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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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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天劍絕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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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1 11:17:00 |只看該作者
二七〇

  范雪君道:“謠傳如風,不脛而走,有一兩日的時間,想來也就夠了。”

  四戒大師微微一怔,隨即搖首道:“姑娘有所不知,老衲那幾位師兄,乃是日夜兼程,趕往一痴的前面,然後再回頭圍捕,而且消息早經封鎖,縱然洩露,也不致如此快速。”

  范雪君輕輕一笑,道:“大師既然如此信任少林弟子之能,賤妾就不便多講了。”

  四戒大師道:“老衲……”

  他似是有著極大的困難,遲疑良久,方下定決心,道:“唉!姑娘才智高超,老衲不及萬一,與姑娘勾心鬥角,老衲萬萬不是敵手。”

  范雪君道:“大師過謙了。”

  高光暗暗叫道:“好啊!原來這兩人在暗中鬥智,大夥倒被他們瞞住了。”

  四戒大師目光一轉,眼望左少白,滿臉愧疚之色,道:“盟主恕罪,老衲奉師兄之命,與諸位同行,另有私心。”

  左少白先是一怔,隨即含笑道:“大師是有道高僧,縱有私心,想必也是無傷大雅之事。”

  四戒大師道:“盟主宅心仁厚,愈增老衲心頭的愧疚。”

  萬良高聲道:“大師到底有何隱情,何不坦白講出,也可釋去我等心頭的疑惑。”

  四戒大師輕輕嘆息一聲,道:“少林弟子,如今正在全力追捕叛徒,老衲那幾位師兄弟,深恐諸位插手其事,故命老衲投效金刀門,暗中監視諸位的行動。”

  范雪君道:“那四空大師等,是怕我趁火打劫,謀奪少林寺的失寶麼?”

  四戒大師道:“慢說劫奪,倘若金刀門抓住了一痴,奪下寶物,然後送還少林寺,那也是我少林門下的羞恥,和無法彌補的恨憾……”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其實范姑娘才慧如海,老衲投效金刀門,陰奉陽違之事,如何瞞得過范姑娘。”

  范雪君道:“那也未必。”

  四戒大師苦笑道:“老衲是迫於無奈,內心實感不安,不過,關於這幾位施主……”說到此處,移目朝惡屠夫等人望去。

  但聽范雪君道:“大師不用再解釋了,賤妾也覺得這批人來的過分湊巧,其中定有內幕。”

  四戒大師精神一振,道:“老衲願聽指示。”

  范雪君道:“白鶴門慘案,四門、三會、兩大幫和九大門派,全都難辭其咎,金刀門對付他們,也不必多作客氣。”

  四戒大師道:“姑娘的意思是……”

  范雪君道:“先行擒下,再作定奪。”

  那七人聞言,臉色齊齊一變,想到左少白那深不可測的武功,再加上四戒大師,誰也禁不住膽寒。

  驀地,那宇文清一聲不響,扭頭狂奔而去,其餘的人早有逃遁之心。睹狀之下,立時紛紛傚尤,轉身疾奔而逃。四戒大師微微一怔,手執禪杖,實時追趕下去。

  忽聽范雪君喝道:“大師且慢。”

  四戒大師道:“姑娘……”

  范雪君轉臉朝向東方,傾耳靜聽,道:“大師聽一聽,這是什麼聲音?”

  眾人聞言,一起凝神聽去。這一群人中,論到內功的深厚和精純,四戒大師首屈一指,左少白也遠為不如。

  四戒大師略一傾聽,頓時聽到一陣悶雷般的聲響,那聲音隱隱約約,彷彿遠在天邊,但緊密急驟,恍惚有千軍萬馬,正在遠處奔騰。

  左少白也聽出那聲音,道:“好像是馬蹄聲。”

  四戒大師皺眉道:“聽這聲音,只怕有百匹馬……”

  范雪君道:“東面一帶是什麼地形?”

  四戒大師道:“丘陵起伏。”

  范雪君道:“是否有道路可循?”

  四戒大師目光電掃,道:“人可勉強通行,車馬卻難以通過。”

  范雪君道:“舍妹說右邊第二座高崗,車馬能夠上去。”

  四戒大師凝目一望,大聲道:“對!那面似乎能夠通過。”

  左少白道:“咱們登上那座高崗看清地勢再說。”

  范雪君急速扶著妹妹范雪儀,躍入了車內,黃榮、高光跳上車座,馬鞭一揮,驅車疾馳而去。

  這官道左側,丘陵起伏,荒草沒脛,無路可尋,左少白與四戒大師領先而行,揀那平坦之地,朝前疾奔而去。

  約莫頓飯工夫,馬車行上了土崗,但不能攀上那最高之處。

  黃榮大聲叫道:“啟稟范姑娘,咱們須得步行一段路程。”

  言未落,范雪君扶著范雪儀已跳下地來,朝崗上奔去。只見人影動,張玉瑤和閒雲大師同時趕了上來。

  這時,那密雷般的蹄聲,已更為清晰,但聲音竟然隱隱約約,聽去距離甚遠。

  須臾,眾人登上了土崗,凝目一望,人人大吃一驚。

  原來這一帶連綿起伏的崗巒之後,是一片廣闊無垠的曠野,曠野中荒草沒脛,渺無人煙,一眼望去,充滿了荒涼肅殺之氣。這時,荒野的東南方,沙塵滾滾,上百騎馬,正向西北方疾馳。

  這山崗左面看來不高,對右邊廣大的荒野來說,地勢卻是異常高峻,眾人站立崗上,曠野中的景色,一覽無遺,只是那百餘騎距離此地甚遠,遙遙望去,只見大群鐵騎,結隊狂奔,詳細情形,卻是看不清楚。

  四戒大師對范雪君的才智,已佩服的五體投地,知她目難見物,忙將所見的情形,一一告知。

  萬良突然嘆道:“好大一片曠野,縱有千軍萬馬,也能展開一場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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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
發表於 2019-4-12 11:02:14 |只看該作者
二七一

  高光道:“萬老護法說的不錯,此處用來做個戰場,那是再好不過。”

  范雪君心頭一動,道:“這曠野的東南方,是不是連綿不絕的山嶺?”

  萬良道:“正是,山雖不高,卻似一道堤防,與這面的山嶺,遙遙相對,將曠野包圍在內。”

  范雪君道:“萬老護法看一看,這左面的山崗,是否以第三座最為高峻?”

  萬良轉面一望,道:“正是,姑娘如何曉得?”

  范雪君道:“此地是古代一個有名的戰場,東漢末年……”

  突聞左少白驚道:“諸位請看,那批馬上人的裝束。”

  范雪君道:“有何奇異之處?”

  左少白道:“所有的人都戴有黑色頭罩,只有雙目顯露在外。”

  眾人凝目望去,果然發現百餘騎馬之人,頭上全都戴著一個黑色布罩,掩去了各人的面目,只有雙目顯露在外。

  四戒大師突然驚叫道:“這批蒙面人,正是少林寺的叛徒。”

  張玉瑤道:“大師由什麼地方看來出的?”

  四戒大師道:“這批人中,大部份穿著灰色僧袍。”

  他內功精湛,目力強過眾人,看得比較清楚,接道:“盟主請看,那些攜著長兵器的人,拿的不是禪杖和方便鏟麼?”

  左少白道:“大師說的不錯。”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其中小部份衣著、顏色與式樣很雜,不像僧侶打扮。”

  四戒大師雙手連揮,道:“唉!不知一痴那逆徒是否在內?”焦急之心,流露無疑。

  這時,那百餘騎士,正向西北方結隊狂奔,一來距離太遠。二則沙塵漫天,萬良也只能看到大概情形,黃榮、高光和張玉瑤三人,更是看不真切。

  但聽范雪君道:“後面的追騎尚未出現嗎?”

