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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潤鈺 - 《郎有絕色妹有財 卷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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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0:10: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車伕送他到書院可是等了好半晌了,自家二公子就不進去也不知為何,見他臉色還不敢問,就在旁打著轉轉。
  穆少年目光當中,眼見著那兩道人影,走得遠了,又好像是擰一塊似地,都要冷出冰碴子了,也緊了緊腰間匕首,惱意更加。
  不過他才要上前,侍衛隊已然走到,側立兩旁。
  一人自車上徐步走下,又在侍衛隊的擁簇下走了過來。
  世子謝聿,此人有毒,穆二下意識側身避過。
  今日可是個好天兒,謝聿一身錦衣,環玉微響,一眼瞥見穆二在旁,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穆二上前見禮,也是敷衍。
  謝聿在車上就瞧著這幾人光景了,這少年一直盯著顧今朝和秦鳳陵的背影,內情知悉幾分,笑意便有幾分。他可真是敷衍一聲都懶得敷衍,負手而行,只揚首走過。
  夫子不在,學堂裡亂哄哄的。
  顧今朝低頭正看著本書,暗自在心裡默背,也是不得不背,她想快點考上乙學好擺脫秦鳳祤。這位繼兄,簡直是她爹一樣啊!
  才背了一段,身邊走過一人,重重撞了她案前。
  本就靠了邊坐的,上面擺著的書冊一下刮落在地。
  她彎腰先將書冊撿了起來,一回頭瞥見穆庭宇已經坐在了後門。
  三月不見,他抱臂以對,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好像有人欠了他八千銀錢似地臉色,她將書冊捲起來拿在了手裡,傾身一動,這就敲在了他的頭頂。
  顧今朝揚眉便笑:「穆二,你吃屎了?臉色這麼難看!」
  少年更惱,正要發作,門口走進一人,瘦骨嶙峋彎腰駝背的,因為扮相像是太監,眾位學子都通通看向了他,顧今朝還看著穆二,沒有注意到。
  穆庭宇卻是看見他奔著今朝走了過來。
  世子府的老管事,他還記得。
  才要站起來,老管事已然站在了顧今朝的面前來:「小郎君隨老奴走一遭,世子在藏書閣等候。」
  今朝回眸,也不以為意:「是伯伯啊,他等我幹什麼?」
  穆二一下站了起來:「我與你一起去!」
  顧今朝回頭又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隨即站了起來,果然,老管事多一句也不說,只讓她過去,還得這就過去,不得耽誤。
  自從想起來小時候與他一起玩過,他還教過自己下棋和奇門遁甲做局之後,顧今朝對謝聿的畏懼已減輕了不少,雖然在她心裡,這個人還是有毒得不可描述,但身上還掛著牛角匕首,也不怕他。
  跟著老管事出了學堂,這就去了後院藏書閣。
  侍衛隊全在樓下,老管事給開了門,顧今朝也不管他,這就上了樓。
  樓上安安靜靜的,只窗邊有人,看來謝聿很喜歡這個地方,她大步走過去,也不見禮了,就隨便站了他不遠處,還長長歎了口氣:「世子何事傳喚?」
  謝聿站在窗邊,轉過身來,上下一打量她這神色,也是皺眉:「我見你在門前與人嘻嘻哈哈,見了本世子就愁眉苦臉,這是何意?」
  顧今朝坦然看著他,聳肩:「每一次見了世子,我都要倒霉,怎麼能高興得起來。」
  謝聿赫然失笑,勉強忍住,隨即對她勾指,讓她上前。
  她雖有防備,但還是兩步到了他面前。
  二人都在窗前,才一站穩,謝聿一抬臂,登時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子,雖然不大疼,但是下意識地,今朝伸手就把額頭摀住了。
  一抬眼就怔住了,謝聿在笑。
  之前從未注意過他,笑也好,冷也罷,都未放在眼裡。
  此時挨著這麼近,竟覺他這般笑意,可真是傾國傾城。
  可惜了,可惜是個人見人厭的毒害。
  顧今朝抱臂,警惕地後退一步:「世子莫不是又想到什麼樂子事,想要耍戲我吧?」
  謝聿更是失笑:「我能有什麼樂子,無非都是小事。」
  今朝歎氣,雙手合十:「我真的只是來書院混日子的,希望世子放過我,讓我好好讀書。」
  這麼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謝聿也未戳破:「是,我聽說你在府中日日讀書,可是轉了性子。多虧了師兄多加看管,再過幾日就要大考了吧,願你早日登進乙學。」
  的確是還有幾日就要大考了,顧今朝想起秦鳳祤就頭疼,只得呵呵乾笑,趕緊岔開話去:「世子傳我來,到底什麼事,一會兒夫子來了,遲遲不歸怕是要挨板子的。」
  謝聿還記著她說的倒霉,一手扶了窗稜上面。
  樓下的轉角處,穆庭宇正靠了君子堂外的長廊上看著他們,他一眼瞥見,更是勾唇。
  今朝卻未看見樓下,光只看著他:「有事快說,沒事我要走了。」
  謝聿轉過身來,斂起了笑意,看著她目光沉沉:「叫你來,自然是有事,我要同許將軍南下平匪,太傅不是說你天生福運麼,討個吉利。你給我請個平安符來,親手做了桃枝桃棒槌,以紅繩編結在一起,後個一早,到城前送我。」
  東西倒是好做,但是顧今朝沒有那份閒心,這就遲疑了下。
  她臉上為難之色才一露出來,一物便從他袖中滑落,伸手遞了今朝面前,謝聿也是低下了眼簾:「你不是也欠我一回?今個便與你做個了斷,這個悄悄拿去給景夫人,是我平時吃藥的藥渣,宮裡有人指使,嬤嬤常年給我吃的,竟是帶毒的。尋常大夫分不出來,眼下我身邊都是眼線不方便去查,你讓景夫人幫我篩查一遍,都是什麼毒物,可有解藥。」
  身邊多年陪伴著的嬤嬤,還下毒害他。
  謝聿身邊,當真沒個真心相待的人,顧今朝心生憐惜,這就將藥包接過來仔細收好了,答應他回去就交給阿娘,當然了,那什麼平安符又桃枝桃棒槌的,舉手之勞而已,也一口應下來了。
  謝聿見她應下了,又想起一事:「中郎府給你的那帖子,我是在路上撿到的,怕你進不了獵場其實是特意去送了你一送,畢竟你少時與我有些情意,你不念舊情,我總得念。」
  他語調輕柔,竟與平時不似一人!
  顧今朝向來吃軟不吃硬,見他這般模樣,更覺世子與傳言些許不同。
  謝聿趁機叮囑:「千萬記得,要親手做的才算數。」
  今朝點頭,一拍胸口豪氣沖天:「這個簡單,我明日早起去寺中給你求個平安符,回來拿紅繩纏了桃棒槌編好,後個一早就去城前送你,你也不必太擔心了,太傅都說我福運好,我給你加持一下,不管是去平匪還是幹什麼,總能平安回來的!」
  她眸色漆黑,在她眼裡,能看見自己。
  謝聿盯著那雙眼睛,好半晌才嗯了一聲。
  許是他神情過於落寞了,顧今朝使勁念著小時候那點舊情,也是笑起:「去平匪也好,世子有事做,才不會覺得世事無趣。」
  她本來就擅長哄人說話,不消片刻,就將謝聿再次逗笑。
  在樓下都能看見,穆庭宇轉身就走,一腳將石子踢開,更是加快了腳步。
  虧他還真的想了,若是和顧今朝好了,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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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0:10: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大周民風也算開放,先帝時候,就有龍陽之好的兩位大人開了先例,雖然結局是各自娶妻,但也流傳下來了,他上有兄長,穆家也不算無後了……甚至還想了,誰上誰下什麼的,在營地一夜一夜睡不著時候,就什麼都想了。
  這時候,再看今朝,她好像和誰一起都那樣笑臉。
