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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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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久安] 桃花煞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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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09:46: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0.正宮地位無法撼動

    蘇妙失眠了, 她叫來卷髮女鬼談心。

    “我想問姐姐一個問題。”蘇妙說, “就是吧……今天對門鄰居給我講了個故事, 比較離奇,特別神話, 我雖然有點不信, 但內心還是很激動的, 畢竟誰不想做個神話故事裡的女主角是吧!”

    “你說。”卷髮女鬼依然織著毛衣。

    “這個故事吧……中心思想就是, 我跟我鄰居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良緣佳偶。”蘇妙一口氣不打磕絆地說了出來,“咳,這可不是我不要臉在胡說, 是真的。”

    卷髮女鬼嗯了一聲, 示意自己在聽。

    “我的問題是……”蘇妙道, “我要現在去撩他,會不會顯得我這個女人有點過於熱情?還是說我應該矜持一下?”

    卷髮女鬼道:“哦?你這就喜歡上人家了?”

    “瞧你這話說的,跟我花癡一樣……”蘇妙道,“搞清楚, 卓忘言那個水準的, 就算他是個普通人, 放塊石頭在他對門, 石頭也會動心好吧?!而且我也沒說幹什麼,我就是想……那個,我大齡單身未嫁, 他呢, 也單身。你說我可不可以……撩他?”

    卷髮女鬼:“撩唄。”

    “那萬一撩出火了……”蘇妙擔憂道。

    “燒唄。”卷髮女鬼耷拉著眼, 依然織著毛衣,“你目的不就是把他撩燒嗎?”

    蘇妙臉紅了,她愣了愣,鑽進被子,把自己卷成了卷,嚶嚶怪叫起來。

    “你怕什麼,他有身份證有學歷的。”卷髮女鬼道,“帶他回家見你爸媽也不會露餡,想睡就睡唄,畢竟你說的,人家那個水準,真睡了,後悔的反正不是你。”

    蘇妙掀開被子,大叫:“住口!”

    什麼意思,說我配不上他嗎?我呸!

    卷髮女鬼還想吐槽,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張不開嘴了。

    蘇妙繼續嚶嚶,似乎在猶豫。

    卷髮女鬼飄走了。

    蘇妙:“撩,還是不撩?”

    對門,卓忘言睜開眼,蓋在臉上的書緩緩滑落,迷茫地眨了眨眼,他慢慢抬起手,手心浮著一張嶄新的傳令符。

    猶豫了片刻,卓忘言寫上問題,紫炎燒盡了黃符,將文字傳了出去。

    剛到高速服務區的晁律師接到了卓忘言的傳令符,上面只有一個問題。

    “撩是什麼?”

    晁沖一個晃神,沒兌涼水,現場上演了口灌開水的慘劇,燎了一嘴泡。

    不久之後,晁沖的回復來了,用的也是文字傳令符,寫著晁沖的回答:“撩,就是現在的人示愛的意思。”

    這個答案似乎讓卓忘言有些震驚,他愣了一下,臉微微泛紅,轉過頭,隔門回望,微微笑了起來。

    蘇妙還在糾結撩不撩卓忘言的問題,手機震動了兩聲。

    蘇妙爬起來,查看資訊。

    微信上有兩個頭像掛著紅標,一個鍾馗,一個為人民服務。

    為人民服務是晁律師,蘇妙猶豫了會兒,選擇先點開為人民服務,看看晁律師有什麼指示。

    “轉帳八千元?!”蘇妙蹦了起來,“什麼鬼?!”

    晁律師又發來一條消息:“妙妙,給他買部手機,教他怎麼用。”

    蘇妙:“……”

    哦,我說呢,轉這麼多錢。

    “那……就買八千左右的吧。”蘇妙想。

    然而晁律師的下一條消息震驚了蘇妙。

    “買個老年機就行,老人家不會用智能。”晁律師道,“兩三百塊打發了就好,剩下的錢當生活費,以後他老人家就勞您多多照顧了,肯定要用錢,你也別跟我客氣,我賺錢多。還有,謝謝今天幫我說話!新世紀女性好樣的!不畏王權!”

    “不客氣。”蘇妙收了錢,發了個跪地三呼萬歲謝主隆恩的表情。

    晁律師回了個愛卿平身的表情。

    兩個人一通大逆不道的表情包大戰後,快樂地結束了對話。

    晁律師收起電話,吐槽道:“才不能讓王用智慧機,不然就不能愉快地發表情包了!”

    上司什麼的,還是不要入群了!一定要守住他們最後的淨土!——

    蘇妙點開了林書黎的對話方塊。

    我叫鍾馗:“今天忙的什麼?一天不聯繫。”

    蘇妙:“……”晁律師說他是法務部的,安全起見,還是先不跟他聊了吧?

    然而十分鐘後,林書黎的電話卻打了過來。

    蘇妙一個慌張,按錯了鍵,接聽了。

    “你在問案子?”林書黎道,“剛才我同事打電話說了,說讓我幫忙問一聲,我一看微信,謔,又是你。”

   “……”蘇妙尷尬笑道,“哈哈,好巧啊。”

    “什麼案子?”

    “九一年的案子。”蘇妙道,“我也是聽我媽說的,她一朋友的同事,想托我們問問情況。”

    “怎麼,破了的案子還是沒破的?”

    “沒有的。”蘇妙道,“說是當時技術手段落後,沒找到兇手,也一直沒解決……這案發都快三十年了,受害人家屬還在等著,挺焦急的。”

    “哪的?”

    “咱海市長安區的。”

    林書黎沉默了會兒,道:“不然我帶你去問問檔案室?這種如果物證缺失的話,就不行了……”

    蘇妙歎息:“最壞的情況就是抓不到嗎?目擊證人什麼的,行嗎?”

    “我們要形成證據鏈……你明天有空嗎?”林書黎道,“我帶你去問問看。”

    這可把蘇妙問住了。

    林警官熱情邀請,按理說,人家正經身份是名刑警,又能幫忙查案,她心裡沒鬼的情況下,點頭應下很正常。可蘇妙覺得彆彆扭扭的,仿佛林書黎不是在邀請她幹正事,而是邀請她出軌。

    出軌?

    蘇妙愣了愣,吐槽道:“我又沒結婚!”

    而且,她答應林書黎的邀請光明正大合理合法,完全沒有別的想法,她怎麼就不能答應呢?哼。

    蘇妙:“可以。”

    “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蘇妙道。

    林書黎別有用心:“我接你,怎麼好意思讓女士自己赴約?再者說,公安局這種地方,一般員警帶著去比較符合實際。”

    “哈哈哈哈……”蘇妙道,“好的林警官。”

    在對門聽牆角的卓忘言一聽到林警官三個字,整個人都懵了。

    別說他了,正在睡前梳洗的鳳凰團,也懵了。

    卓忘言站了起來,慢慢放下書,打開門,走到了蘇妙家門前。

    鳳凰在後面撅著屁股追,嘰嘰喳喳提議。

    “嘰嘰(主動點)!”

    卓忘言淡淡瞥了一眼鳳凰,深深吸了口氣,輕輕敲了敲門。

    後面一圈寬袍古代鬼圍觀鬼王吃醋追妻現場。

    卓忘言太文雅了,那兩聲敲門聲貓撓似的,蘇妙壓根沒聽見,還是卷髮女鬼飄進來說:“你想睡的那個鄰居送上門了,不開門嗎?”

    蘇妙立刻起身:“啊?!”

    “啊?!”她疑問三聯,“啊?!”

    新來的頗具藝術氣息的長髮小哥吃吃笑道:“土撥鼠嗎?快去開門。”

    蘇妙狂奔至門口,又背過身頂住門,交待鬼客們,尤其是卷髮女鬼:“文明用詞,什麼睡不睡的,小聲點說,別讓他聽見!”

    卷髮女鬼聳聳肩,嘟囔著沒意思,飄進了客廳。

    其他的鬼好奇圍觀。

    蘇妙拉開門,卓忘言站在她面前,長身玉立,穿著一件米色開衫,膚白貌美,無比撩人。

   “……你找我?”蘇妙聲音都啞了些許。

    卓忘言垂下眼,睫毛也楚楚可憐,這禁欲的模樣讓蘇妙差點化煞,內心瘋狂咆哮:“我的媽!!大晚上的,這是在考驗我的意志力嗎?!!”

    媽媽!!鄰居瘋狂誘惑我,怎麼辦?!

    蘇妙內心狂野,實際上卻慫得很,瞟一眼卓忘言,趕緊把目光移開,然而又忍不住瞟一眼,再慌忙移開。

    卓忘言微微笑了起來,眼睛一彎,那個弧度簡直爆炸勾人!!

    蘇妙一字一頓地問:“……什麼事?”

    她怕自己牙不咬緊點,被卓忘言這一低頭一微笑,撩到狂跳的心就會蹦出來,當場去世。

    卓忘言背著手,慢慢彎下腰,輕輕吻住了蘇妙柔軟的唇。

    蘇妙腦內提前半年,放起了漫天的煙花禮炮,腦內細胞歡呼雀躍,恭祝大齡單身女青年一隻腳已經邁入了脫單的大門。

    一吻過後,卓忘言睜開眼,眼眸中一絲金光一閃而過。

    他退後半步,開口說道:“妙妙……明天見,晚安。”

    聲音又輕又柔,帶著點沙啞,尤其妙妙那兩個字,簡直是……妙得很!

    蘇妙睜大了眼睛。

    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要是晚上在她耳朵邊吹氣講晚安故事,她能當場長眠不願醒!

    卓忘言抬起手,微微擺了擺,一歪頭,又是一笑。

    蘇妙啪嘰拍上門,軟在地上。

   “……”她失神地摸了摸嘴唇,捶地哀嚎,“啊!!定力怎麼這麼差!這麼差啊!丟人死了!怎麼能這樣!”

    一眾鬼嘖嘖驚歎。

    卓忘言家的陳年老鬼們,一個個搖頭晃腦。

    “有傷風化。”

    “你這個酸腐書生,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哎呀哎呀,不得了啊……”

    蘇妙暈暈乎乎回到臥室,癱在床上,眨了眨眼,鼓起勇氣回憶剛剛發生了什麼,結果,再次羞斷片,醉昏了。

    昏死前,蘇妙滿腦子都是:禁欲系什麼的,最勾人了!——

    第二天下班後,蘇妙走出單位大門,驚訝發現,卓忘言在等她。

    “你怎麼來了?”蘇妙大駭,“一個人,不會丟嗎?”

    卓忘言搖了搖頭,指了指天空。

    蘇妙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個人簡直開掛,處處都是鬼,想打聽她的單位她的位置,她下班沒有,簡直易如反掌。

    “走吧,先給你買個手機。”蘇妙拉著卓忘言走進旁邊的商店。

    開通卡時,蘇妙好奇地瞪著眼睛,想看看卓忘言的身份資訊是否可以開卡。

    這個時候,營業廳的門被推開了,一身警服的林書黎走了進來。

    “什麼時候走?”林書黎仿佛沒看見卓忘言,對蘇妙一笑,“警車都給你備好了。”

    “開通了。”辦事員把新卡以及身份證還給卓忘言。

    “卓老師……也在?”林書黎問話,傻子都能聽出,這語氣不對勁。

    卓忘言冷冷瞥他一眼。

    蘇妙打破尷尬:“啊……既然這樣,那就,一起去看看?”

    反正來都來了。

    估計這種情況,讓卓忘言回家也困難。

    但一個法務部的,一個是鬼王的話……怎麼莫名其妙有一種,修羅場的味道?

    不不不,蘇妙心中瘋狂否認:“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是無辜的!

    卓忘言和蘇妙再次坐上了林書黎的警車。

    林書黎的副駕上,放著一把獵-槍,蘇妙瞥見了,但沒問。

    林書黎捕捉到她的眼神,笑問:“看什麼呢?”

    蘇妙:“……沒看什麼。”

    林書黎道:“我副駕上有東西?”

    蘇妙仔細一看,臉色大變。

    那把槍冒出一縷白煙後,消失不見了。

    有些東西,只有能見鬼的陰陽眼看得見,比如說,明辨者們的武器。

    林書黎故意把槍放在副駕上,就是為了印證自己的懷疑——蘇妙到底能不能見鬼!

    蘇妙的神情,林書黎盡收眼底,勾唇一笑,心下了然。

    發覺不對的蘇妙心中瘋狂吐槽道:“媽噠,法務部投訴信箱在哪?老娘要舉報他,竟敢釣魚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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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0: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1.時隔二十多年的追凶

    釣魚上鉤後, 林書黎心裡有了底, 不慌不忙問起了正事。

    “是你什麼親戚?”

    “遠了, 我媽以前的朋友,他家的親戚。”蘇妙牢記之前自己編的親戚網, 儘量做到滴水不漏。

    “案情瞭解嗎?”

    “略微聽過。”蘇妙說, “具體的還不瞭解。”

    林書黎道:“海市之前就是個漁村, 上個世紀末, 才慢慢發展起來。我出生那年,海市只有現在的人民路一小塊是市中心,最高的樓是海市百貨商廈, 我爸媽每個月的工資也才三四十塊。”

    蘇妙沒這個印象, 她不是海市人, 且出生較晚,她有記憶時,家裡條件已經相當不錯了。

    “那個時候,國家不是在重點發展海市嗎?海市建設投入巨大, 來了好多人, 有專家有工人, 勞動力流動非常大。”林書黎分析, “所以那個時候案件也頻發。你知道數字連環殺人案嗎?”

    蘇妙搖頭:“不知道。”

    林書黎說:“也就是我出生那年,到你出生那年,這期間, 發生了三起殺人案, 兇犯專挑上下夜班的女工下手, 作案之後,會在拿走受害人鞋上的鞋扣,並在附近留下順序。第一起,用血寫了個數字1,第二起,就是數字2……”

    “兇手被抓了嗎?”

    “沒有。”林書黎道,“當時技術條件落後,人員流動大,而且那個年代不是在掃黑除惡嗎?員警人手短缺,通常情況下,一個案子還沒查明白,就又接到惡性案件,當街殺人越貨,搶奪盜竊國家財產什麼的,全體公安都要放下手中的案子,集中警力出警……你知道當時的人狂妄到什麼程度嗎?連員警都敢打。”

    他說完,抬頭瞥了眼卓忘言。

    卓忘言一直安靜聽著,坐姿端正,頗顯氣質。

    林書黎心裡不爽,故意在換信號燈時,猛地擦了一腳剎車,想讓卓忘言這個十分裝腔作勢的坐姿崩塌。

    蘇妙一直專心聽著,沒注意路況,林書黎一腳剎車踩下去,蘇妙五臟六腑差點跑前頭去,暈得很。

    卓忘言出手如電,雙手扶住了蘇妙。

    “謝謝。”蘇妙回過頭,報以燦爛一笑。

    卓忘言呆呆看著,如癡如醉。繼而,他轉眼,眸色幽深,看向林書黎。

    林書黎嘴角微沉。

    到了公安局,林書黎靠刷臉找到了人,介紹了來意。

    “帶身份證了嗎?”員警大叔問,“跟受害人什麼關係?”

    “媽媽的朋友,委託我們來問問。”蘇妙道,“我們是聽說現在都在翻查舊案,就想我們這個案子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員警大叔登記了三個人的身份證,打開電腦,按照時間順序,找到了案情簡要。

    “你們可以看這個。”員警大叔說,“這個是當年的辦案民警做的案情總結。”

    影本整理好,員警大叔登記完,貼了便條,遞給蘇妙:“就在旁邊的休息區查看。”

    “好的,好的。”蘇妙拿著檔案坐到了一旁。

    “九一年八月二十七日。”蘇妙先看了時間,又看到受害人和她女兒的名字,點頭道,“對,就是這個。”

    九一年八月二十七日,晚上八點左右,從百貨商廈下了班的華某紅帶著她剛滿五歲的女兒步行回家。

    那天,女兒發燒,為了方便照顧,她帶著女兒上班,下班前,丈夫說要去東珠鄉接在姑姑家的大兒子回來,騎走了她的自行車。

    因此,下了班盤點之後,華某紅抱著女兒步行回家,在長安鎮的國道上失蹤,第二天早晨,經被害人家屬報案,員警在國道旁的田地裡,找到了被殘忍奸\\殺的華某紅,並在離她一百米遠的樹下,發現了被燒焦的,華某紅的女兒小花。

    經員警調查走訪,曾有附近居民看到火光,但以為是燒舊物,沒有靠近詢問。

    那個時期,因為外來務工人員多,工期結束後,一些工人返家時,會將在這裡用過的,不值錢又賣不掉的舊物燒掉,輕裝回家。

    蘇妙:“媽的,太殘忍了!!”