  四戒大師道:“尚未出現。”

  黃榮道:“范姑娘,這地方距離太遠,咱們何不……”

  范雪君笑道:“咱們不能插手其事,反正是作壁上觀,在這高處,看的更為清楚。”

  左少白道:“追兵出現了。”

  眾人聞言,急向東南方望去,荒煙漫草間,果然出現了一些移動的人影。

  萬良默默估計了一下,道:“追兵約有三十餘人。”

  范雪君道:“大師尚未尋出一痴麼?”

  四戒大師慼然道:“尚未找出那叛徒。”

  范雪君道:“一痴身為首領,若不在全隊之前領軍,就在隊伍後面押陣,大師再仔細看看。”

  四戒大師目凝神光,仔細望了片刻,搔首道:“相距太遠,沙塵太大,分辨不出馬上人的身形。”

  那百餘人頭戴黑罩,伏身馬上疾馳,縱然在近處,也很難分辨得出誰是一痴,四戒大師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衝下山崗,將那奔騎迎頭攔住,但又覺得自己已經投效金刀門,除非得到左少白的允許,不便擅自行動。

  忽聽閒雲大師道:“咦!諸位快看,後面追趕的人,頭上也戴著黑色的頭罩。”

  眾人仔細一看,果然發覺後面奔馳的數十條人影,每人頭上都戴著一個黑色的布罩。

  四戒大師雙眉緊皺,道:“此事當真奇怪,黑罩蒙面,乃是怕人識出本來面目,這……”

  范雪君道:“後面這批人,只怕並非追敵之人。”

  四戒大師心頭一動,目凝神光,朝後面那批蒙面人仔細望去,果然看出那數十人眼色不一,並非少林弟子,不禁大驚訝,道:“范姑娘,後面這批人並非少林弟子。”言辭之間,大有不勝迷惘之意。

  范雪君沉吟了片刻,道:“前後兩批人,相距多遠?”

  四戒大師道:“兩里之遙。”

  左少白道:“前後兩批人都是黑罩蒙面,應是同黨無疑了。”

  四戒大師道:“唉!一痴那孽障竟能勾結上這麼多江湖人物,真是意想不到之事。”

  他目光電射,瞪住東南方,一瞬不瞬,接道:“追捕一痴的少林弟子,應該要出現了。”

  范雪君突然輕笑一聲,道:“大師想要趕上前去,攔阻那百餘騎麼?”

  四戒大師急聲道:“是啊!老衲身為少林門下,眼看著叛徒經過身前,若不出手攔截……”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講了一半,下面的話噎在喉間,講不出來。

  左少白大為不忍,道:“大師儘管自由行動,我等在此相候。”

  四戒大師不勝感激,道:“多謝盟主,老衲只須阻擋一時,只等少林寺弟子追到,那就不怕一痴逃遁了。”

  范雪君道:“那百餘騎馬,潮水般向前奔馳,大師單獨一人,如何攔阻得住?”

  四戒大師臉色一紅,道:“老衲盡力而為,拼著以身殉道,總要阻擋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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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
發表於 2019-4-12 11:02:22 |只看該作者
二七二

  范雪君道:“西北地形如何?”

  四戒大師急聲道:“一片曠野,荒草遍地。”

  他已將范雪君奉為神明,一聽她詢問地形,就知她必有妙計。

  但聞范雪君道:“此時刮的西風,大師先趕到西北角,順風縱火,若能著大火阻住奔騎,以待追兵,那可算作上策。”

  四戒大師心頭大為振奮,洪聲道:“多謝姑娘妙計。”語聲未落,人影一閃,已行出六七丈外。

  群豪站立崗上,但見一條灰色身影,疾若風馳電掣,展眼之間,行下高崗,沒入叢草之間。

  這時,那百餘奔騎,業已馳到群豪正北方,一眼望去,沙塵滾滾,大隊人馬,首尾相銜,出沒於荒煙蔓草間,那疾馳而來的馬蹄聲,轟轟發發,彷彿山洪下瀉,海潮怒湧。

  突然間,西北角上,冒起一股濃煙,隨即現出一片火光。

  萬良目光邊連連閃動,道:“這位大師手腳好快。”

  左少白道:“少林派面臨生死關頭,四戒大師內心的憂急,可想而知。”

  說話中,荒野間又冒起了四五處火頭。

  這曠野中,遍地都是荒草,此時西風正緊,那荒草一被點燃,風助火勢,霎時間,濃煙四起,火光衝天,噼噼剝剝之聲,響成一片。

  一片大火,自西北角延伸到南面高崗之下,順著風向,疾在東面轉去,那大火燃燒之快,竟有疾逾奔馬之勢。

  那百餘騎正當狂奔之際,發覺大火阻路,頓時方向一轉,改向南面行來。

  火光下,只見百餘名身佩兵刃的蒙面人,伏身鞍上,縱馬飛馳,馬蹄雷動之聲,晃轉著大火燃燒之色,轟轟隆隆,驚人之極。

  展眼間,馬隊順著大火,衝到高崗附近,馬上人見南面無路可遁,立時方向一轉,回頭衝去。

  這時,馬隊在曠野轉了一圈,回頭向東南方衝馳,正好由崗腳下奔過,眾人站在崗上,已能看清馬上人的情形。果然,百餘人中,大半穿著寬大的僧袍,手中攜著僧人慣用的長兵器,有些佩著戒刀和金剛杵,另外一小半人,服色混雜,有文士裝束,也有勁裝疾服,只是人人都戴著一個黑罩蒙頭,只有雙目暴露在外。

  這時馬隊在前,大火在後,轉眼之間,馬隊已行過崗下,眾人雖仔細查看,亦未發覺那一痴的蹤影。

  閒雲大師突然一指東方,道:“追兵出現了。”

  眾人移目望去,東方地平在線,果然出現了許多人影,那批人影分作十小隊,平行前進,齊向西面趕來。

  忽聽嗖的一聲,四戒大師閃電般的縱了回來。

  就這片刻工夫,四戒大師已是渾身汗濕,僧袍大袖,也被燒焦一角,鼻息啾啾,喘息不已。

  左少白伸手一指東方,道:“大師請看,追兵業已趕到了。”

  四戒大師連連點頭,轉眼一望范雪君,道:“姑娘相助之德,少林弟子永誌不忘。”

  §第六十一章 羅漢大陣

  范雪君笑道:“賤妾是看在大師份上,並非有意幫助少林派。”

  四戒大師垂首道:“老衲永感大德。”

  張玉瑤突然叫道:“咦!大家快看。”

  眾人忙向崗下望去,只見崗腳下竄出數人,也是黑罩蒙頭,直向對面奔去,似是奔向那數十名蒙面人,與其會合。

  范雪君雙目雖盲,但妹妹范雪儀早已將看到的情形,暗中告訴了姊姊。

  四戒大師唯恐范雪君尚不知情,急忙說道:“又有幾個蒙面人,加入那大批蒙面人的行列。”

  范雪君道:“共是七人麼?”

  高光接口道:“不錯,一共七個人。”

  黃榮大聲道:“好像是惡屠夫那批人。”

  四戒大師凝目一看,果然那七人的身形衣著,極像剛剛逃出眾人掌握的惡屠夫樊霸等人。

  左少白劍眉緊蹙,道:“這事奇怪,為何所有的人都事先準備好黑色頭罩,難道竟是巧合不成?”

