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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 還情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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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仇人相見

  蘋兒道:“我不能進去,但你可以進去看看啊!”

  李寒秋道:“這個,這個……”

  蘋兒道:“不用這個那個了,我在外面等你,你過去看看。”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好,這也許是方秀布下的隱秘。”

  蘋兒突然低聲說道:“小心一些,也許這木屋中佈有機關。”

  李寒秋一點頭,道:“多謝關照。”縱身而起,飛入了環繞竹籬的院落中。

  凝目望去,只見那木屋中兩扇窗子大開,顯然,木屋中住有人。

  李寒秋緩緩走到那緊閉的木門前面,舉手輕輕一推,同時,暗中運氣戒備,口中低聲喝道:“有人在麼?”

  但聞木屋中,傳出一個低微的女子聲音,道:“木門沒有上栓,請進來吧!”

  李寒秋手上微微加力一推,木門呀然而開。

  凝目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黑衫黑裙的女子,端坐在一張木榻之上。

  李寒秋目光一和那女子接觸,不禁為之一呆。

  敢情那端坐在木榻上的人,正是傷死於自己劍下的君天奉之女——君中鳳。

  君中鳳也瞧出了來人,失聲驚叫,道:“是你?”

  李寒秋呆了良久,道:“君姑娘。”

  君中鳳道:“不錯,是我,你是李寒秋?”

  李寒秋點點頭,道:“正是區區。”

  君中鳳兩道奇異的目光,凝注在李寒秋的臉上,瞧了一陣,道:“我父母長兄,都傷在你的劍下,君家的人,我該是唯一的漏網之魚,現在,你可以動手殺我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咱們好久不見,想來姑娘的武功,必有很大進境了,姑娘如若想替令尊報仇,在下可以奉陪。”

  君中鳳道:“你可以替父母報仇,我自然也要替父母報仇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那是應該,在下隨時候教。”

  君中鳳道:“但現在我還不能。”

  李寒秋道:“為什麼?”

  君中鳳道:“現在,我傷勢未癒,不能和你動手,就算我沒有受傷,也不是你的敵手。”

  李寒秋道:“好吧,在下只要能長活下去,隨時接受姑娘的挑戰。”

  君中鳳道:“你如是怕我日後找你報仇,此刻,你只要舉手之勞,就可以取我之命。”

  李寒秋道:“我知道,但我絕不會傷害姑娘。”

  君中鳳道:“你今日不傷我,我日後決不饒你。”

  李寒秋點點頭,道:“我知道。”

  君中鳳道:“你既知道,為什麼現在不殺了我?”

  李寒秋道:“姑娘手無寸鐵,而且又受了傷,區區雖然不才,也還無法下手傷害姑娘。”

  君中鳳道:“那你可以去了,慢慢的等我吧!等我有一天,練成絕技,好取你之命。”

  李寒秋一抱拳,道:“我報仇心切,傷了令尊,事後打聽,令尊並非是元兇首惡。”

  君中鳳道:“怎麼,你後悔了?”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所以,在下會很耐心的等待姑娘練成絕技,為令尊報仇。”

  君中鳳道:“唉!你知道我一生中勝你的機會不大,所以,你才這樣大方,是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在下未作此想,只要姑娘心神專往,總有練成絕技之日,十年八年,也許成就會超過在下了。”

  君中鳳冷笑一聲,道:“單從武功而言,這機會並不大,不過,我可以別走蹊徑,圖謀必成。”

  李寒秋道:“在下恭候,姑娘保重了。”

  行到室門中時,突聞君中鳳高聲說道:“站住!”

  李寒秋回身說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君中鳳道:“你殺了此地主人?”

  李寒秋道:“很出姑娘意外,區區是此地主人的上賓。”

  君中鳳怒道:“胡說。”

  李寒秋道:“在下一向不說謊言,姑娘不肯,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君中鳳略一沉吟,道:“你可知曉,誰是這莊院真正主人?”

  李寒秋道:“自然知曉。”

  君中鳳道:“你能否說出來?”

  李寒秋道:“方秀,真正殺害我父母的元兇首惡。”

  君中鳳怔了一怔,道:“你來此莊院,那方秀是否知曉呢?”

  李寒秋搖搖頭,道:“方秀恨我入骨,如是知曉我在此地,必會率領高手進來找我。”

  君中鳳眨動了一下眼睛,欲言又止。

  李寒秋一抱拳道:“姑娘保重,在下別過了。”

  君中鳳垂首閉目,不再理會李寒秋。

  但李寒秋看得出來,君姑娘是盡力在壓制著內心的激動,垂首閉目而坐,身軀卻微微地抖。顯然,她極力在控制著激動的情緒。

  李寒秋迅快舉步出室,順手輕輕帶上兩扇大門,縱身躍出竹籬。

  蘋兒快步迎上來,低聲說道:“那木屋中有人麼?”

