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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潤鈺 - 《郎有絕色妹有財 卷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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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0:12: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她年過四十風韻猶存,身形高挑,如今豐盈了不少。
  一眼瞥見景嵐唇色,登時笑了:「怎麼光我見老,你是越來越像小姑娘了?」
  景嵐似不經意地提及,笑笑:「新制的胭脂特別提臉色,還有這唇色,公主沒瞧著眼熟,都是花色,現在還做著,我給公主留了些,等新品出了,送過來讓公主也試試,說多了怕是瞎話,年輕十幾歲還是有的。」
  她自己就是個活招牌,長公主更是笑:「行啊,宮裡的採辦也托與你。」
  沒想到這麼順利,景嵐忙是謝過。
  長公主抬眼瞧著女兒瘋跑而過,忙是招手讓她過來,齊敏早就聽說過景嵐事跡,上來就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景嵐可不怕看,任她看。
  也是打量著這姑娘,齊敏也是高挑一些,和今朝差不多高,她生得劍眉英目,身上也穿著兒郎服飾,英姿颯爽,平添多少英氣。
  心中暗澀,她今朝如果也生在這般府上,何用遮遮掩掩。
  齊敏看了衣裙之後,不大感興趣,倒是長公主給她說了一通,她這個女兒從來不喜歡裙釵,正是訓著,長廊那邊突然有人驚叫了一聲,十幾個姑娘們大驚失色,尖叫聲傳了這邊來。
  有人落水了!
  齊敏連忙衝了出去,很快,一丫鬟過來回話說是府尹家的周小姐不小心掉了池塘裡了,一個小廝跳下去給人救上來了,嗆了幾口水,幸好徐小姐在,將水拍出來了……
  什麼周小姐,徐小姐的,景嵐也未太在意。
  長公主聽見,卻是皺眉:「敏兒也請了徐家丫頭來?」
  丫鬟忙稱是,到底是在公主府出的事,趕緊就叫人給這徐小姐周小姐都叫了過來說話,兩個小姑娘都是驚魂未定,長公主在新裙當中,一人賞了一套,讓去換了。
  都走了,長公主還瞥著那少女背影,微微歎著氣:「自淑妃之後,徐家竟是十幾年未有人再入宮了,沒想到這姑娘也有幾分她姑姑的風韻。」
  徐家小姐,淑妃這幾個字眼放了一起說,景嵐及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長公主也是自言自語,撞見她目光笑了下:「哦可能你還不知道,為何有此感慨,徐家醫藥世家,太祖時往後出過三代皇后,可謂榮盛一時。如今宮裡那位淑貴妃就是徐家人,可惜徐家已衰,接連十幾年都再未出一妃,剛才看見徐家那小姑娘,不免想起過往,也是唏噓。」
  景嵐淡淡一笑:「於我們尋常百姓而言,貴妃便已高不可及,不過景嵐更敬公主,像長公主這般人的,才是真高貴,巾幗不讓鬚眉,天下女子之典範。」
  長公主聞言便笑,多年不在朝堂,卻也受用。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長公主漸疲乏了,景嵐忙是告退。
  其實她是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在京中扎根,沒有背景怎麼能活得下去,她那些鋪子,若無強悍後台,誰也護不住,遲早被人搜刮去。
  尤其她這樣的,女人當家哪有那麼容易。
  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實在不易。
  如果能與宮中採辦連上,光明正大地奉獻一些,再有家世相稱,許能保平安。
  出了公主府也是累了,早上出來時候,總覺得秦淮遠話未說完,無緣無故地,怎麼就提起了容華婚事,越想越是不安,趕緊就回去了。
  到了秦府,直奔容華的院子,院中無人,她和翠環都不在房內。
  平常時候,顧容華也會出來走動,可今日不比往時,景嵐心中越發不安,來寶也去別的院裡都尋了尋,她並不在。平常看著容華的兩個小丫鬟也不在,可是巧了。
  越是看不見人,心裡越是沒有著落,可到處問了,誰也沒看見。
  景嵐更是急了,趕緊叫了幾個丫鬟小廝,到處詢問,才要指使人出去找,後院來了個小丫鬟,說是老太太讓她過去說話。
  這小丫鬟可很是眼熟,正是看護容華的那兩個當中的一個。
  景嵐忙是問她,小丫鬟說容華在老太太屋裡,心裡一塊石頭還未落地,又是緊了一緊,懸了起來。
  景嵐這便隨著她往後院去了,走這一路,心便沉了許多。
  到了老太太屋裡,容華果然在。
  老太太坐了榻邊,正拉著她手說話,翠環就在門口,可是鬆了口氣模樣。
  老太太瞧著景嵐來了,也是笑面相對:「嵐兒來了,快過來,我正和容華說著話呢,這姑娘天天在院子裡,怕是悶壞了,還得有個人陪著說說話才是。」
  一看見景嵐來了,容華手便抽出來了。
  她站了起來,快步走了景嵐身邊,怯怯地抓住了她胳膊:「你怎麼才回來,我,我渾身疼。」
  害怕了,不舒服了,就說渾身疼,景嵐安撫地拍了拍她手,這就轉身:「容華難受,我先送她回去。」
  秦淮遠這會兒不在府中,又是當著容華的面,老太太怎肯放過這好機會,便又叫住了她:「別呀,我剛才和容華說話,話才說一半,沒說完呢。」
  說什麼,景嵐不感興趣,可她才一轉身,老太太已經問出了口來:「才要問她,許了人家沒有?眼下可有個好事,親上加親呢……」
  話未說完,不等景嵐開口,容華已經呆了一呆:「許了人家沒有?許了呀!我許人家了!」
  眼見她又有點發怔,景嵐忙是叫來寶和翠環扶著她先回去了。
  老太太屋裡一共就那麼兩三個丫鬟,當著她們的面,景嵐還給她留了些臉面的,走過去,先見了個禮:「多謝娘親惦記,您也聽著了,容華許了人家了,莫要再提婚事。」
  老太太拿著帕子捲了卷,可不以為意:「都這麼長時間了,哪裡來的人家,她說的瘋話我又不是聽不出。若是別人,我懶得操那份心,也就是你帶過來的,總得有個人照顧,這才多分了心去,說來也不是別人,就是我那老小子,洪生。你也知道的,他就是太年輕了,前兒個看見容華了,可就上了心了,怎麼也勸不住,起誓發願的,要是娶了她呀,說一定好好讀書考取功名,雖說容華這姑娘神智不大好,但是我一想啊……」
  她聽明白了,也想明白了。
  聽明白老太太是個什麼意思,想明白秦淮遠未說完的話是個什麼了。
  景嵐揚眉,伸手撫髻,打斷了她未了的話:「行了,要說論個別人,說笑也就過去了,秦洪生啊,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連只蛤蟆都不如,禽獸不如個東西,還想打容華主意,我看你們是安生日子過夠了!」
  竟敢……她們竟敢打容華主意!