  萬良道:“沒有如此湊巧的事。”

  四戒大師愁眉深鎖,道:“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有幕後人物主持其事了。”

  但聽范雪君道:“高護法。”

  高光道:“屬下在。”

  范雪君道:“快將飛叟胡梅提到這裡來。”

  高光大聲道:“遵命。”轉身奔去。

  這時,大火已燃燒到曠野中央,那枯草燃燒甚快,大火所經之處,地面一片焦黑,荒野四面火已熄滅。

  那數十名步行的蒙面人,這時停留在北面一塊空地上,那空地上寸草未生,蒙面人停留在那裡,等待西面余火熄滅,即可踏著餘燼,往西而去,那百餘騎奔馬被大火馳迫,繞了一個圓圈,這時也順著北面山麓,朝那空地馳去。

  同時間,東面草原上已現出十餘隊少林僧侶,那十餘隊少林和尚,每人手中都執著兵刃,十多個小隊,每隊二三十人,由一個老和尚率領,浩浩蕩蕩,向西奔來。

  那十多個小隊,本是平行展開,來至荒野東端,隊形突然一變,由橫而直,轉向西面疾奔。

  轉眼間,為首那一隊少林僧侶,已接近蒙面人的鐵騎,少林僧侶視若無睹,依舊向前疾奔,看情形似要趕到西面,然後回頭包抄,實行首尾夾擊之策,那批蒙面人似知厲害,立時反客為主,方向一轉,直向少林和尚的隊伍衝去。

  展眼間,兵刃交接,響起一陣金鐵交鳴之聲,人喊馬嘶,聲震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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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發表於 2019-4-12 11:02:29 |只看該作者
二七三

  就這兩軍交接,少林和尚的隊伍為蒙面人鐵騎沖散之際,另外幾個小隊已旋風一般疾奔過去,其中一隊與那群步行的蒙面人接戰,其餘的都衝到西面,直抵大火邊緣,然後才掉過頭來。

  這僅是片刻間的事,十八隊少林寺僧侶,已展開羅漢大陣,將那兩起蒙面人包圍在陣內。

  群眾站立在高崗上,居高臨下,曠野中的情形盡收眼底,心中剛剛讚歎羅漢陣的威力,忽見大群蒙面人突出圍困,縱馬如飛,朝東方衝去,隨即與另外兩隊少林和尚接戰起來。

  適在此時,高光挾著飛叟胡梅,大步奔了回來,叭噠一聲,將胡梅摔落在地上,道:“范姑娘,胡梅到。”

  范雪君道:“搜他身上。”

  高光聞言,立即在胡梅身上搜索,忽然搜出一團黑布,抖開一看,赫然是一個縫裂好的頭罩,不禁驚叫道:“啟稟范姑娘,搜出一個黑布縫製的頭罩,與下面那批人用的完全一樣。”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這嚴刑迫供的事,只好勞動萬老護法了。”

  萬良嘿然笑道:“對付老奸巨猾之人,老朽最有辦法。”邁步上前,一把抓住飛叟胡梅的衣領,將胡梅提了起來。

  飛叟胡梅早已駭的面如土色,道:“不必費事,胡梅既已落在你們手中,有問必答就是。”

  范雪君冷冷道:“這黑色布罩那裡來的?”

  飛叟朗梅道:“掌門人所賜。”

  萬良怒聲道:“信口開河。”駢指如戟,猛地在胡梅腰上戳了一下。

  飛叟胡梅吃吃一笑,臉上卻已滿佈驚恐之色,急聲道:“士可殺,不可辱,胡某講真話,你們不能濫用毒刑。”

  左少白將手一擺,止住萬良施刑,眼望胡梅道:“你們掌門人如今何在?”

  飛叟胡梅道:“八卦坪。”

  他情知此時此地,不講實話只有多吃苦頭,因之,不待左少白追問,自行接道:“昨日夜間,老朽與師弟等正在南陽,突然接到掌門人令諭,命老朽率領師弟與此兩個師侄,趕到許昌附近,接應少林掌門人一痴大師。”

  飛叟胡梅道:“傳令人是掌門人的貼身侍童,日月雙童之一的月童太陰,黑布頭罩也是由他帶來。”

  四戒大師道:“八卦坪遠在川西,少林事變乃是近一兩日間的事,你們掌門人難道能未卜先知不成!”

  飛叟胡梅道:“這中間的奧妙,老朽也無法回答,但那崑崙、青城兩派的人,想必也是奉到掌門人之命。”

  萬良冷冷一笑,道:“那惡屠夫樊霸和宇文清沒有掌門人,兩人又是奉誰之命?”

  飛叟胡梅道:“這個老朽亦不知情。”

  左少白道:“你們掌門人,與那聖宮神君之間,可有關係?”

  飛叟胡梅微微一怔,道:“聖宮神君,這名字倒像聽人講過,敝掌門人與他有沒有關係,那就不得而知了。”

  萬良冷冷說道:“一問三不知,不讓你吃點苦頭,諒你不會吐實。”一指點戳過去。

  這一指用的“五陰搜穴”之法,霎時間,胡梅周身百穴之內奇癢無比,滿頭大汗,涔涔而下。

  飛叟胡梅雖然武功不弱,也受不住這種苦刑,情急之下,破口大罵道:“老匹夫萬良,亂施毒刑,算什麼英雄好漢。”

  萬良冷笑道:“老夫問你,是否聖宮神君的黨羽?”

  飛叟胡梅怒吼道:“聖宮神君什麼東西,胡某是八卦門中人。”

  萬良哈哈一笑,道:“你這老兒狡猾成性,老夫要慢慢的收拾你。”揮手一掌,解了“五陰搜穴”之法。

  飛叟胡梅喘了幾口大氣,道:“你們自命正派人士,行事卻如此惡毒,口是心非,不怕天下英雄恥笑麼?”

  萬良笑道:“呸!對付你這種壞人,再惡毒十倍的辦法,也不為過。”

  轉面一望左少白,接道:“這老兒明明與聖宮暗有勾結,我看還是廢掉拉倒。”

  左少白微一沉吟道:“暫留一命,回頭再作處置。”

  萬良講的本是恫嚇之言,聞得左少白吩咐,立即抓起胡梅,轉身奔去。

  范雪君突然說道:“萬老護法,請將另外那三人身上的頭罩,一起取來。”

  萬良高聲應道:“遵命。”

  須臾,萬良已將胡梅送回車內,將那另外二人身上的頭罩取來。

  這時,大火已經熄滅,荒野中,數百名少林僧人,展開了羅漢大陣,將那百餘名蒙面人包圍在內,但那蒙面人中,顯然有人精通羅漢大陣變化,故大隊人馬在陣中衝突來去,所遇的阻力甚小,少林和尚雖連連變動陣形,也只能勉強將那批蒙面人纏住。

  這是一場規模龐大,別開生面的戰鬥,交戰之人多達數百,但一方是清一色的和尚,另一方全都帶著黑色頭罩,壁壘分明,井然有序,一點不顯得雜亂。

  忽聽范雪君道:“大師尚未看出誰是一痴麼!”

  四戒大師憂形於色,道:“老衲仔細辨認過那幾個帶頭的人,誰也不像是一痴。”

  范雪君道:“九大長老,是否全都在場?”

  四戒大師搖首道:“僅只四成師弟在主持陣法,其餘幾位師兄弟一直未見。”

  范雪君道:“如此看來,一痴或許不在這批人中。”

  四戒大師成然道:“老衲也是如此判斷,但亦不敢過於武斷,說不定一痴那孽障隱身在人群之中,等待時機,然後脫逃而去。”

  左少白道:“這黑罩蒙面之法,倒是巧妙的很。”

  范雪君道:“依大師判斷,這批人能夠衝出羅漢大陣,突圍而去麼?”

  四戒大師道:“日間是不能,到了夜間,那就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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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2 11:02:37 |只看該作者
二七四

  范雪君道:“此時何時?”

