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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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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風雨燕歸來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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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2 11:30:46 |只看該作者
二一〇

  那白衣和尚,初和楊夢寰動手之時,口中不停出言戲弄,手中銀笛變化,也十分瀟灑自如,但鬥到了二十合之後,情勢已然大有不同,只覺楊夢寰手中劍勢,沉穩中漸增凌厲,自己已被圈入了劍網之中。待他瞥覺到處境漸危時,已經是後悔已遲。楊夢寰的劍勢,分由網方八面的壓了下去。

  那白衣和尚手中銀笛,已為楊夢寰劍勢控制,無能反擊。陡聞楊夢寰大喝一聲:“著。”砰的一劍,正擊在那白衣和尚的手腕之上。白衣和尚只覺手腕一疼,手中銀笛跌落著地。

  楊夢寰劍尖顫動,抵在那白衣和尚的前胸之上,冷冷說道:“你如不想死,就好好的答應我問話,聽我吩咐。”

  楊夢寰看他一臉狡猾之色,心知不給他一點苦頭吃吃,只怕他不肯服貼,暗運腕勁,劍尖一挑,那白衣和尚,登時衣衫破裂,劍尖深入肌膚數分,鮮血順著長劍,淋漓而下。

  那劍尖所抵之處,正是一個人的心臟要害,不論武功如何高強,如被刺中,也是必死無疑。面臨著生死關頭,那和尚忽然露出恐懼之情,緩緩說道:“楊大俠要問什麼,在下是知無不言。”

  楊夢寰目光一掠朱若蘭和趙小蝶道:“她們怎麼了?”

  那白衣和尚道:“被移魂大法所困,至多睡上一覺,別無傷害。”

  楊夢寰冷笑道:“她們如有毫髮之傷,自有你替她們償命。”

  白衣和尚急道:“她們毫髮無損,只是受一種催眠之術所困。”

  楊夢寰道:“什麼人要你來和我們作對?”

  白衣和尚道:“貧僧奉那大國師之命而來。”

  楊夢寰道:“天竺大國師,距中原遙遙數萬里千山萬水,如何知道中原之事,定然有人蠱惑於他了。”

  白衣和尚:“這個貧僧就不大清楚了。”

  楊夢寰道:“呦!那我就挖出你的心肝瞧瞧,你是否真的不知。”

  白衣和尚急急說說道:“貧僧真的不知詳情,聽說是一位姓陶的送了他幾幅絹畫,畫上就是那位姑娘,才引動我們國師東來中原之心。”

  楊夢寰心中暗道:大約他只知道這些。遂不再問,搬轉話題,道:“如何才能救了兩位姑娘?”

  那白衣和尚道:“如若她們都被那移魂大法所制,只怕是必得睡上一覺才成。”

  其實,朱若蘭和趙小蝶,內功精湛,都未為那移魂大法所困,神志仍然十分清醒,聽得兩人答問之言,心中暗笑,故用傳音之術道:“小蝶,準備出手了,這移魂大法也不過如此,那也不用再試他了。”

  說話之間,暗運功力,施用“彈指神通”武功,右手屈指一彈,一縷暗勁飛去,震飛了一個和尚手中的銅鏡。

  趙小蝶挺身而起,左手遙拍一掌,右手發出了天罡指力。

  八個和尚,只道兩人已為那移魂大法所困,卻不料兩人陡然挺身施襲,一時間手忙腳亂,不知該如何應付。朱若蘭、趙小蝶在群僧忙亂之中,連髮指力,施出奇招,掌拍指點,片刻間,八個黑衣和尚,盡為兩人點中了穴道。

  楊夢寰正為二女擔心,忽然見她們挺躍而起,連發掌力,盡傷八個執鏡的黑衣和尚,不禁對白衣和尚微微一笑,道:“怎麼?你們那移魂大法,失去了效用麼?”

  那白衣和尚呆了一呆,道:“這就奇怪了?”

  楊夢寰看他臉上的茫然之色,並非裝作,也不再多問,伸手抓住了那和尚脈穴,冷冷說道:“你如想活下去,那就別生妄念。”

  這時,朱若蘭和趙小蝶已退到了一塊大岩石邊,並肩而坐。趙小蝶高聲說道:“楊兄,把那和尚帶過來,我要問問他。”

  那大岩石在這片山頂之上,形勢最高,坐在岩石上,可見峰上景物。

  楊夢寰把那和尚牽到大岩石之下,低聲喝道:“坐下去。”

  那白衣和尚四顧了隨來的群僧一眼,緩緩坐了下去,楊夢寰右手疾出,點了他兩臂穴道,退到一側。

  趙小蝶道:“姊姊問問他吧!”

  朱若蘭道:“你問他也是一樣。”

  趙小蝶目光投注到那白衣和尚的臉上,笑道:“那就是你們天竺奇術麼、我們算開了眼界──”語聲微頓,忽轉冷漠,接道:“和你同來的那些和尚,凡是我傷的,都被我點了死穴,你如是不想死,那就據實答我問話。”

  白衣和尚抬頭瞧了趙不蝶一眼,道:“問吧。”

  趙小蝶道:“你們那大國師現在何處?”

  白衣和尚道:“這個貧僧不知,不過他已率領了幾個弟子,東來中原,那是不會錯了。”

  趙小蝶道:“如若他帶來之人,個個都和你們一般的酒囊飯袋,那就好對付了。”

  那白衣和尚搖搖頭,道:“我被他們留在天竺國中,主要是教他們講咱們中土語言,地位雖然不高,但卻極受隆待──”

  趙小蝶道:“我問你他們的武功如何,誰問你這些瑣碎事了?”

  那白衣和尚沉吟了一陣,道:“那大國師的武功,我只見過一次。”

  趙小蝶道:“怎麼樣?有何出好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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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發表於 2019-6-3 13:52:29 |只看該作者
二一一

  白衣和尚道:“那日貧僧在天竺護國寺中後院,聽那大國師講述奇術武功,適有一隻飛鷹,從頭頂飛過,那大國師抬手一招,那飛鷹應手而下,落在大國師的身前──”

  趙小蝶道:“那飛鷹距那大國師有多高距離?”

  白衣和尚道:“三丈以上。”

  趙小蝶道:“可是暗器擊傷的麼?”

  白衣陽尚搖搖頭,道:“不是,如是暗器,小僧自信也可辦到,那就不足為奇了。”

  趙小蝶道:“那也是一種奇術麼?”

  白衣和尚道:“不是,那該是一種武功。”

  楊夢寰心中暗道:如若此人所言非虛;那大國師的武功果是非同小可。

  久未講話的朱若蘭,此刻突然睜開雙目,兩道湛湛眼神直逼那白衣和尚的臉上,冷冷說道:“你如果不想受苦,那就據實答覆我的問話。”

  白衣和尚道:“好!朱姑娘有什麼話,儘管請問。”

  朱若蘭冷冷說道:“那大國師現在何處?”

  白衣和尚道:“他已動身東來,現在何處,在下是一點不知。”

  朱若蘭冷冷說道:“你當真不知道麼?”

  白衣和尚道:“當真不知。”

  朱若蘭道:“你們分批進入中原,難道就沒有聯繫之法麼?”

  那白衣和尚沉吟一陣,道:“聯繫的方法倒有,只是一種繪製的暗記。”

  朱若蘭道:“好!告訴我,你們聯絡的方法。”

  那白衣和尚道:“此秘一旦洩露,貧僧非被千刀分屍不可。”

  趙小蝶道:“但如你不肯說出實話,立時就要嘗到那分筋錯骨的滋味。”

  朱若蘭道:“天涯無限遼闊,何處不可以安身立命,你如很怕死,就該藉機會退出江湖。”

  趙小蝶道:“一個先死,一個後死,先死的是死定了,後死的是還不一定,你自己想想看吧!”

  那白衣和尚凝目沉思了一陣,雙目盯注在朱若蘭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似姑娘這等才貌,如若真被大國師搶了去,實在可惜的很。”

  楊夢寰道:“怎麼?那大國師生的很難看麼?”

  白衣和尚道:“不錯,生的很難看,和朱姑娘比起來,當真鳳凰配烏鴉了。”

  朱若蘭一皺眉頭,道:“快些說出你的聯絡之法,我耐性有限。”

  那白衣和尚果然把和那天竺國師聯絡的暗號,很詳細的說了一遍。

  朱若蘭抬頭望了楊夢寰一眼道:“你記熟了麼?”

  楊夢寰道:“記熟了。”

  朱若蘭道:“你脫下他的衣服,自己穿上。”一拉趙小蝶衣袖,雙雙別過頭去。

  楊夢寰依言脫下了那和尚衣服,穿了起來,笑道:“兩位瞧瞧我像是不像。”

  二女緩緩轉過頭來,打量了楊夢寰一陣,趙小蝶道:“衣服大小,勉強可以,可是你總不能上剃個和尚頭啊!”

  朱若蘭道:“不要緊,咱們依他聯絡暗號,留下圖記,誘那大國師進入絕谷,然後和他決戰,此事必得早些解決,而且要轉變敵暗我明的力勢。”

  趙小蝶道:“既然要和他們決戰,咱們必得先作一番佈置才是。”

  朱若蘭道:“眼下先要瞧瞧他們的聯絡暗記是否有效,然後咱們才能佈置一處決戰之處。”

  趙小蝶道:“姊姊說的是。”

  朱若蘭目光轉到楊夢寰的臉上,道:“你可記下了那聯絡的方法麼?”