    林書黎拿過卷宗,翻到了證物一欄。

    “在案發地附近五百米的田野裡,找到了一個空油桶。”林書黎分析道,“普通常用式。附近有建築隊,也有經銷社……那時候會有人拎著油桶打油偷油,嘖。周圍環境很複雜啊……”

    蘇妙指著下麵的一欄說道:“看這個,犯罪嫌疑人排除。”

    “法醫從受害人身上提取了犯罪嫌疑人留下的精斑……”蘇妙道,“經比對,排除建築隊工人某強,排除受害人丈夫某國,排除汽車修理廠工人某偉……”

    蘇妙問道:“當年也可以進行DNA比對?”

    林書黎說:“可以,不過只有首都公安部有這項技術,而且只能排查幾大項,遠遠不及今天。今天的DNA鑒定,還能鎖定兇手的親緣範圍。”

    “真的?!”蘇妙道,“那,要是再做一次DNA檢測,能鎖定兇手嗎?!”

    卓忘言在一旁,像是聽天書,他將案卷上的文字都記了下來,可卻不知道這是什麼。

    “那要看當年的物證有沒有完整保存了。”林書黎說,“不能抱太大希望,但我們可以抱有一線希望。我去問問物證室。”

    蘇妙低頭,看到案件證據鑒定負責人,寫下的名字是:“時新開。”

    蘇妙追問道:“林警官,如果物證保存齊全的話,是否就能重新調查此案?!”

    林書黎皺著眉,轉頭看著蘇妙。

    “能。”他說。

    公安大門處,進來了一群人,帶著攝像和記者。

    “你好,我們是《案情一線》欄目組的,我們上周預約好的。”記者掏出證件給員警大叔,“聽說你們要重新調查八十年代數字連環殺人案。”

    “對。”員警大叔態度和藹,“新任的局長直接負責此案。”

    “好,我們今天先來取景,期待能抓獲真凶!”

    “這是我們的職責,應該的。”員警大叔一臉正氣,回答道。

    林書黎問完回來,說:“問出來了,當年負責調取物證的法醫去年剛剛退休,現在的物證都存放在長安區的物證科,我回頭給你問問,如果物證保存完好,我會儘快做申請審批,重新調查此案。”

    “好!”

    林書黎說完,看向卓忘言,挑釁道:“妙妙,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

    蘇妙:“?”

    小同志,您可是在玩火啊!

    蘇妙站了起來:“不了不了,家裡有飯,明天還要開早會,以後有空再說吧。”

    卓忘言跟著站了起來,婦唱夫隨。

    林書黎笑:“這樣啊……那今天就先放過你。不過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張電影票。”

    蘇妙:“我還!我一定還!”

    “鍾馗捉鬼新編,我同事說很好看……快到七月七了,不如七月七跟我一起去看?”

    蘇妙心裡臥槽一聲,表面笑著應付:“沒問題,到時候再聯繫。”

    這小哥陰險狡詐得很!!

    卓忘言面色不虞,和蘇妙離開。

    走之前,他轉眸淡淡瞥了林書黎一眼,林書黎還在得意微笑,突然眉心一痛,他捂住眉心彎下了腰。

   “……明目張膽了嗎?!”林書黎呵呵笑了起來。

    好在,卓忘言只是威脅,林書黎摸了摸眉心,那只鑒別鬼的眼睛應該還在——

    回到家,蘇妙叫來紅姐,跟她說明瞭情況。

    “只要物證保存完整,就有希望重開此案,查找到兇手!”

    紅姐表情複雜,語氣沉痛又堅定道:“一定會保存完整的,我知道的!”

    蘇妙:“嗯?”

    “時警官,就是那名法醫。”紅姐說,“我曾在公安留了幾天,見過他們開會,也見過他們加班辦理我的案子,那些員警,他們為了調查取證,一天又一天的奔波,一個一個村民挨著問,時警官他家中,當時有個和我女兒差不多大小的兒子,有次案情報告會上,又一個嫌疑人被排除,他們找不到兇手,時警官哭了起來,說他每次想到那麼小的孩子被兇手活活燒死,他就痛徹心扉……”

    蘇妙愣了愣,忍不住感歎:“真好……”

    “如果是他的話,他一定會把物證保存完好!我相信他,我相信他們!”

    雖然由於技術限制,那些員警沒能找到真凶,但紅姐並不怨,她堅定地相信著這些員警。

    蘇妙又說:“真好……”

    思索了會兒,蘇妙站起身來,伸出手:“紅姐,你這個案子,我發誓,一定會幫你找到真凶,讓叔叔和哥哥不再掛念,能好好過個年。我也會送您,一定會的!”

    紅姐的手輕輕穿過蘇妙的手腕,綠光藤蔓蜿蜒上蘇妙的肩膀,藤蔓上,多出了一個小花蕾,緊緊閉著,還未綻放。

    第二天,蘇妙在單位食堂吃午飯,林書黎發來了信息:“好消息,我們副局相當重視,說要重審此案,案子的物證,我們法醫科這邊的人一直在小心保存,那是老時心中的一塊石頭,多虧了他,物證保存的相當完好,可以送檢對比!”

    “太好了!!”蘇妙激動萬分。

    “案件有進展了我再告訴你。”林書黎道,“我現在就在老時家,老時剛剛還說,如果是放現在,這個案子,一天就能破!”

    蘇妙放下電話,雙手合十,開心道:“感謝高科技!!!”

    “蘇妙,幹什麼呢?”旁邊的同事一邊網購一邊問,“快點吃。”

    “你在看什麼?”蘇妙湊過去。

    “我媽她們要組織老同事聚會。”同事說,“還要統一服裝,讓我給她買鞋,就那種老式鞋,土了吧唧的,白色的,帶個鐵鞋扣。”

    蘇妙看到圖片上的仿上世紀末流行的白鞋,突然一愣。

    “我媽說,這是那時候的流行,姑娘們穿一雙這種鞋,那絕對是時髦。”

    蘇妙呆愣愣的,她想起了紅姐的鬼影。

    紅姐的腳上,沒有鞋。

    “數字連環殺人案的兇犯,會在奸\\殺受害人後,拿走她們鞋子上的鞋扣,並且在旁邊寫上數位……”

    蘇妙抬起頭,一臉怔愣:“不、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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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1: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2.連環殺人案與通靈警

    蘇妙下了班飛奔回家, 打開門, 顧不上跟站在門口給她打招呼的卓忘言說話, 急切問紅姐:“紅姐!你腳上的鞋呢?!”

    卓忘言慢慢走過來,看向紅姐的腳。

    紅姐的腳上, 只有一雙白襪子, 邊緣帶著泥土。

    “這是你死前的穿著對吧?!”蘇妙道, “你的鞋在哪?”

    紅姐飄過來, 說道:“那個人拿走了,扔到了水塘裡。”

    蘇妙:“……水塘?”

    卓忘言掏出紙筆,寫道:“案發附近有片水塘。”

    “誒?!”蘇妙一怔, “你怎麼知道?你能看到以前發生的事嗎?!”

    卓忘言拼命搖頭, 在紙上寫:“昨天一起看的卷宗, 有照片。”

    對!昨天的卷宗裡還有複印下來的案發現場照片,因為是複印而非原件,畫面黑乎乎的,蘇妙只顧著看文字描述, 照片也是一瞟而過。

    沒想到卓忘言記了下來。

    紅姐說:“我當時求他, 拼命地求他, 不要殺我和我女兒, 他就逼迫我,讓我……後來,他活活掐死了我,我化鬼後, 他嫌我女兒哭聲大, 悶暈了我女兒,澆上汽油,點了火……然而我女兒沒有死,她沒有死,我看見我女兒掙紮著站起來,一個小小的火人,她站起來,叫不出媽媽,就站著……被活活燒死……”

    紅姐說著說著,忽然沒了聲息。

    痛苦使她想起了自己的死因,她長長的脖子歪在一邊,脖子上浮出漆黑的手指印,又慢慢變得血紅。鮮紅的手指印下方,就是象徵煞鬼的紅環。

    蘇妙閉上眼,蹲在地上,抱著頭。

    兩滴淚從睫毛上掉落。

    她仿佛體會到了紅姐的痛苦,那股帶著仇恨的痛苦像烈焰焚身,灼燒著她的心。

    卓忘言低頭看著蘇妙,目光悲傷。

    其餘的鬼飄過來,安撫著紅姐,灰衣老鬼氣憤不已:“狗日的,這種人跟當年的侵華日軍有什麼區別!全都是畜生!”

    蘇妙擦了淚,收拾好情緒,再次站起來:“紅姐,你認識他嗎?”

    “我不認識他。”紅姐慢慢扭正頭,幽幽說道,“他不是我們鎮上的人,我從沒有在附近見到過他。是個生臉……”

    “對了,你的鞋,他為什麼要扔掉你的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紅姐說,“當時我女兒被他燒死後,我抱著女兒的鬼影哭……女兒不是最後一次輪回,所以沒有化煞,也不會說話,只是虛虛一團小小的影子,在我懷裡,我就抱著她,可她很快就像露水一樣消失了……我當時不知道煞鬼和普鬼,我以為,可能是我的恨意讓我留了下來,我就沖著他喊,我說,我不會放過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紅姐空洞的雙目中淌下血淚,她道:“那時,他已經脫下了我的鞋,經過水塘時,他在我的鞋裡塞上了石頭,把我的鞋扔進了水塘。”

    “你的那雙鞋……是什麼樣的鞋?”蘇妙問。

    “當時流行的鞋子。在醫院、商廈工廠上班的女人都會穿,當年非常流行。”

    蘇妙從網上翻出圖片,舉起來給紅姐看:“是這種嗎?”

    白色的鞋,膠底,很簡單,帶一個方形鐵鞋扣。

    “對!”

    “他在扔你鞋之前,有沒有把扣子收起來?”

   “……”紅姐想了很久,說,“有!有有!!我沒有看見他摘鞋扣,但我記得他扔鞋之前,把什麼東西放進了褲兜……應該就是!”

    蘇妙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瞭解到一個連環殺人案……兇手專挑上下夜班的落單女性下手,之後摘去她們白鞋上的鞋扣,留下數字。”

    蘇妙問:“他有在案發現場留下數字嗎?”

    紅姐鎖眉思考,好久之後,說道:“他……有拾起樹枝,想在旁邊的土地裡寫什麼,後來又塗了……”

    “難道是模仿犯?”蘇妙托腮思索,“算了,我不專業,就不亂猜了。”

    她歎了口氣,問紅姐:“要是能有犯罪畫像就好了……紅姐,你還記得他的樣子嗎?”

    紅姐咬牙切齒道:“他化成灰我都認得!!”

    殺害她和女兒的那個男人,她恨到了骨子裡,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恨著他,她牢牢記得他的模樣。

    蘇妙自言自語道:“要怎麼才能幫她找到人破案呢?”

    如果只是等警方出結果的話,紅姐委託她,有什麼用?

    蘇妙想了好久,眼前一亮,抬頭道:“紅姐!你把他的樣貌跟我描述一下,我找人給他畫像。”

    然後她再以家仙托夢的名義,把畫像發給林書黎,讓他去找人。

    現在的公安資訊庫裡不是可以聯網比對嗎?萬一能比對成功找到兇手呢!

    既然是查案,就不應該放過每一條尋找到真凶的線索!

    當年查案時,因為受害人已死,員警在不知真凶樣貌年齡身份的情況下通過那一丁點線索追凶,自然難度奇大,但現在不同。

    卓忘言什麼時候離開的,蘇妙根本沒有察覺,紅姐給她描述完長相後,蘇妙開始一個個聯繫自己會畫畫的朋友們。

    卓忘言回來時,蘇妙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

    她抓著手機,睡得很香。

    卷髮女鬼在旁邊說道:“她一直這樣。之前說絕對不給我們完成心願,是因為她怕她擔不起這個責任,但她心好,我知道……她一旦開始,就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替我們完成心願。”

    卓忘言點了點頭。

    蘇妙一向如此,她本來就是對天地萬物懷悲憫之心的生命之神,她的責任感是與生俱來的。

    只不過,人類的力量很渺小。

    蘇妙忙了一晚上,收到的畫像人物不一,沒有經過專業訓練,根本不可能完成對兇手的畫像還原。

    卓忘言單膝跪下,輕輕抱起妙妙,調整好她的睡姿,給她蓋上被子後,輕手輕腳,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拿走手機,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裡。

    手機還在震動。

    卓忘言垂下眼,看到為署名為晁律師的對話方塊亮起紅標。

    新來的長髮藝術小哥輕聲笑道:“點開,這個是微信,現代人的通訊方法。”

    卓忘言好奇了一瞬,手指一動,點開了這條微信。

    “手機給老人家買了嗎?手機號發過來。”

    然後還發了些花花綠綠的圖片。

    卓忘言愣了好久,在藝術小哥的指導下,迅速掌握了滑屏技術。

    這之後,卓忘言放下手機,走了出去。

    晁律師正在外省的家中喝著冰啤酒看球賽,突然屋裡的燈閃爍了幾下,陷入黑暗。

    玻璃上出現了冰花,晁律師站了起來,瞪大了眼。

    “臥槽不是吧?!”

    他能感覺到,危險的氣息越來越近,是諦清才會有的天與地的威壓感。

    晁沖急中生智,噗通一下在沙發上跪端正。

    鳳凰的金光映在高層的落地窗上,盤旋滑過,卓忘言以鬼身的形態駕鳳而來。

    晁沖:“完犢子了,要賣房子搬家了。”

    普通人看不到,但鬼王駕鳳出現在這個市區最豪華的高層住宅樓,過不了多久,他的住處就會被法務部鎖定。

    冰道一直延伸到晁沖腳邊。

    晁沖垂頭,狗腿般大呼:“李羨迎接王上,王上駕臨,誠惶誠恐!”

    鳳凰飛入室內,盤旋長鳴之後,勉強嫌棄地棲在陽臺的欄杆上。

    一雙腳落地,卓忘言慢慢走過來,夜風吹著他的風衣。

    晁沖默默道:“放輕鬆,有可能是跟王妃吵架後,過來尋求我幫助的!”

    很遺憾,晁沖的幻想破碎了。

    卓忘言的面前浮出幾個金色大字。

    “把你的手機給我。”

    “查手機?!”晁沖愕然抬頭,隨即想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表情包和對卓忘言大逆不道的稱呼,差點心臟驟停。

    “完蛋了……”晁沖哭喪著臉,把手機奉上,還貼心的解了鎖。

    卓忘言面無表情的看完,兩個字浮現在晁沖臉前:“解釋。”

    為什麼妙妙會把你叫做皇帝,還向你三叩九拜!

    晁沖含淚解釋道:“是這樣的……現在跟過去不一樣,大家對於這個皇帝,也是調侃的多。而且現在……現在有錢的就是皇帝,給錢的就是大爺!王,王這是畸形文化,咱可以不當回事的!!”

    晁沖解釋完,小心翼翼聆聽卓忘言的心語回復。

    “一天時間。”卓忘言說,“我要在人間有錢。”

    晁沖一叩首,大聲回答:“沒問題!保證你一夜暴富,一天之內家財萬貫有車有房,風光迎娶王妃!!”

    卓忘言微微一瞥嘴角,駕鳳離開。

    晁沖滑坐在地:“得,賣了房把錢給王吧。”

    嚶嚶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好傷心啊。

    晁沖抱著手機痛哭流涕:“妙妙啊!說好的新社會沒有王權壓迫呢!你怎麼就背叛革命了呢!”——

    週五下班後,蘇妙剛回來,就被卓忘言請去了他家。

    “什麼?”

    蘇妙看見紅姐也在,而且屋內還有一個人,四五十歲的模樣,兩鬢花白,穿著警服,面前放著筆和本。

    警服?

    蘇妙:“誒?這位是?”

    旁邊的藝術小哥介紹道:“這是卓老師從東北區請來的通靈警王輝,他是個陰陽眼,但並沒有加入法務部,他可問靈,最重要的是,王輝警官,是當年復原畫像的神手。”

    “你好。”蘇妙語氣裡滿是敬佩。

    “卓老師請他來給紅姐畫像。”藝術小哥小聲說道。

    蘇妙小聲問道:“什麼是通靈警?”

