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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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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金劍雕翎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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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10:53:15 |只看該作者
二四〇

  馬文飛心中暗道:此人一副驕狂之氣,我也不和他客氣了,緩緩坐了下去,冷漠地說道:“原來是司馬兄。”

  司馬乾冷笑一聲,道:“馬總瓢把子的氣色很壞,近日裡必有血光之災。”

  馬文飛淡淡一笑,道:“兄弟一向不信命相之論。”

  司馬乾道:“馬兄不信,咱們走著瞧吧!在下索性說的武斷一些,由今日算起,三日之內,馬總瓢把子如無血光之災,兄弟就從此不用東海神卜的稱號。”

  馬文飛聽他說的如此肯定,也不禁心中微微一震,抬頭望了司馬乾一眼,緩緩說道:“多承指教。”

  司馬乾仰天打個哈哈,端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

  周兆龍眼看司馬乾已然吃了起來,急急端起酒杯,說道:“諸位請啊!”

  馬文飛仍有著很深的戒心,喝了杯中之酒,但卻不肯吞下,藉故吐在手帕之上。

  只見司馬乾和王氏三雄,杯舉酒干,才漸漸的放開了懷,吃喝起來。

  席中諸人,除了周兆龍殷殷勸酒之外,都很少說話,一席酒飯匆匆吃完。

  東海神卜居然從懷中摸出三枚金錢,雙手合捧,搖動一陣,撒在桌上,看了一陣後,自言自語地說道:“這百花山莊混入了不少奸細。”

  馬文飛吃了一驚,暗道:這狂人難道當真有卜算之能不成。

  只見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司馬兄可能卜算出有幾位麼?”

  司馬乾道:“以卦相看來,至少有十位以上。”

  周兆龍道:“不多,不多,照敝大莊主估計,至少該有二十位以上。”

  司馬乾冷冷說道:“這麼說來,那沈大莊主也會卜算之術了。”

  周兆龍笑道:“敝大莊主雖然不會卜算之術,但卻是料事如神,從無不中。”

  司馬乾收起桌上金錢,冷冷說道:“以兄弟卜相分析,對貴莊大是不利……”

  周兆龍哈哈一笑,接道:“司馬兄不用擔心,諸般可能發生的變亂,都已經在敞大莊主的計算之中。”

  司馬乾似是對自己的卜算之術,充滿著自信,說道:“也許變化出在貴大莊主的意料之外呢?”

  周兆龍目光一掠馬文飛,接道:“縱然是變亂情況,確然出了大莊主的意料之外,那也不致引起敝莊的驚恐混亂。”

  司馬乾收起桌上金錢,冷冷說道:“周兄既然不肯聽從兄弟的警告,兄弟倒要拭目以觀貴莊如何應付混亂之局了。”

  泰山王氏三雄,心中暗自忖道:世間那有強行迫人相信自己卜算之術的人,這司馬乾也算得是一個奇怪之人了。

  馬文飛緩緩站起身子,道:“此刻已酒足飯飽,二莊主還有什麼指教麼?”

  周兆龍道:“不敢,不敢,馬兄如若有事,儘管請便。”

  馬文飛一抱拳,道:“兄弟這裡先行告退了。”起身而去。

  蕭翎垂目緊隨在馬文飛身後,直奔翠竹軒。

  司馬乾望著那馬文飛的背影,道:“二莊主可識得此人麼?”

  周兆龍道:“我和他見面始自今日,但對他的底細,卻是早已瞭如指掌。”

  司馬乾道:“此人就是一位大有問題的人物,二莊主要多多小心。”言罷,也不待周兆龍回答,就起身而去。

  馬文飛和蕭翎一氣走回翠竹精舍,鳳竹含笑相迎,捧上香茗,笑道:“馬爺,可要休息麼?”

  馬文飛道:“我要靜坐一刻,姑娘請自去休息吧!”

  鳳竹道:“小婢在此侍候馬爺。”

  馬文飛一揮手,道:“不用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如是姑娘存有離開百花山莊之心,等在下見得沈大莊主之後,自會代為進言……”

  鳳竹急急道:“馬爺既是不喜小婢常侍身側,千萬不可在大莊主面前,為小婢請命……”

  馬文飛笑道:“我知道,我要請大莊主,把姑娘賜於在下,待離開百花山莊之後,姑娘就可以自由他往了。”

  鳳竹黯然說道:“天涯茫茫,我無親無故,你要我到那裡去呢?不敢勞動馬爺了。”轉過身子,緩步而去。

  馬文飛心中暗道:這丫頭似有著離開百花山莊之心,只不知是真是假,唉!百花山莊中人,縱然是一個婢女,也使人莫測高深……

  忖思之間,瞥見那剛剛行出精舍的鳳竹,重又急急奔了回來,說道:“馬爺,有一位司馬先生來拜訪。”

  馬文飛心中奇道:司馬乾找上門來,不知為了何事,看此人態度曖昧,用心難測,倒得留心一些才是,口中卻連連說道:“快些有請……”

  一句話未說完,司馬乾已闖了進來,道:“打擾馬兄。”語氣冰冷,簡直不似在說客氣話。

  馬文飛本待和他客氣寒暄幾句,但聽得那冷漠的語氣,心中一動,忖道:對此等倨傲之人也不用對他多禮,當下也冷冷說道:“司馬兄有何見教?”

  司馬乾不用人讓,自動坐了下去,道:“咱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馬兄到這百花山莊中來,心懷別圖,瞞得了周兆龍,卻是瞞不過兄弟。”

  馬文飛冷笑一聲,道:“司馬兄就是為這句話過訪麼?兄弟已經知道了……”

  司馬乾道:“周兆龍不聽我警告之言,自負他們這百花山莊有如銅牆鐵壁,實叫兄弟氣憤不過。”

  此人每一句,都使人震駭、驚異,大有語不驚人死不休之概。

  馬文飛一時間倒是摸不清他的用心,一皺眉頭,道:“恕兄弟愚拙,聽不懂司馬兄言中之意。”

  司馬乾道:“兄弟之意,簡單不過,我要在周兆龍面前證明我司馬乾卜算之術的靈驗,並非是信口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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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10:53:22 |只看該作者
二四一

  馬文飛道:“不知司馬兄要如何證明?”

  司馬乾道:“周兆龍不肯相信我司馬乾的話,我要他嘗點苦頭,知道我司馬乾的利害!”

  馬文飛笑道:“願聞其詳。”

  司馬乾目光一掠那站在廳室一角的鳳竹,欲言又止。

  知趣的鳳竹,打量眼前形勢,悄然退了出去。

  馬文飛微微一笑,道:“現在可以說了。”

  司馬乾道:“馬兄的來意,不但是兄弟瞭然,就是那周兆龍,只怕也知道的十分清楚。”

  馬文飛淡淡一笑,道:“不錯,兄弟和百花山莊中的人,是道不同難相為謀,承他們看得起我馬文飛,奉柬相邀,如是兄弟不來,豈不是要被人恥笑我膽子太小麼?”

  司馬乾道:“在下的看法,馬兄到此,恐不止單是為了一點顏面英名而已。”

  馬文飛心中一動,暗道:這人很少在中原武林中走動,既然不知他的來歷,又不知他和百花山莊的關係,切不可露了口風。

  念頭轉了幾轉,定了主意,淡淡一笑,道:“不論司馬兄心中如何想法,兄弟是不變既定主意。”

  司馬乾道:“如若馬兄肯把既定之策,告訴兄弟,兄弟倒可助馬兄一臂之力。”

  馬文飛笑道:“司馬兄自負神卜,何不自卜一卦,算算兄弟心中所謀。”

  司馬乾怫然不悅,霍然站起,道:“看將起來,馬兄也是不肯信任兄弟了?”

  馬文飛也站了起來,笑道:“彼此相交不深,司馬兄不覺得問的太多了麼?”

  司馬乾臉色大變,冷冷說道:“馬兄可是迫逼在下相助百花山莊了?”

  馬文飛道:“這個悉憑尊便!”

  司馬乾突然用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冷說道:“馬兄日內定有血光之災,可要兄弟指明你一條去路麼?”

  馬文飛笑道:“大丈夫生死何足畏,不用司馬兄費心了。”

  司馬乾冷冷說道:“馬兄既不相信兄弟這卜算之術,那麼也就算了。”放下茶杯,大步而去。

  這東海神卜司馬乾,來自遙遠的東城,自負學有所長,希望能在中原武林道上,揚名立萬,甫入中原,正趕上中原武林哄傳百花山莊之事,司馬乾慕名拜莊,毛遂自薦,原想憑藉胸中所學,一舉驚人,受人尊敬,卻不料事與願違,竟是未蒙重視,而心中一怒,又想幫助馬文飛,把百花山莊鬧一個天翻地覆,卻不料又被馬文飛拒於千里之外。

  守在室外的鳳竹姑娘,眼看司馬乾含憤而去,悄然走回室中,收拾茶具,那知手指一和司馬乾用過的茶杯相觸,一個細瓷白杯,突然碎裂如粉,灑了一地。

  馬文飛微微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鳳竹卻嫣然一笑,道:“司馬先生的武功不弱,他如能稍微沉著一些,不太急於名利,很快就可為百花山莊收羅重用!”