  四戒大師目光一轉,只見暮靄蒼茫,天色已是向晚,不禁憂心忡忡,道:“天已快黑了。”

  左少白突然一指西北方,道:“那面有人來了。”

  眾人移目望去,西北方面,果然出現了數條人影。

  展眼間,人影移近了許多,眾人已看的較為清楚,約有十餘人,風馳電掣一般,直向這古戰場奔來。

  四戒大師大為緊張,目光如電,盯望那十餘條人影,一瞬不瞬。

  須臾,那十餘人已奔至近處,原來共是一十四人,每人都穿著寬大的僧袍,頭上蒙著一個黑色頭罩。

  倏然,西北方又出現了四條人影,那四條人影彷彿四道輕煙,貼地飛掠,來勢奇快,轉眼已現出四個灰袍老和尚的身影。

  四戒大師心情更為緊張,喃喃自語道:“這隨後追來的四人,乃是四空、四意兩位師兄,和四律、四維兩位師弟。”

  左少白道:“四空大師親自追捕之人,一定是重要人物,說不定一痴方丈就在那十四人中。”

  說話中,那十四個蒙面僧人已奔到大火燒過的曠野中,距離羅漢陣邊緣不過八九丈遠,突然方向一變,改向西南奔去。

  四戒大師臉色一變,急聲道:“若被這批人翻過土崗,那就難以追捕了。”

  左少白道:“大師若要過去阻截,只管請便。”

  四戒大師感激道:“盟主鑑諒,老衲……”

  言猶未了,左面高崗之上,陡地出現約十人,前面七八人黑罩蒙面,後面追的正是少林的四慈、四淨、四明三位長老。

  此時天色昏暗,景物朦朧,那七八個蒙面人本待翻越高崗,向北逃竄,怎然發覺曠野中那龐大的陣仗,頓時方向一改,順著崗巒直向左少白等立身之處奔來。

  四戒大師一見,立即飛奔迎去,口中大聲喝道:“來者何人?老衲四戒在此。”

  那九人聞聲,齊齊吃了一驚,為首之人業已衝到四戒大師面前,情急之下,將手中戒刀,迎面劈了過去。

  四戒大師怒聲一哼,禪杖一擺,疾迎過去。

  只聽噹的一聲,火星飛濺中,那蒙面和尚戒刀脫手,虎口迸裂,鮮血外流。

  那四慈、四淨、四明飛奔而來,四慈大師縱聲叫道:“師兄務必攔住這幾人,不能放走一個。”

  四戒大師峻聲喝道:“這幾人交給我,你們阻擋崗下行來的人。”

  少林派遭遇到這空前未有的劇變,四戒大師雖是有道高僧,也不僅性情大變,舉止急躁,言語激烈,對敵出手更是勇猛難當。

  只見他禪杖飛舞,迫得那八名蒙面人連連後退,倏地一陣金鐵交擊之聲,兩名蒙面人兵器脫手,人也被迫的連退數步,跌落高崗之下。

  此時,另外那批蒙面人已行到坡上,四慈、四淨、四明三人居高臨下,擋住了蒙面人的去路,雙方接手惡鬥起來。

  忽聽四慈大師厲聲喝道:“你是一痴麼?”

  一陣金鐵交鳴的巨響,隨聲傳來。

  四戒大師聞聽一痴二字,不禁熱血沸騰,口中連連暴喝,禪杖如怒龍向海,轉眼之間,又將三名蒙面人迫落崗下。

  那閒雲大師靜坐崗上,一直未曾講話,這時忍不住出口讚道:“好威勇的杖法,這才顯得出重兵器的威力。”

  但聽四戒大師一聲暴喝,雙手搶杖,一招“橫掃千軍”,攔腰擊了過去,沉猛的杖風,破空呼嘯,震的眾人耳膜生痛。

  剩下那三名蒙面人驚慌的手足失措,那使方便鏟的蒙面人首當其衝,倉皇中,方便鏟一豎,硬架過去。

  鏘的一聲巨響,那蒙面僧人一聲慘叫,方便鏟脫手,撞到自己身上,蒙在黑罩中的頭臉已被撞得稀爛,兵器屍體,連同另外兩個人,一起被掃落崗下。

  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猛惡無比的打鬥!前後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四戒大師已將八個蒙面僧人擊下高崗,轉向四慈大師那面衝去。

  另外這面,四慈大師等三柄禪杖,力拒崗下衝來的蒙面人,由於雙方都連日奔波,精力大損,接戰之際,頗有後力不繼之勢。一時之間,尚無人衝過三僧,逃離當地。

  四慈大師一見師兄到來,頓時精神一振,手中禪杖威力大盛,一面高聲叫道:“師兄先擒下那徒手之人,看看是否一痴那孽障?”

  四戒大師目光一掃,發覺左側方有個身形魁梧的蒙面人,頗似反出少林的一痴方丈,當下大喝一聲,縱身而起,直向那蒙面僧人頭頂撲去。

  那蒙面人手中未持兵器,一瞧四戒大師凌空撲到,頓時滑步飄身,轉向四戒大師背後,揮手一掌,飆然擊去。

  四戒大師一瞧對方招式,乃是少林七十二絕藝中的降龍十八掌,而且勁力隱蘊,火候老辣,心頭頓時瞭然,此人縱非一痴,也必是一字輩的高手,當即身形一轉,一招“天河下注”,揮杖反擊過去。

  四戒大師乃是少林寺當代僧侶中,首屈一指的高手,武功之強,無人能出其右,那蒙面僧人似知四戒大師的厲害,不願與其硬拚,身形一閃,先避杖勢,左手一揮,一招“紫索縛龍”,疾扣四戒大師手腕,右掌一揮,攻向四戒大師的腰際。

  這一掌飄忽如電,全無聲息,使的是少林絕技中的“般若禪掌”,左手那五指一扣,乃是“十二擒龍手”之一,雙手同使兩種絕學,厲害之極。

  四戒大師瞿然一驚,厲聲喝道:“一痴孽障,還不現出本來面目。”禪杖飛舞,險險化解了兩方的毒手。

  那蒙面僧人甚為沉著,任憑四戒大師喝叱,始終默然不語,雙掌翻飛,奇招迭出,搶攻不已。

  驀地,人影連晃,四空、四意、四律、四維相繼掠上了高崗。

  四戒大師一見師兄弟到來,頓時精神大振,禪杖揮舞,將那身形魁梧的蒙面人裹在杖影之內,連連搶攻,緊迫不已。

  忽聽一聲慘呼,那四明大師禪杖下擊,將一個蒙面人的腦袋砸的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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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

  其餘的蒙面人一看少林九大長老竟有八人在場,不禁膽怯,紛紛轉身朝著崗下退去。

  那四明大師厲聲喝道:“無恥叛徒,那裡走?”

  四空大師峻聲道:“師弟不用追了。”

  四明大師微微一怔,隨即明白師兄之意,急忙住足站定,手橫禪杖,守住了下崗的道路。

  展眼間,十餘名蒙面人俱已退盡,只剩下那身形魁梧之人,被四戒大師纏住,無法脫身。

  這時,四戒大師獨戰那身形魁梧的蒙面人,四空、四意等長老各據一方,將交戰的兩個圍在中央,左少白等人立在一旁,默默觀戰。

  高崗下,四成大師指揮少林弟子,以羅漢大陣困住所有的蒙面人,雙方打的傷痕纍纍,但少林弟子人人捨命相拚,始終未讓任何蒙面人逃遁。

  這是一場慘烈無比的血戰,此時天已黑暗,星光之下。上千人集體械鬥,那兵刃交擊,殺喊呼喝之聲,震動四野,恐怖之極。

  忽聽四空大師厲聲喝道:“一痴孽障,還不束手就縛,尚待何時?”

  那蒙面人正當激戰之際,聞得四空大師喝叱之言時,似是心頭一驚,出手陡然一慢。

  四戒大師何等武功,得此良機,禪杖一沉,一招當頭棒喝,猛地擊了過去。

  這一杖來勢之疾,宛如奔雷疾電,只聽呼的一聲,驚風壓頂,禪杖已觸及那蒙面人的頭頂。

  那蒙面人駭然汗下,間不容髮中,猛地渾身一抖,魁梧的身軀霍地倒退七尺,脫出了四戒大師杖下。

  八長老睹狀,人人咬牙切齒,目眥欲裂,原來那蒙面人適才施展的身法,名為“須彌芥子”,乃是少林七十二絕藝中最為上乘的武學,九大長老中,也只有四空大師一人研習過此一絕藝。