  若是從前,還能光只偷偷看著她。
  現在只剩患得患失,少年自然悵然若失。
  顧今朝在藏書閣站了一會兒再回學堂,穆庭宇已經先行走了,她好容易捱到下了學,秦鳳崚來接,也只能先與他回府去了。
  二人一早商量好了,先由鳳崚去老太太耳邊吹風,說要給大哥說個親,等親事分散了秦鳳祤的注意力,他就沒心思管她倆了。
  鳳崚也苦於管教,二人一拍即合,也算難兄難弟了。
  回到秦府,顧今朝先去尋阿娘,景嵐一日都在府裡陪著姑姑,三人一起說了會兒話,等姑姑睡著了,今朝才把謝聿給她的藥渣給了阿娘。
  景嵐應下了,說有事出門,回來再看。
  問了她才知道,這段時間一直在給中郎府的穆夫人調養身子,這兩日去的勤些。
  一聽是去中郎府,顧今朝忙是慇勤地幫阿娘背了藥箱,打發了來寶說替她去。
  娘倆個才一出門,秦鳳祤就回來了,嚇得顧今朝連滾帶爬上了馬車,可不敢讓他看見自己。
  景嵐也上了馬車,樂得不行。
  今朝一頭扎進阿娘懷裡,打滾地撒嬌。
  中郎府也不算太遠,因這兩日日日來,早有穆夫人屋裡的丫鬟候在門外了。
  景嵐母女下車,跟著丫鬟往裡走。
  一路走到後院,顧今朝四下張望,也沒瞧見穆二半點影子。
  穆夫人久病在榻,屋裡兩個丫鬟照看著,今朝跟了阿娘身後,上前見禮。
  景嵐瞧著女人的氣色,似乎比昨日好許多,回身坐了榻邊:「姐姐好生將養,我瞧著你這氣色,比昨日好太多,還是見了藥效的。」
  穆夫人握過她的手,看向一旁丫鬟,讓她們都出去。
  等丫鬟們都走了,才是緊了緊景嵐的手:「全靠了你,我又維持了段日子,好妹妹,我聽說你在秦家和林家也沒什麼不一樣,要我說,當初就該找個沒婆婆的府邸,更能容易一些,和夫君好相處好有更多情意。」
  景嵐聞言便笑,不以為意:「少女才講究情意,我又不是少女,我只講利益,老太太有老太太的想法,不碰我底線,我無所謂的。」
  穆夫人定定看著她,也是歎息:「當初你若肯聽我一句,進了中郎府,沒有那些姑婆七七八八的不知省多少心。」
  只當玩笑,景嵐也輕撫她手,當閒話說著:「夫人只管養好身體,以後的日子長著呢!」
  穆夫人輕輕搖頭:「不,我知道我自己,這病懨懨的身子怕是時日不多了,全靠這口氣提著,今個你來我想托你一件事,以前我讓你來你不肯,以後我要是……」
  話說一半,突然瞧見顧今朝也站在一旁,自覺失言。
  景嵐也是回眸,推了今朝一把:「去,一邊玩去,我和夫人說會話。」
  顧今朝才也沒聽穆夫人說話,她那兩隻耳朵都聽著外面,似乎聽見穆二進了院子了,巴不得這就出去找他,規規矩矩低了頭,轉身就走。
  到了門前一掀門簾,正遇著穆二要進門探母,二人差點撞了一起。
  穆庭宇也是沒有想到顧今朝為何在自己府裡,怔住了:「你、你你怎麼在這?」
  真個沒有聽錯,顧今朝一把將人拉住,狠狠扯了往外走,還學著他剛才結巴那一句,故意道:「我、我我怎麼不能在這?」
  院子裡的丫鬟都被逗笑了,還在母親院中,穆二立即甩開了今朝的手,大步就往外走。
  顧今朝緊隨其後,出了院子,又快走幾步,到他面前給人攔住了。
  「喂,」她抱臂以對,終於察覺出點什麼來了:「穆庭宇,你這是在和我生氣?」
  書房當中,桌上一堆沙盤。
  男人大方臉,黝黑的面孔上一片霜色。
  他是天子欽點名將許連任,同謝聿站了一起,連點兩座山頭,目光沉沉:「天下太平,哪裡有匪,邊關不平同時起事,怕是周邊列國蠢蠢欲動,如今我軍人少,只怕此去有險。」
  大周西南分別出現匪事作亂,此時老將多已休養生息,少將初生,中郎府武狀元穆庭風帶穆家軍趕往征西,謝聿臨時受命,替父帶軍。
  謝晉元本來要回封地,不知因何事又耽擱下來。
  許將軍說的沒錯,謝聿看向那幾個關點:「只怕是有人故意試探,不過不怕,小心謹慎即是,過了晉王封地,怕他什麼。」
  許連任也是有所顧慮:「世子體弱,只怕顧看不好。」
  長途跋涉,怎不苦。
  謝聿也知他心中所想,揚眉:「放心,我好的很。」
  許久沒有喝過那樣的湯藥,身子調養得已是不錯,若不是為了迷惑別人假意吐血,只怕現在世子府上上下下就該知道了。
  許連任此次到世子府,本是來見晉王的,但是晉王不在,見了世子,與他商議戰事,見他分析也是有條不紊,精於算計,也放心不少。
  片刻之後,久等晉王不歸,許連任告辭離去。
  謝聿始終站了沙盤前面,伸手輕輕攆過細沙,在掌心摩挲著,片刻之後,書房房門微動,一個小太監模樣的白淨人兒匆忙走進來。
  他並未回頭,來人到他背後就跪,伏身不起:「稟世子,王爺去向已查明。」
  謝聿嗯了聲:「說。」
  來人道:「奴才跟著王爺,一直去了錦繡宮裡。」
  錦繡宮裡,謝聿眸色漸沉:「他去錦繡宮幹什麼?」
  來人道:「像是淑妃請去的,奴才也打聽不出別的,不敢再跟,但是在這宮裡頭,錦繡宮也是王爺唯一會去的地方,後宮之地,世子也知道,若非皇帝允許,肯定不能私自進出。」
  謝聿將手中細沙揚落,聽聲音也聽不出個喜怒:「每月必去?」
  來人道:「自從世子吩咐奴才看著,每月必去。」
  拂袖揮落沙盤,謝聿回身坐下,他一手扶在桌邊,骨節已是漸白,好半晌,才讓來人退下。書房當中,門窗都開著,分明有微風輕撫,卻覺天旋地轉地窒息。
  他抬起手腕,手腕上繫著一個舊帕,伸手撫過,心如刀絞。
  片刻,老管事送了許連任回來,見地上一片散沙,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走進,謝聿登時抬眸。
  他雙目赤紅,一臉戾氣:「我以為嬤嬤已傷透人心,不想你也是個二心,何老五!還不跪下!」
  老管事忙是跪下:「世子息怒,仔細身子要緊……」
  謝聿氣血攻心,目光灼灼:「我且問你,我娘到底是怎麼死的?我爹為何還常去錦繡宮!」
  老管事跪行兩步,到他面前:「世子就別問了,王爺也有王爺的苦楚,去錦繡宮也無旁事……」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已到了書房門口。
  謝晉元一身官服未換,身形頎長:「想知道你娘的事,問我便是,難為他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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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0:10: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老管事聽見他的聲音,又是跪行到謝晉元面前,直攔著他:「王爺莫惱,世子少年心性,不知深淺,他身子不好,萬萬別……」
  不等他說完,謝晉元已然繞過他,走上前去。
  謝聿還坐在桌邊,滿身的沙。
  謝晉元也是怒目:「竟然派人尾隨,你把誰放在眼裡!」
  謝聿揚起眉眼:「不讓人跟著,我如何能知道,那些關於晉王與淑妃的當年事,都是真的,市井流言蜚語當不得真,總得親眼所見。」
  謝晉元額角青筋畢露,怒不可遏:「別以為你做那些事我不知道,宮裡無人害你,淑寧更是三番五次請求皇上派御醫來顧看你,別不知好歹!」
  他並不信自己,卻信那個女人。
  鮮少有人知道,宮裡的淑妃徐淑寧原先曾是謝晉元的未婚妻。
  二人青梅竹馬陰差陽錯,後來她又成了未過門的太子妃,可惜先太子退了婚事,徐家因此大鬧聖前,後來還是進了宮,成為了現在的淑妃。
  而他的生母,原本也是徐家人。
  謝聿赫然站了起來,他一手扶在軟劍上面,也是怒目:「當初我娘在晉王府就是個孤魂野鬼,連個排位都沒有,怕也是被人所害,這般裝得楚楚可憐,只怕也是她暗中下了手腳,我這就去殺了她,剖開她的心,讓你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他僅存的記憶當中,女人溫柔的眉眼始終帶著笑意,她那麼溫柔的一個人,牽著自己的手,他有星星點點的記憶,如何不怒。
  隨手拔出軟劍,這就往出走。
  「站住!」
  謝晉元自背後追出,劈手奪劍,父子二人到了書房外去,何老五也是連忙起身,轉身就追,可等他快步下了石階,卻是嚇了一跳!