  馬文飛心中一動,這丫頭似是知道的很多,而且評論司馬乾的武功時,口氣是那樣平靜,既無驚愕之感,亦無讚佩之意,難道這丫頭也具有上乘武功不成,何不借此探聽一些莊中隱秘。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久聞百花山莊,納賢羅才,是以莊中有著無數的奇才異士,不知何以對那司馬乾,竟然十分冷淡?”

  鳳竹笑道:“這等事,小婢本不敢談,但馬爺是正人君子,決不至陷害小婢,談談也就無妨了。”

  她探頭室外望了一陣,接道:“只怪司馬乾來不逢時,大莊主正為英雄大會勞心,無暇接見於他,才埋沒了這樣一位奇才。”

  馬文飛道:“難道二莊主就瞧不出那司馬乾身懷絕技麼?”

  鳳竹笑道:“一則二莊主的眼光目力,難以及得大莊主,他雖然瞧出了司馬乾是一位懷才奇人,但卻無法瞧出他究竟有多大本領,二則他也無權重用那司馬乾。”

  馬文飛道:“怎麼?他身為百花山莊的二莊主,難道做不得一點主麼?”

  鳳竹道:“我們百花山莊,大權一向是集中在大莊主一人手中,二莊主只不過是傳達大莊主之命罷了。”

  馬文飛道:“原來如此。”

  鳳竹黯然嘆息一聲,道:“馬爺,這些話小婢只是隨便說給你聽聽,如果洩露了出去,傳入大莊主或是二莊主耳中,小婢這個苦頭,就要吃大了,二莊主雖無權勢決定大事,但懲治小婢,卻是輕而易舉的事。”

  馬文飛道:“這個姑娘儘管放心,我馬文飛豈是反覆無常的傳言小人……”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姑娘可知貴莊沈大莊主的宴客確期麼?”

  鳳竹道:“正期是明日中午,但今天晚上,確有一個盛大的晚宴,席設望花樓前的花圃之中,大莊主屆時將親身主持。”

  馬文飛道:“承蒙姑娘諸多指點,在下是感激不盡。”

  鳳竹微微一笑,道:“馬大爺許下的諾言,但願不要忘去。”

  馬文飛道:“姑娘放心。”心中卻是暗暗奇怪,道:我幾時曾對她許下了諾言,許諾的又是些什麼呢?

  鳳竹微微一笑,滿臉歡愉收了茶碗而去。

  只見蕭翎緩步走入廳中,說道:“總瓢把子藉機坐息一陣,也許夜間難免有一番應酬。”

  馬文飛道:“好!我就在廳中坐息一陣。”

  蕭翎心中暗自奇道:為什麼不到臥室中去呢?有我蕭翎替你護法,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麼?

  正自懷疑之間,鳳竹已重返廳中,笑著說道:“馬爺請放心在室中休息,小婢已經移開了那兩盆紅花。”

  馬文飛心中暗道:這丫頭果然是聰明得很,當下行入臥室,嗅了一陣,果然再無香味,才盤膝坐在木榻之上,運氣調息。

  蕭翎回顧了鳳竹一眼,道:“咱們總瓢把子,打坐調息時。向不許別人驚擾,此地暫有小的照看,不勞姑娘了。”

  他雖然臉色枯黃,但易容藥物卻無法改變那端正的輪廓,清澈的星目。

  鳳竹目光當和蕭翎冷電般的眼神一觸,芳心突然一震,忍不住打量了蕭翎一陣,茫然說道:“你面貌、眼神好像一個人。”

  蕭翎冷冷說道:“像那一個?”

  鳳竹伸出纖纖的玉指,按在頂門之上,思索了良久,道:“我一時想不起來了,但你那眼神,我一定見過。”

  蕭翎心中暗道:這丫頭的眼光、記憶,倒是很好,我易容之後,她仍瞧得出來,我對她毫無記憶,想來定然不是常見的了。

  只聽鳳竹嬌聲說道:“你追隨馬爺很久了?”

  蕭翎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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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發表於 2019-4-26 10:53:30 |只看該作者
二四二

  鳳竹緩步走出室門,左腳剛剛踏出突然又收了回來,轉過嬌軀,舉手一招,道:“我想起來啦,過來我告訴你。”

  蕭翎心中雖然不願,但卻知道這分派於此的婢女,明是侍候,暗是監視,如果對她太過冷漠,她只要在周兆龍面前,講上幾句壞話,使那沈木風加意防範,對自己援救雙親的舉動,卻是大有妨礙,只好緩步走了過來,道:“姑娘要說什麼?”

  鳳竹道:“你好像我們三莊主!”

  蕭翎心頭一跳,道:“我像貴莊的三莊主,姑娘取笑了!”

  鳳竹笑道:“千真萬確,你這對眼睛,確是像他,水汪汪的桃花眼,只是你面色枯黃,和我們三莊主俊俏模樣,差的遠了。”言罷,也不待蕭翎回答,轉身而去。

  蕭翎心中暗道:看情形這丫頭只發覺我像他們的三莊主一事,是從眼睛之上瞧了出來的,我該特別留心這眼睛才是。

  日落西山,夜色低垂,東方天際,升起了一鉤新月。

  鳳竹手中舉著紗燈,緩步走來,低聲對蕭翎說道:“馬爺醒了麼?”

  蕭翎道:“沒有,姑娘有何見教?”

  鳳竹道:“大莊主洗塵晚宴時間已經快到,快請喚起馬爺,要他潔面更衣,準備赴宴。”

  蕭翎道:“咱們總瓢把子一向衣著隨便,不用更衣了。”

  鳳竹放下手中紗燈,摸出火摺子晃燃了,點起室中火燭,道:“縱然不用更衣,也該要叫他起來了。”

  蕭翎笑道:“這事容易,姑娘不用躁心,決誤不了事。”

  微微一頓,接道:“在下有一件事,想請教姑娘,不知姑娘肯不肯賜告。”

  鳳竹道:“什麼事?”

  蕭翎道:“今夜之中,不知咱們是否可見到你家三莊主?”

  鳳竹道:“自然是見得到了,敝莊主這場邀集的群雄大會,主要的就是為我家三莊主和江湖群豪會面。”

  蕭翎心中暗道:不知又是那一個冒充了我蕭翎,難道那藍玉棠也被沈木風收羅在百花山莊之內不成。

  只聽鳳竹說道:“你問此事,可是為了我說你生的很像我家三莊主?”

  蕭翎道:“這自然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在下要見識貴莊三莊主,既生的和小的相貌一樣,為何是貧貴懸殊如此之大?”

  鳳竹笑道:“我只是說你眼睛和他生的一樣,至於其他地方,那就相差的太遠了。”

  蕭翎心中暗道:不知中州二賈和那神偷向飛混入了百花山莊沒有。

  蕭翎和鳳竹談話之間,馬文飛已緩步走了出來。

  鳳竹欠身一禮道:“馬爺可要更衣?”

  馬文飛道:“不用了,貴莊大莊主的洗塵晚宴,幾時開始?”

  鳳竹抬頭望望天上一鉤新月,笑道:“月上樹梢頭,已經到了。”

  馬文飛道:“與會之人,都是些何許人物?”

  鳳竹道:“凡是應邀來找我們百花山莊中參與英雄大會之人,全都要到。”

  馬文飛點點頭道:“咱們要即刻動身了!”

  鳳竹拿起放在案上的紗燈,說道:“小婢替馬爺帶路。”舉步向外行去。

  馬文飛回頭望了蕭翎一眼,暗施傳音之術,說道:“蕭兄,赴宴之時,莫忘了和中州二賈等聯繫,商議動手之策。”

  蕭翎點點頭,緊行兩步,迫在鳳竹身後,搭訕著說道:“姑娘一直在這翠竹軒中麼?”

  鳳竹道:“是啊,我們那姐妹群中,用竹字排名的,都是在翠竹軒中侍客。”

  蕭翎道:“原來如此,若是在蘭花精舍之中迎客,那是要用蘭字排名了。”

  鳳竹笑道:“你很聰明嘛,舉一能反三。”

  蕭翎道:“好說,好說。”心中暗道:我在這百花山莊中,擔當三莊主時,是何等的神氣,那時,你這丫頭,就算想和我說幾句話也不容易,此刻倒得受你冷嘲熱諷了。

  忖思之間,已繞過了兩片花叢。

  抬頭看去,只見一座聳雲高樓,屹立在眾女婢環繞之中。

  樓下一片如茵草地上、早已擺好了十幾桌酒筵,看情形,邀請之人,並不太多。

  馬文飛一皺眉頭,道:“姑娘,咱們可是來的太早了一些?”

