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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 還情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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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大約過有頓飯工夫,突見兩匹快馬,疾馳而來。

  李寒秋已然知曉了聯絡信號,舉手一揮,兩匹快馬,直向金陵奔去。

  原來,這正是告訴同道,林中沒有敵人埋伏,要他們放心趕路。李寒秋目睹兩人去後,心中忽然一動,暗道:“金陵城中,方秀已有很多埋伏,怎的又派遣這多人趕往金陵呢?這其間,只怕是大有文章了。”心念轉動之間,又見兩匹快馬,直奔過來。

  李寒秋看得清楚,這兩匹馬上,竟有方家大院的院主方秀,趕忙側過身去,一揮手。

  方秀似是心中很急,一見林中打出暗記,立時縱馬向前奔去,也來留心瞧著林中之人。

  李寒秋暗暗籲一口氣,急急行入林內,縱身躍上大樹,道:“左兄,情形有些不對。”

  左良平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方秀親率從人一名,趕去金陵。”

  左良平低聲說道:“李兄可是懷疑他們趕往金陵有所作為?”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此時此情之下,方秀如非有特別要緊之事,絕不會趕往金陵了。”

  左良平道:“聽李兄口氣,似是已胸有成竹了?”

  李寒秋道:“兄弟看咱們原定之策,不得不稍作變更了。”

  左良平道:“如何變更?”

  李寒秋道:“左兄請趕向金陵,通知侯瑞山一聲,告訴他方秀已在金陵城中,要他酌情自理,最好是設法暗示他,要他盡出督府干捕,把方秀捕捉,扣留於督府之中。”

  左良平笑道:“李兄弟認為那督府捕快,能夠捕得方秀麼?”

  李寒秋道:“如若憑武功動手相搏,十個侯瑞山也難是方秀之敵,不過,料方秀還不敢正面和官兵衝突。”

  左良平道:“可是他的屬下,就未必肯聽憑擺佈了。”

  李寒秋道:“由左兄和崔重山再加上知禪大師,足可對付了。”

  左良平道:“李兄呢?”

  李寒秋道:“小弟準備混入方家大院去,看能否和雷兄會面,如有機會,順便救出那位欽差大人。”

  左良平點點頭,道:“好吧!但李兄要小心一些,不要太過冒險。”

  李寒秋道:“多承關注,小弟去了。”跳下大樹,直向方家大院奔去。

  沿途之上,經過了兩處問詢的暗卡,李寒秋均以暗記回答,順利通過,直抵方家大院。

  守門人仍以暗號相詢,李寒秋仍然以暗記回答,輕而易舉地混入堡中。心中卻在暗暗吃驚,忖道:“這方家大院的防守,確然嚴密,如非問得詳細,知曉了全部的聯絡暗號,只怕很難通過此關了。”

  這時,天巳黃昏,方家大院中,已點燃起數處燈火。

  大門內廣大的場院中,卻是一片靜寂,未見一個防實的人。

  李寒秋回顧了一眼,緩步向前行去。

  他雖然來過一次方家大院的景物,並不熟悉,只好舉步向古堡式房舍行去,心中暗作盤算道:“那小黑子說這方家大院中,住了很多江湖高人,怎的一個也瞧不到呢?著來只有設法混入那古堡式的宅院之中瞧瞧了。”

  在廣場角落中,緊靠那高聳的圍牆處,建築有很多排房屋,但李寒秋心中知曉,那都是僕從等人的宿住之地。

  方家大院,是一幢很奇怪的建築,整個的宅院,似是座連環石堡,青石作壁,看上去堅牢無比。

  雖然,李寒秋明知那堡中佈設有很多的機關,但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進入那宅門之中。

  門口高燃著一盞垂蘇宮燈,照得甬道中一片通明。

  一個十四五歲青衣童子,突然由門後閃出,攔住了李寒秋的去路,冷冷說這:“站住。”

  李寒秋停下腳步,一抱拳,道:“小管家。”

  青衣童子神情倨傲,禮也不還,說道:“你到此好久了?”

  李寒秋暗道:“他把我認成護院教師了。”

  當下說過:“小弟到此半年多些。”

  那青衣童子道:“那你應該知曉院中規矩了。”

  李寒秋道:“小的知道。”

  青衣童子道:“你既知道,為什麼還要闖入內宅?”

  李寒秋道:“小的找人。”

  青衣童子奇道:“你找人,找哪一個?”

  李寒秋道:“找蘋姑娘。”

  青衣童子打量了李寒秋一陣道:“你找蘋姑娘有什麼事?”

  李寒秋道:“蘋姑娘托在下辦一件事,在下要回蘋姑娘的話。”

  那青衣童子皺皺眉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先要告訴蘋姑娘一聲,看她是否願見你。”

  李寒秋心中大感為難,暗道:“此情此景之下,自是不能說出真實姓名,但如隨便捏造一個名字,只怕那蘋兒無法知道是我。”

  但聞那青衣童子怒道:“這人怎麼了,難道連自己的名字,也弄不清楚麼?”

  李寒秋道:“小的叫李冷,名字不雅得很。”

  那青衣童子道:“好吧,你在這裡等,我去替你通報一聲。”

  李寒秋道:“多謝小管家了。”

  那青衣童子轉身向內行去,去了約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才急步行了出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通往大廳內宅的甬道,防守得極為森嚴,如若擅自闖入,必將要被人發覺,是以,只有耐心地等著。”

  那青衣童子直行到李寒秋身側,舉手一揮,道:“蘋姑娘忙得很,此刻無暇和你相見,要你先回去,有話明天再說不遲。”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甬道雖然有人阻攔,但未必能攔得住我,只是那重重機關,卻叫人防不勝防。”

  那青衣童子見李寒秋仍不退走,不禁怒道:“你這人怎麼搞的,聽不懂我的話麼?”

  以李寒秋的武功而言,舉手之間,得可把對方傷在手下,但他顧全大局,不得不忍氣吞聲,淡淡一笑,道:“有勞小管家再向小蘋姑娘通報一聲,在下有要事……”

  青衣童子連連揮手,道:“快退出去,我替你傳報一次,已經很幫忙了,你這人得寸進尺……”

  只聽一清脆的聲音,接道:“什麼人要找我?”

  青衣童子道:“就是這人。”

  只見蘋兒一身綠衣,組組行了過來,兩道目光盯住在李寒秋臉上,道:“你找我?”

  李寒秋道:“姑娘要在下辦的事,已經辦妥,特來回報姑娘。”

  蘋兒已聽出是李寒秋的聲音,不禁臉色一變,道:“都辦好了?”

  李寒秋道:“辦好了。”

  蘋兒目光轉到那青衣童子身上,道:“不惜,這人確是給我辦一件事,我帶他到後面一趟,立時送他出來。”

  青衣童子笑道:“蘋姑娘的吩咐,還有什麼不妥,你帶他去吧!”

  蘋兒道:“跟在我後面走,小心一些,不要撞上了機關。”舉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對那童子一抱拳,緊隨蘋兒身後行去。

  蘋兒在甬道之中轉了幾個彎,穿過一個天井,直進入—座房間之中。

  李寒秋追在蘋兒身後,行入房中。

  蘋兒回身掩上房門,低聲說道:“你好大膽子。”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方秀不在院中。”

  蘋兒道:“你怎麼知道他不在院中……”大約自知問得太蠢,急急改口道:“你在途中看到了他?”

  李寒秋點點頭,道:“我扮作你們的暗樁,還替他打了信號。”

  蘋兒道:“你殺了那個人?”

  李寒秋道:“沒有,只是點了他的穴道。”

  蘋兒道;“每晚上所有的暗樁,都要換兩次人,二更左右,你將被發覺身份,你必須在二更前辦完事,離開此地。”

  沉吟了一陣,接道:“你要那守門童子來找我,留下了一個被人追查的線索。”

  李寒秋道:“在下也想到了,心中不安得很,看來只有設法殺他滅口了。”

  蘋兒改變話題,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冒此大險,想來必定很重要了?”

  李寒秋道:“請教姑娘三件事。”

  蘋兒道:“你好像心中很有把握,我一定會幫助你,是麼?”

  李寒秋道:“在下碰碰運氣罷了。”

  蘋兒忽地嫣然一笑,道:“算你的運氣好,什麼事,快些說。”

  李寒秋道:“姑娘帶在下來此,會無避忌,不怕被人發覺麼?”

  蘋兒道:“這是後宅內院,從無一個敵人能夠到此。什麼事,可以說了。”

  李寒秋道:“姑娘見過了雷飛沒有?”

  蘋兒搖搖頭,道:“迄今為止,還未見他之面,我忙得無法到前面去,他也無法進入宅內中來。”

  李寒秋道:“第二件事,是那位欽差大人,是否是方秀擄了來?”

  蘋兒一皺眉頭,道:“怎麼?你和官府也有了勾結?”

  李寒秋道:“在下被捉將官裡去,不得不虛與委蛇,姑娘但請放心,在下絕不會借官府力量,對付方秀。”

  蘋兒點點頭,沒有答話。

  李寒秋道:“姑娘不講話,那是默認有此事了?”

  蘋兒仍不作聲。

  李寒秋知她心中還念方秀相待之情,也不滿自己和官府中人為伍,也就不再多問,一轉話題,道:“目前這方家大院中,住有很多武林高手,是麼?”

  蘋兒道:“嗯!不錯,你一個人武功再高,但被發覺是奸細,也無法離開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多謝姑娘指點。”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方院主的作為,我極反對,但格於身份我無法勸他,但他對我一直不錯,我希望你不要出難題給我。”

  李寒秋道:“我明白,在下絕不讓姑娘為難就是,只求能夠暗中相助,我已經很感激了。”

  蘋兒道:“你還想什麼?”

  李寒秋道:“我和方秀固然是私仇,但目下,我和他為敵鬥智,卻並非為了私忿,而為了武林的正義、安危。”

  蘋兒道:“雷飛也是如此?”

  李寒秋道:“不錯,如若我只是要報私仇,剛才他未帶人手,我就可以挺身而也和他相搏。”

  蘋兒道:“你可是覺著一定能夠勝他。”

  李寒秋道:“我相信不會敗在他手中。”

  蘋兒道:“你很自負。”

  李寒秋道:“在下如沒一點勇氣,也不敢冒險此來了。”

  蘋兒嘆道:“我聽明白了,告訴我如何助你?”

  李寒秋道:“方秀耀武揚威,但他並非是主要人物,我想知曉方秀背後的人物是誰?”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我暗中留心觀查,確也值形如此,起初我認為是紫薇宮,但後來,我又發覺不全是,似乎是另有一股力量,在主宰著方秀。”

  李寒秋低聲道:“姑娘可知那人是何許人麼?”

  蘋兒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但他們來往一直很神秘。”

  李寒秋知他說的實言,再問也無法問出個所以然來,略一沉吟,道:“張三公子和方秀聯盟的事如何了?”

  蘋兒道:“聯盟事內情如何,方秀是守口如瓶。”

  李寒秋道:“張三公子是否還在金陵呢?”

  蘋兒道:“回去了。”

  李寒秋道:“看來內情很複雜,是麼?”

  蘋兒點點頭,道:“不錯,方秀舉動,有些不由自主,似乎是被一種力量在暗中操縱,但我看得出,那小童並非來紫薇宮。”

  李寒秋道:“照姑娘的說法,方秀的一切作為,似乎都為人控制、支使。”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那也不是,方秀極力在掙扎,他希望能夠自主,但那外來的一股壓力十分強大,便他無法抗拒。”

  李寒秋道:“那位才華絕世的韓公子呢?是否還在金陵?”

  蘋兒道:“回徐州去了,前天,他和方秀秘密商談很久。”

  李寒秋道:“姑娘可知他們談些什麼?

  蘋兒搖搖頭,道:“不知道,但事後,他們神情都很嚴肅,尤其是韓公子,嚴肅的神情中,還隱隱可見忿怒,想來,那密談定然是不很愉快,當夜韓公就離開金陵,自回徐州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難道兩人發生了什麼爭執不成?”

  但蘋兒接道:“方秀和韓濤在江湖上的作為,一直瞞著韓公子,但這一次,韓公子到金陵來,似是看穿了內情,而且,方秀也需要借仗那位侄兒的才華,因此,很自然,使韓公子參與機密。”

  李寒秋點點頭道:“還有一事,請教姑娘。”

  蘋兒道:“方秀的心機很深,他不會讓重要的事,輕易洩露出來,你不要太存奢望,從我這裡得到很多消息。”

  李寒秋道:“在下此來的收穫已經不少,甚感滿足了。”

  蘋兒淡淡一笑,道:“我知道的已說得差不多了,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快些問吧!”

  李寒秋道:“目下你們這方家大院之中,住了很多高手,都是些何許人物?”

  蘋兒道:“人物很龐雜,各門各派的人物都有。”

  李寒秋道:“難道各正大門戶,像少林、武當等大派,也有人麼?”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我看到有和尚、道士,但不知他們是否是少林武當門中人。”

  李寒秋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蘋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那些人,為什麼一定要和方秀在一起呢?”

  蘋兒道:“自然有很多好處。”

  李寒秋道:“什麼好處?在下一點也瞧不出來。”

  蘋兒道:“你要能瞧出來,那也不足為奇了。”

  李寒秋道:“所以,在下才請教姑娘。”

  蘋兒談談一笑道:“你愛女色,方秀養有無數美女,投懷送抱,你如喜歡賭,方秀會有很多會賭的人陪你,吃喝玩樂。方家大院中,經常有人奉陪,你說這是否使人留態呢?”

  李寒秋道:“我不信單憑這些手法,能使無數的武林人物,為他效命。”

  蘋兒道:“自然,他還有別的手法,譬如他使你名利雙收。你是否會聽他的話呢?”

  李寒秋道:“唉!這麼說來,那方秀是一位心機很深的人物了?”

  蘋兒道:“自然是一位才華非凡的人物了。”

  李寒秋道:“姑娘可曾聽說過譚藥師這個人麼?”

  蘋兒道:“譚藥師,這名字好像聽人說過啊!”

  凝目沉思了片刻,接道:“是了,我聽方秀說過。”

  李寒秋道:“他說些什麼?”

  蘋兒搖搖頭,道:“說什麼,我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這個名字。”

  李寒秋道:“以後,希望姑娘留心此人。”

  蘋兒怔了一怔,道:“你要我作奸細,暗中把方家大院的事,都告訴你?”

  李寒秋似是亦知失言,微微一笑,道:“在下是請求姑娘幫忙。”

  蘋兒搖搖頭,道:“可惜,我不能答應你。”

  李寒秋不便再言,一抱拳,道:“在下告退了。”

  蘋兒道:“最好我送你出去,免得那守門童子動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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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香閨藏身

  李寒秋轉過身子,正待舉步出門,突聞蘋兒低聲說道:“等一下。”

  李寒秋回首說道:“什麼事?”

  蘋兒道:“你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我去找我雷飛看,如是找不著他,在下就離開方家大院了。”

  蘋兒道:“還記得點我穴道的地方麼?”李寒秋道:“記得。”

  蘋兒道:“那很好,明日黃昏時分,咱們在那地方見面好麼?”

  李寒秋道:“好。”

  蘋兒道:“明日我設法找到雷飛,但不知要和他說些什麼?”

  李寒秋沉吟了良久,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他有些什麼事情告訴我。”

  蘋兒道:“好吧!我去找他,明日我們見面之後,我再告訴你。”

  李寒秋道:“就此一言為定,在下去了。”

  蘋兒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重大之事,攔住了李寒秋道:“李兄,我問你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你是否準備立刻離開去?”

  李寒秋道:“混進你們方家大院,十分不易,我想借此機會,查看一下四周形勢……”

  蘋兒突然舉手按在櫻唇之上。

  其實,李寒秋也自警覺,已住口不言。

  只聽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蘋兒拉起李寒秋,行入內室打開衣櫃,低聲說道:“快躲進去。”

  李寒秋略一猶豫,閃身進入了衣櫃。

  蘋兒關上櫃門,登上木榻。

  原來,這地方竟是蘋兒的臥室。

  只聽一個男子口音傳了進來,道:“蘋姑娘在麼?”

  蘋兒道:“什麼人?”

  門外人應道:“我是方壽,院主有事找你。”

  蘋兒道:“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

  門外人似是很相信那蘋兒的話,轉身而去。

  蘋兒下了木榻,看那人去遠之後,拉開衣櫃木門,道:“你都聽到了?”

  李寒秋道:“聽到了。”

  蘋兒道:“方院主有事去金陵,但又匆匆回方家大院,只怕是有了特殊變故。”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我不知道,看來,你要暫時留在這裡了。”

  李寒秋皺皺眉頭,道:“這個,這個……”

  蘋兒道:“不要這個那個了,留這裡吧,我的臥房,很少人來,等我回來你再走不遲。”

  李寒秋道:“好的,姑娘要早些回來。”

  蘋兒應了一聲,匆匆出門而去。

  李寒秋目睹蘋兒身形消失,心中暗暗忖道:“想不到我李寒秋竟然要躲在女人的房中。”

  這是一段很寂靜的時光,李寒秋孤獨地坐在房中,足足等了一頓飯工夫之久,蘋兒才匆匆回來。

  李寒秋低聲急急問道:“什麼事?”

  蘋兒道:“有貴賓到此,方院主特地趕回來迎接。”

  李寒秋道:“什麼人呢?”

  蘋兒道:“我不知道,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方院主才會匆匆趕回。”

  蘋兒道:“你現在不能走了。”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要何時才能離開?”