  李寒秋點點頭,道:“咱們走吧!”快步向前行去。

  蘋兒急步追了上來,道:“我已留心查看四面的情勢,那木屋附近,並無暗樁埋伏。

  李寒秋道:“那很好,咱們回去見你那位師父去。”

  蘋兒道:“急什麼呢?你不是已經答應他在這裡留一夜麼?”

  李寒秋道:“我想改變主意,咱們見他辭行,立刻上路。”

  蘋兒揚了一揚柳眉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因為方秀可能很快地會得到咱們到此的消息。”

  蘋兒道:“那方秀派來的耳目,已經被我師父監視,已然無法傳出消息,如是他老人家心中沒有把握,怎敢留你在此?”

  李寒秋搖搖頭道:“如是咱們不進那木屋瞧看,也許可以多留一會。”

  蘋兒道:“那木屋中究竟是何許人?你怎能確定他會暗報方秀?”

  李寒秋長長吁一口氣,道:“是一個很恨我的人,我傷了她的父母兄長。”

  蘋兒嗯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咱們就先去見過我師父再說。”轉身向來路行去。

  李寒秋低聲說道:“蘋姑娘……”快步追了上去,接道:“不用對你師父說明內情,咱們只要提出告別就可以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對我師父可是有些不放心麼?”

  李寒秋道:“他的處境,並不如你相像的好,名雖隱居,實則是被方秀暗中囚禁於此,而且,他已被方秀在身上下了奇毒,每十二個時辰之內,必須要有一個段坐息,才能保住不讓奇毒發作。不論他神算奇術,成就多大,武功如何高強,但他巳無法脫離方秀控制,咱們留這裡,只不過多給他增加麻煩罷了。”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來了這裡很多次,就瞧不出個中內情,你來一次,就瞧了出來,看起來,你比我聰明多了。”談話之間,已回到大廳門外。

  只見一個青衣童子,守在廳門口處,橫身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蘋兒低聲說道:“師父醒來沒有?”

  青衣童子搖搖頭,道:“沒有,兩位有什麼事?”

  蘋兒道:“我們有要事求見,有勞你代為通報一聲。”

  青衣童子道:“現在……”

  抬頭望望天色,接道:“一個時辰之後,你們再來看看。”

  李寒秋道:“一個時辰,可以有很大的變化。”

  青衣童子道:“他現在坐息未醒,就是放你們人廳,也是無法多談。”

  李寒秋道:“可有筆墨等文房四寶?”

  青衣童子道:“有。”

  蘋兒道:“你要筆墨何用?”

  李寒秋道:“留書說明內情,立時上路,不用等他醒來了。”

  那青衣童子略一沉吟,道:“一個時辰,很快就到,等他老人家醒來之後,也許會對兩位有番安排。”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此話怎講?”

  青衣童子道:“我適才易容改裝,在莊外查著,發覺了很多武林人物,雲集於此。”

  李寒秋道:“當真麼?”

  青衣童子道:“自然是當真了,我為什麼要騙你?”

  李寒秋道:“你可認識那些人麼?”

  青衣童子道:“人倒不認識,但我知曉他們的身份。”

  李寒秋道:“是何身份?”

  青衣童子道:“方秀的屬下。”

  李寒秋吃了一驚,道:“方秀呢?”

  青衣童子道:“沒有見到方秀,但他的屬下卻來不了不少,目下這莊院四周,都已被那些人設封鎖,進出不易了。”

  李寒秋道:“唉!只怕是追我們而來的。”

  蘋兒道:“方秀耳目行動,快速如斯,連我也有些意外之感了。”

  那青衣童子淡淡一笑,道:“我兩個已然開始在莊院之內巡行,此刻為止,還未聞有人侵莊院的消息。”

  蘋兒道:“那方秀派來的耳目呢?”

  青衣童子道:“他已被點了災道。”

  蘋兒過:“那很好,免得他們裡應外合。”回顧了李寒秋一眼,接道:“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李寒秋道:“我要離開此地,就是怕為你那師父帶來麻煩,現在,麻煩巳找上了門,怕也不行,就情而論。咱們非得留下不可了。”

  那青衣童子一指左側廂房,道:“兩位去休息一下,老主人醒來之後,我會去呼喚你們。”

  李寒秋一抱拳,道:“有勞了。”大步進人左側廂房。

  蘋兒緊隨入室,道:“我瞧不是追我們來的,只是很巧地被我們碰上罷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他們來不了這樣快。”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倒也有理,那他們來此用收心,是專為對你那位師父了?”