  不知才怎麼,謝晉元已經奪過了軟劍來,謝聿偏著臉,一抹紅在他右臉直直流下,竟是被軟劍劃了一道。
  謝晉元也是失手,可他再待上前查看,謝聿已是拂袖,轉身往長廊去了。
  何老五趕緊接了他手裡的軟劍又是勸:「我去看看,王爺莫惱,王爺莫惱。」
  說著趕緊跟上。
  謝聿走上長廊上,何老五拿了軟劍疾步追上了,拽過人把軟劍重新置好。
  抬眼看見謝聿臉上還有血跡,忙是拿了帕子要來擦,謝聿側身避開,回身靠了柱子上面。
  老管事在旁歎著氣,也是勸慰:「不告訴你,就是怕你誤會,王爺去錦繡宮,也定是皇上授意,不可能再有私情。」
  謝聿回眸:「何以見得?」
  老管事左右看看,見是無人,才近了些:「王爺心中有人。」
  驀地抬眸,那個人是誰顯而易見,謝聿心中惱火還未消散,湯藥有問題,可找了大夫卻是分不出藥渣當中的毒性,檢驗了一番,自始至終都是無毒。
  膳食也都檢查過,並無問題,他不知問題出在哪裡,回身坐了長廊石凳上面,謝聿望向遠方。
  好半晌了,才是出了這口惡氣:「五叔,去,把顧今朝這就叫過來。」
  顧今朝此時卻還在中郎府裡,穆二不知為著什麼惱了她,問了也不說,問了也不說,這會人在院子裡來回走著,她不遠不近地跟了他後面。
  也不知道他要走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她大半天沒吃飯了,都餓了。
  一走神,就落下挺遠。
  意識到她沒有跟過來,穆庭宇站住了,回頭瞥著她。
  顧今朝見他目光,連忙飛奔過來。
  她一過來,少年又往前走,顧今朝在地上撿了幾個小石頭子,一邊跟著走一邊扔在他腿上:「誒誒誒,怎麼了啊,你倒是說個話,我這都賠禮道歉好半晌了……」
  穆庭宇瞪她:「你真知道錯哪了?」
  她當然不知道,但是態度極好:「不管錯哪了,反正以後讓你生氣的事我都不做,這樣行不行?嗯?」
  快走幾步,又到他面前,捧臉對著他笑:「別氣了,別氣了啊!笑一個誒,天下第一美少年!再這樣可不好看了啊!」
  穆庭宇是暗自酸了好一頓,可如何能問得出口。
  只怕他心思是真,顧今朝當個玩笑。
  他也不想一直這樣,對上今朝的眉眼又氣不起來了,又惱又恨,趁著左右無人,給她拎過來,就在她腰間抓了兩把,今朝怕癢,頓時又跳又跑躲著大笑起來。
  瞧見她當真一點嫌隙都無,那日說什麼媳婦兒什麼和你好的,好像從未說過一樣,他又追過去,到底追上了一下撲她後背上,不顧她還笑著,就讓她背。
  顧今朝本來就餓著肚子沒什麼力氣,才一笑過,更是背不動,倆人雙雙摔倒,這回可是她墊了底,一下起不來了。
  穆二沒想到她真摔倒,趕緊起來了,對著她伸手:「起來。」
  今朝摔得頭昏眼花,明晃晃地日頭在天上照著她,她眼見著少年伸手,卻是不起,只伸手遮住了眼前的陽光,在指縫當中看著他。
  「我不起,你要是還生氣,還跟我鬧脾氣,我就不起來了。」
  「……」
  「現在我生氣了,我也鬧脾氣!」
  「……」
  幸好這院裡沒有人走過,穆二也就坐了她旁邊:「行了,沒人跟你一般見識,明個一早我要去大悲寺給我娘祈福,你同我一起去,這事就算過去了。」
  顧今朝一骨碌坐了起來,回眸便笑:「去去去,必須去!」
  穆庭宇氣也消得差不多了,才要試探著問她,來中郎府幹什麼,院裡匆匆走進一個小廝,奔著他們就過來了,二人連忙起身,各自拍了拍身上的土。
  小廝很急:「世子府來人尋顧小郎君,都尋到這來了,說是有急事!」
  能有什麼急事,剛好景嵐也從後院出來尋她一起回去,顧今朝只得與穆庭宇作別,跟著出來了。
  老管事就在門前等候,見了她們母女也是上前施禮,說是世子才出了點事,尋今朝過去幫個小忙。
  景嵐向來不干涉她的事,今朝問他什麼事,老管事欲言又止,只請她過去說話。
  畢竟,前些日子還幫過她兩次。
  今朝這便上了世子府的車,一路上老管事千叮嚀萬囑咐說讓勸著些,她也未放在心上,到了世子府,二人下車,她一直跟著老管事身後,也是走得不快。
  才進世子府,就聽見簫聲宛轉悠揚。
  上了長廊,更是近了,老管事遠遠站住了,側身讓開,叫她獨自上前。
  這一讓,便看見了謝聿。
  他一身白衣似雪,坐在石凳上,這會兒可是倚著圓柱前,支著一條腿,正是低頭吹著排簫。
  簫聲歡快,曲目清耳悅心,偏他面無表情,垂著眼簾。
  分明嫡仙之姿,卻讓人心生感傷,連帶著這簫聲聽起來,都覺得如歌如泣,似在訴說什麼。
  似乎察覺到了來人,謝聿放下排簫,抬眸看她。
  此時近了,這才看見,他一邊臉上,還有傷痕,不僅是那一道劃傷的口子,這會兒抽打的痕跡也顯現出了來,右眼下有一點紅痕。
  今朝大驚:「誰?誰傷的你?」
  謝聿看著她,目光淺淺:「顧今朝,下盤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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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0:11: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那目光當中,有太多東西,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但這眸光當中,像是住了一隻受傷舔著傷口的小獸,被那麼看著,她心裡都疼了起來。
  對於疼痛,她向來喜於自愈,顧今朝一本正經地點頭,揚眉就笑:「好啊,管飯就行!」
  說什麼管飯就行,她是來蹭飯的麼?
  果然,她對著他笑,他便也想笑。
  金枝鵝掌,花芙甜羹,玉凝香骨,蜜汁仙蹄,香膩小甜餅……
  長長的案台上面,擺了許多好吃的。
  若不是景夫人講究吃食,怕是有的菜色,顧今朝都認不出名字。
  她是真餓了,謝聿說隨便吃一點,沒想到這麼個隨便,她才洗了手,往台上指了一指,不敢置信地回頭:「世子平常,就這麼隨便吃吃?」
  謝聿也才洗了手,一旁坐下:「尋常時候,都是一個人。」
  連個陪著吃飯的人都沒有,今朝不可思議地坐了另外一側,她吃東西從來細嚼慢咽,吃不快。仔仔細細品嚐美味,享受每一日每一時刻,這種意識早已根深蒂固,是從小她娘教過的。
  她吃得享受,那個看得也享受。
  謝聿臉上的紅痕還在,瞥著她,滿眼淺淺笑意。
  今朝喜甜,小甜餅,甜羹都特別對她胃口,可真是吃得很開心,很飽。
  可是,謝聿面前只一碗羹,他似乎沒吃兩口,只偶爾抬頭看看她,等她漱口也擦了手,再一抬頭,那一碗羹還是那麼多。
  簡直是暴殄天物,顧今朝往他身邊坐了坐:「你怎麼不吃啊?」
  謝聿輕搖頭,光只瞥著她:「吃不下。」
  她往案台上看了下,親自將甜羹推了他面前:「這個我嘗過,特別甜,吃了之後心裡都甜甜的,你那碗黑黑的,看著就是我也吃不下啊!小時候我娘跟我說,吃飯睡覺穿衣服還是幹什麼,都是活著時候最享受的事情。窮人在於吃什麼享受什麼,富人說呢,在於一起吃飯的那個人,反正是沒有什麼想什麼,世子心裡想著想要的那一口,喝下這碗甜羹,保準你心裡也甜滋滋的。」
  謝聿歪頭,眉峰微挑:「你娘那是哄你吃飯。」
  今朝也是揚眉:「世子也不是幼童,非要人哄的吧?」
  他頓時失笑:「誰要人哄……」
  話說一半,看著顧今朝一臉期待,他便伸手接了過去,低頭就喝了一口,然後再一口,之後輕輕點頭:「嗯,竟然真的還不錯。」
  今朝笑,站了起來:「多謝世子這頓飯,今天叫我來幹什麼,不會真的只是來下棋的吧?」
  謝聿喝了幾口甜羹,推了一邊:「嗯,現在沒事了。」
  他說沒事,可臉上傷還在。
  顧今朝瞥著他的眉眼,心底柔軟:「誒呀,那今天豈不是白吃了你一頓飯?」
  「……」
  她伸手一托下頜,想了下走了他的身前細細打量著他:「我最不喜歡欠人家的,這樣,今天我回去準備準備,明天給你做桃木棒槌的時候,好生磨一磨,將你名姓刻上保你萬福金安。」
  可真會哄人,真會說。
  同她一起的每個人,相處都是舒服的吧。
  謝聿點頭,勾唇:「你天生貴胄,金口玉言,多謝。」
  今朝往外指了一指:「那我可就告辭了,回去準備準備桃枝,打磨光滑了還得漆上一漆,不然扎倒世子可就罪過了。」
  這張嘴,若是想哄人,真的能把人哄得天上去吧,謝聿輕頷首,讓人送她出去。
  等她走了之後,他又拿匙盛了一點甜羹,入口即甜,果然可心。
  老管事送走了顧今朝也是回還,謝聿還在喝甜羹,他讓人拿了一樣東西,雙手呈了上來:「徐家如今已經沒落了,徐貴妃在宮中也不得寵,老奴讓人拿了族譜過來,還有畫冊名紀,只能在這上面找些蛛絲馬跡了。」
  謝聿一口甜羹,便是梗在了喉間。
  好半晌,他放下匙,也未回頭:「五叔,你真的不知道我娘是哪個?」
  何老五當即跪倒:「老奴說的是實話,當初的確是有個徐家女頂著淑貴妃的名進了晉王府,但內情無人得知。雖無名分,但王爺待她還是很好的,後來有了世子,更是求了封地想求去,誰知道後來到底怎麼回事,淑貴妃被先太子退婚之後,徐家不認此女,言稱有人冒名頂替了去。王爺震怒之餘,還不等查明真相,你娘她就突然病了,這一病不起,真是苦了王爺了……」
  這些,他說的這些,謝聿都知道。
  他手腕上的絹帕是他娘留給他的唯一念想,可那樣一個溫柔女子,卻是自己到的王府,徐家人不認,連個排位都沒有。
  謝聿低眸,伸手輕撫舊絹帕,想起顧今朝說的話。
  在他還是幼童的時候,怎麼沒有人哄?
  那時不想吃藥,他娘可是一口一口餵他呢!