  蘋兒道:“現在我也無法知道。不過,我剛在守門之處查看,那守門童子,已經換了班,如若他不講出去,別人絕想不到我的房中有人。”

  李寒秋心中大急,道:“在下不能永遠守在你房中啊!”

  蘋兒道:“以目下的森嚴戒備,就算你武功再高一些,也無法離開此地,你不能隱形而遁,以逃過他們監視的耳目。”

  李寒秋道:“姑娘之意?”

  蘋兒道:“只有屈駕留在這裡了。”

  李寒秋道:“但這是姑娘的閨房啊!”

  蘋兒道:“情勢如此,你必得通權達變,我一個女孩子都不害怕,你難道還心有畏懼麼?”

  李寒秋沉吟了一下道:“但這樣麻煩你,在下甚是不安。”

  蘋兒道:“這麻煩是我自找的,怪不得你,我無意逃避,你安心留這裡吧!我要去了。”

  李寒秋道:“等一等。”

  蘋兒道:“還有什麼事?”

  李寒秋道:“如是有人到此,在下要藏身何處?”

  蘋兒道:“衣櫃裡。處此情景,希望你能忍耐。”轉身向外行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方秀如此鄭重其事,來人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幕後人物,只可惜,這宅院之內,埋伏太多,行動時危險大大,倒不便涉險查看了。”

  此時,他只有耐心地等待。

  但他暗中也作了最壞的打算,萬一蘋兒出賣了自己,只有全力一拚,如能在一場搏鬥中殺死方秀,死也值得了。心中有了計畫,反而安靜了下來,盤膝而坐,閉目調息,準備養好精神,以應大變。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這時,天已夜深,室內室外,一片漆黑。

  李寒秋悄然站起身子,行到衣櫃旁邊,打開櫃門。

  原來,他已聽到了那傳來步履之聲,不是一個人的腳步。

  但聞蘋兒的聲音,傳了進來,道:“我已到門口,公子請回吧!”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難道來人是韓公子。”

  只聽一個男人聲音說道:“在下可以到姑娘房中坐坐麼?”

  蘋兒應道:“小婢住處,十分簡陋,公子不怕委屈麼?”

  那男子聲音嘆道:“不要緊,我還有很多事想和你談談。”

  蘋兒道:“好吧!小婢先進房中,燃起燈火,再迎公子大駕。”推門進入室中。

  李寒秋借那推門的聲音掩護,閃入衣櫃,同時帶上櫃門。

  蘋兒晃燃火摺子,點起火燈,隨子整齊一下榻下的摺紋,道:“公子請進來吧!”

  只聽一陣步履聲,行入房中。

  李寒秋盤坐衣櫃中,調勻呼吸,傾耳靜聽。

  只聽蘋兒說道:“公子心中,是否仍然懷念娟姑娘?”

  這來人正是韓公子。

  但聞韓公子應道:“娟姑娘不會再理我我了,她和那李寒秋相處甚好。”

  蘋兒道:“公子想和小婢談的,就是這件事麼?”

  韓公子道:“那倒不是,在下想問的,只怕你不肯說。”

  蘋兒笑道:“公子是院主的侄少爺,我不過一個丫頭,少爺問話,小婢敢不說麼?”

  韓公子笑道:“好!我要你說實話,我方伯父為人如何?”

  蘋兒正色說道:“韓公子,我不能批評你韓院主,也不願批評方院主,不管他為人如何,但他對我一直不錯,再說他是一院之主,我只不過是一個侍候人的丫頭,公子問我這些話,那不是誠心地和我為難嗎?”

  韓公子笑道:“也許你說得有理,但我知道,我伯父並沒有把你當作丫頭看待。”

  語聲頓了一頓,道:“自從發生了娟兒事件之後,我伯父已經提高了不少警覺,他對你存有了很多戒心……”

  蘋兒接道:“我和娟姑娘很多不同。”

  韓公子道:“有什麼不同呢?”

  蘋兒道:“娟姑娘來得太突然,我卻是已在方家大院,作了很多年的丫頭。”

  韓公子突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也許我看錯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要走了。”

  蘋兒道:“公子留步。”

  韓公子道:“姑娘還有什麼事?”

  蘋兒道:“小婢說話也許重了一些,開罪了公子,請韓公子不要見怪才好。”

  韓公子道:“不論如何,方院主是我的大怕父,他和我爹爹的行事為人,我雖不滿意,但我卻不能坐視不管,我要盡我的心力,阻止他們再鬧下去。”

  蘋兒道:“這題目太大了,以小婢的身份,實是無法插口。”

  韓公子道:“也許你說得對,所以,我只有獨行其事了。”不再待蘋兒答話,轉身向外行去。

  蘋兒送到門口,道:“公子慢走,小婢不送了。”

  韓公子道:“早些睡吧!你喝了不少的酒。”

  蘋兒道:“多謝公子關照。”

  隨手關上房門,熄去房中火燭。

  但她並未立刻休息,站在窗口處,目睹韓公子走遠之後,才悄然退回衣櫃邊,拉開木櫃,低聲說道:“出來吧!”

  李寒秋緩緩跨了出來,低聲說道:“哼!這位韓公子,專在家裡的美婢身上打主意……”

  話說出口,始知不妥,但改口不及。

  蘋兒搖搖頭,道:“他不是壞人。”

  幸好室中漆黑,掩去了李寒秋臉上的尷尬。

  蘋兒低聲說道:“李兄,今晚上,只怕你不能走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今夜方家大院戒備好森嚴,所有的莊丁、教師,都奉命各守崗位。”

  李寒秋道:“不行,縱然是處境險惡,我也得離開此地。”

  蘋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男女授受不親,在下如何能夠在姑娘的房中過夜?”

  蘋兒道:“只要咱們心地光明,同處一室,又有什麼要緊?”

  李寒秋道:“話雖如此,但人言可畏。”

  蘋兒道:“目下情勢特殊,除此之外,別無良策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在下總覺著有些不妥。”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不用這個、那個了,做大事,不拘小節。”

  李寒秋道:“在下如若留此只怕對姑娘有些不妥。”

  蘋兒道:“如若要出事情,你走了,也是一樣出事。”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蘋姑娘,除此之外,別無良法了麼?”

  蘋兒道:“嗯!別無良策,不用三心二意了,你在房中休息,我到廳裡坐息。”

  李寒秋道:“那如何成?姑娘請在內室休息,在下到外面坐息。”

  蘋兒道:“不用客氣了,你好好養養精神,明日,戒備稍鬆,我就想法子送你出去。”

  李寒秋道:“好吧!一切遵從姑娘的吩咐就是。”

  蘋兒微微一笑,道:“這才對啊!你武功雖比我強,機智也比我高,但這地方我住了很多年,人人物物都比你熟悉,只好暫時委屈你,聽我的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好勝之心雖強,但對我倒是不錯。”

  當下微微一笑,道:“你膽很大,留我在此,一旦被人發覺,那是必死無疑了。”

  蘋兒道:“不用嚇唬我,我們的處境,的確是危險萬分,只要那守門小童,洩漏了口風,你武功再強一些,也無法生離此地,希望那守門童子忘去了這件事,才是萬幸。”

  李寒秋道:“你心中害怕麼?”

  蘋兒道:“要是我心中害怕,也不會留你在此了。”

  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道:“蘋兒,你在和什麼人談話?”

  蘋兒吃了一驚,道:“沒有啊!只有我一個人在房中啊!”

  說話之間,同時伸出手去,抓住了李寒秋的右腕,示意他藏人衣櫃之中。

  但聞砰然一聲,木門突然大開。一個幽靈一般的人影,當門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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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寧死不辱

  蘋兒迅快解開了衣帶、舉步行了過去,一面扣著扭扣,

  只聽門外人冷冷地說道:“蘋兒,你點起燈光。”

  蘋兒道:“讓小婢扣好衣帶。”

  那人道:“先燃起燈火。”

  蘋兒應了一聲,行到木桌旁邊,晃燃摺子,點起了蠟燭。

  只見來人青衫方巾,正是方家大院主方秀。

  方秀緩步行入室中,兩道冷厲的目光,凝注在蘋兒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陣,道:“蘋兒,你這臥室中只有你一個人麼?”

  蘋兒也有著無比的沉著,淡然說道:“院主這話是何用心,小婢房中不是我一個人,難道還有別人不成?”

  方秀道:“我也是聽聞人言。”

  蘋兒道:“什麼人這樣大膽,小婢願和他對質。”

  方秀淡然一笑,原本臉上的怒容,也隨著緩緩消失,說道:“不論此事是真是假,但老夫聽到你和人談話,總是不會錯吧?”

  蘋兒道:“小婢在室中,並未和人說話,院主如是不信,不妨仔細地查看一下。”

  李寒秋躲在衣櫃之中,聽得大是擔心,暗道:“如若這方秀當真的打開衣櫃,豈下是要當場拆穿謊言。”

  心中念轉,人卻暗中運氣戒備,如若方秀當真的打開衣櫃,只有放手和他一拚了。

  哪知方秀並未有所舉動,口中說道:“蘋兒,老夫待你如何?”

  蘋兒道:“十分愛護。”

  方秀道:“如是老夫遣差你去為我辦一件十分危險的事,你是否願意去呢?”

  蘋兒道:“只要小婢力能所及,無不全力以赴。”

  方秀道:“如是要你犧牲呢?”

  蘋兒怔了一怔,道:“要小婢怎樣犧牲呢?”

  方秀道:“我問你是否願意答應?”

  蘋兒沉吟了良久,道:“院主一向疼愛我,想來不會為難我了。”

  方秀緩緩從懷中取一個玉瓶,倒出一位丹丸,道:“吃下這粒丹丸。”

  蘋兒答非所問地道:“有一件事,小婢忘記告訴方院主了。”

  方秀道:“什麼事?”

  蘋兒道:“韓公子剛來過這裡。”

  方秀點點頭,道:“我知道……”

  緩緩把藥物交給蘋兒,道:“把它吃下去。”

  蘋兒接過藥丸,托在掌心,就燈光之下望去,只見那丸藥色呈深紫,而且還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她心中知曉,這位丹丸,絕非好藥,心中大是為難,托在掌中,不知如何才好。

  方秀微微一笑,道:“蘋兒,吃下去。”

  蘋兒緩緩說道:“吃下去會死麼?”

  方秀搖搖頭,道:“你幾時見我用藥物殺死自己的屬下?”

  蘋兒道:“那院主可否把這藥物的作用,告訴小婢?”

  方秀道:“告訴了你,你是否吃它下去?”

  蘋兒點點頭,道:“如是院主一定要小婢服用,縱然是斷腸毒藥,小婢也要吞它下去。”

  方秀道:“好吧!這是一種奇藥,服下之後,人就像喝醉了酒。”

  蘋兒道:“無法控制自己,一切任人擺佈了,是麼?”

  方秀微微一笑,道:“小妮子果然聰明得很。”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院主,我這樣不是很好麼?我從沒有為你得罪過人,再說府中歌姬、美人,為數甚眾,院主又為何一定要犧牲小婢呢?”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我無兒無女,這些年來,一直視你如自己的女兒一般。不過,今日的情勢有些不同,我們那位首腦人物,偏偏一眼就看上了你,如是別人,我還可以為你抵擋一陣,但他看上了你,卻是叫人無法可想了。”

  蘋兒道:“什麼人?”

  方秀道:“適才那位青紗垂面的黑衣人。”

  蘋兒道:“那人是何身份?”

  方秀道:“他才是領導我等的真正首腦人物。”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雖然你有所犧牲,但又何償不是你的福份呢!如是他真的喜歡了你,對你而言,那反是一樁大喜的事了。”

  蘋兒道:“為什麼呢?”

  方秀道,“因為,他有著絕世的武功,過人的才智,目下江湖上有很多武林人物,一方雄主,都在他控制之下,一旦他喜愛了你,此後,連我也要你美言一二了。他一向不喜女色,今日不知何故,忽然看上了你。”

  蘋兒皺皺眉頭,道:“院主,我不喜權勢,望能保持我清白女兒之身,永在方家大院為婢。”

  方秀道:“女大當嫁。你這話說得太孩子氣了,你不能永遠不嫁人啊!”

  蘋兒道:“要嫁人,我也要嫁一個田舍郎,男耕女織。過上一輩子安閒歲月。”

  方秀道:“這話很荒唐,你吃慣了山珍海味,又如何能夠穿粗布之衣?這不過是你偏激之想,如何能夠認真。”

  蘋兒道:“小婢說的真話……”

  方秀一擺手,接道:“我本想過了今宵之後,收你作為義女。”

  蘋兒道:“只為了要我作人家的玩物。你院主也不惜降尊紆貴,收我為女。”

  李寒秋蒙在衣櫃之中,把兩人之言,聽得很清楚,暗道:“這蘋兒雖是使女身份,但她威武不屈的氣概,倒是頗有豪傑之風。”

  但聞方秀輕輕嘆息一聲,道:“蘋兒,當年我救你來此,你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子,我養你十餘年,而且傳了你一身武功。”

  蘋兒接道:“我知道,心中也萬分感激,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很小心地侍候院主,有一次你閉關習武,小婢為你護法,六日七夜目未交睫。”

  方秀淡淡一笑,道:“看來,只有讓你吃下這粒丸藥一途了。”

  蘋兒道:“為什麼?”

  方秀道:“吃下了這粒丸藥,你才無反抗意念。”

  蘋兒道:“院主,如是小婢不願服用呢?”

  方秀冷笑一聲,道:“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蘋兒道:“不是小婢膽大,實在這關係太大了。院主如若逼迫小婢,小婢只有一途可循了。”

  方秀道:“你要怎樣?”

  蘋兒道:“唯死而已。”

  方秀道:“一個人只能死一次,你這般年紀輕輕,死了豈不太可惜麼?”

  蘋兒道:“但如院主逼小婢犧牲清白之身,就小婢而言,實是生不如死了。”

  方秀突然一伸手,抓住了蘋兒的左腕脈穴,笑道:“蘋兒,院主幾時害過你了,快快吃下吧!”

  他口中雖然說得婉轉,但五指暗加勁道,蘋兒驟然感覺到半身麻木。

  但聞蘋兒尖聲叫道:“院主,殺了小婢,小婢也不願服此藥丸。”

  隱身在衣櫥中的李寒秋,只聽得心中一震,暗道:“她這般尖聲呼叫,不知是否有意叫我現身相助?”心中忖思之間,突聞蘋兒啊了一聲,再無聲息。

  原來,方秀突然揚手一指,點了蘋兒穴道,強行把藥丸,投人了蘋兒的口中。

  李寒秋凝神傾聽,只聞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逐漸遠去。良久時光,再未聞聲息。

  李寒秋忍了又忍,還是忍耐不住,輕輕推開了櫥門望去。

  只見室中燈火通明,方秀早已離去,蘋兒一個人躺在木榻之上。李寒秋急步行近木榻,在蘋兒身上查看了一陣,伸手解開蘋兒身上的穴道。

  蘋兒挺身而起,低聲說道:“院主迫我吃下一粒藥丸。”

  李寒秋道:“什麼藥?”

  蘋兒道:“我不知名稱,反正是一種很壞很壞的藥物,食用之後,一個人就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任人擺佈了。”

  李寒秋道:“現在如何?”

  蘋兒道:“藥力還未發作,但很快就會發作了。”

  李寒秋吃了一驚,道:“那麼如何處理?”

  蘋兒道:“我不願把清白女兒之身,斷送於一個素不相識之人手中,現在只有兩條路了。”

  李寒秋道:“哪兩條路?”

  蘋兒道:“一條是死。”

  李寒秋道:“還有一條呢?”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行不通。”

  李寒秋道:“不妨說來聽聽。”

  蘋兒道:“帶我離開此地,但這方家大院,到處防守森嚴,機關重重,如何能夠走得了?”

  李寒秋道:“那總比死了的好,咱們走吧!”

  蘋兒搖搖頭,道:“只不過多送上一條命吧!”

  李寒秋道:“我相信咱們兩人之力,縱然戰死,也必可討回很多代價。”

  蘋兒搖搖頭,道:“不行,如若咱們正和人動手之時,我服用的藥性發作。那豈不是只餘下你一個人了。”

  李寒秋道:“但總比坐以待斃好。”

  蘋兒道:“你還是藏起來吧!我一個孤苦伶仃的苦命女子,死了也無人為我悲傷,我也死得十分安心,但你還有脫離此地的機會,如是咱們出手和人相搏,那是毫無機會的了。”

  李寒秋道:“姑娘不用如此多慮,在下相信,咱們衝出去的機會很大,何況,還有雷飛暗中接應。”

  蘋兒搖搖頭,道:“快些藏入衣櫃中去,我試試看能否運氣抗拒,讓藥力晚一些發作。”

  李寒秋凝神傾聽,果聞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急施傳音之術,道:“姑娘,有事招呼我一聲。”閃身躲人了衣櫥之中。

  蘋兒也迅快地躺在榻上,就記憶所及,儘量睡成那方秀擺下的形態位置。

  只聽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方秀帶著一個身著青袍的蒙面人,緩步直入室中。

  方秀快步行到木榻旁側,望了蘋兒一眼,道:“可是這個丫頭?”

  那蒙面人緩緩行到榻前,望了蘋兒一眼,道:“不錯,正是這位姑娘。”

  方秀道:“她生性剛烈,寧願死去,也不願清白受玷。”

  蒙面人道:“那粒藥物呢?”

  方秀道:“她已經服用下去了。”

  蒙面人道:“不要緊,只要她服用了那粒藥物,任她是大羅金仙也無法控制自己。”

  方秀啊了一聲,道:“當真麼?”