  楊夢寰道:“記下了。”

  朱若蘭過:“據找推想,天竺來人,只怕已不在少數,而且都是以水月山莊為中心,散佈這百里方圓之內,他們地勢不熟,能夠找到此地,必然要借重我中原武林中人的引導。”

  趙小蝶道:“這麼說來,咱們先要設法不讓中原武林同道替他們引路才是。”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那人如若是陶玉手下的人呢?”

  趙小蝶微微一怔,道:“姊姊說的不錯,那些人既為他們引路,自然是已存心和咱們為難了。”

  朱若蘭道:“不錯,因此,咱們必得好好掌握這次機會不可。”

  趙小蝶望了躺在地上的群僧一眼,欲言又止。

  朱若蘭道:“楊兄弟,你要先行試驗一下他們那聯絡之法,是否真的有用?咱們才能預作部署。”

  楊夢寰道:“小弟明白。”

  朱若蘭道:“多多小心了,”

  楊夢寰欠身對朱若蘭一禮,轉身而去。

  趙小蝶道:“這些人如何處置?”

  朱若蘭道:“姊姊沒有陶玉那份殺人的能耐,點了他們的穴道,移放在一處隱秘之地,讓他們試試運氣吧!”

  趙小蝶微微一笑,起身而去,把八個黑人和尚丟入懸崖,指著脫了衣服的和尚,道:“這人該如何處置?”

  朱若蘭目注那和尚過:“叫你老幾好呢?”

  那和尚急急說道:“貧僧在少林寺剃度出家之後,曾經取了一個法名。”

  朱若蘭道:“好啊!你的名字也想起來了,這樣說來你還有些不忘宗啦,不知你的法名如何稱呼?”

  那和尚道:“不敢,不敢,小僧法號心傳。”

  朱若蘭道:“你尚記得自己的出身,法號,那還未盡忘身份──”語聲微微,一頓,按道:“此刻,你如想代罪立功,還有機會,願不願意在你,我們決不勉強。”

  心傳大師突然輕輕嘆息一聲,四下瞧了一陣,道:“姑娘要在下如何代罪立功?”

  朱若蘭道:“你如真心悔悟,只要你設法把那大國師等一行高手引入我等指定之處,就沒有你的事了。”

  心傳大師略一沉吟,道:“小僧極願一試。”

  朱若蘭道:“小蝶,解開他身上穴道。”

  趙小蝶道:“姊姊,他在天竺國一住十八年,早已把咱們傳統的信義二字忘去,說話如何能夠相信呢?”

  朱若蘭道:“我要你解開他的穴道。”

  趙小蝶不敢再行多言,站起身子,行到那心傳大師身後,解開他身上穴道。

  朱若蘭揮手說道:“你去吧!此後為敵為友,全在你心念之間了。”

  心傳大師略一沉吟,轉身而去。

  趙小蝶望著那心傳大師的背衫,一付躍躍欲動的樣子,但見朱若蘭神情嚴肅,不敢貿然出手,直待那心傳大師背影完全消失,才緩緩回身說道:“姊姊就讓他這麼去了麼?”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要他對我們甘心效忠,必得先讓他嘗試到那大國師一點苦頭才行。”

  趙小蝶聰明絕倫,朱若蘭稍為一點,立時瞭然用意所在,微微一笑,道:“姊姊,可是那天竺國師重罰他一頓之後,要他自行投歸我等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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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13:52:37 |只看該作者
二一二

  朱若蘭道:“正是如此,他率領了八個天竺僧侶到此,全軍覆沒,只有他一人回去,不論他說的如何好聽,都難免要引起別人的懷疑,就算那大國師被他說動,但他們門下弟子的冷言冷語,亦夠他受的了。”

  趙小蝶道:“姊姊思慮深遠,人所難及,小妹幾乎壞了姊姊的大事了。”

  朱若蘭站起身子,道:“咱們也該走了。”緩步向前行去。

  趙小蝶亦不多問,隨在朱若蘭身後行去。

  且說楊夢寰穿著那和尚身上脫下的白衣,卻又想不出朱若蘭的用意何在,如不能剃去頭上青絲,自是無法扮作那天竺和尚。下得山峰,找了一處清靜所在,坐息了一陣,待天色亮了之後,才起身而行。

  行約十餘里,到了一處十字路口,楊夢寰打量了四下形勢,拔出懷中匕首,在路旁一株巨松之上刻下了暗號,然後,藏在兩丈外一株松樹之上。

  這座十字路口,乃是出山入山的要道,楊夢寰刻下暗記不久,已有人行了過來。但見來來往往之人,大都是樵子腳伕,不見武林中人物,楊夢寰正自感到不耐,忽見一個黑衣人行了過來,望了那記號一眼,停足不行,凝神瞧看起來。

  這時,楊夢寰正藏身在一株松樹之上,瞧看著樹下情形。只見那黑衣人凝目在松樹上瞧了一陣,突然轉身而去。楊夢寰心中暗道:不知他們那聯絡圖記之中,是否別有暗號,我繪的這圖之中,是否有錯,會不會被他們瞧出破綻來。心念一轉,悄然下了巨松,先向正東行去。

  原來,他奉朱若蘭之命而來,在路上留下暗號,以證實那和尚說出聯絡圖記,是真是假。那暗記去向,指向一處絕谷。

  楊夢寰先行奔向那絕谷處,藏身在一處大岩石之後。等了約半個時辰之久,果見四五個黑衣大漢,魚貫向山谷之中行去。這些人雖然都是穿著中原人的衣著,但仔細看去,立即瞧出,皮膚之色,和中原大不相同。四五個大漢滿臉嚴肅,一語也不交談、匆匆進入絕谷之中。

  楊夢寰又等了片刻,不再見有人來,也向絕谷中行了過來。朱若蘭只要留下圖標暗記,把來人引入絕谷中去,但朱若蘭在這絕谷中有些什麼佈置,楊夢寰卻一無所知。他隨後而行,直到盡頭,卻未再見那四五大漢行向何處,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難道這處山谷,早已作了那天竺來人的秘居不成。

  忖思之間,突聞一縷柔細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楊兄弟,你畫得好,那六個人都已傷在我的天罡指下,咱們佈置未成,不宜引來強敵過多,有勞你毀去那些圖記,我還有要事待辦,一分一刻時光都很重要,不和你見面了。”

  楊夢寰已聽出是朱若蘭的聲音,流目四顧,卻不見朱若蘭芳蹤何處,心中暗忖道:聽她傳音之術,蘭姊姊的內功,是愈發精進了──

  正在出神之間,朱若蘭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此刻時光不早,你還是快些去吧,站在那裡出什麼神。”

  楊夢寰口齒啟動,欲言又止,匆匆轉身而行。急急奔行到那留下暗記之處,只見一個身披紅色袈裟的和尚,正在瞧著那留下的圖記。楊夢寰回顧,正好四下不見行人,心中忖道:這和尚大約是天竺來人之一,他既然瞧出了這座圖記,勢必要殺他滅口。念轉意決,緩步行列那和尚身側道:“大師父。”

  那和尚一轉身,楊夢寰右掌已迅如電火般,劈了下來。那和尚武功不弱,迫急中右手一抬,擋了過去。蓬然一聲,雙掌接實,楊夢寰感覺如同擊在一塊堅冰冷鐵之上,震的手腕發麻。

  那身披紅色袈裟的和尚,也被楊夢寰強猛的內力,震的向後連退了三步。楊夢寰略一怔神,立刻迅如電火石光一般,搶攻過去。那紅衣和尚也同時展開反擊。兩人展開了一聲搶制先機的快攻。

  楊夢寰用天罡掌法攻敵,他年來功力大進,同是一套天罡掌,在他用來,威力又是不同。那和尚習的是大手印,雙掌堅硬如鐵,招招如鐵錘擊岩一般。惡鬥三十合,楊夢寰連出兩招奇學,拍中那紅人和尚左臂一掌。

  那紅衣和尚雙掌堅如鐵石,身上亦似有金鐘罩一類武功,雖然楊夢寰掌勢擊中,竟是沒有大礙,但他心中似是已知難是楊夢寰的敵手,不再戀戰,轉身狂奔而去。楊夢寰冷笑一聲,道:“想逃麼?”縱身急追。

  那和尚一路急奔,轉向正南一條道上逃去。楊夢寰心中暗道:這和尚像貌不似中土人氏,定然是和那天竺大國師等有關,如是被他逃走,豈不是洩去隱秘,不論施展何等手段,亦得把他殺死才行──

  忖思之間,突聽蓬然一聲大震,那紅衣和尚高大的身軀,突然摔倒在地上。

  楊夢寰一吸氣,停住了向前奔行之勢,凝目看去,才瞧出那和尚的後背,插著一把短劍,深沒及柄,端端正正的刺入命門穴中。

  不禁暗暗讚道:好準的手法,只見一個手提竹籃,身著青布褲褂的村女,站在一丈開外處,微笑說道:“楊兄,不認識小妹了麼?”

  楊夢寰道:“你是趙姑娘?”

  趙小蝶道:“不錯啊!”