  伸手拿過甜羹,繼續又喝了一點,真的很甜,
  何老五將名冊和族譜放了案上,謝聿卻無再翻看的意思:「放著吧。」
  何老五側立一邊,不多一會兒,又有侍衛進來,到了謝聿身後,開始回報晉王行蹤,說他離開了世子府之後,去了景夫人的花房,並且叫人給景夫人送了信兒,現在二人都在花房。
  謝聿手一頓,抿唇。
  回到秦府,問了阿娘說出去了,再問姑姑說在後院。顧容華本來是出來散步,一眼看見桃樹上的桃兒有熟了的,非要摘桃。有兩個丫鬟跟著她,翠環緊緊看著她,可不敢離開一步,後院有幾棵樹上,桃很大,也的確是到了該摘的時候了。
  顧今朝快步往後院去,遠遠瞧見了顧容華,果然站在樹下。
  這院是老太太的,想來姑姑也是不知道。
  她一手挎了個小筐,一手扶著桃枝,揚著臉很是專注。
  今朝悄悄走了她面前,也摘了兩個桃,遮住自己雙眼,故意壓低了桃枝在容華面前晃了晃頭:「這位美人,我也是桃兒,你快把我摘走吧!」
  顧容華聽出是她,伸手拿走那兩個桃兒,也是來戳她腦門:「顧今朝,又來淘氣!」
  今朝探頭一看,那筐裡已有不少桃兒了:「姑姑這是要做桃糕嗎?摘了這麼多。」
  容華失笑,上前也扶住了桃枝:「做什麼都好,到時候給我們家小饞貓吃。」
  顧今朝兩手弄成小拳拳模樣,這就在臉邊比了一比,眨巴著眼睛喵了一聲,逗得姑姑眉眼彎彎。正說著話,秦鳳崚從老太太屋裡出來,幾步到了她身後,一把攬住了她的肩頭這就往出走。
  今朝將他爪子拍開,直撞他肩:「怎麼樣?你說了沒有?」
  秦鳳崚與她眨眼,拍著胸口保證:「放心放心,祖母這會兒正捶胸頓足呢,用不了多一會兒就得叫人去尋大哥來,嘻嘻……」
  今朝也是偷笑,這個秦鳳陵可真是她的好兄弟,鬼點子很多。
  為了幫她逃脫大哥的管制,他說可以去跟祖母說,大哥不願提及親事,和世子走得很近,只需少少一暗示他有斷袖之癖,那祖母一定將他的親事提上日程。
  這樣的話,大哥應對親事就自顧不暇,不會再有閒空。
  顧今朝為此拍手,秦鳳崚坑哥達成,兩個熊孩子肩搭著肩就躲了院裡的暗處偷笑,果然,不多一會兒,才回到府中的秦鳳祤就被叫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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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0:11: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大哥走路帶風,顯然事重。
  好兄弟興奮不已,正是撞了肩,狠命撞了肩,惡作劇得逞一樣開心,正是鬧著,顧今朝一下站了起來。
  顧容華一手提著小筐,一手摘桃,因為摘得太多了,竟然有些拿不住,她兩手提著,回身才要叫翠環過來,一人突然上前,伸手托住了筐底。
  是一個男人,她手一鬆,連忙後退。
  翠環忙扶住了她:「小姐,怎麼了?」
  男人雙手幫拿了筐,直盯著顧容華:「容華小姐?」
  顧容華看著他,不知如何作答,她已多年未與男人單獨相處過,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往後退,男人不是別個,正是秦家最令人頭痛的秦洪生。
  他才進這院來,簡直不敢置信地看著桃樹下。
  秦府裡住了個未出閣的老姑娘,是景夫人帶進來的,聽聞很是貌美,終不得見,今日聽丫鬟說容華小姐就在老太太院裡摘桃,趕緊過來看看。
  什麼老姑娘,分明就是個姑娘!
  女人站在樹下,盈盈風姿。
  近了一些,更能看清眉眼,是怎樣精緻的容顏。
  顧容華在他眼裡已是美若天仙,不敢上前,仿若說一句話都是褻瀆,不由自主地奔著她走來了,見她直往後退,才待要上前來,蹬蹬蹬蹬蹬蹬有人自背後衝了過來。
  顧今朝快步跑過來一把推開了他,秦鳳崚也在身後涼涼叫了他一聲:「二叔,別打什麼歪主意啊,不會是沒在床上躺夠吧?」
  因他娘在世時,就因秦洪生不斷慪氣,所以對他完全沒有好臉色。
  顧容華躲在今朝背後,直低著頭,今朝伸著一臂將她擋在身後:「沒事,姑姑走,咱們回去。」
  說著轉身攬著姑姑,這就往出走。
  翠環和其他兩個丫鬟也連忙跟了上去,秦鳳崚給提了小筐狠狠瞪了秦洪生好幾眼,也是追了上去。
  一直看著那女子背影消失不見了,才是快步往老太太屋裡去了。
  秦鳳祤憤憤走出,叔侄二人撞見,也都各自站開。
  屋裡丫鬟桃兒送了出來,給掀開了門簾,秦洪生趕緊走進了去,老太太猶自還在那邊歎息,這當兒子的到了跟前這就跪下了。
  老太太才在長孫那慪了一肚子氣,見了他也沒個好氣:「跪什麼,你又生什麼事?」
  秦洪生跪行兩步,可是來抱母親的腿:「兒子求母親做主,最後一次求母親了,那院子裡的姑娘,兒子喜歡,真是喜歡,求母親跟嫂子說說,定與我罷!」
  老太太伸手就拍了他一巴掌:「她一個瘋的,你也瘋了?」
  秦洪生挨了一下子,又退後兩步,光光磕頭:「求阿娘了,就這一次,兒子要是得了這媳婦兒一定天天對她好,一定好好過日子再也不去那些個地方混了!」
  他可從未這樣過,說起來這個老兒子,也是因為媳婦兒不如意,才總鬧事。
  到底是身上掉下來的肉,老太太恨恨瞪了他兩眼,也是歎了口氣:「這事,也不是不行。」
  花房正暖,新移植來的木槿花開得旺盛。
  景嵐捲著袖子,在炎熱的花房當中,穿著奇怪的褲子,露出雪白一大截長腿,她正在採花,一走一動之間,都儘是風情。
  謝晉元目光沉沉,似入了定一樣,坐在門口一動不動。
  片刻,景嵐採花回來,坦然坐了他的面前,她將各種花瓣摻在一起搗鼓著,興致盎然。
  謝晉元才在世子府出來,也特意叫了她來。
  二人相見,景嵐一直忙著採花,才坐上一坐。
  搗了片刻,花瓣成了花汁,她拍了拍手,又去拿網布來過濾,絲毫沒有半分想要問他的意思,謝晉元一直瞥著她,也不開口。
  過濾了之後,景嵐又拿了小銅鏡來,不知拿了一根什麼筆,沾了花汁來畫唇。
  唇色誘人,花香也怡人。
  謝晉元目光頓時熱了起來,景嵐小鏡子一晃,晃到他的臉,回眸:「今兒這是怎麼了?沒聽說京中發生什麼大事啊,晉王爺怎麼這般模樣。」
  他淡淡地:「什麼模樣?」
  景嵐聳肩,兩條腿交疊在了一起:「像才死了媳婦兒一樣。」
  額角青筋微動,男人皺眉:「別咒你自己。」
  景嵐大笑,才不在意:「多謝晉王爺抬愛,我與王爺不過露水姻緣,當不得夫妻。」
  謝晉元不與她爭辯,只岔開了話去:「我不知該怎麼待聿兒,他越發像我。」
  景嵐繼續對著鏡子描唇:「你是他爹,他不像你像誰?你看今朝,性子就像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謝晉元伸手撫額,十分頭疼:「這句話不是這麼用的。」
  景嵐隨意笑笑,描好了唇:「管他呢,你聽得懂就行,話說你那個兒子,他托今朝給我了一包藥渣,求我給看看裡面有什麼古怪,我還沒看。」
  謝晉元聞言更是皺眉:「已經找人看過了,就是湯藥裡面加了兩味補藥。」
  景嵐無意參合他們府上的事,收起了鏡子,又開始搗花汁。
  兩個人又好半晌沒有人開口,等花汁顏色調試得差不多了,景嵐又到裡面換回了衣裙,花房的花匠此時都不在,只有她們兩個。
  時候不早了,她該回去了。
  將胭脂盒子和收集花汁的瓶子都收好了,這便到了門口:「還有事?我得回去了,這樣孤男寡女在一起,不合適。」
  謝晉元見她要走,也是起身:「聿兒後日隨軍出征,你要不要這就去看看他?」
  景嵐回眸,迷茫地看著他:「……」