  蒙面人點點頭,道:“不錯。”

  方秀道:“不知那藥力服用後,幾時才會發作?”

  蒙面人道:“那藥物持久強烈,但它初發時,卻非常輕微,但如經過人一陣挑逗之後,藥為立刻轉劇。”

  方秀微微一笑,道:“東主說得是。”

  望了蘋兒一眼,道:“可要把她移到一處高雅的房間之中?”

  蒙面人道:“不用了。”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可以去了麼?”

  “方院主請便。”

  方秀道:“東主多多保重。”

  蒙面人輕輕咳了一聲,道:“好,你可以去了。”

  方秀欠身一禮,回頭而去,行到門口時,突然又回過身子,道:“要不要解開她的穴道?”

  蒙面人道:“不用你幫忙。”緩步行到木榻之前,拍活了蘋兒的穴道。

  方秀雙目中,突然閃動起一抹凶惡之光,冷冷地掃掠了那蒙面人一眼,急急轉身而去。

  那蒙面人目注蘋兒,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好些麼?”

  蘋兒穴道早已為李寒秋解開,但她卻放意裝作成穴道初解一般,挺身坐了起來,道:“你怎麼一直戴著面紗?”

  那蒙面人道:“我不願別人輕易瞧到我的真面目。”

  蘋兒道:“為什麼?”

  蒙面人道:“因為當今之世,值得我和他們相交之人不多。”

  蘋兒道:“你很孤傲。”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不錯,當今之世,能被我看上的女子更不多。”

  蘋兒道:“這麼說來,我應該很榮幸了?”

  蒙面人道:“那要著你怎麼想了。”

  伸出手去,握住了蘋兒玉手。

  蘋兒已知自己眼了極為強烈的藥物,用盡全力保持心情的平靜,使藥為儘量地緩慢發作。

  那蒙面人兩道銳利的目光,透出面紗,借室中高燒的火燭,投注在蘋兒的臉上,希望從她神色的變化中,衡量出藥力發作的程度。

  但蘋兒心裡有著充分的準備,心中暗自忖道;“我的手,被一隻魔掌抓著。”

  一種由心底發出的怨恨,壓制了由藥力促起的慾念,使她仍然保持平靜。

  那蒙面人炯炯的目光,在蘋兒臉上瞧了一陣,道:“那方秀可曾給你一粒藥丸服用?”

  蘋兒心中雖然對他厭惡無比,但卻又不能不回答他的問話,點點頭,應道:“不錯啊!”

  蒙面人雙手握住了蘋兒的玉手,輕輕地揉搓了一陣,道:“你的定力很強,小小年紀,有此成就叫老夫也不能不佩服了。”

  蘋兒已然運起了全身力量,和藥力對抗,但這藥為十分強大,在那蒙面人有意挑逗之下,蘋兒突然覺出一股莫名綺念,由心底直泛而起。雙頰上也突然泛現出一股強烈的紅暈。

  這正是藥力發作的初期徵象。

  蒙面人微微與笑,道:“你叫蘋兒,是麼?”

  蘋兒運氣和泛起的藥為對抗,一面點頭應道:“我叫蘋兒。”

  那蒙面人語氣柔和無比地說道:“你做過夢麼?”

  蘋兒道:“哪一個人沒做過夢呢?”

  蒙面人道:“你做些什麼夢,可曾夢想過自己成為武林中第一夫人,一呼百諾,無數的僕從美婢,前呼後擁,無數珠寶古玩,尤勝皇宮,無數的江湖高手,聽你之命?”

  蘋兒搖搖頭,接道:“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蒙面人道:“可是現在,你卻有著機會,實現你從未想到過的事情。”

  蘋兒訝然說道:“當真麼?”似乎是蘋兒為那蒙面人美麗的說詞所動。

  蒙面人笑道:“自然是真的了,只要你能答允我,為我之妻。”

  強烈的藥力,已使蘋兒逐漸地失去了自主的能力了。

  她的神智開始迷亂,情不自禁地說道:“你是誰,我簡直不認識啊!”

  蒙面人笑道:“我能主宰當今武林的命運,我可以使榮耀集你一身。”

  蘋兒道:“方院主是你的什麼人?”

  蒙面人道:“方院主只是我一個屬下,為我效命,聽我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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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 14:29: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三章 武林第一夫人

  蘋兒道:“這話是真的?”

  蒙面人道:“不錯,咱們度過今宵,明晨,你就是這方家大院的真正主人了,方秀、韓濤,以及金陵地面上千百武林高手,都聽你一人之命。”

  蘋兒道:“你究竟是何身份呢?難道你沒有姓名?”

  蒙面人道:“自然是有名有姓了。”

  蘋兒道:“可以告訴我麼?”

  蒙面人道:“可以,不過,要到明日早晨才成。”

  蘋兒道:“為什麼要到明日早晨呢?”

  蒙面人笑道:“真的不懂呢?還是明知故問?”

  蘋兒道:“自然是真不懂了。”

  蒙面人道:“明天早晨,你就要變成我的妻子了。”

  伸出手去,輕輕在蘋兒臉拂動。

  蘋兒雙頰豔紅,但她還可勉強忍耐住胸中的慾念,冷冷地說道:“我為什麼一定要答應你?”

  蒙面人笑道:“不管你心中是否同意,但你必須要答應我。”

  蘋兒道:“大不了我死給你看,為什麼一定要答應你?”

  蒙面人笑道:“沒有人能夠抗拒這藥物促起的情慾,也沒有人能夠在這藥力發作中尋求死亡。”

  語聲微微一頓,道:“現在,藥力已開始發作,不論有何等深厚的定力,也無法和這發作的藥力抗拒。”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天下美女,何止千萬,你為什麼一定要摧殘我一個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呢?”

  蒙面人笑道:“下天美女雖多,但能被老夫看上的,實是不多,老夫喜愛女色,但非有絕色不喜,數十年來,你不過是我第四個看入眼中的女子,說我貪愛女色,雖然不能算錯,但比起一般喜愛女色之徒,老夫可算得正人君子了。”

  蘋兒已經被藥力促起的慾火,燒得雙目中情焰四射,但她還勉力保持著神志未完全迷亂,緩緩說道:

  “那三個被你看上的女人,都為你摧殘了麼?”

  蒙面人道:“沒有,四得其二,連你該是第三個人了。”

  蘋兒道:“那些人呢?難道都死了麼?”

  那蒙面人似是有著很好的耐性,既不動強,也不發作,很耐心地和蘋兒談話,當下說道:

  “一個死了,還有一個雖然活在世上,但已和死去無異。”

  蘋兒道:“這什麼?”

  蒙面人道:“因為,她和老夫志不同難相為謀。”

  蘋兒道:“還有一個呢?”

  蒙面人微微一笑,道:“還有一個麼,老夫不忍對她下手。”

  蘋兒接道:“為什麼忍心對我下手呢?”

  蒙面人笑道:“因為老夫對你喜愛甚深,你又是處子之身,日後老夫絕不會虧負於你,我要把你捧作武林第一夫人,權勢和財富,都將是武林中前不見古人,後無來者。”

  蘋兒道:“你為什麼不和我好好談,讓我自願答允,卻要使用藥物?”

  蒙面人笑道:“一則老夫無此時間,二則聽那方秀說你生性十分剛烈,因此,老夫只有施用藥物了。”

  蘋兒只覺得雙頰有如火燒,一縷莫名的綺念,由心中泛起擴大。

  藥為促起的緒念,使她失去了自我。

  忘記了李寒秋還藏在衣櫥之中。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握住了那蒙面人的雙手。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你就要忘去自已,一宵春暖,明日,對你而言,一切都有著很大的改變。”

  只聽蘋兒哪呢喃的聲音,道:“你自稱你老夫,年紀很大啊!”

  蒙面人笑道:“老夫年紀雖大,但自信還可活上數十年。”

  李寒秋聽出蘋兒的聲音不對,再也無法自制,正待破門而出,突聞那蒙面人喝道:

  “什麼人?”

  但聞室外一個清亮的聲音,應道:

  “我,韓公子。”

  隨著回答之聲,一個勁裝佩劍的少年,一肩撞開木門,緩步行了進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韓公子今夜兩度來此,大約不願心愛的女婢,為人所奪了。”

  只聽那蒙面人冷冷說道:“你來此作甚?”

  韓公子道:“我來救蘋兒,快放開她。”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你膽子很大,方秀哪裡去了?”

  韓公子緩緩說道:“他在休息。”

  蒙面人道:“看在方秀份上,老夫不願殺你,叫他出來見我吧!”

  韓公子道:“閣下放了蘋姑娘,隨便你去找誰都行,但如不放蘋姑娘,那就別想離開此室一步。”

  蒙面人道:“你敢和老夫動手?”

  韓公子道:“為何不敢?”

  蒙面人緩緩站起身子,兩道銳利的目光,由蒙面黑紗中透射出來。投注在韓公子臉上,冷冷道:

  “你教我取你之命,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韓公子右手一抬,長劍出鞘,冷冷說道:

  “我既然敢來,自然不怕了。”

  蒙面人道:“你有幫手?”

  韓公子搖搖頭,道:“沒有。”

  蒙面人對這位韓公子似是有所顧慮,竟有著很大的耐性,緩緩說道:“你末帶帶手,絕非老夫之敵。”

  韓公子冷冷接道:“任你面紗罩頭,在下亦能看出你的身份。”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當真麼?”

  韓公子道:“可要在下叫出來麼?”

  蒙面人道:“好,你暗施傳音之術,叫給我一個人聽,如若你叫得對,老夫就放了這丫頭。”

  韓公子道:“希望你言出必踐。”

  當下暗施傳音之術,叫出了對方的身份。

  蘋兒只見韓公子口齒啟動,不知他說些什麼,隱有衣櫥中的李寒秋,自然更無法聽到了。只聽那蒙面人冷笑一聲,道:

  “你果然聰明得很。”

  語聲一頓,道:“讓開去路。”

  韓公子向分側一閃,抱劍護胸。

  蒙面人緩步向前行去,行經韓公子身側時,突然揮手一彈。

  韓以子怒喝一聲,道:“你敢施暗算。”長劍一揮,橫裡削去。

  蒙面人一閃避開,重又退回木榻前面。

  韓公子身子一搖,第二劍疾快刺出。

  蒙面人一提氣,躍上木榻。

  韓公子一劍刺空,身子向前一撲,長劍刺入衣櫃之中。

  李寒秋身子一側,險險地避過一劍。

  蒙面人衣袖一揮,一股疾風,直掃過來。

  韓公子大聲叫道:“你是……”

  身子一搖,倒摔地上。

  蒙面人伏下身子,撿起了跌落在地上的長劍,正待劈落,蘋兒突然尖聲叫道:

  “不要傷他。”

  蒙面人微微一笑,收住寶劍,道:“你是怎麼了?”

  蘋兒道:“他是韓濤的兒子,你如殺了他,如何向方秀交代?”

  蒙面人道:“如是方秀和韓濤心中不服,老夫就一併宰了他們。”

  蘋兒道:“這方家大院,高手雲集,你一個人,如何能是他們之敵?”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別說一個方家大院,就是加上韓府中高手,我也不怕。”

  蘋兒道:“不成,無論如何不能殺他。”

  蒙面人道:“看來,你對這位小主人很關心了。”

  蘋兒早已被藥物促起欲焰,燒得心神不寧,但她心中還有一點靈性未消,高聲說道:

  “不能殺他。”

  這聲音很尖厲,靜夜中傳出老遠。

  隱在衣櫃中的李寒秋,再也忍耐不住,推開木門,飛躍而出,右手一揮,點向那蒙面人的背心。

  那蒙面人得木門輕響,立時縱身避開。

  李寒秋一擊落空,第二招立時攻出。

  蒙面人手中雖有長劍,但卻無法回身攻出。

  李寒秋掌勢連環,著著進擊。

  他從南天一公俞白風處,學得的劍掌,今日全力用出,攻勢迫急,使那蒙面人簡直沒有還手餘地。

  蒙面人手中雖有長劍,但卻無法施展出手,反而被迫得連連向後倒退。

  李寒秋一輪急攻,把蒙面人迫到屋角之處。

  但他心中明白,自己特長,還是用劍,單用拳掌,絕無法傷得對方。

  而且這一掄快攻過後,對方只要展開反擊,自己就再無還手之力了。

  目光轉處,只見蘋兒桌頭,懸掛著一柄長劍。

  原來,李寒秋行入內宅,身上佩劍,早已解去。

  這時,他只有兩途可以取得長劍,一是設法取得蘋兒桌頭上的掛到,一是設法奪取那蒙面人手中之劍。

  就這心念一轉,掌勢一緩,那蒙面人立時展開反擊。

  剎那間,劍光霍霍,反擊過來。

  李寒秋雖然想極力振作,但對方的劍勢攻得十分凌厲。

  蘋兒已然雙目如火,望著兩人惡鬥。

  陡然間,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住手。”

  李寒秋回頭看去,只見方秀手中提著一柄長劍站在門口。

  蒙面人冷冷說道:“方秀,擒下此人。”

  原來,李寒秋臉上仍有著易容藥物,使方秀也無法認出。

  方秀對那蒙面人似是十分畏懼,應了一聲,提劍入室。

  李寒秋突然一伏身子,抱起了地上的韓公子。

  方秀右手一招,刺出一劍。

  李寒秋手中抱著韓公子,卻變成了最好擋劍盾牌,一抬韓公子的身體。

  方秀立時急急收劍,避一向側。

  李寒秋緩緩說道:“在下能夠混進來,自然能逃出去。”

  方秀道:“你究竟是何許人?”

  李寒秋雙手一振,把韓公子投向方秀,道:“接住你的侄兒。”

  方秀膝下無子,對這位韓公子愛如己出,當下伸出雙臂,接住了韓公子。

  哪知李寒秋借勢一上步,快速絕倫地凡方秀手中搶過了長劍。

  這正是俞白風生平的絕技之一,空手奪刀,傳給李寒秋手中搶過了長劍。

  李寒秋一劍在手,膽氣大壯,不再存逃走之心。

  方秀長劍被人搶走,不禁一呆,本能地向後退開兩步。

  但李寒秋並未藉機施襲,反而後退了兩步。

  方秀望懷抱的韓公子,不見傷痕,心中稍安,目注李寒秋,大聲喝道:

  “你怎麼傷了他?”

  李寒秋道:“這要問你的主人了。”

  這句話說得很刻薄,方秀心中雖氣,但卻又無可奈何,目光轉到那蒙面人身上,道:

  “這孩子是傷在你手中麼?”

  蒙面人冷冷接道:“都怪你家法不嚴,深夜之間,為何要他闖來此地?”

  方秀輕輕咳了一聲,道:“膽大妄為,傷得應該,但不知他為何種手法所傷?”

  關顧之情,流現於言詞神情之間。

  蒙面人道:“他傷在一種迷魂藥物之下,服過解藥,即可清醒了。”

  李寒秋突然大笑,笑聲震耳,滿室應嗚。

  這一笑,不但笑的方秀一怔,就是那蒙面人,亦不禁一呆。

  但他臉上垂著面紗,別人無法瞧出他的驚愕之情罷了。

  橫臥木榻的蘋兒,也到了不堪再忍受焚身慾火之苦。

  但也為這震耳的笑聲所驚,使迷亂的神志稍復清醒。

  方秀突然放下韓公子,怒聲喝道:“你笑什麼?”

  右手一抬,順勢取下蘋兒床頭上懸掛的寶劍。

  唰的一聲,抽了出來。

  李寒秋停下大笑之聲,冷冷說道:“平日裡看你方院主臉上的威風,神氣、今日在下見到了你這副可憐的奴才相,怎叫在下不笑。”

  蒙面人道:“方秀,他是何許人?”

  方秀搖搖頭,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

  “你報上姓名?”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恕不奉告。”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這人的聲音有些熟,好像在哪裡聽過。”

  李寒秋吃了一驚,暗道:“我還未認出他的身份,如若先被他聽出我是何人,那可是得不償失了。”

  心中念轉,暗裡運氣,調整嗓音。

  希望不再說話,能瞞得過兩人。

  方秀道:“在下卻一點也不聽出來。”

  蒙面人冷冷說道:

  “不論他是誰,今宵絕不能放他走了。”

  方秀道:“這個屬下知道,但憑方家大院的機關佈置,諒他也無法逃走……”望望木榻上的韓公子,接道:

  “屬下想請求一件事。”

  蒙面人道:“什麼事?”

  方秀道:“關於此子,年幼無知,希望能放過他。”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他深夜闖入我宿住之地,用心何在,不言可喻,如是老夫為他所乘呢?”

  方秀道:“他少不更事,情難自禁,絕不是存心對付東主了。”

  蒙面人道:“如是韓濤在此,老夫非要他殺子以明心跡不可。韓濤不在,老夫倒是不便太難為你取他性命,死罪免去活罪不能不受,更要給他一些懲罰才成。”

  方秀道:“多謝東主大量。”

  在兩人講話之時,李寒秋本可藉機逃走,但他知曉這方家大院中的機關佈置,複雜異常,離開此地,死亡的機會更大。

  倒不如留在此室,和他一決勝負,這地方十分狹窄,方家大院中高手雖多,也無法對他展開圍攻。

  這時,蘋兒已為那強大的藥力,促成的慾火,燒得神智全失,口中不停地發出了夢吃般的聲音。

  方秀探手一指,點了蘋兒的穴道。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

  “你想和老夫比劍是麼?”

  李寒秋道:“是又怎麼?”

  方秀道:“房中狹窄,咱們到院中比試如何?”

