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ghtTiger] 影舞．絢爛 (全文完)

個人言論

第三章　鬼忍六妖眾

光線昏黃的屋子裡，我修補著早上勾到尖銳石塊而破裂的漁網。

由於是漁網是麻製品，強度不足亦容易割破，使用的時候若是沒注意，很容易就會損壞。修補的技術自然是由同行學來，只是我的技術並不熟捻，平時同行只要花一個半時辰就能完工，我卻由下午補到現在，連晚飯都沒吃．．．

「蒼樣，還不吃晚餐嗎？」

「不了。餓肚子和三餐進食其實只是種習慣，不吃東西沒關係。」

「依你的能力，應該很容易就能修好，為何不用。」

的確，以物質轉化能力要修復漁網極為簡單，可是如此一來就少了點自然味，難得體驗古代生活，還是簡樸的好。

「修補漁網也是漁夫生活上的一種浪漫，我不想錯過。」

「這種意義不明的浪漫，是在掩飾自己的笨拙吧。蒼樣。」

胸口忽來利刃插入，真是聰明的黑姬，被說中了。

「計算時間也已經半年沒去山田村，還在顧慮嗎？」

黑姬突然提及此事，頓時讓我有些苦惱。

「閒言需要時間沖淡，維持現狀即可。」

頻繁進出建御雷分家，導致我與堇御前的閒言閒語流傳於整個山田村。一位喪夫不久又才剛產女的年輕未亡人，一位以捕魚維生的怪人，於古代觀念樸實的社會當中，是種禁忌的接觸。

這是認識建御雷分家月一個月後，經由山田村市集所傳出的閒話，消息傳開之後不僅讓我無法在當地的賣魚，更讓堇御前遭受難堪，唯一解決辦法就是暫時不與他們見面，以避免流言擴大而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但是，蒼樣，今天深夜是運送食材的日子。」

黑姬提醒，我放下手邊漁網，轉頭看了一眼擺在門邊的大麻袋，裡面裝著各式蔬果和自曬的乾魚貨，是我每隔七天必會送去的東西。

十只官錢足以讓他們的生活獲得極大改善，只是他們已經養成簡樸習慣，吃的東西在我看起來，有時比自己吃的還糟糕，餐餐地瓜和雜菜，魚類也很少吃，一點營養都沒有。

我能理解堇御前打算，她計畫把那筆錢用在櫻的身上，但是大人不顧好的話，哪來精神和體力處理往後的養育工作，所以我才會持續幫助他們。

當然，他們並非仗恃有我援助而不願花錢，送食材過去時屢次都想塞錢給我，拒絕時還與堇御前發生爭執，最後避免麻煩，乾脆晚上偷送。剛開始時的兩次食材都沒收，整袋放在後門任其腐爛，第三次我在裡面放了個刻有文字的木條，上面寫著「你們沒有拒絕我送東西給櫻的權利」，自此之後，終於是接受我所送的食材了。

「蒼樣，以人類心理學分析，這是種過度施捨的行為，不是很妥當。」

「或許是吧。」我再次拿起漁網，埋頭進行修補工作，「強加於人的行為，就算是善意也會帶來壓力，但還是得去做，這是僅存能夠與他們產生接點的事情，除非櫻已經長大，否則不能斷。」

「真正的用意，他們真的能夠懂嗎？」

「我不是他們，不知道。」

「沒想過好意會讓他們認為是種偽善嗎？」

「黑姬，人心的確複雜，有時卻也單純，我很難說明清楚讓你理解。」

「是嗎？我倒是理解蒼樣手中的漁網，看似單純而實際上卻是複雜糾結，你修壞了。」

「呃！」

回過精神，手中漁網有四個網目擠在一團，這下糗了。

「唉．．．」

輕嘆一聲，左手撫過糾結，缺陷不再，已是完好漁網。

「蒼樣，你所執著的浪漫呢？」

我站了起來，轉身面對門口方向，瞧著夜間落雪，「被深雪給埋住了。」

「蒼樣。」

黑姬飛到我的右肩旁邊。

「你的浪漫好廉價。」

「囉嗦！」


子夜時分，留下黑姬看家，我再度出現在建御雷分家後門，將大麻袋置於習慣擺上的牆邊時，突來的輕微呼吸聲讓我愕然，轉身只見不遠處的屋子外面，堇御前撐著擋雪的紙傘，靜靜地站在那邊。

這個時間待在外面，是在等我？

「白銀，為何都不與我們見面。」

「呃．．．堇御前這麼晚了還不睡，若是櫻醒來沒見到母親而放聲大哭．．．」

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好如此說了。

「你已經半年沒見過小櫻，還會在意嗎？」

「這．．．」

「我不介意村子裡的流言，你更無須理會，況且我們並沒有發生任何逾矩的行為，為何就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見面。」

「保持適當距離，我想對雙方都是件好事，再來．．．唔．．．」

糟糕，話有點說不下去，而且堇御前已經緩步走了過來，怎麼辦才好！。

「白銀。」

「嗯？」

「我們是友人，關係明顯，顧忌又保持距離，這不是親友該有的表現。」

「將我當成親友，真的是很高興，但是畢竟──」

「白銀，你救了我們全家，而且還持續援助，就算真正目的如流言所傳是為了我的人，我也會接受，無任何怨言。」

堇御前抬頭看著我，眼神十分明確，從中我見到了堅強，非常的堅強。這個時代生活艱辛，男女也好，為填飽肚子出賣肉體之事屢見不鮮，活下去的意念強於節操，只是所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悲慘。

外人聽到如此言語，或許認為堇御前為了養育孩子會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但這並非真正導致生活匱乏的因素，至少我現在已經看的出來。生產之後她的身體已經恢復正常，原本不甚明顯的靈力現在非常充沛，料想無誤的話，本職應該是位退魔師，這是家族的傳統，不會變。

「因為是分家的關係，無法接受退魔方面的委託工作，生活因而困苦，沒錯吧。」

「白銀一身特異，我並不驚訝能夠揣測出事實，可是你迴避問話，我想知道的事情．．．還有，白銀，自從相遇之後，發現你都會刻意避開我的目光，是何緣故？」

大不妙！為何到了這個時代依舊如此纖細！問到核心問題了！

「害怕流言影響到你在意的女人？」

「沒這回事！我身邊除了黑姬之外沒有女人！」我堅決否認。

「那麼會顧忌的原因是甚麼。」

堇御前有別於平常，問起話的態度咄咄逼人，跟以前和她爭執的情況相同，若是不給她一個滿意的解釋，只怕不會干休。

「這．．．說出來，希望堇御前不會見笑．．．」

「我答應，說出原委。」

我尷尬地搔著後腦袋，瞧了一眼面前的堇御前，隨即將目光轉至地面，「老實說．．．其實是因為．．．因為堇御前的面容很像我的母親，所以．．．」

「啊啦，呵呵．．．」

驚聞笑聲，我連忙抬頭，只見堇御前掩嘴竊笑，讓我更加尷尬了。

「白銀，我只有小櫻一位女兒，可沒有你這麼大的孩子啊．．．嘻嘻．．．」

「唔。不是承諾不笑的嗎？」

「笑是因為開心，你說出實情之後，感覺與你更為親近了。」

溫柔的笑容，若非身著衣裝和髮型不同，真的幾乎與母親紫苑一模一樣，在「地球」連續三次都與我有深切交集，好可怕的緣分。

堇御前的年紀比較輕，只有二十四歲，氣質和母親相同，皆屬成熟冷豔，全身散發女性特有費洛蒙，我習慣形容為具有危險性的魔性之女。個性時強時弱，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我非常喜歡和「她」相處，因為沒有壓力，無論是何種身分都一樣。

「在想事情？」

「啊，嗯嗯．．．」

「夜深雪寒，還是跟我進屋子取暖，順便看看小櫻，好嗎？」

身高只到胸口的堇御前，勉強地把紙傘撐高幫我擋雪，溫柔的舉動讓我不再堅持，點頭之後我接過紙傘，跟著她走往屋子。

落雪冬季，彼此間的距離，透過言語溝通相互理解而縮短，跨越時空的緣分，經由曖昧、親情、友誼，這三種不同層次的關係，讓我體會到命運的不思議。

「哇啊！──」

「櫻的哭聲。」不見母親在旁，還是哭了。

「不對，哭聲和平日不同！」

堇御前神情緊張，不顧我在旁，立即攤開和服下擺露出白皙雙腿，飛也似地奔往屋內。跟隨而去的時候，我感應到六股妖能並察覺其中頗有熟悉，於是加快速度，堇御前進房時，我也到達了。

「放開我的孩子！」

所見，六名覆面身穿黑色忍裝的人，身材高矮壯瘦皆有，而最壯的人左手抓住櫻，右手擋駕於前，眼露凶光氣勢橫霸，其散發的妖能為六人之最。

不好，就算我速度快，能夠使用對界能力，但利爪抵住櫻的咽喉，發動的那一刻難保意外發生，此時暫不宜妄動。

「建御雷堇，想要回孩子可以，取來一年前被你們鎖進御靈柱裡的屍鬼王魂玉，三天後子夜幻住庵舊址交換，若是不從，妳連收屍的機會都沒有。」

「你是妖虎丸！」藤五郎急喊。

「哼，散！」

一聲令下，六股妖能立即消失於前。

『黑姬，索敵。』

『了解！。』

遙喚黑姬前來之後，我對著眾人發話，「堇御前，你們先別行動，由我前去搜索。」

「好．．．」

留下驚恐中的堇御前，我瞬移到上空黑姬所停留之處。

「六個不同方位，最盛能量殘留於東面一公里之處，櫻樣已被帶離於地表，無法繼續偵測。」

「沒關係，遁地後的能量偵測困難，我很清楚。黑姬，展開力場守護，我要追逐另一個目標。」

「蒼樣，請小心變化。」

「嗯。」

鎖定西面熟悉妖能，立即瞬移過去，原野當中見到前方奔馳的背影，怒而放聲大喊，「妳給我站住！」

斥喝聲撼動忍裝之人，停步轉身面對我，掀開頭巾後，是個熟悉到不行的面孔，玉藻前的另一個化身，阿初。

「清楚自己做了甚麼事情嗎？」

「我．．．我又不知道妳和那個女人認識．．．」玉藻前先是委屈，然後臉色大變，「那麼晚的時間，為何你會跟她在一起！」

「那不是重點。」

「哼，那麼我也懶得理你。」

「玉藻前！」刻意撇頭以及輕挑語氣，十足惹怒了我，「給我搞清楚妳現在的立場！」

「凶甚麼！我的確無法跟你對峙，但是只要我們六妖之中三位聯手，就算你身負特殊能力，也沒辦法全身而退！恐嚇無用，我不怕你！」

「好，沒關係。三天後櫻若是有所閃失，我必定會滅掉妳的肉體再抽掉妖魂放逐於虛空，讓妳永遠不得轉生！」

語畢，我不再壓抑自身能量，濃烈殺意任其飄散導致空間扭曲，嚇得玉藻前驚慌失措，還因此失禁在地面留下了一攤水。

「我．．．我．．．白銀！」

忽覺背後妖能騷動，只見玉藻前速奔而來，方轉身想應對時她卻擋駕於前，痛苦哀號響起的同時，尖銳螺旋穿透她的腹部直達腰後，隨即螺旋抽退讓傷口流出大量鮮血，她整個身體後傾，無力地癱倒在我的懷裡。

「愚蠢的妖狐，妳果然是個不安定的因素，出身擋住我的攻擊，足以證明主上的論點，最終果然還是背叛了。」

行刺者是那名高個子的妖忍，儘管全身包覆的緊緊的，但依稀可見褐色毛髮，他的左手整個扭曲成螺旋狀，整體妖能不在未收傷前的玉藻前之下，非是弱者。

「鬼忍妖眾原本就不需要第六位，剛才那道重擊足以致命，妳就躺在念念不忘的特異者身上，慢慢的死去吧！疾！」

高個子妖忍腳下旋風狂掃，身形頓時變得模糊，很快的旋風消失，人雖不見蹤影，但我感應到妖能往西北方前進，移動速度相當的快。

「嘔！──」

低頭一瞧，鮮血由玉藻前的口中溢出，她的表情十分痛苦，眼神當中充滿著無盡悔恨。

「哪，玉藻前，為何挺身阻擋。」

「我．．．不知道．．．只是身體自然反應．．．」

「是啊。」我伸手抹去她嘴邊的鮮血，給了一個微笑，「果然是被我給迷住了。」

「白銀．．．我．．．我很在意你．．．」

淚水滑過不再秀麗的臉龐，從中我見到了真摯的情感，雖然無法接受，但我仍然據實以告，「抱歉，我不曉得是何種契機讓妳在意，只是人狐疏途，不會有結果。」

「呵．．．臨死前都不願意．．．不願意哄哄我嗎．．．真是個鬼畜漁人．．．」

「是的，就是鬼畜漁人。玉藻前，死後我會將妳葬在琵琶湖邊，那邊風景美好，是個很棒的歸處，安心的去吧。」

「湖邊．．．距離你居住的地方近嗎？」

「百步的距離而已。」

「那．．．那好，答應我．．．每天傍晚一定要來看我．．．好嗎？」

「嗯。」

見我點頭允諾，玉藻前隨即閉眼，留下一個淺淺的微笑．．．

「喂！白銀！你當真不想救我啊！」

懷裡的玉藻前睜開眼睛，氣沖沖地對著我咆吼。

「囉嗦！誰叫妳那麼愛演戲！」我反手往她額頭敲了一記，「別以為我不曉得放慢速度等待我追上，好讓監視妳的妖怪發動突襲，然後出身擋駕瀕死，利用假死來脫離組織之後，轉個化身，又是個無人知曉的新身分了。」

「哇！你好聰明！」

「廢話！狐族擅長變化，我所認識的狐可不只妳一位而已。」

「一定又是個女人，她是誰！」

「問這做甚麼？」

「敢跟我搶男人，當然是過去斃了她。」

「無聊，況且妳也沒那種能力。」我在玉藻前的臉蛋捏了一把，接著轉手撫過腹部將傷口冰封，最後把她扶了起來，「傷口冰封應當暫時無礙。妳先回家，明天我再問妳話。」

「回家．．．現在的處境，我還有家可以回嗎？」玉藻前嘟著嘴巴說。

「明知故問，我的家！就是之前竹筏停泊處西面不遠處的屋子！」

「哼嗯．．．想養我呀。」玉藻前斜眼過來，嘴角微揚，一副很得意的樣子。

我轉頭望向山田村建御雷分家方位，十分擔心堇御前的情緒，準備瞬移回去，「沒，櫻的事情解決之後，我會趕妳離開。」

「好可惡！冷血的鬼畜漁人！」

「囉嗦！走人了！」


回到分家，我立即走進屋子，只見三人處於內堂，神情非常的緊張，尤其是堇御前，眼眶紅腫，明顯是哭過的跡象。

「白銀，情況如何！」堇御前緊張地問。

「我勸降了其中一名妖物，但是另外五位無法追跡，抱歉了。」

「勸降？白銀，這話的意思代表你認識鬼忍妖眾，難道你們是同夥！」藤五郎激動的站了起來。

「無禮！白銀豈是妖眾之輩，執業二十年的退魔經歷難道都白費了嗎！」

堇御前大聲斥喝，場面頓時變得更加沉重，藤五郎緊握雙拳，阿樂滿臉愁容，為緩和氣氛，我開口解釋，「堇御前無須責怪藤五郎，發生憾事難免心亂，加上我說明的太過簡單，才會因此產生誤會。」

「白銀，我為剛才的行為向你道歉。」

藤五郎彎身準備下跪時，我立刻阻止，「別這麼做，我了解你的誠意，坐下聽我解釋清楚吧。」

「是的，謝謝。」

解開誤會的唯一辦法就是說出實情，於是我把認識玉藻前的經過，以及稍早發生的事情說明清楚。但依舊是保留一些細節，包括襲擊和鬼畜稱號，畢竟這種場面不適合，別提的好。

「那名妖狐加入鬼忍妖眾不到三兩年，原來真實身分就是之前幫助我們的玉藻前。」

「沒錯。現在她因傷暫時隱蔽，雖然尚未解釋，但猜測事先應該並不知情我們的關係，否則絕對不敢加入這次的劫人行動，她見識過我的能力，沒那個膽子。」

我回應藤五郎的話，只是說明當中發覺堇御前眉頭深鎖，而且雙手緊抓著和服下擺，盡顯擔憂之情。

「堇御前，身為母親眼見女兒被抓走，我知道內心一定十分擔憂。請放心，鬼忍妖眾膽敢在我面前擄走櫻，我會讓他們付出慘痛代價，並把妳的女兒安全送回。在此之前，請告訴我魂玉．．．以及丈夫真正的死因。」

氣氛，更加地凝重。我的推斷無誤，堇御前的丈夫建御雷宗矩並非病死，身為建御雷一族，身體不可能如此脆弱，雖不知其中曲折，但肯定與鬼忍妖眾討取的魂玉有關。

「宗矩．．．一年前執行本家指派任務，前往難波退治屍鬼王骸羅，雖然最後成功封印於攝魂玉，但是戰鬥當中卻不幸身染屍毒，同行的我原本想帶丈夫趕回總本家救治，無奈屍毒攻心，丈夫不願讓我見到他轉變為屍鬼，因而引火自焚，在我的面前．．．嗚．．．」

談及傷心處，堇御前難忍傷痛，一旁的阿樂趕緊過去安慰，這時藤五郎移位到面前，對著我搖頭示意。

「我們暫時離開。」

我細聲說話，隨即藤五郎點頭，之後我們遠離屋子，走到了外面庭院的水塘邊。

「白銀，這是個我們永遠都不願想起的悲慘往事。」藤五郎仰頭迎著飄雪，神情落寞地更顯蒼老。

「雖然殘忍，但是依舊得弄清楚事情脈絡，請原諒我的行為。」我衷心表達歉意。

「我們會的。」藤五郎垂頭，注視著表面已逐漸結冰的水塘，「刻意隱瞞主上真正死因，主要因素是退魔業遭到朝廷施壓，畢竟這是個只能在黑暗面底下執行的工作，若是平安京人民知曉生活的地方居然為妖鬼聚集之處，肯定會引發前所未有的恐慌。所以，才會刻意隱瞞一切退魔事跡。」

「我了解。」

「玉藻前脫離鬼忍之後，牠們正式回歸原本鬼忍五妖眾的稱號，該組織詳細情報並無人知曉，只清楚是從原野妖族聯合叛逃的妖怪。五名妖怪的名字，以妖虎丸為首，然後是妖鳩子、妖猿丸、妖鼠丸、妖蝠丸，這五隻大妖。」

「叛逃的妖怪．．．那麼我和玉藻前所遭遇的高個子妖忍，依褐色毛髮特徵研判應該是妖猿丸，當時我有聽見提及主上，這位主上的身分是否可知？」

藤五郎搖搖頭，「有能力驅使這五隻大妖，牠們的主人肯定十分強大，只可惜並未有相關情報，無法告知。」

「無妨，詳細事情我會調查清楚。」轉頭瞧往屋子方向，已不聞堇御前哭聲，「大哥，夜已深，你先進屋休息，我離開時會在此設置禦敵結界，等我取得進一步訊息之後，再回來商討對策。」

「萬分感激。」

藤五郎點頭行禮之後，帶著蹣跚步伐，慢慢的走往屋子。

家裡的精神重心被奪走，真是難為他們了。

屏息念動，輕點左腳展開能夠隔絕負向能量的結界，之後鎖定自家方位，回去了。


今天，依舊是個落雪日，徹夜未眠的我，靜靜地正座在火爐前等待。

屋內角落的床舖上，躺著一位麗人。昨晚回來時見她躺倒在門口，重度創傷的緣故讓她不支倒地，連進屋的力氣都沒有，當時居然裝作無礙還敢跟我開玩笑，這女狐真是亂來。

「蒼樣。」

「嗯？」

「一早我掃描過她的身體，傷口經由特殊藥水塗抹後已經完全癒合，體內能量亦增強許多，為何至今尚未清醒。」

「我想是累了吧。」

「才不是累，是因為安心。」

轉眼望去，玉藻前高抬雙手在伸懶腰，見到我在看她時，隨即蹦下床，然後精神奕奕地跑跳過來，雙手撐在爐火前取暖，依神色判斷，應已無大礙。

「好久都沒睡得這麼舒服了。」

「早安。」我說。「早安。」黑姬接續。

「嗯？」玉藻前似乎不曉得狀況，看看我又看看黑姬，一臉納悶。

「日行三禮是這個家的規定。」黑姬直接說明。

「是啊．．．」玉藻前抬眼朝上，似乎會意出甚麼，眼珠子骨溜地轉了一圈後，展開笑顏，「那麼白銀早安，黑姬早安。」

「玉藻前，針對昨夜的事情，儘管行為多餘，黑姬還是在此表達感謝之意。」

「呵呵，這也不是甚麼大事，沒必要如此。話說回來，黑姬，對我這麼有禮，妳轉性啦。」

「不，我仍然討厭妳。」黑姬和玉藻前拉開距離，靠近到我的身邊。

「嘖，真是不可愛，原本還想和黑姬成為密友的說．．．」玉藻前低頭，明顯是在故作委屈。

「普通朋友即可，密友不必。」

「啊啦，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好朋友了！」玉藻前高興地雙手擊掌。

「唔，隨便妳了。」

「哇哇，那麼我要當姐姐！」玉藻前移位過來，伸出雙手捧住黑姬。

「別得寸進尺！」黑姬逃到我的左肩膀上停駐。

朋友．．．也罷，女狐鬼靈精，黑姬有個新鮮的談話對象也好。

「好了，妳們的關係先不談。玉藻前，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嘿咿．．．」玉藻前一臉無趣地把頭轉開，「這麼嚴肅幹甚麼。」

「玉藻前，蒼樣迫切想解決事情，請以認真的態度面對。」

「我知道、我知道，真是麻煩。」

「請說。」我強烈表示。

「唉，事情要從三年前說起。當時由鈴鹿離家來到近畿遊歷，偶然在荒野遭遇妖虎丸，面對龐大妖能，心想恐怕會被捕食，反抗失敗被捕獲並帶進平安京。本以為就此沒命，誰知道牠的主人居然要我加入鬼忍妖眾，當下我立即詢問因故，原來是想依靠我的能力蠱惑朝廷，逼命當下唯有低頭，接受了這個任務。」

「當然，除了自身魅惑能力之外，加上變化自在的美貌，很快就吸引住眾多朝廷官員，漸漸地完成主上控制朝政的野望。」

「先等等，妳口中主上的身分？」我立即詢問重點。

「說出來你或許會嚇一跳喔。」

「誰？」

「不死妖人，昔日關白，藤原賴通。」

唔，是那位曾經架空天皇掌控朝廷，集攝政與關白於一身的攝關家，計算時間應死於八十年前．．．等等，藤原氏，那是寬子的家系！

「見你表情，我想應當已有見解。是的，指定大崎村運送魚貨，屢次以肉體想誘惑你的寬子，藤原一族。」

嗯？

「驚訝啊，更驚訝的事情在後頭。我是狐，鼻子天性靈敏的狐，第一次見面時就從你身上聞到女人香，經由氣味追蹤很容易就能知道。嘖嘖，雖然容貌端莊無害，跟我比較起來差距很大，但成熟誘人的肉體卻是迷倒許多男人，所幸你意志堅定，否則與人共用茶皿，唉唉．．．那可真是件尷尬的事情啊。」

玉藻前的暗喻十分明顯，可是動搖不了我，因為並非是應當注意的重點。

「喔，按照這個說法，那麼玉藻前也是眾多男性共用的茶皿嗎？」

『黑姬，神回應！』

『蒼樣，挫挫她的氣焰，免得過度囂張。』

「誰．．．誰是啊！──」玉藻前突然拉住我的袖子，表情緊張，拼命地搖頭，「我只是施術迷惑和吸取精氣！身體不可能讓那些男人觸碰！白銀，你要相信我！」

「呼．．．這個嘛．．．」我作勢不理會。

「不信的話！我證明給你看！」

「玉藻前？」別說黑姬晶體抖動驚訝，連我都傻住，這等事還能證明啊。

「嗚．．．人家那片薄膜還在──」

「住手！我相信就是了！」驚見玉藻前噴淚，事不宜遲，我連忙出手制止欲脫衣的行為。

「你不要管人家啦，沒看到的話一定不會相信！」

玉藻前奮力甩開被我抓住的左手，隨即拉開上衣露出白皙雙峰，見狀後我將她壓倒在地上免得做出更進一步的不適當行為．．．只是，表情乍變之後，媚眼半瞇，居然還以雙腳扣住我的腰際，驚覺不妙想要脫身，頸部卻已被抱住並且下拉，不到五公分的距離，只聞極具挑逗的異常媚香吐息而出，頓時意識夢幻神迷，不能自已！

「哪，看得不準確，用身體來證實最直接了．．．」

「蒼樣！」

危機一刻，黑姬展開等離子電場，身體立即電流猛竄使得意識變得清明，能力發動的同時，我已脫身至距離玉藻前三步之外。

「黑姬，多虧有你，否則後果將十分可怕。」

「蒼樣，的確是。」

「哼嗯．．．那麼害怕呀。」玉藻前緩緩起身呈小鳥坐姿，左手輕拉衣襟遮住胸部，右手拎起一串髮絲於唇間並含住，舉止投足盡是誘惑姿態。

「妳很幸運。」黑姬飛到玉藻前的面前，「剛才的行為希望別有第二次，倘若今日我不再場而讓妳得逞，妳得到的將不會是歡愉，而是足以致命的擁抱，這是身為朋友的警告，切記了。」

「甚麼？聽不懂。」玉藻前緊鎖眉頭，一副很困惑的樣子。

為證明黑姬的論述，我將體內冰屬稍作釋放，結果氣溫驟降，爐火立刻熄滅，整間屋子頓時變得跟冰庫沒兩樣。

「哇！好冷！身體都快結凍了！」

眼見玉藻前緊拉上衣冷到臉色發白，我馬上收回能力，而黑姬放電點重新點燃爐火，不消多時，屋內終於回到原先是當的溫度。

「好暖和，這是有生以來覺得最暖和的一次！」

玉藻前臉色紅潤，看來是恢復了。

「所以，要是肉體結合，妳所得到的是剛才體會的倍數以上，生命永久凍結，完全沒有恢復的希望。」黑姬進一步解釋。

「好可怕的能力．．．」玉藻前轉頭面向我，剛開始時是悲憫的眼神，到後來卻轉變為愉悅。「嘻嘻，萬年童貞。」她居然掩嘴取笑我！

「玉藻前，請尊重一點。」黑姬的語氣很不愉快。

個人言論

第四章　遠野妖怪聯合

藤原賴通，公卿世家華族藤原北家長男，歷經三位天皇並於背後操弄，曾被三條天皇視為政治上的敵手，傾權於一身的攝政者。

晚年出家後法名蓮花覺，後改寂覺，世稱宇治殿，建平等寺院座於鳳凰堂，後傳年老病逝，但實際上卻與歷史有所出入。

經由絹香的說明，原來是以利益交換和前遠野妖怪聯合大族長私通，暗中施以延命術法，成功躲過命運輪迴變為不死之身，以達成自己持續操弄朝廷的野望。另外，藤原賴通還有個執念，就是奪取皇族傳世劍「壺切」，使自己能夠登上寶座，成為一位實質天皇。

壺切，正式名稱應該是「壺切御劍」，從平安時代開始為歷代皇太子繼任天皇的代表性物品，傳說打造完成時曾經實際測試，其刀鋒銳利度不亞於最上大業物，可惜終究是個傳承物品，一把象徵性大於實用性的太刀而已。

而後面提及的鬼忍五妖眾，依能力高低分別是妖虎丸、妖鳩子、妖猿丸、妖鼠丸、妖蝠丸，與藤五郎先前所說的順序一樣，皆是叛逃妖怪。

妖虎丸，體型壯碩的岩虎妖怪，個性十分霸道，屬於力量龐大的肉體派近距離戰鬥者，一擊能夠擊碎大岩石，並且擅長遁地，鬼忍五妖眾的領頭，對藤原賴通非常忠誠，為其座下最大戰力。

妖鳩子，體型纖細的飛翼女妖，鬼忍裡面移動速度最快者，擅長使用手掌背上的三把骨型利刃執行暗殺任務，留有一頭酒紅色長髮並綁著馬尾，長年覆面，無人知其面貌，就連支配者的藤原賴通亦沒見過，平時很少發言，團體裡最神秘的一位。

妖猿丸，體型瘦高的猿猴妖怪，平時擔任收集情報的工作，異常長度的雙臂能夠變化成尖銳螺旋錐柱，個性急躁不擅口舌，但在團體裡面卻是個值得信賴的前鋒，為妖虎丸的義弟，實力和妖鳩子不分上下。

妖鼠丸，體型最矮的荒鼠妖怪，精通妖術陰法且具施展結界能力，團體當中的參謀者，以前叛逃時失去左臂，後來運用自身鑽研的陰法成功利用數百條蚯蚓作異體接續，個性陰險並喜好女色，絹香特別指出曾經多次被騷擾，所幸因妖力差距而無法讓其得逞。

妖蝠丸，中等體型的飛蝠妖怪，和妖鳩子同樣具飛行能力，專精分身幻術以及遁影術，亦是團體裡的第二名暗殺者，有虐待並拷問受害者的習性，團體中的游擊者，同伴裡面和妖鼠丸交情最好。

至於絹香的前身玉藻前，因自己已經脫離鬼忍妖眾，不願意再提起，所以也就沒有說明。

聽完所有事情，我突然體悟到了一個嚴重性，就是與絹香頻繁接觸的後果，將導致往後的歷史大改寫。但也無所謂，因為介入建御雷分家時，歷史軌跡也早已跟著變動了。

最後的重點，就是傳說中的九尾狐玉藻前，其實並非大妖更無九尾，說穿了只是絹香模仿崇拜的對象御饌津葛葉，真實身分為一名因為愛玩而逃家的雙尾妖狐而已。還有稍早前鬼扯的話亦是胡鬧，狐的本性就是如此，不能跟她認真。

「好了，事情已經大致上了解，接下來我要去見堇御前，至於絹香就待在這裡看家。黑姬，我們走。」

「好的，蒼樣。」

「等一下！」在旁的絹香一把拉住我手臂，「看家很無聊，我要和你去。」

我甩掉捲香的手，順勢往她的頭頂敲了一記，「妳這個戰力外的傢伙身體才剛恢復，給我乖乖待在這裡休息，那邊不是能夠讓妳胡鬧的地方，安分一點！」

「打我就算了，居然還稱我是傢伙！」絹香雙手搭柱頭頂，氣鼓鼓地瞪了過來，「我又不是不會看場合的孩童，跟去是想幫助安撫情緒又不胡鬧，怎麼可以對我有如此偏見！」

「安撫？別火上加油就已經萬幸。不可以──」

黑姬突然飛到面前打斷了我的話，「蒼樣，讓絹香前去並無不妥，雖然搆不成安撫因素，但起碼能夠提點應對建議，況且她還沒以說出藤原賴通的據點以及幻住庵的地理環境，所以必須一同帶她前往。」

「哇，黑姬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我好喜歡妳！」

絹香想捧住黑姬，但黑姬飛到我左邊而讓她撲了個空。

的確，聽聞絹香說明那麼一大串事情，我卻忘記詢問據點的事情．．．等等，這等事照道理絹香應該主動提及相關情報，沒有說明還讓黑姬提醒，我看是早就猜到我們會拋下她而刻意隱瞞，好拿來當作跟班的籌碼，果然是狡獪的狐。

「算了，就帶妳同行。千萬記住，不適當的話一句都不能提，否則我會封住妳的嘴巴，讓妳永遠無法說話。」

「好啦，我知道，一直說教，真像個老頭子。」絹香撇著嘴巴說。

「沒錯，跟妳比較起來，我確實就是老頭子。」

「哼嗯，我修行出兩尾到現在已經是一百四十五歲，你有可能比我老？人類小弟弟，幾歲呀？」絹香不干示弱地說。

「十七萬五千三百一十七歲。」

「咦？」絹香宛如石化般，整個人呆住了。

「妳的腦袋不會思考嗎？都已經知道我認識葛葉還要比較，笨狐。」

不再廢話，我牽住絹香的手，連同黑姬一起瞬移，前往山田村建御雷分家。


再次回到建御雷分家已是午前，詳細說明目前得知的情報之後，絹香也一併道出藤原賴通的主要據點，居然就是他一手創建的平等寺。而後堇御前補充得知幻住庵位置，於琵琶湖南方迦藍山下的一處廢棄寺廟，經由黑姬分析過後，距離目前所在位置有五公里之遙。

得知兩個地理位置之後，接下來就是封印屍鬼王的攝魂玉放置處，御靈柱。

御靈柱，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為鎮鎖妖鬼於陰陽寮內所建立的封印場，依封印的妖鬼等級共分六柱，而鬼忍五妖眾欲交換的攝魂玉被鎖於第六柱。堇御前又說第六御靈柱專門鎮壓妖力強大的妖怪，已經封入的攝魂玉要再取出，必須取得當世大陰陽師允諾，以及親自施術的符文才能開啟御靈柱，但要以和鬼忍五妖眾交換女兒的條件說服開封，按照其不受朝廷約束的強硬作風，難度非常高。

幸運的事是，當世大陰陽師的姐姐安倍御迦子為堇御前的密友，透過關係應能夠順利取得允諾以及符文。聽到這裡，那位尚未謀面的安倍御迦子，讓我聯想到一位女性，判斷無誤的話，只怕長相跟安倍古美奈並無出入。當然，這純粹是自己的臆測而已。

重要的是，取來攝魂玉交換只是取得對方信任，救得櫻之後我自然會立即奪回，因為堇御前有提及屍鬼王的危險性。屍鬼王本身的妖力並不如鬼忍五妖眾，可怕的是體內屍毒，人類若是沾染到所吐出的毒霧，在很短的時間之內會變成屍鬼而受其操控，萬一複數感染這種具傳染性的屍毒，後果將難以收拾，簡直就是生化武器。

「那麼，攝魂玉有了取得方式，接下來就決定執行交換的人選，依照武力和臨場變應能力來判斷，沒有商量空間，就是我。」

我的發言，如先前預想，並無人出聲反對，連最緊張女兒安危的堇御前亦同，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同時面對五隻大妖非為易事，能夠與其對峙的人選，在場眾人包括絹香在內，也只有我才能辦到。

「白銀，我還是希望能夠隨行，小櫻是我的女兒，這麼危險的事情不能只託付於你。」

「我也去！」藤五郎立刻表示。

「不，你們誰都不能去。」我面對堇御前，以嚴肅的態度開口，「我說過這是我的責任，已經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況且若是情況有變，我無法保證能夠周全所有人，避免造成遺憾，你們能夠做的事唯有靜靜在家等候，不要成為我的包袱，懂嗎？」

『蒼樣，明明有能力守護，是否說得太過了。』

『不，人質安全為首要，非得如此表態不可。』

『了解。』

「好，不再多說，我把這個責任交付於你。白銀，請解救我的女兒！。」

堇御前語畢隨即行跪拜禮，連同藤五郎以及阿樂也跟著做。我並未阻止，這是他們唯一能夠表達感謝的方式，我若不接受，就顯得太過矯情了。

「請諸位放心，我會讓櫻平安歸來。」

「謝謝！」

「唔．．．我知道這個場面突然開口很不恰當，但是要制裁那五隻大妖恐怕有所困難．．．」


「絹香，這是甚麼意思？」

堇御前趕在我前面詢問。

「這五隻大妖雖是叛逃，仍然隸屬遠野妖怪聯合的成員，若是被人類退治，將會違反雙方久遠前的和平制約，到時候追究起來，萬一妖怪聯合大頭領無法接受合理解釋的話，平安京將不再平靜，恐成煉獄。」