  他才反應過來,給她掀起了門簾來:「這兩日連御醫都信不過,總得再調養調養身子,別人我也信不過,你看看他去,給他再開些湯藥。」
  為父之心,景嵐點頭應下。
  她讓秦府的車伕先回去,這便跟了謝晉元上了車。
  時候不早了,天黑之前總算到了世子府,問了丫鬟說世子在祠堂,謝晉元安頓景嵐先去後院等候,這便往祠堂來了。
  世子府的前身便是晉王府,祠堂裡唯一供著的,是謝晉元仙去的養父母
  快步到了祠堂,何老五正在門前徘徊,見了他很是惶恐:「王爺回來了?」
  往裡面瞥了一眼,能看見謝聿跪在蒲墊上,正在拜祭。
  再往裡走,謝晉元的目光就落在了祭台上,養父母的排位前面,多了一個排位。
  謝聿跪在排位前面,一身白衣。
  「你在幹什麼?」
  「很顯然,」謝聿沒有回頭:「我在拜祭我娘,她既不是王妃,也沒有名分,但如今晉王府已是世子府了,為人子想拜祭她無可厚非。」
  謝晉元握掌成拳,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排位。
  排位上只書謝徐氏,即便如此,他還是怒不可遏,光噹一聲,手中排位一下摔了謝聿面前去:「謝聿!」
  謝聿下意識彎腰去撿,男人一把抓住他的領口給人提了起來。
  四目相對,謝聿眸中也是一片冷意,可謝晉元卻是毫不相讓:「你聽著,此事我只說一次,你娘她還在人世,受不得這個。」
  隨即一把將他推開,強忍了怒氣。
  謝聿驀然怔住:「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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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0:11: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可謝晉元卻當未說過一樣,臉色淡漠:「可她在不在人世,都無兩樣,你隨我回去,景夫人特意來看看你,讓她給你再好好開些湯藥。」
  他娘若是死了,他爹愛慕誰都與他無關。
  此時猛然間竟是聽聞,說什麼,說他娘還在人世,謝聿上前,也是跟上了謝晉元的身後:「剛才說什麼,我娘她在哪裡?她還在人世?」
  走出祠堂,謝晉元赫然轉身:「萬事忍得,水到渠成時你便知道了,此事牽扯許多,不得再問。」
  謝聿心亂,片刻又冷靜下來了。
  的確蹊蹺,還需再忍。
  到了後院,景嵐已經將她獨特的聽診的診器拿出來了,正在手裡擺弄著。
  屋裡只有兩個小丫鬟,她也未在意,拿了診器放了自己胸口,喃喃自語不知嘀咕著什麼,兩個丫鬟都悄悄偷看著她,那淡淡的唇色有一層粉紅花色,十分誘人。
  景嵐回眸瞧見她們目光,笑:「你們看什麼?」
  丫鬟們面面相覷,哪裡敢說實話。
  景夫人這張臉,分明不是妖嬈艷麗的模樣,若講美貌,只是平常溫婉可人,但是她那樣的眉眼,那樣的唇瓣,眸光流轉時,總有無限風情。
  尤其今個,這唇瓣像是剛摘的桃子,惹人動容。
  自古女子之間,總有艷羨之心,兩個丫鬟瞧了,也想打聽打聽,用了什麼膏子什麼胭脂,才要說話才要問,門口傳來了腳步聲,晉王父子回來了。
  謝晉元仔細叮囑了幾句,景嵐嫌他囉嗦給人趕走了,謝聿洗漱一番,只著中衣躺了床上,他如今真是心思全無,意念難平心緒不寧。
  長髮都披散在枕邊,此時的謝聿更像一少年。
  景嵐用自製的聽診器給他聽了一番,又依著土方子號了脈。
  他調養得還不錯,身子好了許多,她按著原來的方子上,又改了一些,讓丫鬟照著去準備湯藥,回頭將東西都收了藥箱當中。
  再坐了床前,看著謝聿,也是感慨:「你年少時,我就說過的吧,是病三分傷,你這性子得改,什麼事都在心裡百般衡量,沒病也算出病來了。」
  謝聿聽著她說話,想起了顧今朝來:「是,夫人說過。」
  景嵐側目:「好吃好睡,少年莫要強出頭,什麼事,等你獨當一面再論不遲。」
  謝聿歎息,怪不得顧今朝是那樣的性子。
  看著景嵐就知道,有些人相處起來就是舒服,別說他父親,就是他也覺得,在她面前受益匪淺,三言兩語總能打消他心底煩躁。
  心裡話這就說出來了:「漫漫長夜,總是難眠,又當如何?」
  景嵐笑:「你要是聽我話,病早好了,這人世間,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你把心放寬些,歡喜是一天,不歡喜也是一天,我可聽今朝說了,你變著法折騰她來著,可你瞧瞧,她可有憂愁?吃得香睡得香可從不像你這樣。」
  論起今朝了,謝聿也是勾唇:「是景夫人教的好,她自來坦蕩蕩,也無憂也無愁。」
  說起女兒了,景嵐笑意更濃:「是呢,說起來她小時候可不這樣,哭咧咧天天找娘,天天跟著我,我去哪裡她就去哪裡,白天黏著我,晚上不睡覺也黏著我……」
  回想起往事,多是柔情,十分感慨:「那時候,她可真是個愛哭鬼。」
  只有有人哄,才會是愛哭鬼。
  謝聿笑,盯著帳頂:「後來呢,夫人怎麼哄了她?」
  話音剛落,眼前一片漆黑,柔軟的指腹遮住了他雙眼,景嵐的聲音也十分溫柔:「就像這樣陪著她,她睡不著時候就愛胡思亂想,我蒙住她雙眼,她就再也不哭了。」
  謝聿未動,景嵐見他沒有再開口,也是給他蓋好了薄被:「睡罷,橫豎我今個也來了,陪你一會兒。」
  「……」
  這一坐就是好半晌,說來也奇怪,謝聿真的睡著了去,景嵐慢慢移開手去,瞧著他的眉眼,起身離去。
  夜幕降臨,明月當空。
  謝晉元獨自飲酒,邀她入席。
  景嵐婉拒,說要回家了。
  他盯著她看了好半晌,讓人送她回秦府。
  景嵐轉身離去,的確是為時不早了,回到秦府時候,她還未放下藥箱,先去了顧容華的院子,燈還亮著,在外面就能看見屋裡的翠環,似在窗前做著針線活。
  沒有看見容華,她快步走了進去。
  翠環先看見她了,忙迎了上來:「夫人這是從哪裡回來的,怎麼還背著藥箱?」
  景嵐將藥箱遞了她手裡,左右看看,有些牽掛:「容華呢,睡了?」
  翠環笑,說今朝在,正哄著睡呢。
  景嵐悄然往裡屋去了,裡面床頭燭火更暗,顧容華側身躺著,微靠了今朝肩上。
  顧今朝一手覆著她雙眼,一手輕拍著她。
  這一幕似曾相識,她們相依為命,多少年這麼過來的,景嵐抱臂,就這麼倚了門邊,更是柔了眉眼。
  就這麼看著她們,也覺歲月靜好。
  真好。
  明月當空,繁星點點。
  這個時候也是該歇息了,秦府各院卻是各有各的心思,注定是個難眠之夜。
  秦洪生在老太太面前是求了又求,再三保證,得了美人便從此改頭換面,好好過日子了,娘兩個一起商量了下,可盼著秦淮遠回來了,趕緊著人叫了過來。
  屋裡的丫鬟都攆了出去,秦洪生跪了一邊,老太太單單將長子叫了身前來,看看那個再看看這個,也是唏噓年華消逝,蹉跎了許多光陰。
  秦府重禮,秦淮遠向來也孝順,到了母親面前,多半是順著她的:「阿娘喚我來,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自己這兒子還不到四十,那個小的也才二十多,不得不感慨一個爹娘的,怎麼就差這麼多,拉了秦淮遠坐了床邊,也是抹起了眼淚花:「沒什麼,就是想起你那個短命的爹來了,如今國公府沒落了,我看著你們哥倆不和,心裡總覺得對不起你爹。」
  秦洪生自小就寵溺得太厲害了,秦淮遠心知肚明,當著母親的面不好數落他,不知他又鬧的什麼事,也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他衣食無憂,賭債也還上了,以後讓他回老家賣些字畫,也能維持日常用度了。」
  秦洪生當然不想走,住在國公府,吃穿用度什麼模樣,回去了誰管他!