  蘋兒道:“這個,我不敢斷言。”站起身子,接道:“我出去瞧瞧如何?”

  李寒秋道:“你剛剛進來,還未坐好,怎麼又要出去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忘了一件事,想去問問他。”

  李寒秋道:“問什麼人?”

  蘋兒道:“問問那守在門口的童子,就我忘記之中,我那位師又似乎是只有兩個琴童,但咱們今日來時,又多見了一個新人。”

  李寒秋道:“這有什麼關係呢?”

  蘋兒道:“關係很大,我要問問清楚,那童子是不是方索派來的人?”

  李寒秋心中暗道:“此刻,這莊院已為方秀的人包圍,局勢隨時可能發生變化,我們早些把莊院中人、敵我形勢,瞭解清楚,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事了。”心中念轉,口中緩緩說道:“姑娘果然是心細如髮,未和方秀派來的人動手之前,咱們先得把敵我的情形弄清楚。”

  蘋兒微微一笑,道:“多謝誇獎了。”舉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略一沉吟,舉步隨在蘋兒身後。

  兩人行出廂房,凝目望去,只見那青衣童子正在廳外來回走動。

  顯然,那青衣童子小小年紀,已然嘗到了憂愁滋味。

  蘋兒輕輕咳了一聲,道:“小兄弟。”

  那青衣童子忽然轉過身來,望了蘋地一眼,道:“什麼事?”

  蘋兒微微一笑,道:“師父醒過來沒有?”

  青衣童子搖搖頭,道:“我不是早已告訴你們了麼,要一個時後才會醒來。”

  蘋兒道:“此刻時間急促,咱們不能等得太久啊!”

  青衣童子道:“那也沒有法子,師義沒有迎來,誰也不能叫他。”

  蘋兒道:“我是方府中的逃婢,如是被方府中人抓住了,非得處死不可。”

  奇衣童子道:“你心裡害怕麼?”

  蘋兒道:“怕倒不怕,但我絕不願被他們活抓,寧可戰死此地。”

  青衣童子啊了一聲,道:“原來那些人都是來此地追你的。”

  蘋兒道:“大概是吧,還得小兄弟多多幫忙了。”

  青衣童子臉一紅,道:“他們不僅要殺姑娘,而且也要殺我們。”

  蘋兒道:“師父不是和方秀很要好麼?”

  青衣童子道:“那只是表面而已。其實,他老人家是被方秀囚禁此地。”

  這位青衣童子,蘋兒見過了很多次,彼此已甚熟識,只是蘋兒每次同方秀來此時,都是貴賓身份,很少和這童子交談,

  李寒秋兩道目光。盯住在那童子身上瞧了一陣,道:“小兄弟,你們準備如何呢?”

  青衣童子微微一笑,神色更重地說道:“本來土掩,兵來將擋,他們要殺我們,說不得,只有一拼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他年紀不大,倒還很有豪氣。”心中念轉,心中卻說道:“小兄弟,準備如何和他們動手?”

  青衣童子怔了一怔,道:“我們有一個人,一個最小的師弟來此不久,還來學過武功,只有我和二師弟,可和他們一戰了。”

  李寒秋啊了一聲,道:“你們師父……”

  青衣空子望了蘋兒一眼,道:“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師父早已暗中把我們收作弟子,秘密地傳授武功!”語聲一頓,接道:“師父收你人門的我已被告訴過我們,你年紀大些,那是我們的師姊了。”口中說話,人卻欠身一禮。

  蘋兒急急地還了一禮,道:“不敢當。”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小兄弟,咱們能有多少人,和方秀的人手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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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3 11:42: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一章 薇花夫人

  青衣童子沉思了一陣,道:“三個人,能夠真打的,只有我和老二兩個了。”

  蘋兒道:“就算加上我,和這位李相公,咱們也不過四個人,既要保護師父,還要拒抗方秀的高手,這一戰,定然打的很吃力了。”

  青衣童子道:“師姊說的不錯,但咱們又不能不打,還是打定了,只有盡力而為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小師弟,鬥力不如鬥智,我瞧那方秀雖然把師父囚禁於此,但他心中對師父還有幾分畏懼,咱們想個法子,儘量避免和他們動手衝突才是。”

  青衣童子輕輕嘆息一聲,道:“話雖說的不錯,不過,師父沒有醒來之前,咱們實難想得出十分好辦法了。”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現在,方秀派來的人,是否已攻入了莊院之中?”