    藝術小哥道:“就是能夠魂魄離體,和鬼交流溝通的員警。”

    “哇哦……”

    “全國就這一個。”藝術小哥說道,“卓老師忙了一周才請來的,人家員警同志魂魄離體不能太久,工作地點離咱這裡千八百里,是卓老師親自出馬誠懇去請,又說包接送,承諾保安全,人家才來的。”

    藝術小哥說完,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坐鳳凰來的!”

    哇,坐鳳凰啊!

    蘇妙雙眼閃光:“羨慕!”

    卓忘言聽見後,微微一怔,轉過頭看著妙妙,笑了笑。

    紅姐向這位畫像聖手通靈警描述起了兇手的長相。

    不一會兒,通靈警畫出了兇手的模樣。

    “是他嗎?!”

    紅姐雙眼血紅一片,恨聲道:“是他!!做鬼也不會忘的一張臉!”

    畫像中的臉清秀文雅,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殘忍殺害紅姐母女倆的兇手。

    蘇妙:“有點……眼熟。”

    卷髮女鬼飄過來看了一眼,手中的毛衣針停頓了下來。

    “這不是那個……”那個之前帶群大鬼來下挑戰書的領頭鬼嗎?!

    蘇妙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林書黎。

    “林警官你好。”

   “DNA檢測結果昨天出來了。”林書黎說,“已經鎖定本案嫌疑人的家人和親戚大概的居住範圍,在童安市三裡鄉,離海市不遠。今天我們按照這個地址,到鄉裡走訪調查,把這家的男性親戚,叔叔伯伯和堂兄,一個個進行了查問……根據案發後幾個目擊者的證詞和其他物證,最後,確定了犯罪嫌疑人。”

    “確定了?!”

    “理論上確定了。”林書黎說,“但要進行驗證……開棺驗證。”

    “什麼?!”蘇妙驚道。

    “兇手已經死了。”林書黎說,“我們現在正在和家人溝通,是土葬。如果能同意開棺,我們的法醫就能進行DNA比對……”

    “兇手……死了?”蘇妙捂住電話,抬起頭,看向紅姐。

    紅姐表情木然,一行血淚滑下。

    卷髮女鬼想說話,被突然化煞的紅姐燒到了鬼影。

    “卓忘言,不要殺她!”蘇妙道,“紅姐,你冷靜!!還沒確定是不是,你冷靜……”

    一道金光閃過,紅姐被金色的繩索縛住鬼形,野獸般嚎哭起來,但好在是沒有化煞。

    看來等她冷靜後就沒事了。

    蘇妙松了口氣,回過神,一低頭,像被雷劈一樣,愣在原地。

    她手中的電話還沒掛斷。

    那端,林書黎嘴角一歪,道:“謔,好熱鬧啊……”

    好熱鬧的一群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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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1: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3.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負責這起舊案的民警們沒能順利征得家屬同意。

    “情況複雜, 我們也是不得已, 不然誰大老遠的跑他家挖墳?!”辦案民警憤憤道, “是,我們理解家屬心情, 但檢測結果基本沒得跑了, 就是他!”

    林書黎來瞭解情況, 聽到辦案民警的牢騷, 問道:“生前居住的地方找不到痕跡?他頭髮什麼的。”

    “首先是,死了二十年了。”民警喝了口水,喘了口氣, 無奈道, “據說是過年吃花生噎住, 活活卡死的。其次是,這男的死後,他老婆改嫁了,住過的房子現在也被扒了重建。我們上哪找他的頭髮?這不是沒辦法了才要驗屍嗎?!”

    正說著, 海市公安總局來人了。

    “兄弟們, 大消息!”來的員警激動不已, “我們數字連環殺人案的DNA檢測結果剛剛出來, 鎖定了,三起案子確系同一人所為,關鍵是……你們能想到這個人是誰嗎?!”

    林書黎想起蘇妙說過的話, 道了一聲:“不會和八二七案子是同一個人吧?”

    “小林!!聰明!還真是同一個人!”員警道,“局長發話了, 今天下午兩組隊員全部動身去挖墳,他親自去做工作,就算他化成灰,咱也一定要把他挖出來!”

    林書黎陰森森笑著:“沒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昨天蘇妙在掛電話前,說道:“我破罐子破摔了,既然都被聽到了,我們還是以要事為先。那個……我們這裡的受害人表示,她被兇手殺害之後,鞋子被脫掉扔進了水塘,鞋扣疑似被兇手拿走。”

    林書黎原本想調侃她,結果聽了她的話,眉頭一沉:“數字殺人案?!”

    “嗯……我懷疑是這樣。”

    林書黎哼了一聲:“不要被鬼騙了,他們狡猾的很。”

    說完,林書黎掛了電話。

    蘇妙一愣,抓著電話罵道:“……騙你妹!”——

    犯罪嫌疑人的屍骨就埋在老家童安市三裡鄉,下午,由局長帶隊,三輛警車加一個拍攝組進入了童安市內。

    警車上除了目前負責此案的法醫,還有退休的老法醫時新開。

    “其實,當時負責此案的大隊長懷疑過,它和數字連環殺人案有沒有關。”老法醫慢慢說道,“後來排除了,是因為,這個案子案發時是晚上八點,跟連環殺人案在半夜截殺夜班女職工不符。其次是從案發現場和受害人數量看,這個案子更像是犯罪嫌疑人臨時起意……跟蹲守踩點,尾隨夜班女職工,趁她落單時殺害作案手法也不同。”

    林書黎在旁邊坐著,說道:“八二七案的受害人,只穿了一雙白襪子……”

    “對。”老法醫道,“當時大隊長有懷疑過,原本以為是受害人在掙紮時,鞋子掉了,後來我們仔細勘查了現場,並沒有發現鞋子,所以懷疑是兇手拿走了鞋子……我們問過受害人丈夫受害人當天穿的什麼鞋子,丈夫說應該是雙花布鞋,可那雙花布鞋在受害人家找到了,丈夫又說他記不清了。證據不足以支撐這也是連環殺人案中的一起,因此,我們經過商議,排除了這個可能。沒想到……”

    沒想到,竟然是同一人所為!

    到了地方,也不知局長用了什麼勸說法,可能是電視臺記者亮出身份後,這家人都不願當著鏡頭丟臉面,於是,他們同意了起棺驗屍。

    挖棺材時,一個年輕的員警問林書黎:“你說挖這個,有什麼忌諱嗎?”

    “能有什麼忌諱。”林書黎道,“人都死了,這就是一團肉,一堆骨。放心吧,不會怎麼著你的。”

    即便是鬼,也是弱小的。通常情況下,這個人應該早就化作普鬼,轉世投胎去了吧?

    林書黎小聲道:“真是不甘心啊!”

    奪走那麼多人的生命,毀了那麼多家庭的兇手,竟然讓他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天陰沉沉的,棺材被鑒定科的法警們打開了。

    退休的法醫老時戴上手套,打開箱子,親自上前做殘留物提取比對。

    “那個是什麼?”林書黎眼尖,看到棺木旁,還陪葬了一個方型鐵盒,包裹鐵盒子的塑膠袋已經破損了,鐵盒鏽跡斑斑。

    鑒定科的同志小心翼翼打開隨葬鐵盒,倒出了幾盤磁帶和一盒的鞋扣。

    負責案件的員警們激動喊了出來:“鞋扣!鞋扣!!”

    受害人鞋子上的鞋扣!這個死變態,死了也要抱著這些東西下葬嗎?!

    平底起了一陣風,微微發腥。拋開泥土的腥,這種腥味,林書黎十分熟悉。

    “煞鬼。”他轉過身,看向一旁的樹影。

    一個朦朧模糊的影子眨眼間消失不見。

    林書黎:“通訊員……嗎?”這種移動速度的,應該是給其他鬼通風報信的通訊鬼。

    三裡鄉來了一群員警,刨了一個兇犯的墳,這種事有什麼好通報的?更何況,員警裡還有一個法務部的,普通的煞鬼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早就逃得遠遠的,冒著被消散的危險還要來觀察報信,難道……

    林書黎笑了起來,雙眼亮的,如同發現老鼠窩的貓:“除非,這個兇犯化作了煞鬼,並且還逗留於世。”

    啊……手癢癢了。林書黎手中多了一把其他人看不見的獵-槍——

    卓忘言把通靈警送回千里之外的家後,乘鳳返回安居花園。原本想邀請蘇妙一起騎上鳳凰看看風景散散心,但蘇妙卻把通靈警根據紅姐描述還原的畫像展開,伸到了卓忘言臉前。

    “這個人!”蘇妙道,“女鬼姐姐,司令還有大叔都指認了。我們肯定,他就是當初帶著一群大鬼,想要奪你王位的鬼!”

    墨鏡大叔道:“這傢夥絕對是老大,他不是衝鋒陷陣的,他一直在後方指揮。”

    卷髮女鬼點頭。

    司令也道:“你怎麼給放了呢?”

    卓忘言愣了愣,接過畫像。

    他那日威壓全開,鬼們在他面前根本抬不起頭來,因而也就沒看見他們的臉。圍攻蘇妙的鬼,他全給滅了,壓根沒留情。至於為什麼放其他的鬼一馬……自然是因為他不願意給蘇妙留下只是會殺戮的印象。

    做鬼時間長了,對生命的態度也會隨之轉變。不會為新生開心,也不會畏懼死亡。他想克制住自己越來越重的殺心,儘量保留著那份敬畏天地生命的感情。

    對於鬼王而言,那些都是小蝦米,眨眼能滅,自然也輕易地就可以放過他們。

    上一次,蘇妙就因為自己出手不留情,大大責駡了他,還冷戰到了咽氣。

    這次剛剛哄回來,可千萬不能搞砸了。

    卓忘言怯生生望著蘇妙。

    蘇妙:“愣什麼,找他啊!!問過公安了,這人生前叫王光宇,司令和大叔說那天聽到他的部下稱呼他大王。你能找到的吧?!”

    卓忘言點了點頭,他輕輕接過畫像,瀟灑又淩厲地一揮手,畫像飛上天空,金芒閃過,這張畫像貼滿了人間各大據點。

   “……這是什麼?”蘇妙只能看看到四散而去的金光,如同穹頂罩住了大地。

    卓忘言沒有回答,他抬頭望著那個畫像,瞳孔變成了金色,側顏由赤炎勾勒了輪廓,頭髮被焰風吹起,他眯著眼,神情專注。

    不久之後,蘇妙聽到了一個聲音。

    沙啞卻極具威嚴,從天上沉沉壓下,如神宣讀天旨。

    “捉拿逃犯王光宇,凡立功者,論功行賞,封侯封將。”

    蘇妙捂著耳朵,差點吐出心臟,回過神,發現身邊的鬼客們全都伏在了地上,顫抖著身體。

   “……”蘇妙頓時覺得,她能站穩實屬不易。

    金光散去後,蘇妙問道:“多久之後能有線索?”

    她剛剛被震的耳鳴,自己又沒察覺,因而這句話問得很大聲。

    卓忘言一抿嘴,笑了起來。

    真是……相當可愛。

    花神還是那個花神,歲月洗禮改變不了她,卻令她越發動人了。

    鬼王眸中剛剛熄滅的金色焰火,又重燃了起來。

    絲毫不知這是某鬼動心的蘇妙:“……跟個貓似的。”

    眼睛還變色兒,嘖嘖——

    王光宇——也就是之前童安市北朝丐幫的領頭鬼。在挑戰鬼王失敗後,因激起了煞氣,不鬥就渾身難受,為了內部不爭王,王光宇將矛盾外引,殺上門,與海市的陰陽幫會在祥雲山惡戰一場。

    原本他手下人數少,敗局已定,但沒想到,這個時候,法務部殺了進來。陰陽幫會的領袖來不及撤退,被法務部幾個特勤圍堵消滅,混亂中,王光宇振臂一呼,率領殘鬼敗將安全撤退,順勢為王。

    這就是氣運。王光宇想,生前作案多起,卻沒有被抓到,甚至員警根本查不到他。死後世界更加殘酷,他卻能從一隻流浪的鬼影,二化為大鬼,慢慢混到首領之位,現在不僅童安市,連海市,也半數歸他。

    “我是成大事的人。”王光宇舔了舔唇角,得意道。

    之前襲擊鬼王是他冒進了,但從現在開始,他會韜光養晦,積攢力量,總有一天,他可以斬王登基,繼承鬼界大統!

    這可比在人間做人高太多太多!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王光宇把這兩句話從課本上摘抄下來,掛在了海市新基地的牆上。

    這時,門口有兵來報。

    “頭兒,童安市三裡鄉,您那個遠方親戚送來一個不好的消息。”鬼兵說,“今天公安到墓地裡挖墳了,已經開棺了,頭兒。”

    這條消息,如同晴天霹靂,王光宇嘶叫起來。

    “他們竟敢……他們竟敢!!”

    “那個,三裡鄉的還說,來的公安裡,有一個似乎是法務部的。那個人的身上帶著紅色的氣焰,八成是了。”鬼兵道,“所以,三裡鄉的讓我提醒您,回鄉祭奠時,注意安全。”

    王光宇哈哈狂笑了起來,他似乎有些崩潰,語不成調道:“沒關係,沒關係!!就算被發現了又如何?!公安?公安這群廢物能奈我何?!老子死後依然是個響噹噹的人物,等我以後做了鬼王,刨墳的老東西們都等著,我一個個捏碎你們的核!!”

    他剛嚎完,只聽見天邊一聲天雷,如天兵擂鼓,咚咚咚響徹大地。

    “王令至!!”

    頓時,他的腦袋仿佛被人壓著,額頭抵著地,兩腿也打起顫來,倆膝蓋一碰,跪在了地上。

    “捉拿逃犯王光宇,凡立功者,論功行賞,封侯封將。”

    王光宇拼命抬起頭,只聽哢嚓一聲,他的頭頂開裂,黑血從頭頂蜿蜒而下。

    他面前,是一張畫像,寫著他的名字,畫著他的臉,連髮型都是相同的三七分。

    黑白畫像,像遺照一樣。

    王光宇尖叫起來,發出淒厲的鬼哭聲:“啊啊——!!”

    金光散去,聲音也消失了,王光宇退後幾步,一巴掌扇去面前的畫像虛影,神情癲狂,握著頭大聲道:“殺了吧!殺了吧!!去殺了他!殺了他你也會擁有這樣的能力!!你才是主角!你才是主角!!成為王!!殺光他們!殺光他們!!捏碎他們的核!!”

    等他冷靜下來時,新據點內的大鬼們,手中都多了把武器,慢慢轉頭看向他,雙眼閃著血紅色的光。

    “你們!”王光宇感受到了他們的煞氣。

    “軍師!!”王光宇無法鎮定了,大聲呼喊,“軍師!!給本王穩定軍心!”

    軍師轉過頭,眯著眼笑道:“那種時代早過去了,我們的遊戲結束了,小鬼。”

    軍師睜開眼,雙眼亦是一片猩紅。這是煞鬼爭鬥前,煞氣膨脹的信號——

    警車回到了海市,經過鳳霞區時,林書黎說:“在這兒停一下,我下去辦點事。”

    “什麼事?”

    林書黎笑道:“親戚家的事,我老姨在這兒住,走了。”

    他揮手關上車門,倒退著給同事們再見,等車走遠,林書黎轉過身,看著不遠處廢棄的汽車維修廠,慢慢掏出手套。

    維修廠四周,沖天煞氣沖天,散發著屬於煞鬼們的腥臭氣。

    林書黎手中多了把獵-槍,他換了十發子彈的彈夾,脫掉警帽,彎腰放在維修廠門口,大步走了進去。

    一推開門,屋內,五十多隻煞鬼轉過頭,幽幽看向他,光線昏暗,只看到他們的眼睛,如血一般。

    後方,一隻煞氣高高脹起的大鬼,一手捏著一隻大鬼的脖子,另一隻手從他的胸膛掏出魂核,放入口中,嚼著魂核,對林書黎一笑。

    “法務部的。”他說,“法務部或許會遲到,但從不會缺席。”

    他說起了現在的流行語,吐出嚼碎的魂核,站起身來。

    “王光宇……沒想到找到一條大魚。”林書黎掏出一張照片,比對之後,呵呵笑了起來,“這傢夥,死了還不走,長留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裡,就會變成這副鬼樣子……”

    林書黎淡定把照片裝好,笑道:“順便說一句,你的墳,被我刨了。”

    一瞬間,王光宇的煞氣揚起三丈高!