  老太太也是不想給這兒子送走,給了他眼色,這就唉聲歎氣起來。
  得了老娘的眼色,秦洪生跪行幾步,這就到了兄長面前,開始給他磕頭,秦淮遠退後兩步,讓他起來,他說什麼也不起來,伏身叩首在地,哽咽起來:「求哥哥做主,再幫弟弟這麼一回,洪生知道錯了,知道以前都過的什麼混賬日子,敗壞了家業,也氣病了嫂子,現在洪生真的知道錯了,求哥哥留下洪生,以後考取功名,也孝順母親和兄嫂。」
  畢竟是自己親兄弟,秦洪生雖然不務正業,但還是很會讀書的,從前荒廢了學業,其實再考取功名也真不晚,秦淮遠點了點頭:「你有這心便好,回老家也一樣讀書。」
  老太太在旁落淚,擦著眼淚:「他這樣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讓他回老家,那就得等人接濟,老家親戚倒也能接濟接濟,可你這當哥哥的都不護著他,還指望別個?你讓他怎麼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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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秦淮遠見母親落淚,忙是坐過來安慰:「阿娘莫哭,哭壞了眼睛。」
  老太太見他近了些,更是直捶著他:「你爹沒的也早,長兄如父,你不管他誰管他,他到了今個這樣,你就當好好將他板正過來,正經放在眼皮子底下管教。」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秦淮遠只得順著她說:「母親說的是。」
  老太太見他順了一點了,又拿帕子擦眼淚:「你說洪生為個什麼好顏色,就是得不著,今個他在院子裡瞧著個人,你看他可是知道是非對錯了,求著我給做媒,我一想,也是個兩全其美的事,就想叫你過來商議商議。」
  一聽是院子裡的人,秦淮遠頓時皺眉:「誰?」
  老太太瞪了一眼秦洪生,這廝快快跪行過來,依舊把遇著容花求娶的事說了,他見母親眼色覺得大有希望,也是連連保證,說這次知道好生讀書過日子了。
  成親之前,秦淮遠不知道還有顧容華的存在,大婚之前,景嵐帶著他見了一次,那時容華神智還算清醒,只覺貌美,待人溫和有禮,沒太在意。
  其實她的年紀和景嵐應當差不多大,三十已過,只不過這麼多年不經世俗,保養得好容顏未變。
  後來進了秦府了,才知道,她是個瘋的,偶爾會神智不清。
  景嵐別無親人,除了兒子就這麼一個,雖然是瘋的,但是嫁給秦洪生這樣的,他也覺不妥,這便站了起來,:「我勸你們就此打消這個念頭,本也該好好讀書好好過日子,跟有什麼樣的妻子有何干係?你好好讀書考取功名,倒是該待弟媳好些。」
  之前他也不是沒求過,給老太太身邊的丫鬟求了去,結果沒兩天就膩了,那丫鬟也不是省油的燈,捲了不少銀錢跑了。
  見他不認同,老太太也是急著又給人拽過來了:「兒呀,娘這也是為了你。開始娘也不同意,那姑娘是個瘋的,光有個空殼子,還比洪生大,倆人不相配,但是後來我一想啊,這要是定了她,景嵐也省了一份心不是,咱們府上,好歹是國公府,還虧了她了?你這門親事我原先就不同意,現在看她也不全心,此事若成,那就不一樣了,咱們拿著她,也是省得她有二心!」
  秦淮遠本來就不喜後宅之事,當年他那原配就與老太太諸多矛盾。
  如今聽老太太這麼一算計,更是不喜,厲色起來:「阿娘,此事到我耳中便是了結,萬不能到景嵐面前,雖是半路夫妻,但也當盡心相護,不然夫妻離心離德,也家無寧日。 」
  說著回頭也是瞥了秦洪生一眼:「等過了娘生辰,便送你回去,你安生幾日,別無事生事。」
  秦洪生抬頭看向自己親娘,老太太見長子不願幫忙去說,也是氣惱,她給了秦洪生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可是一頭側歪在枕頭上面了。
  秦淮遠噓寒問暖,再與她說話,便是讓他走不理會他了。
  他只得告退,轉身走了。
  老大一走,秦洪生忙是站了起來,到了床前一臉氣憤:「阿娘你瞧著沒有,大哥現在被景夫人迷住了心竅,一心為著她,可不管咱們娘倆個了!」
  老太太坐了起來,抹掉了眼淚花,也是冷哼著:「你可沒聽見,桃兒那日去鋪子做衣裳,正趕上林家那老不休叫他們府上人去鬧,說是要賣景嵐的鋪子哩!你知道你嫂子京中多少鋪子了?現如今她在國公府,兒子也被你兄長送入了書院,還得了太傅親授,不知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嫁到我們府上來,輕易都不能再鬧了。」
  秦洪生嗯了聲:「就是,進一家門,出一家門,哪那麼容易,她再出國公府,誰還能要!」
  老太太抓過他手腕來:「她兒子還沒考去乙學呢,趁著這時候提親剛好,以後這都抓了手裡,拿捏住她,省得她生外心,我看這事也不用問你兄長了,他榆木腦袋問也白問,一兩天趁著你大哥不在府裡時候,得空就叫景嵐來,我與她說,保準能成。」
  一聽此話,秦洪生可是大喜,又是作揖又是跪下來磕頭,娘兩個都是好打算。
  一夜無夢,顧今朝可是早早起了。
  因要上山,得在去書院前就回來,洗漱一番,都顧不上吃點什麼,忙交代了來寶告訴阿娘一聲,這就跑出去了。
  穆庭宇比她更早,已經等在秦府門前了。
  匆忙上了車,穆庭宇抱著雙臂,坐了一側:「吃點東西沒有?」
  今朝坐了他對面,才一坐穩,車就走了。
  她哀怨地看著他:「本來是想吃點東西再走,誰讓你來這麼早,只能餓著肚子去了。」
  少年揚眉,直瞥著她:「不是你說要早去早回的?」
  顧今朝點頭,也不與他分辯:「沒事,餓就餓吧,一頓不吃又能怎麼樣,這麼空著肚子去拜佛,心更誠。」
  穆二哦了一聲:「本來是想給你帶點吃的,那看來不用給你了。」
  說著放開雙臂,自懷中拿出了一包東西來,一打開還熱騰騰,早上剛出鍋的熱甜糕,還冒著熱氣呢!
  今朝大喜,忙坐了他身邊來,伸手就笑:「別呀,好兄弟同甘共苦嘛,有好東西不吃暴殄天物,可是上不對齊爹娘壞了身子,下對不起天下糧倉……快,昨天晚上就沒吃什麼,早餓了!」
  本就給她帶的,穆二這就一股腦都給了她。
  顧今朝側身一歪,這就靠了他身上:「你吃了沒有?」
  其實他吃了,鬼使神差地,張口就說了沒有,今朝大大方方分了他一些,挨著他還撞著他的肩頭,許是洗澡的皂角不一樣,她身上總有淡淡的花香。
  自從上回在榻上差點親了他一口,挨得近了,穆二就渾身不自在。
  他吃不下,就瞥著她:「一會兒我去給我娘祈福,給菩薩進香你要不要去?」
  今朝搖頭:「得快去快回,我就求個平安符就好,」
  穆二抿唇,半晌又問她:「好端端的,求平安符幹什麼?」
  顧今朝對他眨眼,隨口笑道:「求來送人的。」
  說不清怎麼個心思,四目相對時候,一聽她說送人,少年耳根發熱,忙是坐開了些。
  大悲寺在半山腰上,馬車行不到寺前,只能在老遠地方等著,二人下車,還得走過一個坡,顧今朝吃了許多甜糕,這會有點後悔了,有點肚子疼,可能是腹中壓著涼氣了。
  穆二走得很快,幾步一回頭,今朝蹲了地上,正是懊惱。
  他又是走回,低頭看她:「怎麼了?」
  顧今朝仰臉看著他,只覺少年一臉憂色,好生可愛,這就伸了倆手來:「肚子疼,走不動,你拉我,把我拖過去吧!」
  也有趕早上山的,穆二回頭看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也是瞪了今朝一眼:「誰陪你混鬧!」
  今朝才不管,就蹲了地上非等著他伸手拖她:「快快快!」
  她強忍著笑意,耍賴的模樣像個孩子。
  穆二無奈,只得認命地轉了過去,背對著拉住了她兩隻手,拖著她走了起來:「顧今朝,你說你是不是故意折磨我來著!」
  當然是故意的了,這多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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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顧今朝鞋底蹭得沙沙響,心情大好,更是吆喝了起來:「嘿!嘿!給我一個哥,我能爬十個坡~」
  什麼個腔調,真是沒個正經,可即便覺得她這般胡鬧,也是歡喜。
  穆二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大聲叫了今朝的名字:「顧今朝!」
  今朝在後面應了一聲:「嗯?幹什麼?」
  少年揚著臉,胸腔當中有些東西崩裂開來,對著空中也是高聲喊了起來:「顧!今!朝!」
  山中都是回聲:「今~朝~」
  今朝也笑,一仰臉能看見晨光初露,這般的天空,雲淡風輕,真是好美。
  好美。
  鳥語花香,山林掩映當中,大悲寺一片靜怡。
  晨起有來寺中來幹活的居士,穆庭宇與顧今朝一同進了寺中,都各奔了去處,穆庭宇是去為母親祈福,今朝去求平安符,寺中有開了光的平安福袋,她添了香,跪了好半晌才求得了,很是虔誠。
  求好了福袋,這就拿了手裡,打聽了下穆二祈福所在,忙往後院大雄寶殿來了。
  穆庭宇跪了大殿當中,一步一跪,正是為他母親祈福。
  藥師佛在上,他口中唸唸有詞,並沒有察覺到今朝走近。