  緩步行了過來,伸下拔出地上紅衣和尚命門穴上的短劍,就他衣上抹去血跡,右腳一挑,把那和尚的屍體踢入了草叢之中。

  楊夢寰笑道:“這和尚練有橫練氣功,錯非姑娘的腕勁,別人實難傷得了他。”

  趙小蝶微微一笑,道:“我倒忘記告訴楊兄了,我這裡有七把短劍,都是天山千年寒鐵所鑄,雖不能切金斷玉,但卻有貫鐵穿石之能,雖然他有著可避一般刀劍的橫練工夫,但也難擋得這種利刃。”

  楊夢寰道:“話雖如此,但姑娘那投劍的手法、腕力,亦非一般人能夠作到。”

  趙小蝶微微一笑道:“誇獎了。”目光轉在楊夢寰的身上,道:“蘭姊姊讓你穿這和尚的衣服,用心無非在引起他們注意罷了。”

  楊夢寰道:“原來如此。”

  趙小蝶突然凝神靜聽了一陣,道:“有人來了,蘭姊姊告訴我,只要能夠確定他們是天竺國人,只管出乎殺了他們就是,不過,要設法把他們的屍體藏起來。”

  楊夢寰道:“原來如此。”

  趙小蝶突然舉手一揮,道:“快藏起來,八成是天竺國的來人。”

  楊夢寰知她武功強己數倍,目光聽覺,都非己所能及,當下也不多言,應了一聲,藏起身來。

  趙小蝶舉手整了整頭上秀髮,疾快的退後兩丈,又緩步向前行來。

  §第三十二回 天竺怪僧

  楊夢寰心知她的用心,無非是希望自己瞧的清楚一些。轉臉望去,果見三個黑衣大漢,魚貫而來。

  趙小蝶故意裝作不敢瞧看三人,垂下頭去,站在道旁。如是她一直走了過去,也許還引不起三個黑衣人的注意,這一停下,反而使那三個黑衣人留上了心。只聽其中一人嘰哩咕嚕的說了兩句話,三個人一齊停了下來。

  趙小蝶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勢,突然舉步向前行去。三個黑衣人突然打了一聲呼哨,疾快的散佈開去,團團把趙小蝶團了起來。趙小蝶緩緩把右手伸入了竹籃之中,道:“你們三人好像都到了該死的時辰了!”

  三個黑衣人,兩個不知她些什麼,相顧大笑,但居左一人,卻用著中國言語道:“你這丫頭罵那個該死?”

  右面一人突然伸手向趙小蝶手腕之上抓去,那居中一人,卻伸手在抓趙小蝶的竹籃。那居左一人,聽懂了趙小蝶的話,似較持重,竟是未肯出手輕薄。

  趙小蝶冷哼一聲,疾快的一轉嬌軀,巧妙絕倫的閃到了那居中黑衣大漢的身後。只聽那人冷哼一聲,一跤跌摔在地上。居右一人微微一怔,伸手向同伴抓去。

  趙小蝶右手一招,道:“你也跟他去吧──”寒芒一閃,電射雷奔,擊中那人前心,屍體一晃而倒!

  那居左一人看出苗頭不對,突然轉身向前跑去。趙小蝶道:“站住。”右手連揚,兩道寒芒飛出,那人突然一屈雙膝,跪了下去。

  楊夢寰見趙小蝶一擊得手,飛身一躍而出道:“姑娘好利害的暗器──”

  趙小蝶微微一笑,道:“這幾年來,我雖然在江湖上遊蕩,丟下了武功,但卻練成了一種暗器。”

  楊夢寰道:“什麼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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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

  趙小蝶道:“是幾支短劍。”伸手掀開竹籃。楊夢寰凝目望去,只見那竹籃中,並放著幾把寒光閃爍十分鋒利的短劍。

  只見趙小蝶伸出纖纖的玉指,從兩個死去大漢身上,各拔出一支短劍,就著他們的衣服,抹去血跡,放入竹籃中,低聲說道:“有勞楊兄,把這些人的屍體放入草叢中去。”

  楊夢寰應了一聲,抓起兩人屍體,投入草叢之中。

  這時,那跪在地上之人,突然身子搖了兩搖、倒在地上死去。

  趙小蝶緩緩走到那人身側,探手從他雙膝之上,拔出短劍,輕輕嘆息一聲,道:“這人在三人之中,較為老實一些,我原想留下他一條活口,想不到他竟然也死了。”

  楊夢寰看那人所中短劍,雖是雙膝彎節更害,但尚不致死去,如今竟然死去,定然是自絕而亡。

  趙小蝶抓起那人屍體,投入草叢之中,舉手時楊夢寰招了一招,緩步向前走去。

  楊夢寰隨在趙小蝶的身後,行到一座懸崖下大松之旁。

  趙小蝶坐了下去,拍拍草地,道:“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楊夢寰依言坐下,道:“你的暗器手法,有異於常人,出手如雷奔電閃,實是無法讓避。”

  趙小蝶道:“你可是覺得出手太毒辣一些麼?”

  楊夢寰道:“就目下咱們的處境而論,實是不得不施用毒手。”

  趙小蝶道:“這是蘭姊姊的命令,她說天竺國大批高手,湧來此地,咱們不用手下留情。光殺他們一些,使他們全生畏懼,再作計議。”

  楊夢寰道:“正該如此。”

  趙小蝶微微一笑,道:“你看我的暗器手法如何?”

  楊夢寰道:“迥異尋常,別具一格。”

  趙小蝶道:“我已經下了很多年的工夫,這次才出手施用,雖是以暗器手法投出短劍,但個個卻別有著一種馭劍的真力,以你功力,也可運用此種手法──”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自知才慧定力,都難及得蘭姊姊,就算窮盡畢生精力,也無法在武功上超過蘭姊姊了,因此別走蹊徑,我要在暗器上獨創一格,使之流傳後世。”

  楊夢寰心中暗道:看來她是成熱多了,已知謙虛之心,口中卻說道:“你和蘭姊姊各有所長,秋色平分──”

  趙小蝶接道:“我如何能和蘭姊姊比呢?她是金枝玉葉之軀,才學冠絕一代,我只配作她的丫頭罷了。”

  楊夢寰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如此,據我所知,蘭姊姊不但對你很好,而且她對你的期望很大,你不要辜負她一番用心才是。”

  趙小蝶抬起頭,望了楊夢寰一眼,幽幽說道:“過去我年紀小,有些胡塗,塑造出一個多情仙子,在江湖上胡作非為,唉!如今年紀這樣大了,如何還能這樣胡塗呢?我要全力報效蘭姊姊,媽媽遺言,我這作女兒的豈能不聽。”

  楊夢寰道:“那很好,就目下江湖情勢而論,除非你和那朱姑娘合力同心,才能維持武林中的平靜局面。”

  趙小蝶道:“你也很重要。”

  楊夢寰道:“附隨驥尾,全力以赴。”

  突聞嗤的一聲嬌笑,傳了過來,道:“不用這樣客氣。”

  楊夢寰轉頭望,只見朱若蘭面帶微笑,站在七八尺外。她輕功卓絕,已到爐火純青之境,兩人竟然不知她幾時趕到。

  趙小蝶起身一禮,道:“蘭姊姊,適才我殺了三個天竺國人。”

  朱若蘭道:“不要緊,姊姊已殺了七個人,這次咱們多殺他幾個人,先挫挫他們的銳氣。”

  趙小蝶道:“姊姊可知道他們來了好多人麼?”

  朱若蘭搖搖頭,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了,不過,他們的耳目很靈敏,顯然有中原武林人物,居中相助。”

  楊夢寰道:“那定是陶玉的人了!”

  朱若蘭道:“大概是了,他自知目下處境危惡,必得設法使咱們無暇兼顧於他,引得天竺人和咱們作對,他可藉機會喘息一陣,再研究歸元秘笈和武功──”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不過,他又少算了一件事。”

  楊夢寰道:“什麼事?”

  朱若蘭道:“如是他和那天竺國師結為一體,合力對付咱們,只怕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了,他想借人作盾,以求喘息,卻正好授咱們以各個擊破的機會。”

  楊夢寰豪氣忽生,說道:“擊敗天竺大國師後咱們再一鼓作氣,追殺陶玉。”

  朱若蘭突然舉手一揮,道:“快快藏起來。”

  楊夢寰四顧一下,匆匆閃入一座大岩石之後。朱若蘭卻一提真氣,縱身而起,飛上一株巨松,隱於枝葉茂密之處。三人剛剛藏好身子,耳際已響起了衣袂飄風之聲,四個黑衣大漢,疾奔而至。只見那四個黑衣大漢,行色匆忙的回顧了一陣,又轉身退了回去。

  趙小蝶和楊夢寰同隱在一座大石之後,低聲問道:“楊兄,他們怎麼來了又去,是何用心?”

  楊夢寰道:“這個在下也不明白,也許這幾人是開道的先鋒。”

  趙小蝶道:“那是說,後面還有人來了。”

  楊夢寰道:“大約如此。”

  趙小蝶輕輕嘆息一聲,道:“但願早些遇見那大國師,決戰一場,也好早些了去這個心願,全心全力的去對付陶玉。”

  楊夢寰道:“咱們已經佈置好了麼?”

  趙小蝶道:“還沒有佈置。”

  楊夢寰微微一怔,道:“蘭姊姊不是說要設法調集人手,一舉盡殲天竺來人麼?”

  趙小蝶道:“話雖如此,但對方來的太快,蘭姊姊的屬下,遠在天機石府,我的十二花娥又在水月山莊,調集人手,豈是易事,因此,我想遇上那大國師後,不待蘭姊姊出手,我單獨和他決戰一場,如能僥倖勝了那大國師,也不用這樣麻煩了。”

  楊夢寰道:“綜觀近日情勢,那大國師似非弱手,如是你萬一勝他不了呢?”