  怒不可遏,萬丈怒火全壓心頭,她也怒目。
  誰家媳婦兒敢這麼跟婆母說話,老太太一拍榻上矮桌,帕子都摔了出去:「放肆!放肆!」
  矮桌上還擺著茶水和糕點,為了哄著容華過來,特意還剝了點果兒。
  景嵐瞧著她神色,大步上前:「嗯,你這樣的也不值去重,爛透了的國公府,上樑不正下樑歪,也就剩你這做派還像個樣了,誰放肆,你們才放肆!我呸,主意都打到容華頭上去了你那兒子也配!」
  隨著話音,她雙手已扶了矮桌上面,一把掀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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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0:12: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矮桌摔落一邊,差點砸到老太太,桌上茶碗果盤摔得到處都是,多少東西都摔了她身上去。
  老太太尖叫一聲,丫鬟們卻誰也不敢上前了。
  景嵐無意再留,轉身就走,身後都是老太太的哭聲,哭著嚷著讓人去找秦淮遠回來。
  她餘怒未消也才不理會,到了院中,翠環和來寶一邊一個正擰著秦洪生,扭打成了一團。
  來寶告狀:「夫人可聽見他說什麼了,還說要定我們家姑奶奶……」
  左右看看,容華不在。
  景嵐頓急:「人呢?」
  剛才還在,來寶和翠環回頭張望,可這鬧哄哄的院子裡,哪裡還有容華的影子。
  微風拂面,李煜單手撫額。
  戰事重起,西南各有戰報,群臣都心知肚明,絕非普通匪事,京中也不安生,面臨新老交替,廢舊之時,正是頭疼。
  他坐了窗邊,瞥向外面,長巷當中,一抹白影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一般人如何能到東宮之地來,不由多看了兩眼。
  車輦行過之處,能見女子一身錦裙,單單站在風中。
  她烏髮成辮,容顏精緻,也有車行過,也看了過來。
  竟還是雨夜那個,李煜眸光掠過,細細打量。
  似曾相識,哪裡見過一樣。
  禁衛軍分行兩旁,眼見著有人上前驅離,李煜讓人停下,這便下了車。
  他一身太子常服,隨侍春時連忙跟了他的腳步。
  緩步到了女人面前,李煜低眸看著她:「怎麼又是你,你在這幹什麼?」
  顧容華雙手並在身前,看著他也是怯怯地:「我在等我李郎,既然許了他了,我想問問他為何還不來接我?」
  她目光清澈,站在這巷口,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李煜看著她這般模樣,也是失笑:「你這心裡,怕是只有這麼一個執念,才日日記掛,可他既然一直未去接你,那便不該再等。」
  容華迷茫地看著他,似有不解:「為什麼不等,他說過一定會回來接我的。」
  李煜回眸,東宮高高的宮牆整整齊齊,長長的空巷除了禁衛軍,也再無別人,他下頜輕點,往宮牆看了一眼:「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你李郎不在這裡。」
  容華搖頭,堅持:「他在這裡,他說他家就在這街後的巷子裡。巷子很長,他家很大,牆很高,青磚有瓦門口有很多護院守著,平時不讓人進的。」
  她看起來年長幾歲,可神情嬌俏如少女,李煜始終也沒想起來哪裡見過,聽她這麼一說,頓時失笑:「你是說,你家郎君姓李?」
  大周國姓從來李姓,李也是天下大姓,滿京中姓李的人都一抓一大把。
  李煜也未在意,叫了春時上前,讓他給她送回去,一轉身容華已追上了他:「嗯,他叫行雲,你可見過?」
  李煜驀地轉身:「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容華又說了一遍:「行雲,他叫行雲。」
  李煜瞥著她的眉眼,又是細細看她:「你家住哪裡,家中還有何人?」
  容華見她這般詢問,頓起戒心。
  她雖然神智不怎清楚,但也有懼心,下意識就退後了一步:「我是來找李郎的,他不在,那我可能走錯了,我要回去了。」
  說著左右看看,轉身就走。
  李煜盯著她的背影看了片刻,回身上了車,讓人趕車在後面慢慢跟著她。
  禁衛軍遠遠地跟了後面,馬車行得很慢,顧容華走得不快,她一直未回頭,只到路口分辨街道時候猶豫了片刻。一路跟著她走了許久之後,不僅是李煜皺眉,就連春時在旁都發現了,說她在繞圈子。
  走了能有幾里路了,顧容華停了下來。
  她自己也發現,找不到來時的路了,左右看看,街前的酒樓她走過。
  找不到回去的路,容華轉身進了酒樓裡去。
  李煜瞥向春時,讓他跟過去看看,片刻之後,容華自酒樓裡面再次走出來,一個夥計模樣的給她搬了籐椅放了門前,她這就坐了上去。
  春時匆匆而回,到車前:「這位……呃……這位夫人叫了許多名菜,給了那夥計一塊腰牌,讓他去請人過來,卻不知為何她坐了門前。」
  李煜伸指挑著窗簾,勾唇:「你且看著她些,她這是找不到路了,等著人來接。」
  春時忙是應下站了車下直看著她。
  又過許久,果然有人來接,那人身形高大,看那服飾也是眼熟,瞥著她們乘車離去,春時也是去去就回,上了車,忙是來回話。
  春時:「我問了酒樓的夥計,說是中郎府的腰牌,點的菜都付了銀錢,都沒吃光接了人去。」
  她神智不大清楚,但卻是不笨。
  非但不笨,還很聰慧,一女子若說實話怕生多事,叫了名菜,只說沒帶銀錢,夥計自然去給跑腿,坐了酒樓門前,若有出來尋她的人,也能看見。
  李煜讓春時繼續跟著,打聽了具體行蹤和家世再回來,春時忙是應了。
  顧容華再次離府,國公府沒有尋到人,景嵐頭痛欲裂。
  這麼多年,其實最難的事情並非是生計,而是容華的安全,沒嫁入林府之前,她雇過護院,可容華時好時壞,從不敢將她一個人放在家裡。
  後來她走到哪,就把容華帶到哪裡,等進了林家之後才好些。
  林家那老太太對容華還算上心,對她和今朝也是照顧有加,景嵐有事出門也能放心些,這也是離了林府給他們留下了兩個鋪子的主要原因。
  沒想到就這麼簡單點事,卻總不安生。
  她才將老太太跟前的矮桌掀了,這時候老太太也不讓人收拾,自個躺倒在榻上,哭喊著讓人去尋秦淮遠了,要死要活的,哭聲傳得老遠。
  兩個丫鬟過來追她,也是哭著求她回去看看老太太。
  她厲色喝退,讓來寶和翠環去收拾東西,又叫人備了車,還記著容華說過的那條街,除此之外無處可去。才出了秦府,趕得也巧,秦淮遠回來了。
  要去翰林院尋他的丫鬟桃兒也剛好出來,見了他忙是跪下了。
  才下車,就看見桃兒哭得跟淚人似地,秦淮遠心中已是隱隱不安。
  景嵐走下石階,他忙是攔住了:「你幹什麼去?府中發生了什麼事?」
  景嵐冷冷一瞥,卻是怒目:「想必你也是知道了吧,你那個混賬弟弟想要定容華的事……」
  話未說完,桃兒跪行兩步,哭得更是厲害:「主子快去瞧瞧吧,夫人掀了桌子大發脾氣,老太太受不住都哭昏過去了!」
  秦淮遠頓時皺眉,來拉景嵐手腕:「容華婚事再從長計議,先回去看看老太太。」
  才一碰到她手,景嵐已是摔開了去。
  她冷冷目光掃過他臉,從他身邊走過,這就上了車,桃兒從地上爬起來,也到了跟前:「主子快看看去吧,老太太背過氣去了!」
  秦淮遠面色更沉,大步上了石階。
  夫妻二人背道而馳,誰也沒有回頭。
  在京中繞了一大圈也沒找到人,馬車行出之後,景嵐揉著額頭,細細回想。
  猛然想起自從上次走失之後,顧今朝將中郎府的腰牌給了容華,趕緊又讓人往中郎府那邊去了,說來也巧了,林錦堂親自趕車,當街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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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0:13: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趕緊下車。
  林錦堂停車一邊,顧容華見了景嵐也下來了,姐妹相見,容華面露怯色乖乖站了她身邊來:「對不住,我又亂走,讓你憂心了。」
  景嵐搖頭,拉過她手,給她臉邊碎發掖了耳後去:「沒事,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容華含淚,反搖著她手:「我不喜歡那個家,我也不想嫁人,我都許了人家了,李郎你還記得吧,他長得很好看很好看的,他說會回來接我的,才走這麼幾天,我怎麼能嫁人呢!」
  景嵐點頭,輕攬住她的肩頭:「嗯,容華想嫁誰就嫁誰,不用理會他們那些。」
  容華淚珠滾落,也是恐慌:「我也不想再回去了,那個人好噁心,我怕他。」
  景嵐繼續點頭,伸手給她臉上淚珠都抹去了,柔聲柔氣地:「好,我們不回去了,再也不回那個什麼國公府去了,他們都是壞人,我帶你回咱們自己的家去,走吧。」
  拉著她手才要上車,登時發現車馬也是秦府的,擺手讓車伕趕回去了。
  林錦堂連忙給掀開了車簾,讓她們上車。
  猶豫片刻,景嵐帶著顧容華還是上了他的車,與他報了街道巷口,竟與中郎府不遠,趕車過去也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車到門前,三人下車,當著容華的面,林錦堂也未多說什麼,只快走了幾步上前敲門。
  旁門開著,看門的小廝瞧著是他還不認識,景嵐上前才將大門打開,這院子置辦了幾個月,如今傢俱已經齊整了,小廝丫鬟們忙前忙後還收拾著東西。