  青衣童子道:“還沒有,但莊院外,所有的道路,都已被方秀的人把守起來,他們隨時可以分由四面八方,衝入莊院之中。”略一沉吟,接道:“我已和那二個師弟約好,只要他們有人沖人莊院,就設法放出信號,然後,集中在這大廳之外,保護師父。”

  蘋兒道:“這法子不錯,不過集中於此,也可使來人同樣的集中力量對付你們。”李寒秋突然想起了君中鳳來,忍不住接道:“這莊院之中,除了你們師兄弟三人之外,不知還有些什麼人?”

  青衣童子道:“廚師和幾個打掃庭院的工人。”

  李寒秋道:“後園呢?”

  青衣童子道:“你說那竹籬環繞的木屋之中麼?”

  李寒秋道:“不錯。”

  青衣童子臉色一變,道:“你進去瞧過了?”

  李寒秋道:“在下情不自禁地走了進去。”

  青衣童子道:“你沒有瞧到閒人止步的木牌麼?”

  李寒秋道:“瞧到了。”

  青衣童子道:“那你為什麼還要進去?”

  李寒秋道:“因為好奇之心。”

  蘋兒接道:“瞧都瞧過了,師弟也不用生氣了,等師父醒來之後,再談此事,眼下咱們先商量拒敵之事要緊。”

  青衣童子目光盯在李寒秋的臉上,嘆道:“你這人沒有規矩,第一次到這裡,就胡跑亂撞。”

  李寒秋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小兄弟責備的不錯。”

  那青衣童子本待要發作,聽得李寒秋如此說,倒是不好再發作了,微微一笑,道:“你見到過那木屋中的人了?”

  李寒秋道:“見到了。”

  青衣童子道:“是一位姑娘吧?”

  李寒秋道;“是的,我認識她。”

  青衣童子道:“你好像認識很多女人,是麼?”

  蘋兒接道:“什麼樣的女人?”

  青衣童子微微一笑道:“是一位年輕的姑娘,好像是姓君。”

  蘋兒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身上,轉了話題接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眼下咱們處境很險惡,你覺得應該如何才對?”

  李寒秋道:“在下之意,不到必要之時,不要和他們動手。”

  青衣童子略一沉吟,道:“方秀很恨你們,是麼。”

  蘋兒道:“不錯,也許他就是追我們到此。”

  談話之間,瞥另一個青衣童子,急急奔了過來,道:“大哥啊!他們要進來了。”

  那被稱大哥的青衣童子一皺眉頭,道:“人在哪裡?”目光一掠李寒秋和蘋兒,接道:“這就是我的老二了他叫于小康。”

  蘋兒接道:“我們見了很多次面,還未請教你的大名啊!”

  青衣童子笑道:“我叫于小健。”輕輕咳了一聲,道:“老二,那些人可是已進入莊院中了?”

  於小康搖搖頭,道:“被老三擋在大門口處,但現在是否已衝進來,我就不知道了。”

  於小健望望李寒秋道:“你們不便出面,請先躲入大廳中吧!師父快醒來了,等他老人家醒來時,再作決定。”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娃兒年紀不大,辦起事來,倒是滿有主見,強賓不壓主,此刻還是聽他調度的好。”心中念轉,口中應道:“好吧!我們進入廳中,也可保護令師,如是和人動上手,小兄弟招呼我一聲就是。”

  於小健點點頭,道:“師父未醒之前,我不希望和他們動手,我如未招呼之前,你們最好不要出手。”

  望了於小康一限,接道:“你去幫助老三阻擋他們,不讓他們進來,如是攔不住,就和老三一齊退到此地來。”

  李寒秋和蘋兒閃入廳中,那於小康卻轉身奔了回來。

  於小健拉上兩扇木門,自己卻擋在廳門口處。

  李寒秋轉眼看去,只見那黑袍老人仍然在盤膝閉目而坐,似是根本不知道室外發生了什麼事情,輕輕嘆息了兩聲,道:“方秀遣派高手來此,不知是否追蹤咱們而來?”

  蘋兒道:“來時我已經留心後面的形勢,不見有人追蹤之人。”

  李寒秋道:“如若他們隱在暗處,監視咱們的行動,那咱們就很難發現了。”

  蘋兒略一沉吟,道:“這就很難說了,方秀布下的耳目,十分嚴密。也許他真的有人在暗中監視著咱們的行動,但事已至此,已然無法逃避了。如是方秀逼的太緊,說不得只好放手一戰了,不過……”

  李寒秋道:“不過什麼?”