  趙小蝶道:“我如傷在他的手中,他亦將累的筋疲力盡,那時,再有蘭姊姊或你出手,就不難對他了。”

  楊夢寰道:“在下只怕是力所難及,蘭姊姊如肯出手,自是不難傷他,不過這其間有兩個死結,只怕是難以解決。”

  趙小蝶道:“什麼死結?”

  楊夢寰道:“蘭姊姊決不會同意你未謀而動的冒險辦法,此事不能讓她知道──”

  趙小蝶道:“我如死傷在那大國師的手下,難道她真的不管麼?”

  楊夢寰道:“問題也就在此了,那大國師一旦臨敵,必有很多天竺高手隨行相護,你如傷在那大國師的手中,蘭姊姊縱然出手,難道那大國師豈肯再以疲累之身,和蘭姊姊再行拚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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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趙小蝶道:“不錯,這倒是一個難題,看來我這一戰,只許勝不能敗了──”突然頓住,側耳聽了一陣,道:“有人來了。”

  楊夢寰探頭看去,只見兩個灰和尚,抬著一張軟藤子編成的軟榻,軟榻上坐著一個身著黃色袈裟的和尚,閉著雙目,雙手分放在兩膝之卜,似是在靜息養神。

  趙小蝶道:“這人派頭很大,大約是那國師了。”

  楊夢寰道:“我瞧有些不像。”

  趙小蝶道:“為什麼?”

  楊夢寰道:“那大國師怎麼這樣年輕?”

  趙小蝶仔細瞧了一陣,果然覺著那軟榻上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看上去,只不過三十左右。兩人談話之間,突見那軟榻停了下來,那身披袈裟的和尚,轉目一顧楊夢寰停身之地,冷冷說道:“什麼人?”

  楊夢寰聽他吐字清晰,毫無番音,心中甚感奇怪,暗道:江湖上盡多奇行怪僻的人,這人也許不是天竺國的和尚。

  趙小蝶低聲說道:“這人耳目很靈,他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不出去瞧瞧他?”

  楊夢寰點點頭,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大師──”

  下面的話還未說出口,驟見那坐在軟榻上的和尚右手一揚,一串白芒,疾向楊夢寰打了過去。來勢猛惡,帶起了輕輕的嘯風之聲。楊夢寰身子一側,急急又隱入大石之後。

  只聽一陣劈劈啪啪之聲,一串白芒盡擊在楊夢寰身後的一塊青色大岩石上。白色的佛珠深嵌在石中,那暗器明明一串飛來,但外面看去,只見一顆。原來,那佛珠一線飛來,顆顆相接,深入石中。

  趙小蝶道:“這人腕力驚人,非同小可,你和他動手之時,可要小心一些。”

  楊夢寰點點頭,脫去了那身白色外衣,無常白帽,暗中提氣,陡然一躍,橫變飛出八尺,站在一塊大石之上。轉眼望去,只見那披黃色袈裟的和尚,仍然端坐在軟塌之上,閉目而坐,神定氣閒,似是剛才那串佛珠,全然和他無關一般。

  楊夢寰暗中提氣戒備,緩步向前行去,口中冷冷說道:“閣下什麼人?”

  那和尚仍然閉目而坐,恍如未聞。

  楊夢寰冷笑一聲,說道:“閣下不用裝模作樣,在下聽你口音,似是中土人氏、”

  那和尚緩緩睜開眼睛,淡淡一笑,道:“你能避開我的佛珠一擊,足見武功不錯了,先說說你的身份吧。”

  楊夢寰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區區楊夢寰。”

  那和尚陡然轉過臉來,雙目神光逼注在楊夢寰的臉上,道:“閣下就是楊夢寰?”

  楊夢寰道:“不錯,大師如何稱呼?”

  那和尚緩緩說道:“你認識朱若蘭?”

  楊夢寰道:“認識,大師何以問起朱姑娘?”

  那和尚冷厲的說道:“我問你是否認識她?”

  楊夢寰凝神戒備,怒聲反問道:“我問你來自何處?”

  那和尚冷笑一聲,道:“貧僧來自天竺。”

  楊夢寰道:“區區認識那朱姑娘。”

  那和尚臉上突然泛現出一股喜氣,但不過一轉眼間,又恢復鎮靜之色,淡淡問道:“那朱姑娘現在何處?”

  楊夢寰道:“閣下可是那天竺國的大國師麼?”

  那和尚搖搖頭道:“貧僧不是。”

  楊夢寰吃了一驚,暗道:這和尚武功如此高強,仍然不是那大國師,這麼看來那大國師武功猶過此人了。心中念轉,口中卻緩緩說道:“大師認得那大國師麼?”

  那和尚冷笑一聲,道:“咱們各答一句,那是誰也不吃虧了,但閣下已經問了兩句。”

  楊夢寰心中暗道:這和尚生性倔強,想從他引出內情,非得和他舌戰一場不可,當下說道:“那朱姑娘就在此地。”

  那和尚抬頭四顧了一眼,道:“茫茫雲山,玉人何處!”

  楊夢寰道:“那大國師息居之處,不知離此好遠?”

  那和尚冷冷說道:“就在十里之內。”

  楊夢寰道:“那朱姑娘麼?遠在天邊無覓處──”

  只聽趙小蝶緩步繞過大石,道:“近在眼前不相識。”

  那和尚目光轉注到趙小蝶的臉上,打量了一陣,只見她玉容如花,美豔絕倫,雖是布衣荊裙,但卻掩不住那天姿國色,不禁瞧得一呆。

  趙小蝶舉手掠一下頭上的秀髮,嫣然一笑,直向那軟榻行去。那昔年化身多情仙子,攪的整個江湖天翻地覆,凡是見她之人,無不心醉神迷,這天竺和尚,見她盈盈一笑,不禁心神一蕩,心中想問之言,竟是忘記說出口來。楊夢寰冷眼旁觀,看那趙小蝶故作嬌態,果然是嬌媚迷人,亦不禁為之一怔。

  趙小蝶緩緩步行到了那和尚身前,微微一笑,道:“小和尚,你是大國師的什麼人?”聲音婉轉,清脆悅耳。

  那和尚輕輕咳了一聲,道:“貧僧乃大國師座前首座弟子──”忽然心神一清,停了下來,語聲一變,冷冷說道:“你是朱若蘭?”

  趙小蝶道:“就憑你這付模樣,還想見那朱姑娘麼?”突然躍起,一掌直向那和尚前胸拍去。

  那和尚料不到她突然出手,匆忙間,揮手接下一擊。雙掌相觸,波然一聲輕響,趙小蝶身影飄飄,有如柳絮飛空一般,飄落實地。那和尚坐的軟榻,突然向下一沉,又彈起很高,但那和尚卻未離過藤榻半步。

  楊夢寰只瞧的吃了一驚,暗道:這和尚內功不弱!兩個抬著軟塌的灰衣和尚,也如釘在地上的木樁一般,肅然而立,動也不動。楊夢寰心中暗道:那大國師的一個弟子,竟有如此能耐,那大國師更是非同小可了!

  趙小蝶呆呆的望著那和尚出神,心中既驚服他的武功,又在想著此人既是那大國師的弟子,定然知道甚多隱秘,如是能把此人生擒過來,定可問出那大國師武功來路,那就不難設法對付他,但此人武功高強,要想生擒於他,只怕不是容易的事。心中念轉,主意暗定,忖道:這兩個抬軟塌的和尚,武功亦是不弱,必得先把這兩個和尚殺死。意念既決,冷冷說道:“小和尚,你下來,咱們一決生死。”

  那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也不知是否聽到了趙不蝶的話。不言不動,兩道眼神卻盯住在趙小蝶的臉上瞧看。

  趙小蝶看他一片沉醉神態,心中暗道:這和尚不知在想什麼心事,看樣子不似在想什麼好事,不禁一皺眉頭,道:“你可是不敢和我決戰麼?”

  那和尚微微一笑,答非所問的說道:“你當真不是朱若蘭了。”

  趙小蝶怒道:“我為什麼要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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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那和尚道:“那就好了。”

  趙小蝶道:“好什麼?”

  黃衣和尚道:“我見過那朱姑娘的畫像,那當真美豔的很,不過,姑娘美貌,決不在那畫像之下。”

  趙小蝶冷笑一聲道:“你在胡說什麼,快些給我滾下來。”

  那和尚也不生氣,望著趙小蝶微笑不語。

  趙小蝶道:“哼!你不下來,我有辦法要你下來。”

  那和尚仍然望著趙小蝶微笑不言。趙小蝶突然雙手齊揚,兩道寒芒疾射而出,擊中了兩個抬榻的灰衣和尚。但聞兩聲悶哼,兩個灰衣和尚,齊齊向下倒去,那藤榻也隨著兩人倒摔的身軀,跌摔地上。那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在藤榻掉落地上之後,仍然端坐榻上。

  趙小蝶心中暗道:這和尚好生冷酷,兩個抬榻的和尚死了,他竟然連瞧也不瞧一眼。

  那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實有著人所難及的沉著,雙目盯注在趙小蝶的臉上,淡然說道:“我這兩個弟子,都有著橫練氣功,尋常的刀劍,很難傷得了他們,你能一舉把他們刺死劍下,那是足見高明了。”

  趙小蝶心中暗道:好啊!我刺死了他兩個抬榻之人,他不但下見生氣之狀,反而把我誇獎一番!口中卻冷冷說道:“我久聞你們天竺和尚,藝走旁門,精通奇術,武功卻是平常得很,不知是真是假?”