    “那就——”他伸出手指,面部扭曲猙獰起來,“給我去死吧!”

    五十多隻大鬼咆哮著,朝林書黎飛來。

    林書黎不慌不忙開槍,然而對方人數太多,且手中都有武器,與一化的鬼影不同,被這些二化煞鬼手中的武器砍中,可是會傷魂的。

    魂魄被重傷的話,明辨者會心臟驟停,化鬼的瞬間,魂核就會被這些二化煞鬼撈出捏碎,就像剛剛王光宇做的那樣……絕永世輪回。

    子彈空了,林書黎翻身,後背抵牆,倒轉槍,用槍托掄飛了一隻大鬼。

   “……難纏。”肩膀被砍了一刀的林書黎第一次體會到了魂魄被傷的痛,顧不上齜牙咧嘴,林書黎暗暗盤算著暫時撤退,呼叫外援。

    然而王光宇卻看穿了他的意圖。

    “變陣!”王光宇指揮道。

    林書黎冷汗頓時下來了:“……懂兵法!”

    他忽然想起同事的吐槽:“王光宇老婆說什麼都不信,說王光宇讀過書,是以前三裡鄉唯一的大學生,那個年代的大學生確實了不得,還參加過海市建設,斯文博學,人很隨和,酷愛看書……”

    “反社會人格吧?”

    “誰說不是呢?反正就一變態。指不定還是表演性人格呢……”

    林書黎心道:“怪我,腿賤。”

    看見煞氣這麼重的據點,竟然也要逞能進來打,本以為是個小副本,結果進來了才發現,大boss在。

    大鬼們變陣之後,堵了林書黎的退路,後方的一個大鬼舉起一把黑色的殺豬刀,煞氣騰騰向他的天靈蓋劈來。

    這時,忽聞一聲鳳鳴。

    所有大鬼仿佛被定格了,站著不動。

    林書黎起身,撿起他的槍,轉頭望去。只見卓忘言從門外慢慢走來,目不斜視,與他擦肩而過時,根本沒有給他任何眼神。

    而他所過之處,大鬼連同魂核一起,瞬化作土,灰飛煙滅。

    林書黎狠狠怔住。

    瞬息之間,偌大的倉庫據點,只剩王光宇一隻煞鬼。

    卓忘言停下來,動了動手指,一道金光捆住了王光宇。

    “這個人,我帶走了。”卓忘言說。

    林書黎內心壓力巨大,但嘴上卻依然輕鬆道:“謔,原來你不是啞巴?”

    卓忘言回頭淡淡一瞥,一抬手,光芒大盛。

    林書黎再睜開眼時,倉庫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一滴汗從額角滑落,林書黎喃喃道:“原來這就是鬼王……”——

    蘇妙摸著嘴巴,決定等卓忘言回來,給他立立規矩。

    女孩子的嘴,想親就親,親完就跑?!

    蘇妙憤怒了。

    卓忘言回來了,蘇妙起身沖過去,剛要開口立規矩,一個被捆成粽子的大鬼重重摔在地上。

    卓忘言做了個請的手勢。

    紅姐看到後,撲上前邊打邊哭,瘋了似的嘶聲裂肺道:“就是你!!你這個畜生!!千刀萬剮的畜生!!你還我女兒,還我女兒!!”

    被侮辱,乃至失去生命的母親,看到兇手時,第一個哭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女兒。

    蘇妙緊緊握著拳,憤怒的眼淚懸在眼眶邊緣。

    卓忘言遞來一張手帕。

    蘇妙:“我才不會哭!這種人渣,根本不值得老娘落淚!”

    卓忘言低頭,在本子上寫了一行字:“交給你處置,下令吧。”

    蘇妙:“紅姐,你想怎麼處置他。”

    紅姐道:“我說過,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她憤恨道:“妙妙,能燒了他嗎?!”

    蘇妙看向卓忘言。

    王光宇低聲笑了起來:“誰有資格決定我的生死?!”

    “依法處置。”蘇妙面無表情道,“殺了那麼多人,讓你死一次我還嫌不夠呢!”

    王光宇道:“法?法算個屁,不過是人定的東西,還想處置我?!你們憑什麼處置我?!做人有人權,做鬼也有鬼權,你又算什麼東西,還敢決定我的死法?!”

    “聽好了。”蘇妙一個跨步向前,神情嚴肅,沉下語氣,一字一頓道,“犯法的,害人的,不算人,是畜生。畜生,沒有人權。”

    她說完,直起身子,對紅姐說道:“就如你願,燒死他!”

    說完,蘇妙轉身回自己家。

    卓忘言揚起手,燃起紫焰。

    一陣陣慘叫聲傳來,紅姐表情猙獰又開心,在王光宇的慘叫聲中,念著女兒的名字。

    “花花,媽媽為你報仇了,挫骨揚灰……從此以後,這個壞蛋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再也不會傷害你。”

    挫骨揚灰,天誅地滅——

    農曆七月初一,這天陰雨連綿。

    重查的八二七大案和數字連環殺人犯告破。

    得到消息的父子倆,來到墓園灑掃祭拜。

    “媽,妹妹……”年輕男人跪在墓碑前,磕了三個頭,“兇手找到了,案子破了,你和妹妹,閉眼吧……”

    頭髮花白的男人則撫摸著妻女的相片,痛哭失聲。

    蘇妙和卓忘言遠遠看著,紅姐飄過去,看著她不再年輕的丈夫和早已長大成人的兒子。

    “放下吧,我給閨女報了仇,他死透了。”紅姐說,“從此以後,你們爺倆,好好過個年。我走了……”

    白髮男人抬起頭,望著天,說道:

    “紅妹兒,一路走好,來世再做夫妻……”

    紅姐漸漸淡去,閉上眼,釋懷一笑。

    妙妙的手心,多了一枚魂核。

    她擦了擦眼淚,說道:“不知這次,會開出什麼樣的花。”

    卓忘言看著她肩膀上盛開的兩朵紅色花,一大一小,微微笑了起來。

    他寫道:“很漂亮,我知道。”——

    案子告破後,海市公安也進行了表彰大會。

    年輕的法醫從退休的老法醫手中接過獎狀,含著熱淚,向老法醫敬了個禮:“向人民警察,敬禮!”

    正因為上一代人民警察的負責,這些案子,才能在今天告破,慰藉亡靈。

    老法醫慢慢敬了個禮,二十多年來,每個案件的物證,都精心保存,他知道,總有一天,真相會水落石出,兇犯一個都逃不掉。

    全體員警起立,向老一代認真負責的民警們敬禮。

    林書黎默默道:“這次,是真的沒辜負。”

    善惡有報,做鬼,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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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1: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4.桃花咒術師

    這幾天局裡接了個案子, 林書黎連續加了三天的班, 總算結案送檢,小休一日。

    好不容易等來的休假, 林書黎睡到了上午十一點才起床,刷牙時, 賈老太探頭問道:“黎子呀,媽前一陣子給你介紹那個研究生小姑娘,你談的怎麼樣了?見了嗎?”

    林書黎唔了一聲, 想起蘇妙,嘴角一彎, 笑了起來。

    那個蘇妙,有意思得很, 明明雙方的老底都被看到了,但她依然跟他打著馬虎眼。林書黎問她怎麼回事, 蘇妙還裝傻。

    “啊?林警官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噢?真不懂?”

    “我不懂, 不然林警官拿出證據, 讓我心服口服?”她竟然還想詐他手中掌握的證據。

    林書黎氣笑了:“蘇妙, 養鬼為患啊。”

    蘇妙說:“林警官說什麼呢,我打小最怕鬼了。我家請的是家仙,狐狸的那種……”

    “我看也像。”林書黎怒極反笑, “蘇小姐也狡猾得像極了狐狸。”

    這頭, 林書黎回想著他跟蘇妙之前的對話, 臉上的表情變化全被賈老太看在眼裡。

    賈老太眼前一亮, 知道這是有戲,忙問:“感覺不錯?談了沒?那小姑娘呢,對你什麼態度?”

    林書黎漱了口,回頭道:“媽,別問了,忙活你的去吧,我電影票折手裡三回了。從上映到下映,她就沒跟我單獨見過面。”

   “……人沒看上你?”賈老太一愣。

    林書黎擦了把臉,甩了甩手上的水,不在乎道:“管她呢。”

    賈老太不放棄:“ 你再約著試一試唄,男人家的主動點,又不是沒錢……”

    仿佛被小看的林書黎立刻反駁:“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媽,吃飯吃飯,餓死了……”

    賈老太一瞅他的態度,氣不打一處來,拿起毛巾抽他的屁股:“別給我在家待,吃完飯約人家小姑娘出去玩玩!聽見了沒?!”

    林書黎其實也有這個打算。

    他想單獨見一下蘇妙,套話勸話都方便,也能進一步摸清她周邊的狀況,只是,約她單獨出來這個難度實在是太大了。她身邊的那個鬼王,也不知道使了什麼迷魂湯,蘇妙立刻與鬼沆瀣一氣,拋棄了人民警察。

    林書黎快速吃好飯,回到房間,拿起筆筒裡的一支桃木筆,在黃紙上寫事件報告和彈藥申請。

    他的子彈用光了,他要向法務部的彈藥保障部門寫清楚自己的子彈用在了哪裡,為什麼殺了煞鬼後也沒有魂核做彈藥補充。

    原本如實寫鬼王出現把煞鬼們的魂核都煞碎了就好,但林書黎想了想,還是選擇暫時隱瞞他與鬼王對上的情況,另編理由糊弄。

    他確認卓忘言就是鬼王,但他不打算上報給法務部。

    法務部東南區值勤部門在上次的祥雲山圍剿行動中,損失幾員大將,又因為前些日子鳳凰出現在西北區,各部部長都到西北區開緊急會議了,因而現在的東南區辦公室幾乎是散沙一盤,好多怠工的,且東南區的頂樑柱以媳婦懷孕為由,也提交了辭呈,退役了。

    可想而知,林書黎要是現在上報鬼王在海市,東南區會是怎樣的混亂局面,怕是整區都要被這個消息砸垮。

    快中午時,林書黎編好彈藥申請,點燃了黃紙,黃紙化作虛影,浮出法務部的圖騰:狴犴。

    林書黎像扔紙飛機那樣,哈了口氣,打開窗戶,把虛影扔了出去,虛影飛向法務部辦公室。

    把工作的事忙完,林書黎拿起電話,開始了每日一約——催蘇妙出來跟他一起看電影,接受人民警察的盤問。

    賈老太倒了杯茶,進來偷聽。

    每次打給蘇妙,蘇妙都會接聽。

    這姑娘似乎知道他奈何不了她,所以也不避著,接了電話再態度良好的滿口胡話把他打發了。

    一來二去,林書黎已經摸清了蘇妙的套路。

    這姑娘打太極的功夫雖然尚淺,但不得不說,很有效,她太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捉鬼的就說胡話了。

    蘇妙越是這樣,林書黎越是上癮。

    昨天林書黎照例電話騷擾套話,蘇妙掛電話前,還激了他一句:“林警官,難道你是抖M?”

    博學多才涉獵頗廣的林書黎自然知道抖M是什麼玩意,他咬牙切齒道:“蘇妙,你等著。我是不是,早晚你會知道。”

    蘇妙:“不了,我可沒興趣。”——

    林書黎打第一遍,蘇妙沒接。

    林書黎不信邪,打了第二遍,很久之後,對方接聽了,林書黎見接通,直言道:“蘇妙,你不要想著不接電話就能逃避,欠我的電影準備什麼時候還?”

    那端好久沒有回答。

    林書黎一個激靈,明白了接電話的人是誰。

    他屏住呼吸,聽著電話那頭的動靜。

    那端似乎很熱鬧,男男女女聊天走動的聲音,還有商場的音樂聲。

    這時候,他聽到了蘇妙的聲音由遠及近:“等久了吧?把包給我吧,謝謝。”

    “嗯?有電話嗎?誰?”

    電話終於換成蘇妙本人來接聽。

    林書黎:“蘇妙,晚上七點,電影。”

    蘇妙說:“啊,小林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加班。”

    林書黎聽到了那端的背景音:“《鍾馗捉鬼新編》還有十分鐘開場,現在檢票進場。”

    瞧瞧這不打草稿就說出口的鬼話!

    林書黎咬牙:“……蘇妙,你在加班啊?”

    “對呀,加班。”蘇妙說,“忙得很,有空再說吧,林警官再見。”

    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林書黎兩片薄唇一抿,捏著手機的手指泛白。

    賈老太忙問:“人家說什麼?”

    林書黎笑道:“她沒時間,你去忙吧,我的事你不用管。”

    賈老太嘟囔著,我不管,我不管以後你要把我氣死可怎麼辦?

    下午,下定決心的賈老太戴上小帽,挎著包,在銀行取了錢,跟老姐妹去了海市郊區的一個小鄉鎮裡。

    富貴老太太挽著她的手說:“你別跟她們說,就咱倆知道哈!”

    賈老太說:“這個算命先生靈嗎?”

    “這個可不是算命先生。”富貴老太太說,“人家是正經的狐仙兒,拜入狐門的弟子。我兒子有個小情人兒,演藝圈的,最懂這個,這是她推薦的。說是在圈裡特別有名的狐仙兒,那些唱歌的明星,演電視的演員,拜一拜她,異性緣好著呢,小姑娘們愛的死去活來!”

    “管用嗎?”賈老太覺得這玄的有些不靠譜。

    “管用!”富貴老太說,“我孫女之前被一個窮小子糾纏,我來求的符上的香,你猜怎麼著!沒幾天,那窮小子就轉學走了。狐仙兒在感情上靈驗得很!求緣斷緣,找她准行!”

    說著,車到了一家高院紅門前——

    蘇妙帶著卓忘言看了場電影,進場前,她說:“看電影時不能說話,不能交流,所以你有什麼看不懂的,出來再問我,我會告訴你。”

    卓忘言輕輕點頭,有一對情侶抱著爆米花桶,舉著可樂從卓忘言身邊走過,卓忘言好奇看著。

    蘇妙受不了他這種萌萌的眼神,立刻拐彎,去給卓忘言買爆米花和可樂。

    不得不說,和卓忘言一起出來,倍有面子,排隊檢票時,都會有小姑娘偷偷拍照。

    端著可樂和爆米花回來時,蘇妙遠遠看了眼乖乖排隊的卓忘言。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都帥得不像話,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禁欲感跟書卷氣交相輝映,又乖又正。

    有兩個年輕女孩兒舉著手機,過來問他能不能讓她們照張相,有一個女孩兒可能是說話習慣,問的同時,伸手拍卓忘言的背,想讓他回頭。

    她手指尖剛碰到卓忘言的毛衣,卓忘言就猛地回過頭,眼神有些淩厲,那一瞬間,A到蘇妙腿軟。

    倆女孩兒也嚇得不輕,忙道:“沒沒,我們只是問問,打擾了。”

    卓忘言眼神正常了些,迷茫了一瞬,抬頭望向蘇妙,之後他走過來,接過蘇妙手中的東西,微微笑了笑。

    周圍有人用羨慕的眼神看著蘇妙,羨慕的內容可能就是那句:“這女的上輩子拯救過全宇宙吧!”

    蘇妙內心樂開了花:“爽!”

    還相什麼親!林書黎是誰我根本不認識!有卓忘言就夠了!管他是人是鬼!他這樣的,只是帶出來看個電影,快樂程度就已經高出普通的戀愛相親了!

    卓忘言把手伸過來,示意她牽住。

    蘇妙一低頭,看見他毛衣袖口起球,頓時想起,卓忘言似乎只有三身衣服來回換洗著穿。

    蘇妙對他的打扮欲直線飆升:“看完電影給他買衣服好了!”