  扶了容華去後院她的閨房,裡面佈置同她以前的一模一樣,她很是歡喜。
  景嵐又帶著她在院子裡轉了轉,容華實在疲乏了,就在新房當中歇下,很快就睡著了。
  林錦堂一直沒走在前堂候著,安頓了容華之後,景嵐才想起他來,她也是身心俱疲,讓人倒了茶了,也到前堂坐了一坐。
  這個時候,哪有心情喝茶,新置辦的宅院花草都移栽了那麼多,定是早有準備。
  林錦堂深知景嵐脾氣,也不敢深問,只在旁旁敲側擊:「那酒樓的夥計拿了腰牌去中郎府尋人,起初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今朝出了什麼事。」
  景嵐將茶水往他面前推了一推:「不是她的事,你放心,離府的時候我就說過,她永遠都是你的兒子,如果有事我也會找你商議的。」
  只能是作為兒子,而不是女兒。
  林錦堂知她話中什麼意思,也是點頭:「她沒事就好,我怎麼聽容華跟你說的那話,像是受了委屈呢?怎麼的,偌大的國公府,容不下她了?」
  不提還好些,一說起來滿腹怒氣:「他們家老太太,打的好主意!」
  說著,將秦府的老太太,和秦洪生如何算計容華的事說了一遍。
  林錦堂也是勃然大怒:「秦洪生那廝,在京中的時候,就不學無術,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還提給容華,他們是沒安好心!這哪是提婚,放他娘的屁!這是想絆住你!」
  旁觀者清,景嵐又如何不知,更是懊惱:「你說的對,放他娘的屁!」
  說著,騰地站了起來,捲起了袖子就往外走。
  林錦堂連忙跟上:「你幹什麼去?」
  景嵐腳步匆匆,是頭也不回:「去他娘的國公府,我這就去給她長長臉!」
  顧今朝初考結束,又等了一個多時辰。
  當場宣佈了通過考生,她名字赫然在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秦鳳祤被請回來會考監生,一直在書院門口等著她。
  今朝得了大考的頭貼,也是十分高興,不過她想先告訴穆庭宇。
  快步走了乙等學堂門口來回張望,夫子正在前面打著瞌睡,學子們各做各的,一眼瞥見穆二坐在案前,不由偷笑。
  少年手裡拿著筆,卻是拿在手裡來回轉著耍玩,今朝在門口看見他了,對他擺了擺手,可惜這呆二單手撫額,不知想著什麼心事,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回頭撿了個石子,閉上了一隻眼睛,對著穆二就扔了過去。
  小石子就扔在他腳邊,少年手上筆一頓,驀然抬眸。
  今朝見他看了過來,連忙將手裡頭貼舉了舉,她揚眉便笑,可穆二也只淡淡瞥了一眼,就轉過去背對著他了,他低頭拿了本書冊在手裡,倒真像個芊芊學子了。
  顧今朝有心進去,又怕進去被夫子抓個現行不讓走,這就轉身繞了另外一側窗邊。
  撿了兩個小石子,站起來扒著窗口這就瞄準了穆二,遠遠一扔,眼見著要打到他身上了,笑彎了眼睛,誰想到少年頭也不抬,只書冊一擋,石子崩跑了,竟是朝著老夫子打了過去。
  正打在夫子身上,誒呦一聲,老夫子立即抬頭:「誰?!」
  顧今朝早躲了窗下,聽著腳步聲往外面來了,趕緊偷跑了。
  一口氣出了書院,也是些許沮喪。
  穆二又鬧彆扭,誰知道他因為什麼不大理她,上了馬車,也是歎了口氣。
  秦鳳祤已是等了她好半晌,見她這般模樣,也是詫異:「初考未過?」
  顧今朝將大考的頭貼拍了他的手裡,懨懨地坐了一邊:「怎麼可能,當然是過了。」
  秦鳳祤仔細地看了看頭貼,初考竟是第一,不枉他期盼一場,勾唇便笑,這麼多天以來,終於寬了心。再一抬眸,卻見少年趴了窗邊,還朝外張望著。
  他拍她肩頭,將名帖還了她:「你聰慧有餘,用心不足,以後若能一直這樣下去,定能高中。」
  顧今朝身份在這,才不會去考什麼狀元。
  她將名帖收好,也不在意,仍舊趴了窗口,看著外面。
  馬車一動,顛簸了下。
  今朝坐好,終於回了頭:「總之,也要謝謝哥哥了。」
  秦鳳祤見她臉色,並無喜色,也是奇怪:「怎麼不大高興?」
  顧今朝敷衍笑笑:「沒什麼啊,就是高興不起來,初考能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這話說的就欠打了,也是年少輕狂,才說得出口。
  秦鳳祤赫然失笑,馬車走了一會兒又停下,他拍了今朝讓她下車。
  本來心思都在別處,以為到了秦府了,顧今朝跟著下了車,才發現二人還在鬧市,秦鳳祤竟是帶了她來了東市,此時街邊攤販已經不大多了,唯有三兩貨郎到處瞧著撥浪鼓,挑著擔子四處行走吆喝著。
  左右看看,也是好奇:「來這幹什麼?」
  秦鳳祤等她上前,也是揚眉:「今日監生領了賞銀,你想吃什麼,買給你。」
  他語氣是難見的溫柔,顧今朝與他同行,仰臉看他,心中微暖,一暖就笑出來了,心中鬱結之氣一下消失殆盡,笑起來也是一發不可收拾。
  秦鳳祤見她一直笑,也是不解:「笑什麼?」
  說著一眼瞥見旁邊有人走過,忙拉了一把顧今朝,生怕她撞到人。
  今朝兩手舉到頭頂,狠狠抻了個懶腰:「我是笑呀,笑你時而嚴厲像我爹,哦不,其實我爹一直也不嚴厲,他脾氣不好,但是待我很好,他才不管我讀書不讀書。但是你說長兄如父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像我爹,有時也覺得你很溫柔,待人親厚,我想這就是家人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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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聞言便笑,秦鳳祤也是將目光瞥向別處,快走了幾步:「當然是家人,竟說傻話。」
  今朝連忙跟上,二人走到一處賣纏糖的攤販前面,秦鳳祤登時上前:「聽說你也喜歡甜食,要吃糖嗎?買給你。」
  顧今朝也歪著頭看草桿上插著的幾根纏糖,輕點頭:「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糖了,為了我的牙呀,我娘可是下了一番功夫給我管住了。」
  秦鳳祤一起買了好幾根,包好了拿給她。
  今朝拿了纏糖,在旁偷笑:「要不要給哥哥行個大禮什麼的感謝一下?」
  國公府向來注重這個,秦鳳祤也知她在調侃自己,笑意也是更濃:「大禮什麼的,等回去再謝過不遲。」
  二人再往前走,很顯然,他也沒怎麼來過,越走越是偏遠,最後街上兩邊都是賣魚賣柴的了,秦鳳祤還有點懵,回頭直張望著。
  今朝大笑,舉著纏糖在他面前蹦躂:「我看哥哥是故意的,故意帶我來東市,誰都知道東市就邊上有那麼兩三賣糖的,裡面都是家用,沒什麼好東西。」
  這可是真冤枉人了,秦鳳祤臉色略窘:「我從未來過,以為東市和西市是一樣的,這個時候,從哪邊往西市去能近一些?」
  顧今朝本來也是隨口一說,見他這般在意也是忙拉了他往回走:「買了纏糖就好了,哥哥有心就行,我們回去吧,不知道秦鳳崚和湘玉回來沒有,我給她們分了糖去,讓她們也沾沾喜氣。」
  時候的確不早了,只得往回走。
  可真是懊惱,些許遺憾。
  秦鳳祤和今朝兩個都是一身白衣,走在人潮當中,也是扎眼,抬頭見他神色,今朝忙是推了他快走。
  待上了車,再看,秦鳳祤還略有失意。
  顧今朝察言觀色,這就坐了他身邊:「哥哥不必懊惱,你已經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好的兄長了。」
  驀地回眸,秦鳳祤也是鬆了心神:「說什麼最好的兄長,謬讚。」
  今朝對著他搖著手指:「不不不,真的,我覺得你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好的人,真心話。」
  少年淺淺笑意,一臉正色。
  秦鳳祤被她那雙眸子盯著,竟是移不開目光,微怔之餘忙是別開了眼:「胡說八道。」
  顧今朝掰著手指頭與他混鬧:「怎麼不信呢,你比世子謙和,你比穆二穩重,你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明是非,為人正道,連我阿娘都誇你,說你這樣的翩翩公子,是那些閨閣未婚小姐的頭號夫婿人選。」
  越說越沒邊了,秦鳳祤將她推得遠了些:「去去去,那邊坐著去!」
  今朝對他眨眼,乖乖坐了另外一側,卻是揚眉:「誒呦,哥哥這是害羞了嗎?」
  她總是這樣,能輕易挑動你心神,秦鳳祤也是掀開了窗簾,看向外面街上,可是再不理會她了。
  馬車行至秦府門前,倆人下車時候,今朝還舉著纏糖笑眼彎彎。
  快走兩步卻是怔住了,一男人站在秦府石階下面,正是來回徘徊,一臉焦躁。
  竟然是林錦堂,顧今朝連忙上前,叫了他一聲:「爹,你怎麼來了?」
  秦府門前兩個小廝守著,見了秦鳳祤更是急切:「公子可回來了,快去後院看看,國公府可是鬧翻天了,都要出人命了!」
  秦鳳祤忙撇下今朝走了進去,林錦堂也是推了今朝一把,讓她快走:「你娘不許我進去,也不許我過問,你快去看看,她一個人進去好半晌了,別吃了什麼虧!」
  顧今朝也是急著上了石階:「怎麼回事?」
  林錦堂怒罵一句:「他們打你姑姑主意,想要把她許給秦洪生那個混賬東西,你娘氣急了,這會怕是鬧翻了!」
  腦中嗡的一聲,顧今朝抬腿就跑。
  一路疾奔到後院,果然未到近前,院中已是哭聲一片。
  也有幾個小廝遠遠站著不敢上前,秦鳳祤才到,顧今朝也是到了。
  院子當中,就在石階下面,擺著一個圓椅,景嵐坐在椅上,支著一條腿,一手還拿著個匕首搭在腿上,猶在叫罵。
  長裙的裙擺全落在椅上,那百褶形成扇形竟是別有風韻。