  李寒秋道:“在下的的看法,這房中已足施展,在此動手,也是一樣。”

  他運氣改了嗓音,說話的聲音很怪。

  方秀一皺眉頭,道:“你既敢隻身來此,何以不敢以真正面目相見?”

  李寒秋緩緩說道:“那倒不用了,如若你方院主能夠勝了我手中寶劍,在下生死都將操在你手,真面目如何,豈不是任憑辨認了?”

  方秀低聲對蒙面人道:“這小子口氣很大,屬下先行出手,我如不支,東主再接不遲。”

  向前踏行兩步,一劍刺去。

  李寒秋舉劍一擋,雙劍觸接,響起了一聲大震。

  方秀沉聲喝道:“閣下的內力不弱。”劍勢一變,展開快攻。

  李寒秋長劍護體,改採守勢。

  原來,他心知室中這番搏鬥,除非自己出去。

  否則,只有拖延時間,使蘋兒和韓公子清醒之後,攪成混局,才能從中摸魚。

  因此,李寒秋改採守勢,儘量不施展七絕魔劍,以免使身份暴露。因為那七絕魔劍中招術,全部是凌厲絕倫的攻勢。

  方秀一連攻了二十餘劍,都被李寒秋劍勢封擋開去。

  那蒙面人很留心這一場搏鬥,敏銳的目光,盯注在兩人的劍招之上。

  方秀劍勢博雜,使用各門各派的招術,李寒秋卻只用俞白風傳授的劍招封擋攻勢,竟然能從容應付,毫無不及之感。

  蒙面人一直很用心地瞧李寒秋劍勢,希望能從那劍勢變化中瞧出李寒秋的身份。

  但李寒秋卻也極力避免使出絕技,被人瞧出破綻。

  轉眼之間,兩人又搏鬥了四五十招。

  彼此之間,仍然保持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方秀疾次兩劍,逼開李寒秋的劍勢,道:“住手。”

  李寒秋用心在拖延時間,希望蘋兒和韓公子,能夠清醒過來。當下依言停下手來。

  突見那蒙面人一上步,直欺過來。

  李寒秋右手一揮,疾快絕倫地攻出了兩劍。

  這兩劍勢道凌厲,疾快的劍招,帶起了絲絲的劍風。

  那蒙面人被那凌厲的劍招,生生給逼得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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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章 斗室鏖兵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閣下還想重施敵伎,施放迷藥麼?”

  蒙面人冷哼一聲,道:“我不信你今日能逃出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在下並未存心想逃,不過,在下相信,我如埋骨此室,至少有一兩個人陪著我葬身此地。”

  蒙面人道:“你好像很自信。”

  李寒秋道:“不錯,在下早已有備,你如再想施用迷藥傷人,那倒來必能夠如願了。而且在下相信,先被迷藥所毒的,應該是方院主。”

  蒙面人道:“你究竟是何許人物,似是有意和老夫作對?”

  李寒秋冷冷說道:“那隻怪閣下所作所為太傷天害理了。”

  蒙面人突然哈哈一笑,道:“罵得好,當今之世,敢這般罵老夫的人實還不多。”

  目光轉到方秀的面上,接道:“方院主自己估量,是否可取此人之命?”

  方秀道:“這個,屬下不敢斷言。”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好,你心中如無把握勝人,那就請把寶劍給我。”

  方秀略一沉吟,緩緩遞上了寶劍。

  蒙面人接到在手,緩緩說道:“老夫適才見到了你的劍法……”

  李寒秋道:“怎麼樣?”

  蒙面人道:“一般人決然不是易破解……”

  李寒秋道:“閣下呢?”

  蒙面人答非所問地道;“你認識南天一公俞白風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說認識俞白風,那無疑是自承身份了。”心中念轉,口中卻反問道:“閣下呢?”

  蒙面人道:“老夫既然問你,自然是認識俞白風了。”

  李寒秋道:“那是說閣下也想到我的身份了?”

  蒙面人道:“尚未肯定。”

  李寒秋道:“但我已認定你的身份了。”

  蒙面人冷冷說道:“你知老夫是什麼人?”

  李寒秋道:“譚藥師。”

  蒙面人突然沉吟不語,過有一刻工夫之後,才冷笑兩聲,道:“你臉上塗有易容藥物。”

  李寒秋道:“不錯,在下相信,你已猜到我是什麼人了。”

  蒙面人冷冷說道:“你心中既明知老夫已知你身份,那就該除去臉上易容藥物。”

  李寒秋道:“你已默認了是譚藥師,為何還要戴著蒙面黑紗?”

  蒙面人冷冷說道:“如是老夫取下蒙面黑紗,你是否也除去臉上的易容藥物?”

  李寒秋道:“不過,那要閣下先取下了。”

  蒙面人道:“好。”伸手揭開了垂蒙在臉上的黑紗。

  大約是方秀也未見過那蒙面人的真正面目,是以當那面人揭開面紗時,方秀卻最先把目光轉注到蒙面人的臉上。

  李寒秋目光到處,不禁為之一呆。

  那是一張很怪的臉,隆鼻環目,叫人說不出他哪裡丑,但卻有著一種使人心悸的陰森之氣。

  這張奇臉並非是譚藥師。

  方秀望了那一張怪臉之後,匆匆地轉過頭去。

  只見那人冷森森地說道:“除下你臉上的藥物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如是真的知曉了我的身份,怎的不直接呼叫出我的名字?而且這張怪臉,我又從未見過。”

  一時間,心念轉動,不知是否該除下臉上的易容藥物。

  那怪人又緩緩戴上了蒙面黑紗,道:“老夫取下面紗甚久,你們已看清楚老夫的真面目。”

  李寒秋道:“在下不相信那是你真正的面目。”

  蒙面人道:“老夫既然戴著面紗,為何還要再戴面具?”

  李寒秋道:“那不是譚藥師的面目。”

  蒙面人冷冷說道:“老夫本就不是譚藥師,不過,老夫卻識得譚藥師。”

  李寒秋心中暗道:“此情此景,我是非要一口咬定他是譚藥師才成。”

  原來,見過那一張怪臉之後,李寒秋亦鬧得心中毫無把握。”

  因為,那張奇怪的臉,只要使人看過一次,就永遠無法忘去。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在下舉手之間,抹去臉上的易容藥物,就是赤裸裸的真正面目,但閣下那張臉,卻不是廬山真面目。”

  蒙面人怒道:“老夫擒你之後,還怕瞧不到你的真面目麼?”

  語聲一頓,道:“方秀,不用照武林規矩比試,召來高手,合力攻他,最好能生擒住他。”

  方秀口中應道:“東主說的是,不過……”

  蒙面人道:“不過怎樣?”

  方秀道:“如若咱們能夠合力把他逼出此室,那就有希望生擒他了。”

  言下之意,那無疑說明了以他個人之力,無法勝得李寒秋了。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如若咱們聯合出手,是否可以逼他離開呢?”

  方秀道:“如若東主出手,逼他離此,那是易如反掌了。”

  蒙面人道:“好,我助你一臂之力,逼他退出此室。”

  方秀長劍一揮,當先攻了上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被逼出此室,不論是否會身遭生擒,那蘋兒就有身遭傷害的可能,如我能堅守於此,把他們堵在室內,至少蘋兒可以免去身遭姦污之危,如是他們幾人無法離開此室,不論他們有什麼惡毒的手段,也是無法施展了。”

  心中風車般打了幾個轉,念頭暗定,不待那方秀攻勢展開,揮劍還擊。

  這次,李寒秋為了阻止兩人的聯手攻勢,顧不得暴露身份,用出了七絕劍法,以攻代守。剎那間,只覺得劍光閃轉,有如流星飛芒,分襲向方秀和蒙面人。

  那蒙面人劈出兩掌,人已被凌厲的劍勢逼住,難再雷池一步。

  方秀攻出兩劍,駭然失聲,道:“七絕魔劍。”

  蒙面人道:“不錯,小心了。”

  李寒秋奇招連出,一連攻出了十幾劍,迫得那蒙面人和方秀退到木榻旁側,才停下劍勢,冷冷說道:“兩位聯手之勢,也不過如此啊!”

  方秀道:“閣下如若能不用七絕魔劍,方某人很難猜透你的身份,可惜你忍不住了。”

  李寒秋道:“知道我是誰又能如何呢?我在殺死你之前,還要你看清楚我,我要你心中明明白白地死在何人之手。”

  方秀道:“你是李寒秋?”

  李寒秋道:“太極劍李清塵之子,替父報仇。”

  蒙面人突然接口說道:“你認為那七絕魔劍,當真是劍道中無敵之學?”

  李寒秋道:“譚藥師,不論你化身千萬,我都能認出是你。”

  蒙面人放聲而笑,道:“原來,你認為老夫是譚藥師。”

  李寒秋道:“是的,我不懂何以不敢以真面目和方秀相見。”

  蒙面人道:“你想證實老夫,究竟是何許人,只有一個法子。”

  李寒秋道:“什麼法子?”

  蒙面人道:“用你七絕魔劍,勝我手中之劍。”

  李寒秋道:“好,我如能勝我你,該當如何?”

  蒙面人道:“放你離開此地。”

  李寒秋道:“不行,我還要帶兩個人走。”

  蒙面人道:“蘋兒和韓公子?”

  方秀道:“你帶蘋兒,還有可說,為什麼要帶走韓公子?”

  李寒秋道:“條件之一,方院主可以不答允,但在下也可以不說明內情。”

  方秀望了蒙面人一眼,道:“東主之意……”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好,如是老夫勝了呢?”

  李寒秋道:“慢著,在下的條件還未說完。”

  蒙面人道:“還有什麼條件?”

  李寒秋道:“說出你的身份。”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可以,如是你敗了呢?”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敗了,我就束手就縛,任憑處置。”

  蒙面人道:“君子一言。”

  李寒秋道:“駟馬難追,不過,要你親自勝我才成,如是你們群攻得勝,那自然是不能算了。”

  蒙面人道:“好。”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若我能勝這蒙面人,再回頭對付方秀,自然是容易得多了,能制服兩人,想出方家大院,那是易如反掌了。”

  但聞蒙面人沉聲喝道:“小心了。”長劍突然一振,直刺過來。

  李寒秋舉劍接架,順手反擊。

  剎那間,只見寒光閃爍,劍影縱橫,兩人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

  室中地方狹窄,兩人都無法飛躍閃避對方的劍勢,全憑劍招變化制敵,但見劍來劍往,招招都是凶險致命的招數。

  李寒秋那七絕魔劍,乃天下至惡至毒的劍招,但那蒙面人卻能招招接架。不大工夫,兩人已鬥了五十餘合。

  李寒秋心中暗暗震駭,忖道:“自出道以來,很少有人接得下我十招以上,這蒙面人卻能連接數十招不敗,至少對那七絕魔劍,有些瞭解,這一戰,只怕是有得打了。”

  但見蒙面人長劍連轉,封架開李寒秋綿連的三劍快攻,喝道:“住手。”

  李寒秋停下劍勢,道:“什麼事?”

  蒙面人道:“今日局勢,已很明顯,咱們在室中搏鬥,只怕很難分出勝敗。”

  李寒秋道:“那要怎樣?”

  蒙面人道:“咱們無法在斗室中分出勝敗了。”

  李寒秋道:“閣下之意呢?”

  蒙面人道:“咱們在外面動手,各人除了劍術之外,還可施展其他武功,也許可以分出勝敗了。”

  李寒秋道:“包括施用迷藥在內?”

  蒙面人笑道:“怎麼,施用迷藥,也該算一種暗器?”

  李寒秋道:“很新奇,在下今日第一次聽到有人這等解說。”

  蒙面人道:“就算咱們不再打下去,老夫也不讓你再活三天時間。”

  李寒秋道:“為什麼?”

  蒙面人道:“因為你已是老夫勁敵之一,當今之世,被我視作敵手者,絕難再活下去。”

  李寒秋道:“在下有這份榮耀,那也是死而無憾了。”

  蒙面人道:“閣下還未答允,是否願易地一戰?”

  李寒秋在:“不可以,我見到的險惡之人太多了,在下不願再上當了。”

  蒙面人冷冷說道:“咱們相約的搏鬥之時,似乎是忘了先行說明限制於好多回合,如今百招以上,仍然保持著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閣下如不肯易地再戰,只怕咱們很難打個勝敗出來了。”

  李寒秋道:“兩位只要無法衝出這座小室,咱們就不妨在此且持下去。”

  蒙面人道:“你身陷重圍,處於絕地,僵持下去,對你有什麼好處?”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在下巳然打量過四面的形勢,我只要守住這座室門兩位很難聯手而攻。”

  方秀接道:“區區只要一聲呼喝,立時可招來高手,前後夾擊。”

  李寒秋道:“他們至多能上來一人,在下自信可以應付。”

  冷笑了兩聲,接道:“也好讓你們的屬下,看到你院主之尊的醜態。”

  方秀微微一怔,默然不語。

  原來,李寒秋目光轉到那蒙面人的臉上,接道:“如若咱們的武功是真的無法分出勝敗,但在下相信,終將有一個結果,而且,將分出生死。”

  蒙面人道:“在此斗室之中,你那七絕魔劍無法傷我,老夫也無法在斗室空間限制之下,破去你七絕魔劍,老夫不相信,你能傷我。”

  李寒秋道:“在下相信一定能夠分出勝敗。”

  蒙面人道:“老夫倒要請教。”

  李寒秋道:“咱們持此室,都無法進餐,過了一定的時間,體能即將衰退,誰能保持體能,誰就有致勝之望。”

  蒙面人吃了一驚,道:“怎麼,你要在這斗室中和老夫僵持上數日之久麼?”

  李寒秋道:“這是一個生死結,必然有一個解開這死結的法子,那就是彼此不食不飲,以體能相持下去。”

  方秀心中暗道:“他找我用心在報殺父之仇,不論用什麼方法,恐怕都無法說服他了。”

  突然聞蒙面人冷冷說道:“閣下想得很好,可惜你很難如願。”

  李寒秋道:“為什麼?”

  蒙面人道:“我要和方秀施用車輪戰法,使你無法休息,不停地消耗你的體能。”

  李寒秋心頭一震,暗道:“我倒未想起此策,這倒是一個大危機了。”

  只聽蒙面人道:“方院主準備了,老夫先行和他動手,百招之後,你再接替。”長劍一振,直撲而上。

  李寒秋心中忖道:“我必得儘量保持體能,才能多支撐一些時間。”當下劍勢一變,以守待攻。

  蒙面人看他不施用七絕魔劍對敵,立時放手搶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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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 薄命弱女斷腸花

  只見劍氣縱橫,劍花朵朵,招招攻向李寒秋的致命所在。

  李寒秋運劍封架,盡都是施用俞白風傳授的劍招。

  蒙面人劍勢凌厲,五十招後,李寒秋已然應付不暇,險象環生。

  李寒秋心中明白,如若再不展開反擊,只怕再無能支持過二十招了。

  原來,那蒙面人手中長劍攻勢凌厲惡毒,極是不易封閉。

  李寒秋一面運劍反擊,一面心中暗暗忖道:“這蒙面人劍招的是惡毒凌厲,有似七絕魔劍,實是不可輕敵。”

  心中念轉,手中劃招,加速為險惡的搶攻。

  雙方劍招,爭搶先機,雙俞時常觸接,不時響起了金鐵交鳴之聲。

  方秀眼看雙方相鬥的劇烈,武林中極是罕見,不禁看得一呆。

  這是一場武林中極為罕見惡鬥,方秀縱然有心相助,也覺著無法插手。

  雙劍又劇爭了二十招,李寒秋才算爭得了先機,雙方有守有攻,保持了一個平衡之局。

  李寒秋不求勝,那蒙面人雖有求勝之心,但卻在急切間,無法取勝。

  因此,雙方暫時保持了不勝不敗之局。

  兩人又鬥了十餘招,蒙面人突然一收劍勢,向後退開三步,搖搖頭,道:“不行,咱們這樣打法,很難分出勝負了。”

  李寒秋道:“在下志不求勝。”

  蒙面人突然冷冷說道:“老夫有一個怪癖……”

  李寒秋道;“什麼怪癖?””

  蒙面人道:“不論才智武功,只要是強過老夫的人,只有兩條路走。”

  李寒秋道:“哪兩條路?”

  蒙面人道:“不是為老夫所用,就是為老夫所害。”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你害過不少人了?”

  蒙面人道:“不多,不過他們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才智之士。”

  李寒秋道:“原來,你已造了不少孽。”

  蒙面人道:“使老夫感到意外的,年輕一代人中,竟然也有老夫的敵手。”

  李寒秋道:“誇獎了。”

  蒙面人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夫想和你談談條件。”

  李寒秋道:“談什麼?”

  蒙面人道:“談談合作的事。”

  李寒秋道:“怎麼一個說法?”

  蒙面人道:“老夫愛才,但也忌才,一個有才能的人,如非老夫的屬下,那就是老夫的敵人。”

  李寒秋道:“聽閣下口氣,分明是譚藥師了,不知何以不肯承認?”

  蒙面人道:“被老夫賞識的人,老夫也有著破格的厚待,只要你說得出口的事,老夫自信都能辦到,至於老夫是誰,你加盟老夫的組織之後,自然會知道了。”

  李寒秋正想出言反駁,忽然心中一動,暗道:“我怎不給他一個難題,也可引起他和方秀之間的心病。”心念一轉,口中說道:“在下倒是有一件為難的事,只怕你不肯答允。”

  蒙面人道:“說說看,什麼事?”