  她存心激他出手,以試天竺武功。

  那和尚不知是有意拖延時間呢,還是自知難是趙小蝶的敵手,有意逃避,不願出手,沉吟一陣,道:“姑娘一定要和我動手可以,不過咱們要定個規矩出來。”

  趙小蝶道:“彼此出手打架,還有什麼規矩,你這人當真是囉嗦得很。”陡然欺身而上,雙手一齊拍出。掌勢挾著一片疾風,直攻過去。

  那和尚暗中一提真氣,原式不變地離開藤榻,笑道:“姑娘的掌法不錯。”

  趙小蝶怒道:“誰要你來誇獎了。”欺身追進,踢出一腳,拍出兩掌。

  那和尚挺身而起,衣袂飄飄的避開了趙小蝶的掌法功勢,仍是沒有還手。趙小蝶看他閃避自己掌勢的身法,輕靈精妙,心中暗道:這和尚武功實是不弱,不知他何以不肯還手,停身說道:“你為何不還手?”

  只聽那和尚說道:“姑娘不是想見識一下天竺奇術麼?”

  趙小蝶略一沉吟,道:“不錯啊。”

  那和尚道:“好!那就請姑娘退後十尺,貧僧顯露一點天竺奇術,給姑娘開開眼界。”

  趙小蝶心中暗道:萬一那天竺奇術有靈,我們傷在他手下,那可是劃不著了,當下冷笑一聲,道:“我先見識過你的武功,再瞧你們天竺奇術不遲。”

  黃衣和尚道:“好!如是我一直不肯還手,姑娘倒認為貧僧害怕了。”

  趙小蝶道:“這一次你先出手。”

  那和尚不再客氣,沉聲說道:“小心了。”陡然躍飛而起,懸空挫腰長身,頭下腳上,直向趙小蝶撲了過來,左掌平直,向前擊出,右手五指半屈半伸,似要施展擒拿手法。

  趙小蝶身軀微微一閃,施出“五行迷蹤”步、避開了那黃衣和尚一擊,回手反擊三掌。兩人立時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搏鬥,雙方掌勢交錯,各極凌厲。趙小蝶心想借此機會試試那天竺國的武功如何,是以也不施展毒手。轉眼之間,雙方已搏鬥五六十招。

  趙小蝶看那和尚武功和少林一派武學有些類似,但招術變化之間,又有些不同,手法稍見詭異,不若那少林武學正大。趙小蝶大略瞭解那和尚武功路數之後,立時展開反擊,全力搶攻。

  那和尚亦非個庸之輩,趙小蝶全力反擊之後,那和尚掌勢亦是大見增強,剎那間潛力激盪,波及丈餘外的楊夢寰停身之處。轉眼間,兩人又互拆百招之上。

  趙小蝶連出兩招奇學,都被那和尚化解開去。楊夢寰冷眼旁觀,看那和尚手法竟和歸元秘笈上記載的武功,有很多大同小異之處,心中大為駭然,暗道:“難道天竺武功,也和那《歸元秘笈》有關麼?”

  就這一分心神,未留心到場中搏鬥形勢。雙方已然硬拚了兩掌。但聞波波兩聲輕響,各自震的向後退了一步。

  趙小蝶冷笑一聲,道:“咱們只怕無法在三兩百招內分出勝敗──”

  那和尚拂拭一下頭上的汗水接道:“如此美貌,如此武功,當真是舉世少見了。”

  趙小蝶怒道:“咱們彼此為敵,生死相搏,誰要你來讚我了。”

  黃衣和尚道:“姑娘容色絕倫,豈可不讚。”

  趙小蝶冷冷道:“你再讚我,我也是一樣的殺你。”

  黃衣和尚道:“這倒未必了。”

  趙小蝶道:“招術上咱們一時間難分勝敗,我瞧只好以內力相拚了。”

  黃衣和尚搖搖頭,道:“各以內功相搏,那是不死不休,似姑娘這等才貌,萬一傷在貧增手中,不是太可惜了?”

  趙小蝶冷笑一聲,道:“那就不妨試試了”突然一提真氣,雙日神光閃動,逼注在那和尚的臉上。

  那黃大和尚已知趙小蝶的武功、那裡敢絲毫大意,趕忙凝神提氣,全神戒備。兩人相對而立,凝神對注片刻,趙小蝶緩緩舉起右手,慢慢向那和尚拍去。這一招看去很慢,實則暗藏著天數的變化,蓄蘊了千斤內力。

  楊夢寰心中暗道:朱若蘭現隱身在那樹上,定然看得十分清楚,如是趙小蝶不是他的敵手,蘭姊姊定然會出手相助,或是出言阻止。

  忖思之間,兩人的掌力已經接實,蓬然輕震聲中,以掌觸接一起。那和尚身軀高過趙小蝶甚多,掌勢居高臨下,看上去似是佔盡優勢,趙小蝶嬌小玲瓏,和那和尚比起來,吃虧甚大。

  雙方相持約一盞熱茶工夫,情勢有了劇烈的波動,那和尚身著的黃色袈裟,無風自動,臉上汗水滾滾而下。趙小蝶頰紅如火,眉宇間也隱隱見了汗水。楊夢寰長長吁了一口氣,納入丹田,全神戒備,如是趙小蝶稍有不支之狀,立時出手搶救。

  只見兩人接觸的手掌,倏然間抖動起來,又過了片刻工夫,那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突然向後一伸,一屁股坐在地上。趙小蝶微微一笑,道:“天竺武功,也不過如此而已。”玉指伸出,點了那和尚雙肩穴道。

  朱若蘭一躍而下,拱手對趙小蝶道:“妹妹,你辛苦了。”

  趙小蝶長長吁了一口氣道:“我幾乎不是他的對手。”

  朱若蘭道:“姊姊看來,你還有很多潛力,其實你不用和他比拚內力,一樣可以勝他,只是求勝之心過切,不願久戰罷了。”

  趙小蝶道:“姊姊誇獎了。”

  朱若蘭道:“我是由衷之言──”目光轉注到楊夢寰的身上,道:“楊兄弟,有勞你帶著這個人了。”

  楊夢寰應了一聲,提起那和尚道:“咱們要到那裡去?”

  朱若蘭道:“跟我來吧!”轉身向前行去。

  趙小蝶、楊夢寰緊隨朱若蘭的身後,向前行去,到了一處群山環繞的夾谷中,停了下來。朱若蘭四顧了一眼,道:“此地很隱密,放他下來吧!”

  楊夢寰放下那黃衣和尚,那和尚仍然盤膝而坐,朱若蘭、趙小蝶、楊夢寰環繞那和尚而立。

  朱若蘭舉手理了一下鬢前散發,緩緩說道:“你很想見朱若蘭是麼?”

  那和尚抬頭打量了朱若蘭一眼,道:“你就是朱若蘭朱姑娘麼?”

  朱若蘭道:“不錯──”聲音突轉冷厲,接道:“你如是不想吃苦,那就據實答覆我的問話。”

  那黃衣和尚道:“我如據實答你的問話,你們要把我如何?”

  朱若蘭道:“放了你,不讓你有毫髮之傷。”

  黃衣和尚道:“你們中土人一向言出必踐──”

  朱若蘭道:“不錯,你如說的句句實言,那就不會對你有毫髮之損,但如你說了一句虛言,當心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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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那黃衣和尚抬頭瞧了朱若蘭一眼,道:“好!你問吧!”

  朱若蘭聽他口齒清晰,暗道:此人講話字正腔圓,只怕不是天竺國人,當下問道:“你是不是中土人氏?”

  那和尚搖搖頭,道:“不是,貧僧出身天竺國中。”

  朱若蘭道:“了不起,天竺國人說我們中原言語,能講的如此流利,那確實少見的很。”

  黃衣和尚道:“貧僧在貴國住了十八年,故而對貴國風俗人情,瞭如指掌。”

  朱若蘭略一沉吟,道:“咱們不談這個,貴國大國師現在何處?”

  黃衣和尚道:“山下劉家村,劉員外家。”

  朱若蘭道:“我去瞧瞧,如果你所言不錯,回來就立刻放了你,如果隨口胡謅,那你就別想活了。”

  黃衣和尚道:“我那師父目光如炬,洞察細微,去了你就別想回來。”

  朱若蘭道:“不勞費心,諒他也無法擋得住我──”低聲對趙小蝶和楊夢寰道:“我先去會會那個大國師,你們押著這和尚,暫時躲起來,不可和敵人動手。”

  趙小蝶道:“姊姊一人去麼?”

  朱吉蘭道:“不錯,一個人去,人多了反而不便,我自有應付之策,你們好好照顧這人,瞧他武功必能自行運氣解穴。別讓他逃走了,如果他有逃走的企圖,那就廢了他的武功。”

  趙小蝶、楊夢寰齊聲說道:“姊姊要多多小心。”

  朱若蘭道:“曉得了。”轉身大步而去。

  朱若蘭行到一處僻靜所在,脫去女裝,換了一身小廝裝束,臉上塗了一些黑煙,對著溪水照了一陣,轉身向前前行。依照那黃衣和尚之言,行到劉家村中。

  這是座緊依山旁的村落,但村中人都很富裕,大都是蓋的瓦屋。朱若蘭找了一個村人詢問之下,很容易的找到了劉員外的家。那是一家高大宅院,氣勢十分宏偉。

  朱若蘭行到那宅院前面,只見一對黑漆大門緊閉,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伸手扣動門環。只聽呀然一聲,木門大開,一個中年大漢當門而立。那大漢打量了朱若蘭一眼,道:“有何貴幹?”