  蘋兒道:“不能戀戰,如是發覺不對,或者敵勢太大,咱們就早些突圍而去。”

  李寒秋回顧了那老人一眼,道:“丟下你師父一個人不管?”

  蘋兒道:“我想方秀還不至於傷害他老人家。”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很難說,希望他能在方秀未到此之前,回醒過來,也好由他自作決定,應該如何?”

  蘋兒緩緩說道:“我擔心的倒是三位小師弟,會遭方秀屠殺。”

  李寒秋道:“除非方秀盡出方家大院中的精銳而來,在下也許難是敵手,如若方秀只是帶的一般莊院的武師,在下自信一個人就可以對付他們了……”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不過,方家大院中,在下倒覺得有個可怕的人物。”

  蘋兒道:“什麼人?”

  李寒秋道:“那位韓公子。”

  蘋兒輕輕嘆息了一聲,道:“我也是這樣的看法,我覺得十年後,江湖該是你們兩個爭霸的局面。”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如果單以武功而論,我並不怕他,在我的感覺之中,他似乎是還差我一籌,但他的博學多才,卻又非我所能及,時間,對他有利,但我卻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時間愈長,他的成就愈高,十年之後,我絕非他的敵手了。”

  蘋兒望了李寒秋一眼,道:“過去我也是這麼想的。”

  李寒秋道:“現在呢?”

  蘋兒道:“現在,我的看法有些不同。”

  李寒秋道:“哪裡不同了?”蘋兒道:“韓公子即使比你聰明,但我總感覺到他不及你的穩健,他太博,你卻很專,他上通天下,下知地理,星卜神算,無所不曉,但你卻精力都專注在武功之上,如若單以武功而論,他永遠追不上你。”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一個人,也不能全憑武功取勝,那位韓公子……”

  蘋兒道:“我自信看的不會錯,但這中間,卻還有人為問題。”

  李寒秋道:“看來你見識淵博,平常人是難以及得了。”

  蘋兒道:“你這般誇獎我倒不敢當,不過,我從小就學會了保護自己,觀察人生,留心周圍的事事物物,所以談起什麼事,倒可略知一二。”

  李寒秋心中暗道:“此刻在待敵之期,閒著也是無事,倒不如聽她談談了,是否正確,似都無關緊要。”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那倒要領教一下,人為之力何在?”

  蘋兒笑道:“我姑妄言之,你也姑妄聽之就是。譬如說那位韓公子,警覺到非你之敵,立時就棄博就專,全心全意的學習武功,數年苦功,日後,你們誰勝一籌,那就很難預料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說的倒也有理。”

  蘋兒微微一笑,接道:“再說方秀,據我所知,他收聚之豐,江湖上只怕很少很少能有人及得。”

  李寒秋道:“那是說他很富有了,但不知這位韓公子的武功成就,有何關連?”

  蘋兒道:“關連很大,我說他收聚之豐,並不是單指他的財富而言,包羅了世間所有的奇藥,以及天下各派各門拳錄劍譜,和甚多奇才異能的人物,這就是那韓公子沾了很大的光。”

  李寒秋點點頭微笑,道:“也很有理。”

  蘋兒道:“他比你有著較好的練功環境,而且又有著很多高人從旁指點,以他的聰明才智,自是不難有較高的成就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這麼說起來,在下是無法勝得那韓公子了。”

  蘋兒道:“你們各佔一半優勝的機會,現在你強過他,三五年後,他強過你的機會較大,自然,這不是定論,這要看你們的機會了……”望了李寒秋一眼,笑道:“我說的不一定對,但卻是心中的話,希望你不要生氣才好。”

  李寒秋道:“如非我和那韓公子,有過兩度交手機會,你這些話,也許真的會激怒我。但我和那韓公子交過兩次手後,再聽姑娘這番話,感受就大不相同了。”

  蘋兒道:“怎麼樣呢?”

  李寒秋道:“覺得句句真實,是一篇很中肯的評論。”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不生氣,我就很安心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所以,這件事也一直在我的腦中盤旋不去,難作決定。”

  蘋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關於那韓公子的事。”

  蘋兒道:“韓公子怎麼樣?”李寒秋道:“我在想是不是該殺了他。”

  蘋兒道:“殺了他?”

  李寒秋道:“不錯,單以武功而論,我目前殺他並非是很困難的事。”

  蘋兒道:“殺了他,你日後可以減少一個勁敵。”

  李寒秋道:“蘋兒,那位韓公子,有可殺的地方麼?”

  蘋兒道:“你要我說實話呢,還是說謊言?”