  鳳竹道:“不早啦,那邊不是有人來了麼。”

  馬文飛抬頭看去,果見正北方花樹中緩步走出一個高舉紗燈的藍衣女婢。

  在那藍衣女婢之後,緊隨一個手提描金箱,身著長衫,年約四旬左右,胸前黑髯及腹的文士。

  此人形狀特殊,蕭翎一眼之下,已然瞧出正是浙北向陽坪璇璣書廬主人宇文寒濤。

  在他身後緊隨著百手書生成英。

  只見宇文寒濤在藍衣小婢紗燈引導之下,在靠近望花樓的一面坐下。

  就這一會兒,四面花叢中陸續出現了數十盞紗燈,在幾十個美婢引導之下,各就坐位。

  那筵席坐位,似已早經排好,數十個帶路美婢,交錯穿梭而過,帶人就座,有條不紊。

  鳳竹笑道:“馬爺,入席吧!”移步向前行去。

  馬文飛在鳳竹引導下,入了席位。

  蕭翎低聲對鳳竹道:“姑娘,可有我的坐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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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10:53:36 |只看該作者
二四三

  鳳竹顰起了柳眉兒,道:“你只要敢坐,就在旁邊坐下吧!反正每一桌可坐八人,事實上人數都是不足。”

  蕭翎道:“多謝姑娘指點。”

  鳳竹道:“不用謝了。”轉身退下去。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冤家路窄,兄弟又和馬兄分配到同一桌上了。”

  馬文飛目光一轉,緩緩說道:“司馬兄和兄弟倒有緣的很。”

  司馬乾緩步入席,在馬文飛對面坐下,那帶路美婢,悄然退了下去。

  馬文飛目光一轉數十個高舉紗燈穿梭在筵席間的帶路美婢,全都悄然退去,不禁暗暗讚道:百花山莊果然不可輕視,單是這些訓練有素的美婢,就非江湖上任何一家門戶能夠及得。

  只見司馬乾說道:“百花山莊中這些美婢,個個都是人比花嬌,不知已有多少人,跌入了脂粉陷阱之中。”

  這幾句話,說的聲音很高,似是有意讓全場中所有的人全都聽到。

  果然,數十道目光,一齊投注過來。

  司馬乾神色自若的端起茶杯,大大喝了一口,自言自語接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物不算毒,最狠婦人心,玫瑰多刺,酒色誤人,偏又是自古英雄愛美人,石榴裙下,作繭自縛,可嘆啊!可嘆!”

  他每一句一字,都用丹田真氣送出,聽來聲音不大,但卻傳出極遠,筵席中人,個個聽得真切。

  馬文飛一皺眉頭,低聲說道:“司馬兄,夠了,已經是四座皆驚,萬目齊注……”

  司馬乾冷冷接道:“兄弟觀察在座之人,大部都跌入脂粉陷阱之中,豈不是一大可悲之事。”

  馬文飛心中暗道:此人見語不驚人,心有不甘,不用再和他談了。轉過頭去,裝作不聞。

  司馬乾突然仰天打個哈哈,道:“天下愚人,何以如是之多,死在臨頭,還是貪圖口腹之慾,吃幾餐送終酒席。”

  這幾句話又使得全場震動,立時議論紛紛。

  司馬乾眼看仍是無人理他,突然一掌擊在木案上,只震得碗筷橫飛,散落在地,伏案大哭起來。

  花樹林中,奔出來四個青衣童子,送上新的碗筷。

  馬文飛眼看他這等癲狂的舉動,有心勸他幾句,又怕纏上自己,只好忍下不理。

  但聞司馬乾那嚎哭之聲,愈來愈大,全場皆聞。

  馬文飛聽他哭聲甚是淒涼,心中暗暗奇道:此人武功不弱,亦似具有才華,何以會這般哭笑無常,難道當真是有些瘋癲不成。

  他忍了又忍,終是忍耐不住,低聲說道:“司馬兄,群豪畢集,盛筵將開,你這般嚎啕大哭,成何體統。”

  司馬乾抬起頭來,用袖拭去臉上淚痕,嘆道:“兄弟眼下所見之人,大都即將身遭凶死,叫我如何不哭?”

  馬文飛吁了口氣,暗道:這人當真是不能搭訕。

  只聽司馬乾接著說道:“可嘆世人無知,急急的趕到此地,只為了送死而來。”

  他這般自言自語,似是與人無涉,但已有幾個脾氣暴躁之人,聽得不耐,冷笑連連,嚷道:“你這狂人,瘋子,瘋子,狂人。”

  司馬乾正要反唇相譏,突然三聲鐘鳴,傳了過來。

  那聳入雲霄的望花樓頂,突然飛飄下一道彩虹,直飛到數丈外一叢花樹之中。

  馬文飛運足目力看去,原來是幾匹彩絹銜接起來,由那樓頂垂下,心中奇道:沈木風垂下這一匹彩絹,不知是何用心?

  忽然錚錚幾聲弦響,傳了過來,緊接著細樂聲悠揚,起自四周花樹叢中。

  馬文飛暗暗想道:沈木風故意造出這些排場,用作唬人的方法之一。

  §第二十六章 除異己大宴群雄

  且說蕭翎目光掃遍了全場中人,仍是不見中州二賈和向飛等人,心中焦急,暗道:如是只有我和馬文飛兩個人,今夜縱有機會,也是無法下手,不知是被人瞧出破綻,不准進莊,或是向飛信口開河,未取到那入莊銀牌……

  只聽那悠揚樂聲中傳出來一聲呼喝道:“四川唐家掌門人,唐老太太駕到。”

  四川唐家在武林中獨樹一幟,以毒器為暗器,馳名江湖,這一武林世家,有著一項奇怪、嚴肅的傳統,那就是唐門絕技,歷來傳媳不傳子,唐家人,雖三尺童子,都會打幾種淬毒暗器,但那真正霸絕江湖的幾種奇奧手法,卻是不肯輕易傳人。

  這一武林世家另外一個奇怪傳統,那就是掌門人左右護行的隨身二婢,並不限於和唐家有關,但必須天資聰慧,美姿絕倫的少女。

  每一屆掌門人,都有權選擇她的隨身二婢,地不拘天南地北,姓不分張王李趙,但必在認定為下一代接掌門戶的身份,才有這種選擇的權利。

  凡是被認定接掌下一代門戶的子媳,第一件事是選擇她隨身二婢,接著是五年的閉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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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四

  在這五年的時光中,她生活在一處幽靜、寂寞、孤獨的天地中,陪伴著她的,就是她自選的隨身二婢,因此,每一代掌門的隨身二婢,都具有崇高的權威。

  除非經過了掌門人的特允,二婢不能隨意婚嫁,她們一直陪伴著掌門人,直到她交卸了掌門職位,退休為止,二婢也追隨著掌門人,歸隱於萬壽園中。

  這奇怪的傳統,常常造成了一種奇特現象,那些被選隨身二婢的丫頭們,常和掌門人建立起超過親屬子女的感情。

  她們大半是犧牲了青春,把女人最寶貴的時間,奉獻給主人。

  因此,歷代掌門人的隨身女婢,都受著唐家下一代的尊仰和敬重。

  掌門人隨身二婢,並非是絕對不許婚嫁,只是嫁前必需要獲得掌門人的允准,嫁出前,還得交回唐門武功。

  她們要交還多少,如何一個交法,那要掌門人的決定,掌門人有著全部追回,或特別恩赦的特權,就因為有這一線遺漏,四川唐家的暗器手法,有不少流傳於武林。

  江湖看唐家,多少帶有著神秘之感。

  因為,掌門人接掌門戶前,有五年閉關習武之期,接掌門戶後,又很少在江湖上出現,是以,武林中見過唐家掌門人的為數不多。

  馬文飛抬頭望去,只見正北方,花樹叢中,緩步走出了一個白髮如銀,青色衣褲,手扶鳳頭枴杖的老娘。

  在她身後左右兩側,緊隨著兩個二十出頭,天藍勁裝,身佩長劍的美姿少女。

  帶路小婢,替那老嫗引入座位,但兩個藍衣佩劍的侍婢,卻不肯坐下,一左一右的分站唐老太太身後。

  只聽呼喝之聲,又傳了過來,道:“關外長白山黑、白二老駕到。”

