃左少白輕輕一劍,撥開了手中重如山嶽的一杖,這一杖攻勢,更見猛惡,掃出杖勢,帶著一股輕微的嘯風之聲。

  只見左少白手中長劍迎杖一推,輕妙異常的又把一杖撥開。這正是“乾坤一劍”姬侗“大悲劍法”的神奇招數,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已然到爐火純青之境了。

  左少白一劍撥開杖勢,隨手還攻一劍。他出手的劍勢,輕鬆異常,但攻敵的部位,卻使人有著無法封架之感,迫的那和尚橫裡閃開一步。

  三個橫劍的中年道人,突然向後退開五步,讓出了一個空隙。另一個手橫禪杖的和尚,突然橫跨一步,一杖點了過來。

  左少白冷笑一聲,道:“九大門派中人,就只會倚多為勝。”喝聲中,長劍疾出,側身而進,巧妙的避過禪杖,長劍找上那和尚的右腕。

  他的劍招,輕靈奇奧,出手一擊,都是從攻勢的空隙中反擊過去,迫得敵人非避不可。但左首那和尚,卻已回身反擊,一杖攻到。

  二僧對面而立,布成了夾擊之勢,舞開手中禪杖,彼上此退,配合的天衣無縫。

  左少白一意運氣,依照那姬侗相授的劍法,施展開來。這套曠絕武林的劍法,確有著神妙無方的變化,二僧前後夾攻,本該是必勝之局,但數合之後,卻反被左少白那輕靈的劍勢,搶去先機,控制了局勢。

  二僧的禪杖,在他閃轉流利的劍光中,已然失去了自制之能,完全被迫的章法大亂,隨著他的劍勢轉動,想發出的招術,竟是一招也施不出來,全受著閃轉的劍光擺佈。

  左少白一心運劍,只知一招一招的施展出來,還不覺得怎樣,但那一側觀戰的三個中年道人和兩個俗裝大漢,卻是看的心中震駭不已。只覺搏鬥中的二僧,已然迷失去自己,兩條禪杖的變化,全在敵人劍勢操縱之下。

  在觀戰之人心目中,對方實有著無數次的機會殺死二僧,不知何故卻又輕輕放過。

  左少白初動手時,出手劍招還有著生澀之感,愈戰愈是靈活,前後的招式,亦可顛倒運用。

  雙方又鬥了十幾個回合,二僧突然一收禪杖,躍退數尺,臉上一片嚴肅,緩緩說道:“貧僧等不是敵手,多謝施主手下留情。”

  左少白心中暗暗奇怪,忖道:“我幾時手下留情了?但他們這般對我恭維,分明不似虛言,這倒使人有些不解了。”但此情此景之下,左少白不能推托謙辭,只好默默不語。

  那三個中年道人相互望了一眼,齊聲說道:“我等領教高招。”

  左少白長劍一橫,道:“三位儘管出手。”

  三個中年道人迅速的散佈開去,分佔了三個方位,靠東首的那位道人,似是三人中的首腦,長劍一揮,一首先攻出一劍。

  “乾坤一劍”姬侗的“王道九劍”,雖然是惡中寓善,毒中含慈,但卻是無出招虛浮不實之學,劍不遞出則罷,長劍只要出手,必將是凌厲快速,攻守兼具,靜如山嶽,動如雷奔。

  那道人適才觀戰,眼見左少白的奇奧劍招,心中早已生出了極高的警惕之心,是以遞出長劍,攻中寓守,去勢甚緩。

  閃閃劍芒,遞到左少白前胸尺許時,仍不見左少白揮劍還擊,不禁心中一喜,忖道:“這小子恃技而驕,大意至斯。”長劍陡然加快,刺向前胸。

  但見左少白右手一翻,長劍迅疾絕倫的翻了過來,寒光一閃,幻起了一片冷芒,“當”的一聲,金鐵交鳴,那道人手中長劍,被震的直盪開去。

  這時,分佔南、西兩個方位上的道人,驀然揮劍出手,兩道劍芒閃動,有如兩條銀蛇,疾竄而上,抵隙攻入。

  左少白一劍封開正東方位那道人攻來的劍招,本是自自然然,劍勢反向那道人還擊過去,但由於西、南兩個方位上兩個道人驀然出劍攻擊,他不得不臨時改變劍路,長劍迴旋,閃起了一片劍芒,寒光如幕,鏘鏘兩聲,封架開兩柄長劍。

  要知姬侗這“大悲劍法”、“王道九劍”,兼具了應付四面八方的突變,任何一方的突攻、急襲,都在他劍勢預計的變化之中。

  那正東方位的道人,長劍急回,再攻一劍,同時帶動了劍陣的變化。剎那間,冷芒電旋,三支長劍,分由三個方位上急攻而至。

  左少白眼看三人合擊的劍勢,有如怒泉急瀑,暴瀉而下,心中暗暗驚駭,但他技不務雜,雖覺對方攻勢凌厲,但又想不出破解之法,只好一招一式的施出“大悲劍法”。

  曠絕一時的“大悲劍法”,變化中自寓玄妙,不到五合,三個道人配合猛攻的劍陣,已為左少白劍招控制。

  三個中年道人,有如陷在網中之魚,逐漸的施展不開,只覺左少白那出手的劍招,有如事先算計好了一般,劍劍都搶了先機,三人愈打愈是洩氣,劍勢也愈來變化愈少。

  十合之後,形勢大變,三個道人不但劍勢為左少白的劍勢控制,實有動輒得咎之感,而且感覺生死也全陷對方掌握之中,以對方攻來劍招而言,隨時可以取去自己性命。但卻不知何故?對方總是手下留情,點到為止。

  三個道人心中同時感覺這一場鬥劍之戰,已然徹頭徹尾的敗了,而且輸的是心服口服,再打下去。縱然對方仍肯劍下留情,也是無味的很。

  那正東方位上的道人,突然一收劍,當先而退,沉聲喝道:“兩位師弟,不用再打了,咱們再習十年,只怕也不是人家敵手。”

  事實上,不用他再喝叫,另外兩個中年道人早已收劍而退。三人還劍入鞘,齊齊合掌當胸,說道:“施主武功高強,貧道等不是敵手。”

  左少白心頭有些茫然,暗自忖道:“奇怪呀,每個人和我打上一陣,就自甘認敗服輸,這又是什麼道理呢?”

  心中在想,口裡卻應道:“三位道長,承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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