  屋裡老太太的哭聲也是撕心裂肺:「怎麼娶了這麼個老虎精,對著婆母小叔叫罵不休,這日子是沒法活了,沒法活了……淮遠……淮遠……你讓她走……讓她走……」
  外面地上跪著秦洪生,左右兩邊臉被抽得腫的老高,哽咽著也是哭著耷拉個腦袋。
  翠環和來寶一邊站了一個,各自背了個包袱,進府時候帶的東西不多,看模樣已經將首飾等重要物品收拾妥當,後院幾個丫鬟都跪了一邊哭。
  秦淮遠在屋裡不知說了什麼話,老太太哭得更是厲害了:「沒法活了……沒法活了……」
  景嵐在外面已然又呸了一口:「我道國公府書香門第,卻不知院裡也藏污納垢,讓我走?得我想走時再走,你們以為這裡是想讓老娘來老娘就來,想讓老娘走老娘就走的嗎?養了這麼個東西,招災惹禍大淫蟲,到外面四處說說,看看誰給你們留臉面?吃喝嫖賭禽獸不如,上來就調戲嫂子,誰生的誰養的……」
  她在後院已經叫罵了快一個時辰了,誰也勸不動,手裡拿著匕首,秦淮遠也不得上前。
  說起來到底是個文人,怕是他也沒見過這般潑辣的。
  景嵐拿了匕首一個人就將秦洪生拎了來,一腳踹翻在地,左右開弓可是抽了好半晌,若說打人也就是洩氣,她從一開始就沒停下來,對著秦洪生叫罵,真是比抽嘴巴還疼。
  老太太如何能受得了,在屋裡哭天喊地。
  秦鳳祤已從小廝口中得知了前後原委,忙是上前:「母親消消氣……」
  才要走過去,顧今朝更快一步攔住了他,她手裡還拿著他買給她的纏糖,四目相對時,少年已是神色淡漠。
  事到如今,已無轉圜餘地。
  今朝目光掃過一片,對著屋裡揚聲說道:「你們秦家未免欺人太甚,將那樣的阿咂許我姑姑,是欺我顧家無人嗎?顧今朝在此,顧家有人!都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今日我帶阿娘回去,此事到此為止。我亦為阿娘做主,此番不受休書,明個府衙和離,不見不散!」
  說著回頭,手中纏糖已是隨手扔了一邊。
  她到景嵐面前,親手來扶:「娘,我們走吧,終究不是一家人,不進他家門就是。」
  景嵐放下腿來,也將匕首遞給了她:「還是我兒懂我。」
  她撣了撣衣裙,裙擺隨著她的動作又揚起落下,輕撫髮髻,回眸間依舊風情萬種,好似剛才罵過打過撒過潑的人根本不是她。
  下了椅,也看見秦鳳祤了,終是緩了口氣:「你們兄妹無錯,不必憂心難過,好歹母子一場,也是惋惜。告訴你爹,就像今朝說的那樣,不受休書,府衙和離,好聚好散。」
  說完,淡淡目光掃過地上跪著的秦洪生,巧是遇著他目光,嚇得他一激靈。
  景嵐冷哼一聲,直往外走去。
  今朝連忙跟上。
  屋裡老太太都那般模樣,此事怕真無餘地。
  秦鳳祤上前幾步,有心相送,一腳踩了個物件上,低頭一看,那纏糖已從紙包中摔了出來,黏了他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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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夕陽西下,晚霞滿天。
  下了車,林錦堂尾隨其後。
  來寶和翠環一人背了一個包袱,也都耷拉個腦袋,匆匆忙進院裡收拾東西去了,容華還一個人在後院,怎能放心,趕緊過去看看。
  景嵐也是行色匆匆,才進大門,回眸看見林錦堂了,也是差點忘了他這個人,這就停下來了。
  她瞥了眼身後的今朝:「你送送你爹,我去看看你姑姑。」
  顧今朝連忙點頭,迎著林錦堂:「爹,我送你。」
  林錦堂卻是不走,依舊跟著景嵐身後:「其實我現在倒是很同情秦大人了,國公府是什麼地方,你這麼一鬧,可真是毫無轉圜餘地了。如果還想承著國公府的名頭,那也得給他們留些臉面,不想留了,也沒必要鬧得那麼難看,老太太雖然糊塗,算計了你,但她就像我娘似地,就是有自己的打算……」
  話未說完,景嵐已是轉身。
  她抱臂以對,目光灼灼:「打住!我是什麼人,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才活下來的,我們顧家只剩下三個人了,現在不及時退出國公府,難不成還要等出事了再去懊惱?我不能拿容華去賭,若是相比,那老太太還不如你娘,至少你娘只是想要個孫子,這沒什麼錯。她們心術不正,我還留什麼,他們的臉面自己都不顧及,我為什麼要顧及?我就一大俗人,能忍的我都忍了,不能忍的管她那個,誰想動容華和今朝,我就不依!怎麼了?做不來那哭哭啼啼的模樣,罵他幾句他就受不了了?」
  她從來就是這樣,平時多大的事到了面前,都是小事。
  很多事都能渾不在意,但是碰了她的底線,她不能忍。
  非但不能忍,惹急了,什麼事都幹出來了,口舌上更是厲害,林錦堂想到自己與她幾年夫妻,到頭來也是這樣結果,也難免唏噓。
  其實,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多半是慵懶模樣,府裡打理得井井有條,和他娘關係也算還好,就是今朝,他娘也是喜歡得緊。
  抬眼,長長歎了口氣。
  顧今朝為了方便他們說話,已經先一步去了大門口候著他了。
  林錦堂一動不動,光看著眼前的女人,她還和初見時候一樣。
  這個當口,想安慰都無法開口,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景嵐揚眉,見他這般模樣,已知他心裡想的什麼了:「不用費心安慰我,我沒事,回去吧,多謝你今日接了容華,不然指不定出什麼大事,以後我好好看護著她,不會再有下次了。」
  林錦堂輕點頭:「也是,你做事果斷,口舌也是厲害,總不能吃什麼大虧。」
  景嵐揚著臉,看著天邊的彩霞,也是輕笑出聲:「我不喜歡黏糊糊的,在一塊時候自然盡心盡力,不能在一塊就痛快分開,就是故意讓此事再無轉圜餘地。國公府不能留了,轉身走了就是,出這口惡氣,我無非不過是背個大不孝,撒潑的惡婦名聲,他國公府該娶娶,以後不差分毫,就算我送秦淮遠一份大禮了,他娘是他娘,他是他,他還是個不錯的人。」
  她身形嬌小,卻是從來果斷,林錦堂突然傷感起來。
  她們和離時候,也是鬧得人盡皆知,百姓們議論紛紛,但多半同情林家,說了她一身不是。
  誰是誰非,誰會真的在意?
  本就是成婚時候,他應的她,一生一世只她一人,上前一步,更是一把拉住了景嵐的手:「如果……如果你……那我們……」
  景嵐輕拂袖,後退一步才是站好。
  她看著他,抬眸便笑:「不能,錦堂,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做什麼事都只會往前看,不會回頭。從哪裡開始,到哪裡結束,我喜歡快刀斬亂麻,什麼事做了就是做了,不會後悔。再說你不用心疼我,這麼多年了,我早已油鹽不進,只要容華和今朝好好的,我什麼都不在乎。」
  林錦堂登時紅了眼,垂下眼簾也是哽咽:「嵐,你待你自己,也這般狠心?」
  景嵐痛快點頭:「沒有容華,我早死了,我不這般狠心,不讓自己變成滾刀肉,油中魚,這世上諸多惡人,如何能護得住她們。」
  林錦堂更是心疼,上前一步,一手捶在了自己肩頭上面:「那,我等著你。」
  景嵐笑,與他擺手,讓他先回去。
  男人點頭,轉身離去。
  景嵐在院子裡等了片刻,顧今朝送了一送,就回來了。
  母女相見,卻是相視一笑。
  顧今朝上前握住阿娘指尖,再往上,將她整個手都握住了:「娘,沒事。」
  景嵐嗯了聲,也是任由她牽著自己往前走,娘兩個蕩起了手來,越走腳步越是輕快:「嗯,沒事。」
  能有什麼事,明日日頭照樣升起來。
  揚臉能看見最後的夕陽只剩餘光,男女之事,顧今朝還處於懵懵懂懂的時候,自然更不懂那情之妙處,拉著阿娘的手,言語間也是傷感:「以後,阿娘不要胡亂嫁了,怎麼總也遇不見好人?」
  景嵐與她往後院走去,邊走邊笑:「別亂說,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是單純的喜歡,哪裡能管好人壞人?沒有那麼絕對的事情,你爹是個好人,其實秦淮遠也不差,只能說他們心有牽掛,所以不能成為我心裡的那個人,就算分開,念著好就行。」
  她從來都是這麼教誨,是以今朝心無怨恨。
  母女走了後院去,顧今朝走了一路,也是不解:「阿娘心裡那樣的人,那是什麼樣的人?阿娘最喜歡什麼樣的人?」
  容華屋裡窗開著,能看見翠環來回走動,正收拾著東西。
  景嵐放開今朝的手,又上前擁抱住她:「我的兒,不是喜歡什麼樣的人,人哪有一樣的呢?阿娘和你爹在一塊時候也喜歡你爹,你爹重情重義有男人擔當,和你秦爹爹在一塊時候也喜歡他那般穩重。若非要問,最喜歡,為什麼要說最,那就是有比較的了,人這輩子要遇見很多人,可不管是哪一個,都有最美時候。在一塊的時候就全心全意,不在一塊時候就成全,就像阿娘,總有一天……」
  她緊了緊這個擁抱,也是笑:「總有一天,會有那麼個人,除你之外心裡再不下別的,陪你笑看風雲變幻,與你一起走過萬水千山,星辰大海。」
  抱了一會兒,才放開她。
  景嵐走上石階,隔著窗戶叫了翠環,翠環也是擺著手,說容華還在睡。
  顧今朝呆呆站在石階下面,她好像懂了什麼,又好像還不懂。
  天色朦朧,這麼快夜幕就漸籠罩了大地。
  景嵐去而復返,拍了她的肩膀:「你姑姑還睡著,你也去看看新房間,看看喜歡不喜歡,可有什麼需要添置的,就跟娘說,當然了,說也不會給你添置了,十四了,你得自己去想法子掙銀錢……」
  話未說完,今朝已經轉身:「娘我出去一趟!」
  天色漸黑了,她跑得飛快。
  景嵐跟了後面想要問問她幹什麼去,一想女兒大了,也是算了。
  顧今朝出了新宅,直奔中郎府。