「不好，我滿腦子都是小櫻的安危，居然會忘記這個制約．．．」

堇御前的神色變得十分為難，我是不清楚甚麼制約，妖怪擄人在先，可管不了那麼多．．．不行，魯莽實為不妥，解救櫻固然重要，也得考慮他們往後生活的平靜。

「絹香，遠野妖怪聯合是否有據點，我要去見一見那位大頭領。」

「當然有，就在．．．喂！白銀！你腦袋長蟲了嗎！播磨的棲息地妖怪數以萬計，一個人類去到那裡簡直就是到嘴食物，那麼危險的地方怎麼能去！」

絹香的情緒非常激動，卻也讓我曉得了一些事情。播磨是兵庫的古稱，她豪不猶豫地直接說出地名，肯定和那裡有某種程度的關係。

「就當作是回家一趟，有妳帶路，我還會有危險嗎？」

「我的母親是八長老之一，自然是不會有危險，可是帶人類進入，往後我的日子恐怕會不好過了．．．」

絹香低頭呢喃時，堇御前他們驚訝地瞧著絹香，應該是料想不到那麼簡單就被我的話給釣中了吧。

「別擔心，我會向大頭領說明原委，身為一名領導，應該是能夠理解事情的輕重。」

「唔．．．」絹香頭起頭，看了看堇御前，「將來我或許也會有孩子，當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安成長，儘管現在我還不清楚身為一位母親的煎熬。白銀，我帶你去。」

絹香的本性果然善良，很好。

「絹香！」堇御前跪移到絹香前面，緊緊握住她的手，「謝謝！」

「別．．．別這個樣子，我只是．．．」

啊，絹香臉紅了。

「無論如何，真的很感激！」堇御前誠懇地低頭示禮。

「確定了兩個方向，不再耽擱時間，攝魂玉的事情交由堇御前處理，我和絹香一起前往播磨，傍晚前再回來這裡商討進一步的事情。」

起身後我立即牽住絹香的手，以瞬移離開建御雷分家，回到湖邊屋子去。

「白銀，不是要去播磨，怎麼帶我到這裡來？」

「我要換裝。與大頭領會面，基本上的禮儀得做好，這是種尊重對方的態度。」

「換裝？」絹香投以懷疑的眼光，視線由上至下，快速看了我一巡，「你那麼窮，天天都穿著破麻衣，哪來的衣裝可換。何況大頭領注重的不是這種事情，省省吧。」

「這是我的習慣，先在外面等，我隨後出來。黑姬，跟我進屋。」

「是的，蒼樣。」

「嘖，弄甚麼神祕呀？」

絹香的輕蔑目光。三分鐘過後隨即改觀，見到我身著白色武鬥裝束由門口走下樓梯時，驚訝到連眼皮都不曾眨動，完全傻住了。

「髒髒的臉到哪去了？怎麼放髮，馬尾呢？還有那是甚麼奇怪的白色衣服！」

聽見絹香紅著雙頰說出這段話，我在心裡笑了笑，由褲帶抽出白色髮帶，挽起頭髮綁了個和之前不同的高馬尾，而已經完全目眩的她，居然流鼻血了。

「白銀，你在帥甚麼啊！」

「蒼樣，終於又回復到原來的裝束了。」

「原來的．．．黑姬，意思是指這是他以前的打扮？」

「沒錯。」

絹香伸手指著我，轉頭面對黑姬，「那他的身邊豈不是有一大堆女人！」

「蒼樣以前的事情黑姬不曉得，至少我待在身邊的時候並沒有所謂的『女人』這回事。」

『黑姬，說的還真是妙。』

『蒼樣，如果不這麼說，你認為絹香會干休而不追問嗎？』

『這．．．』

「呼．．．你這個人太危險了．．．唔！」絹香撫著胸口，突然間意識到甚麼似地拔腿就跑，與我保持好一大段距離。「你不屬於這個世界！黑姬也不是式神！」她在遠處大喊。

『蒼樣。』

『無妨，這是自然反應，只是她反應太慢，沒跟堇御前他們一樣選擇沉默。』

「知曉我的歲數就應當能夠聯想，不是嗎？」

「我以為那是哄騙戲言。」

「那是事實，而且我們的朋友關係也是事實。」語畢，我高速移動到絹香面前，再次牽住她的手，「沒時間不能等待，可以的話晚上我想直闖幻住庵把櫻救出來。」

「晚上，不是還有時間？」

「妳認為一個只有七個月大的孩子能夠熬過三天嗎？我不認為那些妖怪會仁慈到餵養嬰孩，堇御前不提此事是因為怕大家著急，實際上她的內心非常痛苦，懂吧。」

重話一出，絹香頓時面露不滿。「我知道了。」隨後她想甩開我的手，可是卻被我緊緊抓住。「抓人家的手幹嘛？」她問。

「唯有跟妳接觸我才能夠正確鎖定你們的棲息地。」

絹香著我的手，皺緊眉頭，「移動到外圍就好，我不想進入時被見到，那會讓我很困擾。」

「沒問題。」

隨即，我鬆開右手，然後穿過她的腰際，緊緊地摟住。

「你幹甚麼！」

「嚐點甜頭，順便帶妳過去。」

「唔，剛才那麼正經，現在又變得如此輕浮，真弄不懂你這個人。」絹香臉更紅了。

『蒼樣，無法調戲黑姬，轉移目標了嗎！』

『別亂想，沒那回事，只是緩和她的情緒而已。』

『緩和情緒？手伸入衣服下擺接觸肉體，這已經是構成犯罪行為，性騷擾的等級了。』

『囉嗦！』

「白銀，還不走嗎？」

眼見絹香雙眼迷濛，雙唇微張，我緊張地轉頭以免遭受迷惑，清心念動之後，離開了。


瞬移到位，映入眼簾的是條河川以及一大片森林，忽覺空氣略顯乾燥並有鹹味，方回頭發現遠處為海洋，原來目前所在位置是靠近瀨戶內海，古名為播磨的兵庫縣，地點沒錯了。

遙望東方遠處，並未見到著名的姬路城，天真的念頭讓我意識到弄錯時序，姬路城要等到兩百年後的南北朝時代才會建築，現在是不可能出現的。

「渡河後穿過森林就可以到達萬妖町了。」

絹香離開我，走往河川邊。

我低頭瞧著自己的右手，仍然殘留著剛才體會到的柔嫩觸感，久未觸碰女性身體，感覺有點奇妙。

『蒼樣。』

『我沒亂想，別罵我。』

『我知道你心虛，但不是指這種事情，請看遠處。』

黑姬提醒之後，我立即查覺到四周布滿各種不同的能量，望向絹香，才發現到她對面的河邊站著一大群不同種類的妖怪，數量至少有百來隻。

「我說絹香呀，妳不是已經離家多年嗎？還回來做甚麼？」

發話者是一名黑翅女妖，身穿黑白色鈴懸衣與山袴，內服為白淨衣，頭頂紅色五角小帽，腳踩草鞋，兩手前臂綁有手甲還持有法杖，這是種古代山伏裝束，判斷沒錯的話應該為鴉天狗。而女妖長相頗為妖豔，姿色不亞於絹香．．．嗯，她旁邊還有個長相一模一樣的鴉天狗，難不成是雙子。

「吾友，好久不見。」

這位鴉天狗的聲音略為低沉，有別於首先發話且語調尖銳的鴉天狗，也比較有禮貌。

「晶、綾，我回來了。」

「唔，歡．．．歡迎回來。」

「回來就好。」

依照反應研判，尖銳聲個性看似強氣的鴉天狗名字為晶，另一位語調低沉個性應為穩重的是綾，名字意思和個性相符，應該沒錯才是。

「話說回來，你身後那個奇特白衣──綾姐！妳怎麼飛過去了！」

名字猜測果然沒錯。這名鴉天狗飛到我面前，立即讓絹香緊張起來，而我出手示意制止，搖頭表示無礙。

鴉天狗綾觀察了我許久之後，轉身退了兩步距離，面對絹香，「吾友，他沒有人味，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人而沒有人味？」這次換鴉天狗晶飛來，在我身外繞了一圈後停在面前，才與我目光接觸卻又立即轉開，「原以為是妖人混血族，卻又沒有妖氣，甚麼奇怪族類啊！」

「拙者姓氏白銀，名為蒼，請多指教。」別人的地盤上，還是禮貌的好。

「白銀蒼，好古怪的名字。」鴉天狗晶移動到鴉天狗綾的身邊，跟她交頭接耳時還持續觀察過來，眼神銳利，看來並未放下戒心。

「他是我的人，不用懷疑白銀的身分。」

「甚麼！妳的人！」

鴉天狗晶居然朝著我大喊，搞錯對象了吧．．．不對，絹香的說法太過曖昧，得趕緊說明清楚，只是當見到絹香的堅定的眼神時，心想應是暫時適宜且變通的說法，於是便不解釋，由她主動發話比較妥當。

「嗯．．．」

鴉天狗綾注視著我，雖然表情並無變化，但是眼神卻透露出些許不信任，這女妖不簡單，頗有辨別虛實的能力。「是妳的人，那麼我也就不再說甚麼了。」她居然如此，讓我有點訝異。

「吾友。」鴉天狗綾走到絹香面前，牽起她的雙手，「町外一直有謠傳妳加入叛妖組織的消息，這事當真嗎？我很擔心。」

絹香低頭，模樣有些失落，「綾，這事有所曲折，等我見過母親後會跟族人說明，可好？」

「好，沒關係，之後再談。」鴉天狗綾轉頭面對我，「既然絹香稱呼為白銀，我也這麼做，但非我族類不能直呼名字。黑羽綾，我允許你這麼叫。」

「非常感謝，黑羽綾。」我低頭表達認同之意。

「我．．．我的名字叫黑羽晶！」

「黑羽晶，也請多指教了。」我再次低頭。

「嗯．．．嗯嗯，白銀。」黑羽晶似乎有點靦腆，隨即移動到娟香的身邊，「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交代這幾年的行蹤，拋下密友而離家獨自旅行，太過分了。」

「嗯，我會說給妳們聽的。」絹香轉身對我點頭，「白銀，隨我們進去。」

「好的。」

『黑姬，看來她們的感情不錯，原本還以為有嫌隙，結果我評估錯誤了。』

『蒼樣，女人心就如同後方瀨戶內海的波浪軌跡一樣難測，想要捉摸更非易事。』

『哇，妳甚麼時候也會說這麼浪漫的話語了。』

『有甚麼樣的主人，就會有甚麼樣的僕人。』

『也對，但是要糾正，並非主僕關係，而是家人。』

『是的，蒼樣。』


森林深處，一個環狀水塘，中央綠地上有兩棵高聳參天的枯萎巨木，巨木前方是個有如現代車輛大小的巨型鵝卵石王座，四周圍皆是妖怪，而我正座於前，等待大頭領的到來。

我的關係，現場氣氛凝重還帶有肅殺氣息，就算來此前經由絹香的母親御饌津白星介紹，依然無法改變天性使然的敵意，只因我這位不受歡迎的外人。

轉眼望向環狀水塘前兩旁，圓木王座上的八位長老，由左往右以能力排序，首位是全身包覆寫滿符文長條白布的一角鬼剎那、威武神氣的鴉天狗黑羽尊、散發妖魅氣息的五尾妖狐白星、肌膚蒼白的雙尾貓又紅音、手持黑鐮面目和藹的妖蛇風刈、身體部位皆由岩石所構成的百眼鬼御影、背後有對漂亮羽翼的冷豔鷲妖霧葉、三對如朽木般萎縮手臂的白髮樹妖六輪，這八隻大妖能量非比尋常，比起之前遭遇的鬼忍妖眾遙之在上，難怪堇御前會有難為的表情，這種高等級的大妖，普通退魔師根本就無法應對。

當然這都是來此聚集地之前，絹香所描述的八長老特徵。

裡面我只認識絹香的母親五尾妖狐，初踏入她家門時被誤認為拐走女兒的惡人，白星二話不說，巨斧顯現之後便是迎面劈來，若非絹香及時說出御饌津葛葉這個名字，只怕不會善了。

最扯的是因誤會造成失禮，絹香的母親居然要以侍寢謝罪，嚇得絹香立刻拉著我往屋外逃命，更讓她氣得差點引發家庭革命。

這都是題外話。

重要人物未到場，聽白星說明是前往富士山，與關東地區的妖怪聯合大頭領會面，而白星聽完我的請求之後便知會大長老百眼鬼御影，由他指派行動最快的鴉天狗一族成員前往通知，回覆的消息是傍晚前會歸來，要我們先在此等候。

空檔時刻，我命黑姬暫時回山田村，通知堇御前將商討的時間延後，而黑姬回來時告知，堇御前已經成功取得攝魂玉，就剩下我這邊的事情了。

至於絹香，因為妖族輩份關係，她和黑羽雙姐妹待在後方群妖之中，曉得我被全町妖族敵視，但她卻不擔憂我的安危，只怕大頭領不會答應我的請求而已。

倘若無法成功說服，最壞的打算只能訴之武力以鎮壓使其屈服，當然還是得盡量避免衝突，畢竟我不存在於這個時代，能減少偏移時序的事情就要減少，免得後世因為我的干涉而大亂。

千古罪人，我擔待不起啊。

還有件讓我在意的事情，在座八長老除了白星之外，初見面時有股略為熟悉的能量反應，是來自於鷲妖霧葉。後來仔細端詳，赫然發現與鬼忍五妖眾裡的妖鳩子十分相似，心裡猜測應當是同一族類才對。若是為真，大頭領聽取我的請求之後，第一位持反對票的肯定是此位。

嗯？

突然一股龐大無比的能量由天降臨，前方環狀水塘波濤翻湧，隨即落下兩條身影，一位盤坐於王座上，另一位立於其右方，當我注視王座上的大頭領時，驚訝的面貌頓時衝擊整個思緒！

怎麼會是此者，立場差別太大了吧！

「諸位，急著通知我回來，就為了眼前這個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怪東西啊？」

唔，口氣依舊像是位女王，完全沒變。

「大領頭，詳細原因由我來說明。」

如事先所談，白星將我所請求的事情告知，只是說明當中現場所有妖怪議論紛紛，還一度引起大頭領發怒，接連八大長老臉色難看，其中就屬鷲妖霧葉表情最為凝重，猜測無誤，果真有關係。

「亂來！」大頭領重拍王座，「這件事免談，吾族份子沒有讓外者處理的理由，更沒有資格！」

白星轉頭過來，表情充滿遺憾。

如事前推論，果斷地拒絕了。

白星先前提到大頭領的個性十分剛烈，非常保護族民，就算叛逃妖怪也未曾下令捉拿。今天一個外人進到萬妖町本就為違反町內原則，而且又提出這種要求，身為一名領袖，萬妖之首，自然更是不可能答應。

如今，我見到了熟悉面孔，已有將不可能化為可能的自信，這是絕佳籌碼，我得使力運用。

「果然。」

我立起身子，揚起左手的同時招來白銀，次元級武具的顯現造成龐大威壓，引起現場一片譁然，所有妖怪集聚妖力蓄勢待發，萬鈞壓力全部集中在我的身上，但是如此氣場卻無法撼動得了我。

面臨無法避免的衝突，我回頭看著後方妖群中的絹香，「抱歉，我變成敵人了。」

「白銀．．．」絹香紅著眼眶，她摀住嘴巴不敢哭出來。

我到吸了一口氣，之後重新面對大頭領。

「謠傳妖族著重武力，亦是代表位階頭銜，今日我獨自面對在場所有妖族，半個時辰之內若有辦法擊倒我，我願意放棄念頭並且離開。若是置我而不理，我將以武力鎮壓在場所有妖族，不再與諸位協商，完成應該處理的事情。」

「愚蠢！別以為弄把長劍出來就想惹事！你沒有命可以玩！」

「是否有命可玩，交過手就知道了。」左手抽出大長劍白銀，隨即引發超自然現象的悲鳴響和雪飄，扛在肩上之後，我側過身子並且以右手做了一個極度挑釁的招手動作，「吾名白銀蒼，這個名字將刻印在諸位的妖魂上。如何，有膽量接受嗎．．．阿遲羅。」

「你！」

眼見大頭領憤然起身，八大長老同時間釋放妖力，我在心裡暗自中竊笑，高級大物，上鉤了。

『蒼樣，戰火點燃，已無退路。』

『黑姬，是在說我？』

『不，是對方！』

紫光閃耀過後，黑姬解開隱身並且啟動戰鬥型態，變化成強化外骨骼晶體人形，雙臂往外一振的同時，兩把高週波振動電漿刀由手背延展出來。

「蒼樣，鬼神路上，黑姬相隨。」

耳聞熟悉話語，頓時讓我心有所感。

「我果然很喜歡妳。」

「嗯，黑姬知道，一直都知道。」

「呵，可愛的黑姬。」

不再閒聊，我重踏右腳，釋放體內等離子能量，結果引發地表劇烈震動，也開啟了戰端！

個人言論

第五章　妖族的信任

眨眼間，妖氣蔓延於整個集會場，八長老同時動身，首先迎面襲擊的是一角鬼剎那，包覆住身體的無數白布條飄散而開，於身後形成蛛網且呈鏈鋸型態，雙手交叉揮動的同時，所有鏈鋸宛如暴雨急落，威力萬鈞。

一次呼吸時間，左手反握白銀劍柄，由左下至右上的逆袈裟斬，架開了一角鬼的攻勢。再次喘息，左側空隙顯現出殺氣黑鐮，左腳往後退移之間，右腳蹴擊以至妖蛇風刈頭部右側，遭受猛力打擊使得他失去重心而撞擊地面。然而眨眼一瞬，轟天巨斧已往右側腰際橫斬，立刻迅速將白銀拋至右手以劍刃阻擋，當下察覺白星能量有所保留，於是身子往左半旋使用肘部撞擊巨斧柄身，一擊助她脫離戰圈。

接下來的攻勢更為猛烈，一角鬼趁我尚未恢復體勢之刻便以鏈鋸包裹全身渦卷而來，雖然後躍閃避突襲，但是卻發現身體突然受制，轉眼而去才發現百眼鬼御影雙手持咒，其身體倒影居然和我的影子連結在一起，而更危險的是高速刀光已從頭部兩側襲擊過來。

斬首瞬間，我屏息並且發動「朧」進入忘卻時間，捕捉到前方雙持短刃的鷲妖霧葉，隨著領域關閉，左手「砲斷」已擊中她的下巴，威力餘勁硬是將她擊飛至戰圈之外。而再次現身，百眼鬼御影面露驚訝，不待其詠咒，白銀迅速變化成鏈劍，一擊「暴蛇」將他冰封，免得再施術作亂。

反觀另一邊，戰鬥型態的黑姬已完全制伏白髮樹妖六輪，橫躺在地的妖怪全身焦黑，模樣十分悽慘。

嗯？還不放棄。

萬千白影夾雜著殺意由四面八方快速逼近，可是卻在周身外三步距離便已停止，這時候身體周圍閃起一圈白光，八面冰雪之鏡完全顯現，形成外力無法突破的防衛城牆。

「這．．．這怎麼可能！」一角鬼剎那收回布條，喪失戰鬥意志的他，踉蹌地後退數步之後，看了一巡被我擊倒的同伴，全身顫慄了起來，「我．．．我們到底是在和甚麼樣的怪物戰鬥啊！」

「冷靜點！」

大頭領的斥喝，使得原本眾妖喧囂的氣氛立即停住，她自王座跳下，而其副座也跟進，這時黑姬轉為輔助型態回到身邊，兩者對兩者，迎面對峙著。

「白銀蒼，何需半個時辰，一壺酒未飲盡的時間就將座下八位長老擊倒，有此等龐大能力，還來找我幹甚麼！」

「尊重。」說話的同時，我將白銀收回體內亞空間，並且解開冰雪之鏡。

「甚麼？」

「既然是絹香的朋友，理當尊重妖族規則，但是大頭領卻不願接受請求，迫於無奈只好武力鎮壓，以得到妳的允諾。」

「可是你傷我族民，又狂妄宣布戰鬥條件，這並非尊重，只是單方面的打擊以及侮辱而已。」

「我為造成的憾事道歉，誠心的道歉。」

「哼，嘴巴靈活的讓我噁心！告訴你，傷害的事實擺在眼前，我不可能允諾，就算全族戰死也不可能！」

「喔，這話的意思是如果沒有造成傷害，那麼就可以談嘍？」

『蒼樣，大魚入網！』

『沒錯。』

『說甚麼傻話！你有辦法倒退時間嗎！」

「當然是不可能。不過．．．」

左腳輕點地面，自身能量迅速隨著波紋擴散，接觸到八位長老的同時立即化解其身上的創傷，他們紛紛帶著驚訝神色起身察看自身，連稍早前假裝受傷倒地的白星也站了起來。

「恢復身體原狀的能力倒是有。如何，可以談了吧。」

「這！」大頭領轉頭望向一角鬼剎那，接著再轉至當時受創重的妖蛇風刈，「身體！」

妖蛇風刈擺出無法置信的神色並搖頭，「大頭領，完全沒有受傷痕跡，連消耗掉的妖力都補回來了。」

「白銀蒼．．．」大頭領回頭注視著我，「你到底是何者？」

我靠近大頭領，以只有她才聽得見的聲音說話，「神族四聖獸玄武，阿遲羅，我是妳未來的朋友。」

「你！──你為何知曉！」

「秘密事項無法說明。我還知道身旁的副座，其實只是妳的另一個軀殼，用來容納並遮掩自身過盛的神息而已。」

「白銀蒼，這在威脅我？」

「我怎麼可能威脅朋友，只是不希望妳失去降臨於此地的主人而已。」

「你知道我尋求的事情！」

阿遲羅的額頭開始冒汗，應證將來的事實。若非事先知曉她和櫻之間的關係，這個假設便不能成立，而我成功了。

「是的，這就是我特地來此找妳的原因。」

「難道．．．你要解救的女嬰！」

「嗯。」我重重地點頭表示。

「一角鬼！」

「大頭領。」

「從現在開始，這位白銀蒼就是萬妖村的朋友，見他同等於見到我，務必給予最尊重的態度，把我的話傳下去！」

「呃．．．是！」

就這樣，誤會終得化解，我順利取得萬妖町的信任了。

『蒼樣，消耗自己的生命源去製造奇蹟，值得嗎？』

『當然值得，況且也使用不完。黑姬，謝謝妳的關心。』

『蒼樣，這只是應該做的事情。還有．．．謝謝蒼樣將黑姬視為對象看待，我很高興。』

『嗯，早該如此的。』


得到阿遲羅的信任，沒多耽誤時間，很快的我們便回到建御雷分家，只不過同行的人由絹香換成阿遲羅，因為事關未來宿主，所以她堅決非跟來不可。而絹香回到故鄉，白星自然是不會再讓她離開。如此也好，耳根終於清淨，也不用再受到那些性玩笑騷擾。但為了讓絹香安分待在家鄉，已經允諾每隔一段時間要帶黑姬去看她，只因她不想失去黑姬這位朋友，著實難得。

堇御前他們見到阿遲羅的同我歸來，感到非常驚訝，經由適當說明並表示參與解救行動以後，很快就信任這位在外人眼中的妖族大頭領。有個小插曲，當藤五郎見到阿遲羅時，或許是被她的美豔所吸引，我在說明事情始末當中，目光從未曾她身上移開，這麼明顯的行為阿樂當然看在眼裡，可以感覺到拚命在忍耐，等我們離離開之後，藤五郎應該會遭受愛妻的懲罰吧。

接過堇御前的攝魂玉以及二次請託，我們便離開分家前往幻住庵，來到目標外圍的密林地。才到位不久，阿遲羅便表示遠方廢棄寺廟裏面有五隻妖怪，以及櫻的弱小生命源，和我所感應的事情相當，不愧是高階神族，感知能力特別強。

因為阿遲羅的加入，原本擬定的援救計畫有所變動，放棄一舉殲滅改為擒拿捕捉。阿遲羅解釋，妖族同人類有其律法，叛逃妖族必須經由八大長老審判過後才能懲戒，這是妖族規則，就算身為大頭領也要遵守，以免濫用職權而傷害妖族。

「所以，五隻妖怪由我處理，你負責解救小小櫻。」

「小小櫻？」我有點意外阿遲羅會這麼叫，印象中的玄武不像是會說這種話，怎麼會是如此，不解。

「我降臨人間界，可不是要讓那些平庸的陰陽師或退魔師使喚，小小櫻是我座下七宿之中的女宿星靈轉世，同等於親生女兒，大女兒初次降臨人間界，我自然是要跟來守護了。」

斗宿、牛宿、女宿、虛宿、危宿、室宿、壁宿，通稱七宿，而玄武是七宿的總稱，難怪會形容自己是母親．．．等等！

「我能夠理解，那麼除了櫻以外，七宿當中還有哪位是女兒？」

「末位壁宿。白銀，你問這做甚麼，想打我女兒的主意啊。」阿遲羅瞪了過來。

「都已經曉得我不屬於這裡，不該懷疑這種事情吧。難道轉世的女兒就不能跟人類男性結婚嗎？別太過保護了。」

「可惡，雖然知道這是將來必須面對的事情，但就是覺得很不愉快！」

阿遲羅咬牙切齒，看來櫻的未來夫婿，日子肯定是不會太好過了。「那如果是兒子轉世呢？」我問。

「那五個兒子隨便，才不管這麼多。」

答得很乾脆，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真是差別待遇。

從這裡我也證實了一點，以前遇到的綾峰依吹，應該就是另一個女兒壁宿所轉世，難怪她們互動時有點尋常的親密，原來如此。

「發甚麼呆．．．難不成你這個時空旅人要誘拐我的女兒走！」

「噓──別這麼激動。我一人來就一人走，不會帶走任何一切，心思不用放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可以嗎？」

「你保證。」阿遲羅凝視著我。「以性命保證。」我正面回應。

「那好，不再說這些了。」阿遲羅點頭之後，視線再次回到幻住庵，「我想事情在很短的時間以內就能解決，待會你交出攝魂玉時我會立即出手，然後你再運用特殊移動方法救小小櫻出來。」

我能夠理解阿遲羅採取突襲的原因，倘若跟我一起出去，鬼忍妖眾見到後必定會馬上逃離據點，更會使得櫻面臨嚴重的生命威脅，難保對方破棄約定而逃命，所以改變我原先的應對方式。

「可以。」我點頭回應。

決定好計畫，我便釋放能量於外好讓那些妖怪察覺，接著走出隱蔽處，朝著幻住庵前進。才走沒幾步，遠方便竄出三條黑影，仔細察看外表特徵，是妖虎丸和妖猿丸以及妖鼠丸，看來固守的妖怪為妖鳩子與妖蝠丸。戰鬥型正面以對，而擅長隱遁的腳色擺在暗處，這種以利脫離的配置，鬼忍頭目的腦袋不差。

「你是那晚在場的落魄武士，來此處做甚麼。」妖虎丸說話了。

嗯，我被當成武士。「為何不猜測為退魔師，我看起來像嗎？」我好奇地問。

「當時的人裡面只有你的表情最冷靜，而且身上也沒那種厭惡的靈氣，若非修行武者，是不可能有那種沉穩的態度。」妖虎丸往前走來，緊握雙拳的同時妖氣壟罩全身，開始警戒，「我的義弟說你有種很特殊的能力，深夜前來又刻意釋放殺氣，你很不尋常。」

「先別激動，不動武，只求交換。」為了讓牠們鬆懈戒心，我立刻由口袋取出攝魂玉，「你們所求的是這個吧。」

妖虎丸停止在五步之外，瞧著我左手上的攝魂玉，「為何提前？」

「七個月大的嬰孩挨不過三天，這就是理由。」

「沒想到你們沒有因為慌亂而忽略。原本提前交換是可以，只可惜來的對象有誤，回去！」

意圖十分明顯，一石二鳥之計，取得攝魂玉之後再行消滅以絕後患。雖然此刻情況不太妙，但我先前也已經想過會有此發展，就以備案應對吧。

「這樣讓我很困擾．．．我有個雙方皆有利的提議，不曉得鬼忍頭目是否願意聽聽。」

「有利的提議？」

「頭目，直接殺了他再取得攝魂玉就好，別聽他廢話！」妖猿丸怒視著我。「沒錯，這人類的態度很可疑，一定沒好事！」妖鼠丸跟著附和。

「等等。」妖虎丸伸手制止欲出手的兩妖，「何謂有利。」

『蒼樣，櫻樣在破棄寺廟的後方，生體能量不是很穩定。』

『有把握以最短的時間電暈那兩隻妖嗎？』

『蒼樣，沒有問題。』

『那好，先過去待命，我會給指令。』

『好的。』

「這不是沉默的時候。」

眼見隱蔽狀態中的黑姬飛往幻住庵之後，我回應妖虎丸的催促，「你們應該知道攝魂玉取自於陰陽寮，在普通交換的情況下，陰陽寮於交易事後必定會前來找你們討取，避免讓你們遭受麻煩事，我可以讓他們放棄討取以及追捕你們。如何，這個提議不錯吧。」

「頭目，被陰陽寮追捕的確很麻煩，這個提議──」

「不。」妖虎丸打斷妖鼠丸的發話，「主上曾經數次叮嚀，人類裡面，最需要忌憚的就是表面平靜卻私下算計的人。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人類何等身分我是不知道，但確定就是主上所描述的人，更何況陰陽寮知道我們存在於平安京，不受朝廷體制干涉的除魔組織，根本不可能會就此罷休，更別說是要說服他們放棄，這人狡詐不足採信。」

該死，備案沒用了。

「呵．．．呵呵．．．」

「人類，意圖被我識破而亂了嗎？」

「很聰明，不愧是領導人物。」

我將攝魂玉放回外套口袋的同時，左腳後移半步，接著鎖定前方三妖，凜凜地注視著。

『阿遲羅，計畫改變，我要採取主動。』

『這是神語傳識！你是誰！』

『白銀蒼。』

「影舞．四神滅殺！」

奧義啟動，三個分身立即高速潛行至三妖後面，在傳達意念給黑姬時，所有目標全部擊倒在地，動也不動。

唉，結果還是回到先前思考的行動模式，結論是很省事，只不過減少許多過程中可以體會到的冒險醍醐味。也罷，櫻的安全要緊，不是玩樂的時機。

待分身全數收回之刻，黑姬已經以光罩包住櫻，帶著她緩緩地自幻住庵移動過來。

「白銀蒼！」

阿遲羅由後方密林快速現身於前，體內能量已由妖氣轉變為神息，看著我的表情，明顯的驚訝。

「你是哪位神族大隔世？」

針對阿遲羅的質問，我搖頭以對，輕輕接過黑姬送過來的櫻，低頭瞧著，「我並非神族，神族語只是跟舊識學習而來，妳別多想。」

「哪位神族！」

懷裡的櫻看著我，很開心地笑著，這小寶貝一整天都沒吃東西，真是可憐。「怎麼，妖虎丸之後換妳質疑，我的話有那麼不被信任嗎？御饌津葛葉，我的老朋友，這答案滿意了吧。」我逗著櫻，因為她的笑容實在太可愛了。

「是她．．．」阿遲羅困惑地直盯著我。

「現在沒時間多說，得趕快送櫻回去，她肚子應該很餓──不，是餓壞了。」我強調著。

「唔．．．」阿遲羅看著懷裡的櫻，很快地態度變得十分溫柔，「那好，這邊由我處理，你先送小小櫻回母親身邊。」

「嗯，是該如此。」

「等。」

「還有甚麼事？」

「明天晚上過來萬妖村，我會將盤問之後的情報告訴你。」

是指不死老人的事情。

「好的，有勞妳了。」

語畢，我以瞬移離開了。


回到建御雷分家，內堂中三人閉眼靜坐等候，很快地便被櫻的呀呀聲驚醒，堇御前急忙地起身並由我懷裡將櫻接過，而藤五郎和阿樂圍也快步來到堇御前身旁，淚水夾雜著親情呼喚，擔心的事情終於獲得釋放了。

「我的女兒．．．嗚．．．小櫻．．．」

『蒼樣，你做了件很好的事情。』

『本該如此，這也是我特地回到這裡的緣故。』

「堇御前，櫻樣的肚子．．．」

經由阿樂提醒，堇御前立即意識到因太過歡喜而忽略的重要事，隨即抱著櫻走往房間，阿樂跟進去了。

哺乳的時間到已到，小可愛終於不用在挨餓，可喜可賀。

「白銀！」

很快地，我扶住即將跪地的藤五郎，「不需如此，我說過的。」

「可是若不這麼做，我不知道該如何表感謝！」藤五郎很激動地表示。

「感謝是嗎．．．那麼可否討取一杯玄米茶呢？」我笑著說。

「玄米茶．．．好的！我馬上去準備！」

就這樣，成功阻止藤五郎的激情行動，很快地端來玄米茶，結果我一口喝盡．使得藤五郎有點驚嚇。

「呼，果然好喝。」我將杯子放回端盤，很滿意地說。

「白銀，你不怕燙？」

「不怕。」

避免被追問，我立即由衣服裡面掏出攝魂玉，將事情經過說明給藤五郎聽時，順便把這東西交還給他。

「還是首次聽到有人能夠徒手打倒妖怪，你真的不是哪個地方過來的高超退魔師？」藤五郎低頭盯著手中攝魂玉，滿臉困惑。

「怎麼可能．．．嗯？」

『蒼樣，入侵者五名。』

『無妨，不是壞人。』

轉頭瞧往屋外庭院時，藤五郎察覺到我的舉動也跟著看過去，只見庭院地面浮現五芒星陣圖，接著五位白衣人現身，而藤五郎起身走到廊下，神情戰戰兢兢，看來對方來頭不小。

「陰陽寮副座主。」

「藤五郎。」

哇啊，聲音容貌還真是跟安倍古美奈一模一樣。於四位男性前方的是位女性，頭戴黑色烏帽，身穿白色狩衣搭紅色裡衣，一身綢緞精裝顯得貴氣十足，這是首次見到女性穿男性狩衣，原來平安時代女陰陽師的裝束跟男性相同，感覺很新鮮。

記得名字應該是安倍御迦子，應該是年紀尚輕的關係，這身打扮看起來比起安倍古美奈更具英氣，氣質非凡。

「副座主，深夜前來是？」藤五郎問。

「迎回攝魂玉。」

難怪攝魂玉會持續發出細微能量，果然有下過類似追蹤用途的符印。

「這位是？」

安倍御迦子的表情明顯地表現出訝異。這也難怪，我已經換回平日穿著以及髒髒的臉，一副很不起眼的模樣．．．也不對，光是身高和外貌就很突兀，根本不像是日本人。

「副座主，這位就是白銀蒼樣，我們的大恩人。」

「白銀，這位是陰陽寮副座主，陰陽助，安倍御迦子樣。」

陰陽助，位階僅次於長官陰陽頭，屬次官，官品六位上，氣質果然不同一般人。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原來你就是堇在下午提到的重要人物，親眼一見，的確是很特別。」安倍御迦子的視線轉移到藤五郎手中，「判官。」