  蕭翎一皺眉頭,暗道:這黑、白二老,又是何許人物?倒得仔細瞧瞧。

  側目一望,忽然發現那馬文飛臉上微現出驚愕之色,不禁心中一動,忖道:看來這黑、白二老,是大有名望的武林人物了。

  轉眼瞧去,只見一個美婢,帶著兩個衣著不同之人,緩步行來。

  左首一個,全身白衣,戴著白氈帽,身材細高,白髯垂胸。

  右首一人,全身黑衣,頭上戴著一頂皮帽子,由頭上直垂頸間,只露出一對眼睛和鼻子。

  蕭翎心中暗道:大概這就是黑白二老了。

  黑、白二老也在那帶路美婢引導下,坐上席位。

  只聽那花叢中的樂聲,突然一變,轉為急促之聲。

  望花樓頂,那垂下的綵緞上,突現了一條人影,足踏綵緞,直滑而下。

  單是這一份輕功,膽氣,就已使全場中人,暗生驚駭。

  只見那人影疾快沉落,已然清楚可見,是一個身軀高大的駝背中年人,豐頰隆額,濃眉海口,儒巾長衫,黑髯及腹,正是百花山莊的大莊主,血影子沈木風。

  沈木風距地還有三丈左右時,突然邁足一步,身離綵緞,高大的身軀,飄飄而下,落著實地。

  蕭翎心知沈木風目力驚人,見及細微,不敢多瞧,急急別過頭去。

  只見那沈木風兩手抱拳道:“諸位遠道而來,給我沈某人捧場,這份情意兄弟是感激不盡。”

  場中群豪大都站了起來,抱拳還禮。

  沈木風緩步走到位居正中的席位之上,背東面西而坐,目光緩緩掃掠了四週一眼,道:“有幾位遠道客人還未趕到,諸位想必腹中已經飢餓,咱們也不再等他們了。”說完話,高高舉起右手一揮。

  四面花叢中,登時湧現出無數美婢,奉上酒菜。

  這些婢女,都似經過了嚴格的訓練,動作迅快,但卻有條不紊,片刻之間,擺齊酒菜。

  蕭翎暗中估計,場中十幾席上,大都是三兩人坐了一桌,全場不過二三十人,心中暗自奇道:沈木風只請了這一點客人麼?更奇怪的是,周兆龍和金花夫人等,也不見出席此宴,難道這些人,都被派出去了不成。

  忖思之間,沈木風已舉起酒杯,高聲說道:“兄弟今日煩請諸位到此,有兩件小事奉告,一是我沈木風由今日起,重出江湖,二則介紹一位後起之秀,和諸位相見。”

  他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但字字句句,都如由口中彈出一般,聽得人心神震動。

  馬文飛心中暗暗吃驚道:此人內功如此精深,果非好與人物。

  只見那滿頭銀發的唐老太太,突然一頓手中的鳳頭杖,說道:“老身已快屆退休之年,想不到在我退休之前,竟然離開了四川,遠行千里,趕赴沈大莊主約會。”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足見夫人看得起我沈木風,在下是感激的很。”

  唐老太太冷笑一聲,道:“老身雖然已年過七十,但卻不喜繞著彎子說話,老身今宵趕到,明晨回川,恐是無暇參加沈大莊主明日午時的英雄大會了!”

  沈木風笑道:“這般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不覺著太急促一些了麼?”

  唐老太太道:“這倒不勞大莊主費心,老身行期早定,不願更改了。”

  沈木風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敢勉強,但老夫人在百忙中抽暇光臨,已使在下這百花山莊,生輝不少……”

  唐老太太兩道斜飛入鬢的花白眉毛一聳,冷漠地接道:“老身接掌唐家門戶三十年,從未受過人的要挾,這次沈大莊主能夠逼我離開四川,親身趕來,那是足見高明了。”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唐夫人言重了。”

  蕭翎已然感覺到今宵這洗塵宴上,所以人數不多,原是早作好的安排,與會之人,恐都是沈木風圈定的可疑人物,希望早作了斷,免得明午大會之上搗亂……

  只聽唐老太太尖厲的喝道:“老身此來之意,沈木風大莊主是早已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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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沈木風緩緩舉起面前酒杯,喝了一大口酒,笑道:“老夫人如此年紀,竟還是這般火爆的性格,就不怕氣壞了身體麼?”

  唐老太太怒道:“老身不願和你鬥口,咱們之間的事情,是此刻了斷呢?還是稍候一刻?”

  沈木風道:“此時不過初更,距天亮時光還早,老夫人最好還是先用過酒飯,我沈木風既然決定了重出江湖,難道還會跑掉不成。”

  唐老太太雖然激忿難耐,但卻又似被沈木風握住了什麼把柄,不能發作,一頓手杖,恨聲說道:“老身不能遲過三更。”

  沈木風笑道:“好!三更之前,在下定然對你唐夫人做個交代。”

  唐老太太不再言語,閉上雙目,靜坐不動,只見她挽髮的釵簪,突然散落地上,白髮散亂,在夜風中飄飄飛舞。

  蕭翎心中暗道:這唐老太太如此氣怒,心中定然是充滿了委屈,怒發使釵簪散落,這份內功造詣倒也驚人。

  沈木風端起面前的酒杯,又大喝了一口,笑道:“諸位之中,如若還有和在下要談什麼舊恨往事的,還請快快提出。”

  馬文飛心中一動,正待開口,突聽對面而坐的司馬乾搶先說道:“在下司馬乾想請教沈大莊主!”

  沈木風兩道冷電一般的眼睛,直逼過來,盯在司馬乾臉上瞧了一陣,濃眉微揚,沉聲道:“司馬兄有何見教?”

  顯然,沈木風對司馬乾的舉動,感到有些意外。

  司馬乾重重咳了一聲,道:“趕來百花山莊的武林人物,不下百位,但這洗塵宴上不過區區等二三十人,不知大莊主用心何在?此乃兄弟不解之一。”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好!還有一件,你一併說完,在下再答覆不遲。”

  司馬乾道:“區區初入中原,和貴莊中人,素不相識,自是談不到仇恨二字,不知何以竟把在下也列入死亡的名額之內?此乃兄弟不解之二。”

  沈木風縱聲大笑了一陣,道:“司馬兄何以要自謙死亡,倒叫我沈某人也有些不明白了。”

  司馬乾冷笑一聲,道:“沈大莊主如是未有把我等置於死地之心,何……”

  沈木風大笑接道:“你可是說我在酒菜之中下了奇毒?”

  司馬乾道:“這等下五門的手法,以你沈大莊主的身份,自然是不屑為之,何況在坐之人不乏武林高手,酒菜之中下毒,如何能夠毒得死在場之人。”

  沈木風臉色一變,冷冷說道:“司馬乾你如想從中挑撥離間,可別怪我沈木風反目無情,應了死亡自謙之言。”

  在座群豪,大都是聽過沈木風凶殘惡名之人,也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動的人物,眼看沈木風突然變了臉色,言語間暗施警告,不許司馬乾再多管閒事,不禁一齊向司馬乾望去。

  司馬乾眼看群豪,大都把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不禁心花怒放,哈哈一笑,道:“沈大莊主施展的手段雖然是出人意料,天衣無縫,可以遮掩天下英雄耳目,但卻瞞不過我司馬乾的雙目!”

  沈木風冷笑一聲,道:“無知狂徒,信口雌黃,來人給我拿下!”

  但聞一聲清叱傳來,花樹叢中,疾飛出兩條人影,直向那司馬乾衝了過去。

  馬文飛突然對司馬乾生出了很深好感,沉聲說道:“司馬兄!可要兄弟相助?”

  司馬乾道:“不勞費心。”目光一轉,只見向自己衝來之人,已然停住身子,左面一人,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身青色勁裝,背上斜插長劍,右面一人,身著紅衣,面容冷木,毫無表情。

  蕭翎抬頭望了兩人一眼,低聲對馬文飛道:“馬兄,那左面青衣人,是沈木風的大弟子單宏章,右面那紅衣人卻是沈木風的八大血影化身之一。”

  兩人逼近司馬乾席位的四五尺處,一齊收住腳步,左首那青衣人冷冷說道:“你是自己就縛呢?還是讓我等出手?”