  本來就相距不遠,沒多一會兒就到了中郎府的大門前,衝動之餘跑了來,可到了門前,又不知該怎麼進去,見了穆二又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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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0:13: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顧家只她一個'兒郎',她女兒家的身份還不能暴露。
  可這般少年,該怎樣和穆二修好,她不知道。
  來回在府院門前徘徊走動,一時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星月上了樹梢,顧今朝靠了牆邊暗處,正是歎息,一人從府院當中走了出來,月光之下,能見少年之姿。
  穆庭宇腳步不慢,也是行色匆匆,不知幹什麼去。
  今朝連忙遠遠跟了上去,少年走得越來越快,越走街巷越是熟悉,竟是她來時路。
  她忍不住唇邊笑意,一路跟了他的身後。
  到了新宅門前,穆庭宇才是停下了腳步,林錦堂去尋他爹喝酒,他也是才得知,景嵐大鬧國公府,她們搬進了中郎府附近的一處宅院,細細打聽了哪一所,趕緊就出來了。
  也是到了門前,停步不前。
  心中牽掛,卻不知見了面之後,說什麼。
  生怕多看一眼,那些話就脫口而出。
  越是近了,越是患得患失,越是不知所措。
  正是猶豫,背後腳步聲頓起。
  幾乎是下意識地,少年連忙裝過路過,可腳步聲竟是越發的近了,才走過新宅門前,到了暗處,不等他回頭,一個柔軟的身體已經撞了上來。
  顧今朝從背後一把將他抱住:「穆二,你是來看我的嗎?」
  在後面抱的他,後面,後面……
  驚得穆二連忙掙脫開來,轉身,月光之下,少年一臉笑意,眉眼如畫。
  心裡早就酥了去:「路過而已,我就是路過……」
  今朝才不信,上前一步,仰著臉看他:「我都是今天才知道新宅在這,你一路過的,怎麼這麼巧?」
  說著不等他再說別個,伸手來勾他手指頭。
  高牆邊上,更是暗一些,她勾了那麼一勾,少年連忙反手將她手握住,將她整個人都扯了暗處去,二人都靠了牆邊,誰也沒有再說話。
  顧今朝指尖微動,撓他掌心,剛一動,馬蹄聲起。
  就像是偷什麼東西了一樣,兩個人都不敢動了,本想來人很快就會過去,可馬兒到了門前卻是停了下來,一人身形頎長,飛身下馬,隨手將韁繩扔了一邊,這便進了新宅的大門。
  前院沒什麼人,來人直奔後院。
  院中生著火,景嵐坐了圓椅上面,旁邊的矮桌上擺著幾壺酒,兩碟小菜。
  隨手不知將什麼東西又扔了火中,看著火花跳躍,景嵐一手提著酒壺,仰頭喝酒。
  月光洋洋灑灑映著她的影子,夜空當中繁星點點。
  正覺美酒佳餚人生快意,腳步聲越發近了,一人快步到了面前,遮住了星月。
  他也是風塵僕僕,一身朝服未換。
  一把奪了酒壺去,男人也是低眸看著她:「景嵐,你又胡鬧了……」
  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景嵐聞言便笑:「你來幹什麼?來看看我,是不是後悔了?嗯?」
  男人再上前,也是站了她椅前來扶她:「你這是喝了幾壺了?醉了?」
  她向來酒淺,一抬頭就是笑了。
  火光當中映著她的臉,景嵐拉住他衣袖,也是歎息:「你來幹什麼?你說你這個時候來幹什麼?你說我是不是特別胡鬧?嗯?你們這個世界,我是不是特別胡鬧?我就胡鬧,就胡鬧怎麼了?」
  說著,扯著他的衣袖就站了起來。
  揚著臉,眼中男人清俊如斯,她酒色微醺,一起來還有點搖晃,他伸手托住她腰身,才站穩了些。
  景嵐笑,伸手描繪他眉眼:「既然來了,那就讓我靠一下,就靠一下。」
  說著,一低頭,這便抵了他肩頭上面。
  日頭照樣升起,次日也是風和日麗一個好天氣。
  景嵐早早到了府衙,因為上面打過招呼了,府尹周大人可不敢怠慢,請了在堂前好好坐著,戶貼早就準備好了,只等秦家來人,到時如果好言好語,那和離就很容易的事。
  等了片刻,秦淮遠便也到了。
  景嵐一身錦裙,即使來和離也是淡掃蛾眉,臉上看不出任何不快,端端坐了一旁。
  周大人迎上前來,秦淮遠點頭應過,卻只走了景嵐的面前去,他一身青衫,早起刮了鬍子,也是神采奕奕,看不出一丁點的別的情緒。
  到了近前,夫妻兩人都打量著彼此。
  景嵐笑,請秦淮遠來坐,他卻是不坐,對著她伸出了手來:「成親以後,一直說想去遊湖,一直想帶你去,我以為以後還有很多機會,不想卻是物是人非。和離已無轉圜餘地,我不想挽留,只有一個條件,今日,在我們還是夫妻之時,去遊湖,如何?」
  遊湖是景嵐提出來的,因她從前太忙,不曾去過。
  盯著他手,卻是失笑:「秦大人不必如此的。」
  秦淮遠目光淺淺,示意她過來:「望你回念國公府時,不留遺憾,走吧。」
  他神色坦然,一如初見。
  的確物是人非,景嵐笑,這便伸手握住他手,秦淮遠稍微一用力,直接給她拉到了自己身前,她纖纖玉手十分柔軟,就那麼握了手裡,也是轉身:「已備好車輛,回來再到這府衙來。」
  景嵐點頭,與府尹大人告辭,也說回頭再來。
  二人出了府衙,也是一直牽著手,過往百姓無不頓足偷看,景嵐也混不在意,秦淮遠左右瞥見,走得更慢:「其實還是有些遺憾的,從前沒有這般親密過,一次也沒有過。」
  景嵐也隨著他緩了腳步:「沒做過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我也沒想到,這麼快會離開國公府。」
  國公府的車就停在府衙對面的街上,走過去了,秦淮遠讓她先上車去,景嵐提了裙擺,他在身後還扶了她一把,上了車,二人也是手挽了手,仿若初識。
  秦淮遠與她一同坐了,也拍了自己肩頭:「要不要靠一會兒?」
  景嵐搖頭,看著他笑:「我昨日那樣鬧你府上,你不生氣?」
  男人就握了她手,只是歎息:「委屈你了。」
  多麼好的一個男人,景嵐這便挑開了窗簾,看著外面的藍天白雲,暗自惋惜。
  馬車出了京中,這便奔著郊外的西湖去了。
  今日好時光,一路行至水榭,二人下車。
  水榭邊上停著幾艘小窗,還有一艘畫舫,裝飾得很漂亮,秦淮遠牽她手緩步上前,指著畫舫笑道:「看來今日來得剛剛好,租一日畫舫,我帶你去遊湖。」
  他回眸便笑,難得見他這般笑意,景嵐也是笑了:「嗯,剛剛好。」
  二人到前,租了畫舫,這便上了船。
  底下都是船工在划船,上了二樓上面,能見湖面平靜,晨光映著波光粼粼,藍天,白雲,垂柳,岸上綠樹成蔭,湖面綠光游過。
  船動,景嵐隨著方向一邊,那邊青山之下,更是仙霧寥寥,猶如仙境。
  她扶住窗欄,不由驚呼出聲:「天那,好美!」
  秦淮遠就站在她身後,他雙手都扶了船欄上,將她圈在懷裡,親吻著他側臉髮髻:「嗯,這個時候遊湖最好了,一會兒霧散盡了,就到山下了。」
  景嵐伏身在窗欄上面,難得心中無事,欣賞美景。
  男人擁著她,也是望著遠處:「知道你走了以後,孩子們都是怎麼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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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景嵐沒有回頭,也是應了聲:「怎麼說的?」
  秦淮遠輕輕歎了口氣,更是將她擁緊了些:「湘玉回來之後聽說你們走了,還哭了一通,鳳崚與我說,他阿娘要是有你一半厲害,只怕也不會鬱結成病,也不會死了。」
  景嵐失笑,轉身過來面對著他。
  他低眸,眼簾微動:「是我不好,婉妹才含怨去的,是我不好。」
  景嵐點頭,伸手勾了他的頸子:「以前,你有沒有帶婉姐姐來游過湖?」
  秦淮遠輕搖著頭:「國公府一日不如一日,婉妹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她倒是和姐妹們一起來過,現在想起來,母親怎麼待她,我都知道,不過是讓她忍了。」
  湖面上,憑空起風。
  景嵐勾著他低頭,定定地看著他,也見他眼中哀傷:「是了,我有今朝,有容華,還有從前的好多事,所以總不能一個人。你身邊有你娘,有兒女,有國公府,也難得一個人,今日便當只我們兩個人,好好遊走一天,別的,明天再記起,怎樣?」
  一低頭,便蹭到她的臉,景嵐又轉了過去,看著湖面。
  秦淮遠也隨了她的目光去:「我知道了……」
  景嵐笑:「你又知道什麼了?」
  秦淮遠:「那些你離開的男人,他們一定會一直牽掛著你。」
  景嵐:「說什麼呢?」
  微風拂面,秦淮遠輕擁著她,隨著畫舫的飄動也是輕晃著她:「仔細一想,你也為國公府做了許多事,也忍了許多,想起你,唯有心疼和愧疚,怎能不牽掛。」
  景嵐赫然失笑,揚著臉,迎風而立:「可惜了……」
  秦淮遠也是點頭:「嗯,可惜了。」
  這世上總有些人,懂得了你,但是卻還不能在一起,二人誰也沒有挽留,注定的結果無法改變,徒留惋惜。
  山澗間飛瀑很美,山腳下的農家院也很美,山裡很美,湖面也很美。
  在畫舫上吃著美味的糕點,二人依偎著一起,好生繞著青山轉了一大圈,大半日才回來。
  回京之後,秦淮遠並未食言,即刻到了府衙來。
  戶貼已改,當堂和離。
  和離之後,秦淮遠命人送了許多書冊到新宅院來,特意留書給顧今朝,讓他好好讀書,莫負期望。
  景嵐也是讓人送了許多料子過去,特意給秦鳳祤兄妹都各自送了禮物。