「是的。」

站在安倍御迦子左邊的一位男陰陽師走到藤五郎面前，接走攝魂玉之後便回到原位。判官記得應是陰陽大允或少允，官品七位上，屬於負責內務和輔佐的官員，而剩下的三位，料想無誤的話必定為主典，陰陽四部官中三部來訪，想必十分重視這個攝魂玉。

「我還要在此耽擱一些時間，你們先將攝魂玉送回封印場。」

安倍御迦子發令之下，其餘四位再次展開術式離開，接著藤五郎引她進到屋子裡，與我和藤五郎談論一些事情之後，便自行進入堇御前的臥房去了。

「副座主和我們交談的態度不同於剛到的時候，要在屬下面前維持威嚴，真是辛苦。」

「的確，也非得如此不可，這是身為權貴的無奈。」藤五郎苦苦的笑，「建御雷家大業大，自然是認識許多朝廷重官，但只限於總本家。建御雷多數分家大多平凡，能夠與陰陽寮交流全拜堇御前和副座主的密友關係，若是沒有這層關係，現在的住所早就被總本家回收了。」

「有這回事？怎麼都沒聽你們提起過。」

「怎麼好意思一直讓白銀擔憂。況且住所的事情在之前就已經解決，所以才沒提起。當時多虧副座主的支援向總本家買下住所，否則我們現在的處境肯定十分淒涼．．．唉，沒有利用之處便斷然捨棄，可憐的堇御前。」

藤五郎的感嘆，我能夠體會，也很無奈。雖然涉入歷史，但我不能改變太多現有事實，尤其和建御雷相關的事情更要謹慎處理，只能在旁援助而不可以正面解決，倘若時序因大亂而破壞應該發展的事件，可就白白浪費這特地回到過去的時間了。

「大哥，喪氣不是件好事喔。現在這個家已經有了新的生命，我深信將來一定會打破困境，由櫻手中創造出新的希望。」

「嗯，謝謝你的鼓勵，我也很期待櫻樣的成長。」

「對了，稍早前在幻住庵，當時妖力蔓延氣氛詭譎，而櫻卻完全都沒有哭，當時我就在想此子將來必定大有可為，值得期待。」

「白銀，小櫻不過是個才七個月大的孩子，不懂那些東西的。」

是堇御前，阿樂和安倍御迦子也從屋子裡面出來，待她們正座好之後，我看著堇御前懷裡的櫻，然而櫻的情況顯得十分有精神，看來應是吃得飽飽了。

「櫻，怎麼還不睡。」

「呀．．．呀．．．」

或許是聽見我的聲音，櫻很快便朝著我伸出雙手，一副要討抱的模樣真是可愛。

「哎呀，只要有白銀在場，這孩子總是如此。」堇御前笑呵呵地移位到旁邊，並且將櫻抱到我的手中，「嗨，妳最喜歡的白銀哥哥，滿意了吧。」

『還好是哥哥，叔叔的話就不能接受了。』

『蒼樣，依你的年紀，黑姬認為叔叔比較恰當。』

『妳住口！』

旁邊的堇御前挨身過來逗著櫻，使得櫻笑得很開心，看得我簡直快要溶化，好可怕的小孩子。

「沒想到想小櫻對白銀居然那麼依存，這是怎麼一回事。」安倍御迦子困惑地瞧了過來。

「嗯．．．我想應該是味道。這孩子出生的時候就被白銀的衣服包覆，因為味道的關係，所以才會特別喜歡白銀。」

「嘿，是這樣子嗎？小可愛。」我用手指頭輕觸櫻的臉頰，結果她以小小雙手握住我的食指，就這麼移到嘴邊，竟然還吸允了起來！「哇，嚇一跳！」我很驚訝地說。

「呵，真是的，剛才吃的還不夠啊。」

堇御前伸手過來將櫻的手扒開，卻引起櫻嚎啕大哭，我笑著表示沒關係，堇御前也只好苦笑著把我的手指頭還給櫻，不再阻止。

正常來說不可以這麼做，但我屬例外，就算身處惡劣環境，我的身體依舊不會沾擾任何細菌，因為冰屬能力的關係，細菌完全絕緣。

不過這小可愛還真是可愛，居然就這麼的含住手指頭睡著了。

「要不要我先帶櫻樣回房間去？」阿樂起身表示。「沒關係，暫時這樣子就好。」堇御前搖頭並說。

「小櫻安詳的睡在白銀懷裡，堇又那麼自然地待在白銀身邊，這個情況簡直就和普通親子關係沒甚麼不同，不可思議。」

「啊，的確很像！」阿樂驚訝地看著我。「哈哈，我也是這麼認為。」藤五郎也在旁附和著笑。

「怎麼可能，別亂起鬨，我和堇御前的關係只是．．．啊咧？」轉眼過去和堇御前四目相對，結果她居然害羞而把頭給轉開，完全不像平日的她，嚇得我連忙想解釋，可是卻找不到適當理由，這下誤會大了！

「據我的調查，白銀獨居於大崎村，六年當中並無和任何女性交往的紀錄，如今好友已是未亡人，白銀又如此照顧這個家，若是宗矩地下有知，依他的個性相信是不會反對，而我這個好友自然很樂見妳重獲幸福，何不就此結緣。」

「御迦子，先夫才過身不久，這不是應該談論的事情。」

「堇，在這個不安定的時節裡，身邊有個能夠依靠的伴侶總是好，無須在意那些繁瑣禮俗。這是我的忠告，妳應當曉得。」

「我的確是寂寞，需要人陪伴。」

不對，這不是我所認識的堇御前，事情內有轉折，而且安倍御迦子雖是表情泰然，但是眼神卻十分銳利，這是種試探，別有用意。

「對不起。我曉得道歉拒絕會讓堇御前非常難堪，但是對於建御雷分家，本人只限於友誼關係，其他一概不作考慮，請尊重我的意思。」

「唔，居然這麼正經的回答。半年多以來美麗的女性在旁而不心動，難道如大崎村傳言，你果真是位聖人。」

『蒼樣，聖人就是指你不能人道。』

『喂，有附加說明的必要嗎？』

『是的，我住口。』

「無論如何加上總而言之，全都並非是副座主所想像的事情，我只想好好守護櫻，讓她平安長大而已。」

「喔，原來如此，我完全明白了。」

奇怪，安倍御迦子怎麼一副釋然的模樣。

「白銀．．．」堇御前突然以非常哀怨的眼神看過來，「你這麼積極於小櫻，完全是為了長大後的她，先前表示我很像你的母親，原來真正意思指的就是．．．」

咦．．．不對，怎麼感覺意思好像轉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蒼樣，居然從嬰兒時代就開始考慮，簡直是鬼畜蘿莉控。』

『誰是啊！』

個人言論

第六章　後宮王者

「呼．．．」

「蒼樣，為何嘆息。」

琵琶湖面拂來冷風，白天的太陽已不再溫暖，冬季的漁獲一如往常地捕獲困難，同行在這個時節多半休息，只有我一人出船，在廣如汪洋的湖面當中，特顯孤寂。轉眼看著竹筏上的竹簍，空空蕩蕩，感覺頗為淒涼。

「寒冬時節，魚都沉在湖床睡覺，麻煩。」

「需要黑姬下去電暈幾條上來嗎？」

「這可不行，違反自然法則的行為不可取，沒收穫就沒收穫，至少心安理得。」

「漁夫的浪漫。」

黑姬的語氣明顯在吐嘲。

「是啊。」我仰身躺倒在竹筏上，面對著天空，無奈地回應。

「蒼樣，話說回來，昨夜還真是折騰。」

堇御前居然和安倍御迦子聯合起來試探，雖然知道並無惡意，但總覺得被戲弄了．．．呵呵，這也無所謂。

平安時代的女性不同於之前所處現代，這裡的人們多半成婚的早，思想上也頗為成熟，堇御前是未亡人，安倍御迦子已有一對三歲的雙胞胎幼兒，兩位女性年紀都在二十四歲，可是卻有別於之前所遇到的女性，堅強母性的特性十分的明顯。

「說清楚事情總比持續被誤會的好。」

「蒼樣，是指你杜撰自己為建御雷守護者的謊言？」

「反正離開之後，我曾經存在這個時代的所有事蹟將會抹消，謊言自然就不成立。」

「聽起來有種很無奈的感傷意味。」

「這倒是不會。櫻成長到十九歲之前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儘管在我的歷程當中不過是轉眼一瞬，但能夠確實地體驗古代生活，也算是有所收穫了。」

「蒼樣，有件事情黑姬想知道。」

「甚麼事。」

「未來。」

「未來的事情．．．其實我也不曉得。不過事情結束之後，我想完全脫離這個與記憶糾葛的地方，轉移到別的次元去冒險。現在，心靈傷痛只是暫時壓抑，要完全消除唯有離開一途，不再回到這裡。」

「對不起，黑姬害得你又想起傷心事了。」

「傷痛一直都存在，所以剛剛才會說是壓抑。黑姬，無須自責。」

「謝謝蒼樣。」        

「說甚麼謝謝，往後的日子還得靠妳扶持，別忘了我們可是家人喔。」

「嗯！」

黑姬的應答非常有力，想必應該是在高興。當初選擇開啟輔助模式的舉動果然正確，否則現在自己可能會悶到發瘋，孤單的過著寂寞的日子。

「啊，對了。」我轉頭看著漂浮在左邊的黑姬，「昨天跟妖族戰鬥時見妳轉變為人形模式，記得以前曾經聽妳提過能夠完全發揮能力，蟲師有特化過電漿驅動爐嗎？」

「是的。父親在原先的驅動爐外圍追加設置四個微型電漿爐，並且埋入四顆蒼星石作為輔助，針對蒼樣的輝煌帝特技進行增幅，如此一來黑姬就能夠使用蒼樣的特技了。」

「甚麼，為了能夠使用我的特技而追加四顆蒼星石，蟲師還真是下了重本啊。」

「這只是父親的用意之一，除此之外為了讓黑姬能夠永遠陪伴蒼樣，必須讓原先的電漿爐到達永動狀態，因此父親還特地到鳩羽皇星去請求機人之匠給予協助，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改造，終於完成蒼樣所期待升級，以及進化。」

「唔，謝特竟然和費洛洛一起合作，他們不是競爭對手嗎．．．真是前所未聞的大消息。」我突然想到了一個重點，又問，「黑姬，費洛洛有詢問過銀的事情嗎？」

「並沒有。當時進行最終調整時，我曾經一度和鳩羽皇星內最大資訊晶體連結，那個次元並無銀樣存在過的任何痕跡。」

果然，「母親」將白和銀融合之後進入其體內，竄改掉原本應該存在的事實，並且還導了一個讓我陷入迷境的尋找女兒戲碼，可怕的人．．．但，我依然不怪她，因為是我的母親，一位存在於記憶裡的憧憬對象。

等等，剛才黑姬後面有提到進化，這是甚麼意思？

「哪，黑姬，妳似乎還有事情隱瞞著。」

「沒──沒有啊，黑姬已經將所有事情告訴蒼樣了！」

呵，動搖的太過明顯。也罷，我沒有習慣去逼問別人不想說的事情。

「算了。既然今天沒有收穫，乾脆就提早收工，晚上還得到萬妖町，先回家睡個小覺吧。」

「好的，蒼樣。」

「啊啊──」我立起身子，作勢伸著懶腰，「天氣冷，如果有個人可以幫忙暖被子就好了。」

「蒼樣，你又不怕冷，此舉豈非多餘。」

「這妳就不曉得了。我指的是心靈，若是有人可以抱著睡覺，心靈層面上可是能夠獲得相當大的慰藉呦。」我瞄著黑姬並故意說。

「唔，既然蒼樣這麼希望的話．．．」

啊哈哈，實體漁獲沒有，但是另類大魚上鉤了。

「堇御前對蒼樣有好感，而且又是跟以前的母親相貌一樣，去找她不就好了。」

吐血，得到的居然是這種回應，誰叫自己要暗喻這種多餘的事情。

「那可不行。況且我不是人妻控，還是乖乖回家孤獨睡覺的好，免得又惹上麻煩事。」

「嗯．．．」

黑姬的語氣帶著釋然之意，她的情緒引擎果然有吃醋模式，這下子會變得很有趣，有機會多多調戲，增加一點生活上的樂趣．．．唔，想到這裡身體突然起惡寒，我果然是鬼畜漁人，某種奇怪的屬性覺醒了。


夜晚，再度回到萬妖町，或許是因為之前阿遲羅宣告的緣故，妖族們見到我時已不再抱有敵意，還幫忙通知八長老之一的一角鬼剎那前來迎接。

跟隨一角鬼剎那前往阿遲羅的住所，經過町內小徑時，沿路看到的都是些坐在屋前或是路邊飲酒作樂的妖族，一角鬼剎那見我好奇便解釋，這是妖族之間每天夜間都會做的事情，主要是用來消磨時間以減少妖性作亂的原始本能，而頒布飲酒命令就是阿遲羅，以此柔性規範來控制妖族，可真是有心。

這個辦法的確是好，若是這裡的妖族隨意出去，可是會引起大亂．．．唔！

忽然間身體被撞，轉頭一瞧原來是隻個子矮小的妖怪，依照其蓬鬆的捲曲的三線尾巴判斷應該是松鼠妖怪，小小個子顯得相當可愛，只不過他看著我時的表情似乎有點恐懼。

「呵呵，沒關係的。」我彎下腰，笑了笑並且摸摸他的頭。

「唔．．．」

眼睛水汪汪，表情有些不知所措，這隻妖怪可能還只是個小孩子吧。轉眼而過，發現有兩隻較年長的松鼠妖怪，他們手握手而且神情非常緊張，我想應該是這位小個子的父母才是。

我攤開右手，手心朝上，「黑姬，給我一盒甜味巧克力。」

「是的，蒼樣。」

很快地右手出現一只白色包裝盒，法爾柔娜唯一具有甜味的巧克力。

「來，這給你。」我伸出左手拉住小個子的手，接著把巧克力送給他，「好吃的東西喔。」

小個子拿到鼻子聞了聞之後，立即睜大眼睛表現出很高興的模樣。

「謝謝白銀樣！」

呵，幼嫩卻帶著很有精神的聲音，原來是小男孩。

應該是高興的關係，小個子舉起雙手將巧克力捧得高高，快步跑回父母身邊炫耀，這時候那對夫婦向我行了個代表感謝的深禮，而我以點頭示禮過後，不再讓一角鬼剎那等候，起身便繼續提步往前。

「原來白銀樣是這麼溫柔的人。」走在旁邊的一角鬼剎那說。

「哪裡，大人本來就該如此，尤其是面對年紀這麼小的孩子，更應該好好用愛來灌溉。」

『蒼樣，好帥的發言。』

「呃．．．這道理我是懂，不過剛才那並不是小孩子，只是經過返童狀態的妖族，事實上他是那對夫婦的祖父──咦，白銀樣，你往回走是要做甚麼？」

「當然是去把巧克力要回來！」可惡，被可愛的外表給騙了。

『哇，蒼樣真小氣。』

當然，我也只是說說，並沒有真的回去討取巧克力，就算他如一角鬼剎那所說已有年紀，對我而言依舊只是個小孩子而已，看在可愛的份上，沒有必要去計較。

走了一段路，終於到達一角鬼剎那所引導的地方。妖族大頭領果然威風，居住的屋子是間大豪邸，按照大門兩邊石牆延伸出去的長度判斷，至少比自己建造的房子大上三十倍。

進門之後，果真不凡。在平安京貴族御所見到的各式庭園造景，這裡一個都不少，而且華麗程度更勝許多，也很熱鬧。所謂的熱鬧指的是妖族，望向大屋外長廊，垂掛無數燈籠的廊下，一大群女妖族坐在外面飲酒歡樂，而且個個雙頰暈紅且衣衫不整，感覺喝得有點太超過了些。

「白銀樣請勿見怪，妖族習性就是如此，尤其是喜酒的妖狐聚集在一起時更甚。」一角鬼剎那解釋。

「無妨。」我點頭時仔細觀察，的確是有狐尾。

繼續前行，走上階梯，我們來到屋子門口，很快地兩旁門板便被拉開，結果迎面而來的是極度醒鼻的濃烈酒味，以及斷斷續續充滿媚惑的女性嬌吟聲。誇張的不只如此，有十多位裸身女狐以各種姿勢癱倒在地板上，相互做著我不太好意思形容的事情，望眼過去看到滿臉通紅的阿遲羅盤坐於鋪著白毛皮的地毯，左擁右抱之外還被跪在面前的女狐貼身餵酒，所謂的酒池肉林，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然而從中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阿遲羅具有百合屬性！

『唔．．．』

『怎麼，太刺激了嗎？』

『沒．．．沒有．．．』

啊啦，黑姬還真是純情。

「白銀！等你很久了！」

阿遲羅的呼叫聲略帶沙啞，果真喝過頭。

「白銀樣，我已引領到位，這下就離開了。」一角鬼剎那說。

「謝謝。」

一角鬼剎那離之後，阿遲羅的右手自女狐的胸部移開，往地板方向揮手，隨即出現一團白色毛毯於她的座位面前。

「請坐。」

「嗯。」

點頭示禮過，我便走去並正座於毛毯上，結果阿遲羅卻皺著眉頭看了過來。

「白銀，無須這麼拘謹喔。」

「這是我的習慣。」

「哈哈，你高興就好。白星，酒。」

白星？

左邊輕煙揚起，五尾妖狐白星立即出現，雙手捧著裝有一只酒壺和酒碗的端盤，笑容十分甜美，感覺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來。」白星將酒碗放到我的手上，接著拎起酒壺並斟至七分滿，「請品嚐狐族特製的初月酒。」

「初月，好酒名。」我端上酒碗靠近鼻子聞了聞，「酒色澄淨，而且糯米和稻穗的味道好濃厚。」

「白銀的鼻子真是靈敏。是的，這是用糯米和稻穀經過長時間釀造而成的狐酒，因為吾家女兒被大頭領選為從者，所以特別拿出來慶祝。」

「從者？」淺嚐一口，奇妙感覺立即充滿整個口腔，滋味頗為特別，沒有一般酒類會有的嗆辣感，非常的順口，「雖然我不常喝酒，但這是我喝過最特別的酒了。」

「呵呵，謝謝。」白星很滿意地笑著。

「對了，從者所指為何？」我很好奇，所以問。

白星只瞧了阿遲羅一眼，隨即面露媚態，「從者只是種代稱，主要是提升妖族能力的一種儀式，透過肉體接觸妖力能夠得到相當程度的昇華，一百年前我有幸承蒙大頭領選為從者，儀式過後便從三尾跳級變成五尾了。」

「喔，原來──等等！」驚覺白星的說明有異，我轉頭便問阿遲羅，「哪，所謂的肉體接觸，該不會是我所想像的事情吧！」

「啥，你為甚麼如此激動。」阿遲羅推開即將到口的酒碗，「肉體接觸和體液交流，這很正常啊。」

『哇！──』

黑姬在我的腦海裡尖叫，嚇了我一大跳。

「難不成，萬妖町所有的妖族都曾經受過從者儀式。」我用著謹慎的語調問。

「除了幼妖和男性妖族以外，大部分的女性妖族都接受過了。」

阿遲羅一臉正經地回答，而我卻聽得啞口無言。玄武阿遲羅，妳這女人是後宮王，好強大，佩服。

『蒼樣，你不可以學她！』

『我才不要，麻煩死了．．．喂，明知道我不可能，還問。』

『啊，抱歉，黑姬忘記蒼樣是聖人。』

「囉嗦！」

「嘿，白銀，這是在罵我啊。」阿遲羅很不高興地瞧著我。

「當然不是，是誤會　。」糟糕，激動到把心裡的話給說出來。

「我曉得了。」阿遲羅凝眼注視著漂浮在身旁的黑姬，「你的式神記得叫黑姬，剛才是和她在對話吧。」

「敏銳，我不否認，的確是。」

「昨天黑姬與六輪戰鬥的時候我有觀察過，當時的形態讓我很感興趣，是否──」

「蒼樣！」黑姬很緊張地飛到我的身後躲藏。

「黑姬不在妳的守備範圍之內，放棄吧。」我出言制止阿遲羅圖謀不軌的念頭。

阿遲羅困惑地搖頭，「守備範圍，這甚麼意思，聽都沒聽過。」

「簡單說，黑姬是我的人，而且妳碰不得，也沒有本錢碰。」

「哈，原來是這回事，我不碰就是了，別那麼認真，喝酒、喝酒。」

『蒼樣．．．』

唔，黑姬的聲音突然變得又甜又軟，有點不太習慣。

「咳，回到今晚前來的目的。大頭領，情報是否有詢問出。」不浪費時間，直接切入主題。

「有。」阿遲羅將迎口的酒一氣飲盡，「你的目標，隱身於藤原御所。」

嗯，跟當初絹香所說有所出入，看來藤原賴通這個不死老人完全不信任絹香，會面地點特意選在平等院，看來只是混淆之用而已。

「白銀，該不會你又想獨自解決？」

「是有這個意思。」事情牽扯到建御雷分家，先前又擄走櫻，可能的範圍之內我想將會影響到他們生活的目標一舉剷除，以除後患。

「藤原賴通受過先代大頭領妖術延命，進而危害到你所守護的目標，雖然前代在久遠前已接受制裁，但以我族立場也得做出相對補償，當然並非是懷疑你的能力，只是希望藉此機會能夠讓吾族族民參與和支援，增加一些對於外界的見識。如何，白銀，願意答應我的請求嗎？」

阿遲羅的態度非常誠懇，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以她目前的立場似乎還無法離開萬妖町，這其中應當有所緣故。但也無妨，守護那個家本來就是我來的目的。「觀察可以，但我依舊一人行動，這是我能夠答應的底線。」我堅決表示。

「很好，謝謝。」阿遲羅滿意地點頭，接著雙手擊掌，「鴉天狗姐妹。」

嗯，是她們。

後方門板拉開，兩個不同腳步由後至前，很快地正座在我的左右兩旁，這時候白星點頭示禮，連同面前酒具一併消失的無影無蹤，離開了。

「黑羽綾、黑羽晶，這對鴉天狗姐妹為前代大頭領的後代，八長老鴉天狗尊的女兒，亦是吾族守護三十六妖候選之二，特地指派輔佐白銀蒼殲滅外法陰謀者，期間必須完全聽從白銀蒼指示行事，若有任何違抗命令之舉，即刻由候選名單剃除，明白了嗎？」

「黑羽綾領命！」
「黑羽晶領命！」

不愧為大頭領所釋放的威壓，姐妹倆異口同聲立答。

對了，她們父親是當時唯一沒有出手的長老，是何原因呢．．．也罷，先不管。

「那好，既然已知目標方位，我自有辦法應對，時候不早，該離開了。」

告別並起身之後，眼見兩姐妹同時跟進，我有點不解地往左右兩旁瞧了一遍，疑惑地問，「妳們該不會是要同我回去吧。」

結果，姐妹倆竟然同時點頭。

「哈，白銀，接下來的七天，就有勞你指教了。」

「啥？七天！」我很驚訝。

「期間，所以七天。」

原以為只是處理事情的時候會過來，現在回想才明白阿遲羅剛才所說的意思，我答應得太倉促，沒考慮到話中真意。

「這樣子很困擾，我的屋子沒別的房間，就只有一張床而已，實在是容不下──」

「簡單，侍寢，要不然依鴉天狗習性也可以睡屋頂下的橫樑，由你自己決定。」

這後宮王真是不敢領教，居然要她們姐妹侍寢，太糟糕了。

「妳的建議沒有參考的價值。」我反駁阿遲羅的提議。

「喔，那還真是可惜，浪費了美妙的青春肉體。」

阿遲羅奸笑模樣讓人有些反感，轉頭看了一眼有點緊張的黑羽晶，回過頭再瞧瞧非常冷靜的黑羽綾，嘆息之後，我展開傳送前的封閉結界將兩人包住。

「嘛啊，反正帶人也不是沒有經驗，既然朋友請託，我自然會好好教導。」

「有勞費心，姐妹託付給你了，吾友。」

「嗯，七日後再見。」

語畢，我帶著兩姐妹，以順移離開萬妖町。

回到家裡時間已近午夜，本來要把床讓給她們睡，卻立即被拒絕而且執意要睡在橫樑，於是便不勉強，囑咐她們自便之後，我爬上床，閉眼睡覺去。

只是睡了一陣子之後，我被輕聲細語給弄醒了。

「姐，這裡好簡陋，我們真的要住七天嗎？」

黑羽晶在說話，雖然聲音很小，但我聽得很清楚。

「大頭領的安排，我們沒有抱怨的理由。」

看來黑羽綾似乎比較明理。

「只不過，屋內物品實在太少，白銀過的生活必定極度赤貧。唉，想起來絹香真是可憐，怎麼會認識這種人呢。」

黑羽綾，我還真是對不起妳的朋友絹香啊！本以為明理，沒想到居然如此是毒舌！

『蒼樣，我們很窮是事實。』

『唔．．．黑姬．．．』

「好奇怪，身手和能力都這麼完美的人，怎麼會選擇過這種生活，我真的不解。」

「妹，這是種警惕，空有能力而不善加運用，導致這種落魄的後果，我們要以為借鏡，不可以變得和他一樣，記住了。」

「嗯，姐說的是。我們要努力上進，重新光耀鴉天狗族，建立功績來換回父親被封印的能力，如此一來就不會被其他族類譏笑為虛位長老了。」

「沒錯，絕對不要再回去擔任巡守町外的工作了。」

「姐，我們一起努力。」

「嗯，我的好妹妹。」

『蒼樣．．．』

『不用理會別人的家務事，休息吧。』

『是的，黑姬繼續待機。』

原來鴉天狗黑羽尊沒有出手，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妖族社會型態與現實人類並無兩樣，同樣有同類排擠以及階級之分等等事情，只是聽過之後又如何，沒有任何能夠干涉的立場。阿遲羅身為大頭領，自然是曉得町內所發生的事情，她都沒出面處理，我這外人更是不能，這是種群體現象，困難得靠自身排解，外人出手只會將事情弄得更加複雜，阿遲羅採取放任，想必也是因為這個道理。

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萬有自然法則，到哪裡都一樣。


隔天，又是個下雪的日子。

一早醒來簡單梳洗過後，我便開始處理三人份的早餐，而於爐火前料理過程當中，姐妹倆被烹煮味道弄醒，由橫梁下來就正座在對面，瞧著我動作了一陣子，雙雙皺著眉頭，很明顯的表現不甚滿意的態度。

料理完對自身而言頗為奢侈的雜菜湯，我分別裝了兩碗並放到姐妹面前，然後雙手擊掌行餐前禮。

「開動了。」

首先是喝口鮮美的雜菜湯暖胃，接著拿起地瓜，撥開有略微焦蘇的外皮，開始吃了起來。

「烤地瓜，一碗不曉得是用甚麼雜草所煮的湯，這是早餐？」黑羽晶盯著面前木碗和竹盤並說。

「餐具如此簡陋，真是倒胃口．．．」黑羽綾也很不滿意地說。

「食物優劣不能從外表判斷，容器亦同，眼前的東西都是辛苦農務所得，不可以浪費，快吃。」不理會她們的感想，我催促著。

「不吃。」黑羽綾將頭撇開。「哼，滿口大道理。」黑羽晶直接轉身面向屋外。

「哪，兩位御孃樣，妳們以前是過著甚麼樣的生活，本人沒興趣也不想知道，可是現在妳們待在這裡就得依照這個家的規定，三餐一起，不得有任何抱怨。」

語畢，見兩姐妹依舊不理不睬，我有點火大的大聲說話，「這點苦都吃不了還談甚麼上進，光耀鴉天狗族想必只是笑話而已，我看不起妳們！」

「你偷聽我們說話！」黑羽晶很生氣的站了起來，而一旁的黑羽綾則是雙手緊抓衣服，氣到都紅了眼眶。「你．．．你憑甚麼指責我們！」黑羽綾咬牙切齒，瞪著我時的表情，簡直恨我入骨。

『蒼樣，是否過度嚴厲。』

『安靜。』

『好的，蒼樣。』

我放下手中食物，雙手交叉抱胸，以非常嚴肅的眼神盯著她們，「大頭領把妳們託付予我，雖然只有短短七日，但是這段期間我會貫徹應盡的責任。警告妳們，我居住的屋子的確簡陋，可是並不代表人格散漫，這裡不是遊玩的地方，更無法提供妳們舒適的環境，若是無法接受或不滿意就請立刻離開，我不會阻止。」

之後，黑羽晶坐回原位，黑羽綾頭也轉了回來，兩人盯著面前食物掉淚，無聲哭泣。

「今晚開始，妳們兩個給我乖乖睡在床上，我不想再聽見任何拒絕的聲音。還有，我所料理的食物鹹度已夠，不需要眼淚加味，吃飯！」

儘管掙扎，姐妹倆還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開始吃早餐，總算是已把我的話給聽進去了。

用餐過後，我命姐妹倆將食具拿到湖邊洗淨，然後自己將漁網和魚簍搬至竹筏上，準備開始今日的捕魚工作。

「白銀，你這是在做甚麼。」

解開綁在湖邊木樁上的竹筏繩索時，聽見黑羽晶詢問，我回應，「例行工作，捕魚。」

「不死老人的事情沒準備處理嗎？」黑羽綾接著問。

「鬼忍妖眾剛被擒回，藤原賴通必定有所戒備，後天運送漁獲到平安京時再行查探，不急。」繩索纏繞住木樁之後，我走到竹筏上，拿起划槳波動湖面，雖說琵琶湖冬季並不會結冰，但還是習慣稍微測試一下。

「我們也要上去？」黑羽綾盯著竹筏。

「怕的話無須勉強，這是我自己的工作，不在教導與見識的範圍之內，妳們在家等候，中午時我會回來，午餐過後再帶妳們前往大崎村見識一下人類的生活。」

「嗯．．．那麼我要跟去。」黑羽晶話說完後就踏上竹筏，或許是因為不適應的關係，一時重心不穩而撲到我的胸膛上，「好可怕！」

「唉，就說不勉強了。」我彎身讓黑羽晶坐到竹筏上，並且叮嚀，「湖面看似平靜，可是卻暗潮洶湧，冬季亦不例外，坐著就好，千萬別再站起來了。」

「好。唔．．．坐著還是搖得很厲害。」黑羽晶探頭看著竹筏外的湖面。

「這種不適情況在竹筏前進時會稍微趨緩，習慣後就不成問題了。」

「嘻嘻，原來如此，第一次坐竹筏，感覺好新鮮。」

黑羽晶的態度不同於早餐前，看來原本質頗為陽光，很快就能夠忘卻不愉快的事情，個性不錯。

「哪，妳呢？」

為避免重蹈覆轍，我伸手示意要扶黑羽綾上竹筏，結果她猶豫了好一陣子之後，無視我的援助，苦著臉並慢慢地爬上竹筏，小心翼翼躡手躡腳的動作令人發笑，不過我忍耐住了。

『蒼樣，這兩位真有趣。』

『不食人間煙火，這句由西大陸傳來的漢語，用在姐妹倆身上一點都不為過，總算曉得阿遲羅要我教導的原因是甚麼了。』

『空有志向，但嬌縱的性格卻成為阻礙。』

『聰明的黑姬，賞一個坐墊。』

『嗯，謝謝蒼樣。』

「白銀．．．怎麼還不前進。」

黑羽綾以顫抖的聲音發話，見她緊緊抱住黑羽晶的可憐模樣，我在心裡笑了笑，輕步走到竹筏尾端，開始划槳。

離岸約四五百公尺之後，選定今日下網地點，我使勁將漁網往湖面拋去，待於網沉落湖面後，我將漁網固定在竹筏尾端，採取單筏拖網法，雖然效率不高，但在沒有同行可配合之下，也只好如此了。

「開始工作，希望今日有好成果。」再次筏動船槳的同時，我勉勵自己說。

『蒼樣，今天多了兩個氣場，我想應該很有機會。』

『呵呵，又不是幸運女神。』

『蒼樣，不弄點事情讓她們分心嗎？姐妹倆抱在一起發抖，怪可憐的。』

『嗯．．．啊，有了。』

「妳們，有過釣魚的經驗嗎？」

坐在竹筏中央的姐妹倆同時轉身，黑羽晶點頭微笑，可是黑羽綾卻臉色鐵青，姐妹的適應力完全不同，有趣。

我停止滑動竹筏，並指示，「黑羽晶，妳的右邊竹筏邊緣綁著一根釣竿，而釣竿尾部竹節處可扭開，裡面裝有餌食，穿魚鉤時要小心，別被刺到了。」

「父親曾經教過人類釣魚的方法，這些事情我都知道。」

「喔，那好。這個季節的鮎魚特別肥美，很適合烤食，期待妳的成果。」

「沒問題。」黑羽晶整理釣竿當中，開心的以肩輕碰黑羽綾，「姐，有魚可以吃了。」

「嗯嗯．．．」

看來黑羽綾尚未能夠適應，似乎還在頭暈。也罷，這個跟體質有些許關係，慢慢調整吧。

為了能夠讓黑羽晶成功釣上魚，我刻意放慢竹筏行進的速度，畢竟冬季魚類活躍度不如以往，追餌的欲望會降低許多，慢點總是比較有機會上鉤。

兩個時辰已過，也在這個大區域循環五次，拖網上來的魚獲量雖少，但比昨天空網好上許多。反觀另一邊，原本興致勃勃的黑羽晶，因為始終沒釣中而顯得有點喪氣。這也沒辦法，釣魚就是如此，得耐心等候，只是時間似乎久了點。

嗯。

察覺到繫在細線上的細竹葉晃動，本想發聲提醒，結果黑羽晶已有所感應，雙手緊握釣竿往後拉的同時，釣竿呈現大幅度彎曲，看來是釣中大物了。

「姐！上鉤了！」

「嗯？」

眼見黑羽晶起身後拉的大動作，驚覺不妙卻已經是來不及，大魚雖被拉上，但是後方黑羽綾卻在她無意識之下給推開，落湖了！

「哎呀，所以我才說要小心啊。」

我搖著頭對黑羽晶說，卻發現她鐵青臉色看往左邊，這時候才意識到落水的黑羽綾已消失在湖面，嚇得我趕緊跳入湖裡，搜尋她的行蹤！

不妙，湖水冰冷，得趕快！

『蒼樣，你的右下方！』

『看到了！』

湖面下約十多公尺處，黑羽綾痛苦的掙扎，而背後拼命揮動的黑色羽翼，沾濕之後更是阻撓到她上浮的機會。

鎖定方位，我雙腳往後一蹬，以很快的速度游到黑羽綾背後，雙手抱住她的身軀，然後使勁踢腿，待突破湖面回到竹筏上，我趕緊的將她放躺並指示黑姬，「結界已開，馬上調節溫度。」

「是的！」

很快地，閉鎖空間內的溫度逐漸上升，轉眼而去見到驚嚇中的黑羽晶抱著一條大鮎魚，從蒼白的臉色上能夠感覺到十分自責，在我右手貼住黑羽綾腹部的時候，黑羽晶以顫抖不止的嘴唇開口了。

「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蒼樣，生體掃描過後，黑羽綾的並無大礙，只是過度緊張昏厥而已。」