  司馬乾哈哈一笑,道:“大莊主雖是酒中無藥,肴中無藥,但卻在席位近處,布下了最利害的金蠱毒。”

  語驚四座,場中人雖然大都未曾去過雲貴,見過那金蠱毒,但卻是大都知道那金蠱毒,乃苗疆蠱毒中最為利害的一種,只聽得個個心頭震動,神色大變。

  沈木風兩目中殺機湧現,但也只不過一瞬間就恢復了鎮靜之色,哈哈一笑,道:“司馬兄,你是在痴人說夢了。”

  司馬乾冷冷說道:“大莊主可以瞞過天下與會的英雄耳目,但卻瞞不過我司馬乾。”

  單宏章站在司馬乾席位前面,早已蓄勢待發,但因未得沈木風進一步的令諭,始終不敢出手。

  陰沉的沈木風,默察四座情勢,大部群豪,臉上都泛出激忿之色,如若此時處決了那司馬乾,場中群豪必將深信已經中了金蠱毒,那時,難免群起拚命。

  眼下群豪,人人都是武功高強之士,如是大都以命相搏,這一戰,不論勝負,百花山莊中,都將有慘重的傷亡。

  他不願冒著兩敗俱傷的危險,必需先行設法平息下去群豪之怒,使他們不疑中毒的事,然後再行處置這個狂人。

  心中盤算已定,縱聲大笑,道:“司馬兄如是和我沈某人,或是百花山莊有什麼梁子、過節,那是盡可指名向我沈某挑戰,向百花山莊問罪,似這般挑撥離間,不覺手段太過卑下了麼?”

  司馬乾道:“在下說的句句實言,沈大莊主還要狡辯,兄弟可以……”

  沈木風不容他再說下去,縱聲大笑一陣,接道:“在座之人,大都是武功高強,內功精深的武林高手,中毒與否,只要運氣一試,自然可以查覺的出來。”

  司馬乾道:“這個,只怕沈大莊主早已有了安排……”

  沈木風接道:“這位司馬兄,有些瘋瘋癲癲,他的話,決不能認真,諸位是否中毒,請暗中運氣一查便知,這狂人挑撥離間,無所不為,我沈某人度量,也是難以忍得下了……”舉手一揮,接道:“給我拿下。”

  單宏章早已運功蓄勢,只待令下,沈木風一句話還未說完,單宏章右手五指已經遞出,扣拿司馬乾的右腕。

  司馬乾右腕一挫,避開掌勢,左手如驚雷迅電一般,掃了出去。

  馬文飛坐在席位之上觀戰,相距也就不過四五步遠,時時可覺到兩人動手時的指勁、掌力,目睹司馬乾避掌反擊之勢,不禁暗讚一聲:好武功!

  那單宏章武功系沈木風親自傳授,豈同小可,右掌一揮,硬接了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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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六

  但聞蓬然一聲,如擊敗革,兩人各自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

  單宏章似是未料到這個看上去有些癲狂之人,竟然是有著一身驚人的武功,不禁微微一呆。

  就在他一怔之間,司馬乾已然揮掌攻到,雙掌連環,眨眼間攻出了八招,迫的單宏章退後兩尺。

  沈木風眼看單宏章節節敗退,只覺顏面有損,不禁生出怒意,正待發作,忽見單宏章反守為攻,一連三掌,也把司馬乾逼退了一步,藉機會高舉右手一揮。

  那面容冷肅的紅衣大漢,一直靜靜的站在司馬乾身側,木刻泥塑一般,動也不動。

  但沈木風右手一揮之後,情勢忽然不同。

  只見那紅衣人右手一抬,悄無聲息的一掌劈向了司馬乾的背心。

  馬文飛喝道:“司馬兄,小心偷襲!”

  司馬乾前拒單宏章的強攻,聞聲警覺,匆忙間,騰出左手,反臂拍出。

  他本想閃避開去,躲過身後襲來的一掌,但因前後都有人攻襲,左臨別人的席位,右面又是木桌攔路,只好反臂拍出一掌。

  兩掌撞觸,司馬乾不自禁心頭駭然一震,暗道:此人內力之強,似是尤過那青衣人,如是這兩人前後夾攻,今夜一戰,恐怕凶險萬分。

  忖思之間,那紅衣大漢已然揮拳如雨,連連搶攻。

  馬文飛看那紅衣大漢攻出的拳勢,一招強過一招,剽悍兇猛,極是少見,而那單宏章的掌勢,卻是以輕戾巧快為主,前後夾擊,用的竟是兩種大不相同的力道。

  司馬乾必須要前拒單宏章的巧變,後擋那紅衣大漢的力敵。

  惡戰了二三十個照面,司馬乾已被迫的頂門上見了汗水。

  但場中群豪,對司馬乾的觀感,卻已大大的改變,暗道:想不到這瘋瘋癲癲的人,竟然有著如此高強的武功。

  馬文飛已對司馬乾生出了英雄相惜之心,眼看他落敗在即,心中好生不忍,霍然站了起來,左手一按桌沿,陡然翻了過去,右手一揮,接下了單宏章的掌勢,道:“司馬兄請用心對付那紅衣人,此人有兄弟對付。”

  說話聲中,已然連續封架單宏章急攻的三掌。

  司馬乾為人雖然好強,但知自己難以同時拒擋兩人的攻勢,如再勉強的打下去,不死亦將重傷,是以,對馬文飛出面相助一事,默然承認,感激於心,全力對付那紅衣大漢。

  那紅衣大漢的拳招掌勢,愈見凌厲,攻勢的凶惡,真叫人不寒而慄。

  武功中的攻敵招數,雖是以攻為主,迫人退守,但招數中,都隱隱含著一半防守之意。

  但那紅衣大漢,出手的掌勢,全都是以攻傷敵,有時,竟連自己的門戶,也不兼顧,是故,他攻出拳勢,也特別強勁威猛。

  司馬乾已知那紅衣大漢內力甚是深厚,不再和他硬拚,卻以巧快的攻勢,迫他回招自救。

  且說馬文飛和那單宏章一番惡戰,兩人倒是勢均力敵,平分秋色,攻守之間,各有奇招,力戰二十餘合,仍是個不分勝敗之局。

  沈木風眼看雙方惡戰下去,一時間還難分出勝敗,心中大感不耐,暗道:似這般下去,不知要打到幾時才可停手,豈不是大大有傷百花山莊的威名,在眾目睽睽之下,既不能調集人手,齊出圍攻,又不能親身臨敵,心中好生為難。

  以他過人的才智,竟然也想不出一個妥當的辦法。

  只聽激鬥場中響起了兩聲悶哼!驚動了四座。

  抬頭看去,只見馬文飛和單宏章各自退了四步,相對而立。

  原來兩人在激鬥之中,彼此硬行拼了一招,兩人武功相若,內力也在伯仲之間,這一招硬拚,彼此都被震得向後退了四步。

  場中群豪,大都暗中留神默查幾人搏鬥情形,但卻無一人出言干涉。

  只聽單宏章冷笑一聲道:“久聞馬總瓢把子之名,今日一會,果不虛傳。”颼的一聲,抽出背上長劍。

  馬文飛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右手卻探入懷中,取出一把摺扇,呼的一聲,張了開來。

  單宏章道:“兄弟想領教一下馬總瓢把子的兵刃功夫。”

  馬文飛道:“當得奉陪。”

  單宏章長劍一擺,左右揮動,登時閃起了一道銀虹,但卻並未攻向馬文飛,劈出兩劍之後,收劍凝神而立,雙目圓睜,望著馬文飛。

  馬文飛看他執劍情形,心中微生震駭,心知他適才兩劍,只不過藉機會提聚真氣,再一出手,必將是排山倒海一般的猛攻。

  原來凡是執劍之人,又不肯輕易出手攻敵者,劍術必佳,何況單宏章劍術高超,已步入劍道之境,一發之勢,凌厲絕倫。

  馬文飛不敢輕敵,手中摺扇斜斜橫出,暗中提聚真氣,腦際之間,卻在想著拒敵之策。

  這時,那紅衣大漢,已和司馬乾打入緊張關頭,司馬乾突地使出了一手奇速怪異的掌法,只見掌影飄飄,有如落英繽紛而下,但急促的掌勢中,卻又含蘊著沉穩的氣勢。

  全場中人,都對司馬乾改變了看法,只見這瘋癲之人的武功,正和他為人一般,使人莫測高深。

  那紅衣大漢雖是剽悍勇猛,拳拳如鐵錘擊石,巨斧開山一般,但他卻似被司馬乾奇快的攻勢,控制住局勢,佔盡了先機,空自揮拳如雨,卻無法佔得優勢。

  沈木風似是未料到司馬乾竟是位身負絕技之士,亦未料到馬文飛忽然出手相助,原本的絕對勝算,此刻卻形勢大變。

  除非沈木風再傳令增派高手加援圍攻之外,一時是很難分出勝敗!

  但見唐老太太仰臉望著天上星辰,哈哈說道:“沈木風,咱們相約的時刻,快要到了麼?”

  沈木風斟了一杯酒,一口飲下,笑道:“夫人安心,沈木風出口之言有幾時曾經不算了。”

  唐老太太道:“咱們早些了斷,老身也好早些動身回川。”

  沈木風道:“怎麼?夫人似是很自信的能夠勝得在下,是麼?”