  李寒秋道:“在下最大的一個心願,就是為父母家人報仇。”

  蒙面人道:“誰是你的仇人?”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和徐州韓濤,只怕你不肯答允。”

  蒙面人道:“令尊是……”

  李寒秋接道:“太極劍李清塵。”

  蒙面人目光轉到方秀身上,道:“方院主,此話當真麼?”

  方秀欠身應道:“不錯,李清塵確然是死在屬下設計之下,但我並非是殺他的凶手。”

  蒙面人道:“凶手是誰?”

  方秀輕輕嘆息一聲,道:“屬下和這位李公子結仇已深,說出那殺死李清塵的凶手,也無法使我們之間得到和解。”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你說出那人的姓名,看看我是否認識?”

  方秀道:“事隔二十年……”

  蒙面人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問你,如是最近發生的事,我也不用問你了。”

  方秀無可奈何地說道:“屬下所知,那人早已脫離江湖甚久了。”

  李寒秋本想插口多言,但他終於強自忍了下去,看那蒙面人的反應。

  蒙面人聲音,突轉冷漠,緩緩說道:“方院主,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你連老夫也要欺騙了麼?”

  方秀搖搖頭,道:“屬下不敢。”

  蒙面人道:“那你為何不肯說出那人的姓名呢?”

  方秀道:“屬下有一些不解之疑,不知可否請問東主?”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好,你問吧!”

  方秀道:“屬下追隨東主,十餘年來報效頗多,不知何以東主對區區的看法,似是還不如一個外人?”

  蒙面人冷冷說道:“難道你對老夫不滿麼?”

  方秀道:“屬下不敢,不過,屬下心中有此一斑,不敢隱藏於心。”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如若照你之意應該如何?”

  方秀道:“東主如若真有愛護屬下之意,就該助屬下殺死李寒秋,以絕屬下之患。”

  蒙面人道:“你方家大院,耗費了無數的銀錢,造成了許多機關,自稱銅牆鐵壁,飛鳥難入,怎的竟被人混了進來?”

  方秀望臥在床上的蘋兒一眼,道:“定然是此賤婢,作為內應,接他進來,屬下明日查明此事,必將嚴懲不貸。”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除非咱們能夠生離此室,才有明日。”

  方秀微微一怔,忖道:“聽他口氣,似乎是已經無能戰勝這李寒秋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如若屬下和東主合力,是否可取他之命呢?”

  蒙面人道:“此人能混入此宅,足見才智、膽識,都有過人之處,和老夫戰了個半斤八兩,秋色平分,武功之強,環顧武林,很難再找出這等年輕高手……”

  方秀急道:“東主之意,可是想收為已用麼?”

  蒙面人道:“此等人才,武中能有幾個,老夫如何不愛?”

  方秀輕輕嘆息一聲,道:“但此人桀驁不馴,收在身側,豈不是臥榻養虎?”

  蒙面人道:“你不過怕他報殺父之仇罷了。”

  李寒秋聽得兩人爭論,心中暗暗高興,忖道:“方秀早已有反抗之心,經過今日一番爭執,此意必然更為堅強,那蒙面人為人深沉、陰險,豈有瞧不出的道理,就算今日他們能夠忍下,不暴發出來,翻目之日,也為時不遠了。”

  但聞方秀緩緩說道:“東主既是愛才心切,屬下自是不便再言了。”

  蒙面人道:“好,你先告訴他何人動手殺死了他的父親?”

  方秀無可奈何,重重咳了一聲,道:“動手殺死李清塵的,是茅山紫薇宮的宮主。”

  李寒秋只聽得心頭一震,幾乎要失聲而叫,暗里長長吁一口氣,勉強按耐下激動的情緒。

  只聽那蒙面人沉吟了一陣,道:“這話當真麼?”

  方秀道:“自然是真的了。”

  李寒秋暗暗忖道:“想來,這方秀絕不致欺騙東主,也許是說的實話。”

  只見那蒙面人面紗搧動,望了李寒秋一眼,道:“閣下聽到了麼?”

  李寒秋道:“聽到了,不過……”

  蒙面人道:“不過什麼?”

  李寒秋道:“茅山紫薇宮主,和家父無怨無仇,為何要下手殺害於他?”

  蒙面人笑道:“江湖上事,機詐萬端,老夫也曾聽過那太極劍李清塵之名,樹大招風,盛名累人,也許他死在盛名之下。”

  李寒秋劍眉微微一聳,緩緩說道:“縱然確有其事,那也是方秀的設計迫害了。”

  方秀道:“在下已先行說得明白,殺害令尊一事,是出自在下的設計。”

  李寒秋道:“如論罪魁禍首,你方院主是當之無愧了。”

  方秀冷冷說道;“不錯,李公子如自信能為令尊報仇,那就不妨出手。”

  蒙面人突然接口說道:“慢著。”

  李寒秋道:“兩位可是想聯手而戰麼?”

  蒙面人道:“室中狹小,咱們兩人動手,已施展不開,怎能聯手攻你……”

  語聲一頓,道:“老夫巳對你再三容忍,目下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李寒秋道:“什麼機會?”

  蒙面人道:“給你個仔細忖思的機會。”

  李寒秋道:“我要報殺父之仇,今日機會難得,除非閣下答允替我報仇除此之外,咱們也不用再談了。”

  這時,突見火光閃動,小室外面,亮起了兩支明亮的火把。

  原來,方秀來此之前,已作安排,十餘位高手,已然趕來施援。

  李寒秋飛起一腳,踢中木門,砰然大震中,關上了木門。

  長劍一探,削去了火燭。室中陡然黑暗了一下。

  就在李寒秋劍劈火燭,燈火熄滅的一瞬,突然間,寒芒閃動,兩串銀星,疾飛而來。

  李寒秋長劍揮展,幻起了一片繞身劍光。

  只聽一陣叮叮咚咚之聲,兩枚近身的飛梭,盡為劍光擊落。

  原來方秀眼看燭火熄去,立時揮手打出銀梭,希望在李寒秋分心旁騖之際,能夠僥倖擊中。

  哪知李寒秋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及時揮劍,擊落暗器。

  蒙面人厲聲喝道:“方秀,要他們走近一些,使火把照亮小室,老夫非要搏殺此子不可。”餘音未絕,突然間揮動長劍。

  劍光在夜暗之中閃動,挾雜著一陣陣金鐵交鳴之聲。

  耳際間又響起那蒙面人暴怒之聲,道:“不知死活的臭小子,老夫要取爾命。”

  又是一陣金鐵交嗚,掩去了那蒙面人的喝叫之聲。

  原來,方秀打出兩枚銀梭之後,也同時激起了李寒秋的殺機,擊落銀梭之後,揮劍攻向方秀。

  李寒秋躍起施襲,那蒙面人誤以為對已施攻,立時揮劍反擊過去。

  兩人在暗室中展開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

  李寒秋豪氣奮發,攻勢凌厲,全都是搶攻招術。

  暗室中搏鬥的凶險,更是重過白晝數十倍。因為,雙方都無法以目見物,全憑著聽風辨位,和熟練的劍招,迎敵施襲。

  這是一場武極為罕見的惡鬥,雙方快速的劍勢,都超過目力所適應的能力。

  只聽砰的一聲,木門重又被人撞開。一縷火光,透照入室。室中,突然間明亮起來。

  雙方目能見物,才發覺適才夜暗中搏鬥之險。

  那蒙面人臉上的蒙面黑紗,被李寒秋劍勢,劃破了幾處缺口。但李寒秋兩助間的衣服,也為劍勢劃破數處。

  顯然,在這場惡鬥之中,雙方都迭遇險招,而不自知。

  兩人都已打得興起,火光透入之後,雙方不約而同地同時全力搶攻。

  但見寒芒流動,滿室中劍勢森森,以方秀那等久經大敵的人物,也看得觸目驚心。

  室外兵刃耀目,三四個執刀大漢,都想衝入室中,但卻為那森冷的劍氣所阻。

  突然間,蒙面人急攻三劍,逼開了李寒秋的劍勢,道:“住手。”

  李寒秋收住劍勢,道:“為什麼?”

  蒙面人道:“老夫出道以來,第一次遇上你這等敵手,打得痛快淋漓,但室中太過狹小,老夫有很多武功,都無法施展,咱們找處廣場,一決勝負如何?”

  李寒秋心中忖道:“這等纏鬥下去,不論勝負如何,局勢對我都將是極為不利,蘋兒和韓公子迄今尚未醒來,只要方秀不敢背叛那蒙面人,兩人的生死,一直都操諸他們之手。那蒙面人似是對蘋兒喜愛甚深,也許不致傷她性命,方秀亦必將全力保護韓公子不為所傷,兩人在和我動手時,敵愾同仇,還不致爭執,但我能安然離去,他們也許為蘋兒和韓公子的事造成一種爭執,就算方秀不敢形諸於外,但他只要心中不滿,也無法瞞過那蒙面人的雙目,這兩個老奸巨滑的人,各極陰險……”

  那蒙面人久久不聞李寒秋回答,忍不住高聲說道:“你想好了沒有?”

  李寒秋道:“閣下可是覺著一定能夠勝得了我麼?”

  蒙面人道:“不錯,老夫相信,如若場地遼闊,老夫能夠全力施展,取你之命,並非難事。”

  李寒秋道:“只怕未必見得。”

  蒙面人道:“易地而戰,我要在三十六招內,取你之命。”

  李寒秋聽他忽然叫出三十六招之數,心中大為奇怪,暗道:“他說出這樣一個零而不整的數字,定是心有所本了。”

  口中卻冷冷說道:“如是閣下三十六招內,未能擒傷在下呢?”

  蒙面人道:“任你提出條件。”

  李寒秋望了木榻上的蘋兒一眼,道:“給她解藥,交我帶走。”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好,咱們一言為定。”

  李寒秋道:“你如說了不算,屆時下令方家大院中雲集高手,四面圍攻在下,區區豈不上了閣下的大當?”

  蒙面人怒道:“老夫當著這多屬下之前,出口之言怎會說了不算?”

  李寒秋道:“你如真有誠意,先解了蘋兒服下的春藥。”

  蒙面人突然哈哈一笑,道:“原來閣下是憐香惜玉人物。”果然,從懷中取出一粒解藥,要蘋兒服下。

  李寒秋得寸地尺,冷冷說道:“拍活她的穴道,我要問她幾句話。”

  蒙面人沉吟了一陣,回顧了方秀一眼,道:“拍活她的穴道。”

  方秀無可奈何,伸手拍活了蘋兒穴道。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伸手拭去頭上的汗水。

  蒙面人冷漠的說道:“蘋兒,這位李公子要救你,和老夫定約比武。”李寒秋緩緩說道:“你們的東主,武功高強,我實無勝他的把握,好在,我只要能支持三十六招不敗,那就算勝了。”

  蘋兒點點頭,道:“我都聽到了。”

  她藥力剛消,雙頰中紅暈尚未消退。

  李寒秋道:“那很好,這事要你作主才成,不知你意下如何?”

  蘋兒略一沉吟,道:“你準備帶我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姑娘不可誤會,在下勝了,帶走姑娘,天空海闊,任你行向何處。”

  蘋兒道:“由我選定如何?你是否答允?”

  李寒秋道:“是的,在下對姑娘,並無雜念。”

  蘋兒道:“那很好,就這樣決定了。”

  蒙面人道:“蘋兒,如是他傷在我的手中,你只怕難免方院主的現打。”

  蘋兒道:“薄命弱女斷腸花,我到哪裡也好不了,生就侍候人的丫頭命。”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的看法,你倒像母儀武林的大貴之人。”

  蘋兒道:“只怕我蘋兒沒有這份好福氣。”

  蒙面人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身上,道:“還有什麼條件?”

  李寒秋道:“在下要在方家大院之外比試,除了閣下、蘋兒之外,其他人不能隨去。”

  蒙面人略一沉吟,道:“都依你之意。”

  李寒秋舉手一招,道:“方院主請過來一下如何?”

  方秀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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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 14:29: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六章 天鵬三十六招

  李寒秋道:“閣下這方家大院中的埋伏,實是厲害無比,如是我們走在途中,閣下忽然發動機關,不但在下要跌人閣下的機關謀算之中,就是你那東主,只怕也無法逃過你的謀算了。”

  蒙面人微微額首,道:“這話倒也有理。”

  李寒秋道:“你雖有東主之名,但在下感覺著那方秀心中對你的仇恨,不在李某之下。”

  蒙面人冷冷說道:“閣下有何條件,儘管請說,老夫是何等人物,豈是別人所能挑撥。”

  李寒秋道:“我要方秀和區區走在一起,送我們離開方家大院。”

  蒙面人道:“好吧,老夫也依你就是。”

  方秀正想出言抗辯,那蒙面人已搶先說道:“你過去吧!他說的並非全然無理。”

  李寒秋道:“閣下請帶著蘋兒。”

  蒙面人回頭抱起蘋兒,道:“可以走了吧?”

  李寒秋突然舉步行近木榻,左手扶起韓公子,右手持劍,喝道:“方院主請走前面帶路。”

  方秀無可奈何,只好舉步行去,李寒秋居中,蒙面人走在最後。

  一路行出了方家大院,方秀竟然是未敢發動機關埋伏。原來,方秀的打算,一則是怕韓公子,二則覺著兩人這一番龍爭虎鬥,不論哪個死傷,對自己都是大為有利的事。

  所以,他一路攔阻四面埋伏的人手,不許出手,一口氣,把兩人送過吊橋。

  李寒秋放下韓公子,長嘯一聲,道:“前面有一片荒涼的廣場,那地方遼闊無垠,不論閣下有什麼武功,都可以施展了。”

  蒙面人道:“你帶路吧!”

  李寒秋目光轉注在方秀的身上,道:“方院主要善視韓公子……”

  方秀吃了一驚,道:“怎麼?你在他身上動了手腳?”

  李寒秋道:“區區還沒有你方院主那等黑心下流。”轉身向前奔去。

  蒙面人隨後緊追,兩條人影,很快地消失於夜色之中。

  方秀望著兩人背影,消失之後,才咬牙出聲,抱起韓公子,回入院中。

  且說李寒秋一口氣奔出了六七里路,到了荒野之中,停下腳步,道:“這地方可以吧?”

  蒙面人四顧了一眼,緩緩放下蘋兒,道:“如是老夫在三十六招內,無法勝你,那就任憑閣下離去,這位蘋姑娘也交你帶走。但如是在三十六招之內,我勝了你,那將如何?”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忽然和我談起條件來了,不知是何原因?”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你如能在三十六招內生擒了我,殺剮任憑閣下,如是你能在三十六招傷了我,我已無反抗之能,如何處置,亦是全由閣下作主了。”

  蒙面人緩緩說道:“如是老夫只是打敗了你,那該當如何?”李寒秋道:“你勝了,不但你可以安然離去,而且還可以帶走蘋兒,但如老夫勝了,你卻沒有一願許我,豈不是不太公平麼?”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要我許你什麼心願?”

  蒙面人道:“為老夫作一件事,或是投入老夫門下,任你選擇一條。”

  李寒秋道:“投你門下,那是妄想,咱們不用談了。為你做一件事,在下倒還可考慮一下,不過,我要先明白做什麼事?”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這是一場豪賭,你本無選擇之權,老夫讓你二擇其一,那已經是破例的優容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話倒也不錯,相約比武,應該互惠教師,這條件對我而言,確然是太過優惠一些了。”口中卻冷冷道:“如是你要在下去做那傷天害理的事,在下是寧可死去,也不會答應你了。”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這麼看來,咱們很難談出一個結果了,你可以出手了。”

  李寒秋緩緩舉起右手長劍,道:“如若閣下有助拳之人,在下回頭就走,這場比試,也不用再分勝負了。”

  蒙面人道:“老夫相信還用不到別人助拳,也相信無人敢違老夫之命,來此助拳。”

  李寒秋道:“但願你言行如一。”

  長劍一振,寒芒閃動,直刺過去。

  蒙面人揮劍接架,擋開一劍。

  李寒秋心中早已打好了主意,暗道:“他要在三十六招之內勝我,必然有幾分把握,我如能攪亂他的計畫,撐過三十六招,使他成算失效,勝他就非難中了。”

  是以,劍勢被蒙面人擋開之後,不待蒙面人反擊,立時又揮劍攻擊。

  雙方劍來劍往,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

  但見劍光流轉,眨眼工夫,李寒秋已揮出了八劍。

  那蒙面人似是已瞧出了李寒秋的用心,突然縱身而起,飄落到一丈開外,冷笑一聲,道:“閣下不用打如意算盤,老夫所說的三十六招,乃是指老夫攻出的招數而言,你就是搶攻一百招,也是無用。”

  李寒秋停下劍氣,冷冷說道:“動手比武,互有攻守,在下攻出的不算,那是說要在下束手就縛了。”

  那蒙面人緩緩說道:“你可攻可守,但算計的方法,要以老夫攻出的招數為準,限招取勝,乃武林中大忌之事,老夫這法子,總不能算不公平。”

  李寒秋道:“好吧,就依你攻出的招數為準,但你要快,你如一個時辰才攻出一招,三十六招,豈不要打上三天三夜麼?”

  蒙面人道:“小心了。”

  陡然飛身進擊,有如急風驟雨,手中長劍,灑出了一片寒星。

  李寒秋厲聲喝道:“這一招應該算吧?”

  長劍上舉,右腕搖揮,幻起了重重劍影。

  但聞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兩人雙劍,霍然分開。

  蒙面人道:“好一招‘鐵樹開花’。”喝聲中陡然間,躍起兩丈多高,身懸半空,揮劍下擊,有如鵬鳥驟來,聲勢震駭人心。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一劍聲勢非凡,不知是什麼招術?”