  這時,人人都知道那蒙面人即是反出少林的一痴方丈,四慈大師守在東北方,一見蒙面人退向自己身前,頓時大喝一聲,一掌拍擊過去。

  那蒙面人猛力後退,背部對著四慈大師,忽覺掌風襲到,倉促之際,身形一轉,揮掌迎擊過去。

  只聽蓬然一擊,雙掌接實,猛退一步,四慈大師卻是蹬蹬連退三步。

  霎時間,人們駭然色變,誰會想到,那一痴比四慈晚了一輩,掌力遠遠勝過四慈。

  只聽一陣暴喝,八大長老一擁而上,齊齊朝那頭帶黑罩的一痴攻去。

  這一陣圍攻,連左少白等也看的心驚肉跳,駭然欲絕,少林弟子久習羅漢大陣,遇上群攻之際,進退趨避間,自然地展開了陣式,這時,八大長老以羅漢陣圍攻一人,其威力之強猛,可想而知。

  那頭戴黑罩的一痴受八長老圍攻,勉強支持了二十餘回合,已顯得左右支絀,有抵擋不住之勢,但八長老卻是心驚不已,他們簡直無法相信,一痴的武功竟然高深到如此地步。

  要知以少林八大長老,聯合圍攻一人,放眼江湖,幾乎無人承受得起,誰能抵擋住三招兩式,已是聳人聽聞之事,這頭戴黑罩的一痴,竟然支持了二十餘招,若是單打獨鬥,八大長老簡直非其敵手。

  那一痴武功愈是高深得駭人,八長老出手愈是猛惡,激鬥中,四空大師倏地欺身追擊,一杖向一痴掃去,那一痴身形電閃,雙掌分襲四律、四明、四戒大師突然靈機一閃,禪杖攻到半途,猛然脫手撞去,這一著大出一痴意料,倉促之間,閃避不及,只得左手一翻,將那禪杖抓到手中。

  這一場激戰是何等險惡之事,就在一痴左手略一耽擱的瞬息間,四慈、四意、四明三根禪杖閃電般擊到,只聽叭的一聲,四意大師已是一杖擊在那一痴腰上,四戒、四空兩位大師的手指如飛而至,隨即就點上了那一痴的穴道。

  那一痴穴道被點,人未倒下,已被四空大師抓在手上,四空大師禪杖一扔,一把扯下,一痴頭上戴著的黑罩。

  蒙頭黑罩一去,果然證實了這蒙面人正是少林叛徒一痴,這時八大長老人人心情激動,四意大師取出一根暗紫色的蛟筋繩索,與四戒一起動手,將一痴的雙手反縛在背後,雙腿足踝也緊緊縛住,四律、四明則一齊動手,搜索一痴身上,七手八腳,忙亂異常。

  昏暗中,四律大師突地驚叫道:“這孽障身上一無所有。”

  四空大師喝道:“什麼?”

  四律大師叫道:“十九冊秘籍,一本不見。”

  四空大師驚得渾身汗下,雙手在那一痴身上亂摸,口中喃喃自語,似要大聲嚎哭。

  左少白心頭大為同情,朝黃榮低聲說道:“設法替他們燃個火把。”

  黃榮、高光立即拾了一堆乾柴,燃起他一個熊熊火堆。

  范雪君突然說道:“諸位大師最好先將下面的人鎮住,以防有人走脫,然後再盤問一痴,追查秘籍的下落。”

  四空大師早知范雪君才智過人,這時正當方寸已亂之際,聞言之下,立即雙手高舉一痴,厲聲喝道:“所有的人一起住手,叛徒一痴業已就縛,首惡在此,其餘叛逆,從輕發落。”

  這幾句話,乃是以“佛門講經”的禪功說出,鏗鏘的語聲,如金石交擊,響徹雲霄,將崗下的殺伐之聲完全蓋住,使得所有激戰中的人,盡都聽入了耳內。

  四戒大師接著以“獅子吼”的佛門上的乘武功,厲聲喝道:“住手!”

  這住手二字,彷彿晴空霹靂,四野的山崗,幾乎全被震動,回聲四起,滿空繚繞,威勢驚人之極。

  霎時,崗下一片靜寂,血戰停止,眾人翹首上望,向崗上看來。四空大師微一沉吟,道:“四戒師弟留此,其餘眾師弟下去照料,謹防有人脫逃。”

  四意、四律等聞得吩咐,立時朝崗下撲去。

  展眼間,少林弟子的羅漢大陣一變,十八個小隊散佈四外,將那批蒙面人包圍在中央。

  須臾,火光連閃,每一隊少林弟子燃起一個火堆,火光閃耀,照澈曠野。火光下,戰場上的情況已看得甚為清楚,居高臨下,一眼望去,地上儘是馬匹的屍體,夾雜著人的屍身和殘肢斷駭,血流遍地,慘不忍睹。

  四空大師見崗下部署已定,立即連拍二掌,解了一痴身上的穴道,厲聲道:“孽障,你捲逃的十九冊秘籍藏在何處,火速招來。”

  那一痴雙目一睜,眼望四空大師,神情木然,默默無語,彷彿天聾地啞,根本沒聽到四空大師的話。

  四空大師激憤填膺,拍的一聲,猛然一掌摑在一痴頰上,打得一痴眼冒金星,口角鮮血直往下流。

  那一痴雙手被反縛在背後,面對四空大師站立,四空大師左手緊扣一痴的琵琶骨,一痴身上無法動彈,捱了一耳光,依舊神情木然,啞然無語。

  四戒大師憂心如焚,以哀求的聲音說道:“一痴,你身為少林掌門,如此作為,如何對得起你那恩師,如何對得起少林派歷代祖師。”

  他語音一頓,喘了兩口大氣,接道:“那十九冊秘籍,乃我少林派傳宗之寶,其中十四冊是達摩祖師的手澤,另外五冊亦是前幾代祖師的心血結晶,這十九冊秘學,乃是七十二絕藝精華,那是萬萬毀損不得的,你趕緊招出,東西藏在何處,只要寶物璧還,老衲保證,對於你的罪行,從輕發落。”

  四空大師恨聲道:“只要秘籍無損,我保證留你一命。”

  那一痴任憑二人講什麼,始終是神情木然,啞口無語,連眼珠也不轉動一下。

  四空大師越想越怕,突然厲聲道:“你是否已將那十九冊秘籍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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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六

  四戒大師心頭一寒,雙手緊緊抓住一痴的手臂,顫聲道:“快講,秘籍是否帶在一清身上?”

  范雪君手扶在妹妹范雪儀肩上,突然走了過來,道:“兩位大師,請讓舍妹看一看貴寺這叛徒的容貌。”

  四戒大師聞言,立即退後一步,道:“姑娘幫忙問一問他,老衲師兄弟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了?”

  范雪君淡淡一笑吩咐妹妹上前查看,范雪儀走到那一痴大師面前,凝目望了片刻,抬起右手,摸了摸一痴的面頰,接著又翻開一痴大師的眼皮,仔細查看,然後回到范雪君身旁。

  他姊妹二人天生殘疾,一個雙目俱盲,一個耳聾口啞,但兩人只要雙手一握,由那手指的彈動,即能代替語言,傳達意思。

  只見范雪君沉吟半晌,自言自語道:“此事好生奇怪,我也想不通了。”

  四戒大師惑然道:“姑娘講的什麼?”

  范雪君道:“大師所擒之人,並非貴寺那一痴方丈。”

  四戒大師聳然一驚,道:“什麼?”右手一抬,向那一痴臉上抓去。

  范雪君道:“此人曾經被人以一種巧奪天工的手術,改頭換面,改變成眼前這副容貌,這是神奇的醫術,並非戴著人皮面具。”

  四空大師大驚失色,嗤的一聲,猛然扯破了一痴的僧袍。

  高光、黃榮,一人點然了一支火把,匆匆移步過來。

  火光照耀之下,只見那一痴大師頭項之下,果有一道顯明的疤痕,一眼望去,正像一個曾經換過臉皮之人。

  四戒大師目瞪口呆,得了半晌,道:“姑娘,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范雪君道:“此事甚為明顯,有一個身負奇技異能之人,處心積慮,要併吞武林各大門派,少林派今日所遭的變故,全是那幕後之人所安排。”

  四空大師面色如土,道:“姑娘可知那幕後之人是誰?”

  范雪君冷冷說道:“聖宮神君。”

  四空大師聞言一呆,瞠目結舌,良久無語。

  四戒大師伸手一指那貌似一痴之人,道:“姑娘,席捲少林十九冊秘籍,可是此人所為?”