  唐老太太道:“最低限度,可使你一雙眼目,看看唐家暗器手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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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

  沈木風哈哈大笑一陣,道:“這個我沈木風早知道了,四川唐家以暗器名傳武林,數百年來毫不衰退,自然是應該有自負之處,不過……”

  唐老太太臉色一變,道:“不過怎麼樣?”

  沈木風道:“不過在下倒不是畏懼暗器的人!”

  唐老太太冷笑一聲,道:“現在誇口,不覺著太早一些了麼?”

  沈木風道:“夫人如若不信,片刻之後,便知分曉!”

  只聽場內司馬乾朗朗大笑聲中,混入了聲聲怒吼,震動全場。

  轉頭看去,只見那紅衣大漢,雙目怒睜,雙拳揮舞如飛,口中又不停發出怒吼之聲,似是暴怒的猛獸,擇人而噬。

  司馬乾卻是神態瀟灑,舉止飄逸的揮動著雙掌,和那紅衣大漢續斗。

  他已不願再和紅衣大漢硬拚內力,因為他發覺了那紅衣大漢似是已經失去了人性,像一頭猛獸,大有不死不休之氣概。

  馬文飛和單宏章,也已打入了緊要關頭,雙方都已在盡施所能的求勝。

  局外人,有兩個人內心中的焦急,更甚過場中拚鬥的人。

  那就是蕭翎和沈木風。

  蕭翎擔心著馬文飛傷敗,又怕因而誤了搶救父母出險的大事,他很想暗中出手,相助馬文飛一臂之力,但卻又遲遲不敢出手。

  沈木風不願在筵席之前,眾目睽睽之下,再調人手,倚多為勝,傷了司馬乾和馬文飛,而且自己的坐位,相隔又太過遙遠,縱然想暗中出手,相助單宏章一臂之力,又是有所不能。

  這時,四周花木林中的樂聲,早已停息下來,全場中鴉雀無聲,隱隱可聞得場中惡鬥的拳風。

  又過有一盞熱茶工夫,突聞激鬥的司馬乾朗聲喝道:“諸位快請離開席位,百花山莊中人,即將要施放金蠱毒了!”

  場中群豪,大都是有豐富的江湖閱歷,雖然未見苗疆施放蠱毒的事,但都曾聽說過,蠱毒大都是和在茶、酒之中,使人不知不覺中飲入腹內,受那放蠱人的控制,終身難以脫離,除了此法之外,再無別法,只要不飲茶、酒,對方就無法把蠱毒送入腹中。

  此刻,聽得司馬乾這呼叫之聲,似是放蠱別有其法。

  群豪心中雖然有些不信,但司馬乾連連不絕的示警,呼叫,都暗自運氣戒備。

  沈木風今夜這洗塵宴中,約來的儘是心中懷疑之人,準備在酒宴之間暗中觀察。可以收為己用者,則收羅手下,桀驁不馴者,就早些把他除去,免得在明日英雄大會上,受其攪擾。

  但這般人大都是江湖老手,有著異常豐富的經驗,沈木風深知自己昔年在武林中的惡毒之名這般人必將是從嚴防範,在酒茶之中下毒,這般人決然是不會中計,說不定還將被人當面揭穿,必得想一個出於群豪意外的辦法,使群豪在不知不覺中受其控制。

  沈木風知道那金花夫人,乃是苗疆第一用蠱高手,乃與金花夫人相商,決定了一個施毒的辦法,由金花夫人,施放苗疆最利害的金蠱毒,而且使他們在不知不覺中中了蠱毒。

  眼看將到金花夫人施放金蠱毒的時間,卻被司馬乾從中呼叫阻撓,心中對他恨極,恨不得立刻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偏巧司馬乾的武功,又是那般高強,高強得連八大血影化身之一,竟然也難以勝得過他,形成了一個僵持之局。

  沈木風心中雖然是焦急萬分,但他為人陰沉,心計智謀,超絕一時,表面上仍然保持著鎮靜神情,內心之中,卻在苦思著對敵之策。

  默查場中搏鬥形勢,除了親自出手之外,只有再設法調集人手,合攻那司馬乾。

  但沈木風自己已和那奇毒暗器威震武林的唐老太太,有了先約,如若親自出手,勢必將激起那唐老太太出手之心。如是再行調集人手,合攻那司馬乾,亦恐引起了群豪抱不平之心,形成一場混戰,此又是沈木風竭力避免的事。

  他沉思了良久,想過了千百種的辦法,仍是想不出一種良策。

  就在沈木風思謀對策之際,場中的搏鬥形勢,又起了極大的變化。

  只見司馬乾掌勢變化,愈來愈見凌厲、奇幻,那紅衣大漢取勝之機,也是愈來愈少,但那紅衣大漢攻守剽悍,卻也使場中群豪,瞧得個個震駭。

  原來,那紅衣大漢,早已成了敗者,幾次都要傷在司馬乾的手中,但卻被他寧為玉碎的幾招還攻,解了大危,仍然保持個不勝不敗之局。

  只有在側觀戰的蕭翎心中明白,沈木風這八大血影化身,是經過了一種特殊的訓練,不但個個武功高強,勇猛善戰,而且悍不畏死,司馬乾和那紅衣大漢的一場拚鬥,雖然略佔上風,但最後的結局,還是難以預料。

  只聽司馬乾高聲叫道:“在下此刻拚命惡戰,不惜和百花山莊結下大仇,無非是一片慈悲心腸,不忍眼看諸位受那蠱毒之害,此戰凶惡,想來諸位都已有目共睹了,那決不是能夠裝作待出來,如是諸位肯相信在下之言,快請離開坐位。”

  一面喊叫,一面緩步向後退去。

  這時,場中群豪倒是有一半接受了他的警告之言,站了起來,向後退去。

  沈木風雖然陰沉,但眼看功敗垂成,再也沉不住氣,若是群豪當真的退出了席位,那金花夫人施放的蠱毒,就沒法再傷得群豪,心中大急之下,再也顧不得激怒群豪,冷笑一聲,喝道:“這個人瘋瘋癲癲,胡說八道,如不懲罰於他,百花山莊還有何面在江湖之上立足了。”他自解自嘲的說過了幾句場面話,突然舉起右手,互擊三掌。

  只見那花樹林中,響起了一陣奇異的樂聲,兩個步履輕盈的白衣少女,緩步走了出來,沈木風暗施傳音之術,指示二女行徑,兩個白衣少女,突然轉向司馬乾奔去。

  場中群豪有不少江湖經驗豐富之人,一直在暗中留神著沈木風的舉動,但也只能瞧到他口齒啟動,知道在暗施傳音之術,卻是聽不出他說的什麼。

  詭異的樂聲,使場中添了不少恐怖、神秘之感!

  只見那兩個白衣少女,奔近司馬乾後,一齊從背上抽出長劍,一語不發的揮劍攻了過去。

  初時,二女劍招,還不覺有何凌厲之處,但攻出四五劍後,威力突然大增,劍芒閃閃,攻勢猛銳異常,竟把司馬乾重又逼回到原來的席位前面。

  司馬乾驟陷危境,全心禦敵,竟是顧不得再分心呼叫。

  這時,為那司馬乾警告之言,喚起的群豪,亦為這突然的變化震驚,全神貫注於搏鬥形勢之上,忘記了離開席位的事。

  蕭翎默查那兩個白衣女的劍招詭異,辛辣惡毒異常,較那沈木風的血影化身,竟是尤有過之,不禁心頭駭然,暗道:這沈木風從那裡收羅了這等高強武功的女子,此人當真是不可小覷,似乎這座小小百花山莊中潛藏了無數的武林高手……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間,那司馬乾已然露出敗象。

  兩個白衣女郎快如飄風的劍招已然迫得司馬乾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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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

  沈木風抬頭望望天色,心中暗道:還有半炷香的工夫,金花夫人就可以施放蠱毒了,我還得設法多拖上半炷香的時光才是,只要場中之人,全部中了蠱毒,就可以收歸我用了……

  心中正打著如意算盤,兩個身佩單刀的大漢,突然站了起來,一揮手中單刀,齊齊衝了上去,大喝道:“兄台不要驚慌,我等助你一臂之力!”單刀揮動分向兩女劈去。

  這兩個大漢,武功不弱,劈出刀勢,隱隱帶著金風破空之聲。

  但見那兩個白衣女,突然分出了一人,拒敵兩個大漢攻襲,另一個卻仍是揮劍攻向司馬乾。

  蕭翎眼看著形勢於己方愈來愈是不利,已無法再拖下去,除非自己出手,解救那司馬乾脫出危境,否則再過十幾招,司馬乾就將傷在那白衣女子詭奇、惡毒的劍招之下。

  但如自己出手,又勢非被那沈木風看穿身份不可,但如不及時出手援救,司馬乾又性命危在頃刻之間……

  正自感到無法可施時,腦中突然一閃,想起了唐老太太來,暗道:我何不設法激她出手呢?