  李寒秋道:“自然是說實話了。”

  蘋兒道:“在方秀和韓濤那樣的環境中,韓公子可算是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蓮。他除了聰慧之外,和韓濤有著一份父子之情,對方秀也有著寄養之恩的感激,除此之外,你還有一個殺他的理由。”

  李寒秋道:“什麼理由。”

  蘋兒道:“因為,他將來可能是你的勁敵。”

  李寒秋垂下頭,默然不語。

  蘋兒兩道目光盯注在李寒秋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你不曾生氣吧?”

  李寒秋搖搖頭,道:“沒有。”

  蘋兒道:“我說話這樣無禮,你一點也不生氣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生什麼氣,你說的不錯啊!”

  但聞於小健高聲叫道:“快退回來,不要和他們動手。”

  李寒秋站起身子,順著門縫向外望去。

  只見於小康和另外一個青衣童子,手執長劍,並肩而立,緩緩向後退了回來,退到於小健身前時,停下了腳步。

  緊追於小康而來的,是兩個中年大漢,和一個頭戴鳳冠的中年婦人。

  在那中年婦人兩側,各站著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婢,各佩一把長劍。

  李寒秋招招手,低聲說道:“蘋姑娘,你過來瞧瞧,這是什麼人?”

  蘋兒依言行了過來,探首向外瞧了一眼,低聲說道:“紫薇宮的二宮主。”

  李寒秋道:“紫薇宮和方秀也有勾結麼?”

  蘋兒點點頭,低聲說道:“萬一你要和人動上手時,小心她的暗器,紫薇宮二宮主外號叫作千手仙姬,全身上下,都是暗器,而且大都是劇毒淬煉之物,中人必死。”

  李寒秋點點頭,道:“多承指教。”

  蘋兒怔了一怔,道:“你對我忽然陌生了。”

  李寒秋正待答話,卻聞於小健高聲說道:“站住,再往前走一步,我們就要動手了。”

  只聽兩個大漢哈哈一笑,道:“乳臭未乾的小兒,也敢誇口。”喝聲中兩個大漢同時向前行了兩步,舉掌欲劈。

  但見那頭戴鳳冠的中年婦人,輕啟櫻唇,發出一縷清音,道:“不可魯莽。”

  兩個大漢及時收住了掌勢,向後退了一步,垂了手去。

  那中年婦人超過兩個大漢,揮揮手,笑道:“於老頭好麼?”

  於小健道:“我家老主人很好。”

  那中年婦人輕輕咳了一聲,道:“去告訴他,就說昔日故識,薇花夫人來訪。”

  於小健道:“薇花夫人?”

  薇花夫人道:“不錯,快去通報他。”

  於小健搖搖頭,道:“不行。”

  薇花夫人道:“為什麼?”

  於小健道:“他坐息未醒。”

  薇花夫人道:“那是說他在這大廳中了。”舉步直向廳中行去。

  於小健右手一抬,長劍出鞘,寒芒連閃,劃起了一片銀虹,攔住了薇花夫人的去路。

  薇花夫人淡淡一笑,道:“小兄弟,你敢和我動手麼?”

  於小健道:“你如是一定要衝入大廳,我就只好和你動手了。”

  薇花夫人淡淡一笑,道:“你如何會是我的敵手呢?”

  於小健道:“為了保護我家老主人,雖然戰死了也是甘心。”

  薇花夫人格格一笑,道:“你很忠心……”微微一頓,接道:“對於老兒,我們也不能太過無禮,你說他幾時可以醒來。”

  於小健道:“大約還要一時辰。”

  薇花夫人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們就此地等他一個時辰。”舉手一揮,隨行的大漢女婢,全部撤退到大廳對面一處屋簷之下。

  李寒秋眼看此等情勢,心中暗道:“看來,這位於老兒在武林中還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物了。”心中念轉,口中卻低聲說道,“蘋姑娘,看此情形。咱們留在這大廳之中,確有很多不便了。”

  蘋兒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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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章 峰迴路轉

  李寒秋道:“那薇花夫人,對於老前輩似是很敬畏,咱們如是不在此地,她絕不至和於老前輩動手,如是咱們留在廳中,只怕反有諸多不便。”

  但聞一個細微的聲音,傳入了耳中道:“你們過來。”

  李寒秋回目望去,只見那黑袍老人不知何時,已然睜開了雙目。

  蘋兒當先舉步行了過去,李寒秋緊隨蘋兒身後。

  李寒秋低聲說道:“老前輩醒過來了?”