「冷靜一點，黑姬都說沒事了。」說話的同時，右手運勁讓黑羽綾因緊張而喝進的湖水全數吐出，接著導入細微能量催醒意識，見她睜眼，總算是可以安心。

「唔．．．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暖和．．．」

黑羽晶見到黑羽綾清醒立刻拋開大鮎魚，所幸被我給接住，而她跪倒在姐姐身旁，邊哭邊道歉。

「嗚．．．對不起．．．對不起．．．」

黑羽綾撐起身子，抱住黑羽晶，溫柔的安撫著，「別哭，只是落水而已，沒關係的。」

「我們鴉天狗天性忌水，而我卻任性的只想遊玩而上竹筏，害得姐姐．．．嗚．．．」

「不哭、不哭，都說沒關係了。瞧，妳釣到大魚了喔。」

「嗚，對不起．．．」

原來鴉天狗族忌水，沒事先詢問就讓她們上竹筏，我這個教導者真是失格。

唉，若非瞬移無法在水面底下使用，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黑羽綾轉頭過來，對著我點頭，「白銀，謝謝你救我上來。」

「我也有所疏忽，無須道謝。」

「嗯，我原諒你。」黑羽綾笑了笑，可是很快又變了臉色，「但，以後不能逼我們姐妹吃地瓜和雜菜湯，鴉天狗是肉食性妖族，不能吃那些東西，會傷害到身體的。」

「啊！」我震驚的張大嘴巴，糗了。

「妖族和人類有別，不能以人類的標準來衡量，希望你能夠認知和體諒。」

「蒼樣．．．」

「黑姬，不用安慰我，我自行處罰。」

隨即，我將大魚放置竹筏上，接著以後仰的姿勢跳入湖裡，帶著無盡羞愧，慢慢地沉入湖底．．．

個人言論

第七章　鎮魂曲

鴉天狗姐妹來到家裡已經是第三天，而今天也是送魚到京內的日子。由於冬季時節只有我一位漁夫工作，運送的魚貨便由我所捕獲的魚類當中挑選，這次準備的是早上幸運釣到的兩尾大鱸魚，持釣竿者為黑羽晶，只不過跟我出船兩次就記住大部分訣竅，非常有釣魚天分，運氣也很好。

村長非常滿意我所準備的大鱸魚，畢竟這種時節捕到優質魚種的機會不多，能夠順利完成委託，再好不過了。

當然，身邊多了兩位年輕女孩總是會引來好奇，第一天到她們進村時村長也詢問過，而我解釋是住在比叡山的舊友請託，因為要在琵琶湖北面新闢漁場，所以要我代為訓練兩位女兒關於捕魚的工作。

純樸的村長非但沒有懷疑，還直說琵琶湖北面魚種稀少開闢不易，勉勵她們好好努力學習以增加捕獲量，讓我有點尷尬。

欺騙不是好事，心虛的感覺頗不好受，但也沒辦法以其他比較適當方式解釋，只好如此。

「白銀，再次麻煩你了。」

「哪裡，這是我的工作。」

收取了村長媳婦準備的三人份午餐，以及一小袋玄米酬勞，我走出村長家，結果卻不見在外等候的鴉天狗姐妹，心想應該又是到處亂逛了。

轉眼見到在屋外劈砍木材的仗助，聚精會神的工作模樣有別於前，自從妻子生下男嬰之後變得十分責任感，儘管今日並無落雪，可是溫度依然很低，待在戶外工作可不是件輕鬆的事情啊。

「仗助。」

仗助聽到聲音，放下手中斧頭，「白銀，父親都交代完事情了？」

「嗯。」我拍拍綁在背後藤架下的一只小麻袋，「嘿，我說你，越來越有父親的樣子。」

「哈哈．．．」仗助拎起垂掛在頸部的毛巾擦了擦臉，「今天沒有下雪，多利用時間砍點木材存放，太郎要是因為木材不夠而受寒，那可就不好了。」

大崎太郎，仗助的兒子。大崎一族是久遠前由最早過來開拓村落的家族，原先並無姓氏，直到這裡被朝廷大官藤原氏收為藩地保護之後才賜姓大崎，之後家族每一代長男都會擔任村長工作，負責大崎村內所有事務，並且執行藩主所交付的事情。

「自從聽到你把兒子取名為太郎之後，我就想說應該還會繼續努力，沒有錯吧。」

「是沒錯。你也知道家母因為身體的關係，早年在生下我不久後便去世，而父親喜歡熱鬧的家庭，為了讓他以後能夠安享天年，我要多生幾個孫子來陪伴，好讓他卸下村長以後不至於太過無聊。當然，這個想法是在妻子身體能夠負擔的情況，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夠有四個孩子。」

見到仗助望著自家屋子的認真表情，這是真男人才會有的表現，也很感佩他會有如此孝順以及體貼的想法。

「的確，你們家的田地光靠你們夫婦耕作實在很吃力，多幾個孩子幫忙總是比較輕鬆，而且還能夠增加收成，努力吧。」我的想法比較現實，畢竟要養活一家子並不容易。

「哈哈，白銀的想法總是務實，這是你的優點，要不是因為身體的緣故，我看你應該早就一堆孩子了。」

「哎呀，別因為有了妻兒之後就自滿，未來的道路可沒想像中的輕鬆喔。」仗助並無惡意，只是開個玩笑，他是我在大崎村最好的友人，我知道的。

「那當然！」仗助不顧寒冷，硬是捲起衣袖展現出手臂上傲人的二頭肌，「這是我餵飽一家子的最大武器！」

「可惡，又拿這個東西來說嘴。」我苦苦的說。

「哈，誰叫你長得跟女孩子一樣。對了，回程之後，烤些魚乾、喝點小酒，如何？」

「嗯，蠻不錯的提議，為了報復剛才的取笑，我準備喝倒你。」我笑著說。

「哈哈，如果你有辦法的話。好了，就這麼決定！」

「嗯，我出發了。」提步前，我詢問起差點忘掉的事情，「仗助，曉得那兩個女孩走往哪邊嗎？」

「她們．．．稍早前記得是走往村子西面。」

「西面，我知道去了哪裡。謝謝，走了。」

「郊外雪深，一切小心。」

點頭收下仗助的好意叮嚀，我便走往村子西面，料想無誤的話，肯定是到學寮去了。

學寮於秋季時完成建設，坐落於村子西面，來此授課的是先前村長提到的老導師，名字是荒川彥史，村人稱之為荒川先生，我見過數次，為人和藹可親，是位很好的人。

重點是，為了幫助村民學習，荒川先生居然帶著妻子由京內遷居到此。村民為感謝這對願意付出的老夫婦，原本打算免費提供住所以及生活所需，可是卻被無所求的高操情節委婉拒絕，受到村名民十分敬重，尊稱便由此而來。

第一次帶鴉天狗姐妹來參觀大崎町，最讓她們感興趣的便是學寮，因為萬妖町內並無此學習機構，所以特別引起她們注意。那天下午她們站在學寮外面足足一個時辰，聆聽期間全程保持著專注神情直到授課結束，晚上在家時還會相互討論聽到的學問，讓我感到有點驚訝。

「蒼樣，她們的位置就在學寮無誤。」

「我想也是。」

很快的，我行走到學寮附近便見到姐妹倆站在學寮廊下，只是今日並無學習課程，整間學寮空空蕩蕩，她們為何還是要到那裡觀看呢？

「嘿，該出發了。」

我對著她們喊叫，可是卻得不到回應，精神非常集中，似乎沒有察覺到我已經站在後面，當我要再度叫喊時才發現，原來學寮裡面有人在。仔細觀察見到我認識的男子站在一位小男孩的身邊，小男孩右手上握著一根小木炭，矮桌上擺著以竹片拼接成的「紙」，還有擦拭竹片用的布，依照手勢判斷應是在習字。

那兩人我知道，是販賣農務工具的店家老闆的二位兒子。

「原來是哥哥在教弟弟寫字。」

「兄弟？」黑羽晶終於意識到我，而黑羽綾轉頭看了我一眼又回頭繼續觀看。「學問，真的那麼有趣嗎？」黑羽綾淡淡地說。

「很有趣。以人類來說，學問有其必要，不僅可以增加自身知識，亦能夠修身養性，而要從學問當中獲得好處的基礎在於識字，沒有這個基礎便無法順利學習學問。」這是種比較籠統的解釋，應該比較好懂吧。

「白銀，我們可以學習學問嗎？」

面對黑羽晶的詢問，我很快便作出回應，「當然可以，學問並沒有限制身分，誰都可以學。」

「可是我們不可以進去。」

黑羽綾的語調帶著消沉，轉眼望向黑羽晶，她的表情亦有些失落，為了幫她們打氣，我立即想到了一個辦法。

「想學習學問很簡單，如果不方便進入人類學寮，那麼就在萬妖町開一間學寮不就好了。」

「咦？」姐妹倆同時驚訝地盯著我。

「憑著大頭領的見識，我相信一定有很多學問可以教導你們，而且絹香在人類社會待過一段時間，相關學問以及識字方面自然是懂得，如果妳們姐妹回去提出建議，我相信大頭領肯定會答應，這是個翻身的機會，記住了。」

「翻身的機會，我不懂。」黑羽綾提出疑問。

「首先，學問和學寮只是個比喻，並非一定要學習人類的事情。而我想要表達的意思是，鴉天狗一族提出具有建設性的方法，運用學習制度提升萬妖町整體素質，如果能夠教育成功，結果將使得你們立於其他妖族之上，展現輝煌。當然有此功績，我深信大頭領的氣度，應該很快就會解決妳們心裡面的願望。」

「姐！我好像聽懂白銀說的話了！」黑羽晶情緒激昂地說。「嗯！父親的限制封印有辦法解除了！」黑羽綾亦表激動。

「啊，對了，提醒一件事情。這個建議是妳們自己想出，剛才我只是站在旁邊聆聽，甚麼話都沒說，曉得吧。」

「姐，白銀這是甚麼意思，可以這樣子嗎？」黑羽晶拉拉黑羽綾的手臂，感覺有些困惑。

「謝謝你！」

然而黑羽綾並未立即回應黑羽晶的問話，只是深深一鞠躬，而我也從中感受到真摯的感謝，笑了笑便將黑羽綾給扶起。

「修業時間還有幾天就會結束，利用這段日子好好思考並擬定建議。時間不宜再耽擱，出發了。」

「嗯，白銀先生。」

啊啦啦，姐妹倆改口叫先生了。

『蒼樣，高興嗎？』

『普通。我是人生經驗者，阿遲羅要鴉天狗姐妹跟來，無非就是想藉由我的觀點解說，好讓她們感受人類社會和妖族生態不同之處，順帶製造鴉天狗一族的翻身機會，所以我被利用了。』

『但是鴉天狗姐妹也得聰明到能夠體會才行。』

黑姬的回話無誤，雖然我還不是很解黑羽綾，但直覺她就是這麼樣的孩子。


經過一段時間，穿越凍雪森林，終於是到達平安京。

圍城入口兩旁的多位守衛皆穿著厚重衣裝，在寒冷冬季站崗，每個人都縮成一團，真是辛苦。

不過，這裡畢竟是大都，就算寒冷也是有很多人行走在通路上，而且商家照常營業，依舊熱鬧。

或許是首次進城，一路下來鴉天狗姐妹倆到處張望，對於有別於大崎村的建設以及事物感到十分好奇。有好幾次行走中發覺到沒有跟上，回頭一瞧才發現她們被新鮮事物給吸引住，簡直是完全忘記我帶她們進京的目的了。

最後，為了讓她們盡興，乾脆先帶她們到我常去的茶店，分別給了五只錢，並叮嚀之後在此等候的約定，我便獨自一人揹著漁貨前往藤原御所。

「蒼樣，這樣好嗎。」

「無所謂。收起羽翼並換裝之後跟普通人類女性並無兩樣，再者若是讓御前見到她們跟在身邊，難免引起不必要的揣測，解釋很麻煩，避開得好。還有，待會到達，我要妳做一次從未有過的事情，全面掃描藤原御所，能夠遮蔽怪異能量而不被我察覺，我很感興趣。」

「是的，蒼樣。」

這事情不簡單，向來對於能量敏感至極的我，這幾年來居然都沒察覺到異狀，得好好搞清楚，否則往後若是遇到類似事件，肯定會吃到苦頭。

到達藤原御所後門，一如往常地由看守武士引領進入，通報過後很快的寬子御前便帶著隨身侍女前來，交代完這次運送的漁貨以後，寬子御前便正座於廊下與我聊天。

話題，如往常一樣，除了隱喻御所內的不公平待遇，便是詢問這十天以來的生活情況，談話舉止依舊充滿誘人嫵媚，也讓我想起絹香之前告誡的事情。

聊著聊著，寬子轉頭仰望著略帶灰暗的天色，輕吐了一口氣。

「今年冬季特別寒冷，辛苦你了。」

「哪裡，這是我的工作。」

相同的話，今天已是第二次了。

「御前，茶水擺放在這裡。」稍早離開的其中一名侍女端著茶具回來，並將其擺放在寬子的座位旁邊。

「我來就好，進去吧。」

侍女離開，寬子倒了一杯熱茶放到廊下地板，「白銀，請。」

「謝謝。」

『蒼樣，茶水物質有異，屋內掃描過後的生體能量頗為異常，不達正常人類會有的數值。』

『嗯，順其自然，先不動。』

黑姬帶來警示，但我依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以後，發現茶水中帶有鹹味，以及一種未曾聞過的香氣，「很特別的茶。」

寬子微微地笑，「這是茶湯，加了點鹽，能夠幫助恢復體力。」

「恢復體力，那我可得多喝．．．唔，怎麼感覺頭好暈．．．」

「呵，我想應該是疲勞的關係吧。」

假裝昏迷倒地之前，寬子依舊保持笑顏，那種笑容看得令人發寒，不像是人類會有的感覺，非常詭異。

儘管身體已經是停止活動，但意識仍然清明，透過黑姬投射到腦海裡的影像，我看到寬子整個身軀突然腫大，撐破和服之後竟是駭人景象，背部展開一對半透明翅膀，其四肢變為昆蟲肢節，頭部長出黑色觸角，雙眼突變成一倍大的昆蟲複眼，撕裂嘴角兩邊露出尖牙，上半身保持人類軀體且具有女性乳房，下半身臀部則是變化成巨大橢圓狀，黃黑相間的環狀特徵讓我聯想到蜂尾，原來寬子竟是蜂妖所變，而以前我居然沒有察覺到，可怕的擬態能力。

「唉，可憐的白銀。」

寬子蜂妖由長廊爬下，前肢撫過臉頰時劃破皮膚，留下一條血痕。

「虧我那麼喜歡你，怎麼誘惑就是不上勾，好可惜。」

突然間，寬子蜂妖的腰際兩旁同時長出新的肢節，接著以中後四足抓住我的衣服，然後震動雙翅，就這麼把我帶往屋子去。

『原來寬子是真的喜歡你。』

『黑姬，這不是該注意的重點吧。』

『難道你不高興。』

『被這種東西抓住，我有高興的理由嗎？』

『蒼樣，你向來都將女性視為應該好好對待的對象，差別待遇喔。』

『囉嗦，凡事皆有例外。』

『啊，是啊。』

真是，我被抓住都沒先關心還來說嘴，黑姬果然會吃醋。

不過，進入屋子裡面，終於是了解黑姬掃描過後的結果。屋內情況不若外表正常，所見之處皆是腐爛肉塊，其中更是清楚見到人類骸骨，甚至是臟器，駭人情景宛如血肉煉獄，一片死寂。

只是，剛才那兩位進來的侍女．．．嗯，遠處角落，那兩名侍女毫無生氣地靠著牆壁，難道所見到的行為都是遭受操控嗎？是甚樣的技巧讓人感受到與普通人類一致呢？匪夷所思。

寬子蜂妖將我帶入更裡面的隔間，停止飛行後便將我放到地板，然後我見到蜂尾腹直裂成類似女性陰部的組織，撕裂處其中不斷地流出鵝黃色體液，蜂尾抽動數次之後，所噴濺的體液就這麼灑落在我的身體上，包覆到只剩下頭部露出來而已。

「要不是這陣子主上吸收太多京內人，避免朝廷派人查案而要我尋找外地人，我還真捨不得你．．．」

此刻，蜂妖低身靠近我，其頭部恢復成人型，閉起雙眼後就這麼地往我的嘴唇吻下，只是不到兩秒，她立即再次化為蜂首並飛離，迅速地與我保持距離。

「奇怪，為何親吻時只是稍微吸取精氣整個體溫便立即下降．．．嗯！主上！」

妖蜂身邊突然出現一名駝背老者，臉部多處突起肉瘤，身著華麗衣冠，他是藤原賴通嗎？

老者走到我的身邊觀看，「沒想到失去鬼忍後還能捕捉到如此新鮮的血肉軀體，看來我很快就能恢復成年輕的體格了。陽炎，做得很好。」

「謝謝。主上，您不立即享用嗎？」

「不急，儀式得在換日子時才能執行，現在我要前往浪速密會陰獸門，討論這陣子陰陽寮動作頻頻的事情，明天晚上再進行轉生儀式。現在這裡由妳看守，我離開了。」

浪速，是大阪的古稱。

「恭送主上。」

老者消失於屋內，我立即指示黑姬，『確認方位。』

『能量導向的路徑為西南。』

『應是大阪沒錯了。』

『需要黑姬先行追蹤嗎？』

『也好，浪速區域廣闊不下於平安京區域，去吧。』

『是的。』

黑姬離開後，傳導的影像立刻消失，也是我該面對寬子蜂妖的時候．．．嗯，這氣味？

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近在眼前的蜂首，她似乎察覺到不對勁，翅膀振動，再次離開。

「你！──那種程度的迷藥足夠讓人昏迷三天！怎麼可能！」

「驚訝嗎？御前．．．不，該稱為陽炎才是。」說話的同時，我催化等離子能量電燒掉包覆住身體的不明液體，然後起身面對觸角不停抖動的蜂妖陽炎，「看來妳十分緊張。」

「你不是白銀蒼！」

「我就是白銀蒼，跟妳一樣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閒話不提，那名老者是否為藤原賴通。」

「提起主上的名字，你是陰陽寮的退魔師。」

還真的是。「不，我跟那群人沒有關係，但是立場與你們敵對是事實。」表明身分當中，我發現蜂尾尾端伸出長長尖刺，而且觸角已不再抖動。

「剛才的對話，你全聽見了。」

觸角後仰，雙翅平展，臨戰體勢十分明顯。

「我的意識始終清楚。」

「唔！」

忽然間，陽炎蜂尾抖動，蜂首尖嘴大張後居然發出強烈傘狀音波，閃避過後，屋子牆壁被轟出了一個大洞，緊接著她振翅而飛，只可惜速度不及，硬是被我抓住後肢給拉了回來。

「我還沒問完。」

拋回的同時左手已扣住她的喉部，隨即我跨步往前一帶，猛烈撞擊牆壁的結果，使得她整個上半身陷入木牆當中，而壓迫住喉部，更讓她無法再發出聲音攻擊。

「妳沒有機會逃脫，除非想死。話我只問一次，而妳也沒有拒絕的權利，懂的話就抖動觸角一次。」

語畢，我見到了想要的答案。「很好。首先，屋子裡面的人，都是妳引誘進來的嗎？是的話抖動一次，不是的話抖動兩次。」

「一次。那麼，全都是利用姿色欺騙的嗎？」

兩次，她在否認，難道是絹香誇大事實。

「完全沒有利用自身肉體．．．算了，這問題不重要。」

觸角不停地抖動，姑且相信好了。

「下個問題，屋子周圍是否佈下陰陽寮無法探測到的結界。」

這是個迂迴問題，我不希望造成其他聯想才會如此詢問，只是陽炎並未回應，讓我覺得很奇怪。

「剛才的問題是否無法以是或不是回答。」

又沒反應，看來有必要讓她說明清楚。

「也罷。」

左手鬆開的同時，右手瞬發兩根冰晶釘住雙翅以固定在木牆上，然後我離開三步距離，免得太過刺激她。

「咳．．．咳咳．．．」

陽炎不停地咳嗽，我了解這是舒緩喉部不適的行為，於是暫候，待她出聲。

「咳．．．那不是結界，而是主上運用吸取人類精氣之後所製造出來的屏障，好來遮蔽妖氣以及外散的腐臭氣味。」

原來如此，所以我的被動式感應能力才會沒察覺到異狀，這下清楚了。

「很好，那麼接下來我不再主動詢問，妳自己把關於藤原賴通的所有事情全盤托出。還有，我不想看到現在的妳。」

「白銀，你認為我會背叛主上，而把事情全部說出嗎？」

「會，而且肯定，因為你喜歡我。」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

陽炎雖然對著我大聲咆吼，但還是變化成人類女性軀體，只不過就這麼一絲不掛還挺尷尬，於是我脫掉外衣拋給她，順帶消除釘住羽翼上的冰晶。

「做甚麼！」

「人類就要有人類的樣子，穿起來。」

「奇怪的人．．．嗯，難不成你不敢看我的身體？」陽炎穿起衣服之後，居然用有右手兩指滑開衣襟，雖是遮蔽住重點部位，但還是刻意露出兩個半球。

「並不是，想太多。」我搖頭否認。

「你不冷？」

低頭看了看只剩輕薄襯衣的上半身，我笑了笑，「吻過之後，妳認為我會怕冷嗎？」

「啊！」陽炎睜大雙眼盯著我，「你不願意接受我，難道就是因為．．．」

「聰明，妳會凍死。」

「甚．．．甚麼．．．」陽炎跌坐而下，雙眼呆滯地盯著地板，可是不久之後居然笑了起來，「白銀。」

「啥？」怎麼，又要以這種事情來嘲笑我啊。

「你是個體貼的人。」

「多餘。」我彎身盤坐在地板上，以認真的態度面對，「現在，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嗯．．．」


蜂妖陽炎，原是山陽道七國中周防國出身，隸屬於山陽道妖怪聯合風獸門的岩蜂一族。十多年前山陰道和山陽道一場爭奪地盤的戰役當中，因為山陽道落敗的關係，風獸門所有妖怪遭受山陰道陰獸門以幾近滅門的殘暴手段追殺，同門在躲避期間接連喪命，無力反擊的陽炎連同多位女妖終究不敵追擊而被捕獲，爾後更遭受陰獸門群妖外道式的虐待。連續五天日夜不停的強暴，肉體凌遲加上毫無生機的絕望，致使同門女妖紛紛精神崩壞喪命，唯獨陽炎忍辱挺了過來。

陰獸門大頭領兇狼族赤鬼見陽炎不屈，加上化身人類後的魅力有其利用價值，於是便把她送給與陰獸門密切來往的不死老人藤原賴通。藤原賴通初見陽炎之時，雖言不及計畫中人選，但尚有用途便予以接受，之後施密法鎖住陽炎妖魂避免叛逃並收為旗下人手，開始一步一步進行迷惑百官控制朝廷的野望。

而整個藤原一氏，其後果非常悽慘。藤原賴通為維持正常身體，毫無人性地吸收自身血親精氣，全族三十五位人口無一倖免，人們所見到的藤原家族，竟只是遭受反魂香操控，沒有靈魂的肉身軀殼而已。

聽到這裡時，或許是早己經歷與聽聞多次類似憾事，雖為藤原一氏感到悲哀，卻不特別可憐陽炎，因為弱肉強食的世界原本艱辛，只有敬佩那為求生存的堅毅精神而已。

陰獸門經由陽炎詳細敘述，了解到是個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凶殘組織，儘管陰陽寮近年來採取激進態度應對，依然無法完全克制已掌控山陰山陽兩道十五國妖怪的陰獸門，總數高達兩萬的眾多妖鬼，可不是只有百來位陰陽官可以對付的了。

林林總總聽得許多訊息，其中讓我感到不快的地方，就是陽炎後來提及的建御雷總本家。原本擁有最大戰力的退魔家系，因為過度參與朝廷政事，加上派系鬥爭之下的結果，居然拋棄同盟關係更與陰陽寮交惡，完全忽略本業，使得陰陽寮只能獨立抵抗來自陰獸門的威脅。

儘管對於這個世代的建御雷不抱希望，但聽聞如此後還一度懷疑是否來對了時間軸，可是比對堇御前過去所述情況卻是事實，令我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我曾經是建御雷成員，一向對於家族高操理念感到自豪，而今事實居然如此，隱藏在檯面下的不堪過往，使得原先對於建御雷的保留態度，完全摧毀殆盡。

「這個時代的武流和靜流到底是在幹甚麼．．．」

「甚麼意思？」

不好，太過生氣脫口而出。

「沒甚麼。」這是我無法去改變的事實，生氣也沒用，不想。「我有個很大的疑問，既然陰獸門如此猖狂，難道不怕萬妖町那方面有所行動嗎？」我提出心裡面的疑點。

「完全不會。萬妖町在新任大頭領繼任時曾經宣言過，不鬥爭、不參事、不聯繫，完全變成一個封閉、不屬任何派系的妖族，對於陰獸門沒有實質上的影響，所以萬妖町不構成威脅。」

這非事實，陽炎似乎不清楚真正的情況。依我推斷，阿遲羅肯定有對陰獸門施壓過，否則以陽炎敘述的陰獸門激進惡行，豈會放任一個不受控制的族群存在，芒刺在背般的潛在威脅，不可能無視。

只是，如此消極態度，阿遲羅的重心果然放在女兒身上，對於無關的事情一概不理會，但也因此保護了萬妖町，真是有個性。

「有件事情我要說明白。白銀，我沒有使用自己的身體去引誘那些人，只是讓他們喝下摻進迷魂香的茶水，當然這並不是脫罪說詞，只是想表達清楚而已。」

「也罷，其餘事情無須再說了。」起身之後，我卸掉稍早戰鬥時暗地所佈下的封閉結界。

陽炎十分困惑，「還有藤原賴通的事情．．．」

我轉頭看著屋牆破洞外的天色，「知道也是死，不知道也是死，對於已經知道結果的對象，沒有了解的必要。」

「你要獨自面對陰獸門？」陽炎露出擔憂的神情。

「不，我的對象只有藤原賴通而已。」

「可是依照他們的關係，陰獸門不可能放任，還是．．．唔．．．」

我理解陽炎無法把話說下去的原因，畢竟妖魂被鎖，而且也沒有背叛的本錢。

「別去想自己無力應對的事情。」暗中傳訊給尚在追跡的黑姬，招來白色武鬥裝束，縮退至忘卻時間快速換裝完畢，再次現身之後，我對著搞不清楚狀況的陽炎表示，「滅了藤原賴通以後，被鎖住的妖魂自然會獲得釋放，無須擔心，妳會自由。」

「嗯？」

陽炎呆然地瞧著，這不奇怪，畢竟她沒見過這身模樣的我。

「以後妳就暫時待在萬妖町，若是真不習慣再另尋他處，可否？」

「萬妖町．．．白銀，你是？」陽炎顯得十分惶恐。

「我不是妖族，只是和萬妖町大頭領有所交情，透過我的關係能夠讓妳無憂地在那邊生活。如何，應該可以吧。」

阿遲羅透過我二次施壓陰獸門，若是不讓她擔負點責任，豈不浪費被利用的價值。當然，若非陽炎本性不錯，為惡只是有其因素，否則我是不會這麼做的。

「白銀，為何對我這麼好，難道都不記恨我所做的事情嗎？」

面對眼眶早已泛紅的陽炎，我笑了笑，感應起鴉天狗姐妹所在位置，不料卻意外發現多了一個存在。

「我還得感謝經由妳捕獲之後所得到的情報，哪來記恨。再說，陽炎，妳是我在平安京首位認識的朋友，儘管數度誘惑，但我曉得那是妳的真心，若非如此，我不會念情。」

「嗚．．．謝．．．謝謝．．．」

唉，就知道會哭。女性就是女性，容易感傷的可愛動物。

「好了，避免被誤會，快收起眼淚，我抓人來接妳前往萬妖町。」

「好．．．咦？抓人？」

我沒回應，只是揚起右手劃開時空裂縫，接著伸手進去抓住絹香，並連同鴉天狗姐妹一起帶過來。

「哇啊！」

絹香嚇得大聲呼叫，而那對姐妹亦是驚訝地瞧著我，看著她們三位手中所拿甜品，原來是在常去的店家喝茶，只不過我給的錢似乎不足以支付．．．算了，可想而知應該是絹香付錢才是。

「哇！白銀！你又穿得那麼帥──喂！那個痴女為何披著你的外衣！」

絹香於咆吼當中甩掉的甜糰子被我給接住，無視她的吵鬧，一口氣將甜糰子吃進嘴巴，咀嚼時我對面著黑羽綾，「這隻狐是偷跑出來的嗎？」

「不，絹香說是獲得外出許可，特地過來找我和妹妹的。」

「原來如此。」將兩粒甜糰子吞下之後，我很滿意地表示，「嗯，這甜品蠻好吃的。」

「白銀先生，給你。」

面對黑羽晶的好意，我笑著搖頭，「謝謝，已經夠了。」

「白銀！」

「啊啦啦，絹香，妳還在啊。」

「你．．．」

絹香咬牙切齒氣到快發狂，鴉天狗姐妹則是笑得合不攏嘴，而在旁許久不語的陽炎依舊困惑，畢竟她不曉得我們之間的關係，難免之。

「好了，不逗妳。」

摸摸絹香的頭後，她的態度隨即軟化。

「嘻嘻，再多摸一點。」

絹香開心的眼睛瞇成一直線，臀部還蹦出的狐尾拼命地搖，簡直和寵物沒兩樣．．．嗯，是三尾，看來是經過阿遲羅的洗禮之後進化了。

「夠嘍。」我輕拍絹香的頭後便收手，「這位是陽炎，交由妳們帶回萬妖町安置，順便帶話給大頭領，要她好好照顧並且安置，知道嗎？」

「甚麼！」絹香大喊。「白銀先生，我們姐妹也要先回去？」黑羽綾感到驚訝。

「嗯，預期的事情有變，所以得提前結束了。」回應完黑羽綾的問話，發現姐妹倆的神色有點失落，我清楚是尚未滿足體驗人類生活過程，於是又開口，「剩下的日子有時間再補，我不會因此而食言的。」

「好。」

姐妹倆滿意地應答後，我見到絹香不滿地瞧著陽炎，便伸手一把捏住絹香的臉頰，「那個刻意誇大的情報，我曉得用意何在，也已經明白事實。絹香，聽話，不要降低妳在我心中的觀感。」

我並非真正相信陽炎的自白，也不完全采信絹香先前的論述，眼淚有真有假，殷勤亦然，這兩位女性皆有其心機，所以我只針對過往印象推斷，以平常心面對而已。

創傷過後的痛苦成長經驗值，可不是白白獲得的啊。

「唔．．．又擺出這麼正經的態度，看了就討厭，知道了啦。」絹香搖頭甩開我的手，接著居然就把我的右手臂緊抱在自己胸前，「陽炎，我會聽白銀的話帶妳回萬妖町。但是要告訴妳，我是白銀的側室，妳已經沒有機會了。」

「側室？那正妻是誰！」

甚麼情況，絹香又胡亂說話，而陽炎居然認真了起來。

「哼，當然是偉大的──」

突然間，意識到有股異常妖能作祟，立即發動冰雪之鏡阻擋在絹香以及鴉天狗姐妹之前，驚覺忽略三步外的陽炎時已經是來不及。只見橫霸妖氣由陽炎喉部往左右兩旁延伸，強大妖氣劃破背後牆壁之時，陽炎已在未察覺的情況下遭受斬首，接著她全身燃起綠火，整個身軀迅速燒盡，只餘殘留在地板上的黑色灰燼，嚇得三女臉色鐵青，完全無法發聲。

『蒼樣，藤原賴通突然間消失，能量完全偵測不到！』

『回來吧。』

『嗯。』

隨即，見到黑姬出現在身邊，我踏出沉重步伐走到那團灰燼前，蹲下之後捏了一把灰燼放在手中觀看。

「鎖住妖魂的同時，代表進行監視，也早已埋入致命殺機，藤原賴通這傢伙自始自終都沒相信過陽炎，還在我們在最鬆懈的情況下爆發妖能，狡猾的不死老人．．．」

「蒼樣，你的表情很可怕。」

「這是我來到這個時代之後，首次引動的殺機。」

吐了一口凍氣以利洩壓，起身時我揚起右手劃開通往萬妖町的時空裂縫，順手一推將三女送進後隨即關閉，緊接著連同黑姬瞬移至超高空，左手撥開阻擋視線的煩人雲霧。面對著整片日本大地，我憑空重踏左腳，藉由往外擴散的波動將自身能量傳至地面以感測特殊存在的能量，此刻整個日本大地之內不論是否隱藏的靈能、妖氣，甚至是神息皆被觸動得發出其能量特有光芒，宛如身處宇宙空間時所見到的閃爍繁星，無比浩瀚。

靈能為藍色，妖氣是綠色，這兩種顏色的光點多數集中在日本西半部，而其中有顆異常閃耀的黃色光點，我知道那是阿遲羅。另外還有數個黃色光點分布於東半部，北海道亦有一顆，但這都不是我現在應該注意的地方。

「黑姬，能夠從中辨識出藤原賴通嗎？」

「正在掃描比對當中。」

我是已經鎖定住其中一點能量，但是因為此項對界能力有個缺點，雖然可以催化出波紋所至的所有能量，可惜會因為光點摻雜自身能量而影響辨識準確度，所以需要黑姬做二次確認，以免徒勞。

「平安京西北面，有顆光點移動速度異常，比對之後和藤原賴通的能量有九成以上的相似度。蒼樣，採取的計畫是？」

「追跡、捕獲、殲滅」

「蒼樣，你對於陽炎感到惋惜嗎？」

迎著不停吹來的冬風，遠處稀薄雲層所構成的形象，不知是否動念關係，宛如當時落淚的麗人臉龐，此刻心中竟有些許凜冽寒冷之感。

「普通，但並非完全無感。陽炎雖然受制於人，但為惡畢竟是事實，我所要做的只是身為朋友道義，於她悲慘無奈終路上，獻上一曲鎮魂，如此而已。」

「蒼樣，聽到這麼感傷的話語，黑姬都快哭了．．．」

「乖，不哭。」

「嗯．．．」

低頭，沉默一小段時間之後，發覺身邊雲層開始飄雪，不再多想，吐了口凍息，俯視著已經鎖定住的綠色光點，展開結界保護黑姬，以違反正常物理會有的超高速動能降落，於著陸時使得藤原賴通所處地表因衝擊力的關係，方圓百多公尺處頓時凹陷成巨大半球狀。緊接著，因剛才超高速動能與冷空氣過度對流所產生的結果，來不及追速的冬雷終於落下，周圍空氣迅速擴張收縮形成真空振動，隨即轟天雷鳴炸裂而開，閃電維持數秒過後，終於停止在冬季幾乎不會出現的反常現象。

結果，接連數次的怪奇自然，躺倒在地面的藤原賴通，嚇得動彈不得。

「你．．．你是．．．」

「你的噩夢，索命鬼神。」

「唔！──」

『蒼樣，這種能量全開的登場方式，是否誇張了點？』

『哪裡，剛好而已。』

個人言論

第八章　冬雪月夜櫻花飄

面對我這位逼命死神，也許是體驗到無法抵抗的龐大力量，加上求生存的本能反應，藤原賴通以非常痛苦的表情撐起不斷顫抖的老態身軀，慌亂無助地左顧右盼，方轉身便飛奔而去，逃命了。