  轉臉望去,只見那唐老太太全神望著場中搏鬥情形,尤以對那白衣女的劍招,更見留神,似已暫時忘去了和沈木風搏鬥的事。

  司馬乾的處境,愈來愈覺險惡了,那白衣女子的飄忽身法辛辣劍招,已使司馬乾應接不暇,再加上那紅衣大漢的力攻,更使他有著難以兼顧之感。

  蕭翎默查那個白衣女的劍招,和一般劍法大不相同,劍劍都是反道攻出的逆路,無一劍攻的不是人身最難防守之處。

  這時,馬文飛和單宏章也已動上了手,只是打法卻和司馬乾搏鬥不同。

  雙方對峙的時間多動手的時間少,但出手一擊,卻是凌厲絕倫,石破天驚。

  單宏章連攻兩劍,都被馬文飛封架開去。

  馬文飛雖然封開了兩劍,但心中卻是震驚不已,只要單宏章劍勢再增強兩分,自己即將傷在他的劍下。

  蕭翎順手在地上撿起一片落葉,就盤中取出一根魚刺,在那樹葉上刺道:大局危殆,請即出手。

  估計了一下和那唐老太太的距離,默運內功,施出柳仙子獨擅武林的迴旋手法,把一片樹葉,自後投去。

  只見那一片青葉向後飛丈餘左右時,突然一個迴旋,繞向那唐老太太飛去。

  蕭翎雖然施出了迴旋指力,但因這一片樹葉太輕,難以及遠,那唐老太太和他相距,不下五丈距離,能否使唐老太太收到,卻是毫無把握。

  只見一葉飄飄,向唐老太太的席位上飄去,相距還有兩尺左右,力盡而落。

  蕭翎心中暗暗叫了一聲可惜,只要再稍加一點氣力,那一片飛葉,即可落在唐老太太的身上了……

  忖思之間,突然見唐老太太身後那身著天藍勁裝的美婢,隨手一抄,把那片落葉握入掌中。

  蕭翎心中喜道:但願她交給那唐老太太。

  那知那美婢抓得落葉之後,並未瞧看,隨手丟在地上。

  這時場中群豪,大都把精神貫注在搏鬥之上,很少分心旁顧,蕭翎暗投飛葉,竟是無人發覺。

  蕭翎心中忖道:看來又得費上一番手腳了。

  他心知這是異常冒險的舉動,那沈木風目光如炬,洞察細微,這一次雖然瞞過了他,但下一次卻未必再有如此運氣。

  他並不怕沈木風發覺之後,引起衝突,但卻為父母的安危擔憂,慈恩親情,使蕭翎不敢輕易暴露出自己身份。

  大約是那投落葉的美婢,突然發覺了那樹葉上的字跡,腳尖輕輕一挑,又把落葉撿了起來,低頭一瞧,放入身上的暗器袋中。

  蕭翎心中暗暗叫苦道:我該寫上那唐老太太的名字才對,目下她雖然撿得落葉,瞧到了葉上字跡,但卻不知我說的何人,這書寫不清,固然是我之錯,但那丫頭,擅作主張,取得落葉,不肯轉呈主人,實在也是可惡的很……

  正自心神不安之際,突見那勁裝佩劍美婢,附在唐老太太耳邊,低言了數語。

  但見唐老太太滿頭白髮飄動,蓬然一掌,擊在木案之上,道:“沈木風,老身已不耐多等下去了,如是你不願另找地方,咱們就在此地動手如何?”

  沈木風眼看即將分出勝敗,司馬乾岌岌可危,那兩個援手大漢,處境更是凶險,已被那白衣美婢捲入了一片劍氣之中,落敗在即,十合之後,定可傷了司馬乾和兩個大漢,而且十合之後,亦到了金花夫人施放金蠱的時候,那時,群豪盡中蠱毒,豈不是聽憑自己宰割了……

  沈木風一揚雙眉,冷冷說道:“唐夫人這般焦急,是何用心?”

  唐老太太怒道:“老身急於返川,不願在你這百花山莊停留。”

  隨手抓起鳳頭杖,大聲喝道:“諸位請向後面閃開,免得老身的暗器,誤傷了諸位。”

  四川唐家的暗器,馳名江湖已數十年,而且大都是淬有劇毒,除了唐家獨門解藥之外,別無可救之藥。

  果然,臨近唐老太太幾桌席位上的豪客,紛紛站起,躲避開去。

  唐老太太一頓鳳頭杖緩步而出,喝道:“沈木風快請離席一戰!”

  沈木風心中怒火高漲,但卻仍能保持著表面的鎮靜,緩緩站了起來,道:“夫人一定要立刻動手,沈某人是只好奉陪。”

  唐老太太冷笑一聲,道:“沈木風,在未動手前,老身有幾句話,要先說明白,在座群豪為證,免得輸得不服。”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只怕輸的不是沈木風。”

  唐老太太道:“立刻就要見真章、分勝敗,用不著多逞口舌之利了……”

  她語音微微一頓,又道:“今日咱們動手,不同一般比試武功,誰有什麼能耐,只管儘量施展,傷死不管。”

  沈木風道:“這個,在下早已料到,四川唐家除了幾種暗器手法之外,在下也想不出還有什麼驚人之技了。”

  唐老太太怒道:“好!先吃老身一杖!”掄動手中鳳頭杖,呼的一招“泰山壓頂”劈了下去。

  沈木風左手長袖一拂,一股潛力退了過去,竟然把唐老太太那挾帶嘯風之聲的鳳頭枴杖,給封了開去。

  全場群豪個個心頭震動,暗道:這沈木風的武功,果然非同小可。

  唐老太太心中亦是暗暗震駭,但既已出手,有如騎上了虎背,欲罷不能,只好硬拚下去,腕勢突一轉動,鳳頭杖變招“橫掃千軍”,攔腰平擊過去。

  沈木風哈哈一笑,右手大袖拂出,通住杖勢,人卻陡然向前欺進,左袖迎面掃了過去。唐老太太一挫腕,收回了鳳頭杖,人也疾快的向後退了三步。

  沈木風舉步欺進,一雙肥大的衣袖,連環劈擊,不過是一剎工夫,竟然反守為攻。

  觀戰群豪,大都瞧的由心底泛起一陣涼意,四川唐家雖是以淬毒暗器馳名,但武功自成一家,亦非泛泛,這唐老太太,自是目下唐門中第一高人,但她竟被沈木風在三五招中,由防守奪回主動,節節逼攻,把一個威鎮西南的唐老太太迫的無還手之力。

  沈木風雙袖揮攻之勢,看上去並不快速,但他攻出袍袖指襲的部位,卻是極不易閃避的部位,而且常常中途改向,攻人必救。

  兩人交手不過十個照面,唐老太太被迫的連退了六七尺遠。

  沈木風眼看名揚天下的唐家武功,竟然被自己赤手空拳,逼的手忙腳亂,心中大是得意,哈哈一笑,道:“四川唐家的武功,不過如此……”

  話未說完,突然冷哼一聲,疾向後面退去,雙袖疾舞,呼呼風響。

  但見一蓬銀芒,在沈木風凌厲的袖風中,四下散飛,落著實地。

  唐門暗器手法,果是一絕,場中群豪竟然未看清那唐老太太如何發出了一蓬銀針,解了危境,迫退了沈木風。

  這一來,沈木風搶得的先機,重又失去,唐老太太手中鳳頭杖又開始反守為攻,縱送橫擊,杖影如山。

  突然間響起了兩聲慘叫,挾雜在拳風和兵刃的交擊聲中。

  凝目望去,只見那兩個援手的大漢,雙雙橫屍地上,已被那白衣美婢劈死劍下。

  那白衣美婢殺了兩人之後,森冷的目光,環掃了全場一眼,緩步向司馬乾走了過去。

  這時,司馬乾已成強弩之末,被那白衣美婢和紅衣大漢,迫的應接不暇,此刻,如若再加一人,司馬乾只怕難再抵擋三招。

  蕭翎心想自己再不出手,局勢要立刻大變,當即暗中運起修羅指力,虛空一點,直襲那劍招惡毒的白衣美婢。那白衣美婢眼看就要得手,突然嬌呼一聲,棄劍摔倒在地上。

  司馬乾自忖必死,卻不料對方忽然躺下了一個,立時精神一振,呼呼兩拳,逼退了白衣女婢,舉起右袖一拭頭上汗水,腳尖一挑,勾起那白衣美婢脫手的長劍,右手一伸,接過劍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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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10:54:30 |只看該作者
二四九

  一劍在手,如虎添翼,揮劍反擊,片刻間已把那紅衣人圈在了一片劍光之中。

  蕭翎一擊得手,暗自忖道:這兩白衣美婢的劍招,最是毒辣,必得先將兩人制住,才能穩住劣勢。

  心念一轉,又發出修羅指力,疾向另一個白衣美婢點了過去。

  那白衣美婢眼看同伴突然倒了下去,不禁一愕,就在她念頭還未轉完之際,一縷暗勁無聲而至,正擊中腰間命門穴,長劍脫手,摔倒地上。

  這突然的變故,使場中群豪,不分敵我,全都如受重擊,數十道目光轉動,四下尋望。

  那兩個白衣美婢的怪奇劍招,使全場群豪駭然不已,但此刻竟然無聲無息的受傷棄劍,摔倒在地上。

  每人心中都明白,有人在暗中下手,傷了兩個白衣美婢,但卻無人知道是什麼人?以何等武功,傷了二婢。

  沈木風突然急攻兩招,迫退了唐老夫人,一挫腰,高大的身軀,有如離弦之箭,飛掠到兩個白衣美婢身側,一手一個抓起了二婢,略一查看,沉聲喝道:“住手!”