  顧今朝照舊上了學堂去,時日還短,書院當中也未見流言,她早早到了學堂,才坐下,默讀片刻,穆庭宇就來了,這兩個人也是心照不宣,走過時候,相視一笑。
  穆庭宇將書箱放置一邊,拿了書冊戳著她脊樑骨。
  今朝又癢又疼,回眸瞪他,作勢打他:「幹什麼?我默書呢!」
  他揚眉:「不幹什麼。」
  不幹什麼還戳她,今朝又轉了過去。
  來得太早了,學堂當中都還沒有別人,穆二單手托臉,繼續戳她,戳了兩下她不回頭,就伸腳踢她,他腿也長,一腳輕踢在她小腿肚上面,人就又轉過來了。
  顧今朝歎著氣,搶過他手裡書冊,照著他劈頭蓋臉就啪啪一頓:「幹什麼?幹什麼?問你幹什麼又不說,我馬上大考了真要背書的知道不知道?」
  穆二雙手捂頭,任她啪啪一頓,才一放手,顧今朝扔下書冊了,又是一手掐住他一邊臉,這就往兩邊抻了抻:「還鬧不鬧?還鬧不鬧?」
  穆少年頓時揚眉,口齒都被她扯得不清不楚的了:「快放偶(手),(登)聽見沒有?」
  今朝吐著舌頭對他做鬼臉,一個鬼臉還沒做完,穆二兩手掐了她腰上。她最怕癢了,啊地一聲,忙是推開穆二轉身就跑,可惜身後人馬上就追了上來,一口氣跑了學堂的後面,穆二又是追到,兩手掐著她的腰眼,癢得她笑出眼淚,可怎麼躲竟也是躲不過,笑鬧不止。
  正是笑著,穆庭宇忽然放開了她。
  顧今朝背靠著牆,胸口也是起伏不休,她看著他,他耳朵都紅了,盯著她喉結微動。
  她在他眼中看見自己,一抹白影。
  學堂當中,似乎有誰的心跳聲,碰碰跳著。
  四目相對,正覺臉也漸熱了,學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輕咳聲,穆二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幾乎是跳開的,顧今朝也是快步往回走,一抬眼怔住了。
  秦鳳祤也是一身白衣,正站在學堂門口。
  她立即上前:「你怎麼來了?」
  他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今朝快步走了他的面前,還不知所謂,仰臉看著他。
  秦鳳祤的目光卻是透過她的肩頭,看向了窗口座位上若無其事的少年,他手中拿著厚厚幾本書卷,往前一送,淡淡地:「不日即將大考,你也不在府中了,沒人看著你,自己要知道用心,這是我從前大考時準備的批錄,拿回去好好看看。」
  顧今朝連忙接過:「多謝,多謝呃多謝秦大公子。」
  秦鳳祤聞言皺眉,卻也受了:「嗯。」
  今朝抬眸看著他,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這時候見他,總覺得彆扭,她支吾了片刻,見他似乎還看著自己,更是抱緊了懷中的書卷,不動還看不著,書卷一錯開,其中壓著的一片紙包就露了出來。
  看那模樣,竟是和昨日買的纏糖一樣的。
  抬眸,更覺心中是百轉千回,正是不知所措,秦鳳祤身形一動,這便低了眉眼。
  錯身之際,男人的聲音就在耳側:「領口扣子扯開了一顆。」
  說完,人已是大步去了。
  顧今朝懷抱書卷忙是放了一邊,伸手一摸,領口處的盤扣果然開了一顆,指尖劃過之處,是她袒露在外的光潔頸子,她驀然想起什麼,瞪向窗邊少年。
  可那穆少年,才還偷看著她,一見她目光,立即轉向了窗外。
  繫好盤扣,又是回頭,秦鳳祤卻已走遠。
  木槿花開了,木槿花又落了。
  窗口擺著的花盆當中,花開花謝,又是一個花期。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女人靠了軟墊上面,微垂了眼,手裡拿著一串佛珠,連按動的力氣都沒有,透過那開著的窗,偶爾能傳進來些許笑聲,是走過院子的小丫鬟說著話。
  她今日精神還好,雖然已是什麼都吃不下,但早起喝了點溫水,也覺得有了點力氣。
  藍天白雲,光是遠遠地瞥著,也覺得是那麼的美好,她發著怔,連眨眼都好半晌才動一下,正是看著外面,門簾一掀,高大的男人快步走了進來。
  他手裡還拿著藥碗,走了榻前坐下,這就往前湊了湊。
  女人勾唇,聲音輕得幾不可聞:「行舟,別費心了,我吃不下。」
  穆行舟也是拿匙盛了一口:「喝兩口,在外面都涼好半晌了,一點不熱。」
  女人眨著眼,依舊輕搖著頭:「我知道我這身子,不行了,行舟,預備後事吧。」
  難得她今日精神好,早起還讓丫鬟給好好綰了發,吃什麼吐什麼,到什麼也吃不下,如今已經瘦得皮包骨了,男人傾身,伸手撫住她額頭,輕輕將她臉邊碎發掖到耳後,也是輕言輕語:「別胡說,好芙蓉,別胡說。」
  說著放下藥碗,挨著她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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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穆夫人閨名芙蓉,也是靠了他的身上,佛珠放了旁邊,這就握住了他手:「我與你說的事,你可記得了?」
  穆行舟輕攬過她的肩頭,垂眸瞥著她,一低頭,溫熱的唇瓣就落了她的額頭上面:「別想那些事了,我真後悔告訴你景夫人和離的事,她絕非普通女子,之前和錦堂時我拿她當妹子,如何做得了夫妻……」
  話未說完,穆夫人伸手將他口唇摀住:「你聽著,穆王府已經不復存在,但先祖列輩的遺願,我穆家還待復興,因著我你已經放下太多東西了,我不能做個罪人,景嵐一個人在這京中也屬實不易,你護著她們三個,她身下家財除了給今朝的,也能幫你招兵買馬,搭伙過日子,將你們交給她,我還是放心的。」
  穆行舟更覺感傷,擁著她給她撫著心口這口氣,心如刀絞:「別說了……」
  女人的氣息已經穩不住了,可她逮到機會,如何能不說:「她離了林家時候,我就說讓她來,她是個好人,你也是個好人,好人就該和好人在一起。我兒庭宇也是景嵐看著長大的,她只一個今朝,當知道為人父母的心,也定然不會虧待我兒的,行舟,我若去了,你遲早要再娶,那就聽我的,娶了她罷!」
  按說穆行舟年紀不過,再娶續絃,也大把的人在。
  但是那些嬌滴滴的姑娘新婦,除了能勾著男人的心不思進取,未有幫助,景嵐不能生養,萬貫家財在手,既能搭伙過日子,又信得過她人,於她兩個兒子,於中郎府只有益處。之前就與穆行舟說過了,可惜他並未放在心上。
  再要勸,渾身無力。
  穆行舟連忙扶著她躺下了,一躺下,又忍不住重重咳嗽起來。
  一邊的丫鬟連忙上前來遞痰盂,乾嘔了好半晌,才又躺倒,穆行舟連忙給她順著氣,一不小心又碰倒藥碗,光噹一聲摔了地上。
  他手足無措地看著穆夫人,這便紅了眼。
  女人看著他,目光懇切:「你看,離了我,你便什麼都做不好,那我說的話,你是聽還不聽?」
  妻子年長他幾歲,照顧他二十夫妻恩愛。
  卻不想,她竟是真一日不如一日了,穆行舟單膝跪了榻前,這便握了她手:「你好好的,我便聽。」
  穆夫人含笑點頭,目光又看向窗邊的那盆花。
  她向來喜歡花花草草,那是景嵐送她的,正是盯著,從窗外一下探出少年半個身子來,穆庭宇不知哪弄來一個老虎面具,戴了頭上,對著他娘還張牙舞爪地:「這是誰家夫人長得這麼美,我要進去看看,帶回山寨去當壓寨夫人咯!」
  穆夫人頓時被他逗笑,穆行舟兩步到了窗邊,一把將面具從他臉上扯了下來:「混鬧什麼!」
  沒控制好手勁,一下刮到臉了,穆庭宇忙是跳開,省的挨揍。
  從窗口對著阿娘笑笑,轉過來就往屋裡來了。
  到了阿娘面前,也是一直給她講著學堂趣事,穆夫人目光溫柔,一直看著他,笑容滿滿。
  好半晌,穆行舟嫌棄他太吵,狠狠在他後腦勺拍了一下子:「兔崽子,你吵著你娘了!」
  穆庭宇挨了這一下子,已經習慣了,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娘:「娘,你看我爹又打我!」
  穆夫人也是歎息:「庭宇,你可是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在阿娘面前,當然長不大。
  穆庭宇可是想陪著阿娘再說會話,可他爹卻是說費了太多神,直接給他攆出去了。
  拿著面具回到自己屋裡,也是一頭栽倒了榻上。
  窗開著,榻上也涼,少年在榻上滾來滾去,在爹娘面前時候想不起也不在意了,剩他獨自一人了,腦子裡不受控制地便浮現了那雪白的頸子。
  好想……好想啃一口。
  越想越是渾身難受,來來回回就在榻上滾來滾去,好半晌竟是睡著了。
  半睡半醒之間,也不知夢見了什麼,嘿嘿直笑。
  笑了又笑,一翻身笑醒了。
  穆庭宇再次坐了起來,摸到了一邊的面具,慢慢回眸,榻上的矮桌上放著那只草兔子。
  屋裡也沒有別人,他心煩意燥,狠狠瞪了兔子一眼:「顧小朝,你看什麼看!」
  說著一扔面具,直接給兔子蓋住了。
  蓋住了又想起是個草編的,趕緊撲身來救,掀開面具,底下的兔子已經扁了,兩手團了團,才給兔子弄得鼓一點,好歹有兔子形了。
  又是唉聲歎氣:「顧小朝啊顧小朝,你怎麼長得這麼白……」
  揪著兔尾巴,因為太短手還滑,根本揪不住。
  放下草兔子又覺煩躁,春時他要爭武狀元,尤其顧今朝即將大考,一旦她去了甲學,怕是都不能日日看得見了。
  一刻也等不了了,穆庭宇起身就走。
  好在現在中郎府距離景夫人宅院不遠,出了大門還在門口樹上折下一枝樹條在手中甩著,越走腳步越是輕快。
  一路走了新宅門口,大門緊閉,少年扔下樹條上前敲門。
  好半晌,一個小廝才來開門。
  也不認識,穆庭宇忙問今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這小廝也是恭恭敬敬揖了一揖:「我們公子和兩位兄長一起研學呢,不能見客。」
  兩位兄長?