  朱若蘭粗著嗓子道:“在下奉朱姑娘之命而來,求見那大國師。”

  大漢看朱若蘭面色灰污,青衣小帽,似是人家小廝一般,不禁一皺眉頭,道:“你是那朱姑娘的什麼人。”

  朱若蘭道:“守門小廝。”

  那人點點頭,道:“可有朱姑娘的函件?”

  朱若蘭道:“函件倒有,但朱姑娘交代,必要面交大國師。”

  那人沉吟了一陣,道:“你稍候片刻,我去稟告大國師,看他是否肯接見你?”

  朱若蘭道:“有勞了。”仰臉望天,不再瞧那大漢。

  那大漢行入室中,片刻之後,重又走了出來,道:“大國師請閣下入內相見。”

  朱姑娘道:“帶路吧。”

  那大漢冷哼一聲,但卻無可奈何,只好帶著朱若蘭大步向前行去。朱若蘭緊隨那大漢身後,行入一座大廳之中。

  §第三十三回 國師偽死

  只見大廳中放著一座雲榻,上面端坐著一個面如古銅,身軀肥胖的和尚。那大漢向後退了兩步,沉聲說道:“閣下見過大國師,怎不大禮參拜!”

  朱若蘭道:“那一位是大國師?”目光流轉,滿室搜望。

  那肥胖的和尚冷笑一聲,道:“本座便是。”這幾個字說的十分生硬,顯是此人甚少到過中原。

  朱若蘭目光凝注在那和尚臉上,緩緩說道:“在下奉朱姑娘之命──”

  那和尚喜道:“那朱姑娘已知本座為她跋涉萬里而來,可是遣你來約我相見麼?”他說的十分吃力,幾乎是一字一句,結結巴巴,才算把話說完。

  朱昔蘭暗自笑道:也不拿鏡子照照你那付尊容,口中卻緩緩說道:“朱姑娘肯不肯和你見面,現還是未定之人,你不用太高興。”

  那和尚臉色一變,突然舉手拍了兩掌。掌聲哺落,瞥見四個身著灰袍的和尚,緩緩自大廳一角中走了過來。每一個和尚手中都捧著玉盒。

  朱若蘭心中暗道:這和尚不知要鬧什麼鬼。忖思之間,瞥見一個青衣少年,隨在四僧之後緩緩走了出來,道:“這是咱們大國師送給姑娘的禮物。”

  朱若蘭望了那四個玉盒一眼,暗道:不知那盒中放的什麼?當下說道:“我先瞧瞧如何?”

  那青衣人用天竺語言,嘰哩咕嚕和那和尚談了一陣,轉向朱若蘭:“大國師允許你開開眼界,但卻不許妄動。”

  朱若蘭心中暗笑,口裡卻應道:“朱姑娘見識廣博,收羅有無數奇珍佔玩,只怕未必能看得上你們送來的東西。”那青衣少年用天竺語,喝令四個初尚打開玉盒。

  朱若蘭凝目望去,只見那第一個玉盒之中,放一塊翡翠雕刻的碧馬,晶瑩透明,翠光耀目,以朱若蘭見識雖廣,亦未見過這樣的好翠,心中暗道:這和尚不知在那裡收到了這樣一塊好翠。

  目光轉到第二個玉盒之中,只見盒中放著兩顆寶光四射的珠子。朱若蘭暗道:這珠子色澤異常,大約是夜明珠一類的珍奇之物。

  目光轉到第三個玉盒之上,只見盒中放著一幅絹畫,那畫絹端放玉盒之中,也無法瞧出畫的什麼。

  再瞧第四個玉盒,只見盒中放著一把金色的小劍,劍鞘上滿鑲寶石。

  朱若蘭心中暗道:這金色小劍,不知有何大用,當非一般的小劍可比。

  那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久聞那朱姑娘聰慧絕世,容貌如花,她如見得這四色禮品,必能識其珍貴,知其妙用,須知這玉盒之中四色禮物,件件都是罕世奇寶,價值連城──”

  朱若蘭冷冷接道:“據我所知,我家姑娘,未必就會喜歡這些禮品。”

  青衣人笑道:“你一個小廝知曉什麼,見著你家姑娘,據實而言所見就是。”目光轉向四僧臉上,嘰哩咕嚕說了數言,四個灰衣和尚合上玉盒,轉回內室之中。

  朱若蘭目注那青衣人,道:“有勞轉告大師,在下就此告辭,見到我家姑娘時,自會盡告所見,但她是否見你家大國師,那還無法決定。”言罷,轉身向外行去。

  只聽那青衣人說道:“站住!”隨著那喝聲,人影一閃,一個黑衣和尚,橫身攔住了朱若蘭的去路。

  朱若蘭屈指一彈,一縷尖風過處,正擊中那黑衣和尚右手脈穴。那和尚突然全身一麻,駭然向後退出八尺多遠。朱若蘭一擊中敵,不待群僧再攻出手,立時一提真氣,躍上屋面。

  那青衣人高聲喝道:“快些給我拿下。”但見人影連閃,七八個和尚,四下躍上屋面。朱若蘭去勢如風,待群僧躍上屋面,已走的蹤影不見。

  那青衣人緊隨群僧追出廳門,那裡有朱若蘭的蹤影,查看那受傷的和尚,穴脈傷的很重,手腕腫大,一條右臂已是無法伸動。青衣人帶著那黑衣和尚,直行到禪榻之前。

  那大國師果是有著過人之能,瞧了那和尚一眼,伸手在傷處一陣扭動,那和尚傷勢立刻大見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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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

  且說朱若蘭奔行如風,一口氣奔出六七里路,回首不見追兵,才放緩腳步而行。她為人細心,隱身暗處,查看了許久,確然不見有人追來,才回到約定的山谷之中。只見楊夢寰、趙小蝶和黃衣和尚,一排坐在一處山岩之下的草地上。

  趙小蝶起身笑道:“姊姊回來了,會著那大國師麼?”

  朱若蘭神色嚴肅,緩緩坐了下去道:“會著了。”

  趙小蝶道:“姊姊可是和他交過了手。”

  朱若蘭望了那黃衣和尚一眼,反問道:“你們可問出這和尚的口供麼?”

  趙小蝶道:“姊姊去後,我們就未多問他。”

  朱若蘭道:“敵勢很強,不出奇策絕難制勝──”目光一掠楊夢寰道:“楊兄弟,點了他的暈穴吧!”

  楊夢寰應聲出乎,點了那黃衣和尚的暈穴,朱若蘭才理一下鬢邊散發,接道:“據姊姊默察敵勢,決非咱們三人應付得了,只有設法一舉擊殺了那大國師,使對方領導無人,全局混亂,咱們再乘機搏殺他們幾個重要人物,或可一鼓作氣,消滅禍患。”

  趙小蝶道:“姊姊之意,可是說那大國師武功很強麼?”

  朱若蘭望望那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道:“我雖未和那人國師動手過招,但咱們可從這和尚身手上。推想出那大國師的武功,決不在我等之下。”

  趙小蝶道:“準備用什麼方法,一舉間殺死那大國師?”

  朱若蘭兩道目光轉注到楊夢寰的臉上,道:“楊兄弟,有何良策?”

  楊夢寰道:“姊姊可是想暗施襲擊麼?”

  朱若蘭道:“他一有行動,前呼後擁,想暗中算計於他,決非容易的事,此計不通。”

  楊夢寰道:“不用暗襲,只有和他們明鬥了。”

  朱若蘭道:“敵勢強大,明斗是必敗無疑。”

  楊夢寰道:“這個小弟就想不出了,明戰、暗襲,均難行通,那要如何才行。”

  朱若蘭道:“姊姊要單獨約晤那大國師,覓機出手,你們兩個埋伏暗處,如是我一擊得手,咱們合力克敵,藉機會再傷他們幾人,也許可一舉擊潰天竺來人,如是姊姊不幸失手,你們立刻先行撤走,不用管我──”

  趙小蝶道:“這個如何可以。”

  朱若蘭道:“如是姊姊一擊之下,不能傷了那大國師,妹妹和楊兄弟一齊出手,也未必能夠勝他,你們撤走之後,我心中再無顧慮,亦可放手和他一戰。”

  趙小蝶道:“姊姊一人之力,如何能抗拒他們圍攻,小妹和楊兄弟,雖然不濟,但總可稍助姊姊一臂之力。”

  朱若蘭道:“不要爭辯了,照我的話去做。”

  趙小蝶輕輕嘆息一聲,不再多言。

  楊夢寰道:“好吧!姊姊先把計畫情形告訴小弟,我們也好酌情──”

  朱若蘭道:“不用酌情自決,一切都要聽我的話做,這懸岩山壁之上,有一座石洞,你們隱在那石岩之後。可一目瞭然全谷景物,如是我一擊得手,你們立刻下谷助戰,如是一擊不中,你們就走。”

  趙小蝶道:“我們在那裡相見?”

  朱若蘭道:“我們在水月山莊。”

  楊夢寰道:“留姊姊一人在此麼?”

  朱若蘭道:“我如是一擊不中,自會設法回水月山莊,你們在家中等我。”

  楊夢寰無可奈何的說道:“好吧,我們一切悉遵姊姊之命就是。”

  趙小蝶望了那身披袈裟的和尚一眼,道:“姊姊,這和尚要怎麼辦他?”