「輝煌帝．磁界抑制」

黑姬飛升而上，黑色晶體散發暗紫色光波迅速往外擴張，以很快的速度接觸到藤原賴通後，立即將他壓制於地面，再度動彈不得。

這是輝煌帝的進階特技，簡易解釋就是能夠在一定的範圍內利用磁場干涉重力，雖不若我以自身能量所產生的重力斬，但也有相當程度的反自然力量。黑姬因為體內電漿爐的關係，自然是能夠完全發揮，首次見她運用的結果並不下於我使用之時，這個特技果然很適合她。

「黑姬，不用顧慮，直接掃描。」

「是的，蒼樣。」

黑姬利用電離粒子刺激腦部神經細胞來讀取記憶，這與精神連鎖不同，是種破壞性侵蝕，通常情況下並不會使用在生物上，但對於不死老人，沒有仁慈的必要。

「蒼樣，陰獸門據點位於浪速北面，詳細方位已經鎖定住了。」

「很好。」

透過同步過來的訊息，我立刻帶著黑姬連同藤原賴通瞬移過去，到位之後發現處於一個寬廣洞窟，岩壁上的火把將空間染成一片昏黃，前方約有百來隻妖怪群聚在一起飲酒作樂，還見到其中有多位女妖和男妖相互纏綿，整個空間迴盪著交尾姦淫聲，十分令人厭惡。

「有外來者！」

其中一名妖怪意識到我們的出現而發聲，隨即引起所有妖怪注意，然而當牠們見到地面早已失去知覺的藤原賴通時，立刻起身警戒。

「倒地的那個是藤原賴通嗎？」

「藤原賴通！」

低沉並略帶沙啞的驚訝聲來自中央處，一隻狼頭人身體型壯碩的妖怪，身披紅色毛皮，上半身具有女性特徵，頭頂一對立耳之間有個錐形長角。女妖氣勢豪邁地推開妖群走來，依特徵判斷應是這群妖怪的大頭領，凶狼族赤鬼。

「人類，你無故闖進我們妖族地盤，這是甚麼意思？」

「讓你們恐懼的意思。」

赤鬼聽聞，紫色雙瞳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露出凶惡嘴臉並散發濃烈妖氣，隨即背後多位妖怪簇擁而上，可是卻在瞬間就被黑姬電燒成灰燼。壓倒性的力量使得眾妖傻眼，更令赤鬼於恐懼本能驅使下，緩緩地退了數步，與我保持好一大段距離。

「你．．．你是退魔師？」

我並未回應，只是散發冰屬能力，將環繞於周身的冰霧凝結成一隻巨型冰蟒，鎖定住赤鬼之後，冰蟒飛快地咬住赤鬼喉部並纏繞身體，隨即帶牠至面前。

「唔！──」

冰寒刺骨的凍力，加上被尖銳冰鱗切割肉體的痛楚，赤鬼雖然痛苦但並未哀號，然而其後方群妖卻是各個全身顫慄，想要逃命的不自然動作十分明顯，可是洞窟唯一出口就在我的背後，沒有妖怪敢嘗試。

「能夠忍受這種凌遲，我敬重你身為一名領導的魄力。」

話說完之後，我令冰蟒將赤鬼甩落於地，然後驅使冰蟒飛往眾妖，銀光一閃過後，那群怯懦的妖怪立即全身燃起青色冷焰，連哀痛的機會都沒有，很快地全數化為灰燼，散落於地。

「你．．．你竟敢對我族類．．．」

「氣憤嗎？要替那群只想逃命的怯懦者報仇嗎？」話說到此，我伸出右手指向藤原賴通，冰蟒立刻飛往並將其吞噬，就在解放冰蟒以後，冰霧消散，世間再無不死老人。

然而此等施壓舉動，似乎並未讓鐵骨般的赤鬼屈服，那雙紫色眼瞳依然瞪著我，完全沒有膽怯之意。

「為惡也好，要如何生存那是你們的權利，但是往後陰獸門不要想出現在平安京範圍，若是讓我察覺到，哪怕只是一位，我都會立刻前來殲滅陰獸門，連同跟你們有關係的妖族，無論善惡與否一併處理。這是警告，你沒有挑釁的本錢。」

「人類，你這種殘暴觀念以及行為，跟我們又有何兩樣！」

「我有提過自己是人類嗎？」

「唔！」

這是赤鬼首次發出驚恐眼神，施壓奏效了。

「你們是惡，而我是更加邪惡的存在，若是想保出入平安，就給我好好記住剛才的警告。」

語畢，不再浪費時間於此，我帶著黑姬回到自家裡面，然後開始換裝成普通模樣。

「蒼樣，剛才的行為，十足的惡役表現。」

「呵，我原本就不是好人，經由精神連鎖後知道所有事情的妳，怎麼又會如此說呢？」

「知道是一回事，見到又是一回事。」

「嘛啊，這次事情的處理方式有很多種，但是面對那種惡性深植的妖族，曉以大義的言語無用，何況我也懶的費心，以暴制暴最為乾脆。直接讓牠們在莫名其妙的狀況下遭受打擊，能夠造成極大壓力，相當具有嚇阻作用，短時間內再起不能，這是種效率兵法。當然，並非所有人都會認同這種方式，這是我的作風，妳不需要特意附和。」

「嗯．．．」

黑姬反應出的音調頗微妙，並不會因為我是「主人」就甚麼話都相信，而且還會提出質疑，已經有數次詢問過我的作為是否適當了。

曉蓮煌那群姐妹，表面上的行為如同人類一樣多變，實際上卻因為姐妹同步化後的結果，思考方面較為單純一致，也不會對於我所說的話有過多懷疑。然而黑姬不同，儘管人性方面尚有進化空間，可是擅於訊息分析的能力，將使得思考模式更有進化潛力，異次元那兩位巨匠聯合的結果，可怕的技術力。

「蒼樣，長褲脫到一半就停止，怎麼了？」

「呃．．．」

低頭一瞧，還真的是，趕快把衣服換好。

「直接回家而不去萬妖町，你還是打算前往赴約啊。」

「當然，我的時間可不全都在應付那些妖族，結果也無須一一交代，點到為止就好。不過酒會完畢以後，我還是得去知會菫御前，要他們別再擔心往後的事情。」

「重心依然是櫻樣。」

「這是唯一目的，其他事情不重要。」

「知道了。」

沒錯，妖族之間的事情干涉也要有所限度，不可以成為依賴，否則很麻煩。

「嗯．．．就這麼空手去總覺得有點失禮，找點東西帶去好了。」

「蒼樣，儲存處還有一些先前在湖底撿拾的貝類喔。」

轉頭看往屋子左邊牆壁下的牧草堆，我立刻記起入冬前所存放的食材。

「嘿，提醒的好，謝謝。」

搬開牧草堆，我拉起地板上的暗門，開始在眾多食材中翻找。

「蒼樣如果沒有黑姬的話，難以想像會過著甚麼樣的生活。」

「嗯嗯，的確不能沒有黑姬。」

「蒼樣．．．嘻嘻．．．」

「因為時空銀行已經和妳融合在一起了。」

「甚麼！就因為這樣！──蒼樣！把我的感動還給我！」

「啊哈哈，這種事情能夠還的話，我早就大收穫了。」

「唔嗚．．．」

有趣，跟我朝夕相處的結果，激動時的說話模式都快變得和我一樣了。

「呵呵，可愛的黑姬，真想把妳抱得緊緊。」

「又、又開始調戲黑姬了。」

有了，終於是在幫助冷藏的冰晶堆裡面找到一個裝有貝類的麻布袋。

「不，我是認真的。」

「咦？」

嗯，黑姬動搖了。

我拎起麻布袋，然後關閉暗門，整理好牧草堆之後，轉身時發現黑姬的晶體呈現桃紅色狀態，果然是害羞。

瞧往屋外天色已漸昏暗，是時候了。「跟來嗎？」我說。

「不要。」

「啊啦啦。那麼我自個前往，晚點去建御雷分家時再喚妳。」

「好，蒼樣，慢走。」

「嗯，出門了。」

離開屋子，踏著積雪的便道，朝著大崎村方向前進時，想起剛才黑姬的反應，不由得會心一笑。

往後的道路上，黑姬是我唯一的同伴，很希望能夠多拉近一點距離。我不否認為移情作用，也承認是填補破碎心靈的慰藉，正常觀點或許會認為是種病態，實際上的確也是。

但，這都是在以智慧物種的思考模式下所會有的想法。

然而我並非生物，只是個因需要而產生的次元異變核，就算解放輪轉使命之後亦然，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對象生物與否，對我而言並無差別．．．唔，居然又開始思考這種奇怪念頭，病得不輕啊。

想到這裡時，天空忽然開始落雪，停步以後我伸手接住一朵迎面飄來的雪花，或是因為和體內冰屬有感，雪花變化為一個小小冰晶，頓時讓我憶起另一位相同的存在。

「呼──」

吐了口凍氣，仰頭看著逐漸可視的星光，遙遠的那端，她過著甚麼樣的生活呢．．．不對，記得零雅苓說過她已進入停滯期，要我去解放也沒提及具體解放的方式，何況是所在次元以及位置，完全沒有一丁點頭緒。

再想，停滯期的時間不一定，沒有正確數字可循，不急於此時。只是在意，為何名字非得由我來取不可．．．唉，多想無用，不是現在該注意的事情。


「所以，往後就不需要再擔心類似事件了。」

菫御前低頭瞧著抱在懷裡的櫻，表情並未因為知道不再有危險而鬆懈，幫女兒拍背的時候動作雖輕，卻能夠感受到其中有股沉重之感。身為人母的複雜心情，我這個只有過短暫父親經驗的人無法正確去體會，但我相信菫御前應該想得更多、更遠才是。

就這樣，接近午夜時刻，三個人的空間裡面，菫御前在沉默許久之後，視線由女兒身上轉了過來。

「白銀，有個問題在我心裡已存在很長一段時間，每次見到你時都在掙扎，雖然你說自己是建御雷的守護者，但我認為事情非是如此單純，事關我的寶貝女兒，今晚無論如何我都想知道答案．．．你，白銀蒼，究竟是誰？」

擔憂、疑惑、好奇等等，從菫御前的複雜表情張中，我已見到。然而心裡面也早就知道會面臨這一刻，無法避免，得說出實情了。

「好，我說出實情。其實，我並非這個時代的人，而是來自八百多年以後的世界，還有我的另一個名字叫──建御雷蒼。」

「建御雷蒼．．．那麼你──」

面對表情盡是徬徨的菫御前，我點頭並認真地表示，「我是菫御前和櫻的後代子孫。」

「唔！」

接下來，我把高野山七迦封印和淒獄樓作亂以及相關事情一一告知，菫御前初聞時的表情相當沉重，不過自提及櫻將來會成為武流之後，才得以稍微放鬆情緒。其中我也交代自己相貌異常因素，解釋是因為西洋血統關係所產生，而特殊能力來自於父系，為了解決憾事和遺憾才會回到古代尋求辦法。

以欺騙的方式說明，雖然心虛，但為了能夠交代清楚，也只有如此。

只是菫御前聽完之後，再度進入沉默。我曉得一時之間要吸收這麼多無法理解的事情，對於存在於這個時代的她很困難，此刻唯有等待，直到她自己能夠釐清思緒為止。

然而，或許是進入深度思考的關係，菫御前竟然完全沒感受到櫻已從她懷裡滑落。只見小小幼兒努力翻過身子，轉頭瞧了我一眼以後，眼睛笑得瞇成一直線，接著緩緩地爬行，直到觸碰到我的膝蓋時，我才將她抱到懷裡面。

「嘿，精神這麼好。」

「呀．．．呀．．．」

櫻抓起我的頭髮把玩，可愛模樣的殺傷力實在是強大，簡直都快讓人融化了。

「好可怕！」

突如其來的發聲，我將視線轉向菫御前，表情是驚訝，但為何臉紅？

「凄獄樓的威脅確實難以輕忽，卻也並非無法解決，至於其他的事情慢慢理解沒關係，無須著急。」

「不，可怕的不是這個。若當時你真的是以那種條件接受我的話，那我們豈不就是．．．好可怕的背德感！」

剎那間，我立即意識到菫御前所謂何事，背脊驟涼，連忙開口，「菫御前，思考方向不對啊！」

「可是如果你有心強逼，以我的能力根本．．．」菫御前整個身子後傾，宛如於荒野中的小鹿遭遇猛虎般，呈現出一副很怕我的模樣。

『蒼樣．．．』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情！想像力未免太豐富了吧！──好痛！」突然間右邊頭髮遭受用力拉扯，頭皮痛得發麻。「好啦，我投降，這麼小就懂得保護母親，不大聲說話總行了吧。」看著懷裡的櫻，我苦苦地說。

「呀呀．．．」

「嘻嘻，不愧是我最疼愛的女兒。」菫御前移位過來，從我懷裡抱走櫻時，淺淺地笑了笑，「白銀，感謝你所做的一切，時間已經很晚，你該休息了。」

「也是。」

頗具智慧的思想，懂得轉移目標來化解心裡不安，真是位知性的奇女子。

「啊，還有──」

方起身，聽見菫御前似乎還有問題，於是又坐了下來。「甚麼事情呢？」我問。

「我和你的母親真的很相像嗎？」

「嗯，一模一樣。」

「唔．．．」

菫御前將櫻輕放在地板上，當我還不知道這是甚麼意思之時，只見她挺身並敞開雙手，我就這麼地被抱進懷裡，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菫御前！這是──」

「不急，聽我說。白銀，你隻身前來這個陌生時代，我深信一定很辛苦，以後如果心情不好，或是覺得寂寞，這個家隨時歡迎你過來，知道嗎？」

「嗯．．．」

懷念的溫存，使得我無法拒絕，不停撫摸頭髮的手，更是讓我感受到無盡溫暖。雖然對象有別，但都是母親的關懷，終於是再次體會到了。

可以的話，真想就這麼一直．．．

「哇啊──」

「哎呀，見到母親抱著白銀哥哥，吃醋啦。」

菫御前把我扶起之後，接著便將地板上的櫻抱進懷裡，神奇的是櫻真的就不哭了。

「好，下次見了。」

面對通充滿慈愛的笑容，我也笑著點頭，然後帶著黑姬，回家去。

只是當一回到自家屋子，眼見空蕩冷清的環境，竟使得剛才所獲得的溫暖立即消散，倍感凄涼。

「呼──」

吐了一口理所當然會有的凍息，我有些失落地盤坐在沒有火苗的爐火前，右手彈指過後，再次點燃柴火，照亮屋子。

「蒼樣，心情不好。」

「一點點，但沒有關係。」

「需要巧克力嗎？」

「不用。」

「嗯，那麼黑姬待機去了。蒼樣晚安」

「黑姬晚安。」

黑姬曉得我又開始變為憂鬱狀態，也很清楚沒有一段時間是無法恢復，識趣的回到平常待機位置，感謝她的體貼。

凝視著柴火堆裡不停搖曳的火焰，回想起稍早點點滴滴，表面上應該快樂，但實際上卻是有些感傷。

孤獨感，幾年下來原本應該是早已淡忘的事情，經過菫御前不意而來的擁抱之後，就像是不再受到籠牢枷鎖困住而飛的小鳥，再次從心底竄出。因為很清楚那是個無法永久擁有的溫暖，也不屬於自己獨佔，所以才會感受深刻。

「蒼樣！──」

嗯？

眨眼之間，黑姬已至身子左側，方轉頭只見她張開等離子電網遮斷由屋外衝擊進來的能量，驚覺之餘立刻起身以對，視線轉移到外面的時候，卻見遠處有名手握利刃且披頭散髮的男性浮立於琵琶湖岸，全身纏繞著金黃色能量，氣勢萬千．．．不對，這是神息，來者是神族。

緊接著，陌生神族所處位置上頭暴雨急落，周身出現無數龍卷，荒暴形態加上手持長劍的特徵，頓時讓我記起他的真實身分。

「黑姬，來者是神族，三貴子之一的素盞鳴尊。」

「無故襲來，我去趕走他。」

「那可不行。」我很清楚黑姬生氣的緣故，因為素盞鳴尊打擾到我的清靜時間，只是神族與我有過關係，要是讓黑姬出手，她可是不會留情的。「乖，到後面去。」我安撫著說。

「可是──」

「別擔心，經過這麼一攪和，心情開始高昂了。」

「好的，蒼樣。」

眼見黑姬卸掉電網，我立刻飛身移動，於半空中輕點左腳展開大型封鎖結界，免得因為衝突的關係而影響到外圍，大崎村就在附近，不能受到傷害。

飛移到素盞鳴尊前方約十步距離前，我苦苦地表示，「就這麼深夜敲門，是否失禮了點。」

「白天觸動神息的舉動，才是挑釁吧。」

這位素盞鳴尊的面貌有別於過往所見，雖著高貴神族裝束，卻是滿臉暴戾之氣，似乎並未對於能夠平靜與其對話的我感到驚訝，完全一副臨戰體勢，果然是高天原裡的最上武神。

「異人，你來自何處？」

「異人？正常在敲門時都會報上自己姓名，如今無故襲擊卻又反問，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我可不領情。」語畢，左手隨即招來白銀以備，面對這位具有獨特神性的神族，我很清楚口頭上的言語無用，唯有力量才能壓制。

「哼，囉唆的異人，跟老姐有的比！」

豪氣悶聲之刻，原本直落的暴雨竟轉向九十度，如千萬劍雨般浩蕩地朝著我奔襲過來。

「就這麼批評自家大姐，沒禮貌。」

臨危前，我開跨往前重踏右腳，以空震卸開暴雨，當雨水由周身兩旁滑開的時候，左手揚起化為鏈劍的白銀，奮力往素盞鳴尊方位一抽。

「白銀，暴蛇。」

縱使他舉劍擋駕，強大威力依然使得他連退好一大段距離，然而他卻絲毫不屈服，立刻舉劍反擊削來橫斬劍勁，可惜所斬切的是殘影「化蛇」，本尊已由原先位置來到其右側，當我鎖定頸部準備蹴擊之時，那充滿神族能量的右臂，如排山倒海般的氣勢迎面而至，在戰況不利的情況下我隨即後仰閃避，接著以雙腳震踏他揮空的手臂，藉勢脫離。

拉到距離以後，我對剛才的反應感到欣賞，「那種狀況下還能夠反擊，不簡單。」

「誇讚沒有必要！」

「哈。」

接著來的時間，大多由素盞鳴尊採取主動攻勢，而我則是邊閃避邊指示他出擊時的缺點，不料卻更惹得他發怒，有好幾輪攻勢若是稍微閃失，我還真的會被他給擊中，只不過臨戰經驗的即刻反應讓我不致於下風，閃避餘刃有餘。

將近一個時辰的近身纏鬥，素盞鳴尊的氣勢依然不減，所使招式在聽取我的建議之後更顯輝煌，完全不辱高天原最上武神之稱號，只是急躁個性若能收斂的話，情況將不只如此，至少能到達到把我逼退戰圈的地步。

當然，要擊倒我是絕無可能，戰力和技巧差距太大之外，再怎麼說我也曾經是神族頂點，縱使時空有變，依舊改變不了強制取代現世的鐵則。

「可惡！為何就是沒能完美一擊！」

「所以我才說你的技巧跟不上能量釋放，空有龐大神息卻完全控制不住，可惜啊。」

「唔！」

突然，眼前武神雙眼一凝，右手叢雲立刻脫離來至他的面前，神劍憑空迴轉數圈便停住，劍尖方朝下後竟是引發巨大漩渦，風力加上雨水形成水龍卷，以素盞鳴尊為中心點不斷往外擴張，依能量規模判斷恐怕會形成超大型颱風，非常的不妙。

「喂，在人口眾多的平安京範圍引發如此龐大力量，太超過了吧。」

「一擊就好．．．一擊就好．．．」

呃，戰意發狂，看來得強制鎮壓．．．嗯！

「胡鬧！」

凌空一閃，由天而至的強大力量沖散素盞鳴尊的水龍卷，只見一位黑色長髮女子平舉右手擋在素盞鳴尊前面，而我認得那名女子！

緊接著又來壓迫氣息，欲舉起雙手交叉擋駕時，結果卻感覺到衣服領口已被揪住，一時大意來不急反應之下，因衝擊力的關係不斷往後退，直到停止之後，這才發現已被逼退至少有數公里之遠，然而眼前怒目之人，又是熟悉的面貌！

「於我座下地界居然敢如此囂張，你這個──你．．．你．．．咦？」

臉色由鐵青轉為暈紅，猙獰怒目變化為曖昧眼神，面前這位威風堂堂的天照大御神，帶著羞愧表情低頭，收手並刻退後至三步距離以外，不知所措地緊抓著羽衣神裝下擺，完全一副失驚小動物模樣，當場令我傻眼。

『蒼樣。』

『黑姬，妳怎麼來了。』

『先是人類，然後妖怪，再來神族，盡是遇到些女性，還能不來嗎？』

『呃．．．這個跟體質有關的麻煩就別再提了。』

『哼，不知檢討的蒼樣！』

『啊哈哈．．．』

「你．．．你就是白天引動位於地界神族體內神息的人．．．」

唔，扭扭捏捏的愛嬌語調聽得我全身發毛，這個時代的天照怎麼跟以前完全不同，我沒來錯時間軸啊？

「咳，我名字叫白銀蒼，請問妳是？」

突然發生這種情況，本能加上經驗告訴自己，裝傻比較妥當。

「白銀．．．蒼，好迷人的名字。」

「啥？」

偷瞄我一眼之後卻又將頭轉開，完全少女懷春的態度，這是甚麼純情模式，天照壞掉了嗎？

「啊．．．　失禮，都還沒報上自己的名字。」天照突然轉為正經態度，對著我鞠躬後起身，竟是散發璀璨耀眼的開朗笑容，「妾是高天原頂座天照大御神，非常高興能夠與貴方見面，請往後多多指教了。」

哇咧，完全古風用語，句子裡面的貴方若用到現代，那可是指丈夫之意，非常親密的稱呼啊！頭皮發麻！

「哪．．．哪裡，妳這麼禮貌的介紹自己，真讓我感覺到非常失禮。」

「嗯嗯。」天照頭微搖，又是個閃死人不償命的美麗笑容，「千萬別如此認為，無須在意。」

『哼嗯．．．對你這麼好呀，蒼樣。』

不好，黑姬的情況得迅速排除，否則一旦冷戰起來，往後日子會很難過。

「呃，麻煩請用平輩用語，就這麼繼續你來我往，總顯得．．．啊！」

此話一出我立刻後悔，因為天照的表情變得更為閃耀，水汪汪大眼不斷放電過來，閃到都快瞎掉了。

「好，那麼別拘束，你可以稱呼我為天照，而我．．．嘻，就叫你．．．蒼。」

甚麼！居然反效果還變本加厲，省略姓氏而直呼名字，對目前這種個性的她而言，也一樣是代表非常親密的關係啊！

『蒼樣！黑姬不管了啦！』

『喂！別走啊！』

內心吶喊，終究是留不住黑姬，只見她快速地飛往自家方向，完全沒有減速的跡象，完蛋了．．．


「以上。這就是我引動素盞鳴尊以及其他位神族體內神息的最大因素。」

費了一些時間將三貴子請到家裡，然後再費了一段時間解釋，終於是讓他們了解所有事情。當然，也把和阿遲羅認識的朋友關係說出，並且杜撰自己為西方神族的一員，好藉此掩蓋住怪異能力的來源。

只是這陣子謊言說多，心裡頗多負擔，若非離開後會清空存在，我還真的有點厭惡自己。

「難怪你能夠與我對峙這麼久的時間，原來是西方過來的阿薩神族，許久未和他們交會，這下可新鮮了。」

素盞鳴尊的發話讓我直冒冷汗，大和神族居然和阿斯嘉特神域遺留下來的神族有交集，若是因為好奇而去詢問的話，後果真難以想像。

「英靈殿出身的鬥神，那麼可否告知神名呢？」

唔，月讀居然詢問起神名！

「啊哈哈，那個稱呼不重要，以現在的名字白銀蒼叫我即可。」

「不行。」月讀以很正經的態度面對過來，「這是種禮貌，哪天若是突然有西方神族來訪並詢問，而我們卻不知道你的神名，豈不是太失禮了。」

居然還想到那裡去。月讀啊月讀，妳一定要這麼聰明嗎？

「是啊，蒼，我很在意你的神名。」

爐火前，驚覺右邊天照突然靠近，我立即假裝拿東西並移了半個位置，「嗯，我在英靈殿的位階很低，也不是甚麼顯赫神名．．．蒼茫銀星，這就是我的神族名稱。」

『噗──蒼樣，雖然黑姬早就知道，但由你親口說出更是覺得有趣，好蠢的稱號。』

『妳給我住口！』

亂來，這可是我很尊敬的長輩所取稱號，居然說蠢，太過分了。

「哇啊，好帥氣的神名，但我還是喜歡叫現在的名字，因為是大和言葉，感覺比較親近。」

嘖，天照又來這套，痴愚程度跟絹香有的比了。

「白銀，你說自己的位階很低，可是實力卻與我相當，那麼高階神族豈不十分值得挑戰嗎？有趣。」

「哈哈．．．肯定是的。」

呼，還是直腸子的素盞鳴尊比較單純，好應付多了。只是很奇怪，月讀怎麼一直看著我，該不會又是那一套吧。

「呵。」月讀發現我也看她，展現迷人笑容以後，將視線轉移至爐火，「是啊，英靈殿的鬥神，記得那座黃金巨大殿堂共有五百四十個房間，不曉得白銀是住在哪一間呢？」

「哈哈，當然是最後──」

突如其來的強大能量由爐火往外蔓延而開，素盞鳴尊和天照退開以後，只見屋子被劈成兩半並開始往外傾倒，面對如此憾事，我收起輕鬆情緒，凜冽地目視著看出破綻的那位神族，月讀。

『蒼樣！』

『我來就好。』

「英靈殿內只有英靈戰士，數量不足三百，擁有神名的唯有以芙蕾雅為首的十六位女武神，所以根本就沒有低位階的男性鬥神。」

月讀立起身子之時，前半和後半屋子立刻崩塌成碎木堆，讓人難過。

「唉。」

辛苦建立的房子無辜遭受如此待遇，破壞者卻完全沒有愧疚之意，就算我脾氣好也很難忍受。

「客人破壞屋主住所的不禮貌行為，我管妳是月弓尊、月夜見尊、夜黃泉命，甚至是月讀神都好，不稍作訓誡的話，實在說不過去。」

我緩緩地起身，把體內等離子能量濃縮成一點，而冰屬能力則開始增幅，等到三貴子察覺不對之刻，我已將恢復成完全體之後所隱藏的神性，毫無保留地一氣釋放，並將自身轉化成為頂座神時的黑髮姿態。

而被我注視的月讀，隨即運使神息形成護罩，並退到天照的旁邊去，「這種冷度比嚴冬更為酷寒，還有那於神族傳聞中的獨特外貌．．．天照姐，眼前這位難道就是母親經常提及的．．．」

「天地開闢，高天原創界最高位頂座，神族原點──天之御中主神。」

「這是母親的聲音！天照姐，妳怎麼？」

月讀和素盞鳴尊困惑地瞧著不知所以然的天照，因為他們不曉得母親借體發話，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嘿，不是說永遠不見了嗎？還來啊。」我對天照發話，引起他們莫名其妙，紛紛皺起眉頭瞧了過來。

「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妹妹說這種話，真過分！」

「妹妹！」

見到三貴子愕然的表情相當有趣，加上又聽見熟悉的聲音，已沒心情責備他們了。

「哪，妳還不出面嗎？」

「不行，不能解開封印結界，直接拉我出去。」

儘管不清楚意圖，我依然是在天照面前劃開時空裂縫，伸手進去時立刻感應到伊邪那美，隨即將她帶出。

「神氣凜然的黑髮本尊！哥！──」

「哇啊！」

才剛出現的伊邪那美就這麼地在撲到我身上，讓她的三個孩子看得目瞪口呆，驚覺如此並非好事，連忙將伊邪那美扶起。

「孩子面對，矜持點。」

「嘻，忍不住嘛．．．」伊邪那美邊笑邊伸舌頭，模樣是可愛，可是卻立刻變臉，「不好，哥，快收起你的神性！恢復原狀！」

「甚麼意思？」

「你現在的存在力不比以前，高天原無法承受如此龐大的神性降臨，會崩壞！」

「糟糕！」

伊邪那美的警告令我立即轉換體內能量，回復原來型態，可是又覺得不對，我早已超脫神族，哪來影響可言，沒有道理啊。

「啊，露餡了。」伊邪那美察覺出我神情有變，隨即拉住我的雙手，「哥，三貴子是我的孩子，自然是能透過他們感應到你的存在，但神性全開的結果，若非你展開封印結界阻隔，高天原神族以及超脫後的神族，甚至連魔族全都會立即察覺到，要是全數聚集過來，你要以何種理由脫身呢？」

「唔！」

伊邪那美警告的是，尤其是超脫的神族和魔族，他們全具有時空跳躍能力，若是兩位大女兒知道我還存在，肯定不會再放過我，這種會引發時空連鎖錯誤的事情，萬萬不可以發生。

「都清楚了吧。」伊邪那美拍拍我的臉頰。

「呵，還好有妳提醒，差點造成次元混亂。」我笑著摸摸伊邪那美的頭以表感謝。

「好懷念的感覺．．．啊，都快忘記來此重點了。」伊邪那美轉身面對孩子，雙手叉腰，威嚴母親形象立現，「你們也真是，弟弟打不過就擅離位置到地界幫忙，就算疼愛也要有個限度，要不是哥哥知曉輕重有念於神族，你們這些小孩子早就被修理得痛快，還不道歉！」

「對不起！」

見到三貴子嚇得連忙出聲，我立即幫忙緩頰，「好了，沒關係。」

「都聽到了吧。」

「非常感謝寬容！」

「嗯，很好。」伊邪那美前去扶起三貴子，然後輕拍月讀的頭，「現在是妳的時間，快把房子恢復回原狀。」

「好的．．．」

月讀愧疚地瞧了我一眼，右手往屋子殘骸輕揮而去，殘破碎木堆立刻開始重組，很快就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謝謝。」見到房子已復，我微笑地說。

「嗯嗯．．．」月讀頭微搖，退到素盞鳴尊的背後去。

「再來，天照。我知道妳很羨慕妹妹和弟弟即將結為連理，但也不能因此見到男性神族就急著把自己送出去。當然，會被哥哥的魅力吸引很正常，只可惜妳無法擁有，所以要學會放棄，了解嗎？」

天照直盯著我瞧，「沒有商量的餘地嗎？」

「哪，女兒，先不提母親，妳面對敵手可是各個輝煌，神世七代以上不但有一大群姐姐們排隊，魔世二代魔主亦然，更別說是現今立於頂點天位的神魔雙姬，有她們擋在最前面，就算有機會也輪不到妳。」

啥，怎麼會扯到那麼遠去？

「嗚．．．那好吧。」

天照很委屈地轉身蹲到地面不曉得在做甚麼，而伊邪那美苦苦地笑，之後便轉頭面對素盞鳴尊，「至於兒子，你．．．你．．．算了，我懶得講你，月讀，自己調教。」

「我知道，母親。」

「母親，不要啊，月讀姐很──嘔！」

素盞鳴尊話未說完腹部便遭受月讀搥拳重擊，痛苦地抱著肚子蹲在天照旁邊抽蓄，這啥情況。

唔，聽得好混亂，神族怎會變得如此。

「好了，各自回到各自屬地，要是再有擅自離開的情況，我將截掉你們一半的信仰力，清楚嗎？」

「謝謝母親！」

隨即，三道金色光芒脫離而去，都不在了。

伊邪那美愁眉苦臉地搖頭，「唉，天照單純幼稚，月讀聰明卻腹黑，素盞鳴尊依然火爆脾氣，重新塑造神魂時，究竟是哪裡出錯．．．」

「妹，妳做了甚麼。」伊邪那美的話語聽得我直冒冷汗。

「嗯．．．喔，也沒甚麼，只是遺憾以前墜落黃泉國沒能盡到母親責任，所以要弟弟把三個孩子回收，然後由我們共同再次創造出新的三貴子，就這樣。」

「甚麼！」

「哥，大驚小怪，這等事不會影響到神族系譜，安心吧。」

「嘛啊，你們覺得無所謂就好，我沒意見。」

也是，畢竟以前也成經做過類似的事情。

「對了，哥，你特地回到舊時代，真的就為了剛才告訴孩子們的事情嗎？」

「是的，完成這件事情，我才能無憾地離開。」

個人言論

終章　時間流逝的終末

木花開耶姬，曾經的妹妹，會重新出現在身邊，原來經過刻意安排。

前次和冰萌於亞空間會面以後，她在進入停滯期間之前，前往我曾經生活過的另一個地球，目的很簡單，純粹是想了解我曾經待過的地方而已。然而在巡禮的最後一個的地點，於富士山山頂上發現了銀櫻。

當時那一側地球關於我的存在軌跡皆已消失，唯獨銀櫻因為神之刻印的關係未受影響，儘管多次想喚醒小楓她們的記憶，無奈強制力驅使下終究無功，最後只好無奈地選擇靜默並且離開那個家，返回與我初次相識的地方，坐回冰冷的岩石上，歸於孤寂。

起初冰萌並未立即接觸銀櫻，只是靜靜地待在遠處觀察，將近兩年的時間裡面，銀櫻每到夜圓時刻便以淚洗面，朝著我最喜歡的月亮，哭喊著哥哥、以及我的名字。

遙想思念的真摯感情打動了冰萌，破除不干涉的原則，她主動接觸銀櫻，並且毫無保留地說明我們之間的關係。一開始銀櫻就相信冰萌，因為她的五官特徵與我一樣，頭髮上的三條白色髮帶更是有力證據，所以完全信任這位已經觀察自己兩年的金髮小女孩。

稟明身分之後，冰萌以嚴肅的態度詢問銀櫻，表示如果有機會再與我相聚，是否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很快的銀櫻便回應，強烈表示願意。

然而代價卻是殘酷。銀櫻體內雖然有我在無意識下所給予的能量，但是因為神族體質的緣故必須受到大隔世才能延命，想要永遠待在我身邊就必須捨棄原有身軀，將神魂轉於另一個媒介上，以達永生狀態。

執念深重的銀櫻聽過之後，完全沒有思考就馬上表示，還說只要能夠滿足思念，是何種形態對她而言都無所謂。就這樣，冰萌跨越次元捕捉到進化過的黑姬，透過特殊方式抽出銀櫻的神魂，成功植入黑姬晶體以完成銀櫻的願望，保留一次面對面的機會，送她回到世界樹，等候我醒過來。

所以我見到銀櫻，只是黑姬利用殘留於神魂中的記憶所擬態，變化出最鮮明的印象。儘管只是個虛擬軀殼，神之刻印卻是依舊，這是冰萌給予黑姬的贈禮，印證曾經存在的關係，無法被抹滅的羈絆。

「呵呵．．．」

夏日炎炎，栩栩和風，琵琶湖所反射的陽光特別耀眼，遠處的境界線呈現出如海市蜃樓的模糊景致，既飄渺又夢幻，使得滑行於湖面的孤舟，不至於太過孤單。

握著長槳的雙手，左手腕上的櫻花刻印，跨越時空的美談，十九年以來已經在腦海裡無數次循環。縱使黑姬只能擬態一次銀櫻的形象，但每當轉頭見到漂浮於身邊的黑姬時，麗人倩影卻立即浮現於腦海之中，彷彿是在告誡自己不能忘卻，著實煎熬。