  他生性剛強,雖然目睹劍勢凌厲無匹,接加不易,但仍然躍飛而起,揮劍接下一劍。雙劍相觸,響起了一陣金錢交出的脆嗚之聲。雙劍觸接聲中,一錯而過。

  李寒秋突然覺著一股涼風,循肋間直吹入懷。

  低頭看去,只見肋間衣服,吃對方長劍,劃破了一道口子,足足有三寸多長,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一劍好生惡毒,只要偏內半寸,此刻,我已傷亡在他的劍下了。”

  蒙面人一擊未中,立時回頭一躍,人又躍飛面起,凌空撲到。

  李寒秋吃過了一次苦頭,不敢再絲毫大意,長劍振起了重重劍花,護住了身軀。

  只覺那蒙面人撲擊之勢,有如蒼鷹下擊,快速凌厲,莫可抗拒。

  長劍幻起的護身劍花,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直衝而下。壓力奇強,有如泰山壓頂一般。

  重重護身劍花,硬生生被一股強烈的劍氣逼開。

  李寒秋警覺到如若再逞強硬接這—擊,必傷在對方劍下。

  心念一轉,戰法突變,忽地轉身一躍,避開了蒙面人的劍勢。

  蒙面人縱聲大笑,道:“李寒秋,你服了麼?”

  李寒秋冷冷說道:“在下還有充分的再戰之能,不算敗北。”

  蒙面人緩緩說道:“老夫三十六招天鵬劍法,當今之世,無人能夠抗拒,威力一招強過一招。你已試過幾招,當知老夫不是虛言恫嚇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來,他施用的劍法,叫作天鵬劍法,無怪乎第一招都躍起施襲,有如鵬鳥下擊,威勢奇大無比。”

  蒙在人看那李寒秋默然不語,冷笑一聲,接道:“你如死傷於老夫劍下,只不過使世間添一座新墳,但你如前歸依老夫門下,以你才智、聰慧,正是天鵬三十六招的傳人。”

  聲音突然間轉變得十分沉重,接道:“那是承奇技、繼絕招的大事,滔滔人世,不知有多少人,希望能得老夫天鵬三十六招中的一招半式,以便誇耀於武林之中,但老夫都吝惜不予。因為,一種奇絕武林的劍法,並非是人人可練,你是老夫生平所見中,第二個可承受天鵬劍法的奇才人物。”李寒秋忍不下好奇之心,道:“那是在我之前,還有一個人,可以承作絕學了?”

  蒙面人道:“不錯,武林中後起之秀,何至千百,但老夫所見,不過兩人而已。”

  李寒秋道:“那人是誰?”

  蒙面人道:“韓公子,就是你適才見到的人。”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韓公子的才具,確是非凡。”

  蒙在人不聞李寒秋回答之言,只道他已為自己說動,當下高聲說道:“你答應了?”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答應。”

  蒙面人似是大感意外,嗯了一聲,道:“為什麼?”

  蒙面人道:“老夫貪色,但更愛才,我不忍殺你,是為了愛你之才,但你如堅拒入我之門,你那絕世才華,就變成你致死的原因了。”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道:“閣下既屬意韓公子,那就把天鵬三十六劍,傳給韓公子吧!閣下的盛情,我心領了。”

  蒙面人緩緩舉起長劍,道:“你既然決定了選擇死亡,老夫也只好成全你了。”李寒秋舉劍平胸,抱元守一,全身的勁力,都集中於劍身之上,說道:“不論閣下的易容術如何妙絕但我仍能認出你是譚藥師。”

  蒙面人仰天打個哈哈,道:“除非你投入了老夫門下,你絕無法證實老夫的真正身份。”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瞼上帶著面紗,使人無法看到他的神情,看來,他似是早有成竹,保秘他的身份了。”

  心中念轉,口中又忍不住問道:“那方秀稱你東主,他所作所為的惡事,都由你作他的靠山了?”

  蒙面人冷冷說道:“你就要濺血於老夫劍下,還問這麼多事情作甚?”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能夠僥倖不死,日後報仇時,也好有個譜兒。”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你認為方秀是很真心地歸依老夫麼?”

  李寒秋道:“怎麼?難道東主與僕從之間,還有詐麼?”

  蒙面人道:“方秀依附老夫,有其苦衷,不得不爾,但他的內心之中,卻又時時存在著抗拒老夫之心。”

  李寒秋道:“原來你早知道了。”

  蒙面人道:“老夫不肯把那韓公子收歸門下,傳他天鵬三十六招,也和方秀對老夫不忠有關。”

  李寒秋道:“在下問完啦!閣下可以出手了。”

  蒙面人冷冷說道:“看來你似是很想死了。”緩緩舉起長劍,作勢欲撲。

  李寒秋道:“不用多說了,出劍吧!”

  李寒秋心知那躍起施襲之事,凶險無比,應付那蒙面人飛襲攻勢,似乎是唯有一個辦法,只有搶先攻襲,使他只有招架之功,無暇施襲。

  心中雖然想得明白,但那蒙面人已舉劍作勢,隨時可以躍起施襲。

  情勢相迫的李寒秋不能隨便出手,只好蓄勢以待。

  哪知蒙面人手中舉劍,但卻不肯立即施襲。

  雙方保持了一個對峙的局面。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後,李寒秋心中實感不耐,一振長劍,欺身而上。

  就在李寒秋出手的同時,那蒙面人也飛躍而起,揮劍攻來。

  李寒秋人已躍起,眼看那蒙面人同時飛起施襲,心中大為吃驚。

  但情勢已成,李寒秋已然來不及收住自己的攻勢。

  這一瞬間,李寒秋心知無法再控制自己,只有全力一拚。

  這念頭像電光一閃,掠過腦際。

  陡然間,劍勢一變,連人帶劍,直向那蒙面人撞了過去。

  這等硬拚的打法,倒也大出了那蒙面人的意外,不禁劍勢一緩。

  這不過一眨眼的時光,兩人的劍勢已然觸接在一起。

  但聞一陣金鐵交嗚,李寒秋突感覺到肋間一陣劇疼。

  但他仍然逃過了那蒙面人的劍下,落著實地。

  回目一顧,只見肋間鮮血透出,染濕了半邊衣服。

  李寒秋暗中咬牙,強忍著傷疼。

  那蒙面人腳落實在之後,竟然是背對著李寒秋。

  這時,李寒秋本可本可飛身施襲,但他傷勢甚重,已無再行施襲之能。

  只見那蒙面人緩緩轉過身子,道:“你沒有受傷?”

  李寒秋道:“有,不過,傷得不重,在下自信還可再戰,傷不能逼我認輸。”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老夫也想殺你,你既願再戰,那是最好不過了。”

  說完話,緩緩舉起長劍。

  李寒秋自知難再接下這一招,暗暗嘆息一聲,忖道:“這天鵬三十六招,竟使七絕劍法黯然失色,這一招,只怕再難躲過了。”

  只見那蒙面人手中長劍越舉越高,李寒秋也只好暗運真力,準備作最後一搏。

  雖然,他心中知道,這一劍,自己躲過的機會不大,但形勢迫逼,逃已無望,不得不作最後一拚了。

  哪知就在那蒙面人劍勢將發出時,突然又軟軟垂下。

  李寒秋運集了全身餘力,準備奮起神勇,接下蒙面人的一擊,卻不料那蒙面人突然放下了手中長劍,心中大為奇怪,一時間,呆在那裡,不知所措。

  但聞那蒙面人冷冷說道:“老夫不忍殺你,帶著這丫頭走吧!”李寒秋認為自己耳朵有了毛病,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蒙面人道:“我要你帶著這丫頭,快離此地。”

  這一次,李寒秋聽得清清楚楚,但仍有些不信,問道:“當真麼?”

  蒙面人道:“老夫為何要對你說謊?”

  突然向後退了一丈,用劍指指蘋兒,道:“快帶她走,如果再晚了,那方秀帶人到此,再走就不容易了。”

  李寒秋皺了皺眉頭,緩級舉步向前行去。

  一直走近了蘋兒,那蒙面人仍然沒有動靜。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本可把我殺死,怎的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呢?”只覺疑竇重重,但卻又想不出原因何在。

  但聞那蒙面人冷冷喝道:“快些走啊!你還要等什麼?”

  李寒秋還劍入鞘,抱起了蘋兒。

  那蒙面人緩緩接道:“她解藥已服,目下只是被人點中了穴道,你只要解開她的穴道就行了。”

  李寒秋應了一聲,抱起蘋兒,轉身向前跑去。但他心中,仍在顧慮那蒙面人追趕而來,不時回頭探顧。

  但那蒙面人並未追襲。

  李寒秋一口氣跑出了八九里路,到了一座小廟之前。

  這時,他傷處因失血過多,人感到極為睏乏,抱著蘋兒趕路,十分吃力,望了那小廟一眼,暗道:“到廟中休息一下,解開她身上的穴道,再作打算。”緩步行入廟中。

  這是一座隨處可見的小土地廟,總共不過一間房子大小。

  李寒秋放下蘋兒, 拍活了她的穴道。

  蘋兒挺身而起,道:“快些坐好,我先替你包紮傷勢。”

  原來,她早已神智恢復,只是被點了穴這,無法掙動而已。

  不待李寒秋回答,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方絹帕,拭去傷口血漬,纖纖玉手,撕裂了李寒秋身上的衣服。

  天上星光閃爍,景物隱約可辨。

  蘋兒凝目瞧過了李寒秋的傷勢,搖搖頭,道:“傷的很重。”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答非所問的道:“奇怪啊!奇怪。”

  蘋兒眨動了一對大眼睛,道:“你在說什麼?”李寒秋道:“他本可取我之命,不知為什麼竟然放我離開?”

  蘋兒道:“那蒙面人麼?”

  李寒秋道:“是的,只要他再攻出一招,我就可能喪命在他的劍下,但他卻要我走,而且還要我帶你同逃。”

  蘋兒道:“其中定有原因。”

  李寒秋道:“什麼原因,我想破了腦袋,也是想不明白。”

  蘋兒道:“你傷的很重,血已經濕透了半邊衣褲,但還在不停的流,先包紮好你的傷勢,咱們再慢慢談吧!”

  李寒秋道:“本來我應該死的,如今卻未死去,受點傷算得什麼?”

  蘋兒道:“君子善自保重,你怎麼能夠這樣糟蹋自己呢?快拿藥物給我。”

  李寒秋搖搖頭,道:“我沒有帶藥物。”

  蘋兒伸手在身上摸了一下,道:“我被他點了穴道,帶來此地,連暗器、兵刃,都未帶,自然未帶藥物了。”

  李寒秋道:“不要緊,這點皮肉之傷,在下還挺受得住。”

  蘋兒道:“你傷得不輕,而且失血很多,必得好好養息一段時間才成。”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養息一段時間?”

  蘋兒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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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 14:30: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七章 蘆葦叢中好藏身

  李寒秋道:“此時此刻,我哪有時間養息?”

  蘋兒撕下衣衫,紮好了李寒秋的傷口,正容說道:“你要留下有用之身,然後,才能為父母報仇,為武林伸張正義,咱們先找一處農家,好好地休息兩日。”

  李寒秋還待爭辯,蘋兒站起身子,接道:“聽我一次話好麼?”

  她神情溫柔,目光中流露無限關懷,使得李寒秋有著一種不忍抗拒之感,只好說道:“方秀必欲殺我而後快,咱們躲到哪裡都不安全,方秀將派遣大批人手,追查我的下落。”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如是一個人,那確實無法躲避方秀耳目的追索,但和我在一起,那就不同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因為,我太瞭解方家大院了,我從小在那裡長大,對他們人人事事,無不瞭若指掌,自然有應付他們的法子。”

  李寒秋還待再說,突聞一個宏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那是什麼地方?”

  蘋兒右手搶過李家秋的長劍,左手迅快地撿好地上的破布,擦去血跡,柔聲說道:“一切讓我安排,好麼?”

  李寒秋點點頭,微微一笑。

  蘋兒牽起李寒秋迅快地閃出小廟,奔向小廟後面,低聲說道:“爬上樹去,好麼?”

  伸手托起李寒秋,登上小樹。

  這樹雖然不大,但枝葉卻很茂密,隱藏一個人,極難看出。

  蘋兒把李寒秋送上小樹,自己卻閃入廟旁的草叢之中,隱起身子。

  李寒秋分開枝葉,凝目望去,只見四條人影,飛快地奔近小廟。

  兩人守在廟外,兩個奔入廟中,查看一陣,退了出來,道:“沒有。”

  那守在廟門左首一個大漢,望著右面一個黑衣人,道:“都像你這等粗心大意,高呼吼叫,就算他們躲在此地,也聞警而逃了。”

  右首黑衣人,對左首黑衣人,似是有著很深的敬畏,連連哈腰應是。

  李寒秋隱身樹上,居高臨下,把四人舉動看得十分清楚。心中暗道:“那右首黑衣人,適才確然高聲呼叫,使我等驚覺出廟,那是存心幫忙了。”

  突然間,心中一動,暗道:“這人會不會是雷飛改扮的呢?”心念一轉,運足了目力望去。

  雖然李寒秋目力超異常人,但也無法在暗淡星光下看清楚,只能隱約可辨,無法見到形貌。

  只見左首黑衣大漢,重行入廟。

  小廟中,立時透出火光。

  顯然,那黑衣人進人廟中之後,晃然了火摺子,又仔細檢查了一遍。

  隱身在一側的蘋兒,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暗運真力,投向了遙遠之處。

  靜夜中,叭的一聲輕響,驚飛數隻宿鳥。

  四個黑衣人,突然間,放腿向宿鳥處奔了過去。

  廟中火光,也一閃而熄。

  蘋兒引走了四個黑衣人,立時轉身奔向樹下,舉手一招。

  李寒秋躍下小樹,低聲說道:“要走麼?”

  蘋兒道:“那黑衣人大約巳在小廟中發現痕跡,此地不便久留,咱們走吧!不要太逞強,我扶著你趕路。”伸出纖纖玉手,扶著李寒秋,快步向正北行去。

  兩人又行出五六里路,到了一條小溪旁邊,潺潺流水,靜夜中分外清晰。

  蘋兒停了腳步,抬頭望望天色,道:“至多再過半個時辰,天就亮了,這地方,還未脫離方秀的耳目範圍,咱們不能在白晝行動,天亮之前,要找一個存身之地才行。”李寒秋笑道:“咱們最好找一處沒有人家的荒野草地,叫那方秀無法推斷咱們行蹤。”

  蘋兒笑道:“法子雖好,你要養傷,必得躲著休息,我還要去找些金創藥回來才行。”

  李寒秋道:“不要緊,我傷的一點不重,隨便休息一下,就可復元了。”

  蘋兒道:“我看過你的傷,沒有傷到筋骨,那是你運氣好,但如不敷藥物,只怕也不是三五日能夠好得了。”

  轉目四顧了一眼,道:“我記得這條小溪附近,有一片很廣闊的蘆葦。”

  李寒秋道:“躲在蘆葦中?”

  蘋兒道:“嗯!那才安全。”

  李寒秋道:“我不善泳,如是在水中被人找到,縱然來的是三流腳色,我也是只有束手就縛的份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泡在水中,那蘆葦中間,似是有一片沙洲。”

  李寒秋道:“不妥,不妥。”

  蘋兒道:“怎麼不妥?”

  李寒秋道:“似那等特殊所在,你能知曉,別人豈有不知之理?”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娟兒知道,方秀是否知曉,那就難說了,但我推想,他八成不知,因為,我和娟兒從未對人說過。”

  李寒秋奇道:“那只是一片荒蕪的沙洲麼?”

  蘋兒搖搖頭,道:“不是,對一個養息傷勢的人,那是一處很好的地方。”

  打量了一陣,接道:“在下游,那是一片野葦,無人收割,任其自生自滅,所以,特別的稠密、粗壯,如是不知內情,誰也不知道那裡可以藏身,可以住人。”李寒秋道:“怎麼?住的有人?”

  蘋兒道:“嗯!一位慈祥的老人,加上兩個漂亮的小姑娘,你說,對一個養息的英俊男人,是不是好地方呢?”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欲言又止。

  蘋兒道:“如是我能說服他們照顧你,我想再往方家大院一行。”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你要易容而歸麼?”

  蘋兒搖搖頭,道;“不要,我仍以本來面目,返回方家大院。”

  李寒秋道:“他們都知你跟我同來,你重回方家大院而是引起他們很多的懷疑麼?”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自有使他們相信的法子。”

  李寒秋道:“什麼法子,可否說給我聽聽呢?”

  蘋兒一笑道:“自然是誇獎你一番了,我說你為人很君子,解了我穴道之後,就任我自作主張。”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他們會相信麼?”

  蘋兒道:“自然會相信的。”

  李寒秋突然輕輕嘆息一聲,道:“蘋兒,就算你說眼了他們,你的處境,也是險惡得很啊!”

  蘋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那蒙面人對你寄情甚深,你如重回方家大院,豈不是羊人虎口,就算方秀有護你之心,他對那蒙面人敬畏無比,如何改為你說話呢?”

  蘋兒略一沉吟,道:“你真的這樣關心我麼?”

  李寒秋道:“咱們經過此番患難,彼此生死與共,豈有不關心之理?”

  蘋兒輕嘆息一聲,道:“讓我再想想,應該如何?我先送你到那蘆葦林中去。”

  李寒秋道:“一定要去麼?”