  朱若蘭道:“帶他回水月山莊,也許以後還要借重於他。”

  趙小蝶道:“可要廢了他的武功。”

  朱若蘭道:“暫時不用──”傾耳聽了一陣又道:“有人來了。”

  趙小蝶霍然站起身子,縱身一躍,飛起了兩三丈高,足踏崖間山石一借力,斜裡飛出數丈。只見她嬌軀又是一閃,人已隱失不見。

  趙小蝶隱身在一株松樹之上,凝目望去,只見一個青衣勁裝的佩劍大漢由一株樹上跳落下來,緩步直行過來。趙小蝶暗提真氣,待那人行近,突然疾躍而下,直向那佩劍大漢撲去。

  那大漢粹不及防,前胸先著了趙小蝶的劈空掌力,緊接著又被趙小蝶點中了穴道。她出手迅速,那大漢連哼也未哼一聲,就被她掌擊指點,重創手下。趙小蝶又點了那大漢幾處要穴,把他藏在草叢中,緩步走了回去。

  朱若蘭道:“來人是何許人物?”

  趙小蝶道:“身著青衫,背插長劍,看來也不像重要人。”

  朱若蘭道:“你殺了他?”

  趙小蝶道:“沒有,我點了他的穴道,如是四個時辰不解,即將氣絕而死。”

  朱若蘭點點頭道:“那很好,你們也該去藏起來了,不論我遇上一個何等凶險,未得我招呼,都不許出手相助。”

  趙小蝶道:“這個──”

  朱若蘭接道:“不要說啦!快些去吧。”

  趙小蝶、楊夢寰都不敢再言,站起身子,向峰上攀去。

  朱若蘭目睹兩人登上峰腰,行到溪水旁邊,水中映出一個美麗絕倫的影子。她理一理頭上的宮髻,輕輕嘆息一聲,緩步走到山崖下一片空闊之地,背倚石壁而立,臉上是一片淡淡的幽苦。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細樂之聲,傳了過來。

  朱若蘭抬頭看去,只見那大國師身披紅色袈裟,在四個灰衣僧侶護衛之下,緩步行了過來。運足目力望去,只見這峽谷口處,人影閃動,樂聲隱隱從谷中傳了過來。朱若蘭心中暗自罵道:“臭和尚架子倒是很大啊!”

  忖思之間,四個灰衣僧人,已經護著大國師行到身前。朱若蘭目光一轉,只見那大國師身高八尺以上,雙目神光炯炯逼人,盯注在朱若蘭臉上瞧了一陣,突然舉手一揮。四個灰衣僧侶,齊齊向後退去,一排並立在大國師的身後。

  朱若蘭暗中提聚真氣,冷冷說道:“你就是那天竺大國師麼?”

  那身披袈裟的和尚合掌當胸,說道:“貧僧智光。”簡簡單單四個字,說的十分吃力。

  朱若蘭道:“聽說你要找我?”

  智光大師道:“不錯啊!你是朱若蘭朱姑娘了。”

  朱若蘭不答他的問話,卻反口問道:“你找我有何見教?”

  智光大師似是無能回答朱若蘭的問話,回顧身後最右側一個弟子一眼。那灰衣僧侶欠身前行一步,說道:“敝國師為了要來中原會晤朱姑娘,特地學講中原方言,但因時間太過急促,所學不多,姑娘有什麼事,貧僧代為回答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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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13:53:24 |只看該作者
二一八

  朱若蘭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

  那灰衣和尚道:“貧僧法號心善。”

  朱若蘭道:“你助紂為虐,為何不改名字,如你叫心惡,倒還名符其實一些。”

  心善道:“姑娘說笑話了。”

  朱若蘭道:“誰和你說笑話了,我說的句句實言。”

  心善回頭望去,只見智光雙目殺機閃動,不禁心頭駭然,急急轉望著朱若蘭道:“朱姑娘,敝國師對姑娘心儀已久──”

  朱若蘭冷冷接道:“住口,誰要和你說話了?”

  心善大師回過頭去,嘰哩咕嚕和那大國師說了幾句話,緩緩向後退去。

  朱若蘭心中暗道:這和尚怎的退了回去,難道他適才用天竺言語挑起那大國師的怒火,要他先行下手不成。心中猜疑不定,雙目卻盯住在那大國師身上,只要他稍有舉動,自己立刻搶先出手。

  只見那大國師舉手一招,四個灰衣和尚,由谷口之處,急急奔了過來。每人手中,都抱著一個玉盒。在四個灰衣和尚之後,緊隨著一個青衣少年,手中握著一把摺扇。朱若蘭一眼之下,已認出青衣少年正是適才在那大宅院中的青衣人,不覺多瞧了他兩眼。只見他面色慘白,不見血色,遠遠看去,甚是年輕,其實年歲不小。

  朱若蘭心中忖道:這人不似天竺人氏,卻甘心為異族人所奴役,而且身居要位,這大國師所作所為,只怕都是其人居中策劃,饒他不得──

  心念轉動之間,那青衣人已然行近那大國師的身前,低言數語。那大國師一面點頭,一面向後退了一丈多遠。

  青衣人張開摺扇,扇了兩下,向前行了兩步,合上摺扇,抱拳一揖,說道:“姑娘可是朱若蘭麼?”

  朱若蘭道:“不錯,你是什麼人?”

  那青衣人笑道:“久慕姑娘大名,如雷貫耳,今日有幸一晤。”

  朱若蘭道:“有什麼話,快些請說,用不著吞吞吐吐。”

  心中卻在盤算著用什麼武功,陡然出手,一舉之下,能重創那大國師,只要能把大國師傷在自己掌力之下,餘下之人,那就不足畏了。只聽那青衣人道:“適才有人假冒朱姑娘的小廝,求見大國師,竟想魚目混珠,搶去敝大國師送給姑娘的重禮。”

  朱若蘭冷笑一聲,答非所問的說道:“閣下是天竺人麼?”

  青衣人道:“在下自幼在天竺長大,卻非天竺人氏。”朱若蘭道:“那你是中土人了?”

  青衣人點點頭道:“不錯。”

  朱若蘭道:“為什麼要作異族犬馬,甘心為人所役。”

  青衣人輕輕咳了一聲,道:“咱們不談這個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咱們大國師對姑娘心慕已久,自從幸得姑娘畫像之後,終日思念不已,每日都展望那畫像多次,不但不理國事,而且連武功也放下不練了──”他故意停了下來,似是想要那朱若蘭接口,那知朱若蘭冷笑一聲,默不作聲。

  青衣人打開摺扇揮動兩下,笑道:“因此,才盡起高手,趕來中原。”

  朱若蘭道:“趕來中原作甚?”

  青衣人道:“希望尋得姑娘。”

  朱若蘭道:“現在已經見著了。”

  青衣人幹咳兩聲道:“大國師想接姑娘到天竺國去。”

  朱若蘭眼看那大國師智光,遠在一丈開外,縱然實施襲擊,機會亦是甚小,何況這青衣人又正擋著去路,當下說道:“你走開,要他自己來和我說話。”

  青衣人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大國師不會中土之言,什麼話由在下轉告也是一樣。”

  朱若蘭心中怒道:這人可惡的很,日後非得好好懲治他一番,口中卻冷然說道:“你給我滾開去,別要觸怒我,當心我先殺了你。”

  青衣人突然對四個灰衣僧人道:“打開玉盒。”

  四個灰衣僧人立時啟開玉盒,日光下,翠玉閃光,寶珠耀目。

  朱若蘭早已見過盒中的翠玉寶珠,目光一掠,道:“這些寶珠翠玉,平常得很,有什麼稀罕之處。”

  青衣人道:“姑娘請仔細瞧瞧,這些珠寶,大都是大國師精心選來,件件都是稀世之珍,怎麼能說是平常得很?”

  朱若蘭道:“就算它們件件都是名貴之物,又能如何?”

  青衣人道:“這是咱們大國師,奉送姑娘的禮物,還望姑娘哂納。”

  朱若蘭搖搖頭道:“我不要,轉告貴大國師,要他帶回天竺去吧!”

  青衣人道:“送出手的禮物,如何能夠收回,姑娘請打開那絹畫瞧瞧,再作決定不遲。”

  朱若蘭看那大國師始終站那青衣人的身後,實難一擊中的,心中暗自後悔道:我應早些下手才是,此後不知是否還有機會。

  那青衣人不聞朱若蘭回答之言,突然高聲說道:“姑娘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舉手一揮,咕咕嚕嚕的說了兩句天竺話。

  四個灰衣和尚,突然合上了玉盒子,抱起玉盒退走。朱若蘭一心想著如何殺死那大國師的事,直待聽得那青衣人喝叫之聲,才清醒一下神智,緩緩說道:“你想動手?”