因為，這是個無法回報的業，只能永遠背負在身上。冰萌給予的罪，單純且直接，就是不能濫情，而我深刻地體會到了。

冰萌，妳為我做了那麼多事情，然而卻要洗淨自己的記憶，到底是為了．．．唉，算了，多年以來的疑問，沒去尋找，空想無用。

其實是懶。以前的日子總是尋尋覓覓，好不容易有自己的時間，實在是不想在這麼追逐下去．．．哈哈，若是她能聽到我的心音，可能會氣炸吧。

「蒼樣，你發呆的表情從憂鬱轉到愉悅，是怎麼了。」

瞧了一眼左肩旁邊的黑姬，我笑了笑，視線轉回竹筏行徑方向，「也沒甚麼，只是突然想到晚上沒有東西煮飯，倍感淒涼而已。」

「黑姬就討厭你就是這樣子。今年土地乾旱種植不易，把好不容易以漁獲交換來的穀物全數送給菫御前他們，搞到自己沒有東西吃，援助也要有個限度，太扯了吧。蒼樣。」

「呃．．．櫻正值發育期間，而且──」

「這個時代十八歲已經是個成熟女性，還發育期，我看是發情期吧。」

「啊咧，妳講話太粗魯了喔。」

「哼，辛苦幫助養育成長以後，現在居然每天都跟戀人膩在一起，一個多月都沒回來看我這個大姐姐，太過分了！」

「嘛啊、嘛啊，小倆口正值青春，難免的事情。」

「哼，真想不透那個瓜呆太郎到底哪點好，腦袋反應遲鈍，武技學習能力又差，能夠讓小櫻喜歡上，簡直奇蹟。」

「啊哈哈哈．．．」

太郎，也就是現今大崎村村長仗助的大兒子，八年前連同櫻一塊在我的教導下學習武技。

「太郎對於武技領悟力的確不佳，但是卻能夠正視自我短處，轉向肉體鍛鍊而成為一個鐵漢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頭腦不知運轉的肌肉棒子。」

「太郎生性善良而且個性敦厚，就別挖苦他了。」

「同年學習，八年之後的成果竟是天差地別，還是我的小櫻好。」

或許是櫻這個名字的關係，黑姬特別疼愛她，甚至有些時候都覺得寵愛過頭了。

「櫻，我只能說她是位天才，從十歲開始接受鍛鍊，短短數年已經從我身上學習完影舞體術以及長槍技法。一年前結業以後，經由靈術導師陰陽寮副座主安倍御迦子破格推薦，於退魔大會上奪得總合成績首位，因此受到建御雷總本家現今武流賞識，目前擔任建御雷守護者，聽說不久之後將會授予天女位階，成為下一任武流的熱門人選，讓我這個授業導師備感光榮。」

「唉，檯面下的導師。」

黑姬嘆息有其因素，因為在外界眼光中，櫻的授業導師是籐五郎，這是避人耳目的唯一辦法，因為我的存在不能曝光，所以菫御前才會如此安排。

「無妨，能夠達到我來此的目的即可，前途已經幫忙開闢完成，往後的道路上，就留給阿遲羅去煩惱以及扶持了。」

「哼嗯，言語當中隱藏著感嘆喔。蒼樣，話說回來，阿遲羅為何非得到事件觸發時才要和小櫻接觸啊。」

「嗯，關於這點以前我曾經詢問，但是阿遲羅以慎重考量為理由並未答覆，我認為應該是命運流轉問題，不希望我深入干涉，過於保護吧。」

「這麼解釋我倒是能夠理解，畢竟我們並非直接關係者，更不存在於正確歷史當中，所以只能從旁點到為止。」

「沒錯，真不愧是聰慧的黑姬。」

「嘻，感謝蒼樣誇獎。不過，你的晚餐依舊是沒有著落喲。」

「悲慘的事情就別用可愛的語調來吐嘲嘛，我會受傷喔。」

「嘻嘻，人家才不管你呢。」

呵，可愛的黑姬。

「蒼樣，其實我們早就可以脫離這個時代，為何依然滯留，還眷戀著甚麼嗎？」

「嗯．．．」

「可別跟我說是因為菫御前關係，她並非真正的母親，要認清這個事實。」

「當然不是，扯遠了。」

「那麼原因？」

「環境。不論時代新舊，我都很喜歡這個星球的一切。」

是的，這個自然環境能夠洗滌我的靈魂，還有過往傷痛，所以有點捨不得離開。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也要訂定一個確切時間，明年初就是事件發生點，若是持續停留到那個時候，依照你的過性肯定會強制介入，萬一處理過當影響到未來，豈不──」

「八月，下個月月圓時刻，我會帶妳離開，永遠脫離這個次元帶。」

「蒼樣，黑姬沒有逼迫的意思，只是．．．」

「嘿，小可愛。」深怕黑姬會誤會，我放下中船槳，將她捧到臉頰旁安撫，「妳的提醒是對的，我是應該離開，要是繼續眷戀於此，可就辜負零雅菱的特別贈予了。」

「唔．．．雖然不喜歡你提起這個名字，可是若沒她的幫忙，你也無法擺脫被束縛的命運，所以要好好珍惜未來時光，知道嗎？」

「黑姬提醒，我沒有忘卻的理由。」

「嗯。那麼既然今天已經沒有甚麼大收穫，我們會去吧。」

「也好．．．嗯，那是？」

遠處岸邊的塵土飛揚，原來是馬匹奔馳，才想說出騎師名字時，黑姬卻立刻飛了過去。

「小櫻來看我了！」

黑姬的興奮表現，頓時讓我覺得好笑，自從表明真實身分之後，個性轉為開朗，語調時而沉穩時而活潑，感情豐富的她，令認識我的人都覺得很不可思議，直說我有一位非常特別的「式神」。

十年前，一次風災的救援行動當中，為了幫助大崎村防堵土石流侵害，暴露了自己擁有能力的秘密，當下只好解釋自己為隱遁的修行者，試著敷衍過去。起先以為會造成眾人誤解，沒想到前任村長突來的感謝發言，竟順利化解村民疑慮，使得我在大崎村比以前更受歡迎，也因此間接解釋相貌不老的因素，不再遭到懷疑。

就是這個原因，大崎村民接受黑姬的存在，我們進村時經常有人找她說話，討論到熱烈之時，往往會忽略掉我這個站在旁邊聆聽的主人，非常有趣。

「白銀先生！──」

眼見將馬停在岸邊的櫻在大聲招手，我便回應，「妳們先回家，我慢點到。」

「好！──」

呵呵，還是一樣的很有精神。

菫御前的費心教育以及栽培，如今的櫻不僅是位亭亭玉立的美人，亦是文武兼修的女豪傑，在這附近的村落非常有名氣，當然也頗受年輕一代的男性青睞，只可惜名花有主，沒有機會了。

菫御前對於櫻的選擇並無意見，只叮嚀要櫻正視自己的選擇而已，是位非常明理母親．．．呵。

『白銀先生真的就只能是位長輩而已嗎？』

三年前，與菫御前的一次會面當中，她向我透露自己女兒的秘密，所幸在菫御前細膩的引導以及勸說之後，櫻才放棄這個類似戀父情結的扭曲感情，將注意力轉移至正確的方向。

我能夠理解櫻會出現這種情況，因為她的長成過程當中，我所扮演的腳色十分複雜，授業導師、男性長輩、伴遊的朋友、願意傾聽心情的對象等等，頻繁接觸的結果使得她萌發情愫，還好有位開明的母親幫忙修正軌道，使得我不至於困惱，真的很感謝菫御前。

只是，我和菫御前的流言從以前到現在依舊不變，甚至還有熱心人士想幫我們引線結為連理，儘管菫御前和我多次解釋彼此只是朋友關係，仍然是無法改變他人猜疑，最後我們乾脆選擇無視，不再理會閒言閒語了。

我們真正的關係，也只有菫御前一人知曉，或許她經常會拿這層關係來開玩笑，但我心裡明白她十分忠於已逝丈夫。熟識我們的人都知道，她是位擁有高操情節的堅強女性，女兒是她的生活重心，除此之外根本不會有其他不必要的念頭。

想到這裡，不免讓我非常佩服仗助，能夠體會菫御前的苦心並成功說服妻子，無條件答應以後讓長子太郎入贅建御雷分家，真是個性情中人，值得尊敬的好朋友。

十八年的時光轉眼而逝，小小村子發生過事情的有好有壞，但都能在眾人堅強的生存意識之下順利進行下去。儘管對我而言只是個龐大記憶海裡面的一個點，可是卻能從中重新體會到生命的堅強，打從心底慶幸當初選擇方向果然正確，回到舊時代除了修正錯誤，也讓我學習到很多東西。

「呵呵。」

『蒼樣，別再傻笑了。你快點回來，小櫻有帶來你最喜歡吃東西喔。』

『是那個糯米煮熟後再用炭火燒烤並加上調味料的米餅嗎！』

『是啦，趕快回來。』

『哇，那得划快一點了。』

『嗯，等你。』

聽到喜歡吃的東西，我伸手抹去幾乎快流下的口水，因為在巧克力節約的日子裡，唯有米餅能夠填滿口慾，於是趕緊加快划槳速度，飛也似地趕回家！


「也就是這個原因，所以才遲了些日子過來看你們。」

「喔喔，終於正式授名，櫻舞之天女，很響亮的稱號，剛好和妳的形象成正比。」

「呵呵，謝謝黑姬姐姐。」

「那麼菫御前應該是相當高興吧。」

「嗯，母親和一同前來藤五郎叔父以及阿樂叔母都感動到流淚，害得我在授名儀式當中也跟著哭了起來。」

「長遠以來的心願終了，難免會有所感觸。」

「是的。分家重新取回地位只是個初期目標，以後我要更加努力，好來報答家人的養育之恩。」

「嘿嘿，我家小櫻真是偉大，姐姐感到相當驕傲喲。」

「嗯！」

我們圍繞屋子裡的代表客廳的爐火前，黑姬和櫻這對以姐妹相稱的好朋友，她們繼續聊著這一個月以來的生活瑣事，而我則是靜靜聆聽並吃著櫻帶過來的米餅。

外人的眼光中，也許會對我這個似乎被遺忘的存在感到奇怪，但我卻認為很正常，因為兩位知心女性密友相聚總是如此，尤其是對面這兩位，話匣子一旦打開便滔滔不絕，任誰都阻止不了。

「對了，白銀先生，沒能邀請您過來觀禮，櫻在此感到十分抱歉。」

一個時辰之後，話題終於轉到我這裡，見到櫻愧疚地低頭，我連忙揮手表示不在意，「沒關係，要是我出面才是會造成困擾，別放在心上。」

「謝謝您──噢！」

櫻在表達感謝當中，我伸手往她額頭輕敲了一記，「敬語不用，都說過幾次了。」

「嘻嘻．．．」櫻以雙手貼在額頭上，可愛地吐了吐舌頭，「總是會忘記嘛。」

靈性十足的雙眸，完整無瑕的漂亮臉蛋，見到幫助扶持的櫻能夠順利成長，隱藏已久的父性頓時讓我憶起妮諾雅，如果那時的情況沒有改變，如今我也是個有自己女兒的父親．．．不好，不該想這個。

「哪，櫻。天女之位的意義，不用我說明妳也應當清楚，面對往後的日子要有所覺悟，犧牲時間在所難免，但一定要顧及關心自己的家人，這是我唯一能夠給予的叮嚀，曉得嗎？」

「這個我知道。只是白銀先生，你怎麼會突然間說出這種好像別離之時，才會說的話語呢？」

呃。

『笨蛋蒼樣。』

「哈哈，蒼樣只是有感小櫻已經成長，不用再勞心而已。」

「原來如此。」櫻撫著自己胸口，像是鬆了一口氣般，「才想說以後我與太郎成親時一定要邀請你們前來慶祝，好彌補這次無法前往觀禮的遺憾，如果現在跟我說你們要離開的話，我一定會哭到不成人樣。」

「我的好妹妹成親，做姐姐的未到豈不失禮，妳太多慮了。」

「是呀，姐姐若沒來，我一定會生氣喔。」

「嘿嘿，小櫻妹妹，妳等著吧。」

「嗯。啊．．．久沒和兩位聊天，果然和你們在一起時最快樂了。」櫻以雙手撫著胸口，一副很陶醉的模樣。

「少來。每次聽見妳說這種話的時候，就代表妳要離開去找愛人了。」

「哎呀，被姐姐猜中了。」櫻俏皮地對著黑姬眨右眼。

「不是猜中，就是如此。好了，不綁住妳，快去吧。」

「好的。」櫻立起身子，隨後以端莊的態度向我們行深禮，「感謝之意千言萬語，僅此行禮表達內心，恩情將來建御雷櫻定會報答，謝謝兩位長久以來支持並深愛我的家人。」

「小櫻．．．」

「啊啦啦，這禮數可大了。」我輕輕地將櫻扶起，並給了她一個笑容，「知道是家人就不必見外，感謝心意我們收下，報答的話就留給母親，她才是付出最多的一位。」

「母親固然偉大，但是兩位在櫻的心目中同等重要，況且有恩必報是母親特別叮嚀的家訓，所以就讓櫻頑固下去，好嗎？」

「唉，說不過小櫻。蒼樣，由她吧。」

「也是。」我點點頭，以開玩笑的口氣說話，「好了，再說下去就會縮短妳和太郎相聚的時間，去吧。」

「唔．．．過些日子在過來看兩位，我走了。」

目送帶著羞怯表情走出屋子的櫻，待她駕馬離開之後，我坐回爐火前，感嘆地開口，「套句西岸大地漢語，這也是一種另類的吾家有女初長成吧。」

「呵呵，可不是嗎。」黑姬回到我的身邊來，「小櫻也實在敏銳，這麼快就聯想到哪裡去。蒼樣，離開前，我們是否應該道別。」

「不，一旦離開便煙消雲散，無須行使沒有意義的事情。」

「這麼無情啊。」

「難道前往告別就能夠滿足些甚麼嗎？」見黑姬停頓不語，我接著表示，「時間永無止盡，妳跟在我身邊，往後諸如此類的事情將一再重演，要學著去適應。」

「嗚．．．蒼樣，你淌著淚水說出這種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嗚．．．小櫻！」

「嗚．．．是啊．．．」

就這漾，我們兩個笨蛋長輩淚流不止，直到日落才停住，因為我還得煩惱晚上要吃甚麼．．．


日復一日，轉眼間也已經是八月時分，純樸的生活終於結束，今夜將是離去時刻，在此之前我在屋子床上留下紙條，裡面只記下一行字語。

『這間屋子送給建御雷櫻　時間過客上』

「蒼樣，就這麼簡單？」

我在換穿白色裝束的時候，黑姬帶著有些抱怨的語氣說。

「反正加上我們的名字也沒人相信，屬名時間過客就好。」

「好隨便的感覺。」

換完衣裝，我帶著黑姬踏出屋子，再次看了一眼親手建設並祝了十八年的環境之後，轉身迎向夜月，「了無遺憾，可以走了。」

「前段日子還在感傷眷戀，如今卻如此漠然，真搞不懂你。」

「嘛啊，昨天到建御雷分家吃飯時，我已經默默注入些許神性到櫻的體內，往後若是遭遇淒獄樓時，爆氣之後的結果將使她成為半神，加上阿遲羅的即刻演出，七迦封印的事件終將結束，這等樂事自然愉悅，再無後顧。」

「唉，到頭來，你還是留了一手。」

「並不盡然。留下神性只是讓阿遲羅有正當藉口接近女兒，否則突來玄武式神降臨，依照櫻的理智個性肯定會總覺不合理。稍做點事情，也算是回報阿遲羅建議返回舊時代的小小恩情，畢竟我能夠滿足體驗到真正的生活，應該有所感謝才是。」

「蒼樣，講得頭頭是道，可是做的事情一樣不合理喔。」

「啊哈哈，算我私心吧。」

「嗯．．．對了，伊邪那美姐姐．．．」

「不提。她的依戀個性不下於妳，不作告別對她反而比較能夠釋懷，況且現在我已完全遮斷我們的能量，無法立即感應出我們即將離開的徵兆，靜靜離去就好。」

「蒼樣真的是千苦罪人，到哪裡都會害女性傷心，連同這裡的那隻妖族也是。」

「不可能的感情就該斷開。我只有一個人，無法去回應所有人的期待，妳應當了解。」

「嘻，這麼說來，我是裡面最幸福的嘍。」

黑姬拖曳著粉紅色光芒，像似開心地在我周身繞了一圈，最後停留在我舉起的右手手掌之上。

「打從在富士山相遇的那一刻，以白色髮帶幫妳綁馬尾的時候，彼此間的羈絆就此生成，不是嗎？」

「是啊。雖然你曾經數次外遇，但最後陪在身邊的仍然是我，算是滿意了。」

「哈哈──」

「嘻．．．蒼樣，離開之後，目的是？」

「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地方，另一個超次元。」

「蒼樣的未來路上，黑姬永隨。」

笑了笑，我帶著愉快心情揚起左手，由下往上劃開一道無色時空裂縫，沒有回頭，就這麼踏進裂縫，前往未知超次元．．．

「蒼樣！我還沒進去啊！」

半個身體進入裂縫之後，耳聞後方呼叫，我立刻回頭。

「啊，對不起，太興奮的關係給忘了。」

「討厭，明明是故意的，你欺負人家。」

「哎呀呀，撒嬌了。」這次我慎重地將黑姬捧在手心，點頭以賠不是，「小可愛，走吧。」

「嗯。」

如此，沒有任何遺憾，也沒有感傷道別，寂靜圓月下，我帶著親愛的黑姬，邁向未知地帶。

『人生就是宇宙，宇宙就是人生。小蒼，你要記住，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不要讓自己後悔，去開拓自己的人生路吧。』

敬愛的爺爺，帶著您的祝福，這次真的不再回頭，永別了．．．

個人言論

寧靜隱者篇 第一集 第一章 異邦生活

『隊長，這裡是闊劍１號，蘇里待命中。』

『收到，這裡是闊劍０號，其他組員呢？』

『闊劍２號，彭尼定位。』

『闊劍３號，瓦希利定位。』

『闊劍４號，辛亞定位。』

『闊劍５號，薩斯克定位。』

『收到，也已確認定位。隱蛇，回報監視的結果。』

「這裡是隱蛇，倉庫大門兩旁停駐工程重機４架，倉庫內部透過熱感監測發現共有８名武裝人員，其中７名手持無編號量子線性槍械，剩餘１名操作反監視儀器，前來收貨的陸型船艦依舊沒有出現，以上。」

『無編號的量子線性槍械，看來情報部給的資料無誤。很好，若無其他突發狀況，通訊靜默二十分鐘，全員繼續待命。』

『了解！』
「了解！」

雙日光照時間下午十三點，立於臨海港口區的廢棄電波高塔，我伸手取下裝置在臉部的多功能監視面甲，盤坐在冰冷金屬地板上，反手由後方戰術背包側邊夾層拿出一根電子菸卷含在嘴巴，透過吸取的動作自動點燃，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再次環顧整個作戰現場。

四百多公尺的地面上，方圓五公里之內，到處都是堆疊得凌亂不堪的航運貨櫃，以及五間大型倉庫。而其中有座早已註銷產權的貨物倉庫，廣場處有四架高約八公尺的重型工程用機甲，半遮蔽式的座艙當中，操作員頻頻打盹，完全沒有警覺意識。

我方配置，倉庫外面二十公尺處，五架搭載光學迷彩的人形機甲，各機埋伏於最佳進攻地點，形成一個嚴密的包圍網。

闊劍型實驗戰術機甲，冷灰色塗裝，全高近十公尺，寬幅約二點五公尺，重量因為金屬材料精緻化成果只有二十五噸，動力來源為內藏於背部下方的一具機力四型量子引擎。精簡化的頭部機構內置通訊以及泛用型監視系統，駕駛員藏於身體內艙，外部有設置強化裝甲，全包覆式的座艙除了駕駛機構，另配有全境式戰術顯示器，座艙強度足以承受兩發艦級粒子砲，就算機體大破仍能成為保命用的救生艙，是機力實驗室所研發的特殊實驗機型。

然而隊長機的機型較為特殊，為因應戰術指揮工作簡化足部機構，並且裝備具有飛行能力的反重力裝置，平時作戰期間大多連結在小隊運輸艦前頭，只有在小隊無法壓制犯罪者火力時才會出動，然而這種機會卻鮮少發生，最近一次的案例是在七個月以前。所以因為戰術關係，加上此次任務的執行難易度屬於低危險性，隊長目前所在位置於倉庫南面約一百公尺處，只負責監督而已。

武裝方面，制式戰術機甲專用荷電突擊步槍，兩大腿前裝甲板各配置一把近戰用能量短刀，後腰兩側各掛著三顆磁震爆雷。另外，依照任務種類尚可選配搭載高爆性實體彈藥的狙擊槍，以及防爆專用的量子能量方盾，以提升任務完成度。不過，整體武裝配備與標準制式版本比較起來，少了雙持式重型加農砲以及肩載式地域壓制型多重火炮，這都是因為機體輕量化，以減輕重量來提升機動力的緣故，不得不犧牲的地方。

目前所處機構，包含配備實驗機種的我們，總共有兩百零九架系列戰術機甲，分別隸屬三十支小隊，駕駛員全為男性，負責首都所有特殊維安工作。

至於我，則是整個首都警戒局裡面，唯一未配置戰術機甲的成員。詳細原因很單純，在這個以六座行星環繞兩個小型太陽而組成的哈森星系，我是個移民外來者，身體組織特殊加上原生基因和這個星系的人不同，他們製作出來的機甲無法辨識我的生體電子訊號，所以無法搭乘。

會成為小隊成員，可說是個很巧妙的機會。兩年前，流浪來到凡里亞星球的首都克薩克，於酒館詢問住宿訊息以後，離開時不小心碰撞到瓦希利，儘管當下立刻道歉，但對於酒醉的他而言根本沒有說服力，進而造成衝突，連一同前來飲酒的其他組員加入混戰。輕鬆撂倒五人，接獲通報的隊長正好趕到現場，見到所有隊員倒地，非但沒有因此埋怨還對我產生興趣，表示小組之前有位組員因故提前退役，目前缺少身手矯健的偵查尖兵，想以優渥的條件邀請我入隊。

起先我當然是拒絕邀請，可是當下黑姬卻建議加入，理由是可以有安定住所以及待遇，不用再繼續流浪。

心想，帶著黑姬來到這個次元帶也已度過近兩百年的時間，不如趁此機會暫時休息，好好地體驗一下當地生活。

在我說明自己是旅者身分以後，隊長「拉奇．菲諾」立即表示願意提供擔保，並且幫我取得正式居住權，至此我便順理成章進入他的小隊，並與不打不相識的五位隊員成為好友，直到現在。

而身邊的黑姬，由於平時並未發聲，小隊成員認為只是個普通伴隨型智慧裝置，所以沒特別去注意。可是就在入隊一年以後，機力實驗室運送實驗機甲過來據點時，經由隨行的首席研究官，透過晶體外表特徵，辨認出是超次元以外的高智慧晶體。擁有高度研究精神的首席研究官，一開口便要購買黑姬回去拆解研究，結果卻被黑姬罵得狗血淋頭，嚇得當場道歉並取消念頭。當下我才知道，原來黑姬也裝有蟲師特製的語言同步對譯器。

「呼──」

「蒼樣，那個東西到底哪裡好，這麼愛吸。」黑姬解開隱身，出現在左肩旁。

「自從一百多年前巧克力吃完以後，我就一直尋找替代品，好不容易在這裡找到相同味道的東西，當然是不能放過。」

「那種看似地球香菸的東西，成份經過分析後的確與巧克力很像，雖然並未如香菸會損害身體，但總覺得．．．怎麼說．．．不怕會曝露自己的行蹤嗎？」

「沒關係。目前低調沒有使用能力，透過機力實驗室開發出的戰術背包『隱蛇』，還是能夠達到類似的效果，所以就不用煩惱了。」

「唉，藉口一堆。」

「啊哈哈．．．」

「對了，先提醒你，下班之後記得採買食材，食物儲存裝置內的東西只夠維持兩個晚上而已。」

「嗯，我知道。」

「蒼樣，沒別的事情的話，我要先回家。」

黑姬突然如此提議，肯定與她的興趣有關。

「今天有甚麼節目好看？」

「繁星少女瑟拉娜的新曲發表會。」

「那是你最喜歡的歌唱明星，怎麼不去現場？」

「太吵。」

「呵，也是。」

黑姬離開以後，我邊吸著電子菸卷，繼續執行監視任務。

老實說，那個甚麼繁星少女的歌聲，自從上次主動關閉語言同步對譯器，印象從此改觀，因為她的聲音如同地球上的鴨子鳴叫，悽慘無比。

當時在自家住所笑到肚子發痛，黑姬詢問後也學著我關閉裝置，但是在沉默一段時間以後，居然無感地如同往常一樣跟著吟唱，真是佩服她的接受度。

這是個語言共通的環狀星系，透過謝特超高技術的結果，能夠翻譯成我最熟悉的詞意，所以並無難以融入當地文化的困擾。另外，這裡的人種除了體型較為高大，外表特徵和以前接觸的「人類」並無太大差別，唯一不同是的眼瞳，因為他們瞳色為彩虹漸層色，頗具神祕之感。也因此特殊人體構造，無法透過眼神去辨別出當時情緒，應對起來得十分謹慎，以避免誤會其意。

嗯？

想到這裡，突然見到倉庫北面遠處的路徑上出現陸型船艦，於是趕緊戴起面甲，透過光學辨識系統發現是任務會議所提到的艦體編號，立即開啟戰術背包上的通訊裝置。

「報告全隊，這裡是隱蛇，任務目標已出現在路徑上，預計再過五分鐘之後會到達倉庫入口，完畢。」

『這裡是闊劍０號，現在開始正式進入任務作戰，衝突之後若有抗命拒捕者一律強制格殺，以上。』

『了解！』

這次的任務難度雖低，但因為走私武裝屬於重罪，犯罪者並不受到法律人道保護，執法者以維護首都治安為依歸，具有強制性的格殺權。

五分鐘的時間很快就過去，當陸型船艦進入倉庫並開始搬運貨櫃之時，只見倉庫外圍閃過五道紅色機甲辨識光點，隨後各機透過機甲後背包的兩具短距離推進器，經過跳躍著陸在倉庫廣場，緊接著是五具機甲同步擴音宣示執法權，最後就在強大武力的威嚇下，犯罪者全數棄械投降，順利攔截走私武裝現行犯的任務，並且達到無人傷亡完美成果。

不久，總部派來犯罪運輸艦前來接應，隊長與其長官完成交付任務期間，我已回到小組運輸艦裡面，在協助引導五架機甲入艦之後，終於是結束任務，返回位於首都東南面的據點基地。

半個小時以後，小隊運輸艦停靠在基地右側格納庫前，身穿藍色制服的維護工程小組成員便即刻前來，按照機體編號一一將機甲引導至所屬位置，這時五架戰術機甲才有足夠的空間開啟座艙前的護甲。等到維護小組開始協助駕駛員脫離座艙之時，拉奇隊長因為機甲和運輸艦合體，免入格納庫維護的關係，已經脫離座艙來到我的身邊。

「蒼，不是說過任務完成的檢討會議留到明早再開嗎？怎麼還不回家。」

拉奇．菲諾。首都警戒局第五小隊隊長，年齡三十二歲並已婚，身高兩百三十公分，長年訓練的結果體型十分壯碩，紅色短髮下巴蓄有小鬍，臉型五官頗具英氣，個性豪邁不居小節，有時喜歡開玩笑，但是執行任務時卻非常冷靜專注，是位非常值得跟隨以及學習的領導人物。

「我知道，只是想詢問辛亞在剛才突襲時，是否有發覺到推進力不足的現象。」

「推進力不足？」拉奇隊長撫著下巴鬍鬚，轉頭看往４號機位置。

「是的，面甲在監視突擊的時候發現，４號機的動力背包右邊推進器在出力瞬間有冒出些許紅色火花，因為以前看過闊劍型機甲的維修解說書，其中有提到推進器的燃火效應，所以才會和異常現象聯想當時的起來。」

「隱蛇裝備的面甲監視機能果然好用，這就去詢問辛亞以及機組維修員。蒼，一起來吧。」

「也好，順便說明火花正確的閃點位置。」

「哈哈，你想氣死那群工程人員嗎？」

「不不不，拉奇隊長，人命關天，我可不願讓小隊失去重要的狙擊手啊。」

「嘿，又開始說起異邦用語，待會可別讓那些工程人員聽得一頭．．．嗯，甚麼來著？」

「一頭霧水。」我接著說。

「哈，就是這句。」

跟隨拉奇隊長來到４號機維修小組成員面前，說明異常現象當中，辛亞從４號機座艙順著階梯走下，隨後其餘組員見到我們聚集在此，也跟著靠了過來。

辛亞．潘。闊劍４號機專屬駕駛員，年齡二十三歲未婚，紅色捲髮面目清秀，身高兩百一十公分，體格除我之外為全隊最瘦，冷靜沉穩的個性特質，於戰鬥狙擊技巧上獲得傑出成果。平日喜歡聽歌，根據傳聞似乎有過明星出道經驗，但是卻因為疑似身高問題並未獲得正式合約，關於此點傳聞本人一概不承認，是位很有趣的夥伴，戰鬥位置屬後衛支援。

蘇里．卡特。闊劍１號機專屬駕駛員，年齡二十六歲已婚，鐵錚錚的光頭漢子，身高兩百二十六公分，健壯體型不下於隊長，性格極富責任感，精進於戰術研究的努力，半年前通過局內測驗已取得見習隊長資格，戰鬥位置屬大前鋒，小組內的士氣強心針。

彭尼．威萊德。闊劍２號機專屬駕駛員，年齡二十二歲已有婚約者，紅色長髮五官端正，身高兩百二十八公分，體格中庸結實，個性十分溫和，可是擅於爆破的戰鬥技能卻與個性成為反比，戰鬥位置屬左翼次峰。而威萊德是這個星球裡面非常特殊的姓氏，因為是致力行星發展的六家族之一，算是權貴家系，而且澎尼的祖父還是現今警戒局最高負責人。

瓦希利．阿卡。闊劍３號機專屬駕駛員，年齡二十一歲未婚，紅色短髮面貌帥氣，身高兩百三十公分，體格屬偏瘦一型，個性雖是放蕩隨便，但是在局內女性內勤人員裡相當受歡迎，根據和他最交好的辛亞透漏，女友似乎有兩位數之譜。承接運動家系遺傳因子的關係，他的體能相當好，戰鬥位置屬右翼次峰。

薩斯克．雷羅納。闊劍５號機專屬駕駛員，年齡二十七歲已婚，紅色短髮面相普通，身高兩百三十一公分，體型壯碩並擁有很強壯的二頭肌，有著很容易交到朋友的和善個性，十分擅長電子作戰，戰鬥位置屬全面支援，平日喜歡拿著自己女兒的照片到處炫耀，算是小組裡面的開心果。

而自己呢？這麼普通當然是不需要自我介紹。不過，小隊裡面我的任務執行裝備可就大有來頭。一身全黑耐衝擊特殊裝束，背後掛著隱蛇戰術背包，背包裡面除了攜帶型光學隱蔽裝置，另裝有偵查用途的暗紅色面甲以及任務所需物品，背包左側配備一把線型多功能高周波振動短刀，右側則是實驗型脈衝手槍，雖然精簡卻是實用。

重點是，我是全警戒局裡唯一擁有隱蛇裝備的成員，攜帶型光學隱蔽裝置造價昂貴，機力實驗室並未交付工程部量產，所以使用的是原型裝備。因此緣故，代號才會成為隱蛇，否則應當是闊劍６號才對。

至於這套高價裝備會交給我這個入局只有短短時間的成員，主要是因為拉奇隊長的關係，因為他的妻子正好任職於機力實驗室，而且又是隱蛇計畫的專案領導人，所以在拉奇隊長提議下，我便成為隱蛇裝備的實驗者，希望透過實戰獲得的數據去改善裝備機能，並且研究能夠量產化的隱蛇二代戰術背包。

「蒼！」

薩斯克的叫喊把我從思考洪流當中給拉回現實。轉頭一瞧，發現整個闊劍小隊的人都在看我。

瓦希利對著我苦笑，「我們都討論完了你還在發呆。回準備室卸除裝備，下班。」

「抱歉，想事情想到恍神。」我笑了笑，跟隨同伴腳步離開格納庫。

「嘿，待會要不要去六區的水夢廳，今晚有潑水秀喔。」瓦希利放慢腳步走到身邊，右手拎著一張水夢廳的尊貴金卡在我面前來回搖晃。

「不要，每次去都要扛你這個大酒鬼回家，換人吧。」

「唉唉唉。」瓦希利雙手五爪作勢空抓，表情稍顯邪惡，「想像一下，潑水之後，渾圓又多汁的雙峰，不覺得十分有魅力嗎？」

水夢廳，簡單說就是聲色場所，而且不限男女。雖然每次去自己都只是純喝酒，可是黑姬就是會不高興，加上入場費用頗貴，還是別去的好。

「沒空，也沒時間，因為我要去採買民生物品。」

「這麼無趣．．．」瓦希利頭一轉，跑去找辛亞，「兄弟，晚上水夢廳。」

辛亞揮手示意，「今天女友會過來陪我吃飯，不去。」

「啊啊！──」瓦希利隨即快步搭上走在前頭的彭尼，「就剩你了！我請客！」

「我也不可以。」彭尼立刻搖頭，表情顯得非常困擾，「去餐廳吃飯的話沒關係，唯獨那種場所不行，上次被逮到後已經讓我吃盡苦頭，拜託你放過我吧。」

不久以前，彭尼忘記事先有約而與我們前往，結果才坐沒多久就見到他的未婚妻闖進水夢廳，嚇得彭尼臉色發白還差點下跪賠罪，要不是當時隊長在場並解釋只是純喝酒，只怕事情難了。

因為未婚妻的背景也是六家族之一，彭尼到聲色場所的消息若是傳開，後果將非常嚴重。

「唉．．．我為何這麼可憐，居然沒人肯陪！」

瓦希利作勢抱頭痛哭，一旁的拉奇隊長靠近，搭住他的肩膀，「我看你今晚還是安份一點，學著早已脫離隊伍的薩斯克，準備回家吧。」

「嗚．．．他是有家庭的人，我可沒有啊．．．」瓦希利彎腰駝背，顯得很沮喪。

「哈，事情簡單。你身邊女伴那麼多，找個結婚不就得了。」拉奇隊長笑著說。

「咳嗯！」瓦希利突然振奮起精神，邁步往前，「差點忘記今天要打掃浴室，先走了！」

「哈哈哈，每次提到這個問題就逃跑，真是．．．」拉奇隊長笑得很開心。

「瓦希利玩心太重，要讓他結婚，簡直比打贏境界堡壘的風靈女帝還要困難。」

拉奇隊長苦苦地瞧著辛亞，「你這損友，還真是了解啊。」

「唉，身為他最好的朋友，又是一塊長大的玩伴，不了解都難。」

走進裝備室，大家便開始卸下人身部品以及配件，換穿警戒局所發配的淺藍色制服，透過鏡子見到制服左胸前代表的警戒局盾型徽章，不免想起剛才拉奇隊長和辛亞的對話。

距離凡里亞星球最近的奇納星球，星球指標都市為美拉靈都，境界堡壘為其最高正法機構，而機構裡面最具實力的共有三位，分別是為首的是風靈女帝，再來是水旭主教，最後則是炎燼戰姬，數年以來的執法偉業眾所皆知，是這個星系非常著名的三位女英雄。