  范雪君搖頭道:“那是一痴所為,此人不過半路殺出,將諸位引入歧途,讓那真的一痴攜帶秘籍,從容脫身。”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諸位中了那聖宮神君‘金蟬脫殼’之計,依賤妾判斷,少林派十九冊秘籍,如今已落於聖宮神君手中了。”

  四空大師驚得臉白如紙,突然駢指如戟,點在那假冒一痴‘陰交’穴上,厲聲喝道:“你是何人?受誰的差遣?火速招來。”

  那假冒一痴之人中了一指,霎時間,周身筋絡收縮,血氣倒行,痛苦無比。

  但聽范雪君道:“大師不必動刑,此人早為藥物所迷,神智不清,無法言語,形如白痴一般。”

  四空大師微微一怔,仔細一看,果然那假冒一痴之人雖渾身抽搐,顫抖不息,依舊目光呆滯,神情木然,不發呻吟之聲,只得揮手一掌,解去了毒刑。

  四戒大師滿面愁苦之色,道:“此人的武功,明明是少林嫡派,而且有些絕學秘藝,唯有少林掌門才能習練,老衲等以長老之尊,亦難企及,他若非一痴,又能是誰?”

  四空大師茫然說道:“單看他那一式‘須彌芥子’,沒有二十年的火候,勢難練得如此精純,難道二十年前,少林秘學即已外洩不成?”

  那閒雲大師突然手撐地面,飛身向前,大聲說道:“兩位大師,當真不知此人是誰麼?”

  四空大師怔了一怔,道:“老衲心如油煎,靈智盡失,大師有何高見,尚祈明教?”

  閒雲大師沉沉嘆息一聲道:“這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

  語聲微微一頓,手指那假冒一痴之人,接道:“此人與兩位大師同堂學藝,親若手足,自幼相識之人,難道一點認不出麼?”

  四空大師驚惶色變,道:“什麼?”

  閒雲大師冷冷說道:“少林寺上一代掌門方丈,兩位大師的師兄,一痴的授業之師。”

  四戒大師驚叫道:“四方師兄?”

  閒雲大師冷笑道:“正是四方大師。”

  左少白知四空、四戒身遭大變,方寸已亂,心頭甚為憐憫,當下移步上前,緩緩說道:“閒雲大師說的不錯,此人正是少林派的上代掌門人,四方大師。”

  四空大師惑然道:“左大俠何以知道?”

  左少白道:“單打獨鬥,大師可是此人的對手?”

  四空大師搖首道:“此人招術精博,功力深厚,單打獨鬥老衲非其敵手。”

  左少白道:“他的武功是否少林家數?”

  四空大師道:“每招每式,皆是少林武藝。”

  左少白道:“是呀!大師請想,方今之世,以少林武功較量,能夠勝過四字輩的長老之人,除了四方大師,尚有何人?”

  四空大師茫然道:“可是,老衲那四方師兄早已在那煙雲峰罹難。”

  提起煙雲峰事變,左少白不禁想起自己一家人所受的冤屈,怨恨之心,油然而生,四空大師發覺左少白臉色突變,駭得呆了一呆,住口不言。

  但見閒雲大師仰天大笑,道:“老和尚,你們是急昏頭了,難道我閒雲不是煙雲峰罹難的四人之一麼?”

  左少白輕輕嘆息一聲,道:“此事再也簡單不過,昔日煙雲峰一會,少林、峨嵋、武當、崆峒四派掌門人同遭暗算,一起落入聖宮神君手中,閒雲大師的遭遇是毀容削足,四方大師卻是被改頭換面,並以藥物迷失靈智,作為聖宮神君毀滅少林派的工具。”

  四空大師轉面一望范雪君。道:“姑娘才智過人,左大俠之言,完全對麼?”

  范雪君道:“一點不錯。”

  四空大師伸手一摸那被指為四方大師的人頭上的疤痕,茫然說道:“世間竟有如此厲害之人,能夠將一個人的面貌,改變成另外一人,而且面目酷肖,毫無差異,真是匪夷所思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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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2 11:03:00 |只看該作者
二七七

  左少白道:“這事確是駭人聽聞,在下若非早已見過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對眼前之事,亦是無法相信。”

  忽聽崗下響起一陣呼喝,轉眼間,刀刃相擊,喊殺如雷,羅漢大陣轉動,雙方重又惡鬥起來。

  四空大師心頭甚為激動,一顧四戒大師,道:“師弟守著這……這四方師兄,我到陣中去搜一遍,看看可有一痴那孽障的蹤跡?”

  手提禪杖,飛身撲下崗去。

  四戒大師向陣中望了片刻,突然轉面說道:“姑娘學究天人,可有辦法解去我這師兄所受的禁制,恢復他的神智?”

  范雪君道:“那聖宮神君之能,遠在妾身之上,要想破去他所加的禁制,尚非妾身力能所及。”

  閒雲大師眼望那如痴如呆的四方大師,回憶往事,心頭仇火大熾,道:“哦!那惡賊聖宮神君,至今尚不露面,大仇難報,恨煞人也!”

  左少白轉面一望范雪君道:“眼前正當用人之際,這四方大師武功高強,與聖宮神君又有一天二地之仇,若能令他恢復神智,定是我等一個最好的幫手。”

  范雪君道:“盟主說的不錯,賤妾當盡力而為,早日恢復四方大師的神智。”

  移步上前,把住四方大師的腕脈。

  §第六十二章 智闖聖宮

  四戒大師大為關切,等了半晌,見范雪君把脈完畢,立即問道:“老衲這師兄的神智,是否為藥物所迷?”

  范雪君沉吟片刻,道:“既為藥物所迷,另外還受著特別的禁制。”

  四戒大師追問道:“什麼禁制?”

  范雪君道:“一時之間,妾身也難以料斷,且容細想,或有解救之策。”

  忽聽一聲厲喝,十餘名蒙面人突出重圍,行到了羅漢大陣的最外一層,四空大師率領一隊少林弟子,轉動陣法,重又將那十餘人迫退回去。

  范雪君突然說道:“眼前之局,須得首先找出聖宮神君,其餘的事,才有解決之望。”

  四空大師道:“是啊!那聖宮神君隱身幕後,兵不血刃,已將武林鬧得天翻地覆,我等焦頭爛額,尚未見著敵人的廬山面目。”

  范雪君道:“妾身倒是思得一法,能夠探出那聖宮神君的底細,可惜少林派對金刀門有猜忌之心。”

  四戒大師面紅過耳,急聲道:“前此誤會,早已冰釋,敵愾同仇,同舟共濟,姑娘但有妙計,儘管施展,少林派絕無疑忌之人。”

  范雪君笑道:“難得大師有此胸襟,武林幸甚,少林派幸甚。”

  四戒大師道:“姑娘過獎,事不宜遲。姑娘有何妙計,火速示下,老朽依計而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范雪君道:“我這辦法,說來也簡單,大師蒙上一個黑色頭罩,投入陣中,混進那批蒙面人中,領著彼等殺透重圍,行出羅漢大陣,逃離此處。”

  四戒大師微微一怔,道:“逃離此處,然後怎樣?”

  范雪君道:“然後見機而作,或是擒拿一痴,奪回少林失寶,或是深入虎穴,查探聖宮神君的底細。”

  四戒大師連連點首,道:“姑娘神機妙算,老衲決定依計而行,雖死無悔。”

  說罷之後,拾起地上一頂黑色頭罩,戴在頭上。

  這頂黑布頭罩,原是四方大師所戴,四戒大師戴上,恰好合適。

  左少白忽然心動,道:“大師可要在下相助一臂之力!”

