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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奇怪的是,那些看上去嬌麗柔弱的小姑娘,個個都靈活迅快,穿行在紛亂的人群中,竟是沒有一個被人抓住。
瘋狂的追逐,延續有一頓飯工夫之久,才逐漸的靜了下來,那些人終因是些走馬章台,吟風弄月的紈褲少年,早已累得不支倒了下去,能夠勉強支撐不倒的大都是武林中人。
只見那綠衣少女手中琵琶,弦音忽震,錚錚幾聲,立時又有不少人倒了下去。
琵琶彈奏出醉人的樂聲,倒臥地上的人,也是愈來愈多,終於,武功最高的柳遠也摔倒地上。
場中恢復了原有的沉寂!
綠衣女停下懷抱中的琵琶,四下打量了一眼,突然格格嬌笑起來。
聲音清亮,靜夜中傳出老遠。
只聽那笑聲逐漸不對,月光下清晰可見她順腮而下的淚水,那笑聲不知何時已變成了嗚咽的哭聲。
原本是一幅充滿著誘惑的畫面,陡然間,變成了一片觸目淒涼的景象。
那舞姿美妙,撩人綺念的白衣女,和那些執壺斟酒,輕顰淺笑的青衣小婢,一個個都失去歡愉之色,代之而起的是一陣淡淡的憂鬱,似是在她們那美麗的笑容之後,深藏著傷心的往事。
四個玄裝少女,並肩出了那五色幕帳,行到那綠衣少女身前,齊齊跪了下去,黯然說道:“姑娘保重身體要緊。”
綠衣女舉起衣袖,拂拭一下臉上的淚痕,緩緩說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四個玄裝少女齊聲應道:“四更過後,五更不到。”
綠衣女道:“咱們也該上路了。”有氣無力的拖著手中琵琶,緩步向那五彩幕帳中行去。
四個玄裝少女,望著她緩步而去的背影,流露出無限的淒涼,每次的歡笑過後,都無法在她心底裡留下一絲餘韻。
左首一個玄裝少女低聲說道:“我瞧咱們不用再這般胡鬧下去了,由冀北到江南,迢遙萬里,閱人何止千萬,但竟然無一人能獲姑娘芳心,這麼看來,再鬧下去也是枉費心機。”
第二個玄衣少女接道:“姑娘用情太專,根本就沒有仔細的看過與會之人,這些年來,咱們路行萬里,閱過千萬人,如是無一人能強過那姓楊的,我倒是有些不信。”
第三個玄衣少女道:“就算姑娘少有留心,但我卻是用心瞧了,單只論倜儻風流,那確有強過楊相公的,如是論及那清雅氣質,柔中含剛的英挺風標,確實無一人能和楊相公相提並論。”
第四個玄裝少女接道:“以我瞧來,咱們也不用費上如許大勁,天涯海角的找姑爺了,乾脆去把那姓楊的搶來就是。”
左首玄裝少女搖頭說道:“不成,咱們去搶來楊相公,姑娘也未必高興,何況那沈姑娘和李姑娘豈不都要活活守寡了呢?”
第四個玄裝少女接道:“管它哩!只要能讓姑娘高興,理他什麼沈姑娘、李姑娘守不守寡!”
第二個玄衣少女道:“四妹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我瞧咱們姑娘,已經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大約除了那位姓楊的之外,世間再沒有她芳心暗許之人了──”
第四個玄衣少女接道:“是啊!還是二姊明白事理,眼下咱們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是讓那待咱們恩比天高,情比海深的姑娘,憂鬱成疾,含恨而逝,一條路就是讓那李姑娘、沈姑娘守守活寡,三位姊姊請仔細的想上一想,咱們該走那條路才是?”
左首第一位玄裝少女,似乎是四人中的首腦,為人也較為持重,凝目沉思了一陣,道:“如若咱們把此意告訴姑娘,她決然不同意。”
那站在最右,也是四人中最小的一位玄衣少女,道:“為什麼要事先和姑娘商量呢?咱們先動手把那姓楊的抓來,造成已成之勢,姑娘縱然在表面上責罵咱們幾句,但心中定然是喜歡的很。”
那年齡最大的玄衣少女道:“四妹,姑娘的憂傷和悲痛,為姊的並非不明白,亦非是不夠關心,但你這主意,卻是萬萬的行不通,一則是咱們姑娘決不同意,二則那楊相公武功高強,非咱們能抵──”
第四個玄衣少女道:“那不要緊,咱們可以用迷藥先把他迷倒呀!”
左首玄衣少女臉色一變,道:“這等江湖上下五門的手段,咱們也能用麼?”
那第四個玄衣少女年齡雖是最小,但她的性格,卻強悍的很,固執己見的說道:“為什麼不能用?咱們只不過是借藥力迷倒姓楊的罷了,又不是用它來作什麼壞事。”
第二個玄衣少女接道:“四妹怎麼可以和大姊抬槓,大姊說不行,想是定然不行。”
那第四個玄衣少女抗聲說道:“姑娘待咱們情深恩重,咱們豈能忍心看到她終日裡憂鬱愁苦,此舉縱然損人,但也顧它不得了。”
只聽那五色幕帳中傳出一陣清亮的聲音,道:“叫她們快些收拾一下,咱們快些走啦。”
四個玄衣少女應了一聲,顧不得再多辯論,分頭督促那青衣婢女,整理行裝,收拾衣物,她們已有過無數的經驗,收拾起來,快速異常,不過頓飯工夫,已然收拾乾淨,除了那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人外,收拾的不留絲毫痕跡。
四輛快速的篷車,數十匹長程健馬,劃破了夜的沉寂,也帶走了數十個風姿綽約的少女,只留下那如夢如幻的回憶!
月落鳥啼,東方天際間透出曙光,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晨露清風,吹醒了神刀柳遠,只見他緩緩伸動一下雙臂,挺身坐了起來。
抬頭看去,只見一片曠野,那五色幕帳,五色花燈,和那風情撩人、豔麗如花的少女,早都走的一個不剩,那裡還有一絲一毫可資追尋的痕跡。
只在心田中留下溫馨旖旎的記憶。
他緩緩站起身來,四下望了一陣,不禁啞然失笑。
原來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形態百出,有橫身而臥,有仰面睡倒,也有蜷腿抱足的怪模怪樣,加上彼起此落的鼾聲,組成一付百態雜陳的畫面。
神刀柳遠呆呆打量四周形勢一陣,突然奔到那長沙知府張人清倒臥之處,抱起張人清疾奔而去。
天到中午,所有倒臥在荒野的人,都逐漸醒了過來。
昨夜那美麗的半宵,留給了他們難忘的回憶,但此刻的狼狽形態,又使他們心中生出了慚愧之感,彼此之間,互不招呼,誰先醒來就搶先而去。
長沙古城,又回覆了往日的平靜,但那溫馨神秘的傳說,卻逐漸流傳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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