  蘋兒道:“是的,方秀定然會傾全力,追尋你的行蹤,這方秀數十里內都有他布下的暗樁,咱們絕無法逃過他的耳目。”

  李寒秋還在猶豫,蘋兒已站起了身於,接道:“走吧!聽我的話,不會錯。”起身向前行去。

  李寒秋隨在蘋兒身後,沿溪而下。

  果然,行不過數里,溪面漸形廣闊,盡都是密集的蘆葦了。

  這時,天色已亮,景物已清晰可見。

  蘋兒柔聲說道:“你傷處如何?咱們淌水入林了。”

  李寒秋道:“不要緊,姑娘只要能夠走,在下相信亦可行過。”

  蘋兒微微一笑,當先帶路。

  兩人分拂蘆葦,行向葦林深處。只見溪水漸深,漸及腰際。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無限關心地說道:“小心傷口,別要被水浸到。”

  李寒秋笑道:“水中泥沙甚深,舉步維艱,如是再要深入一些,只怕連人也要陷入泥沙中了,是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就算今日沉歿於泥沙之內,也不能叫她看輕了。”

  他雖有著第一流的身手,但因不諳水性,行於水泥之中,心中未免有些害怕。

  蘋兒不知用心何在,繼續舉步向前行去。

  她身材低了李寒秋甚多,李寒秋水及腰際,那蘋兒已然被水漫上前胸。但蘋兒卻是毫無畏懼,依然勇往直前的帶頭而行。

  只覺泥沙漸淺,終於行上了突出的高地。

  四面蘆葦,深深的包圍,其間突出了一聲干地。那干地也不過有五大方圓,其間有一座低矮的茅屋。

  蘋兒大步直趨茅屋前面,抖抖身上泥沙,目注茅舍,合掌說道:“小蘋兒登門造訪,還望老前輩賜允一見。”

  神情肅然,有如求見師長一般。

  李寒秋目光轉動,瞧了四周形勢一眼,只覺蘆葦深深包圍,難見一丈外的景物,心中暗暗忖道:“這地方的確是夠隱秘了,但也夠悶勢,一個人如無過人的定力,常年居此,非要被悶出病來不可。”

  只聽見木門呀然,一個身著藍布衣服的中年婦人,當門而立,微笑道:“難得啊!蘋姑娘還記得我們母女。”

  目光一抬,投注到李寒秋的身上,接道:“這位是……”

  蘋兒接道:“李寒秋李公子。晚輩不速而至,巳然甚感不安,又為老前輩帶來了一個生客。”

  那中年婦人道:“不妨,兩位請進來坐吧!”

  李寒秋一面舉步,藉機打量那中年婦人一眼,只見她布衣荊釵,年約四十開外,圓圓的臉兒,生似一個貴家夫人,不知何以選擇這樣一處奇怪的地方居住。

  忖思之間,人已行入室中。

  整個的房間,不過兩間大小,中間有一道藍布垂簾,分成內外。

  外面小廳中,只擺了三張竹椅和一張木桌,大約是兼作進餐之用。

  那中年婦人微微一笑,蘋兒道:“打擾夫人了。”

  那中年婦人目光投注在李寒秋的身上,打量了一陣,道:“你用了易容藥物?”

  李寒秋道:“夫人好銳利的眼光。”

  蘋兒對中年婦人,似是很敬畏,恭恭敬敬地坐在一側,也不答話。

  但聞那中年婦人緩緩說道:“在寒舍之中,最好能以真正的面目見人。”

  蘋兒低聲說道:“快洗去臉上易容藥物。”

  那中年婦人突然提高了聲音,道:“瑜兒,拿盆水來。”

  只見垂簾啟動,緩緩走出來一個身著青衣,頭梳雙髻,年約十五的小姑娘,雙手捧著一個面盆,盆中放著一條面巾,輕移蓮步,行到了李寒秋的身前,緩緩放下了面盆。

  李寒秋迅快地洗去臉上藥物,現出了英俊的本來面目。

  中年婦人淡淡一笑,道:“公子,很少在江湖上走動,是麼?”

  李寒秋道:“是的,晚輩出道不久。”

  中年婦人輕輕咳了一聲,道:“令尊是……”

  李寒秋道:“先父李清塵。”

  中年婦人忙道:“人稱太極劍的李清塵麼?”

  李寒秋道:“正是先父。”

  中年婦人臉色一怔,但一瞬間,又恢復了常態,淡淡一笑,道:“老身昔年和令尊亦曾相識。”

  李寒秋一直很留心那中年婦人的神色,看她臉色一變,不禁心中一動。但他連經凶險之後,人也學得了自持工夫,竟然不露聲色。

  蘋兒接口說道:“晚輩們為人追殺,避難於此,還望老前輩允准我等在此留息幾日。”

  中年婦人笑道:“有方秀翼護著你,誰敢殺你?”

  蘋兒道:“那人是方秀的東主,方秀對他敬畏異常,縱有護我之心,也無護我之能了。”

  那中年婦人神情嚴肅,緩緩說道:“你見過那人麼?”

  蘋兒道:“見過。”

  中年婦人道:“能不能仔細述出他的容貌、特徵?”

  蘋兒道:“他戴著面紗,一直未曾取下,這個人除了雙手外,都掩遮了起來。”

  中年婦人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他可是傷在方秀的手中麼?”

  蘋兒道:“不是,傷在那蒙面人的劍下。”

  中年婦人似是大感興趣,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他用的什麼劍法?”

  李寒秋道:“一種很凌厲的劍法,招招攻襲,都如鵬鳥下擊,他自詡叫作天鵬劍法。”

  中年婦人道:“天鵬劍法?”

  李寒秋道:“是的。”

  中年婦人沉吟了一陣,突然改了話題,道:“你傷很重麼?”

  李寒秋道:“傷得雖然不輕,但晚輩自信還可以支持下去。”

  中年婦人點頭一笑,道:“看你臉色,大約失血不少,最好能養息幾日。”

  蘋兒道:“那方秀耳目眾多,除了老前輩這地方外,方圓數十里再無存身之地。”

  中年婦人慈詳的笑道:“只要你們不覺著蝸居太過簡陋,留此數日不妨。”

  李寒秋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心中暗暗忖道:“這地方只有兩間房子,我如住此養傷,叫他們母女住在何處呢?”

  那中年婦人似是已瞧出他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擔心,在那蘆葦深處,我們有一艘小舟,可供宿住,你留此茅舍,我們母女遷到那小舟上面去住。”

  李寒秋道:“那怎麼行?還是晚輩搬到小舟上住吧!”

  中年婦人點點頭,道:“船中佈置,較此舒適一些。”

  回顧了瑜兒一眼,接道:“你去取些金創藥來,替這位李相公換藥包傷,然後,帶他到船上去,叫他換過衣服休息。”

  她一口氣吩咐了應做的事情,轉身行入了內屋之中。

  瑜兒應了一聲,回房取了一包白色藥粉,解開李寒秋傷處的布帶,一皺眉頭,道:“傷的很重啊!如是不敷藥,只怕要化膿。”

  她動作很熟練,溫水洗過傷口,敷上了藥物,重又包起傷口,總共也不過耗費去盞茶時光。

  李寒秋回頭一頷首,道:“多謝姑娘。”

  瑜兒微微一笑,道:“不用謝了,我帶你到船上休息。”

  蘋兒低聲說道:“你先上船去,我換了衣服再去看你。”

  李寒秋望望自己一身濕了的衣服,正待開口,那瑜兒已搶先說道:“船上有男人用的衣服,你到船上再換吧!”舉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緊隨在瑜兒身後,大步向前行去。

  瑜兒行到屋後的蘆葦林邊,撮唇吹出一聲長嘯。

  只見葦林搖動,一艘尖頭的小船,緩緩從葦林中駛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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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章 舟中療傷

  船頭上站著一位十八九歲的布衣少女,手執竹篙,劃出了木船。

  瑜兒一欠身,道:“姊姊,媽要我帶這位李相公在船上休息。”

  那布衣少女打量了李寒秋兩眼,竹篙用力一點,木船靠岸。

  布衣少女卻縱身由船上跳下。

  瑜兒道:“相公上船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母女二人,都不像普通的人物,怎會住到這樣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

  李寒秋舉步上船,行人艙中。

  艙中有一張木榻,棉被繡枕,兩面窗子大開,卻垂著兩片白紗。

  只見那布衣少女道:“要關上艙門,蘆林中蚊子甚多。”

  李寒秋順手掩上艙門,道:“多謝姑娘。”

  瑜兒接道:“相公請休息一下,榻旁木櫥中,有男用衣服,你自己動手取出換過,等一會,我們給你送飯來。”

  李寒秋道:“多謝兩位了。”

  瑜兒和那布衣少女,轉身進入茅舍,李寒秋伸手打開衣櫥,果然木櫥中放著幾套男用衣服。

  李寒秋選一套天藍褲褂換過,把泥沙濕污的衣服,放置艙外,登上木榻,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大約過有頓飯工夫之久,突然蘋兒的聲音傳了進來,道:“李相公休息了麼?”

  李寒秋打開艙門,笑道:“蘋姑娘。”

  蘋兒已然換上一身青布衣服,縱身躍上木船,直行入艙中,笑道:“這地方好不好?”

  李寒秋道:“錯是不錯,不過,在下卻不太習慣,咱們還是早些離此的好。”

  蘋兒道:“既來之則安之,你借此機會,好好把傷勢養好。”

  李寒秋道:“我傷得不重,但如要完全養好,只怕要一段很長的時間了。”

  蘋兒笑道:“你似是急欲離此。”

  李寒秋道:“是的,她們母女三人,都是女子,在下居此,實有不安的感覺。”

  蘋兒微微一笑,道:“人家都不怕,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麼?”

  李寒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低聲問道:“蘋兒,看她們母女三人,都不似平常之人,難道也是武林中人物麼?”

  蘋兒道:“嗯!她們如沒有武功,如何能在這等地方居住呢?”

  李寒秋道:“既然一身武功,不畏山高路遙,為什麼會住在這樣一處地方呢?”

  蘋兒道:“人家自然有用心了。”

  李寒秋道:“姑娘對這家人知道好多?”

  蘋兒道:“知道的不多,但她們是好人,你可以放心住下。”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是此地主人看上了你,那就對你大有幫助了。”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你說的什麼話?”

  蘋兒先是一怔,繼而微微一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

  李寒秋眨動一下星目,道:“咱們借人的地方養傷,對人家心存感激,自然是不錯了,但也用不時要人家看上啊!”

  蘋兒道:“我知道你想到邪裡去了。我說的看上,是說此地主人,對你印象好些,覺著你是個正正派派的人,對你自會另眼看待了。”

  李寒秋道:“那也不用,在下知思圖報,日後,她們母女如有用我之處,我李寒秋還酬今日之情,也就是了。”

  蘋兒笑道:“好了,咱們不再談此事。我想今晚動身離此,回到方家大院一行,你意下如何?”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姑娘如是決心重回方家大院,在下自也不便阻攔,不過,我一人留此諸多不便,今晚上咱們一起走吧!”

  蘋兒道:“那怎麼行,你傷勢還未痊癒啊!”

  李寒秋道:“今日休息一天,縱然不會全好,也該差不多了,反正我一個人,不留這裡。”

  蘋兒嫣然一笑,道:“如是我留這裡陪你呢?”

  李寒秋道:“姑娘如若留此,在下倒還可以多留兩日。”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我已經盤算過,回到方家大院一行,有些危險,但我自信可以應付過去。你可知道,我這一行,十分重要麼?”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我想打聽出來那蒙面人究竟是何許人物,我要告訴雷飛你的行蹤、而且,而且……”突然住口不言。

  李寒秋道:“而且還想去看看韓公於,是麼?”

  蘋兒道:“他是好人,你不要專往邪裡想。”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姑娘和韓公子,的確是一對璧人,韓公子的才華、人品,在下都十分欣賞,只可惜他是韓濤之子,方秀之侄,如若他不是韓濤的兒子,在下必將設法和他攀交。”

  蘋兒道:“這就叫英雄相惜。”

  李寒秋道:“怎麼說?”

  蘋兒道:“那韓公子也曾對賤妾說過,他對李相公,十分折服,只可惜上一代的恩怨,使你們雙方無法交往。”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道:“蘋姑娘,在下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蘋兒道:“什麼事啊?”

  李寒秋道:“我和那韓公子,日後免不了一聲生死之搏,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凝目望著窗外的蘆葦,緩緩接道:“每當我看到他,我就忍不住興起此念。”

  蘋兒道:“賤妾也聽那韓公子說過,他將盡他所能來消去你心中對他的仇恨,他已知道了你是誰,也知道自己父親殺你們一家的往事,只要你對他稍留情意,你們之間或可化敵為友,至少,不再捨命相拚了。”

  李寒秋淒涼一笑,道:“好,你回方家大院去吧!見著韓公子時,代我問好。”

  蘋兒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急急說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但每次見你之後,就忘了。”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關於那娟姑娘?”

  李寒秋道:“娟姑娘怎麼樣?”

  蘋兒道:“娟姑娘現在何處?……”

  沉吟了一陣,不聞李寒秋答話,接道:“我們相處的日子不長,但性情倒很相投,承她看得起我,一直把我作妹妹沒看待,大約她心中也很明白,明明暗暗,我都幫了她不少的忙,在我們一段相處時日中,我對她十分敬重,我希望日後,能再見她一面。”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她住的地方很隱秘,在下去找,如是時間充分,可以找到,但我說不出那地方叫何名稱。”

  蘋兒道:“我只知道她已不住原來的地方了。”

  李寒秋道:“不惜,她的身世、際遇,實也是可憐得很,這幾年中,她都在被迫中受人奴役。”

  蘋兒道:“劍要淬煉,人要磨難,娟姑娘如是不是在磨難中生活,在她的年齡,豈有那等鋒芒、才智……”長長吁一口氣,道:“知道麼?娟姑娘才真是韓公子懷念的人。”

  李寒秋雙目盯住在蘋兒的臉上,呆呆地看著,一語不發。

  蘋兒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你瞧什麼?”

  李寒秋道:“我知道,你們那位韓少爺對她很好,不過,他對你也不錯。”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不是替韓公子解釋,我只是在說明一件事,那韓公子在方家大院中,並沒有幾個談得來的人。”

  李寒秋道:“只有你蘋姑娘了。”

  蘋兒道:“娟姑娘在此時,他和娟姑娘最談得來。娟姑娘去後,他就和小婢見面多些,但我們談的都是天下大事,武林奇觀,從未涉及風月。”

  李寒秋淡淡一笑,也不接口。

  蘋兒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這都是千真萬確的事,過去,我對他一直暗中提防,怕他是別有用心,但一直沒有。有一天,我們秉燭夜談,通宵達旦,他一直沒有動過一點壞心。”

  李寒秋道:“在下相信姑娘的話。”

  蘋兒道:“我再三對你解說此事,只有一個希望。”

  李寒秋道:“什麼希望?”

  蘋兒道:“希望你不要存殺他之心。”

  李寒秋正容說道:“如若我殺了他的父親,他會不會找我報仇呢?”

  蘋兒道:“如是你肯變換一個方法,使韓濤死去,而又不是親手殺他,我想那韓公子會諒解你。”

  李寒秋緩緩說道:“蘋姑娘,你是為那韓公子作說客麼?”

  蘋兒道:“不是為韓公子。”

  李寒秋道:“那是為誰?”

  蘋兒道:“你。”

  李寒秋道:“為了我?”

  蘋兒道:“是的,也為了整個武林。”

  李寒秋道:“區區想不通姑娘言中之意。”

  蘋兒道:“不要把韓公子逼走極端,那對你和整個武林同道,都有害無利。”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忖道:“記得娟兒也曾勸過我,不可和韓公子為敵,如今蘋兒又是這般勸我,但我已兩度與韓公子交手,除了他乘的那一輛怪車之外,武功並不見如何高強,不知何以娟兒和這位蘋姑娘,會對他那樣敬服?”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在下曾和韓公子動過手。”

  蘋兒道:“我知道,那韓公子對我說過。”

  李寒秋道:“就和他動手經過而言,那韓公子武功並不見如何高強。”

  蘋兒道:“他不是李公子的敵手麼?”

  李寒秋道:“在下相信有殺他的能力。”

  蘋兒道:“他武功雖非極好,但他的才能,卻非常人能及。”

  李寒秋不想再和蘋兒爭論,心中暗打定了主意,只要日後再遇上韓公子,不殺他,也要重傷了他。

  蘋兒不聞李寒秋回答之言,接口說道:“也許李相公不肯信我的話……”

  李寒秋搬轉話題,道:“咱們不談此事了,姑娘是否離此,幾時動身?”

  蘋兒搖搖頭,道:“我不回去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我如回方家大院,你也要離開此地,是麼?”

  李寒秋道:“不錯啊!”

  蘋兒道:“為了要你留此養好傷勢,我只有留這裡陪你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笑道:“再過一夜,在下的傷勢就可以大好了,明晨咱們一起離開此地,在下回金陵,姑娘重返方家大院。”

  蘋兒道:“今天不回去,以後我就永遠不回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如是我不能說出很適當的理由,回去那是羊送虎口,自投羅網。”

  李寒秋道:“姑娘如不回方家大院,不知今後行止何處?”

  蘋兒雙目盯住在李寒秋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不知道。”

  李寒秋奇道:“不知道?”

  蘋兒道:“是的,真不知道,我自幼就無爹無娘,這些年在方家大院中長大,你說要我到哪裡去呢?”

  李寒秋道:“這個,這個……”

  蘋兒接道:“你如肯讓我追隨於你,我願易容充你的隨行小廝,如是不行,那我只好孤身一個,天涯流浪去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我的處境,姑娘很明白,隨時可能遇上凶險,姑娘和我走在一起,豈不是自找麻煩麼?”