  四戒大師沉吟道:“盟主……”

  但聽范雪君道:“大師目的在擒拿叛徒,追回失寶,咱們目的在消滅聖宮神君,為武林剷除大害,事關重大,非群策群力不可。”

  四戒大師凜然道:“姑娘所見甚是,老衲再無異議。”

  范雪君手中,早已拿著由飛叟胡梅等人身上搜出的四頂頭罩,當下遞過一頂給左少白,另外三頂,分給萬良、高光、黃榮等三人。

  四人接過那黑色頭罩,各自戴上。

  范雪君道:“黑夜之間,又有這黑罩蒙面,大家走在一起,不要散失了。”

  萬良道:“姑娘放心,盟主背插寶劍,腰懸古刀,那是最容易辨認了。”

  范雪君道:“天劍、霸刀重現江湖之事,知道的已是不少,盟主小心在意,別讓人一眼就看出了身份。”

  左少白解下腰懸的古刀,道:“在下這古刀暫存姑娘手中。”

  范雪君道:“攻敵利器,理該隨身攜帶。”

  左少白朗聲一笑,道:“若在往日,在下確實少不了此刀,如今卻小有進步,除非遇上絕頂高手,勿須借助神物利器了。”

  眾人聞言,知他日間一戰,武功已是大進,眾人都感到高興。

  范雪君正要接過古刀,萬良突然說道:“臨陣對敵,恐有不時之需,盟主這寶刀,還是由老朽代為攜帶吧!”

  接過古刀,縛於背後。

  左少白一望范雪君與閒雲大師等,道:“諸位隨在少林弟子之後,緩緩而行,遇上了敵人,務必小心應付。”

  范雪君道:“盟主放心,我等自有防身之術。”

  左少白朝四戒大師一抱拳,道:“我等不諳陣法,全靠大師了。”

  四戒大師道:“有僭了。”

  手提禪杖,衝下崗去。

  左少白、萬良、黃榮、高光四人,隨在四戒大師身後。疾步奔去。

  只聽一個蒼勁的聲音厲喝道:“什麼人?”

  聲甫落,四意大師率領一隊少林弟子斜裡奔到擋住眾人的去路。

  四戒大師默然不語,禪杖一揮,與四意大師交換了一招,身形一折,直向陣中行去。刀風霍霍,三柄戒刀橫裡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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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八

  左少白自與飛叟胡梅等一戰之後,胸中孕育的武學豁然貫通,不覺束縛盡去,再不抱拘泥於刀、劍的招式,這時空著雙手,一見戒刀襲來,頓時身形微側,揮手抓去,瞬眼之間,奪了一柄戒刀在手。

  萬良跟在左少白身後,他素來不用兵器,這時衝鋒陷陣,覺得有一件兵器在手,省力不少,當下也依樣畫葫蘆,學左少白一樣,右手一操,疾向一柄戒刀抓去,那知武功之道,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他手到半途,忽見刀光亂閃,夾雜著震耳勁風,四五件兵器,已閃電般襲至。

  但聽嗆嘟連響,左少白戒刀一揮,代替萬良擋了一招。

  生死判萬良手掌一翻,指風嘶嘯,趁勢攻出,迫退了一個使方便鏟的和尚。

  這都是指顧間的事,就這頃間,四戒大師也已帶領四人,衝入了羅漢陣。

  人在陣中,尚難看出這羅漢大陣的威力,一入陣內,情勢卻大不相同。

  這時,陣外閃著稀稀落落的火光,人在陣中,只見人影幢幢,交錯盤旋,其快如風,那兵刃交擊,呼喝吆叱之聲,不絕於耳,地面儘是人馬的屍體,有些重傷之人,倒臥在血泊中呻吟,猶未死去,其狀慘極。

  四戒大師衝入大陣核心,轉了一轉,見左側一群蒙面人,為數約有三四十名,這時正向陣外衝殺,為首幾人,武功深厚,熟悉識陣法,四向衝殺,極為活躍,於是身形一轉,向那蒙面人奔去。

  這時陣法輪轉,殺氣彌空,四戒大師與左少白等一陣衝殺,混入那群蒙面人中,昏暗之下,敵我雙方,全憑那蒙面黑罩分野。四戒大師等既有黑罩蒙面,混戰中誰也無法辨別真偽。

  只聽一聲怒喝,四空大師率領一隊少林弟子,斜斜衝殺過來,為首有一名蒙面人似知四空大師的厲害,避過鋒銳,轉向四空大師身後之人襲去。

  這陣法轉動,有一定不移的規矩,四空大師已然衝過,不能回身接戰,但聽一陣金鐵交鳴,接戰一回,蒙面人去勢被阻,衝殺的方向頓時一變。人影幢幢,兵刃耀目,一隊少林弟子,迎面衝殺過來。

  四戒大師暗暗忖道:“這一少林弟子沒有長老率領,正好趁此機會,突圍破陣。”

  心念電轉,前面的人已與少林弟子交手起來,四戒大師身形疾晃,驀地搶過兩人,禪杖一振,一招“神龍探首”陡然擊去。

  這一杖來勢突兀,奇特之極,杖上貫注真力,幾名少林弟子化解不及,紛紛揮兵器架接,不料兵器一接,全被震的手臂發麻,齊齊大退一步。

  四戒大師禪杖一掄,旋風般衝了過去。

  左少白跟隨四戒大師身後,亦步亦趨,不覺衝入了少林弟子群中。

  少林弟子大驚失色,暴喝聲中,兵刃驟雨般攻到。

  左少白暗暗心驚,右手戒刀一揮,一招“祥雲繚繞”,反擊過去。

  這一招“祥雲繚繞”,原是“大悲劍法”中的精妙招術,左少白以刀代劍,略加變化,一招攻出,刀影如幕,重重迭迭,彷彿千萬把戒刀,同時攻了出去。

  那批少林弟子,幾曾見過如此神妙招術,駭然之下,紛紛朝後避讓。

  左少白縱步如飛,霎時行了過去。萬良與黃榮,高光三人,如影附形,跟著行了過去。

  這幾人硬闖去,將少林弟子隊伍行散,那三十餘名蒙面人見了,頓時一湧而上,潮水般行了過來。

  剎那間,驚喝之聲四起,四律、四成各率一隊弟子,急急圍堵過來。

  這時,四戒大師一杖領先,眼看兩隊人馬堵來,頓時方向一變,轉向東北角行去,與那兩隊少林弟子交錯而過,陡然又闖過了一重門戶。

  在少林九大長老中,四戒大師本是出類拔萃之人,素來精通羅漢大陣,有他領頭,再加上左少白相助,所過之處,勢如破竹,轉眼就到了大陣的邊緣。

  這乃是頃刻間的事,少林僧人雖大為驚惶,但措手不及,眼看這一群敵人將要行去陣外,卻是無法攔阻。

  這時,陣中共有近百蒙面人,四空大師率領一隊弟子,隨著陣法轉動,忽見這面情勢有變,不禁大驚,獨自一人,匆匆橫截過來。

  頃刻間,羅漢大陣已是生出破綻。四戒大師睹狀,立即禪杖一揮,轉向東南方殺去,轉眼闖過兩重門戶,行到了大陣邊緣。

  那羅漢大陣,陣如連城,陣中重重迭迭,門戶極為繁複,本是一種厲害無比的陣法,但蒙面人中大半皆是隨同一痴大師叛徒的少林弟子,同樣熟悉陣法的演變,更兼四戒大師領導,羅漢大陣自是失了應有的威力。

  只聽喝叱四起,眾長老俱各脫離方位,單獨截殺過來。那四空大師驚急交並,飛身撲到,禪杖一揮,疾攻四戒大師。

  四戒大師心中暗道:“事已至此,有進無退,只有得罪師兄了。”

  心念電轉,禪杖一揮,欣然反擊過去。這一杖後發先到,迫的四空大師杖勢一挫,收招不迭。

  四空大師駭然欲絕,驚喝道:“什麼人?”

  招勢疾變,揮杖過去。只聽刀風盈耳,左少白唰唰唰數刀,將行到身前的四律、四意迫的連連後退,驚喝不已!