然而境界堡壘的執法者不同於其他五座星球，採取單兵菁英化政策，配備與強化外骨骼類似的聖靈裝甲，並配屬具輔助支援性質的元素衛星，通稱神化精靈。根據之前拉奇隊長解說，光是一位普通執法者的任務作戰能力，就足以抵過我們一支小隊，更別說是位於頂點的三人了。

由於彼此行星緊鄰的關係，經常會派人過來凡亞里星球進行執法事務交流，與其接觸的多為警戒局裡的五大菁英小組，我們這種裝備實驗型戰術機甲的小隊並無機會認識，最多也只是在小組基地的映像廳裡面透過螢幕看過而已。


離開基地，搭乘公用運輸磁軌車廂，經過十五分鐘，終於是到達第十六區，也就是我目前居住的區域。

踏出軌道車站的時間，也是各個營業機構的下班時段，眼望而去盡是人潮，將車站出入口擠得水洩不通，非常的熱鬧。

這是個科技十分發達的行星，首都克薩克因為人口密集的關係，到處都見得到高聳建築物，就連居住區域亦同，完全見不到任何多餘的空間。行星高度化的發展，原有自然景物已在數百年前便不復存在，此地物種所需生存條件皆是透過高科技產物自動生成。雖然生活非常便利，但對於我這個愛好自然的個性，始終覺得不甚喜歡，儘管已在此度過兩年，依舊是難以習慣。

而這裡的時制也頗為特別，橢圓狀星系運轉緩慢的緣故，一年的單位裡面分為四百二十天，一天有三十五個小時，其中十五個小時為日照時間，後二十個小時為晚上時段。因為環繞在雙日軌道外的無人行星公轉緩慢，夜晚特別漫長，但也空出許多自己可以利用的時間。

重點是，我可以見到「月亮」，儘管這裡並不這麼稱呼它。

灰塵死星是現在的稱呼，以前則是叫做西肯佑，是座八千年前失去生機的巨大行星，原居住人口和生物皆已遷往其他星球繼續生存，所以是星系原生物種的祖地。只是各自遷居以後於當地環境產生變化，就拿我現在所處之地來說，已變化成高大人種了。

這裡的凡里亞人種全都是紅髮虹曈，膚色為米白色，男女平均身高落在兩百二十公分左右，十六歲便發育完全。所以走在街道上，只要髮色不同就能辨別出是外來者。譬如我，身高一百八十三公分，銀髮異色曈，別說是這個星系，連是否為相同次元的物種都有被懷疑過，只是沒人問起，因為是個很不禮貌的行為。

當然，這也是決定暫時定居的因素之一，星系並無種族歧視的偏差觀念，畢竟皆為同源所分支，就算有也只是各自行星發展的自信與驕傲而已。

至於自然氣候方面，透過科技控制後的結果，整個行星只剩下適合當地人居住的夏季，全年平均溫度三十二度，對溫度無感的我並無影響，但總得缺少了點味道。

呵呵，我果然還是喜歡四季分明的地方，因為那才是所謂的自然。

關於凡里亞星球，地表百分之二十三是海洋，其餘皆為陸地，共有十三個大城市。我居住的首都，因人口密集共分為三十七個區域，全星球總人口數在今年第二十五日經由行政部發表，已達十八億七千六百萬人之多。

這個人口數字不能與地球比較，哈森星系算是個小型星系，行星最大規模也只比月球大上一點點而已。

想著、想著，也已走到平日習慣採買物資的商店街。停在街道入口處，我舉起右手，透過手腕上的居民權證環開啟量子網路，看著面前投影的立體影像，以手指觸動民生物資選項，此處所有商店的特賣資訊立即顯現，撥動影像數次以後，找到了想買的東西。

「啊，是那一家，又要和裡面的小妹妹見面了。」

當然，以我的實際存在歲數，見到的女性都是小妹妹，只不過這裡稍有不同，因為體型比我高大，哈哈．．．轉頭看往附近四周就屬我最矮，隨便一走馬上就淹沒在人群當中。

因此，這個星球的設施尺寸都不再我的適用範圍，可是日子一久，不方便的事情也都習慣了。

經由徒步區段，很快的便走到店門口，進入以後首先是櫃台，沒見到小妹妹站櫃，目前裡面約有二十多位客人正在挑選商品，感覺比平常還要熱鬧。這是當然，因為今日就是二十天一次的公定領薪日，所以瓦希利才會急著想要去消費。

這個星球的商店購買方式很特別，跟以往待過的地方完全不同，商店裡擺設的只是樣品，透過居住權證選定之後，再到櫃台登錄並支付金額，而後商店運輸人員便會將客人購買的東西送達指定地，最後經由各居住大樓的公通輸送通道，送達住所內的食物儲藏裝置。

這就是建築規格統一的好處，購買者不需費力搬運，非常的方便。

「白銀哥哥，歡迎光臨，我們又見面了。」

聽聞熟悉聲音，轉向右邊並抬頭一瞧，一位身高破兩百公分的「小妹妹」，她穿著一身淺綠色商店制服，以充滿朝氣的營業用開朗笑容面對過來。

大二號的小妹妹，現年十九歲，半年前完成公民應有學業，目前任職於自家經營的商店，個性活潑風趣，每次見面都覺得很有意思。

「阿莉娜，今天不是站櫃日啊。」

「不是，是客售日。」

客售，就是解說商品的意思。

「難怪進門沒見到妳。」

「呵呵，三天不見而已，那麼想我呀。」阿莉娜顯得比剛才更開心。

「當然。」我很認真地說。

「不可以，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阿莉娜邊笑邊搖頭。

「哎呀，我又失戀。」我以右拳擊向左手掌作勢，表現出很可惜的模樣。

「人長得可愛就是這麼罪過，白銀哥哥求愛失敗了。唉．．．」阿莉娜以悲憫的眼神望著我，「為了不讓白銀哥哥難過，肉品八折。」

「嗯，謝啦！」

「哈哈，這麼快就振奮精神，果然是在欺騙我的感情。」

「開玩笑，肉品呢！」

是的，這就是行星文明過度發展的缺點之一。沒有了自然地，畜牧業自然是沒落，就算有人工培育機構提供，仍舊不足以供應，所以得仰賴其他行星進口，以至於肉品價格偏高。光是今天預定採買的份量，就已去掉薪水的四分之一，若非擔任公職不必負擔其他開銷，可真的是吃不起啊。

當然，並非是給薪不多，相反的還不少，只因不是本星球出生者而稅率有別，薪水得上繳一半，所以才會如此。

不過就算高稅率，兩年下來也存了不少錢，公有銀行裡面的金額，已足夠讓我脫離配給購買屬於自己的家。只是沒有必要，因為沒打算要一直待在這裡，過段時間還是會離開，前往別的星系繼續過著放浪人生。

「白銀哥哥，你光想著肉品，冷落身邊這麼可愛的阿莉娜，不行喔。」

「啊啦啦，還真是抱歉。那麼就麻煩請妳介紹這次新入店的東西吧。」

「呵，非常樂意。」


離開商店區，徒步約十分鐘以後，總算是回到集合式住宅大樓，抬頭看往面前五棟以天橋連結在一起的二十八層大樓建築，我所居住的地方在第三棟第十層的０１０６室，算是一般收入就負擔得起的住家。儘管沒有額外休閒設施，但居住起來還算舒適，沒有抱怨的理由，因為是政府配給，完全免費。

小隊成員當中，除了彭尼住在家族擁有的第二特區之外，拉奇隊長與薩斯克住在第十五區，瓦希利、辛亞、蘇里等三人在第十四區，而我則在第十六區。獨自在這個區域沒其他原因，畢竟上述那幾個區域已經是人口飽滿狀態，一室難求的情況下便選擇於此區居住。

小隊據點基地位於第二十區，距離是有點遠，但是在公用快速運輸網絡的便利之下，通勤時間不成問題。再者，若是遇到據點基地發出緊急集合的狀況，磁軌車站內還有警戒局特設的超高速運輸系統，搭乘個人式臥艙，只需要五分鐘就能返回據點基地，機動性十足。

至於值勤時間，由於我們是實驗小隊，不列入日夜交替的輪守編制，但取而代之的是休假日減少，工作七天才能夠休息兩天，值勤時間由早上八點到晚上十六點為止。

不過小隊並無人抱怨，畢竟我們實行任務的目的，有助於警戒局戰術機甲分隊的裝備提升，加上有著實力堅強又善待隊員的領導隊長，全員同心一致，以擔任實驗小隊為榮。

闊劍小隊的任務執行完成度於所有小隊裡不算傑出，福利方面比起有編號的小隊自然是減少許多，可是擁有的後備資源卻是豐富。儘管隸屬警戒局，真正的編制卻是在機力實驗室底下，據點基地的設備都是最先進的系統，也是我們最滿意的地方。

呵，這也算是種特權吧。

踏出大樓升降艙，拐了兩個彎，終於是回到住家門前，透過手腕辨識環解鎖，大門自動往右退開，才進入家門，黑姬便由客廳飛到面前。

「蒼樣，歡迎回家。」

「是的，可愛黑姬大人，努力工作賺錢的人回來了。」

「嘻，嘴巴這麼甜，剛才又在倫森商店調戲阿莉娜了吧。」

「不調戲的話，哪來折扣啊。」

「嗨嗨，小心做缺德事，害得人家和男友分手喔。」

「這種事不可能發生的。」我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順手將硬殼式背包取下，打開背包蓋子時又說，「我這種矮個子，對於凡里亞人根本就沒有吸引力，哪來橫刀奪愛的戲碼。」

「嘻嘻，的確沒錯．．．哇啊！蒼樣！你手上拿的是！」

轉眼瞧著左手上的一只粉紅色半透明包裝殼，我笑了笑，「繁星少女瑟拉娜最新單曲光片。」

「送給我的禮物嗎！」黑姬興奮地說。

我將光片擺在沙發前的矮桌上，「當然。」

「蒼樣，我好愛你喲！」

「好──我也愛妳。」

拎起了背包起身，黑姬立刻飛到矮桌上方，透過晶體放射光線掃描音樂光片之後，她所喜愛的樂曲便由晶體發出聲音，此時她的晶體發出紫色系光芒，還會隨著音樂節奏忽明忽滅，非常有趣。

在商店街排隊十五分鐘的成果，能夠讓黑姬開心，自己心情也好了起來。

一眼望去，長寬皆為二十五公尺的空間，個人喜好因素採取開放格局，也就是我和黑姬住了兩年的家。以正門口來區別，客廳在右下半部，廚房在右上半部，浴室為左上半部，睡覺的地方則是在左下半部，配置很簡單，只求便利。

「我先去洗澡，之後再煮東西吃。」

「嗯！」

呵呵，黑姬還真是有精神。

將背包放置在床邊矮櫃上，我就帶著換洗衣服前去洗澡，十五分鐘盥洗時間結束，換好居家衣服，準備開始處理今天的最後一餐。

拉開食物儲存裝置，金屬保鮮櫃裡面已經擺滿剛才選購的食材，取出今天的主食生肉排以後，我便著手進行調理工作。

這裡的飲食習慣與高度發展的行星相同，多半是食用食品工廠做好的即時性食物，那一類的食品味道雖然是不錯，但總覺得吃起來不是很習慣，所以才會自行料理，一天一次，也就是晚餐。

料理爐具的話是電熱式，溫度可以透過操作面板控制，而鍋具組則跟地球上的陶瓷餐具相當，但質地更為堅韌耐用，除非是外力重擊，否則不會破裂。

料理當中最重要的配角調味料，定居於此地之後，費了很大的功夫收集多種人工培育植物，透過屬性分析才配出與地球相近的味道，包括鹹味、酸味、甜味，以及這裡不會有的辣味。

雖然是很滿意自行調配的味道，可是當地人卻無法接受，小隊裡的成員皆吃過我料理的東西，品嚐以後只有一種表情，苦臉。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算是家鄉味的一種，還是自己享受就好。

簡單快速料理完畢，我端著盛有肉排以及水煮鹽味蔬菜的盤子來到餐桌前，坐下以後邊看黑姬的有趣變化邊吃著晚餐。

食材方面，除了肉類我不想去瞭解為何種生物以外，關於水果以及蔬菜，吃起來的口感跟地球蔬果倒是沒甚麼不一樣，有也只是外表不同而已，味道並無差異，該有的都有。

半個小時的愉快時光很快就過去，把餐具拿往廚房自動清洗櫃之時，黑姬彷彿在跳舞般於客廳不斷地飄來飄去，完全沉醉在自己喜歡的樂曲當中。輕笑過後，我走到客廳旁櫃子前，拉開抽屜拿取一根電子菸卷，再次回到廚房，通過自動門，走到室外陽台去。

望著很煞風景又沒情趣的都市叢林，我將電子菸卷湊到嘴巴上，自動點燃以後，享受著自認為是巧克力的獨特香味。

「下班了。」

轉頭看往左邊，那是０１０５室，陰暗的陽台角落，我見到女子右手拎著酒瓶攤靠在裡側欄杆，上衣凌亂不整的關係幾乎半裸，一如往昔地苦著表情。

「嗯，妳吃過飯了嗎？」我說。

「沒甚麼胃口。」

「是啊。」

三句話過後，我抽著菸卷，她喝著酒，彼此之間沒再交談。

菸卷內的香料於點燃後於五分鐘結束，當要走進屋子之前，聽見女子呢喃，回頭以後，她已趴在靠近屋子的欄杆上。

「蒼．．．」

「甚麼事，阿蓮娜。」

「我有辦法找到更好的人嗎？」

看著把自己搞得有點淒涼的女子，若非酗酒過度，年僅二十歲的她應該也是位美人才是，可惜啊。

「嗯，努力一下，很有機會。」

「那麼．．．你會要我嗎？」

「記得妳曾經提過，我不是妳喜歡的類型，不是嗎？」我反問。

「哈．．．說的也是。」

阿蓮娜鬆開右手，掉落的酒瓶碰撞地板後雖然沒破，卻是引起很大的聲響。

「嗚．．．為甚麼就是沒人喜歡我，反而妹妹．．．嗚．．．」

唉，又來了。

「等我一下。」

「嗚．．．快點回來。」

走進屋子以後，我將抽完的電子菸卷丟進垃圾處理櫃，接著朝向客廳叫喊，「黑姬，我到隔壁去一下。」

「阿莉娜的姐姐又喝醉啦。」

「可不是嗎。」

「唉，這個阿蓮娜也真是，只不過失戀就情緒崩潰，而且還酗酒度日，真是糟蹋美好的年輕時光。」

「嘛啊，年輕不懂事，我想應該很快就會恢復吧。」

「已經快兩個月了。」

「唉，是啊。」我無奈地苦笑。

「去吧。弄點東西給她吃，可是要求幫忙洗澡可就不行喔。」

「當然，我可不想因此而被房東趕出這棟大樓。」

阿蓮娜和阿莉娜的雙親就是這棟大樓的負責人，他們對我很好，剛進住的時候曾經提供很大的援助。由於疼愛女兒的緣故，先前曾經登門拜託，希望我下班以後能夠幫忙注意大女兒情緒，以及二女兒工作的情況。雖然夫婦倆另有事業忙碌沒住在這裡，可是眼線卻佈得很廣，若是讓他們曉得有任何不規矩行為，以執法者的身分，那可是會招來難以想像的後果啊。

再次回到陽台，阿蓮娜見我出現便從欄杆上離開，騰出一個空間，讓我可以跳過去。

一躍而過，踏入０１０５室的陽台，已經是她失戀以來的第十七次，扶著微醺的阿蓮娜進到屋子，滿地垃圾空瓶以及替換衣服的慘狀，實在是令人搖頭。

「不是前天才整理過而已嗎？居然又搞成這個樣子。」我抱怨著。

「你不要罵我．．．我很傷心的．．．」

「嗨嗨，知道，傷心是吧。」

我無奈地將阿蓮娜放到客廳沙發，以很快的速度將屋內整理乾淨，然後把她丟在地上的衣服和內衣褲收集起來，一併帶到浴室間的洗淨裝置裡面，按下清洗開關之後回到客廳，我問，「要吃甚麼東西。」

「沒有胃口．．．」

「酒喝那麼多，不吃點東西不行，濃湯要嗎？」

「好．．．」

真是。

進到廚房間，我拉開食物儲存櫃，各種即時性食品應有盡有，不愧是經營食品商店的家族。只不過，最旁邊的長方格裡面，見到了令我非常刺眼的東西，就是未開封的酒，總共有五瓶。

阿莉娜也實在是太聽姐姐的話，明明交代別再送酒過來，可是卻又如此，下次見面絕對要好好說她不可。

無奈之餘，左手往那五瓶酒上掠過，使用物質能量轉化能力，全數變化成為白開水。

順心以後，我從中取出盒裝綜合濃湯，送進食物調理櫃內加熱，十五秒過後取出熱騰騰的濃湯放進端盤，接著準備好餐具，端到客廳裡的桌子上。

「濃湯擺這裡，吃完記得把空盒丟到垃圾處理櫃，我走了。」

「不幫我洗澡嗎？」

「這種事情妳清醒過後自己來！」

果然又被黑姬料到了。

阿蓮娜撇著嘴唇，「真小氣．．．」

「是的，我就是這麼小氣。」我雙手叉腰，以很正經的態度說話。

「蒼。」

「幫忙換衣服也不行！」

「謝謝，要是能夠找到像你對我這麼好的人，那就好了。」

「唉，不客氣。振作起來，會有機會的。」

「好──」

「東西趁熱吃，走了。」

「再見．．．」

一對姐妹，兩種樣子。姐姐嬌生慣養依賴父母，妹妹卻懂得上進而自己努力，雖然與其雙親算是有交情，但以外人身分也說不上些甚麼，忙碌事業之餘，實在是應該要多抽點時間，好好關心自己的孩子。

唉，也罷，別人家的事情，點到為止。

離開阿蓮娜的住所，回到自家屋內，跟黑姬聊了近一個小時的話以後，終於是可以好好休息，明早還要開會，早點睡覺。

個人言論

第二章 機裝傀儡

「閒得發慌啊──」

體能訓練室裡面，提早完成每日鍛鍊課程的瓦希利，整個人癱在長椅上發牢騷，引起在重量區裡鍛鍊手臂肌力的拉奇隊長轉頭注意，只不過他並未表示甚麼，笑了笑之後便繼續進行操練。看那粗壯單手舉起五十公斤重的六角鋼球，轉眼在瞧往耐力區裡的蘇里與薩斯克，兩人站在指定位置上，肩膀各扛著重達四十五公斤的凹型鋼柱，開始支撐到現在已近一個小時，這三位肌肉男還真是可怕。

彭尼和辛亞的體能鍛鍊課程就比較沒那麼誇張，兩人都與瓦希利相同，八公里跑步過後接著是二十五公斤的握舉訓練，屬於中量級的訓練課程。

而我因為體型不合重量級和中量級的訓練設備，只能玩玩低量級的東西，最覺得有趣的是重力訓練的重力跑步儀，３６０度全方位的重力加速度非常過癮，高速迴轉時的重力最高可達８Ｇ，宛如乘坐雲霄飛車一樣的暢快。

以這裡的正常物理觀點來看，戰術機甲駕駛員在穿著防護服時，可承受近３Ｇ的機體高速迴轉重力而無感，然而我卻可以在毫無防護裝置下以肉身承受最大重力。首次使用重力跑步儀的時候，因為不熟悉操作以至於設定為最高速，這部幅寬約二十公尺的訓練裝置於高速運轉時發出刺耳聲響，引起在旁所有隊員一度陷入恐慌狀態，甚至還找來基地體能訓練官前來強制關閉設備。

當我走出跑步儀的時候，每個人都投以怪異眼光，後來在體能訓練官的追問下，我才解釋是因為生長星球重力大於凡里亞星球的關係，至此也間接說明我在執行任務時的異常跳躍力以及跑步速度的秘密，不再被認為是怪物，著實有趣。

但是，那次過後，我被禁止使用重力跑步儀，理由是太過危險，讓我哭笑不得。

所以呢，每當體能訓練時，我也只能在格鬥近戰區裡面演練影舞，沒有人肯當我的對手，因為他們並不擅長格鬥技巧，而且也跟不上速度。

我與小隊成員的差別就在這裡，他們有力量並且適合操作機甲，而我有速度以及近戰技術。儘管基地在評估實際戰力時我的各項基礎總數值不高，甚至可以說是整個警戒局裡面的最後位，但是只要是關於偵蒐方面的評價就無人能敵。前半年全局總評鑑的測驗項目裡面，最困難的任務是尋找局長所遺失的位階識別證，共有四十九位情報專精的隊員參加，完成的只有一位，那就是本人。

我並沒有去尋找測驗官事先透漏的線索，而是針對被護衛群和層層建築保護起來的局長，摸索地形並避開任何一切監視後滲透防衛網，還在局長完全沒察覺之下摸走他制服上的識別證。

記得局長當時問了我這麼一句話。

「為何目標是我，而不是遺失的證件。」

我這麼回答。

「如此重要的識別證，警戒局獲知遺失以後，會在第一時間立刻更改最高級通行識別碼，若是一位真正的情報人員，是不會去尋找那已經沒有用處的東西。」

局長聽完後會心一笑，立即讚賞我的機智以及傑出表現，可惜的是首位之名被當場拔掉，還遭受局內正法官連續三天的盤問。因為此舉完全威脅到警戒局局長的生命安全，更是讓那群特殊護衛隊員們臉上無光，所以我的實績並未被承認。

雖然局長認同我的表現，可是非道方式和巧取伎倆，卻令個人風評在局裡變得很糟糕，所幸有一群支持自己的好隊友，加上機力實驗室的全力應援，讓我並不覺得自己有被孤立的感覺。

「沒有使用隱蛇裝備還能夠將偵蒐技巧發揮到如此境界，活了近一百年的我還真是首次見到，完美！」

這是機力實驗室首席研究官，翁洋．托拉斯，他所給予我的評價。

想了這麼多，影舞打擊技也已操練完第三遍，休息吧。

走到休息區，我坐在瓦希利對面的椅子上，順手拿起稍早擺在地板上的水瓶，扳開封口後將剩餘的水全部喝完。

「已經是第三天沒外勤任務，怎麼辦。」

「這代表治安良好，是個好現象。」我把水瓶放回地板，順便回應瓦希利。

「我寧願待在座艙裡面觀看外面風景，也不想悶在基地裡，時間太難熬了。」

瓦希利翻過身子面對著牆壁，抓著自己屁股表現出很懶散的模樣，還好這裡是自家基地，若是被外人見到，那可不得了。

「樓上的內勤小姐們都很希望你過去搭話，我認為是個消磨時間的好辦法。」

瓦希利輕揮手，「不，每天跟相同的異性說話，已經膩了。」

「哈哈，這話可不能讓她們聽到，會讓人傷心的。哪，認真的與一位女性交往，對你很困難嗎？」

「唉──」瓦希利起身而坐，不明所以的嘆息。

「蒼，這傢伙遇到這種話題就會以嘆息來逃避，白問了。」辛亞來到休息區，坐在瓦希利的身邊。

「甚麼這傢伙，沒禮貌。」瓦希利立刻表達不滿。

辛亞瞪著瓦希利，「沒禮貌的是你。我的機甲整備員先前向我抱怨過很多次，也轉告你別在她工作的時候，死命盯著人家的臀部不放，她可是已婚女性，碰不得的啊。」

「嘿，只是看而已，別那麼緊張嘛。」瓦希利聳聳肩，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

「妨礙工作加上直接性的心理壓力。瓦希利，若是那位整備員向現場主導官反應，按照嚴謹的現場作業規章，施者可是會被停職十五天。」我說。

「蒼，連你也認真了起來啊。好、好，不看總可以了吧。」

兩人夾擊之下，瓦希利雖沒生氣，卻是板著臉孔走回訓練區，似乎想進行第二輪的自主訓練以消悶氣。

「唉，這種放蕩個性如果不收斂一點，遲早會出現問題。」辛亞搖搖頭，看著我時的表情有點無奈，「抱歉，把氣氛給弄得不愉快。」

「別這麼說。再好的朋友也有容忍程度，何況牽扯到的是紀律問題，應該給予警告。」

「也對。這種事情要是傳到拉奇隊長耳裡，別看他平日愛開玩笑的豪邁個性，以正經態度處理起來可不光是只有停職十五日，最嚴重情況恐怕會直接開除。老實告訴你，之前闊劍６號隊員，就任不到半年就犯下嚴重過失，在外勤任務期間飲酒以外，當我們突襲敵陣時居然在機甲裡面打瞌睡，完全違反『心態可以輕鬆，但是得鐵守紀律。』這個隊長立下的大原則，沒有獲得寬容的立場，立即遭受開除並且永不得錄用而黯然離隊。所以要是瓦希利不改變一下自己，實在很怕他會犯下類似程度的錯誤。」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看來拉奇隊長巧言隱瞞了事實。無妨，這不要緊。

「他不是個笨蛋，我相信應會有所節制。」

「哈，最好如此。」

「嗶嗶！」

兩次電子音的短促聲響，左手腕上的權證環立即投影出畫面，是機力實驗室的通訊要求，於是便觸碰允諾接收鍵，影像打開之後，原來是費絲研究官，也就是拉奇隊長的妻子。

「蒼小弟，好久不見了。」

「妳好，費絲研究官。」

畫面裡的女性年齡與拉奇隊長相當，長相成熟美艷，膚質好到讓人很難相信已經是位十歲兒子的母親。

「瞧你穿著訓練服，體能鍛鍊課程結束了嗎？」

「已經結束。」

「很好，一個小時以後我會帶一組團隊過去，有新的設備要讓你測試。」

「新的設備？」

怪了，怎麼從未聽拉奇隊長提起。

「這項專案並非我主導，你不清楚也是應該，但應當還記得今年第三期所測試的強化束衣吧。」

第三期也就是第１４１日至２１０日期間，記起來了。

「那件束衣沒辦法承受內部出力，不是已經廢止了嗎？」

強化束衣雖能產生更大肌力，可是在我施展影舞時會造成累贅，那次實驗因為技巧瞬間出力過大，才穿沒多久就崩壞掉了。

「有替代方案，詳細情形待會你就會知道。還有，幫我轉告給拉奇，測試裝置的時候需要一台戰術機甲配合，請他安排。」

「好的，我會轉告隊長。」

「嗯，那麼就這樣子了。」

通訊結束之後，只見辛亞投以好奇的表情過來。「該不會是已經克服電子神經的問題了吧。」他說。

「我不認為。」我立起身子，轉身察看拉奇隊長的訓練狀況，「我和你們的身體差異太大，沒辦法接收或發出同樣頻率的生體電子訊號，這是先天上的問題，短時間之內很難突破，所以我覺得應該是新的強化外骨骼。」

「也許吧。」辛亞也站了起來，「待會測試的時候我也跟去，排遣一下時間。」

「嗯，我先過去知會隊長。」


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便到來，整個闊劍小隊全都集合在格納庫外的廣場，拉奇隊長指派蘇里擔任輔助測試，目前他正駕駛著１號機於廣場上等候。

機力實驗室這次前來的團隊，除了費絲研究官，尚有四位一同負責隱蛇專案的研究官，目前那四位研究官在調整隱蛇背包，費絲研究官與拉奇隊長在談話，而瓦希利他們則是在打量一位未曾謀面的新面孔。

那位女性的特徵有別於凡里亞星人，藍色短髮虹色眼瞳，身高約在一百九十公分左右，身穿與機力實驗室不同款式的淺黃色制服，她站在一個約兩公尺高的黑色金屬櫃之前，自從隸屬機力實驗室的空型航艦停泊廣場，並且卸下金屬櫃之後就一直待在那裡觀看投影界面，感覺似乎是在調整些甚麼數據。

可惜黑姬今天沒在身邊，不然可以經過她的探知能力清楚櫃內之物。有點好奇，該不該喚她過來呢？

「一向不對女性有興趣的蒼小弟，在意她嗎？」費絲研究官笑了笑，由拉奇隊長身邊走了過來。

「蒼，我可以代為引薦喔。」拉奇隊長竟也跟著附和。

「不，我只是好奇金屬櫃裡面的東西而已。」

「蘭妮．馮隆，出身於奇納星球，隸屬境界堡壘元素塔。前些日子由我們的首席研究官邀請過來進行機甲技術交流，短短一期的七十天之內就設計出足以取代強化束衣的機裝傀儡，厲害吧。」

費絲研究官所敘述的事情，讓我立即會意出金屬櫃裡面的東西，機裝傀儡應該就是所謂的機械人型，但是這要如何取代強化束衣呢？難以理解。

「剛才聽過費絲的說明，有了這項新設備，往後執行任務的時候，我就不需要擔心你的安全問題了。」

「隊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哈哈，這麼說好了。」拉奇隊長搭住我的肩膀，接著另一隻手指向那個金屬櫃，「蒼，你已經擁有屬於自己的戰術機甲，只不過並非駕駛，而是遠距離操控。」

「操控？」

「嗯，現在我們的研究官正在背包裡面裝設同步操控系統。如果測試成功的話，以後透過隱蛇背包以及面甲這兩項裝備，能夠讓你在八十五公尺的立體空間範圍之內任意操控機裝傀儡，成為情報收搜索任務的輔助戰鬥設備。如此一來，蒼小弟就不需要直接面對敵人了。」

「感覺好像很帥的樣子。」我有點興奮地說。

「呵，瞧你高興的樣子。」費絲研究官撫弄著我的頭髮，「這是集兩國技術所製造出來的原型，機體方面是機力實驗室負責製作，操控系統則是由她獨自一人完成，儘管搭載的是微型量子引擎，但是整體出力可是有闊劍戰術機甲的五分之一喔。」

金屬櫃裡面的機械人型，其尺寸應該只比我的體型大一些，若是出力可達機甲五分之一的話，這個數據真的十分驚人。

「費絲，隱蛇背包的升級設置已經完成了。」

「好，我過去看一下調整後的數據。」

聽見一名女性研究官通報後，費絲研究官隨即過去，這時原本在前方觀看蘭妮馮隆的彭尼突然雙手擊掌，引起眾隊友的注意。

「蘭妮馮隆，我就覺得很眼熟，原來是去年和家人前往奇納星，參加星聯技研會議時所見到的女子。那時候她身穿一襲紫色禮服，容姿煥發的高貴氣質吸引很多男性注意，如今換穿樸素制服，差點就認不出來了。」

「喔喔，彭尼，那麼你認識她嘍。」瓦希利很興奮地表示。

「又來！站在這個地表上的女性，到底還有哪位不在你的守備範圍以內啊。」薩斯克往瓦希利的肩膀重拍了一下。

「我對每個女性可都是很認真的啊！」瓦希利以很正經的態度說話。

「沒救了。」辛亞無奈地搖頭。

「那天晚上我陪同父親前去洽談關於家族事業的事情，也和她交談過幾句話，應該算是認識吧。」彭尼淡淡地表示。

「偉大的彭尼，就麻煩你代為介紹了！」瓦希利立即拉著彭尼往前走去。

「喂！這麼貿然前去，要以甚麼話題作為開頭啊！」彭尼似乎有點緊張。

「別緊張，介紹之後由我來處理。」瓦希利很有自信的笑著。

「咦？處理甚麼？」彭尼立即掙脫被拉住的手。

辛亞脫離隊伍，走到瓦希利的身旁，還沒開口就先往瓦希利的後腦袋拍了一記，「我也跟著，以免發生意外。」

「喔，親友也來幫忙啊。」瓦希利邊摸頭邊笑。

「如果現在不讓你滿足一下被女性拒絕的失落感，待會肯定不會安分的在旁觀看測試，走吧。」辛亞吐嘲的相當直接。

「哼，有我在場，任何女性都會在我的巧言之下屈服，看著吧！」

瓦希利信誓旦旦，可是辛亞和彭尼卻不以為然。三人前往以後，身旁的拉奇隊長苦苦的笑，「闊劍３號機，我看很快就會被擊破了。」

「怎麼說？」

我曾經多次見過瓦希利向女性搭訕，對於女性感興趣的話題的確是很厲害，搭訕成功率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如今拉奇隊長如此表示，讓我有點驚訝。

「費絲說過她的背景，機甲科技方面天資聰穎之外，還是奇納星最高教育機構恆星館裡面的首席授業導師，加上又是擔任境界堡壘三武神的專屬整備師，我不認為會被瓦希利的花言巧語給迷惑，思想觀念成熟度落差太大了。」

「原來有這麼輝煌的經歷，這女子不簡單．．．啊！」

不遠處，只見蘭妮馮隆伸出右手輕拍瓦希利的臉頰，竟使得一向自性滿滿的瓦希利立即臉色鐵青，而且辛亞和彭尼一同後退數步，由兩人緊張的表情來看，情況似乎被拉奇隊長料中了。

「蘭妮馮隆，現年六十五歲，被尊稱為馮隆導師，儘管已婚並育有三位子女，可是她的面貌與身材卻一點都看不出來已是中年人。所以瓦希利在她眼裡，只不過是個比兒子年紀還小的孩童而已，哈哈！」

聽聞之後，不由自主的打起冷顫。「難怪隊長剛才沒有阻止瓦希利。」我恍然大悟地說。

這個星系的人種壽命平均在一百五十歲左右，驚訝的是這個年紀還能保持年經狀態，若沒借助生物科技的幫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拉奇隊長以手肘關節頂著我的肩膀，「嘿，沒被我們夫婦算計成功，可惜了。」。

「還好我沒有邪念，否則肯定出糗。」看著瓦希利的窘態，我苦苦的說。

「哎呀，如果能夠有好的對象，就可以留住你了。」

「啊哈哈．．．」

是的，拉奇隊長曉得我終將會有離去的一天。剛入隊的時候我便表明不會永遠待在這個星系，拉奇隊長雖表遺憾，卻也希望在停留的這段時間能夠多加考慮，兩年來他們夫婦已經多次想介紹女性給我，但都被我給婉謝了。

畢竟，這裡只是個遊歷過程，我還想多看以及體驗不同的世界，不會久待於此。


所有事情準備妥當之後，費絲研究官正式將我介紹給馮隆導師，這位女性睿智者起先對於我的外表與出身背景十分感興趣，數次追問許多我不方便說明的事情，還好有熟悉我的拉奇隊長出面代為解釋，最後終於使得馮隆導師釋然不再詢問，開始準備今天的測試工作。

事前費絲研究官花了一點時間解釋操控原理，原來是利用隱蛇背包來偵測我的肢體動作，並且將所有訊號發送於機裝傀儡，以達到同步作動的便利功能。

熟知相關操控技巧，機力實驗室的研究官便幫我掛上改良後的隱蛇背包，然後引導我走到廣場上的測試區，前方十五公尺外的蘇里已等候多時，在其他研究官運來黑色金屬櫃於旁之後，我戴上隱蛇面甲，面甲內側隨即展開全境影像，開始進測試。

『嗯，隱蛇以及機裝傀儡連線狀態正常。馮隆導師，機裝櫃可以開啟了。』

面甲傳來費絲研究官的訊息之後，機裝櫃前方甲板就自動往外敞開，馮隆導師透過立體控制面板操作，只見一架全身黑色塗裝的機械人型步行而出，立刻引起基地內前來圍觀的群眾發出驚嘆之聲。

機裝傀儡，目測身高約為一百九十公分，機體架構簡單，全身上下沒有任何誇張的肌肉線條，從外表看不出是何材質製作，其四肢以及頭部部位皆由球型關節連接，似乎表示能夠做出任何複雜動作的感覺。