    以前,每次經過男裝店,看到那些符合她審美的西裝正裝禁欲系襯衣時,她就幻想過無數次,將來找個又高又帥的男朋友,然後給他瘋狂買這種衣服。

    “進去吧。”蘇妙眯起眼睛,笑得很開心。

    第一次看電影,卓忘言很好奇,但他好奇得相當矜持,默默觀察著螢幕,試圖理解著內容,還悄悄觀察著身邊人。

    進來前,蘇妙跟他說過,看電影就相當於古代的人們聚在一起看戲,卓忘言理解了。

    他旁邊坐著一個小哥,可能嫌棄電影無聊,這小哥瘋狂吃爆米花喝可樂。

    卓忘言觀察了一會兒,好奇拿起了手邊的可樂,緩緩把吸管放在嘴裡,吸了一口,登時睜大了眼睛,呆住了。

    蘇妙睡著了。

    這種片子拍的實在是太無聊了,特效撐死三毛錢,假的不能再假,她非常不給製作人情面,兩眼一閉,往後一仰,睡了。

    等電影結束,燈亮後,她才睡醒。

    蘇妙睜開眼,側過頭一看,卓忘言乖乖抱著爆米花桶等著她,爆米花已經被他吃空了。

    他輕輕打了個嗝,叼著可樂吸管,轉過頭看蘇妙。

    蘇妙被擊中了:“……唔!”

    鄰居太可愛了怎麼辦?!! 我應該誇他什麼?!!線上等彩虹屁教學!

    蘇妙表面冷靜問道:“散場了,我們走吧,電影怎麼樣?”

    卓忘言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想表達的可能是看不懂,也可能是不好看。

    “嗯……那吃的怎麼樣?”

    卓忘言噙著吸管拼命點頭。

    蘇妙露出了老母親般慈祥的笑容。

    “哎唷,你可真可愛。”她忍不住如此說道。

    可愛的代價,就是蘇妙瘋狂給他買衣服。

    長得好看,體態又棒,氣質上佳,綜合起來就是——卓忘言穿什麼都好看到爆!

    以至於到最後,蘇妙和卓忘言停留的店鋪,客流量猛增,還有駐足圍觀等卓忘言從試衣間出來看效果的顧客。

    蘇妙掏出手機,瘋狂拍照。並在好友群裡大喊:“同志們!!我蘇妙活了二十多年,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倍有面兒了!!我今天是海市最耀眼的女人!!花錢買個爽!”

    蘇妙一家店挨著一家店的掃貨,卓忘言胳膊上掛的購物袋越來越多,好在蘇妙沒有失去理智。買完圍巾領帶之後,蘇妙結束了奇跡言言的購物之旅。

    坐在長椅上歇腳時,蘇妙核對著小票,加在一起一算,大佬誘惑她狂砸了一萬八的紅票票。

    蘇妙:“奇了怪了……”

    雖然有點肉疼,但真的很快活,有種淋漓盡致物有所值的快樂。

    卓忘言輕輕碰了碰她,示意她抬頭看。

    蘇妙:“嗯?”抬頭了,沒有東西啊,前面只有一家女裝店。

    卓忘言指了指櫥窗的模特,模特身上穿著一條白色的過膝連衣裙。

    “……哦,那是假模特,展示衣服用的。”

    卓忘言搖了搖頭,購物袋太多占著他的手,也無法用紙筆交流。於是卓忘言低頭,輕輕吻了她。

    “那件白色裙子,你穿好看。”卓忘言低低說道。

   “……”蘇妙臉紅的像剛剛飛上天的紅色氣球,捂著嘴好半晌沒緩過神。

    必須立規矩了!!想親就親,太無法無天了!

    不過,蘇妙也終於摸清了一個規律,卓忘言似乎是需要吸一口她的“仙氣”才能說句話。

    衣服什麼的,給卓忘言買可以,但給自己買,蘇妙就心疼錢了。

    她擺擺手道:“沒錢了沒錢了,我就算了,我家裡還有衣服。”

    卓忘言放下手中的購物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錢包,神情認真地放進了她手中。

    用我的。

    大佬的眼神傳達著這樣的意思。

    蘇妙:“哈,你也有帳戶嗎?”

    銀行卡應該是晁律師給的,後面寫著:密碼000777。

    多麼弱智的密碼和多麼溫馨的提示啊……弄丟就完蛋了。

    於是,純粹是出於好奇,蘇妙到ATM機前查了卡內餘額。

    卓忘言也湊上來看。

    他對螢幕上的數位沒有概念,但從蘇妙驚呆的表情看,晁沖確實完成了讓大佬一夜暴富的艱巨任務——這位律師賣掉了自己名下西北區中心城市繁華地段三百平的電梯入戶大高層。

    悟性極高的卓忘言很滿意這個令蘇妙怔愣的財富數字,他抬起手,並指了指那條裙子,示意蘇妙去買。

    蘇妙退出卡,遞卡的手微微發抖,她禮貌地謙虛了一下:“這怎麼好意思!”

    卓忘言堅持把卡放在她手中,並拉著她走向那家女裝店。

    蘇妙瞄了一眼白色連衣裙的價格,打個折扣七百多。

    跟她今天在卓忘言身上一擲千金比起來,卓忘言要給她買的這件衣服,簡直是蒼蠅腿上肉了。

    蘇妙:“既然你這麼堅持了……”

    於是,蘇妙雄赳赳氣昂昂道:“不用試了,拿個我能穿的碼,打包!!”

    卓忘言一歪頭,沖著她笑,笑得特好看——

    老姐妹帶家老太太去拜訪的這個狐仙,和之前的算命先生不同。

    狐仙是個女的,瘦小蒼老,但吊梢眼聚光且有神,說話聲音也洪亮。

    “你要求什麼?”

    “求看我兒子的姻緣。”

    狐仙手指頭一掐,直言道:“沒得救,他沒姻緣。”

    賈老太當即就要抽過去,臉色巨變,忙問:“怎麼解?”

    “你要解嗎?”狐仙說,“誠心要解?”

    “誠心的,誠心的!”賈老太手探向小包,“兒子成家的事,做父母的哪有不誠心的!”

    “誠心的,你就先放一百在我這兒。”狐仙兒道,“我和其他家的不同,一百,我把符拿給你,管用了,你再來給我結尾款。不靈驗不收你尾款,當然,如果是靈驗了,你不來付錢,也要看給你辦事的狐仙兒脾氣好不好,你能不能得罪的起……你自己想好要不要解?”

    賈老太猶豫片刻,一咬牙,放了一百。

    “解!”她說。

    狐仙兒閉眼片刻,晃著腦袋幽幽道:“你兒子紅鸞星動……”

    她睜眼,雙目如炬,問賈老太:“如實告訴我,你兒子有沒有女朋友?”

    賈老太說:“沒有女朋友……不過前些日子,給他介紹了個小姑娘,他挺滿意的,我看得出來,但那姑娘可能沒看上他。”

    老姐妹插話道:“我就說嘛,人家小姑娘的條件那麼好,你兒子願意,人家那條件,不一定願意……”

    賈老太臉色有點難看。

    狐仙兒慢慢一笑,仿佛早已洞察一切。

    “要不要你兒子這個姻緣?”

    “要!怎麼能不要!”

    狐仙兒道:“你要說要,那我就開價了。”

    賈老太深吸口氣:“多少?”

    狐仙伸出五根手指頭:“這個數,你要點頭了,我這就請咒。”

    賈老太一想,五百也不多,忙點頭道:“成、成,沒問題!”

    “你兒子現在的這個相親物件,生辰八字你知道嗎?”

    賈老太翻出手機中蘇妙的信息,拿給狐仙兒看。

    狐仙兒看罷,一掐,笑曰:“這八字不是她的,她這個情況,這個面相,不會是這個八字的命。”

    賈老太:“啊?!”

    狐仙兒道:“不過,倒也不影響,知道住處就好,這女子的命怕是個高的。”

    狐仙兒說罷,閉上了眼睛,嗚哩哇啦作法起來。

    不一會兒,賈老太看見桌上的紅燭動了動,一道煙慢悠悠升起,分成了兩股。

    狐仙兒睜開一隻眼,笑似狐狸,說道:“你運氣不錯,是我大師兄接了你這個活兒。”

    燭火跳動著,賈老太太身後的牆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狐影,它慢慢移動著,之後,跳出門外,消失不見。

    狐仙兒一睜眼,呔了一聲,甩了一下拂塵,大喝道:“桃花符咒去!!”

    晚上,賈老太太偷偷摸摸進門,卻被兒子抓個正著。

    林書黎打開燈,像審問犯人:“說吧,你去哪了?”

    賈老太道:“去跟朋友們跳舞了,你快去睡你的。”

    林書黎微微眯眼,看著她包裡冒著陰森的鬼氣,道:“身上藏的什麼,交出來!”

    賈老太說:“不能給,拿出來就不靈了!”

    “拿出來!”林書黎伸開手,“快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賈老太捂住包:“不用你管!”

    “是不是又去請什麼稀奇古怪的符了?!”林書黎嚴肅道,“早跟你說,不要封建迷信!要信仰科學,你怎麼總不聽?那些符都不是鬧著玩的,你也不怕遭厄運,給我拿來!”

    賈老太只好拿出狐仙兒給的符。

    狐仙囑咐她,回去要放在她兒子枕頭下面,不然不靈驗。

    林書黎舉起這張符,望了一眼,臉色微變。

    “這是……”

    跟之前騙人的那些不一樣,這張符,不像鬧著玩的。法務部教過他們分辨符籙,是以,林書黎能看出這張符,是個能發揮實際作用的符,而且,像是在招什麼來。

    “幹什麼用的?”林書黎問賈老太。

    賈老太說:“還不是給你求姻緣使的!”

    林書黎一愣。

    “只是招桃花的符嗎?”

    可既然如此,為何有這麼重的鬼氣?——

    蘇妙和卓忘言逛了一整天,還帶他在外面下了館子,回到家,洗了澡,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半夜,一個狐影慢慢來到她房間,狐影映在牆上,一點點接近她。

    對門,抱著書閉目養神的卓忘言睜開眼,手指一點,鳳凰團化為煞氣,振翅而起,鳳影飛向對門。

    蘇妙睡得正香,而她床邊的牆上,鳳影撲向狐影,一道煞炎噴下,狐狸滾了幾滾,化為狐火。

    卓忘言站起身來,面無表情,伸開手掌,鳳凰飛回,乖巧吐出一團青色狐火,中間帶著一瓣粉色桃花。

    桃花狐神咒,是楚巫一脈才會用的一種迷情咒術,中咒者會被迷了心竅,沉溺愛河。

    有人想對蘇妙用迷情咒術。

    怒氣化為煞氣,卓忘言眼睛一眯,五指合攏,狐火瞬間碎裂,化為青煙消散。

    市郊的紅牆高院中,狐仙兒老太太睜開眼,大駭:“師兄!!!”

    “師兄被碎了魂!!”她雙手舞動著,抓向虛空,淒聲叫著,“師父,師父,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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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1: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5.狐仙上身

    蘇妙起床後, 開窗通風, 並說了一句:“為什麼有股臭味?跟什麼玩意燒焦了一樣……”

    她化妝時,卷髮女鬼照常飄進來“監工”,不時打擊一兩句。

    “說你還不聽, 你這樣瞎化下去,化一輩子那臉都不會多好看!”

    蘇妙冷哼一聲:“老子天生麗質, 化妝只是錦上添花。沒聽晁律師說嗎?我姿容絕世,舉世無雙!”

    卷髮女鬼的眼珠子都要翻到頭頂上了,這時, 長髮藝術小哥飄了進來。

    “蘇妙,打開陰影盤, 我來指導你。”他說,“我可是最優秀的化妝師!”

    蘇妙:“真的嗎?!”

    長髮藝術小哥說道:“真的!恨不得二化,天天給你化妝!”

    蘇妙:“媽呀,我都撿到什麼寶回來了!怎麼辦?!我本來想下一個給你完願的,現在想往後推了……”

    長髮藝術小哥道:“哈哈哈, 咱倆就不用客套了, 我們都知道, 從七月七開始到七月十五,天地煞氣最重,妖魔鬼怪進入一年一度的活躍期, 所以你明天開始就歇假了。”

    從七月七到七月十五, 天地煞氣為補償鬼怪妖魔們的怨氣, 人間世煞氣鬼氣將慢慢變重, 利於鬼怪們活動。

    每年的這個時候,鬼的煞心會達到鼎盛,情緒極其不穩,因而,許多怪事鬼事頻頻發生,法務部也將進入最嚴格的執勤期,這個時候如果帶著鬼跑動完願,極有可能遭遇法務部執勤巡警,然後正面被擊殺。

    另外,蘇妙問過卓忘言,程風和紅姐的魂核開花後,給了他半年的人身活動時間,時間也還充裕。

    因此,多方面考慮之後,蘇妙宣佈“心願屋”休假整頓,七月十六重新開市。

    上班前,蘇妙敲開鄰居家的門,揮手道:“我上班去了。”

    卓忘言似乎想說什麼,他低下頭,要去碰蘇妙的嘴唇。

    此時不立規矩還待何時?!

    蘇妙大聲道:“停一停,先聽我說!”

    卓忘言站端正,眨了眨眼。

    “現代的人,手。”蘇妙拉住他的手,道,“可以牽!”

    蘇妙用手打了個對勾:“完全沒問題。”

    卓忘言嘴角揚起了一個小弧度。

    他沒料到的是,蘇妙忽然撲過來,撞進他懷中,摟著他的腰,說道:“這種抱。”

    她示範道:“也OK……就是可以的意思!”

    卓忘言微微挑起眉,眼眸微微泛金,似乎對接下來的示範已經迫不及待了。

    蘇妙離開他懷抱,站好之後,指著自己的嘴,猛烈搖頭:“嘴!!就是這個地方!不可以親!不可以!完全不可以!只有壞孩子才這麼做,聽懂了嗎?”

    蘇妙的嘴被她自己劃為觸碰禁區後,卓忘言驚呆了,他一臉受傷的表情,使勁搖頭。

    “啊?!”蘇妙叉腰,“不聽話?!不聽話以後就不理你了!”

    不聽話就把老娘昨天給你買的衣服都還回來,丫的!!

    卓忘言怔了一下,一臉委屈,不情願的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

    “這才像樣……”蘇妙甩著手道,“想親就親,想啃就啃,當我是筷子?”

    她上班去了。

    卓忘言獨立寒風中,無比蕭索。

    鳳凰團一屁股坐在遙控器上,打開了電視。

    這個時間,正是一部狗血言情電視劇開播的時候,現在正放著片頭曲,男女主人公在各種場合各種天氣各種情況下——接吻。

    卓忘言一回頭,就看見吻戲片段,再一回頭,是雨天的吻戲,再回頭,是車站的吻戲,吻的那麼認真,吻的那麼深。

    卓忘言:“……”

    明明可以!

    他就是看了電視,發現現在的人們經常這樣子做,他才這樣肆無忌憚的!

    假戲害人!

    假戲害人!!

    茫然不知主子心頭恨的鳳凰團正看得起勁,羨慕嫉妒並心情複雜的卓忘言一眯眼,電視砰的一聲,黑屏了,插座裡冒起了白眼。

    鳳凰團一抖,迅速開溜,鑽進了書堆——

    從下午開始,蘇妙就覺得有東西跟著自己。

    她到茶水間燒熱水時,餘光瞥到了牆上的影子,就在自己身後。

    蘇妙猛地轉頭,身後卻空無一物,她看了眼牆,牆上也只有她自己的影子。

    “有鬼?”

    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這種情況,她念大學的時候,曾經遭遇過被色鬼悄悄尾隨的情況,就像今天這樣,悄悄跟著她,她回頭,它就躲起來。上課跟蹤,下課跟蹤,換衣服跟蹤,上廁所也跟蹤。

    那次上廁所時,隔間的廁所門無風而動,蘇妙看到一雙腳的虛影走了進來,心下一沉,知道是那個偷窺色鬼。

    她裝作沒看見,等那鬼扒在廁所門上看她時,蘇妙猛地抬頭,喝聲念出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二十四字箴言:“富強、民主、文明……”

    鬼影嚇得要跑,蘇妙一拍大腿,恨聲道:“你要再敢來偷看小姑娘們上廁所,老娘就咒你爛眼珠!!”

    鬼影慘叫一聲,捂著雙眼逃了。

    從此以後,蘇妙再也沒見過那只鬼。

    二十四字箴言有效。

    蘇妙打定主意,等會兒那鬼影要是再來,她就轉過身去,用二十四字箴言擊退它!

    下班前,蘇妙交了報表,從秘密頻道下樓回辦公室。

    秘密頻道的燈閃爍著,蘇妙發覺到,她的腳脖有些涼。

    氣溫低了不少,蘇妙警惕且小心地瞥了眼牆。

    果然有東西跟著!

    餘光瞥那一眼,大概能看出,影子比她高,還挺魁梧。

    蘇妙若無其事下了幾節臺階,在拐角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罵道:“再不走我念價值觀了!!”