  穆庭宇頓時皺眉:「顧今朝哪來個兄長,還兩位?」
  那小廝左右看看,也是不耐:「我們公子的兄長,還能有誰,今個不待外客。」
  外客?
  少年怔了一怔,那小廝見他說不出什麼來,竟要關門了,穆庭宇勃然大怒,一把將門推開。他力氣也大,直接將那看門的小廝推了個跟頭,這便也不等通報了,直接就往裡面走。
  那小廝揉著腰板爬起來就追:「誒誒誒,你幹什麼?你是誰呀!」
  穆庭宇大步流星直奔了後院:「我是誰?我是顧今朝她爺爺!讓他出來!」
  有闖進來的了,這小廝也是個盡職的,扯著嗓子就喊了起來,院裡有兩個護院都在,可也攔不住他,少年這麼一鬧騰,沒等顧今朝出來,已經有人去叫景嵐了。
  穆二也是慫,一聽景嵐在家,頓時冷靜下來了。
  他轉身就跑了,真個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任誰來追也沒追上。
  顧今朝這會兒也正是水深火熱,她今日下了書院,就給秦鳳崚給攔住了,之後一起上了馬車,等回到了新宅了,秦鳳祤已經等候在她家前堂了。
  不是都和離了嗎?
  她也是不明白,秦鳳祤和她娘一起說著話,也是一派和睦。
  之後秦鳳崚也是上前,依舊管她娘叫著母親,直看得她目瞪口呆。
  秦鳳祤還特意提了下大考的事,景嵐自然也叮囑了今朝,讓她與兩個兄長好好研學研學,這一研學就研學了一個來時辰。
  秦鳳崚也是個乖孩子,讓他背什麼背什麼,今朝跟著他們在書房,真是如坐針氈。
  白日裡,她和穆二一起混鬧,可被他瞧見了。
  也不知他察覺出什麼沒有,想試探試探也是無從開口,一走神,秦鳳祤那邊冷冷目光就瞥過來了,索性真個背書,與秦鳳崚坐了窗邊,也是規規矩矩了。
  又過這麼一會兒,院中忽然嘈雜起來,說有人闖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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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顧今朝在窗口往外一看,正看見穆二往這邊來了,這少年才進後院就又跑了,她才要站起,秦鳳祤已到身側,按住了她的肩頭。
  秦鳳崚倒是好事,跳了窗就追了去。
  書房當中,有風從窗口吹進來,些微的暖。
  顧今朝往外了指了一指:「我朋友來找我,我去看看。」
  秦鳳祤依舊按著她坐下了,他站了她的面前,也是語重心長:「今朝,你現在年紀還小,理當讀書為重,我大周雖是民風開放,但娶妻生子才是正道,你和中郎府那小子的事,我沒有與你娘說。等你再年長幾歲就知道男女之情的妙處,到時候再談情不遲。」
  顧今朝:「誒???」
  她揚著臉,十分無語。
  說出這番話也是不易,秦鳳祤別開眼去,也實在不敢再看這少年。
  顧今朝這張臉才是最禍害,正是瞥向窗外,秦鳳崚卻與景嵐一同往書房來了。
  景嵐已經捲起了袖子,腳步匆匆:「鳳崚,你可看清那人什麼模樣了嗎?」
  秦鳳崚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沒有,我才一出去,他就跑沒影了。」
  到了石階下面,透過窗口一眼瞥見書房當中站著的秦鳳祤,也是問他 :「誰看見剛才來人了嗎?給他出息的,說是顧今朝她爺爺,我倒要看看是我哪個爹來的?」
  秦鳳祤下意識瞥向今朝,她躲了窗下,搖頭好似撥浪鼓。
  「可真是見了鬼了!」
  景嵐在窗前走來走去,她捲起了袖子還在手腕上鬆鬆掛著,來來回回踱著步,不時還往窗外看看,就好像隨時能揪出個什麼人來。
  她猶自狐疑,抱著雙臂:「還能是誰擅自闖進來?顧今朝你可有眉目,知道是誰嗎?」
  顧今朝挨著容華坐了榻上,姑侄倆個正在一起喝甜羹,她低著頭,見她娘問了忙是搖頭:「我不知道,許是他們聽錯了,我哪裡來的爺爺。」
  景嵐也是冷哼一聲:「小兔崽子別讓我抓到,許是你書院的同窗,故意臊你的!」
  今朝大口大口喝著甜羹,乖巧得不像話。
  容華見她吃得快,以為她餓了,將自己那碗也往她面前推了一推,景嵐走了兩圈,又轉了回來:「顧今朝,我想來想去,該不會是穆二那混小子吧?」
  顧今朝強裝鎮定,一本正經地看著她娘:「不能,不能是他,穆夫人這兩日不大好了,他在家裡守著他娘呢!再說,借他多少膽子也不敢說是我爺爺,他對您很是敬重,嗯對,很敬重的。」
  心裡是將穆庭宇罵了無數遍,面上卻不露分毫。
  景嵐點頭,回身坐下:「他娘已是油盡燈枯,只怕沒兩日了,」
  人生無常,說到沒兩日了,顧容華怔怔看著今朝,似乎出了神,顧今朝抬眼看見,不明所以,更是來扶她:「姑姑,怎麼了?」
  二人本來就挨著坐著的,容華也是回身。
  她伸手輕撫今朝的臉,指尖輕輕劃過那精緻眉間:「一晃啊,一晃今朝都這麼大了。」
  顧今朝蹭著她手,也是笑:「嗯,姑姑再等等,等今朝掙了許多銀錢,有了能耐,就帶姑姑走遍千山萬水,到時候姑姑喜歡什麼地方,就給你買下來。今天我們去江南,明天我們去北地,夏天我們從海上走,冬天從雪山過,姑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容華被她逗笑,掐了她臉笑:「油嘴滑舌,跟你爹一樣。」
  今朝聞言也是揚眉:「我爹油嘴滑舌的?姑姑你記錯了吧?我娘可說我爹那是天下第一悶葫蘆啊!看來我爹在你面前就特別能說,到了我娘面前就害羞得說不出來話了,是吧娘?」
  她傾身,看向景嵐,本也就隨口一說。
  不想她娘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卻是勾了手指頭讓她下榻,顧今朝連忙下榻,又被她推了一把,讓她趕緊回去讀書。
  秦鳳祤臨走時候可是給她留了許多課業,顧今朝不甘不願地對姑姑擺手。
  容華也聽出些個,柔聲柔氣地笑了聲:「去吧,好好讀書,等你日後有出息了,好帶姑姑去那千山萬水。」
  今朝揚眉,痛快應了聲好勒,這就去了。
  從窗口能看見她的影子,腳步輕快,少年並無煩惱。
  顧容華盯著她的背影,又是看得呆了去。
  景嵐見她這麼一直盯著,也坐了旁邊:「日日看也看不夠啊,她才十四,日子長著呢。」
  容華回眸,又伸手輕撫景嵐的眼角,一笑之下,也有些微一丁點眼紋,細細摩挲著,直到景嵐抓住她手,才長長地歎了口氣。
  景嵐見她神色哀傷,頓時上了心:「怎麼了?好端端的,歎什麼氣啊!」
  顧容華略歪著頭,細細看著她:「今朝都十四了,十四年了,李郎不會來了,我哥哥也不會回來了,都十幾年了,他們若還在世上,怎能音信全無呢?」
  平時這樣的話,可不敢當著容華的面說,景嵐忙攏了她兩手,握了一起:「今個怎麼說起這個來了?」
  容華眼一紅,淚珠立即滾落下來了:「渾渾噩噩過著日子,總也不明白,原來都過去這麼久了,這麼久了……十幾年了……」
  可不能叫她哭,景嵐忙是拿了帕子來給她擦臉:「你還有我,還有今朝,見不著他們就不要想了,與其煩惱那些,不如也幫我想想日後。」
  說著故作煩惱模樣,也唉聲歎氣起來。
  容華擦了眼,注意力一下就被她吸引過去了:「你怎麼了?」
  景嵐挨了她身上,也是唏噓:「得知我已和秦淮遠和離了,穆夫人讓人給我送來了一封書信,邀我過府,明著是讓我幫她調理身子,可其實每次都要勸我,勸我和穆行舟搭伙過日子。」
  容華皺眉,景嵐連忙解釋了下:「中郎府你還記得吧,穆行舟是穆王府後人,如今穆家軍也是艱難,眼下他家長子穆庭風帶軍滅匪才走,靠著這個兒子不知道能不能翻身,穆夫人說只要我答應,那中郎府定重金相聘。」
  顧容華這會兒神智再清楚不過,聞言頓笑:「這夫人打的好算盤,她知道只她一去,中郎府還會有新人入府,不如早早給安排好。找了別人又不放心,也不甘心,在黃泉也怕有人再生了孩子,自己兩個兒子不省心,她見你不生養孩子了,又家財萬貫,從前和中郎府也有些交情,情義錢財說是搭伙過日子,滿打滿算好精細的心。」
  景嵐順勢躺倒在她腿上,仰面看著她,也不以為意:「我容華才精細的心,她跟你比還差了點。」