  蘋兒道:“我不怕,只要你答應就行。”

  李寒秋道:“你如不怕凶險,不畏嫌疑,咱們走在一起就是。”

  蘋兒道:“你答應了?”

  李寒秋點點頭。

  蘋兒一跳而起道:“我想不到你會這樣輕易地答應我。”李寒秋道:“怎麼?後悔了?”

  蘋兒道:“我心裡大高興……”一躍下舟,回頭笑道:“我自己下艙去,替你做兩樣小菜吃,試試作新收丫頭的手藝如何?”

  李寒秋望著那蘋兒遠去的背影,心中暗道:“這丫頭會如此高興,似乎是早有和我同行的用心,這其間,倒是有些在費猜疑了。”

  使蘋兒答允留此,倒使李寒秋心中放寬不少,如自己一人留此,面對著三個陌生的母女,心中實有著無限的彆扭。

  李寒秋雖是不願留此,心中又有著一股按捺不住的好奇,暗道:“這三位母女,也是奇怪得很,天下盡多名山勝水不去住,卻偏偏選擇了這樣一個所在,這地方應該是在那方秀的控制之下,這母女三人,住在此地,不知是有何用心?”

  一個新的念頭,在腦際之中閃過,忖道:“這母女三人住在此地,必有一種用心,這用心也許和方秀等有關。”

  一時間,只覺很多事端,湧上心頭,原已激起的好奇之心,更為強烈。

  忖思之中,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然間響起了陣輕微的步履之聲,似是有人登上了木舟。

  抬頭看去,只見那流著雙辮的瑜兒,緩緩走上船來。

  李寒秋站起身子,一欠身,道:“打擾姑娘了。”

  瑜兒微微一笑,道:“我媽要我來問問你……”

  李寒秋接道:“問什麼?姑娘只管請說。”

  瑜兒道:“我媽想和你談幾句話,怕你要坐息養神。”

  李寒秋道:“好啊!咱們一起去見令堂。”

  瑜兒道:“那倒不用了,家母來這裡看你,我去請家母來。”轉身一躍下舟,匆匆而去。

  片刻之後,瑜兒帶著母親,重又行回舟上。

  李寒秋抱拳一禮,道:“老前輩請坐。”

  中年婦人頷首為禮,道:“李相公不用多禮,老身王門周氏,先夫已逝,留下了兩個女兒。”幾句話,簡單地描述了自己的身世。

  李寒秋欠身一禮,道:“原來是王夫人。”

  王夫人道:“不敢當……”

  語聲一頓,道:“老身想請教相公一件事,不知是否有當?”李寒秋道:“夫人但請吩咐。”

  王夫人對站在艙門口的瑜兒揮揮手,道:“去幫你姐姐做飯去。”

  瑜兒柔順地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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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章 兒女情懷

  王夫人直待女兒去遠,才回目望著李寒秋,道:“小女自幼就隨我住在這蘆葦林中,很少和人接觸,很多事,她們都不明白,聽了難免要動好奇之心。”李寒秋心中暗自忖道:“聽口氣,這兩個姑娘似是很少離開蘆葦林了。”口中卻應道:“夫人說得是。”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你口雖不言,心中卻定然很奇怪,我們為什麼要住在這等地方?”

  李寒秋道:“不錯,在下確有些奇怪。”

  王夫人道:“如若你知曉了我們在此守候一件奇物時,那就不足為怪了。”

  李寒秋道;“守候什麼?”

  王夫人道:“一條既狡猾又惡毒的怪物,但對我們母女卻有大用。”

  李寒秋道:“晚輩見識淺陋,夫人明說吧!”

  王夫人微微一笑,道:“也許今夜你就可以見到了。”

  李寒秋見對方不肯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倒是不便再問,強自按下好奇心。

  王夫人道:“相公傷勢未癒,老身是不該麻煩……”

  李寒秋道:“不要緊,晚輩傷的不重,自信還可支撐,夫人有什麼事,但請吩咐。”

  王夫人道:“有勞相公今宵替老身守侯一個方位,攔阻那怪物逃走,相公只要攔住它,自有老身對付它。”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暗道:“王夫人口中稱為怪物,足證它不是人了。難道人世之間,真還有什麼山魅水客之流的怪物不成。”一股強烈的好奇之心,由心底泛了起來,點頭說道:“好!在下盡力而為,夫人要在下如何效勞,但請吩咐就是。”

  王夫人微微一笑,道:“那很好,老身考慮人手的調配之後,再通知李相公,此刻,你儘管好好地休息,那怪物縱然出現,也是晚上的事。”轉身向外行去。

  李寒秋望著那王夫人的背影,強忍下心中之言。

  王夫人去後不久,蘋兒已手托木盤,行了進來,盤上放著四菜一湯,和一大缽飯。

  李寒秋早已有些飢餓,萊飯香氣,更是引得他飢腸轆轆。

  蘋兒放下菜盤,說道:“你餓了吧?快些吃吧!”

  李寒秋取過碗筷,立時大吃起來。

  蘋兒行到艙外四顧了一陣,重又行了回來,低聲說道:“李相公,王夫人來看過你?”

  李寒秋點點頭。

  蘋兒道:“她和你談過什麼沒有?”

  李寒秋道:“要我幫她們母女一個忙。”

  蘋兒道:“你答應了?”

  李寒秋道:“自然是答應了,有什麼不對?”

  蘋兒垂首沉思不語,良久之後,才抬頭說道:“她要你幫什麼忙?”

  李寒秋道:“她說今宵之中,可能有怪物相犯,要我替她們守住一個方位。”

  蘋兒道:“你怎麼說?”

  李寒秋道:“在下自然一口答應了。”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瑜兒很純潔,只要你有問話的機會,不難問出內情……”

  李寒秋接道:“這地方有什麼可疑?”

  蘋兒道:“我說不出來,上次我和娟姑娘到此時,看不出異樣,這次卻感到有些不對。王夫人如若再來看你時,你留心瞧瞧她的眼睛,有什麼不同?等會,我儘量絆住那位大姑娘,你和瑜兒談談。”

  李寒秋道:“你怎知她要來?”

  蘋兒道:“我剛才在廚下,聽她說要給你送茶來。”

  李寒秋放下碗筷,道:“蘋姑娘,如若情勢不對,快些到這裡,如若咱們合力,對付她們母女,並非難事。”

  蘋兒點點頭,收拾了碗筷,匆匆而去。

  果然,蘋兒去後不久,那瑜兒提著一壺茶,行入艙中,笑道:“媽媽要我送茶給你。”

  李寒秋這次心中有了圖謀,微微一笑,道:“瑜姑娘,你忙麼?”

  瑜兒搖搖頭,道:“不忙。”

  李寒秋道:“我臂上的傷勢有些疼,姑娘可解開我傷處瞧瞧。”

  瑜兒道:“有些疼,那就怪了?”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怎麼,傷處有些疼,也是不對麼?”

  瑜兒道:“我在替你敷藥之時,已經加上了止疼藥物,怎的還會疼呢?”

  其實,李寒秋的傷勢,並不疼,只是想借此以作攀談,卻不料被瑜兒一語點破。

  李寒秋大感尷尬的說道:“也許在下碰到傷處了。”

  瑜兒放下了茶壺,道:“好吧!我解開你傷處瞧瞧。”伸手解開了李寒秋的傷處。

  李寒秋藉機攀談,微微一笑,道:“姑娘一直住在這蘆葦林中麼?”

  瑜兒道:“是啊!我們住在這裡很多年了。”

  李寒秋道:“姑娘去外面玩過麼?”

  瑜兒道:“去過一次,和母親在一起。”

  李寒秋道:“好玩麼?”

  瑜兒道:“那是晚上,靜悄悄的,只看到很多的房子。”

  李寒秋道:“如是你白天去,那就很好玩了。”

  瑜兒搖搖頭道:“不行,我媽媽不許我去。”

  李寒秋道:“為什麼?”

  瑜兒道:“我媽說,江湖上人心險惡,我們不要跟別人接觸。”

  李寒秋心中一動,道:“難道要住在這裡一輩子麼?”

  瑜兒微微一笑道:“那自然不會了,我媽說,最近我們可能要搬家了。”

  李寒秋啊了一聲,道:“你們住在這裡好多年了?”

  瑜兒道:“三四年啦!”

  李寒秋聽她談話,果然是一個純潔無邪的少女,微微一笑,道:“姑娘見過妖怪沒有?”

  瑜兒道:“你怎麼知道?”

  李寒秋道:“你母親告訴我的。”

  瑜兒道:“我母親對你說的?”

  李寒秋道:“不錯,令堂對我說的。”

  瑜兒道:“那就怪了,媽媽嚴令我們,不許把此事告訴他人,但她怎麼會告訴你呢?”

  李寒秋道:“因為令堂要我幫忙捉妖,所以,告訴了在下。”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因此,在下想請教姑娘一事。”

  瑜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姑娘是否可以把妖怪的內情告訴在下一點,到時在下也好有個分寸。”

  瑜兒道:“我母親沒有告訴你麼?”

  李寒秋道:“沒有,她只要在下幫助,並不有說明內情。”

  瑜兒嫣然一笑,道:“你可是有些怕麼?”

  李寒秋道:“不錯,人和妖怪動手,如何會是妖怪的敵手?”

  瑜兒道:“那不是妖怪,是……”

  突然有所警覺,住口不言。

  李寒秋道:“是什麼?”

  瑜兒搖搖頭,道:“我不能說。”

  這時,李寒秋心中突然引起了重重疑問,暗道:“如若這母女三人,是為躲避仇家的追蹤,或是覺著此地隱秘,居此練習什麼絕技,實是不必找這樣一處地方居住。”

  心中念轉,口裡卻和藹的說道:“如是姑娘不告訴在下一點眉目,今宵捉妖之時,在下豈不手忙腳亂,無法應付麼?”

  瑜兒沉吟了一陣,道:“我只能告訴你,那不是什麼妖怪,你心裡不要害怕。”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倒是一片純潔,不善心機,只要她肯講話,不難套出個中部分隱秘。”

  當下說道:“那是人了。”

  瑜兒道:“我不能告訴你再多了,我媽媽再三告誡我,不許對人提及此事。”

  李寒秋道:“對在下也許不同。”

  瑜兒接道:“對誰都是一樣。”

  李寒秋道:“除了你們母女三人之外,令堂是否找過別人幫忙?”

  瑜兒道:“沒有。”

  李寒秋道:“這就是了,但令堂卻肯邀在下幫忙,足證對在下不同了。”

  瑜兒雙目眨動了一下,道:“你的話也有道理,但你去問我媽吧,她找你幫忙,自然應該告訴你一點內情了。”

  李寒秋道:“在下也不願知曉的十分詳盡,只想知那怪物,竟是何物,使在下能夠早有準備,也就是了。”

  瑜兒回首向艙外望了一眼,低聲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能講給別人聽。”

  李寒秋道:“區區絕不亂說。”

  瑜兒道:“那不是妖怪,但也不是人,媽媽雖沒有說給我聽,但我知道,她居在此地,就是想捉到……”

  但聞一個遙遙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瑜兒,李相公在休息,不許打擾他。”

  瑜兒臉色一變,道:“媽媽叫我。”放下茶壺,轉身而去。

  李寒秋心中亦為之怦然震動,暗道:“看來那王夫人防範甚嚴了。”

  忽然間,想到了蘋兒的話,暗道:“蘋兒要我留心王夫人的眼睛,不知是何用心?”

  如若蘋兒和這王夫人全然無關,只是偶而的見面之緣,她怎肯投奔來此,王夫人又怎肯收留我們。

  一時間,頓覺疑竇重重,連蘋兒也有了很深的可疑。

  他突然覺著自己正處在一個十分險惡的境遇裡,從此刻起,必得處處留神才是。

  他開始留神四周,仔細的檢查過艙中的物件,每一個地方,都變得十分仔細。

  直待他感覺到艙中全無可疑之處,才隨手取過長劍放在身旁,盤膝而坐。

  這時,他對壺中的茶水,動了疑念,不再輕易食用。

  靜坐中,突然聞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李寒秋暗中運氣戒備,但表面卻不動聲色,偷眼看去,只見蘋兒急急地行了過來,直入艙中。

  李寒秋不動聲色,靜靜地坐在那裡。

  蘋兒奔入艙中,急急叫道:“李相公,李相公……”

  李寒秋暗中戒備,表面上,卻裝作入定未醒,不理蘋兒的呼叫。

  蘋兒直行到李寒秋身前,李寒秋仍然是落坐不動。

  只見蘋兒凝目在李寒秋臉上瞧了一陣,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受了傷麼?”

  李寒秋緩緩睜開雙目,答非所問地道:“你匆匆趕來此地,有事麼?”

  蘋兒道:“你沒有事?”

  李寒秋看她關顧之情,溢於言表,並非裝作,才微微一笑,道:“我很好。”

  蘋兒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你可是對我動了懷疑?”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錯,我的確對你有了懷疑。”

  蘋兒道:“唉!這也難怪你,如果咱們易地而處,我也一樣地對你動疑。”

  李寒秋向艙外瞧了一眼,道;“你對她們母女,瞭解好多?”

  蘋兒道:“知曉得很少,上次我和娟姑娘到這裡,看那王夫人十分慈和,而且再三告訴我們,不能把此事洩露出去,更不能告訴方秀,因此,在我印象之中,她是一位很慈和的中年婦人。方秀耳目眾多,你又急需要養傷,因此,我才想到了這個地方。”

  李寒秋道;“此刻你的看法如何?”

  蘋兒道:“這次情形完全不同。”

  李寒秋道:“你可是瞧到了可疑的事物了?”

  蘋兒道:“雖未瞧出什麼具體的可疑事物,但我覺著那王夫人的神態十分可疑,她目光閃爍不定,舉止詭秘,全無慈和之氣。”

  李寒秋點點頭,笑道:“那王夫人要我幫忙她們捉拿妖怪,倒是真把我嚇了一跳,後來,瑜兒已說出不是妖怪,但卻為王夫人及時叫走,如若她能多和我談一陣,在下相信,必可問出一點內情。”

  蘋兒道:“瑜兒很純潔,一眼可以瞧個明白,但她那位大姐就不簡單了,外面看上去很文靜,實則滿腹機智,此非善地,咱們不宜多留。”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如若咱們兩人聯手,我相信可和她們母女三人,一決勝負,只要咱們能小心一些,不要中她們的暗算,單憑武功,倒不用怕她們了。”

  蘋兒奇道:“怎麼?你想多留一日?”

  李寒秋道;“那王夫人口中的妖怪,引起了我很大的興趣,倒想見識一下,究竟是什麼怪物。據那王夫人說,今夜之中,那怪物就要出現,咱們見識一番,明日再走如何?”

  蘋兒略一沉思,道:“好吧!不過,從此刻起,咱們要多留心一些。”

  李寒秋道:“你設法到舟中來,咱們聚在一起,萬一有了什麼變故,咱們也可以聯手應付過去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不怕日後傳言到江湖之上,說你和方秀家裡的丫頭在一起,有礙你的清譽麼?”

  李寒秋道:“只要咱們心地光明,日月可鑑。別人說什麼,在下絕不放在心上,只是怕影響了你的名節。”

  蘋兒微微一笑,道:“名節要大家閨秀們講求,像我蘋兒,不過是人家一個丫頭,雖然我身份卑微,但我卻自由得很,惡所惡,喜所喜,無牽無掛,怕的是你李相公清譽受損,至於我麼,倒不用擔憂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只要咱們心地光明,別人的閒言閒語,那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蘋兒點點頭,道:“李相公不棄卑微,和我蘋兒論交,小婢心中快樂得很。”

  語聲突然轉低,緩緩說道:“不過有一件事,你想到沒有?”

  李寒秋看她說的神秘,不禁微微一怔,道:“什麼事?”

  蘋兒道:“咱們交往之事,如若要被那娟姑娘知道了,只怕要引起誤會。”

  李寒秋道:“那娟姑娘和我之間,止於交往而已,我們之間,跟蘋姑娘和在下交往一般,清清白白。”

  蘋兒道:“這個小婢知道,但那娟姑娘心中對你,卻有著很深的情意。”

  李寒秋道:“這個,你怎麼會知道?”

  蘋兒道:“她跟我談過你,在方家大院之中,只有我們兩個人較為接近,也談得來。”

  李寒秋道:“還有韓公子,也和她交往很密。”

  蘋兒淡淡一笑,道;“韓公子對她很好,但就小婢冷眼旁觀,娟姑娘對韓公子和你李相公,卻有著很懸殊的不同。”

  李寒秋道:“在下和娟姑娘分手不久,發覺她也是一個孤苦的人,雖然多了一個爺爺,但其本身所經歷的痛苦,比一個全然無依無靠的人,又深刻很多了。”

  他本想說出娟兒的遭遇內情,但話到口邊,卻又覺不妥,強自忍下,未再多言。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一個身世坎坷的人,常有超越年齡的成熟,娟姑娘和我,都是如此,所以,韓公子常喜和我們談話,其原因也就是我們有了超越年齡的見解。唉!說起來,皇天也是公平得很,每一個身世坎坷的人,上天都早給了他們的智能,使他可以自保。”

  輕輕嘆息一聲,接道:“你也不知道,娟姑娘對你的關心,雖然沒有和我談起你們之間的事,但我可以觀察得出來,她那永遠籠罩一層憂鬱的臉上,只有在要和你見面前,才泛現出一種喜悅的笑意,那歡愉出自內心,掃去了她臉上的愁容,這些,你就沒有觀察得出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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