    然而,身後空蕩蕩的,別說鬼了,鬼影都沒有。

    牆上有什麼東西越來越高,蘇妙一抖,睜圓了眼睛,扭過頭,看向她身邊的牆。

    牆上除了她的影子,還有一隻尖嘴尖耳的東西,它像人一樣站著,尾巴垂在身後,爪子高高舉起,身形比蘇妙高出兩個頭。

    蘇妙嚇出眼淚:“這……這是什麼?!”

    尖嘴尖牙,還帶著一條尾巴,真色狼嗎?!

    牆上,那只尖嘴動物張開了嘴,利爪向蘇妙撲來。

    蘇妙本能的後退,下意識閉上了眼,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等了不知多久,蘇妙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牆上,自己的影子動了起來,影子的肩膀上,一朵巨大的花吞了這只動物的腦袋和前肢,動物還在掙紮著,尾巴不停地搖動著。

    過了好久,花似乎吞不下它,又將這個東西完整吐了出去。

    那個動物在地上滾了一滾,小了許多,夾著尾巴四肢挨地,跑了。

    蘇妙驚奇道:“是……狐狸嗎?”

    她看向自己在牆上的影子,肩膀上空無一物,也不知剛剛的花吃狐狸,是她嚇懵的幻想,還是真的。

    紅牆高院中,一隻受傷的狐狸一瘸一拐回來,身形映在牆上。瘦小的老太太面前,燭火劇烈跳動了起來,升上一縷燭煙,隱約是個狐狸形。

    瘦小老太太睜開眼睛,驚駭道:“二師兄,怎麼回事?!”

    她似乎在和狐狸交流,半晌,她道:“無法附身?明日就是七月七,這個時候天地煞氣最重,附身按理說應該很容易才對,莫非那個女的,有什麼護身法器?”

    狐狸比了一團花出來。

    瘦小老太太疑惑道:“花?一朵會咬人護主的花?”

    怎麼可能?

    這時,燭影晃動了起來,又一隻狐影跳進高牆,慢慢向這裡踱步,走姿嫵媚,風情萬種。

    瘦小老太太道:“師父還在閉關,我們不能白白讓大師兄魂魄無存,那女子家中定有法器護身,今日二師兄嘗試附體卻被她身上的法器擊退,如果這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瘦小老太太面前的紅紙上顯現出兩個字:“咒術反噬,以人身侵主。”

    瘦小老太太一怔:“師姐何意?”

    嫵媚的狐影幻化起身,尖嘴尖耳,嬌聲道:“上不了那個女人的身,就上男人的身,之後釣那女的出來,給師兄報仇!我們,不是經常做嗎?桃花咒的宿主是誰?”

    瘦小老太太寫下一張地址——正是林書黎家——

    林書黎加了個班,到家時,已經是半夜兩點半,農曆七月初七。

    從今日子時開始,煞氣的味道就越來越重了,陰陽眼以及明辨者在這段時間出門,就會看到夜色中隱隱帶著沉重的紅,血一樣。

    這是一年中,林書黎最討厭的時候。

    他打開家門那一剎那,頭慢慢抬了起來,臉色沉了下去。

    他的家中,煞氣特別重,還有一陣煞氣也遮蓋不住的狐騷味。

    客廳的燈沒有開,屋裡漆黑一片,然而電視機開著,聲音又悶又小,咿咿呀呀正唱著戲。

    電視機的光打在牆上,林書黎看到,牆上有一個人影,是他母親的影子,手中拿著兩扇舞蹈扇,交替著手舞著,慢悠悠轉著圈。

    林書黎叫了一聲:“媽。”

    那個影子嬌笑一聲,登時,林書黎頭皮發麻,像一口烈酒上頭。

    “媽……”

    林書黎手上,多了一把赤紅色的匕首,他側身,悄悄靠近客廳。

    這個時候,突然從一側的廚房奔出來一個人,四肢扒地,身形敏捷。

    林書黎剛要用匕首格擋,定睛一看,竟然是他父親。

    老林雙目幽綠,一口咬在了林書黎手腕上,嘰裡呱啦亂叫著,像個野獸。

    客廳的賈老太唱了起來:“讓小妹來送你一程,梁兄啊……送兄送到小樓南,今日回去心不安,今世無緣成佳偶,來生與你再團圓……”

    林書黎暴怒。

    好啊,好啊!這些鬼玩到他頭上了?!

    他爸媽六十的老人了,現在竟然被這些鬼附了身!!

    林書黎忍痛掏出一張符,按在老林的額頭上:“爸,對不住!!”

    老林痛呼出聲,跪地撕扯黃符。

    賈老太濃妝豔抹,眼睛閃著綠光,將手背到身後,一步一步,像戲曲中為丈夫披麻戴孝慢慢走一般,向林書黎走來。

    “我滴兒啊……”她唱,“你怎對汝父汝母下此狠手……”

    林書黎亮出匕首,咬牙切齒道:“我給你們一次機會,從我爸媽身體裡滾出去,不然的話,我碎了你們的魂!”

    賈母停了一下,仰起脖子,高聲笑了起來。

    “原來是法務部的明辨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說,“師妹啊師妹,我的好師妹,你接的這活兒,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她又掩面,假惺惺哭泣起來,拖聲唱道:“師兄啊……妹妹可如何為你報仇……”——

    蘇妙回到家,卓忘言怔了一下,收起笑,按住了她的肩膀。

    蘇妙:“怎麼了?”

    卓忘言搖了搖頭,微微笑了笑,把她按進懷裡,看向鳳凰。

    鳳凰領會到他的意思,化煞為影,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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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2: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6.鬼魅殺人奇案

    法務部入職培訓, 分為六大類。

    一, 學習三界基礎理論,包括鬼種類介紹與辨別。

    二,學習陰陽世界的脈絡。

    三, 風水氣運。

    四,周易八卦。

    五, 煞氣運轉基礎及實踐。

    六,體能訓練。

    林書黎這六項考試,只有一項合格的, 那就是最後一項,體能。

    現在, 面對被附身的父母,林書黎束手無策,在小心迎戰的間隙,抽空反思自己學渣的人生。

    他發現自己畫的符無法把這兩隻鬼影從父母體內驅趕出來後,心都要涼了。

    他快速回憶著自己之前學過的知識, 試圖辨別出這是哪一種鬼, 然而, 他絞盡腦汁也想不起,有狐身的是哪一種鬼。

    明辨者們入職第一課,就是介紹整個世界。明辨者們所學的三界, 是指人的三界, 動植物的生命迴圈與人不是一個系統, 也就是說, 打個比方的話,相當於實驗室內三台電腦,程式運轉是獨立的。

    動物不參與人之三界的因果迴圈,那麼,這個人與鬼的世界,自然也不會出現化為鬼影的動物。

    化為動物形的,只能是鬼的煞氣,煞氣聚形為魔,就比如鬼王諦清的龍,和現在這個不明來歷的鬼王的鳳凰。

    但那些煞魔並不具備附身人體的能力,能附身的鬼,只會是那些巫和覡死後化作的鬼,比如寄居鬼。

    林書黎:“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一把把符接連攻擊,所有的符都是一個意思:“鬼魅離體。”

    然而並不奏效,這兩隻鬼還在他父母的體內,看樣子是想和他硬杠到底。

    “怎麼,投鼠忌器了?”家老太太開口說道,聲音又酥又媚。

    林書黎怒氣膨脹,如果此時他身邊有陰陽眼,就能看到林書黎整個人周身燃燒著紅色的氣焰。

    “首先,你小學沒畢業。”林書黎壓抑著怒氣,慢慢和他們周旋著,在客廳轉著圈,“成語都不會用。”

    “其次,不許用這個語氣說話!!”他又一道符拋擲出去,像狐妖的這兩隻鬼嘻嘻笑了起來。

    “沒有招數了嗎?好嫩的小哥。”

    被她戳穿的林書黎轉變了方式,想要智取:“大姐,不然咱們坐下來話話家常?我跟你們無冤無仇,我爸媽都是領退休金的歲數了,老胳膊老腿的,也經不起您們折騰……”

    賈老太太帶著老林兜著圈,似乎在找這個明辨者的可乘之機。

    “說無冤無仇就有些假了。”賈老太太嬌聲道,“誰不知道明辨者跟我們這些沒肉身的人是宿敵啊,你們看見我們,不是必殺嗎?今日要不是用著你爸媽的身體,恐怕從你進門起,我們就要煙消雲散,魂魄無存了,就跟我那可憐的大師兄一樣……”

    林書黎心想:“難道我以前殺的鬼裡有她的什麼狗屁大師兄?”

    做明辨者,為法務部工作,很容易被鬼找上門來打擊報復,但一般都是沖他本人來的,林書黎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那個鬼報仇要另闢蹊徑的。

    賈老太太手中握著菜刀,慢悠悠縮小著包圍圈,離林書黎越來越近。

    她嬌笑了一聲:“我師兄做了四十八年生意攢了四十八年陰德,還差一年就能功德圓滿,回歸本魂,可好,偏偏你要去求我們引線搭橋,招那朵煞氣桃花……我師兄,一去不復還呀……”

    最後一句,賈老太太唱罷,提菜刀砍來。

    林書黎只能躲。

    他不能傷到親爸媽,因而在兩個男女的圍攻下,漸漸落得下風。

    又是一刀劈來,林書黎舉起老太太當菜筐使的自行車筐格擋了一下,玩笑道:“以為考上大學之後就不會再被爸媽男女混合雙打了……久違了!”

    他咬破手指,在空氣中畫起符。

    “縛!”符成,紅光大盛,拔地而起,將賈老太和老林困於紅網之中。

    閃著紅光的狴犴圖騰重重壓下,林書黎一鞠躬,抬手擦去臉上的刮傷,說道:“爸媽,委屈二老了。”

    既然無法用外力把這兩隻鬼從爹媽的身體裡趕出來,那就把他們暫時關在這裡,自己去找法務部有關部門處理此事吧。

    賈老太太舉起菜刀,一把勒住老林,把刀擱在了他脖子上:“把你的符剝去,不然,我就片了他!”

    林書黎冷汗直冒:“你把話說清楚,就是報仇也要找對人不是?我爸媽哪得罪過你們了?”

    “若不是這老太太要我小師妹出手施咒,我師兄會在功德圓滿前魂飛魄散?!”賈老太太面目猙獰道,“今日我就先片了他,再殺了你,砍了這老太太,用你們的命為我師兄報仇!”

    她說罷,似是想明白了,舉刀向老林劈去。

    林書黎飛身前去撲刀,忽聽頭頂一聲長鳴,賈老太太和老林皆是一定。

    林書黎重重倒在地上,抬頭看去,只見鳳凰天降,繞著兩個人盤旋,之後又是一聲鳴叫。

    瞬息之間,牆面上地面上結起薄薄一層冰,房門大開。

    七月七的煞氣湧進屋內。

    路燈忽明忽滅,而卓忘言一步一步走來,表情冷若冰,身後的斗篷飄揚著,獵獵作響。

    他慢慢把手伸進黑色大衣,抽出來一道金色長鞭。

    林書黎連忙道:“別傷我爸媽!!”

    卓忘言目不斜視,似是沒聽到,揚起鞭,向賈老太太和老林抽去,雙眸赤金,暗暗有光。

    鞭影擊碎林書黎的籠縛符,又擊碎了法務部狴犴的鎮邪圖騰,穿過要逃跑的賈老太太和老林的身體,猛地把兩隻狐影抽進了牆裡。

    鳳凰一聲長叫,震懾住兩隻狐影。

    卓忘言眼睛一眯,頓時牆上的狐影碎成粉末,消散而去。

    賈老太太和老林軟了下來,林書黎忙上前扶住。

    卓忘言冷冷看著他。

    林書黎把睡著的爸媽安頓好,轉向卓忘言。

    卓忘言手中細細的金鞭繞著他的腰,如同觸鬚,探著現在的氣氛,蓄勢待發。

    他周身的煞氣強到令林書黎幾乎無法說話。

   “……這怎麼回事?!”林書黎問道,“是你管轄的鬼嗎?”

    卓忘言的金鞭忽然動了起來,直直向林書黎抽來,林書黎煞氣化刃,正要迎戰,卻見那金鞭越過他,飛進屋子,卷走了他枕頭下的一張符。

    林書黎怔住:“這是什麼?!”

    這不是他昨天扔掉的那張符嗎?難道他媽又撿回來,放到了他枕頭下面?!

    符飄入卓忘言手中,他垂眼一瞥,懶懶一抬眸,符瞬間化氣粉碎。

    卓忘言轉身離開前,狠狠瞪了林書黎一眼。

    林書黎愣了愣,追問:“那張符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沒有人回答他。

    鬼王離開後,屋內恢復原樣。

    過了不久,賈老太咳嗽了起來,林書黎回過神,放棄追鬼王的念頭,轉身問道:“媽,你醒了?你那張符在哪請的?”

    老太太還裝傻道:“什麼符?你不是扔了嗎?”

   “……”林書黎快要被親媽氣瘋了,“我枕頭下麵的符!別以為我沒看見!”

    老太太原本還不想說,然而她的段位不如刑警,在林書黎的審問下,老太太招了:“就是咱市的一個狐仙兒……而已。”

    “狐仙兒?”林書黎一愣,拍桌問道,“地址給我!!”

    他拿到地址後,攔了輛出租,煞氣化刃,握在手中。

    “部長。”林書黎打電話道,“拿到線報,西郊有一個據點,氣息很重,不懼符籙,他們很奇怪,是我沒見過的,動物形。我還有二十分鐘能到,今晚端。”

    部長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回答:“好!我立刻帶隊去支援。”——

    卓忘言根據狐影的氣息,找到了西郊小村子裡的紅門高院。

    半夜,小村子裡不時傳來幾聲狗叫。

    煞風起,地面結冰時,整村寂靜,狗夾著尾巴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紅門大開,卓忘言站在門前,夜風吹起他的頭髮和衣擺,他抬起手,抓住了一縷面前吹過的風,閉上眼睛,輕輕嗅了嗅,片刻之後,他的眼睛亮起血色。

    ——血腥味。

    有人死了。

    卓忘言邁步走進去,屋前垂掛著乾坤圖樣的紅帛,銅鈴無風自動,叮叮咚咚響著。

    卓忘言走到路的最盡頭,微微垂眸,看著卦桌後天靈蓋凹陷,大大睜著眼睛,頭破血流,早已斷了氣息的瘦小老太太。

    鳳凰繞著他焦躁的盤旋著。

    卓忘言伸出手,拿起卦桌上的一張紅紙,放在鼻尖下,輕輕聞了聞。

    他一抬手,揚起紅紙,紅紙飄落而下,被他周身的煞氣燃盡。

    鳳凰又長長叫了一聲,追尋著這個味道,飛了出去。

    卓忘言轉過身,走了幾步,忽然想起妙妙所說,要敬重生死。

    他駐足,微微側過頭,看了眼天花板上垂掛的裝飾綢緞。

    綢緞的掛線繃斷,整個飄落下來,蓋住了橫死在家的瘦小老太太——

    二十分鐘後,林書黎提著煞刃按照親媽給的地址,找到了畫符施咒老太太的住址。

    面前的紅門大開著,院子裡空無一人。

    刑警的直覺讓林書黎察覺到不對,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他伸手象徵性地敲了敲門。

    屋內的燈亮著,但卻異常安靜。

    林書黎撩起門簾,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卦桌後坐著一個人,被金黃色的綢緞遮蓋著。

    林書黎走上前去,掀開綢緞一看,倒抽一口冷氣。

    死的是個老太太,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還穿著新衣,她張著口,睜著眼,整個天靈蓋凹陷了進去。

    林書黎撥了個電話:“部長,先別來。這裡死了個人,我馬上報警。”

    掛了電話,林書黎撥打了110。

    之後,他抬頭看著屋裡還沒退乾淨的煞氣,說道:“難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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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2: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7.楚巫

    海市西郊還未開發完全的公園中, 一個中年男子倒在地上。

    冰層蔓延至他的身邊,鳳凰飛來後,氣的在卓忘言身上劃拉了下爪子。

    卓忘言垂眼看著這具屍體, 身體裡還殘留著一絲寄居鬼的味道, 但宿在裡面的寄居鬼卻早已藏好氣息逃走了。

    狡猾的寄居鬼, 不愧是世世代代養狐驅狐的巫。

    寄居鬼最擅長藏匿, 這只寄居鬼不僅精通藏匿氣息, 還具備反偵察能力, 為了給自己的逃跑爭取點時間, 他故意在宿主的身體裡留下了濃厚的鬼氣。

    卓忘言轉身,收回鳳凰的煞氣, 捏住變回小雞仔的它,離開了。

    家中, 躺在床上的卓忘言睜開眼睛,一臉不快。小雞仔鑽入了被子中,打起盹來。

    卓忘言家中的陳年老鬼們正在玩牌下棋,鬧鬧哄哄吵著, 看來是去了趟鬼市,買了不少新鮮玩意。

    一隻宋鬼飄飄悠悠過來, 問道:“找到那個給花神下情咒的巫鬼了嗎?”