  單宏章應聲收劍,躍退五尺。

  馬文飛右手一揮,啪的一聲,合上摺扇,也不追趕。

  但聞單宏章一聲低嘯,剽悍的紅衣大漢,也突然收拳躍退。

  司馬乾收了劍勢,也未追趕。

  沈木風雙手一揮,竟把手中兩個白衣美婢,直對單宏章拋了過去,說道:“帶下去。”

  單宏章迅快絕倫的還劍入鞘,伸手接住了兩個拋過來的白衣美婢,和紅衣大漢一齊退入了花樹陣中不見。

  事情連轉而下,一氣呵成,也就不過是眨眼的工夫。

  沈木風直待單宏章退入了花樹陣中,才冷笑一聲,道:“那位朋友好驚人的指力,使沈木風開了一次眼界……”

  口說完話,兩道森寒的目光,卻不住的四下搜望。

  蕭翎斂去雙目中的神光,端然而坐,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但聞沈木風接道:“那位朋友,請恕我沈木風接待不周,但閣下既然敢施出金剛指一類絕學,傷我百花山莊的侍婢,想必是身負絕技的奇人,既然做了,何以卻不敢承認?”

  他一連喝問數聲,卻不見有人答應。

  任他沈木風足智多謀,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良策。

  只見唐老太太一頓鳳頭杖,說道:“沈木風,咱們比試還未分出勝敗,可要再打下去?”

  沈木風冷冷說道:“老夫人可已有了勝算的把握?”

  唐老太太道:“這個老身倒是沒有。”

  沈木風道:“既沒有勝算的把握,咱們等一會再打不遲。”

  口中在和唐老太太說話,心中卻是暗暗焦急,如找不出那暗施襲擊的人,這個人可算丟的大了。

  唐老太太和沈木風交手不過二十餘個照面,發出四次毒針,才算把劣勢穩住,如非是唐家絕毒的暗器,使沈木風有所顧慮,唐老太太自己早已傷在沈木風的手中,但手中所藏毒針,已然不多,至多還可再用一次,何況那毒針,已無法傷得沈木風。再打下去,必得動用別的暗器,才可自保,沈木風武功之強,實是生平從未遇到的勁敵,心中實已氣餒,但為了四川唐家的威名,不得不再挑戰。

  那沈木風既然說出等上一會再戰,也樂得藉機調息一下。

  場中突然靜寂,靜的可聞得呼吸之聲。

  沈木風森冷、銳利的目光,搜遍了場中每一個人,仍是看不出一點線索,冷笑一聲說道:“閣下既有著如此絕技,為何又這般藏頭露尾,豈不是有失英雄氣度?”

  蕭翎心中早已拿定主意,不論沈木風如何出言相激,也是堅忍不理。

  只聽東海神卜司馬乾說道:“暮鼓晨鐘,驚不醒該死的人,馬兄,咱們走吧!”

  這時,馬文飛早已對司馬乾改了看法,已覺出這位狂放之人,確是位身懷奇技的高人,只是江湖上經驗不足,處處想一鳴驚人,弄巧成拙,致被人誤作了瘋癲的人,當下應道:“怎麼?司馬兄可是看出即將施放金蠱毒了麼?”

  司馬乾道:“如是兄弟的判斷不錯,已經開始放蠱了!”

  兩人對答之間,說的聲音甚高,希望場中群豪,在這最後時光中,能夠接受警告,退出險地。

  馬文飛眼看群豪大多未動,不禁暗暗一嘆,當先向後退去,一面高聲說道:“司馬兄可知那金蠱毒能夠放得多遠麼?咱們要退到何處,才可保得不為金蠱襲害?”

  司馬乾道:“據兄弟所知,如是放蠱老手,功力深厚的人,可及五里之遙,但那隻限定一人,似今宵情勢,對象是場中群豪,那就難以放遠了,只要咱們退出預定地域範圍,那就可以避開中毒。”

  蕭翎緊隨在馬文飛的身後,退向正西花樹林邊。

  場中群豪,大部似已為司馬乾警告之言所動,紛紛離席,向那花樹林邊退去。

  沈木風找不出那暗中出手,指傷二婢的人,心中大為氣惱。再見群豪紛紛離席避退,一場萬無一失的周密計畫,變成了一場空幻,心中對那司馬乾恨入刺骨,暗道:這人看上去瘋瘋癲癲,但料不到卻是大智若狂的人物,今日如不把他除去,只怕將成大患,但此刻已到了金花夫人放蠱時刻,如若要調派人手,只怕難免有誤受蠱毒之險,說不得只好出手了。

  心念一轉,沉聲喝道:“司馬乾,你給我站住!”

  這時,司馬乾已然行近到花樹邊,陡然回過身來,道:“沈大莊主有何見教?”

  沈木風道:“百花山莊和你素無仇恨,你為何百般挑撥……”

  司馬乾哈哈一笑,道:“怎麼?可是因為在下破壞了大莊主的陰謀,揭穿了大莊主的預定放蠱計謀麼?”

  沈木風心中雖是氣恨,卻淡然一笑道:“你妖言惑眾,挑撥是非,本莊主縱是度量再大,也是容你不得。”

  說話之間,人已向司馬乾行了過去。

  馬文飛低聲說道:“這沈木風武功高強,出手一擊,非同小可,司馬兄要多加小心。”

  司馬乾低聲應道:“多謝指教。”暗中運集功力,蓄勢戒備,人卻仍然向後退去。

  蕭翎目光一轉,瞥見沈木風眉宇間滿含殺機,立時施展傳音入密之術道:“沈木風已動殺機,只怕司馬乾難擋一擊,馬兄請守在他身側,設法擋住那沈木風的視線,我暗中助司馬兄一臂之力。”

  馬文飛依言移動身軀,和司馬乾並肩而退。

  蕭翎借兩人身軀遮蔽,暗中蓄勁掌心,隨時準備出手救援。

  這時,沈木風已然逼近到司馬乾七八尺處,雙目中厲芒閃動,突然揚手一掌,拍了過去,司馬乾早已運集了全身功力戒備,眼看沈木風一掌劈來,立時揮掌迎去。

  兩股潛力,懸空激撞,司馬乾頓覺不支,只覺一股山嶽般的壓力,直撞過來,內腑間血促氣湧。

  那沈木風惱恨司馬乾破壞了他的大事,出手一擊,力道奇大,有心想把司馬乾毀在掌下,司馬乾正覺難以抗拒之際,突覺一雙手掌,輕輕拍在背後的“命門”穴上。

  一股熱流真氣,直貫內腑,陡然間氣力大增,內力綿綿湧出,硬接下了沈木風這排山倒海的一擊。

  沈木風心中似是甚有把握,料定司馬乾難以接下他這一擊,拍出一掌後,竟然回身而去。

  那知行出了七八步遠,仍不聞司馬乾倒地之聲,不禁心中大疑。

  回頭望去,只見司馬乾站在當地,神情從容,毫無異樣,不禁吃了一驚。

  他為人陰沉,驚喜之情,素不易形諸神色,臉上驚愕,一閃而逝,淡淡一笑,道:“司馬兄果有非常武功,兄弟好生佩服。”兩道銳利的目光,卻不停的在司馬乾身側搜望,心中似已早知是有人在暗中相助,只是還未找出那人是誰。

  蕭翎以本身真氣內力,相助司馬乾擋過一擊,悄然縮回手去,借兩人身子遮擋,向後退出四步,垂手而立。

  沈木風兩道閃轉的目光突然投注到蕭翎身上,冷冷的道:“這位貴姓?”

  馬文飛道:“是在下隨行的僕童。”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他叫什麼名字?”

  蕭翎一抱拳,道:“小人馬成。”

  沈木風嗯了一聲,正待追問下去,四周突然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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