  顧容華被她這奉承模樣逗笑,終於展顏:「可她也太急了些,國公府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中郎府,景嵐,這次你萬萬不能再拿你終身大事玩笑,她說娶我們就要嫁的麼?真是笑話。」
  景嵐嗯了聲,伸手捲著容華身側垂下來的長髮髮梢:「其實她說的也沒錯,今朝還未長大,我一個人守著這些銀錢鋪子,沒個家世也是個難。最令她有底氣說那些話的還是穆行舟這個人,你看她病了這麼久,家裡連個丫鬟他都不近,沒有通房沒有妾室也不去亂七八糟的地方,這完全符合我對男人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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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 00:14: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容華低眸:「你覺得可行?」
  景嵐笑,看著容華,卻是想起另外一個人來:「才怪,你以為她一走將穆行舟塞給我我就得撿著啊,我又不是撿破爛的。我累了,不想胡鬧了,我要享受單身生活。」
  說著,又是一下坐了起來,說要給容華好好梳頭,打扮得美美的。
  容華只得依著她,與她一同下榻。
  景嵐這會兒心情不錯,還唱著詞牌,將人按了梳妝台前:「今日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憂明日愁,難得你今天這麼好,我給你打扮一下。看來是後加的那味鎮神的藥有效的,假以時日,容華你要相信你會好的。」
  鏡中映著姐妹兩個臉,容華也是笑:「嗯,會好的,都會好的。」
  景嵐親自上手,給容華綰髮。
  其實她這個年紀了,綰髮更合適,長髮綰成髮髻,上面兩枝蘭花金枝,旁邊一孔雀開屏,耳飾是同款的蘭花,對鏡一看清新又華貴,更多一分嫵媚。
  容華看著鏡子的自己:「我還未嫁呢!」
  景嵐才不管,又去拿胭脂過來:「你們這說道太多,一個髮型而已,我給你打扮美美的,也帶你出門轉轉。」
  淡掃蛾眉,唇香撩人。
  景嵐喜歡用花色調製唇香,好生打扮好了,給人拉了起來,上上下下地看,自己也是感歎不已:「難怪今朝說你是天下第一美人,誒呀,經此這麼一看,果然不負盛名!」
  顧今朝的腔調多半都和景嵐學的,沒個正經。
  原本就是故意調侃的話,容華卻也看向鏡中,美人猶在,行雲卻杳無音信。
  她的念想便又深了一些。
  景嵐正說著話,翠環進來找她說是有人送了個紅珊瑚來,說是給她的,又不留名姓。
  這年頭珊瑚可是少見,景嵐忙是讓翠環看護著些容華,趕緊去了。
  翠環來扶容華,也不覺驚呼:「大小姐今個可真是美!」
  顧容華也呆了一呆:「可惜他瞧不見,美不美又給誰看去。」
  她錯開腳步走了兩步,回眸又在鏡中看見了自己,心中頓起漣漪,這就讓翠環去叫了顧今朝來。
  今朝正在書房背書背得煩悶,眼看著日頭往西偏來了,還記掛著穆二,想要去問問他是不是腦袋被牛頂了,竟敢說是她爺爺,這不是變相說是他未來婆母的爹麼,缺心少肺的個二!
  應當好好收拾收拾他,怎麼收拾他呢,剛想著是要打一頓,還是要掐一頓,翠環就來了。
  一聽是姑姑叫她,趕緊出了書房。
  顧容華已是在房中拿了一件寶藍色的薄衫斗篷披上了,她站在院中,雙手攏於斗篷之下。
  這寶藍色將她襯得更是天人之姿,單單往那一站,便覺傾國傾城,回眸一笑,更是驚鴻一瞥。
  今朝忙是上前,看著姑姑眉眼彎彎,雙手抱拳:「小生這廂有禮了,敢問美人可是從天上來的?」
  容華更是笑,伸手拉過她去:「再胡說要打你了,一出門總也不認識路,今個你帶姑姑出去轉轉,找個畫師,我想讓他把我這副模樣畫下來,留個念想。」
  顧今朝當然應允,這便扶了她去,讓人備車。
  翠環也去和景嵐說了,因為有今朝陪著,她也是放心。
  車馬備好,姑侄兩個才要往出走,看門的小廝卻是快步跑了來,說是有貴客登門。
  也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他身後已是有二十幾人衝將進來,禁衛軍側立兩旁,隨即,貴客已然不請自入,他身形頎長,亦然也披了件牙白斗篷,清貴如斯。
  顧容華見是他,咦了一聲:「我認得他。」
  太子李煜,顧今朝也認得他,微怔之餘,忙是攙扶著姑姑上前準備見禮,此時再避已然來不及了,只能過去說話。
  李煜站定,目光落了顧容華的臉上,停留片刻,又轉向了今朝:「師出同門,不必見禮了。謝聿臨走之前,托我一事,差點忘了,今日聽聞景夫人搬了新宅,特地過來一敘。」
  他言語之間,不輕不重,今朝猜不著其中事,忙是相請。
  景嵐也得了信迎了出來,抬眼看見容華呆呆看著太子看,怕她心病又犯,趕緊奔著她來了。
  今朝也察覺到了,姑姑一直盯著太子看,當著李煜的面,還不好說什麼,只得來扶。
  可容華心心唸唸著那個人,這會功夫似乎和太子重疊了一起,她這時候偏又糊塗起來了,今朝一把沒拉住,人直直走了李煜的面前去,眼含淚珠,可是一個委屈。
  「是我李郎嗎?」
  「……」
  顧今朝趕緊扶住了她:「姑姑,你認錯人了,姑姑……」
  容華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將她推開,可是不管不顧撲到了李煜胸前,她伸手環住他腰身,這便靠了他的肩頭,眼簾一顫就滾落下來了。
  「你怎麼才來!」
  景嵐和今朝都急的不行,衝撞了人太子,哪是小事,可不等她們再來拉扯,李煜手一動,便托住了容華腰身,低著眼也是配合得很。
  「嗯,我是來得遲了些。」
  母女二人面面相覷,李煜已是擁著人往院裡走去了。
  景嵐再上前,李煜回眸以目光詢問住處,趕緊著人在前面帶著他們,這才鬆了口氣。
  今朝也是被驚嚇得不輕,她落了後,伸手扳過僵硬的肩頭,正要跟上去,只聽憑空當中,突然咚的一聲,那悠長的哀樂之聲,穿破了長空,一下入了她耳中。
  隨著這一聲咚,哀樂更起。
  驀地,她站住了。
  距離這麼近,怕是穆家……
  顧容華鬧了一通,李煜配合著景嵐把人送了後院去,還特意叫了畫師來給她畫像,等她安生坐下來,才回到前院來。景嵐對他自然是千恩萬謝,解釋說自己這個小姑子是病了,有所衝撞實在抱歉。
  迎客入堂,堂前擺著還未來得及挪走的紅珊瑚,此物屬於富貴祥瑞之物,這般瑩潤色澤,又有孩童高的更是罕見,一般人家見都未見過。
  李煜淺淺目光掃過珊瑚,也是坐了下來:「景夫人不必在意,不過是舉手之勞。」
  第一次走失,就是東宮派人將顧容華送回的府衙去,對此他竟是隻字未提。
  景嵐上前見禮,也是一謝再謝:「容華神志不清,是以才會認錯人,剛才哭了這麼一通,冒犯了太子,我看衣衫上都有淚漬,回頭差人給東宮送些新衣聊表心意。」
  李煜伸手,修長的指節在斗篷細帶上輕輕一勾,隨侍春時已然上前,將斗篷接了過去。
  前面肩上淚痕猶在,她的眼淚可是真多。
  輕皺眉,也是看向景嵐:「夫人這病,還是第一次見,卻不知她這是時好時壞,還是總神志不清?」
  景嵐垂眸:「十幾年了,多半都是神志不清的。」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太子看著容華的目光,別有深意,是以說話也是半真半假,不敢托底。
  李煜目光淺淺:「那是緣何才這般模樣?」
  景嵐眼簾一顫,歎了口氣:「都是孽緣,受了情傷,一時想不開就這樣了……哦對了,太子殿下說是受謝聿所托,卻不知所托何事?」
  李煜見她神色,也不再問,一回眸,春時呈上一封書信來,雙手捧到了景嵐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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