頭部構造方面，與我帶上面甲時的外表相貌一致，墨綠色的雙眼看起來格外銳氣，頗具神祕之感。至於手臂與足部，除了長度略長以外，組織特徵與人類並無不同。身體部位方面，胸口左側有著不明作用的圓形綠色光鏡，腰際的橢圓球型關節內所發出的能量特性，可以感受出量子引擎在正常運作當中。

機裝傀儡整體外觀，若將我的身材比喻為Ｌ號的話，那它就是ＸＬ號的自己了。

『基礎測試之前再次提醒，操控模式共有兩種，首先是與隱蛇面甲影像連結的全境模式。在這個模式之下可以經由機裝傀儡的監視系統探索周遭環境，具熱力感應、聲響追蹤、透視機能等三大探測功能，只不過於此模式時機體作動會處於停止狀態，要多加注意並選擇隱蔽的監視地點。』

比我目前使用的面甲多出一個透視機能，挺新鮮的。

『再來是境外模式，這個模式就是機體遠距離操控，最大可控制範圍是八十五公尺，建議盡量維持在五十公尺左右的範圍，以避免訊號衰減而產生動作延遲現象。』

「費絲研究官，我知道了。」

『很好，那麼現在就開始基礎測試。』

接下來的時間，依照費絲研究官的指示，逐一完成所有指定動作，包含行走、跑步、四肢擺動和舉物等等簡單測試。果真如先前解說，我做甚麼動作機裝傀儡就跟著怎麼做，彷彿另一個化身，動作完全沒有任何延遲，真是讓人佩服的技術力。

然而在全境模式時，熱力感應和聲響追蹤很快地便通過測試，只不過透視機能卻引起現場軒然大波。因為瓦希利竟然大聲要我轉頭到左邊，結果動作之後，透過面甲傳達而來的全員裸體影像，當場令我傻眼。群聲尖叫響徹整個廣場，前來圍觀的內勤女性成員，無不以雙手阻擋身體重要部位飛奔而逃，害得我被費絲研究官臭罵一頓，直說測試不夠專心，並且威脅不得在執行任務以外的時間開啟全境模式，否則要押扣三次的薪餉，真是夠糗了。

『咳嗯，基礎作動和全境模式測試到此結束，接下來的實戰測試交由馮隆導師指揮，以上。』

費絲研究官以有些指責的口氣說完話以後，隨即揮手招喚瓦希利前去，看來罪魁禍首很有的瞧了。

『闊劍隱蛇。』

「馮隆導師，隱蛇就可以了。」

『好，隱蛇。實戰演練的情況跟基礎測試不同，目前你看到的機裝傀儡只是素體，材質輕量化後的機體結構極具韌性，非常適合潛行偵察任務，但是力量承載強度卻是不足，與對方進行纏鬥時稍有不慎，很快就會遭受擊破。針對此項重大缺點，我特別設計出機裝傀儡專用的裝甲以及戰術背包，現在你以同步動作觸摸機裝傀儡左胸上的綠色光鏡，啟動著裝功能。』

『好的。』

似懂非懂的情況下，透過操控動作以觸摸身體光鏡，只見機裝傀儡全身浮現出形狀各異的綠色螢光線條，這時原本裝置機裝傀儡的金屬櫃突然發出震動聲響，接著竟整個瓦解成各式幾何形狀飛往機裝傀儡，分別落於身體各個部位而形成鎧甲型態，在最後飛來的方形背包組於背部之後，整體型態宛如先前在映像廳裡面見過的聖靈裝甲，神氣了起來！

『咦！──怎麼變成和境界堡壘一樣的聖靈裝甲了！』

這句話是拉奇隊長口中說出，很明顯的表示事先並不知情，而隊員們以及前來圍觀的人們亦睜目結舌地瞧著機裝傀儡，紛紛感到非常訝異地討論了起來。

『在場各位先別驚訝，機甲外觀雖和我境界堡壘的聖靈裝甲相似，只可惜並無搭載元素衛星，所以實際上的作用也只有防護方面而已。』

『馮隆導師，我有問題。』

轉頭一瞧，彭尼舉手發問。

『請說。』馮隆導師點頭示意。

『元素衛星是否沒辦法使用在凡里亞星人的身上。』

『嗯，是個很好的問題，但也非是初次有人詢問。簡單說，不只是凡里亞星人，蒙揚、布利曼、芬拉爾、諾坎等五星人種皆無法操控元素衛星。這是奇納行星上的原始智慧物種，在以前我們還未移居過去時就已經存在，我們也是經過數千年演變之後才能夠與之接觸，基於此原因才無法被其他星球使用。這麼解釋清楚了嗎？彭尼。』

『是的，感謝馮隆導師的解說。』

元素衛星又名神化精靈，依馮隆導師解說很有可能是自然力的一種，然而在這個沒有信仰的星系裡出現「元素」、「精靈」、「聖靈」等獨特名詞，總覺得似乎有些奇怪。

看著裝甲化的機裝傀儡，所謂機裝想必指的就是這身裝甲，也讓我憶起黑姬轉化成戰鬥型態的模樣，其全身黑色晶菱裝甲比起眼前之物更為神武輝煌，若非低調行事，還真想請她變化出來炫耀一番。

只是，黑姬應該是不可能為這等滿足私慾的事情而答應吧。

『蒼小弟，見到全副裝備的機裝傀儡之後，為何沉默？』

費絲研究官傳來的訊息打斷了我的思緒。「沒甚麼，機體太帥的關係給看傻了。」我回說。

『哈哈，是啊。』

『好了，再這麼下去，負責支援測試的機甲駕駛員可是會生氣。』

我清楚馮隆導師所指為何，立即開啟小隊專屬的內線通訊。

「蘇里，對不起！」

『哪裡，我也是看得很高興，奇納星的科技果真厲害，居然能夠將他們所屬的東西移植過來，個人感到十分佩服。』

「哈，總之，讓你久候了。」

『闊劍１號，這裡是馮隆導師，接下來的會進行槍械射擊測試，請麻煩開啟戰術機甲的電荷力場。』

『蒼，先關掉內線通訊。』

『好。』

『這裡是闊劍1號，啟動量子增幅裝置，展開電荷力場。』

蘇里報告一結束，只見闊劍1號機周身壟罩著青色半透明球體，這就是能夠抵擋輕型能量兵器的力場，於任務執行時能夠阻隔大部分的外來威脅。

『隱蛇，現在以模擬動作取下機裝傀儡背包上的脈衝突擊步槍。』

『收到，立即執行。』

回應結束，我舉起右手抬至背後，作勢拉起固定於背包右側的步槍，而機裝傀儡亦同步行動，並於同一時間完成雙手持槍的姿勢。

『這邊說明一個要點，模擬動作並不需要做得完全準確，隱蛇系統會自動判別動作予以修正，意境到即可。』

『了解。』

『當持槍動作完成之時，隱蛇面甲全境顯示器右半部畫面會和機裝傀儡同步，自動切換成照准模式，首次使用可能會造成視覺上的錯亂以及焦距落差，請問現在是否有此情況。』

面甲內部，右半部的確出現不同影像以及雙環准心，數次擺動頭部觀看四周之後，並沒有任何視覺上的不良反應，左右兩隻眼睛各看各的，感覺很新鮮。

『隱蛇回報，照准裝置作動正常，視覺正常。』

『唔，居然這麼快就能夠適應．．．暫停一下。』

奇怪，馮隆導師怎麼突然放下通訊器而走到費絲研究官身邊，兩人交頭接耳過後，拉奇隊長被費絲研究官喚了過去，是在討論些甚麼呢？

不久，就在拉奇隊長轉頭並對我擺出大拇指的讚賞姿勢之後，面甲立即傳來馮隆導師的聲音。

『剛才詢問拉奇隊長，已經明白你有著異於常人的動態視力，那麼接下來請面向闊劍一號並且瞄準，射擊命令後待指令。』

「了解。」原來是詢問拉奇隊長，難怪會說出動態視力這個字詞。「已經瞄準闊劍１號腰際部位，等候射擊指令。」依照指示行動完畢，我說。

『很好，請採取點放模擬動作進行三次擊發。』

「收到，開始射擊。」

右手食指點放同時，機裝傀儡雙持的脈衝步槍立刻射擊，只見三發紫色脈衝光束於電荷力場的阻隔之下全數吸收，完成測試動作。

『很好，光束擊點皆落於相同位置，射擊測試結束，請先收回脈衝步槍。』

「了解。」語畢，我作勢將步槍放回背包側面的固定卡鉗上。

『接下來是近距離刀械格鬥測試，這項測試你可以自行選擇是否開啟照准模式，若是關閉照准模式，請使用左手腕上所投射的面甲控制介面，系統已在稍早更新完畢，現在你可以在顯示介面的左下角尋得選項。』

舉起左手，以右手觸碰手套上的銀色六角金屬片之後，立即投射出影像介面並順利於左下方找到選項，這次我選擇關閉，想自己目視進行測試，順便適應並調整動作於距離上的誤差。

「隱蛇回報，關閉照准模式，選擇親眼目視。」

『嗯，還真是對自己的眼睛有信心．．．咳嗯，別在意我的話，現在請模擬抽出背包左側的高周波振動刀。』

剛抬起左手，我立刻意會到一件剛才忽略的事情，原來機裝傀儡背包上的武裝位置和自己的隱蛇背包相同，現在才想到，真是笨啊。

「隱蛇回報，振動短刀已經著裝於左手。」

『沒有模擬，而是直接使用自身配備，我想知道理由。』

「近戰是我在戰鬥技巧上的唯一強項，所以想直接持刀。」

『甚麼．．．』

『哈哈哈！』蘇里突然開啟內部通訊。『我們凡里亞的戰術機甲部隊，在其他行星的印象當中一直以來都是擅長槍械戰鬥，而闊劍小隊裡出現了你這位近戰高手，外界難免覺得意外，看那馮隆導師的驚訝表情，還真是有趣。瞧，隊長又被叫去詢問了。』他笑著說。

轉眼一看，還真的是。「這種行為會讓她很緊張嗎？」我問。

『近、中距離方面的戰鬥技巧，可說是境界堡壘最為自豪的地方，況且那三位女武神最強鬥技皆為近戰，如今你表明為自身強項，難免緊張。』

「原來如此。」

『咳嗯，那麼．．．隱蛇，剛才你們隊長提出建議，接下來的近戰測試讓你自由發揮，可以嗎？』

「沒有問題。既然如此，在進行一次短刀突襲之後，我將切換成肢體接觸。這邊先請教馮隆導師，機裝傀儡的裝甲強度是否耐衝擊。」

話一問完，又見三人開始討論了起來。

『蒼，來真的？』

「不先測試極限，實戰難以派上用場。」我回應蘇里的疑問。

『也是。蒼，假設機裝傀儡能夠跟上影舞體技的話，那麼短刀突襲過後我就解除電荷力場，順便測試闊劍機甲的反應速度，如何？』

「好的，彼此作雙向測試，不過要先詢問過費絲研究官喔。」

『嗯，他們討論完畢之後，由我來通報。』

「了解。」

個人言論

第三章 聯合警報


取得兩位領導以及一位高階導師的允諾，加上闊劍號１機換裝成近距離格鬥裝備，總算可以隨心所欲體驗機裝傀儡的動力極限。

為了安全起見，廣場四周架起五座能量障壁，將圍觀群眾隔開，以確保不會受到戰火波及。

立於廣場上，前方十五公尺處，蘇里駕駛的闊劍機甲，左持荷電突擊步槍，右手握著能量短刀，背後還掛著尚未展開能量的方盾，整體氣勢有別於稍早測試時的從容態度，因為已經由測試轉換成實戰，稍有閃失的情況發生，大破的機體將會是我的機裝傀儡。

剛才闊劍機甲換裝的空檔時機，費絲研究官連同馮隆導師，她們向我解說機裝傀儡戰術背包的另一項實驗機能，磁界力場。

這種力場是機力實驗室尚在實驗階段的專案，作動原理屬於機密所以並未解說，只提到動力來源為微型量子引擎。目前實裝機能只能夠輸出約十五分鐘的時間，磁界力場展開期間，能於機裝傀儡全身覆蓋一層肉眼無法見到的薄型外罩，具物理與能量雙重阻隔的獨特機能。

剛才三人進入私密研討，就是在思考是否提早讓這項兩星共同研發的專案曝光，結果最後在拉奇隊長的特別堅持之下，三人終於達成共識，讓我可以使用這項機能。

至於拉奇隊長的堅持，自己認為是期望的關係，因為儘管無法學習這項獨特武技，他還是很想了解影舞於實戰時的完全型態。

這都得怪自己，低調封閉自身大部分的能力，唯獨不願捨棄影舞這項意義重大的武技，所以在他人面前施展時並未保留，完全出力。雖然入隊時已經費心教導整個闊劍小隊，可惜先天上的體型差異難以學習，最終只有選擇放棄一途。

然而這個懸念依舊徘迴在拉奇隊長心中，已經不只一次聽他提起，畢竟原本抱著希望能夠提升小隊整體戰力，卻因為體型的關係而沒辦法順利學習，非常可惜。

『進行實戰之前，隊長在此藉機提醒於場外觀看的闊劍小隊成員，以及所有辛苦幫助機體整備和後援的基地同伴們，你們所見到的機裝傀儡，可視為一種新型態的對手，希望在雙方對決期間，依照個人理解能力去思考出屬於自己的應對方式，發揮長年以來所體會的經驗以及技巧，想辦法去破解對方行動模式。以上！』

振奮人心的談話，令現場再次沸騰了起來，真不愧是我們的隊長，如此費心良苦，值得尊敬。

不過，這麼一說，拉奇隊長似乎有點誇大我的能力，總覺得自己成為大家的敵人。既然如此，待會的表現可不能讓他失望了。

『隱蛇，這裡是費絲研究官，切記磁界力場只能維持十五分鐘，超過時間量子引擎的運作將會達到臨界點，所以我會視監控情況強制介入並遮斷操控訊號，沒問題吧。』

「這裡是隱蛇，已了解。」

『闊劍１號機方面，無需考慮引擎作動能力，但是要注意闊劍機型並非專屬於近戰用的機甲，肢體驅動時有所謂的延展界限，盡量避免快速轉換動作時所產生的被動硬直時間，了解嗎？』

『這裡是闊劍１號機，已了解。』

『雙方都已進入狀態，那麼就進行實戰，開始！』

左手取下高周波振動短刀，拇指按下刀柄前端摯鈕，冷灰色刀身立即產生高頻音波，利用空氣成為介質，使得刀身變得燒紅，成為足以熔斷目標物體的危險武器。

不足兩公尺的機裝傀儡對上近十公尺高的戰術機甲，宛如弱兔遭遇猛虎，正常觀點之下簡直是自尋死路，但是過往戰鬥經驗告訴自己尺寸並非絕對。不考慮機體耐久度的話，如果機裝傀儡能夠完全反應出我的技巧，應該不至於會落於下風。

眼前蘇裡採取守勢，避開先動的不利情況，伺機予以反擊，明顯是了解體型差別之後的最佳選擇，不愧是經驗者，夠冷靜。

但，在這麼持續下去恐會冷場，採取主動攻擊，境外模式開啟。

跨步往前一躍，機裝傀儡過噴射背包亦同爬升，鎖定闊劍機甲頸部關節接點，左手使力奮力重甩，只見刀身脫離刀柄以線傳方式於空中畫出圓弧，即將接近目標之時，闊劍機甲原地半旋以些微之差閃避成功，這時面甲傳來能量鎖定警訊，機裝傀儡停滯於半空反應不及的結果，僅僅一發荷電光束就把機裝傀儡擊退到地面。

蘇里切換武裝速度之快讓人佩服，還好磁界力場作動正常，機裝傀儡外觀並無損傷。

『闊劍１號，剛才的反應以及回擊處理得很好。』

『謝謝隊長。』

『隱蛇，初次交鋒之後狀況如何，還可以吧。』

「報告隊長，沒有問題。」

『那好，雙方再開！』

勉勵的話語方盡，澎湃洶湧的機體滑行聲響迎面而來，闊劍機甲先是三連發電荷光束，雖然以迴移動作緊急閃避，但是那突來的短刀斬擊卻是無法避開，只能勉強舉刀抵擋，導致機裝傀儡又被擊退了數公尺之遠，然而這次蘇里並未等待我恢復體勢，二發電荷光束立刻追擊，危急時刻已不容許遲疑，左腳於地重踏之後迅速脫離戰圈，也引發現場一陣騷動。

「有沒有看到！剛才隱蛇以及機裝傀儡同時消失，再次出現竟是約五公尺以外，發生甚麼事情了嗎？」

「隱蛇那種移動方式也太奇怪了吧！」

「可怕的是機裝傀儡居然也跟得上．．．」

是的，自己也很訝異機裝傀儡能夠反應到如此地步，如此極好狀況，體內的格鬥引擎也開始咆吼，那麼接下來應該就可以全開了。

短刀放回戰術背包以後，我和機裝傀儡同時擺出影舞特有臨戰體勢，雙腳前後開跨並壓低身形，左手自然垂落於旁，右手握拳於兩足之間，凜凜地注視著前方目標物。

貧弱小兔轉變成暗黑凶兔，開始反撲。

這時候，或許是早已數次見我發動影舞時的情況，蘇里收起短刀並卸下背後方盾，方形能量展開的同時，已見闊劍機甲高速前進。我在同步移動的情況下發現，電荷光束不再是點發，而是以集束方式攻擊過來，明顯地是想追尋我的移動軌跡。

所幸經由方才交鋒的行動確認，對於機裝傀儡的反應已有見地，以不規則移動方式躲避追逐而來的光束，成功閃身至闊劍機甲側面。見機不可失，隨即發動「寸斷」攻擊機甲腿部關節，只可惜五分之一的出力僅能造成對方些許動搖，但是我並不放棄，於地拔起之後立刻鎖定頭部後方通訊機構，一記「燕返」蹴擊雖是發出撞擊聲響，卻依舊沒有實際打擊效果，二次行動未果想暫時脫離戰圈之刻，只見機甲突然迴身，巨大的能量方盾硬是將機裝傀儡給擊飛，更危險的是緊接而來的電荷光束，無法閃避的結果就是遭受追擊再次落到地面。

然而蘇里並未就此罷休，透過推進器做短距離騰躍，踩壓的動作非常明顯，要不是馬上做出滾地迴避動作，就算磁界力場也擋不過那重達數噸的力量，機裝傀儡會當場粉身碎骨。

起身恢復體勢之後，闊劍機甲退移至十五公尺之外，真該慶幸蘇里沒有進行第三次追擊，要是當下來個一發電荷光束，可說是完全無法閃避的狀態了。

「哇啊！不愧是被譽為下屆隊長最佳人選，面對這麼小的目標依然能夠從容應對，如此精密的駕駛技術完全不輸那群菁英小隊，太厲害了！」

群眾讚揚的確是事實，平時一同作戰的同伴素質如此之高，真讓人感到十分高興以及信賴。

那麼，轉換成全境模式，以最直接的體感方式行動。機裝傀儡，你能夠跟到甚麼樣的地步，我真的很感興趣，就算此戰毫無勝機，我也會將你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地步。

「呵，同伴，要上了．．．」

透過面甲監視系統鎖定目標，側身緩步往左踏行，深吸一口氣之後，奧義即出！

「影舞．絢爛」

高速移動開始，不理會面甲的鎖定警訊，我以閃電般的移動軌跡潛移至其下方，利用背包噴射的動力迅速爬升。

「影舞．砲斷」

高速衝擊之下，右拳擊點落在槍口，就算力量不足，利用槓桿原理也能夠令電荷步槍立即脫手。

身體持續爬升的同時，左手取下振動短刀並使力拋出，線傳導索成功綑綁住闊劍機甲的頸部，終於能夠在半空中轉變體勢。不待蘇里做出反應，左手抽回短刀導索以後，利用高速二迴身的加速度使出右足膝擊！

「影舞．神斷」

闊劍機甲的後頸受到強勢衝擊，機體略往前傾斜，見已有效果馬上再次轉變體勢，利用雙腳重踏頭部之力往後退移，並於同一時間再次甩出手中短刀。

「萬蛇！」

機裝傀儡往地面墜落的時候，線傳短刀宛如萬蛇鑽動，朝著闊劍機甲的戰術背包不停地鞭打，這時蘇里原地迴轉機身以盾擊方式撞開短刀，並於我降落地點擊發光束，還好早已料到會如此反應，透過背包噴射動能往左移動，順利於著地之前避開反擊。

「暴蛇！」

著陸之後的動作並未就此停止，方轉身隨即使力拋出短刀並斷開導索，令短刀以直線方向朝著闊劍機甲高速前進，當見到蘇里舉盾抵擋，佯攻作效的結果再次發動奧義。

「影舞．猛毒」

奮力往前突襲，四周景象因為高速移動變得模糊，但是隨即而來的不協調金屬摩擦聲音卻令人背脊發冷，機體零件散落的現象使得我停止移動，切換回境外模式以後，只見機裝傀儡下半身機構完全崩壞，接著殘破零件散落於地，就這麼跪倒在距離闊劍機甲三公尺之處，陷入沉默狀態。

「啊，完蛋，機體損壞，我賠得起嗎？」

驚覺不妙之餘，現場卻傳來如雷貫耳的喝采聲，嚇得我立刻取下面甲，結果見到原本在場外觀看的四位闊劍小隊員飛奔過來，到位之後居然把我整個人抬起，還不停地做拋接動作，是怎麼了？

「蒼小弟，你的表現實在是讓人驚訝！難怪我老公當初會極力邀請你入隊，這下子我總算是真正明白了！」

唔，費絲研究官居然以擴音的方式說話，大廣眾之下以親密方式暱稱自己的丈夫，感覺有點興奮過頭，沒關係嗎？

好不容易落地，瓦希利卻立刻以手臂絞住我的頸部，「好傢伙！剛才後半段的戰鬥方式看得我好激動！整個人都熱血起來！」

「影舞我們見過很多次，但實際戰鬥起來的感覺居然完全不同，太驚人了！」薩斯克很激動地亂撫我的頭頂。

「哎呀，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動作簡直奇蹟。」辛亞邊說邊將瓦希利的手拉開，讓我有喘息的空間。

「來。」彭尼將一只水瓶塞到我手中，「精彩表現，佩服、佩服。」

「啊哈哈，謝謝大家．．．」

隊友稱讚自然是開心，但我還是很緊張機裝傀儡損壞的後果，畢竟高科技的研究與製造所需資金不斐，以我的收入程度比較根本天差地遠，若是追討賠償的話，那可不光是「淒慘」就可以形容的事情。

「嘿，表現傑出的好隊友。」

發聲者是蘇里，遠處闊劍機甲呈現曲身跪地姿態，胸甲掀起艙門打開，原來是自行脫離座艙了。

「謝謝。蘇里剛才的反應亦是神速，我可是被你擊退很多次喔。」

「哈。」蘇里笑著拍拍我的右肩膀，「在這個不公平的對峙當中，能夠做到這種地步，除了讚嘆之外，再也找不出更貼切的形容詞了。彼此繼續努力吧。」

「是的！」

「蘇里，當時在座艙裡面的感受如何？我指的是蒼使用影舞的時候。」辛亞好奇地問。

「嗯．．．這麼解釋好了。那種短距離且高速的移動方式，戰術系統能夠確實捕捉，可是機體反應卻是沒辦法及時跟進，有好幾次我想利用高速迴轉身體的方法試著出手攔截，但是機體驅動到一半時系統就發出肢體延展限界的警訊。所以，實際上的操作模式，不能光靠系統研判，必須先讀對方可能動向，然後判斷出機體可控範圍並且予以回擊，這是我剛才的心得。」

「說明得很好。」

拉奇隊長也來到現場。

「這次我指派蘇里出場，除了協助測試之外，就是要利用他所擅長的臨機判斷能力，以取得實戰經驗來分享給各位隊員，並且建立針對此種類型對手的最佳應對範本。蘇里，你做到了。」

拉奇隊長搭住蘇里的肩膀，表示肯定。

蘇里以誠懇的態度面對大家，「謝謝，希望能夠與各位隊友一起精進。」

拉奇隊長很滿意地笑，「哈哈，會的，沒錯吧。」

「是！」

這種激勵場合，大家團結一致，立刻出聲回應拉奇隊長的期望。

但是，重要的事情還是要問。「隊長，關於機裝傀儡，怎麼辦？」我說。

「別擔心，現在是工作時間，不會因為機體損壞而索取賠償。」

拉奇隊長似笑非笑地說，似乎了解我心裡面擔心的事情。

「我搞壞那麼多次腳部傳動機構都沒事，安心啦。」瓦希利的口氣相當自豪。「是啊，不用賠償，但年度考績會扣點。」拉奇隊長立即回應。

「啊．．．」瓦希利有如遭受雷擊，半張著嘴巴，整個人呆了。

「原來有考績制度．．．」薩斯克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喂，全隊除我之外就屬你資格最老，糊塗啦。」拉奇隊長回說。

「哈，沒那回事，別在意、別在意。」薩斯克的表情頗為靦腆，看來是真的忘記了。

「對了，關於這點，蒼也無須擔心，剛才的事情不會扣點。」

「隊長，差別待遇喔！」瓦希利馬上抗議。

「是誰多次在例行裝備測試時，利用戰術機甲在跳舞的啊？」

拉奇隊長冷冷地看的瓦希利，結果瓦希利身子一緊，緊張之餘立刻低頭，「是的，我錯了。」

真夠爆笑．．．嗯。

遠處，費絲研究官和馮隆導師站在機裝傀儡旁邊談論事情，而另外四位研究官連同多位基地整備員也在現場撿拾散落的零件，眾人忙碌的模樣讓我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這時拉奇隊長察覺到我的意圖，默默點頭之後便吆喝著大家前去幫忙，真是不好意思。


多人加入之後，現場清理工作很快就結束，由於費絲研究官還得進行關於基地武裝人員的設備更新研討會，於是便由四位研究官陪同馮隆導師，先行返回位於第五區的機力實驗室。

而我們小隊成員，協助引導蘇里將闊劍１號機駛進格納庫之後便就地解散，辛亞和瓦希利以及薩斯克三人一同前往地下餐廳吃東西，彭尼陪同蘇里到作戰任務室去研究今日測試時的機體數據。我因為沒別的事情，所以繼續留在現場，順便送行

裝載機裝傀儡殘骸的空型船艦離去，終於是真正結束所有測試任務。

「我也該去卸除裝備了。」

才轉過身子，站在拉奇隊長身旁的費絲研究官突然面對過來，苦笑過後居然一把將我給抱住，嚇得我趕緊注意拉奇隊長的反應，結果卻見他滿臉笑容，絲毫不在意。

我是知道這對夫妻一直將我當成弟弟看待，可是在丈夫面前就這麼被他的妻子給抱住，總覺得渾身不自在，而且極度有罪惡感。

「哎呀。」

費絲研究官將我給扶起，看著我時的表情，無奈當中竟帶著讚賞，讓人不解。

「看來這個專案又得放棄了。」

「費絲，怎麼說？」拉奇隊長問。

「還是老問題。蒼小弟的行動模式和近戰技巧，目前為止的機甲技術以及材料方面皆無法負荷，剛才馮隆導師建議要我放棄專案，因為已經沒有改善的空間了。」

「嗯．．．雖然可惜，也只好這麼辦。」拉奇隊長看著我，無奈地點頭。

「謝謝兩位。其實我認為機裝傀儡專案相當成功，只是裝備的標準並不一定要放在我身上，基地裡的武裝人員亦可使用這項裝備。我擅長以隱蔽技巧進行偵蒐任務，有機裝傀儡雖是便利，卻可能因為體積過大，於任務執行上發生不可預期的事情。至於安全方面請兩位寬心，在危險來臨之前，我早就逃得遠遠去了。」

「真是體貼的個性，一定要將我的兒子教得和你一樣。」費絲研究官以溫柔的態度看著我。「是啊，而且處事態度圓融，兒子若能成長如此，我會非常高興。」拉奇隊長也跟著附和了起來。

「總之就別再為我煩惱了。兩位，你們的會議時間還可以吧。」這個話題還是到此為止，否則還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他們形容得太誇張了。

「唔，的確。拉奇，相關人員應該已久等，我們得趕快。」

「嗯嗯。蒼，剩下的時間自行調配，先進去了。」

「好的，祝兩位會議順利。」

目送兩人離去之時，基地突然發出警報聲響，區間方位指示燈亦由藍色轉為橙色，才快步進入格納庫與他們會合，立刻傳來基地指揮室的女性廣播聲音。

「第十一區發生緊急狀態，闊劍小隊立即前往作戰任務室報到。重複，第十一區發生緊急狀態，闊劍小隊立即前往作戰任務室報到。」

「隊長，區域任務不在我們基地負責範圍，怎麼會有警報？」

「這不是普通警報，而是所有據點基地的聯合警報，現在先不談這個，趕緊到會議室去。」

「是。」我立即表示。

「我也跟去。」

費絲研究官表達意願之後，我們立即快步前往任務作戰室，到位之後已見其他闊劍小隊成員就座，這時拉奇隊長走到室內前方的放映螢幕與基地指揮官談話，而我則是引導費絲研究官，就座於小隊成員後方位置。

目前室內除了闊劍小隊以外，還有基地配屬的武裝部隊三位領導隊長，格納庫的兩位現場整備官亦在座，氣氛頗不尋常，是我入隊以來首次見到的情況。

「蘇里，這種突發警報有多久沒出現了。」前排最右座位的薩斯克問。

「差不多有四年的時間。」蘇里表情凝重地說。

「哇，我和辛亞以及彭尼來基地報到以前的事情了。」瓦希利說。

「情況很嚴重嗎？」彭尼關心地問。

「嗯，這種警報代表都內發生大事。前次的聯合警報，是星進商聯與樹山經研會的武裝衝突事件，警戒局總共派出六個據點基地的兵力才得以成功鎮壓，所以是大事件的警訊。」薩斯克解說當中，表情顯得有些痛苦。

「當時我們還未成為實驗小隊，武力鎮壓的結果，七人出去三人回來，而且運輸船艦半毀，損失非常慘重．．．」

蘇里的低聲呢喃，致使所有小隊成員陷入沉重氣氛，這時我發現身旁的費絲研究官舉手摀住右耳，那是進入隱密通訊的情況，機力實驗室捎來機密情報嗎？

才剛想完，只見費絲研究官臉色大變，隨即離開座位前往拉奇隊長身邊，接著連同基地指揮官三人同時走到室外，感覺似乎非常緊急的樣子。

「所以，因為損失四位成員，拉奇隊長才會到機訓中心去遴選我們三人，原來如此。」

彭尼所說的機訓中心，正式名稱為「武裝機甲訓練中心」，目前隊裡除了拉奇隊長為軍方特戰機甲兵團轉任，以及我這位旅者之外，其他成員皆由機訓中心出身，算是前輩與後輩的傳統關係。

「那次任務雖然成功化解危機，但也從中發覺到執法部隊與軍方部隊之間的差異，也就是缺少情報偵察尖兵與敵方接觸之前的戰場布局分析，所以我們隊長才會堅持小隊成員當中，必須要有偵蒐方面的專業人員。」蘇里話說到一半，轉頭面對著我，「幸運的是，多年以來不斷篩選以及淘汰之後，我們終於找到了。而且是全局最優秀，非常值得信賴的好同伴──」

「白銀蒼。」

聽見所有小隊成員同時說出我的名字，加上蘇里的誇大形容，總覺得有點尷尬。

「嘛啊，有你們這群強力後援，才能讓我無後顧之憂去執行任務，所以大家都一樣優秀，不分彼此。」

「這傢伙又來了。」瓦希利苦苦地笑。

「總是這麼謙虛，呵呵。」辛亞微笑著。

「這是蒼的特質，能夠在短時間之內就融入小隊，不是沒有原因。」薩斯克點頭表示。

「是啊，很痛的融入方式。」

彭尼突來的發言，暗指我入隊前痛毆全員的事情，當場令所有人會心一笑，只不過礙於緊急情勢而沒有笑出聲音，也因此暫時化消剛才聽見的沉重往事，簡直神來一筆。

「全員肅靜！」

基地指揮官的命令之下，室內再也聽不見雜音，全員聚起精神正座，準備聆聽接下來的任務報告。

「時間於十四點二十分左右，事件地點發生在第十一區，隸屬機力實驗室的船艦由本基地返回途中遭受攻擊，迫降時船艦撞擊當地民間製車廠，機身損壞非常嚴重，幸好衝擊地點落於倉庫範圍，並未引發爆炸以及燃火情況。而船艦駕駛員在通報乘艦人員無傷時突然斷訊，十分鐘過後區域責任單位０１７、０１８兩支小隊前往了解情況，與現場共七架不明機型的武裝機甲發生近距離衝突，致使我方兩架機甲大破。依據０１７隊長回報，同隊兩架機甲座艙皆遭受核融粒子短斧切割，兩位駕駛已不幸當場殉職。」

噩耗傳來，氣氛更加凝重了。

「第一次衝突的時間只有五分鐘，由於事態嚴重加上遭受軍規級別的武裝攻擊，當下０１８隊長立刻跨級回報警戒局聯合作戰指揮中心，警戒局第三副局長已經準備前往坐鎮指揮，目前現場共有五支小隊設下包圍網，亦於同時間發訊請求軍方派隊支援。」

「而本基地所配屬的機甲部隊雖為實驗小隊，但因為有多次遠距離作戰方面的實戰佳績，所以第三副局長特別指示我們前往協助。接下來的任務執行重點，交由拉奇隊長傳達，以上。」

基地指揮官於台前離開同時，拉奇隊長已走上講台，表情有別於往常，顯得特別嚴肅。這也難怪，因為拉奇隊長是闊劍小隊領導，同時也是據點基地副指揮官，接獲副局長特別指派，壓力可不小啊。

「剛才經由指揮官的說明，大家勢必已了解事件嚴重性，所以這邊簡短說明任務執行三項要點。第一，包含隊長機，請整備單位卸除方盾以及突擊步槍，所有機體配置加農級狙擊槍以及加農破甲彈。事態緊急，兩位整備官請先離席。」

很快的，兩位藍裝制服的整備官以小跑步離開。

「第二，基地武裝部隊第二小隊留守，第一與第三小隊前往當地協助維持秩序，以防止民眾誤闖，現在請馬上行動。」

命令之下，前來應會的三位武裝部隊隊長隨即離席。

「第三，闊劍小隊．．．」拉奇隊長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識別環時刻，「時間緊迫，作戰任務於登艦之後再行研討，全員即刻前往換裝，解散！」

就這樣，接獲命令的小隊成員馬上以跑步方式衝往裝備室。由於我目前仍然著裝隱蛇束衣，戰術背包亦尚未卸下，所以便決定直接前往格納庫外的廣場等候登艦。

「蒼小弟！」

方步出作戰任務室，我就被費絲研究官給叫住了。

「我和你們一起登艦。」

「費絲研究官？」

「嗯，你們隊長已有共識，詳細情形艦內再談，機密。」

「好的，請隨我前往。」

由費絲研究官緊張表情研判，我也已經大略知曉，突襲機力船艦的目的，只怕是因為馮隆導師。

這是個不尋常的脅持事件，依照馮隆導師的特殊身分，若是處理不當，將會演變成非常嚴重的行星政治危機，必須謹慎處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