    卓忘言不開心地抬起眼皮,微微瞪了他一眼。

    宋鬼也不怕, 哈哈笑著飄走了。

    卓忘言像犯錯了一樣, 無精打采坐著, 又想起蘇妙不讓親了, 更加委屈難過,他手指一動,抓來鳳凰團,像盤核桃一樣,無意識地盤著它。

    鳳凰:“?”

    睡得好好的,有委屈你上別處撒啊!你咋這樣呢!不就是讓下咒的那個楚巫給跑了嗎?我明天幫你找還不行嗎?我今天找狐狸都很累了!

    當然,一肚子牢騷的鳳凰嘴上不敢說半個不字。

    盤著盤著,卓忘言突然站了起來,像是脾氣上來了,把鳳凰團一扔,大步流星走出去,敲了敲鄰居的門。

    鳳凰團追出去,嘰嘰喳喳說現在是半夜,妙妙早睡了。

    好在卓忘言敲門一向很輕緩。

    他怔了怔,似是猶豫著要不要直接開門進去親妙妙一下,然而怕妙妙跟上一世那樣生他氣,只好垂下手,站在樓梯口等著。

    “不睡嗎?”鳳凰嘰嘰喳喳勸大佬回去睡,人身可是需要睡眠來養神魂的。

    大佬不動。

    勸不動他的鳳凰團擺著小翅膀,抖了抖毛。

    “沒救了沒救了,不管你了,我要去睡了。”鳳凰這麼說著,搖頭晃腦回了家——

    紅牆高院前拉起了警戒線,來調查的刑警向林書黎瞭解情況。

    來調查現場的老刑警是林書黎爸爸一手帶出來的,逢年過節會到林書黎家串串門,非常瞭解他家的狀況。

    因此,當林書黎說是因為他媽又被這種自稱算命的半仙兒給騙了之後,老刑警表示十分理解:“嫂子年輕時就信這個,人老了肯定更迷,這個你適當勸勸,不影響正常生活就好。”

    林書黎:“這哪不影響正常生活了?”

    他蹲在門外,等著排除他的作案嫌疑。

    過了一會兒,法醫的初步判斷出來了:“死亡時間在晚上八點至十點之間。”

    林書黎的嫌疑迅速被排除了,因為這個老太太死亡時,他還在局裡加班,人證一大堆,不在場證明鐵一樣。

    林書黎一愣:“這麼早就死了?”

    這麼說,卓忘言也不是兇手。想來也是,卓忘言能用這麼快的速度移動,肯定是騎著煞魔鳳凰,那他用的肯定不是人身,是鬼身。

    但這個瘦小的算命老太,明顯是被人殺的。

    初步勘察現場後,找到了疑似的殺人兇器:“景觀石上有血,還有帶血的指紋。”

    卦桌上拍著一塊相當沉的景觀石,品相很好,上面天然形成的圖案也清晰可見,想來價格不會便宜,連用來放石頭的底座都是沉甸甸的紅木。

    員警們提取了石頭上的指紋,和血液,回局裡進一步鑒定。

    林書黎回到家時,賈老太太還沒睡,過來問他錢退了沒。

    林書黎:“……”好氣。

    “那人死了。”林書黎說,“怕不怕?以後別在弄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了,市面上多的是騙人的,有的要拿走你運氣壽命可咋辦?”

    賈老太也怕,但她嘟囔著:“那些都是區委書記他媽介紹的,也不是街上隨隨便便騙人的那種,他們都是有效果了我才去的……”

    “有完沒完?”林書黎道,“用這些東西給你招姻緣招財氣什麼的,全都是坑!這些都邪乎得很,沒聽過因果一說嗎?你求的東西,他們是會給你,但你以為代價只是掏錢?掏錢是要你錢,但他們達成心願不會只是要你錢。”

    賈老太說:“行行,我知道了,以後不操心你了,行了吧?沒良心的……你從小算命的就說你這姻緣不好,我不是著急嗎?一想起你三十了,連個女朋友都沒,也沒見對哪個小姑娘動心,我這心裡就跟火烤的一樣,你爸三十的時候都有你了……”

    林書黎無奈道:“不是說了,你著急也不能走歪門邪道,這些仙兒啊命啊什麼的,要麼是不管用,要麼是管用要付出代價。比如你現在去求,讓咱家一夜暴富,有存款千百萬,人家仙兒答應你了,一施法,我爸爸遭意外死了,保險金賠償了咱娘倆千八百萬的,也算人家仙兒靈。你說你是哭還是笑?”

    賈老太太癟了癟嘴,心裡毛毛的,嘴上卻道:“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要咱家暴富了?有錢花著,都樂樂呵呵健健康康的就行……”

    “嗯,媽,睡去吧。”林書黎緩和了語氣。

    賈老太松了口氣,顫巍巍回房。

    林書黎突然問道:“媽,你請的這個符,是只給我增加桃花運的,還是要綁定人家別的小姑娘的?”

    賈老太太答:“……就你那相親的小姑娘,媽瞅著人家挺好的,家庭條件也好,素質也高,跟你挺配的……”

    林書黎:“我知道了,以後別信這個了,聽見了沒?”

    果然把蘇妙牽扯了進來,卓忘言會插一腳,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

    第二天,辦案刑警找林書黎過去。

    “告破了。”

    林書黎:“……這麼快?!怎麼破的?嫌疑人呢?”

    “今早接到群眾報警,說興雲公園旁倒著一個人,經鑒定,心臟病發作去世的,手上身上有血,我們調取監控後,發現這人就是從西鄉,被害人村裡出來的。比對了兇器上的指紋,確認了把受害人砸死的就是他。”

    “和受害人什麼關係?”

    “同村的鄰居,以前因受害人家蓋房子的問題發生過爭執,據村民們反應,受害人因為職業原因,會在晚上大喊大叫,而這個人他睡眠不好,因此常常咒駡受害人。據犯罪嫌疑人的家屬反應啊,昨晚九點多,在屋裡睡覺的犯罪嫌疑人忽然說要出去一趟,家屬以為他出去打牌,就沒多問。”

    老刑警說:“之後,犯罪嫌疑人進入受害人家中,可能發生了爭執,拿起景觀石砸死了受害人,砸死人後,他想逃跑。我們瞭解到,從興雲公園北角出去就是長途汽車站,他可能想從興雲公園走捷徑,然後在經過公園時,心臟病發作……”

    很合理。但林書黎覺得,從另一個角度看,這案子沒這麼簡單。

    “犯罪嫌疑人有心臟病史嗎?”

    “家屬說是有。”老刑警回答,“斷斷續續吃著藥。”

    聽起來,天衣無縫啊。

    回到局裡,林書黎接到了老骨的電話。

    “部長說,你昨天上報的情況,研究室的那群老傢夥們翻出了文獻記載。”

    林書黎問:“怎麼說?有沒有這種狐鬼?”

    “有,是巫術。”老骨道,“最早是楚懷王時期,繼承了巫術的楚巫發明的,是把家族中破碎的巫魂縫合為狐形,借住這種把戲來騙過最早的明辨者的一種巫術。後來到了晚唐,楚巫這一脈,索性搞起了狐門,靠附身女人或男人投懷送抱的方式生米煮成熟飯,喜結連理。之後拿走一部分宿主的魂,這樣時日長了,他們這些魂魄不完整的巫狐,就能擁有完整的新魂魄。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寄居鬼,專業名稱應該叫楚巫寄居鬼。”

    林書黎怔了兩下。一下是這個迷情的方式槽點太多,又一下,則是想起了那個女狐說的話:

    大師兄還有一天,就能功德圓滿——指的應該就是拿走宿主的部分魂魄,縫合為新的人魂。

    老骨調侃道:“兄弟,你媽是要讓你和哪個姑娘生米煮熟飯啊?”

    林書黎:“……等會兒,讓我想一想。”

    卓忘言今天能這麼生氣,是不是因為,他早已知道這群楚巫狐影的來歷?一想到蘇妙會被附身,然後來獻身煮熟飯,所以卓忘言怒了?

    那這麼說,卓忘言和蘇妙關係進展迅速啊!

    可正常來說,他理解女孩子會迷戀上鬼王這種,但鬼王不一定能對現實的女孩子產生什麼深厚的感情,除非——蘇妙的身份不簡單!

    她不是普通的陰陽眼,難道她是……

    林書黎問老骨:“你對花神和鬼王的關係,瞭解多嗎?”

    “多啊。”老骨道,“我沒事時,就愛翻看這些。怎麼了?”

    “花神和鬼王什麼關係?”

    “據我推測,這倆絕對有一腿兒!”老骨嘿嘿說道,“唐朝之後,還有好多關於疑似花神現世的記載,但怎麼說呢,我感覺全都是假的,不過是一些神婆。咱們官方承認的花神是唐人記載的《花神錄》裡那種……就是能把魂核種出花,身旁有鬼王護駕。不過全都是傳說了……我個人推測,不會再有什麼花神了。”

    林書黎慢慢放下電話,眼神複雜:“花神……蘇妙,嗎?”——

    蘇妙早上起來,一拉開房門,嚇一跳。

    卓忘言站在門口,可憐巴巴看著她。

    蘇妙:“……早啊?今天換你來敲我門了?”

    哪知卓忘言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來。

    蘇妙:“?!”反天了啊?!這還不聽話了,學壞了啊?!

    唔……學壞也可以。

    良久,卓忘言鬆開她,眯眼說道:“我就要做壞孩子。”

    蘇妙兩頰緋紅:“……”

    熱、熱爆了!沒、沒力氣反駁他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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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2: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8.三不管江灣市

    海市再往東南去不到二百里, 是座經濟繁華的港灣城市,叫江灣市。江灣市高度自治,人員流動極大, 獨立於整個連海洲, 成為整個東南區最特殊的存在。

    人犯事了往江灣跑, 鬼犯事了, 也往江灣跑。

    久而久之, 江灣的鬼盟發展壯大起來。江灣市的鬼盟分社眾多, 組織結構相當成熟, 內陸的那些門外漢煞鬼們組織的聯盟與鬼盟比起來,簡直不夠看。原因就是, 鬼盟的鬼管理者們,在生前, 也都是真實的黑幫成員。

    一個穿著呢子大衣的中年男人,提著一個旅行箱,從口袋裡拿出通行證,遞給海關。

    海關入關口的電腦螢幕上顯示出他的名字:“江波。”

    他是經常來往江灣和海市的人, 無不良記錄,很快, 江波就被允許過關入港。

    江波說了聲謝謝,拎著箱子, 走進江灣市, 乘船至江灣南。江灣南地價相對於其他地方便宜些, 人口密集, 街道狹窄,房屋層層疊起,商鋪和住房堆積在一起,看起來雜亂無章。

    江波穿過一片紅燈區,來到一家破敗的佛教用品店門前。他先對著門口的地藏菩薩拜了拜,之後來到商店後門。

    後門連接著後院,後院有個三層高的小樓,很舊了,牆面上的紅漆剝落了,二樓歪歪扭扭掛著一個牌子:住宿、洗浴,24小時營業。

    看起來是私人經營的小旅館,可實際上,卻是個地下賭坊,白日不營業。

    樓梯口的鐵欄門鎖著,江波按響了鐵欄旁的門鈴。

    陳舊的門鈴發出滋滋的響聲,一個瘦猴似的男人穿著工字背心蹲在鐵欄旁吃面,他放下手中的碗筷,問:“找誰?”

    江波摘掉帽子,放在胸前,輕聲細語道:“請轉告陳二掌櫃,我是楚巫羋正,特來投奔他。”

    工字背心男擱下碗,一抹嘴,向樓上走去。過了不久,鐵門開了,江波說了聲謝謝,優雅走了進去。

    樓上有一間狹小的房間,工字背心早已替他打開門,對著裡面的空房間說道:“他來了。”

    江波走進房間,露出一絲微笑:“百聞不如一見,陳舵主。”

    若是有陰陽眼在場,或許會被屋內大鬼的數量嚇一跳。

    這間不到十平的小房間內,有十來個大鬼,和若干鬼影。其中一個手持在鬼市買來的賭具,正玩得不亦樂乎。

    見到來人,他把玩著手中的骰子,問道:“楚巫羋正?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又是哪個可憐人,讓你附了身?你那算命看相偷人魂魄的營生,不做了?”

    江波笑道:“生意遭了些意外,收的那個婆娘太蠢,得罪了不該得罪的,折了我門下的二代師徒們,小弟無處可去,特來投奔陳哥。”

    “要知道投奔我們,可是要立規矩的。”陳舵主道,“我不管內陸有何風雲變幻,鬼王鬼頭兒隨他們做,這都與我們無關,連國家都讓我們江灣自主發展,鬼王也管不到我們這裡來。這麼一來,你們犯點事,得罪人,全都往我這裡跑,不立規矩那怎麼成?”

    “這是應該的。”江波答道。

    “你如今有多少師兄弟可用?”

    “一代已有完整人形,可像我一樣正常附身做事的有七個。”江波答道,“二代前不久全折在了內地,三代六個,還只是殘魂狐身,充其量能在牆上用狐影嚇唬嚇唬人。”

    陳舵主道:“這樣,我也不提其他的,我盟給你提供庇護之處,允許你在我地盤上開設生意,只是以後我若用你,你必須按照我說的提供我們能附身的鬼影狐影,以我們的需求為先。接受嗎?”

    “明白。”江波道,“感謝陳舵主。”

    “哼……”陳舵主道,“旁邊又間空房,你暫且住著,明日起,我讓弟兄們出去跑動跑動,給你打打名聲,過不了多久,你這算卦看相的生意,就能重新開張了。但有一點我要讓你心裡清楚,我們這裡可不是小打小鬧,騙騙高官顯貴的錢……大多時候,我們是要替人家排憂解難,動刀動槍兩肋插刀的,你那七個裡,可有能勝任的?”

    江波道:“我會盡力訓練他們。”

    陳舵主揚了揚手中的骰子,說道:“來玩一局?”

    陳舵主的意思,在場的都看懂了。

    楚巫羋正,自現在起,就是他們鬼盟的人。

    江波放下旅行箱,鬼影離身,人身倒地,而鬼身則挽起袖子,和藹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蘇妙關上門後,兩腿發軟。

    鬼房客們圍著她啪啪鼓掌:“恭喜恭喜,妙妙這招真是厲害,欲拒還迎終於奏效了!”

    蘇妙兩個字回應:“放屁!”

    她真的沒想過欲拒還迎這種招數,她只是覺得,不能這麼早就如了鄰居的願,他想幹嘛就幹嘛!

    蘇妙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我必須給他點懲罰!”

    於是接連兩天,蘇妙都沒有搭理卓忘言。

    卓忘言怕極了,他一想起上一世也是這樣,就驚慌到茶飯不思,心浮氣躁。因而,每天飛出去尋找楚巫的鳳凰無功而返時,都會被卓忘言遷怒。才兩天時間,鳳凰的壓力已經快使自己禿頭了。

    不得已,鳳凰轉變思路,去給蘇妙撒嬌,拼了老命的要助攻。

    蘇妙做什麼,鳳凰團都會圍著她轉,想靠賣萌打動她。

    卓忘言悄悄看著對門,一邊對鳳凰寄予厚望,一邊吃著鳳凰的醋。

    第三天,蘇妙下班回來後,敲了敲卓忘言家的門,卓忘言穿著她給買的粉兔子連體家居服,帶尾巴和耳朵的那種,打開門委屈巴巴看著她,展開手中早已寫好的道歉信,指給蘇妙看。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不要不理我。”

    這廝是個狡猾的,太知道俯首做小了,瞧瞧,還穿上了軟萌家居服來給她道歉,真是心機叵測。

    蘇妙偷偷掐著自己的大腿,才沒有當場被他萌到尖叫,堅定心性說道:“知道錯就好,我說過,我沒有允許和同意的時候,你不可以親我。”

    卓忘言使勁點頭,心裡想的是,這一世看起來很好哄。

    他點完頭,張開雙臂,討抱抱。

    蘇妙:“……”麻蛋,萌出血了!!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蘇妙:“嗯,抱抱什麼的,可以。”

    卓忘言眼睛亮的像車大燈。

    蘇妙見他的表情,連忙補充:“只一下!!”