  既然都來了,今朝也跪了另外一側蒲墊上面,雙手合十,然後磕頭,祈求姑姑的病症早日根除,祈求娘親身體安康,因想起那身子不好的謝聿,也好心連著求了一求。
  佛祖慈悲,不分你我,身在秦府,她也良善,上下祈了個遍。
  穆庭宇長跪不起,又等了他好半晌,才覺出異常來。
  今朝上前,輕撫少年後背:「穆二,你怎麼了?」
  少年跪直身體,卻見眼底有淚,佛祖面前,忙是擦了又規規矩矩磕了幾個頭,這才起身出來,他今日出來時候,心情就不大好,此時一拜佛祖,想著阿娘那身子,更覺心傷。
  同今朝一起往出走,穆庭宇揚著臉,強忍淚意。
  大殿之外,寺中鐘響,噹的一聲,這般清明。
  顧今朝與他並肩而行,見他這般傷心,也是難過:「怎麼了?夫人身子不好了嗎?」
  穆二點頭,很是傷情:「昨個你們走了以後,阿娘又咳血了,她昏昏沉沉睡了又睡,我守了半宿也沒見她醒過來,一早看了可是醒了,氣息都弱得很。」
  今朝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他才是,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多陪陪她,夫人想必也願意日日看著你,別留遺憾才是。」
  也不是幼童了,什麼都懂得。
  穆庭宇心神俱痛,又往另外的求籤處去了:「今朝,我心裡真的很難受,真的很難受,我不敢想,不敢想我娘……」
  二人並肩,他話未說完,垂下的指尖已被握住了。
  驀然回眸,顧今朝就像沒事人似地,還東張西望,不知看著哪裡。
  可他的指尖,被她握得生緊。
  寺中也有香客也有居士,穆庭宇掙脫出來,反手將她整個手都握住了,顧今朝手沒有他手大,就那麼握著,眼淚這就流出來了。
  兩個人誰也沒有看誰,可這種無聲的陪伴,更勝過千言萬語。
  穆庭宇去為母親求了簽,籤文也不大如意,不過那些也毫無意義,他將籤文還給瞭解簽師傅,早早退了出來,而此時顧今朝已在寺外等著他。
  他仰臉看了看空中白雲,平息了片刻才是下山。
  二人來時還曾玩鬧,回去的時候誰都沒有說話。
  穆庭宇靠了車窗邊上,顧今朝靠了他的身上,她下山時候抓了一把草桿,一直低著頭不知編了什麼,馬車細微的顛簸,少年也往她身上靠了靠,沉默無言。
  今朝編了好半晌,才出模樣,是一隻綠色耳朵的小兔子,她放在掌心,舉了穆二面前來:「這個給你,回去放在看得見的地方,實在難受就和它說說話,她是我的妹妹顧小朝。」
  穆二回眸,伸手接過來,也放在了自己的掌心裡:「你竟然還有妹妹,它長得好小一隻。」
  顧今朝拍了拍身上草屑,揚眉就笑:「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妹妹是千年兔精,若有精氣神養著她的話呢,她是會一點點長大的。她現在神氣不足,還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你一直養著,有朝一日她能幻化人形,到時候把她嫁了你可好?」
  看看看看,滿口胡言。
  她口中的嫁娶或許都是玩笑,說什麼妹妹,穆二將小草兔子放了近前看,伸手點著小兔子的尾巴,扯了扯唇:「那它什麼時候能說話,什麼時候能幻化人形?」
  今朝笑,照著他剛才模樣也在兔子短尾巴上點了點:「對對,你就這樣,想和她說話了,就點點她尾巴,她都會傳達給我的,我們哥倆一起陪著你,怎樣?」
  穆二回眸,看著她:「……」
  顧今朝見他這般臉色,也坐直了身子,憋了口氣又湊近了,對著那只草兔子吹了口氣:「好了,剛才我吹了一口仙氣給她,她說她知道了。」
  這般一本正經的,少年頓時被她逗笑。
  小兔子靜靜地趴在掌心,他伸手點了下小尾巴,也是瞥著今朝:「顧小朝啊顧小朝,你問問你哥哥,他上次說的那什麼話,還算不算數?」
  顧今朝正在旁偷笑,聽他一問,也有點怔住了:「什麼話?」
  少年點著兔子尾巴,一下又一下地:「算了,我還是等你長大吧,回去也給你吹一口仙氣,顧小朝,行吧,以後你就是我媳婦兒了……」
  馬車狠狠顛簸一下,顧今朝偷笑,忙是掀開了窗簾往外看,也不回頭。
  穆二可是坐得穩,也不看她,只是一低頭在小草兔子上,輕輕親了一口,才捂了在手裡。
  進了城,先送今朝回府。
  顧今朝下了車,二人一個窗裡,一個窗外,都擺著手作別。
  日上三竿了,時候不早,又被秦鳳祤抓住了,為了考學,他特意去了書院,告了幾日假。
  得了,想去書院消停兩日也是不能了,今朝只得認命,拿了書冊跟著他去書房讀書背學,書房外就有桃樹,進門的時候就折了一枝掰成幾段拿了手裡。
  秦鳳祤在書房書架上,也拿了幾冊書來,一邊看著書。
  顧今朝坐了窗邊,外面陽光明媚,是個好天氣。
  她往外面看了幾眼,真是可惜了:「大哥都不用去翰林院的嗎?近日為著我都耽擱不少事吧,其實不用看著我的,我這些書都背得差不多了,大哥不管我也一樣的。」
  秦鳳祤在書架下的太師椅上坐著,背對著她:「快背,還有三日就要大考了。」
  顧今朝隨手解下了腰間的匕首,一邊偷眼瞥著秦鳳祤的動靜,一邊以衣衫接著,開始削木,口中還背著書:「大學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
  抬著眼,偶爾才低頭,飛快削了一個小棒槌,偷笑。
  秦鳳祤在那邊翻著書冊,她就在這邊一心三用:「大學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退息必有居。學,不學操縵,不能安弦……」
  秦鳳祤聽著這邊動靜,也未回頭。
  背書的背了好半晌,他卻是煩躁,書冊都合上了,好半晌,才緩過來。
  顧今朝還背著書,頭頭是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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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秦鳳祤起身就走:「你今日在書房背書,飯食就讓人送過來,不得外出。」
  今朝怔住,可他人已經大步走了出去,也不知是怎麼了,氛圍不好,不過他不在她樂得自在,更是放肆,直接在桌上將兩個小棒槌都修了一修。
  修好了形,又來刻字。
  一個刻上名字,一邊要刻上萬福,棒槌很小,刻字很難,正覺匕首不順手,比量了兩下,一抬頭被桌上的影子嚇了一跳。
  回眸,秦鳳祤就站在窗外,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她乾笑兩聲,忙說:「大哥沒走呀,我都背好了,可以考我了。」
  秦鳳祤幾分慍怒,目光沉沉:「顧今朝,既入秦府,當知曉門楣重要,為兄看著你,不過為你前途,休要不知好歹。」
  今朝理虧,當然認錯:「枉費兄長苦心,今朝錯了。」
  秦鳳祤也是別開眼去:「你比鳳崚聰慧,所以我想也不必再講道理,昨個他去祖母那提點了什麼,我知道,你們都喜約束我也知道,可你們這個年紀,若不讀書,難不成將來一事無成也要像二叔那樣嗎?」
  顧今朝聽見他將自己比了秦洪生,也是惱:「誰跟他相提並論!」
  秦鳳祤站在窗外,還有惱怒:「既知輕重,那就好生讀書,如果無心,那也省了我的心,我不管就是。」
  誒?
  給人氣走了?
  今朝連忙放下手裡的小棒槌追了出去,當然了,她也是將秦鳳祤攔住了,可費了一番口舌,拍胸再三保證了一定好好背書,一定要考上甲學,才算了事。
  秦鳳祤這番便又回來看著她背書,她這可是下了苦心一直背書,翻來覆去,整整一天都在《大學》《禮記》等書當中度過,好好捋順了一遍。
  一直到吃晚飯,才被放出來。
  渾身酸痛,光是坐著也是要散架了。
  出了書房,趕緊抻著懶腰,活動了活動身子骨。
  秦鳳祤見她擰巴著自己,也是走過她身邊:「好好考,等過了,為兄送你個好東西。」
  今朝笑,自然應下:「如此,那便謝過大哥了!」
  鳳祤回頭,也是輕笑著搖頭,又快步走了。
  顧今朝向來重諾,她匆匆吃了些晚飯,歇息片刻這便黑天了,院子裡各屋都掌了燈,她也讓來寶將屋裡點亮一些,趕緊找了小刀出來。
  兩個小棒槌上還沒有刻字,打磨一番光亮許多。
  秦府當中沒有漆,只好讓人去拿了染布的蠟水過來,準備一番,等待浸泡。
  燭火跳躍,顧今朝就坐了燈下,一點一點,刻下了字。
  兩個桃木小棒槌,一邊兩個字。
  謝聿,萬福。
  一個西征,一個南下。
  穆庭風帶領穆家軍西征,也是即刻出發。
  他們走得更早,穆庭宇跟著父親一夜未眠,起早相送,送了兄長離開之後,又乘車往城南去了,祈福需要連去七日,昨個分別時候問了今朝,她說有事,不能一起上山了。
  時間還早,車上窗簾掛了起來,涼風拂面。
  車伕趕著車馬,走不太快。
  許將軍集結軍馬,在三十幾里外等著,世子謝聿在侍衛隊的擁簇下,停馬在城前。
  穆家馬車停靠一邊,不敢上前,生怕衝撞了去。
  穆庭宇遠遠地瞥著那高頭大馬上的人,同大哥一樣,為振士氣謝聿也是一身甲冑,他一手扯著韁繩,一手手執馬鞭,望著這邊方向,還有沒走的意思。
  城門已開,怕是得等他先走了之後再出城了。
  對於謝聿,總有莫名的敵意,穆庭宇目光掃過那張俊臉,伸手去拿窗簾,他手一抬才要回頭,眼見著一道熟悉的影子咻的一下從車邊過去了!