  四戒大師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下奮起神威,呼的一杖攻去。這一杖勢若奔雷疾電,銳不可當,迫的四空大師退一步。

  四戒大師急以傳音入密之術道:“師兄讓路。”

  大步衝了過去。

  四空大師已震駭於對手的武功,耳際忽又響起這突來語聲,一時之間,心頭大惑,如墮五里霧中。

  此時的情勢,如火如荼,四空大師不過微微一怔,敵人也已一湧而過,冒死突圍之際,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再也阻遏不住。

  展眼間,三十餘名蒙面人突出重圍,疾奔而去。

  四空大師急聲喝道:“四成師弟主持陣法,其餘幾位師弟隨我追敵。”

  舉手一揮,拔步追去。

  這時,四戒大師一杖當先,率領三十餘人發足疾奔,耳畔忽然響起左少白的聲音,道:“大師退後,讓別人領先而行。”

  四戒大師微微一怔,隨即醒悟,暗想自己目的在混於人群中,探查敵方的根底,自應斂刃藏鋒,隨同別人行動。

  心念電轉,頓時腳步一慢,退於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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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2 11:03:14 |只看該作者
二七九

  忽聽左少白的聲音隱隱傳入耳際,道:“大師的禪杖引人注意,最好棄置不用。”

  四戒大師遊目四顧,發覺只有自己手中拿的是禪杖,急忙將禪杖暗暗拋棄,徒手而行。

  原來少林弟子使用兵器雖無硬性的規定,但已習慣上是小輩弟子使戒刀棍件等,輩份再高則使方便鏟、月牙鏟,掌門方丈使八寶禪杖,眾長老則使純鋼禪杖,因之,少林僧侶能夠以禪杖為兵器的,多半是輩份崇高之人。

  此時,三十餘名蒙面人結成一群,朝西北方疾奔而去,四空大師等七人隨後追趕,雙方距離,不過十丈之遙。

  展眼間,前面的人繞過山腳,脫離了那片曠野。

  忽聽一個嘶啞的聲音道:“向南走。”

  颼的一聲,人群中竄出一條高瘦的人影,領著隊伍,轉向南面奔去。

  四戒大師心神一凜,凝目望去,那人身形高瘦,背部略呈佝僂,奔行之間,疾如飄風,步履輕靈,晃若一道輕煙。

  此人輕功已致絕頂,四戒大師瞧那人身法,看出並非少林弟子。

  轉目四顧,左側露刀柄,身形舉上,依稀是生死判萬良,左少白與黃榮、高光,混雜在人群中,不時尋找不到。

  奔行太急,片刻間,有人發出哮喘之聲。

  須臾,一名身穿灰袍的蒙面僧人腳力不濟,逐漸落後,脫離隊伍。

  星光下,只見四空大師疾馳而至,隨手一杖,擊在那僧人背上,那僧人慘呼一聲,口中噴出一股血箭,人未倒下,已被隨後奔到的四意大師抓住,拖帶而行。

  四意大師一手抓住那死去須臾的僧人,一手在那僧人身上搜索,發覺並無秘籍,立即將手一揮,將那重傷垂危的和尚扔向路旁,自始至終,足下疾如奔馬,毫不停滯。

  原來這幾日來,眾人追追逃逃,雙方都使盡了手段,有時,四空大師等唯恐將敵人驅散,反而不好收拾,因之並不急於趕上,若是前面有落伍之人,四空大師就順手一杖,後面的人就搜索屍體,這各個擊破之法,行已不止一次,手法已是熟練的很。

  左少白雜在人群中,對背後的事有如目睹,當下急於傳音入密之術,暗暗吩咐黃榮、高光二人,命二人緊傍自己身側,萬一力乏,就由自己攜帶而行,以免落後。

  片刻間,又有一人力乏不支,那人一脫隊伍,立即向一側躍去,意圖逃過一杖之厄,但四空大師疾若電掣,依舊跟蹤而上,一杖擊在那人背上,打得那人鮮血狂噴,應手而亡。

  忽聽那為首高瘦之人嘶聲喝道:“快!”

  足下一緊,奔行愈疾。

  四戒大師暗暗心驚,抬眼望去,前面是一帶密林,星光黯淡,林中黑忽忽一片。

  突聞四空大師厲聲道:“你們再不住足,休怪老衲出手狠毒了。”

  驀地,嗖嗖連聲,密林之下,陡然竄出二十餘名黑罩蒙頭,手執兵刃之人。

  四空大師急怒交並,厲聲喝道:“眾師弟快上,先斃所追之人。”

  縱身飛撲,揮杖猛擊過去。

  只聽一聲慘呼,落在最後那名蒙面人間避不及,霎時腦漿四濺,慘死柄下。

  四空大師峻聲道:“此人似是一性,師弟搜一搜。”

  四律大師隨後撲到,一把扯下死者頭上黑罩、果然是一字輩的少林弟子一性,急忙搜那一性身上,卻是空無所有。

  這時,四空、四意、四明三人已迫近密林,揮杖朝蒙面人擊去,左少白與身後數人聞得杖風襲近,一起回身招架。

  但見林中竄出一條人影,厲聲喝道:“趕緊走,追兵由我等抵擋。”

  左少白聞言,立刻縱身後躍,林中竄出蒙面人一擁而上堵住了追兵。

  只聽兵刃交擊,雙方接手,立刻惡鬥起來。

  此時雖在黑夜,但左少白目光銳利,一眼之下,已看出接應的蒙面人皆是俗家打扮,並非少林弟子,當下不及細想,轉身奔去。

  轉眼間,眾人穿林而過,奔上了陽關大道。隨著那身形高瘦的蒙面人朝南奔去。

  約莫奔行了半個時辰,來至一處三叉路口,道旁草叢中突然閃出一名蒙面人,沉聲喝道:“向左走。”

  為首那高瘦之人聞言,立即率領眾人,投向左邊道路,繼續奔去。

  左少白經過那指路之人身側,轉目一望,發覺草叢中刀光暗閃,尚還潛伏了不少人,四戒大師與萬良亦有所覺,對於那聖宮神君佈置的周密與黨羽的眾多,都感到心驚不已。

  這時,眾人奔馳過久,大半已感到力乏,喘息之聲,此起彼落,為首那高瘦之人見隊伍超越拉越長,只得放慢腳步,減低了速度。

  驀地,道旁又閃出一條人影。

  那人一身黑衣,黑罩沒頭,當路而立,形如幽靈,左手向道旁的小路一指,陰森森的說道:“由此向西,有燈號接引。”

  眾人得了指示,轉入道旁小路,落荒而去。

  須臾,眾人奔入了一片墳場,正感徬徨之際,忽見右側方有燈光閃亮。

  領頭那高瘦之人久在聖宮神君手下,對於這種秘而不宜的手法司空見慣,因之毫不動疑,領著眾人,向那燈光奔去。

  但是那燈光宛如鬼火,明滅不定,始終在眾人身前二十餘丈處,眾人縱腿疾奔,始終趕不上那點燈光。

  突地,那燈光冉冉上升,眾人不知不覺間,奔到了小山腳下,隨著那點燈光,朝山上奔去。

  轉眼間,那燈火一閃而滅,眾人早已奔的上氣不接下氣,這時一起停下身來,喘息不已。

  一名身穿灰布僧袍的和尚,因滿頭大汗,這時取下了蒙頭黑罩,拭抹汗水,四戒大師與左少白一瞧那人的面貌,不禁瞌然一驚,原來那和尚正是一痴方丈的師弟,一清大師。

  一清匆匆拭去頭上的汗水,又將黑罩戴上,四戒大師見一清在此,想那一痴或許也雜在人叢中,當下目光轉動,暗暗搜索。

  眾人立身之處,乃是山腰一片石坪,一眼望去,蒼松翠柏,環擁一座廟宇,此時廟門大開,左右各立一人,俱是身穿黑衣,頭戴黑罩,背上斜插一柄長劍。

  那領頭之人定了定神,心中暗道:“聖宮五堂,只有青龍堂主屬下是身著黑袍,背插長劍,難道是青龍堂主在此接應不成?”

  心念一轉,立即向眾人低聲說道:“青龍堂主大駕在此,諸位各自當心,不可失了禮數。”

  將手一揮,當先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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