    卓忘言立馬把她摟進懷裡,這一下,抱足了本兒。

    他身上的家居服柔軟的很,蘇妙蹭著,內心柔軟一片:“怪不得說溫柔鄉絆倒英雄好漢!!”

    美色是殺人刀啊!殺人意志刀刀斃命!

    蘇妙回到家,開了個小會。

    “馬上到十五了,十五一過,心願屋重新開始營業。”蘇妙道,“所以,有必要決定一下順序了。”

    眾鬼有推舉別人的,有極力勸說她先搞自己的。

    蘇妙被吵了十多分鐘,看不下去了,讓他們都出去,自己寫了紙條,說道:“來抽籤,按照抽籤順序來,都同意嗎?”

    她把寫著數字的紙條放成一排,讓鬼房客們來指。

    所有的鬼房客們選擇完,蘇妙展開紙團公佈結果。

    第一竟然是墨鏡鬼。

    蘇妙默了一瞬,想到人家護卷髮姐姐和司令的功績,說道:“好,那就大叔你吧!”

    希望這個被槍殺的鬼願望簡單點,不要是那種動刀動槍的。

    “我要現在說嗎?”墨鏡大叔壞笑,帶著點調侃。

    蘇妙:“……大叔,嘴下留情啊!”

    “我有個兄弟。”墨鏡大叔道,“我想對他說聲對不起,想對他說,他永遠是我兄弟。這句話我無法說給他聽,就拜託你了。”

    蘇妙:“聽起來……挺容易的。”

    然而容易的都是坑!

    蘇妙說完,連忙呸呸:“不給自己立flag!”

    墨鏡大叔笑道:“至於具體的,他是誰,他在哪兒,還是等你正經開張了,咱再細說。”

    蘇妙比了個OK的手勢:“完全沒問題!”——

    七月初七到七月十五,三界煞氣會逐漸達到鼎盛。

    這種時候,鬼怪們的氣息也遮掩不住,身為鬼王,如果想尋找一隻鬼,絕對是非常容易的。

    然而,卓忘言要找的楚巫,就像消失了一樣,五大區各大負責鬼回稟:“沒有找到該氣息。”

    最後西北區的回復傳來後,卓忘言怒氣燒了傳令符,沉下了臉。

    晁律師連人帶家逃來了東南區,搬進了海市,此刻,正在卓忘言旁邊吃飯。

    “王找楚巫做什麼?”

    卓忘言瞪了他一眼,晁律師聽完心語,勺子都抓不住了。

    “給王妃施情咒?!”

    卓忘言道:“其罪當誅!”

    晁律師雞啄米似的點頭:“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但王令都下了,可各區卻找不到楚巫寄居鬼。

    晁律師道:“不然,我來問問人。”

    卓忘言挑眉。

    晁律師道:“雖說王也能分辨出哪個是人,哪個是被寄居鬼附身的,但王可能不知,現在的人出國非常方便。楚巫自知他門下的徒弟得罪了王,因而殺人逃竄金蟬脫殼後,很有可能附身其他人,遠渡重洋。”

    鬼王勢力再強,也只能覆蓋東方。

    卓忘言一點頭,把事交給了晁沖。

    晁沖:“那我吃完飯就走。”

    卓忘言問:“你去哪查知?”

    晁沖道:“出入境海關。”

    他可能知道,楚巫會跑到哪裡去。

    楚巫靠看風水算命看相為生,去了西方,這套就不吃香了,搞出人命來,更加麻煩。因而,環境文化適合做生意,又非鬼王管轄區的,只有一個地方——江灣。

    晁沖道:“不過,還有句話,要提前跟王說。”

    鬼王點頭。

    “以前,海港小城人煙稀少,也沒幾隻鬼,您也沒去管過。但後來,歷史政策原因吧,這些港灣城市發展極快。如今魚龍混雜,許多犯了事的鬼,都會逃到這些港灣城市……情況就複雜了。”

    鬼王表情冷漠。

    這些,根本不足為懼。

    晁沖又道:“楚巫殺了他自己的那個神婆徒弟,可能是給王的賠罪。他的意思或許是,他並沒有授意此事,所以希望王看到施咒的人已死,就不再追究……”

    卓忘言嘴角一撇,態度很堅決。

    晁沖領會到了領導的意思,道:“咳……既如此,那我去給王找。”

    晁沖的人脈鬼脈遍佈五湖四海,這種事他找起來,會很快。

    臨出門,晁沖又道:“找到後,王是要活口,還是要就地格殺?”

    卓忘言側過頭,懶懶抬起眼皮看著晁沖。

    晁沖聽到鬼王砸來一句話:“交給妙妙決定。”

    猝不及防一口恩愛狗糧,晁沖擦著汗,狗腿似的陪笑道:“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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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5 23:52: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人間世·蘇醒 29.農曆七月十五

    農曆七月十五, 這天是天地煞氣最重的時候, 也是身為鬼王的諦清鬼身誕生之日,東西南北中五大區負責鬼紛紛向諦清發來賀電。

    “祝我王往事如意,萬壽無疆。”

    “祝我王洪福齊天, 壽比南山!”

    “祝我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祝我王壽與天齊, 永遠年輕!”

    馬屁拍的都一模一樣,卓忘言收到賀符,內心毫無波瀾。

    唯有東南分區的暫時負責人晁沖深得龍心, 屁顛顛從江灣市發來賀電:“祝王與王妃相親相愛,永結同心。”令卓忘言動了動眉頭, 滿意點頭,給晁沖回電。

    “閱。”

    奔走在江灣市大街小巷的晁沖抱著令符親了一口,把這個閱字當龍顏大悅來看,心花怒放。

    令符燃盡後,晁沖登上江灣市最高的建築, 直達頂層, 往觀景台的望遠鏡中投幣三元。

    望遠鏡蓋子打開之後, 晁沖差點嚇死。

    放眼望去,江灣市大地一片漆黑,時不時從犄角旮旯裡冒出血紅的煞氣。

    江灣各類思想盛行, 論起封建迷信恪守傳統, 一個海港城市, 竟然比內陸還要厲害, 因而各種歪門邪道在這裡,都有發展壯大的機會,是以,今夜的江灣市,煞氣沉沉,烏黑一片,令身為寄居鬼的晁沖也都心驚不已。

    “真是個好地方……”寄居鬼說道,“天堂,真是個天堂。”

    鬼之天堂,人間江灣。

    晁沖慢慢移動著望遠鏡,在花了九十元後,他心中有了底。

    情況複雜,外來的鬼,想要找人,要先摸清這個地方的規矩。寄居鬼打了幾個電話,倚靠關係網,找到了目前在江灣市做員警的寄居鬼老友。

    “喂,哎唷,高南哥!!我是李羨啊,李羨,東都的那個李羨!我家是燕地的覡,唐朝時在東都活動,我當初還見過您的父親大人,您家可是秦地最有名的覡!是是是,小弟來江灣了,現在就在!對對對,我嗎?我現在是律師,哪裡哪裡,混的不如哥哥您,我名下只有六七家掛名公司而已,哪比得上南哥,現在都做高級警司了。你看,那咱什麼時候見一面,我請您喝茶?”

    七月十五,鬼的運氣也好,那頭幾千年不聯繫的寄居鬼很快就定了餐廳見面,晁沖松了口氣,打車去赴約。

    晁衝要見的這只寄居鬼據打聽,已經在江灣活動了快百年,一直在軍警隊伍裡混跡,目前附身的人身份是江灣的高級警司,管轄三個區,這其中就包括著名的紅燈區,以及臭名昭著的賭區——油水大著呢!

    計程車停在了紅燈區附近的小餐廳前,晁沖進了餐廳,服務員直接帶他進了固定包廂。

    高南就在裡頭坐著喝茶,穿著警服,肚肥膀圓,豬頭大臉,手指頭勾了勾,讓他坐下。

    “哥,好久不見!”晁沖心中一邊吐槽他附身的審美,一邊客套道,“您這些年還好吧?”

    高南點了點頭,給他沏上茶,說道:“你是要來江灣發展,還是來出個差?”

    “出差出差。”晁沖說道。

    “內地混得不錯?”

    “一般一般,過日子罷了。”晁沖道,“不能跟哥哥比。”

    “莫要謙虛。”高南說道,“品品這個茶,香嗎?茶的吃法,也不如咱以前了……你就品個味兒吧。”

    晁沖連忙捧起杯子,喝了一口:“香!鐵觀音嗎?像是新茶,口感好。”

    高南道:“這叫觀音娘子。”

    “還有這品種?”

    “炒茶的都是妙齡少女,嫩手翻茶,炒出來的比市面上那些好吃,自帶香味……”

    晁沖內心吐槽都要滿屏了,表面上卻恭維道:“還是哥懂得多。”

    高南又說:“嘗嘗菜吧,你第一次來江灣,等會兒帶你去放鬆放鬆。你用的這個身體,可還行?用吃藥嗎?持久嗎?”

    晁沖:“……”哦,他知道高南說的放鬆是啥了——

    工字背心男敲開了江波的門:“舵主說,合適的陰陽眼找到了,牌子也打出去了,你可以做好準備附身了。”

    江波指著胸口說道:“那我現在的這具身體,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你不必管。”工字背心男說,“我們會把他扔在賭桌旁,和警局說好了,就當賭牌九時心臟病發作暴死了,不會查的。”

    “那就好。”

    說完,江波這具身體倒下,羋正跟著工字背心男上了門外停著的車。

    不久之後,港龍區的一家佛用品店裡,一個老太太抖了兩抖,口吐白沫。家屬慌張掐人中,老太太再睜開眼時,目光變了。

    她翻身坐起來,說道:“張羅一下,咱家的生意,可以開張了。”

    店門外,一個招牌亮了起來:正宗狐門,卜卦問凶吉——

    開完會,林書黎恰好經過安居社區,他下車後,在超市買了盒糖,敲開了蘇妙家的門。

    蘇妙家的鬼當著林書黎的面,集體跑到了卓忘言家裡避難。

    林書黎氣笑了:“當我瞎?!”

    卷髮女鬼的毛線拖的長長的,人跑到了對門,後面的毛線球還在,林書黎額角青筋凸起,怒由心起,煞氣化刃,一刀割斷了耳邊的毛線虛影,伸手接住了掉落的毛線球。

    灰衣老鬼趕緊冒出來,搶走了毛線球,又鑽回了卓忘言家。

    林書黎:“……”

    鬼膽包天,鬼膽包天啊!!

    他敲了敲蘇妙家的門,拿著糖等著。

    敲了好久,不見有人開門,反而是身後的門打開了,蘇妙探出頭來:“……鍾馗?!”

    林書黎:“……”

    他今天出門沒看黃曆,諸事不順啊!!

    “林書黎。”他咬牙糾正道。

    “一樣一樣。”蘇妙關上身後的門,眨巴著眼裝傻充愣道,“您來有什麼事嗎?”

    林書黎輕咳一聲,把那盒糖遞給她:“我來登門道歉。”

    蘇妙:“?”

    陷阱?

    新招數?

    又一次釣魚執法?

    林書黎道:“替我媽向你賠個不是。”

    蘇妙:“啊?”

    林書黎見她這個反應,忽然明白了。

    蘇妙恐怕不知道自己險些被下了情咒,林書黎愣了一下,又笑了一下,道:“收著吧,小姑娘家的,肯定愛吃糖。”

    蘇妙身後的門再次被拉開,卓忘言跟個背後靈似的,幽幽盯著林書黎,無言下著逐客令。

    林書黎道:“蘇小姐也不用知道是什麼事。總之,這事是我媽辦的不地道,我也嚴肅批評過她老人家了,今天我以你相親物件的身份,以一個普通民警的身份來道個歉,這事就當過去了。”

    他的意思表達的非常明確,今天他是以蘇妙的相親對象,人民警察林書黎的身份來道歉的,至於那些鬼,他就當沒看見。

    蘇妙:“唔……”

    雖然不懂什麼意思,但道歉接受,只不過——

    蘇妙:“糖你拿回去吧,我家家教嚴,從來不收禮的。”

    收相親物件禮,以後要是關係不好了,交談不歡了,很容易被人說三道四。

    林書黎道:“禮物而已……”

    “不不不。”蘇妙道,“林警官就別為難我這普普通通的小女子了,我不好意思收的。”

    卓忘言神情中帶著點小得意,眯眼看著林書黎。

    林書黎被他這個表情一挑釁,熱血沖狗頭,說道:“既然如此,我欠你個人情。以後你要是有什麼能用得上我的,我可以拋開立場成見,為你赴湯蹈火。”

    呵呵,挑釁我?林書黎勾起嘴角。

    臥槽!

    蘇妙連忙道:“這可是你說的!以後我用你的時候,你可別反悔!”

    林書黎笑得很標準,輕鬆點頭:“自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蘇妙想得也遠,她屋裡一堆有冤情的死鬼,肯定還有用得著公安的地方,林書黎的這個人情,不要白不要,蘇妙當機立斷,“以後你要反悔,你丫就不算男人!”

    林書黎被蘇妙反將一軍,進退兩難,不得已只好立下毒誓:“放心,我一諾千金!”

    卓忘言悠悠揚起嘴角,眉舒眼笑。

    不愧是我的王妃,聰明!——

    江灣市的餐廳裡,茶過三巡,晁沖打聽起了江灣市的現狀。

    “老哥,現在江灣,有沒有鬼王?”

    “我剛來時,這裡自立為王的鬼海了去,後來全被滅了。”高南道,“現在整個江灣,都歸鬼盟管。”

    “那,敢問鬼盟的老大,是哪個?我認識嗎?”

    “那要看你瞭解不瞭解。”高南說,“我問你,六十年代江灣最厲害的黑幫頭子,你可知道他叫什麼?”

    “嘶——我好像見過文章,說是八四年去世的,曾經是風靡江灣的最大毒梟,赤藍幫的老大。警局都拿他沒辦法,叫什麼陳策民的。”

    “那老爺子,活著是叱吒風雲的人物,死了,也是個人物。”高南豎起大拇指,說道,“鬼盟的成立者,也是現在的老大,不過退居幕後了。”

    “喲,這老爺子不入輪回了?”

    “不入了。”高南道,“還是活著舒服。”

    晁沖笑道:“可做了鬼,就跟當了和尚似的,可樂活不起來,老爺子也不覺得寂寞?”

    “老爺子生前就不是好色之徒。”高南道,“做鬼了更清淨,只想讓舊部再次團聚,死後也能繼續支持著幫會的運轉。現在赤藍幫依靠老爺子在陰間的力量,所向披靡,這都多少年了,長盛不衰,做的越來越大。”

    高南說完,拿起牙籤剔著牙,說道:“整個亞洲區的毒品,都是赤藍幫的,富可敵國。他家現在的小少爺是陳策民的孫子,二十多歲了,寵得很,只要他想,陳策民就驅鬼幫孫子完成,不管他想要什麼,這少爺前幾天剛剛回江灣,說要開什麼警匪一家親的答謝宴會,老爺子動用十來個寄居鬼,竟然真的幫他弄成了。”

    晁沖目瞪口呆:“……還是您們玩得厲害。”

    寄居鬼寄居人體,也要有個基本法,比如晁沖這樣的,人家不病危,他也不敢進去。強行進去那叫殺人,把人家的本魂擠出去,自己佔有,他心上過不去。

    像高南所說,動用十幾個寄居鬼就為了完成黑社會小少爺的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晁沖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內心吐槽道:“我家王就是再寵王妃,也不敢拿人命開玩笑,這江灣市的老鬼也太離譜了……”

    高南正說著,電話響了:“喂,我是警察局高鵬,有什麼事?”

    電話收音不好,晁沖聽得一清二楚。

    “高警司,三號線接到了個報警電話,我們截聽了,森灣區明興的賭場死了個人,是內地來的,叫江波,我讓小黃帶著六組去現場了。”

    “嗯,跟以前一樣,讓劉醫生開個死亡原因單,讓小黃結案吧。”

    “知道了。”

    晁沖出了一身的冷汗。

    江灣的水啊,似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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