  黑袍老人點點頭道:“你們不能走。”

  李寒秋道:“我等不走,豈不要拖累了老前輩麼?”

  黑袍老人道:“不要緊。”抬頭望了廳中的橫樑一眼,道:“你們藏在上面,未聽得老夫招呼之前,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那不許下來插手多管。”

  李寒秋、蘋兒相望一眼,飛身而起,隱入大梁背上。

  那黑袍老人,眼看兩人藏好了身子之後,才緩緩站起身了,伸展一下雙臂,又長長呼了一口氣,重新盤膝坐下,道:“小健,有人找我麼?”

  這幾句話聲音很大,坐在外面的薇花夫人,也聽得十分清楚,不等於小健回報,搶先接口說道:“於兄,認得小妹薇花麼?”口中說話,人已奔到大廳門前。

  於小健一橫手中長劍,道:“慢著。”

  薇花夫人雙眉一聳,浮升起一片殺機,但不過一瞬間,又放下臉來,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我如取你之命,只不過舉手之勞,但你年紀幼小,我也不和你一般見識,去替我通報一吧!就說薇花夫人求見。”

  於小健抬頭望了薇花夫人一眼,也未講活,正待推門而入,卻聽得室中傳出師父的聲音,道:“小健,不用通報了,讓她進來吧!”

  於小健一閃身讓開去路,心中卻暗暗的擔心,付道:“那李寒秋蘋兒都在室中,薇花夫人進入廳中,豈不是要和兩人相遇麼?”

  薇花夫人舉手推開木門,緩步而入。

  黑袍老人頷首一笑,道:“咱們二十年不見了吧!”

  薇花夫人道:“十九年零七個月。”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你還能記得老夫?”

  薇花夫人笑道:“對於兄,小妹一直有著一份很深的懷念,但你如沉海砂石,一直聽不到消息。”

  黑袍老人道:“你今日到此,又是聽何人說出老夫的住處呢?”

  薇花夫人道:“方秀。”

  黑袍老道:“你受命而來,必有所為了?”

  薇花夫人道:“對於兄,小妹也不便撒謊,小妹受那方秀之托,追蹤他府中一個逃婢到此。”

  黑袍老人道:“方秀本人為何不來呢?”

  薇花夫人道:“他在接待幾位江湖高人,無暇親來,托小妹代他一行。”

  黑袍老人道:“他能確定那逃婢一定在此麼?”

  薇花夫人道:“是的,方秀告訴小妹,那逃婢甚於兄的喜愛。”

  黑袍老人道:“就算她深得我的喜愛,也未必一定到老夫這裡。何況,老夫的處境,她早已清楚,逃亡至此,豈不是自尋絕路麼?”

  薇花夫人道:“這麼說來,那逃婢未曾到此了?”

  黑袍老人道:“如若她逃亡到此,你又準備如何?”

  薇花夫人道:“於兄把她交出,我帶她回到方府,交還方秀……”語聲一頓,接道;“如是於兄真的很喜愛她,交代小妹一聲,小妹保證留下她一條生命。”

  黑袍老人道:“如是把她處置成殘廢之身,那豈不是比死更為可怕麼?”

  薇花夫人沉吟了一陣,道:“於兄之意呢?”

  黑袍老人道:“老夫之意,說出來,只怕你也不肯聽從。”

  薇花夫人道:“於兄不妨說說看。”

  黑袍老人道:“你回轉金陵,告訴方秀,就說沒有追到,人並非方秀的屬下,量那方秀對你也無可奈何。”

  薇花夫人兩道目光,深注在黑袍老人的臉上,緩緩說道:“那是說那逃婢確已到此,於兄存心救她,要小妹放過她是麼?”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假如你猜得不錯,你是否可以答允?”

  薇花夫人道:“唉!就算妹答應了,也是不行。”

  黑袍老人道:“為什麼?”

  薇花夫人道:“這莊院外,四面通路,都被封鎖,小妹不能帶她回去,她也發法逃走。”

  黑袍老人道:“我只是問你是不是願意賣老夫一個面子?”

  薇花夫人道:“於兄之意是……”

  黑袍老人道:“老夫之意是希望你能放手,不管此事。”

  薇花夫人抬頭四顧了一眼,道:“於兄,那位姑娘可在這座廳中麼?”

  黑格老人道:“哪位姑娘?”

  薇花夫人道:“方府中的逃婢。”

  黑袍老人反問道:“夫人準備如何?”

  薇花夫人道:“什麼事情?”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薇花,這點小事,你還想和老夫鬥鬥心機麼……?”