  青衣人道:“姑娘如是不肯應那大國師的邀約,說不得咱們只好動強了。”

  朱若蘭道:“你不是我的敵手,要那智光和尚出手。”

  眼下情勢已是免不了一場惡鬥,如其各個纏鬥,倒不如一舉擊敗首腦人物,直接向智光大師挑戰,擒賊擒王,如是智光大師受制,餘下之人,縱然武功高強,也不敢再行出手了。

  那青衣人回頭用天竺語言,和智光大師對答數言,智光大師突然搖搖頭,不再言語。朱若蘭聽不懂兩人說些什麼,心中大是焦急。

  那青衣人回過臉來,說道:“敝國師之意,是不願和姑娘動手,他說拳腳無眼,如果傷了姑娘,那可是大憾之事。”

  朱若蘭心中暗道:這樣對峙下去,終非了局,不論勝負如何,總該早些決定才是。心念一轉,冷冷說道:“我如一掌把閣下殺死,那智光就非出手不可了。”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在下已從陶玉附函之上,瞧出姑娘的武功高強,今日如能賜教一二,那也算生平一大快慰之事。”

  朱若蘭心中暗道:看來不先把這人收拾了,那大國師是不會出手了,當下力貫右手,說道:“你要小心了。”突然揚腕,點出一指。一縷暗勁,直向那青衣人點了過去。

  青衣人早已戒備,朱若蘭一揚手,立時一張摺扇,斜向朱若蘭右腕划去,人卻橫跨三步,避開了朱若蘭的指力。朱若蘭吃了一驚,暗道:這人武功不弱,一挫腕避開摺扇。

  那青衣人陡然欺身而進,扇骨指點,片刻間攻出八招之多。朱若蘭心知遇上了勁敵之後,不再急欲求勝,雙手施展出突穴斬脈的武功,以靜制動,那青衣人連攻數十招,都被朱若蘭那突穴斬脈的手法迫的中途收招而退。

  經過了數十招搏鬥之後,朱若蘭已瞧出那青衣人武功路數,如若要施下毒手,全力攻出,傷那青衣人並非難窄,但她卻隱忍未發,仍然和那青衣人纏鬥下去,而已裝作一付勉強可以對付模樣。

  原來,她突然想到,出手殺死這青衣人後,必使那智光大師提高警覺,亦使他加強成備,那就大大的減少了殺死他的機會。朱若蘭才華絕代,雖然在憤怒之中,仍然能默察敵我大勢。

  兩人又鬥了十餘合,那青衣人突然一收摺扇,倒躍而退,哈哈一笑,道:“住手。”

  朱若蘭依言停手,緩緩說道:“為什麼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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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3 13:53:31 |只看該作者
二一九

  那青衣人笑道:“在下久聞朱姑娘武功絕世,功力深厚,想不到只不過如此而已。”

  朱若蘭心中暗自罵道:總有一天我要你死在我掌指之下,口中卻冷冷說道:“你也沒有勝我。”

  那青衣人道:“在下和姑娘可算得平分秋色,就算你稍勝一籌,那也是有限的很,但姑娘不要忘了一件事!”

  朱若蘭明知故問,道:“什麼事?”

  青衣人道:“在下難接大國師十招攻勢,朱姑娘如是自認比在下強些,那也難以接過二十招了。”

  朱若蘭心中暗道:不如借此機會,激那大國師出手一戰,如是能夠勝他,那是最好不過,就算真的不能勝他,也可較量出他的武功成就,日後也好籌謀對策──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只怕未必見得,只聽天竺國人多以奇術取勝,未聞天竺武功能強過中原武林。”

  青衣人道:“看來你是不相信了?”

  朱若蘭道:“那智光和尚就在身後,你快轉達我向他挑戰之言。”

  青衣人聽了朱若蘭的話,果然依言回身,行到那大國師的身前,低言數語。只見那大國師一面搖頭,一面嘰哩咕嚕,說個不停,朱若蘭不懂天竺語言,也不知兩人說些什麼。但見那青衣人欠身一禮,重又行過來道:“大國師對姑娘愛慕極深,不願和姑娘動手。”

  朱若蘭暗罵道:也不到溪水旁照照他付尊容。口中卻應道:“為什麼?”

  青衣人道:“大國師怕失手傷了你,因此堅拒出手──”語聲緩緩一頓,又道:“其實不用大國師出手,他已從我們動手中瞧出了你武功造詣。”

  朱若蘭心中暗道:這和尚不願動強,實叫人無法猜出他用意何在?但是總不會就這樣僵待下去,口中應道:“他可是覺出我不是他手下十合之敵麼?”

  青衣人雙手亂搖道:“大國師可沒說過,他心中敬愛姑娘已達極點,連一句傷害姑娘的話也不肯說的。”

  朱若蘭心中暗道:遇上這樣痴情和尚,武功又高強無比,那可是一樁大為麻煩的事,如是把他一舉殺死,也還罷了,假如真非他的放手,被他天涯追蹤,苦苦糾纏,那可是羞死人了──想到驚心之處,不禁黯然一嘆。

  青衣人望了朱若蘭一眼,說道:“大國師要在下轉告姑娘一事。”

  朱若蘭道:“什麼事?吞吞吐吐的算得什麼人物!”

  青衣人也不生氣,笑道:“大國師說,他不願和姑娘比武,但他心中亦知道,如不能使姑娘心中對他佩服,就不會答應──”

  朱若蘭冷哼一聲,道:“你口齒乾淨一些。”

  青衣人微微一笑,接道:“因此,大國師要姑娘提出三個難題──”

  §第三十四回 兩敗俱傷

  朱若蘭道:“什麼樣的難題?”

  青衣人道:“隨便姑娘提什麼吧。”

  朱若蘭道:“提了之後,又能怎樣?”

  青衣人道:“大國師說,凡是姑娘提出的事,他都將盡力作到,以求姑娘歡心。”

  朱若蘭冷笑一聲,道:“如我要他死呢?”

  青衣人道:“好!這算第一個難題,姑娘請說出第二個吧!”

  朱若蘭暗道:一個人只能死上一次,他一死去就一了百了,這青衣人怎的竟敢答應下來,心中念轉,口中接道:“第二個麼?要他在死去之前,先把你給殺了。”

  青衣人臉上一變,道:“這個,這個,姑娘不是說笑的麼?”

  朱若蘭道:“甘為異族鷹犬,你死何惜。”

  青衣人還未來得及答話,智光突然大步向前行來,接道:“這事容易,姑娘請說第三件吧!”

  朱若蘭心頭一動,暗道:難道他對此事很認真麼?想了一陣,說道:“你已經死了,我提出的事,你如何還能去辦?”

  智光微微一笑,道:“不妨事,你說吧!”原來,他聰明絕倫,學說中土之言,時間雖然不久,但他已有所成,只是不很流暢,心中一急,就語無倫次,慢慢道來,倒也能夠詞能達意。

  朱若蘭顰起柳眉,暗道:“看他神情,似是心中頗有死而復活的能耐;這卻叫人不解了。”一時之間,沉吟難決,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但聞智光天師說道:“不要緊的,姑娘但說無妨,只要是人力能及的事,我自信都能夠辦到。”

  朱若蘭心中暗想:自不能說些不著邊際的事,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什麼難題,只得說道:“你先作到兩件之後再說。”

  智光大師道:“朱姑娘,在下要說了。”

  朱若蘭道:“什麼事?”

  智光道:“如是貧僧一一作到了姑娘出的難題,姑娘應該如何?”

  朱若蘭暗中運氣戒備,口中緩緩說道:“你說應該如何?”

  智光大師道:“隨我同往天竺。”

  朱若蘭冷笑一聲道:“到天竺則甚?”

  智光大師想用中上語言說出,但卻又不知如何措詞,急的面紅耳赤,轉臉望著那青衣人,說了一句天竺話。

  那青衣人面如死灰,輕輕嘆息了一聲道:“大國師之意,是要你隨他回天竺,結成夫婦。”

  朱若蘭長長吁了一口氣,道:“這該是你一生中,最後說的一句話了。”

  那青衣人臉色更加難看,垂首肅立不動。

  朱若蘭神情肅然望了那智光一眼,又望望那青衣人。

  智光大師回目望著那青衣人,微微一笑,道:“要請多幫幫忙了。”緩緩舉起右掌。那青衣人全身抖顫,臉上是一片驚懼和憤怒的混合表情。他對那智光大師似有著極深的畏懼,竟是不敢出手反抗。

  那青衣人緩緩閉上雙目,身子挺直而立。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功夫,智光大師突然取開了按在那青衣人頭頂上的右手,緩緩說道:“姑娘,他已經死去了。”

  朱若蘭仔細看去,只見那青衣人雙頰如火、兩隻腳深陷入沙石地中。

  朱若蘭心中暗道:這和尚果然是有著過人之能,那青衣人武功不弱,不知他用什麼方法,把他殺死,竟然是瞧不出一點痕跡。

  忖思之間,只見那青衣人身子一晃,蓬然一聲,仰臥地上。

  朱若蘭不見他口鼻之間有血流動,心中動疑,冷冷說道:“你們天竺國,瑜伽術中,有裝死的方法,如何證明他真的死雲。”

  智光大師道:“他是真的死去,姑娘如是不信,不妨走到他身側瞧瞧。”

  朱若蘭道:“他怎麼死的。”

  智光大師道:“我用無相神功,震碎了他的大腦,但外面卻是誰也瞧不出一點傷來。”

  朱若蘭道:“原來如此。”緩步行到青衣人的身側,伸手摸去,果然是氣息早絕。

  智光大師似是良心發現,輕輕嘆息一聲,道:“他追隨我很多年,除了姑娘吩咐之外,我決然不會傷了他的性命。”

  朱若蘭暗道:你既然已殺了他,還來放什麼馬後炮呢,心中念轉,口中卻應道:“你要如何一個死法呢?”

  智光大師道:“貧僧運氣自斃,躺入棺中,埋入地下,七日以後,姑娘再行開棺,貧僧即可復生。”

  朱若蘭暗道:這和尚心地惡毒,那也不用和他們講什麼道義了。當下說道:“好吧,你就死給我見識一番。”

  智光大師道:“如六日之後,掘棺相驗,貧僧如是難再復生,自然是姑娘勝了──”兩道眼神凝住在朱若蘭的臉上,道:“如是貧僧能夠復生,姑娘準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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