  簡直不敢置信,少年探頭相望。
  竟然真的是那個說今日有事的顧今朝,她騎馬疾馳而來,一路奔著城前去了,那一道白影到了世子面前才一下跳下馬來。
  穆庭宇看得清楚,她舉了一物到謝聿面前。
  謝聿在馬上,這便彎腰,伸手接了過去,那東西紅繩牽著什麼,掛著和他一起去大悲寺求來的平安福袋,因是扎眼的紅,是以立即認了出來。
  他一拍車窗,一下鑽出了車廂。
  直接跳下車去,奔著城前走了過去。
  顧今朝可是折騰了大半宿才將這東西做好,一早竟然睡過了,醒來一看這時辰趕緊起來了,幸好後院有馬,一路揮著馬鞭疾馳而來。
  幸好人還沒走,可算是鬆了口氣。
  到了謝聿面前,這就給了他,謝聿拿了手裡仔細看,紅繩繫著兩個桃木小棒槌,上面各有小字,上書謝聿萬福。桃木小棒槌已經磨光了,還帶著刻意搓舊的顏色,棒槌下掛著福袋。
  勾唇,低頭瞥著顧今朝:「真是你親手所做?」
  顧今朝直點著頭:「當然,平安符也是昨早上親自去大悲寺求來的,我磕了頭開過光的,太傅不是說我有福貴麼,如果真有,希望也送與世子,真個保佑世子萬福金安。」
  謝聿仔細收了懷中,再一低眸看見她眼中笑意,捲著的馬鞭便輕輕敲在她的頭頂,然後翩然下馬。
  顧今朝雙手摀住頭頂,連退數步。
  謝聿馬鞭又敲在自己掌心:「算你有心了。」
  他上前兩步,她下意識也是後退,再退卻是撞了一人身上,穆庭宇站了她身後,身後托了一下她後腰,兩個人都站穩了,他才繞過今朝上前來。
  站在謝聿面前,少年也是一臉笑意,上前見禮。
  倒是這個巧,他遮住了顧今朝半個身子,謝聿看見,隨即揚眉:「你哥哥在城西,你到城南來做什麼?」
  那目光當中,毫不遮掩的敵意。
  有些人是天生敵對,穆庭宇索性將顧今朝整個人都遮在了身後,眼見著謝聿眉峰微動,皺眉,笑意更深:「我去城西送過哥哥了,特意又來送世子一程。」
  若不是在等顧今朝過來,早就該走了。
  謝聿透過他的肩膀,瞥見他背後那個人,探出半個身子,正對他默默擺著手。
  不知為什麼,這樣看著她,也是滿足。
  笑,謝聿對著她也是揮了下手:「終須一別,顧今朝,你這般情義,等我回來再論過。」
  這番話出,穆庭宇更是怒目,眼見他揮手也是察覺背後人的小動作,回頭看她。
  顧今朝卻是嬉笑有之。
  謝聿摀住胸前那桃木小棒槌,回身上馬。
  侍衛隊擁簇著他,走了幾步再驀然回頭,那兩個少年一前一後已是轉身。
  穆家子走在前面,顧今朝匆忙腳步直追著他,也不知跟他說了什麼,去抓人手臂,結果也被少年一把甩開。
  甩開了,她又去追。
  目光所觸之地,都似灼目,謝聿迎風而立,指尖冰涼。
  侍衛長上前提醒他:「世子,該走了。」
  的確是該走了,他這便揚起了馬鞭。
  城前漸漸安靜了下來,顧今朝尾隨穆庭宇到了中郎府車前,一直在前面大步大步走著是少年猛地轉過身來。
  「顧今朝,你跟著我幹什麼?」
  「你這是什麼臉色?」
  今朝一直看著他的臉:「怎麼了?生氣了?」
  穆庭宇脾氣上來了,也是往城外指了一指:「原來昨個與我上山,是特意為世子求平安符了,你和他什麼時候那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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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顧今朝坦然道:「之前於他有所欠,他向我討的,說我自帶福運,沾沾福氣而已。」
  少年聞言更是惱:「這就是你昨個說的有事,很重要的事?」
  他脾氣來得莫名其妙,顧今朝想了下,退步道:「你若想,我回頭給你求一個。」
  穆庭宇別開眼去,轉身上車:「誰稀罕!」
  他上了車,可掀開車簾再回頭,顧今朝還在車上,毫無要上車的意思,少年更是怒目:「顧今朝!」
  今朝也是看著他:「我是真的有事,過幾日要大考,今個去學堂初考。」
  穆庭宇一下怔住,臉色緩和了些,又覺暗惱:「那還不快回去,在這磨蹭什麼?」
  說著一頭扎進了車廂,讓車伕趕車。
  雖然心有不甘,也是並未上前。
  眼見著馬車絕塵而去,今朝才回身找馬,她真得盡快趕回去。
  一路疾奔回府,果然,秦鳳祤已經在等著他了,忙是背了書箱與他一起上了馬車,之前已經考過她了,初考必然能過,二人都胸有成竹,不怎要緊。
  等這哥倆走了,來寶才轉身進門。
  她送走今朝,轉向景嵐的院子,一早上,景嵐已經起了。
  顧今朝給她的那包藥渣,她已經分了幾種藥性出來,對於藥性的敏感讓她察覺出不對勁來。問題出在哪裡也說不上來,謝晉元的事,也當盡心盡力,她為此寢食難安,百思不得其解。
  秦淮遠起來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了,伸手摸了兩把,起來才看見梳妝台前的人。
  景嵐一身中山羅裙,更顯細腰。
  他趕緊起來,穿衣洗漱。
  來寶回來似乎,丫鬟們已經打好水了,她側立一邊,光顧著景嵐。
  秦淮遠穿了官服,臨走之前,也往梳妝台這邊來了:「難得這幾日有空,怎麼不多歇息歇息,一早起來搗鼓什麼東西呢?」
  景嵐正用小草棍分著藥渣,低著眉眼:「別吵我,我正忙著。」
  屋裡的那兩個丫鬟都強忍笑意,站得更遠了,秦淮遠站了一站,想起後院老太太說的事情,也是心神難安,也是坐了一邊。
  景嵐在鏡中看見他的身影:「今個怎麼還不走?有事?」
  秦淮遠始終不大放心,有心問問,便又站了起來,走了她的身後來:「阿娘要做壽,府中難免多些個人,別個還好說,只怕驚著容華姑娘。」
  他說的也是,景嵐點頭:「沒事,多叫兩個人看著,不叫別人去她院子就好,她不會到處亂走的。」
  秦淮遠見她說得輕巧,更是皺眉:「我總覺著不安生,你說她不會到處亂走,上次不是走遠了?她這神智時好時壞的,究竟怎麼病的?」
  景嵐手裡的草桿一下折斷,面上卻還是三分笑意:「沒事,她這是十幾年前受了驚嚇的,如果沒有人刺激她,她不會怎麼樣的,畢竟她只是忘了點東西,也不是真的瘋了也不是傻了。」
  秦淮遠歎了口氣,也是惋惜:「那她一直未有婚配嗎?」
  容華從來都是梳辮子的,景嵐理所當然道:「當然,她還是個姑娘。」
  秦淮遠:「以後呢,有什麼打算,就留她在身邊一輩子嗎?」
  一個大活人,也有神智清醒的時候,若是正常早該成婚了,他這麼問也是有所擔憂。景嵐奇怪地瞥著他,一抬眼頓起戒心:「什麼意思?國公府容不得我們容華了?」
  秦淮遠當然說不是,見她如此在意模樣,更是打定了主意要看住秦洪生,早早將這禍根送走。
  雖然他否認了,但是景嵐還是斂起了笑意。
  她赫然站了起來,一步站了秦淮遠的面前,仰頭看他:「我調理了那麼多年,她的病已經大有起色。這麼多年,容華多有清醒時候,她並非是瘋了無人提親才不論婚事,而是這世上,已有那麼個人入了眼,別個都不能替代,所以現在還未婚嫁。我與她情同姐妹,有一句話也是說得,至今也未遇著配得上她的好人兒,從不敢提她婚事。怎麼,有人與你提了她的婚事了?」
  秦淮遠神色淡淡地:「夫人多心了。」
  景嵐抬手給他整理了下官服,錯身走開:「但願是我多心。」
  她往出走,一直到了外間門口,才叫了一聲來寶。
  來寶立即跟上,到了門口來掀門簾,卻是一人先走進來了。
  秦洪生提著個鳥籠,一身青衫,幾多笑意上前來揖了一揖:「嫂子這是要幹什麼去?」
  景嵐頓時皺眉,側身避開:「誰讓你來這院裡的?」
  秦洪生將鳥籠往前送了一送:「嫂子莫惱,洪生今個是特意來給嫂子賠不是來了,這鳥兒可是市上難見的,還會唱小曲呢!」
  顧今朝和容華對羽毛絨毛都特別敏感,因此景嵐多年來從來不碰鳥獸。
  眼看著鳥籠子都要推到她眼皮子底下了,真是惱怒。
  拂袖揮落,也是橫眉立目:「滾!」
  秦淮遠聽著外面動靜,趕緊也過來了,見是秦洪生臉色更沉:「洪生,不得無禮!」
  鳥籠子掉落地上,籠子裡的鳥兒撲稜著翅膀來回地飛,景嵐回頭叫了丫鬟過來收拾乾淨,這邊秦淮遠已經給那個混賬東西給攆了出去。
  庭院當中,花枝亂顫。
  自古以來,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戰場。
  景嵐帶著來寶來送新品,公主府上今日可真是熱鬧,嬌俏的少女三五成群,多半都是京中還未出閣的姑娘,不知今個是什麼樣的日子,相聚一堂。
  府中園藝也美,長公主愛花,在花房移植了不少花樹來,長廊上都是爬高的籐蔓花枝,這個月份真是難得一見,少女們也是流連忘返,到處可見感歎之聲。
  秦湘玉一早就接到了邀請的帖子,梳洗打扮一番,還特意穿了新裙,府上她的裙子,都是景嵐讓人特製的漸變色霓虹新樣式,一到公主府就被眾多姑娘圍住了。
  她心裡也是受用,和新入京的御史家女兒林靜怡一起靠邊站了。
  長公主府上兩兒一女,長子齊軒早年陣亡於前線,次子齊孚還未成婚,唯一的女兒齊敏也才及笄,這姑娘像極了她母親,自小就精通騎射巾幗不讓鬚眉。
  駙馬不在府裡常住,齊敏呼朋喚友好不熱鬧。
  少女們各有打扮,長公主也在堂前,公主府還有畫師給眾位小姐作畫,景嵐走過長廊,一眼瞥見秦湘玉也站在這些人當中,下意識地皺了下眉。
  這個時候的女人,地位高的能有幾人,多半都指望嫁個好人家。
  今年長公主三番五次聚集她們,孩子們都刻意打扮了,個個花枝招展。
  這些在景嵐眼裡,難免唏噓。
  景嵐走過長廊,長長地歎了口氣,來寶捧著新裙,低著頭在旁偷笑:「夫人又在替古人擔憂了。」
  景嵐也是笑,她從前總愛說這句話,玩笑說自己是在為古人擔憂,主僕裙擺微動,從院中直接穿過,到了前面堂口,早有丫鬟出來相迎。
  長公主與她見過兩次,把酒言歡很是聊得來。
  景嵐上前見禮,長公主請她坐了,來寶將疊得整整齊齊的新裙捧了過去,一共六件,都是最新樣式,長公主挨個看了看,眉眼間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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