  薇花夫人嫣然一笑道:“實在說,我奉有嚴命,非要追回那方府中逃婢不可。”

  黑袍老人道:“這麼說來,你不給老夫的面子了?”

  微花夫人道:“小妹想賣你一個面子,不過……”

  黑袍老人道:“不過什麼?”

  薇花夫人道:“小妹作不主。”

  黑袍老人道:“這麼說來,你是奉命而來了?”

  薇花夫人道:“於兄猜對了。”

  黑袍老人雙目神光一閃,凝注在薇花夫人的臉上,道:“薇花,想不到這些年來,你還是寄人籬下,受人之命。”

  薇花夫人道:“不錯啊!小妹生就是受人之命的命。”

  黑袍老人哈哈一笑,道:“這麼看來,咱們數十年的交情,是要付諸流水了。”

  薇花夫人道:“小妹情非得己,還望兄原諒……”語聲微微一頓,道:“據方秀告訴小妹,那方婢非要擒回不可,因為她知曉的隱秘太多了,而且……而且……”

  黑袍老人道:“而且什麼?”

  薇花夫人道:“而且那方秀告訴小妹,他將儘量抽出時間來,趕來此地,小妹推斷,他可能隨後趕到。”

  黑袍老人道:“唉!方秀告訴過你了,是麼?”

  薇花夫人道:“不錯,他說你身中奇毒,已無能和人動手。”

  黑袍老人道:“所以,你才敢對老夫這樣無禮。”

  薇花夫人道:“那倒不是。”

  黑袍老人神情突然轉變的十分嚴肅,冷冷說道:“薇花,老夫雖然中毒,但武功並未完全失去。”

  薇花夫人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於兄可是在威嚇小妹麼?”

  黑袍老人道:“於長清幾時威嚇過人?”

  薇花夫人眨動了下圓圓的大眼睛,道:“於兄,難道你真會為了那一個逃婢,和方秀翻瞼為敵?”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咱們相識了數十年,你可知曉老夫最為擅長什麼?”

  薇花夫人道:“小妹聽說於兄神卦很靈。”

  於長清道:“還有相人之術。”

  薇花夫人道:“那就請於兄瞧瞧小妹近來的氣色如何?”

  於長清道:“你的氣色很壞。”

  薇花夫人格格一笑,道:“會不會死呢?”

  於長清道:“誠則靈,你如全心全意的相信老夫,老夫倒可指明你一條去路。”

  薇花夫人笑道:“如是小妹相信於兄神卦和相術,小妹就可長命歲了。”

  於長清冷笑一聲,道:“不信老夫之言,一刻工夫之內,你就有殺身之禍。”

  這幾句話雖然是突如其來,但回出于于長清之口,薇花夫人也不禁駭了一跳,呆了一呆,道:“一刻工夫之內?”

  於長清道:“你可是有些不信麼?”

  薇花夫人道:“太玄虛了,實叫小妹難信。”

  於長清道:“信不信都是不樣,反正一刻工夫之內,就可以證明老夫的所言,是否真實。”

  薇花夫人看他說的十分認真,不禁心中微生驚駭,暗道:“這於老頭精通卜道,武功又極高強,他這般連番重覆,倒是很小心一些,莫要著了他的道兒。”

  心中念轉,口中卻故作輕鬆的一笑道:“小妹這幾年來,倒也很用心地研究武功,自覺還小有成就,放眼當今武林之世,能在片刻工夫之內,殺傷小妹的人,實在還不多。”

  於長清道:“江湖險惡,武功亦不是絕對取勝的因素。你不妨運氣試試,看看自己是否已經中毒?”

  這幾句話,字字如雷電下擊,聽得薇花夫人心中驚駭不已,忖道:“未看他揚手動指,不知以何施放出劇毒?”

  她心理已為於長清所征服,不知不覺間運氣自試。只聽於長清哈哈大笑,道:“薇花,你如是當真中毒,那方秀就無能幫你的忙了。”

  薇花夫人運氣試過之後,不覺有異樣之感,不禁大怒,冷冷說道:“好啊!想不到以你於長清的身份,竟然也施用起詭術來了。”語聲甫落,突覺一股異味,撲入了鼻中。

  薇花夫人呆了一呆,霍然起身,正待呼從人沖人廳中,瞥見於長清連連搖手,道:“快些坐下,老夫傳你解毒之法。”

  這些變化,緊相綿連,使薇花夫人沒有多想的機會,只好依言坐下。

  於長清不待薇花發問,又接口道:“你生性軟弱,屈服於方秀之下,也還還罷了,但你那位義姊,乃一宮之主,生性剛強,不知何以也肯屈服於方秀之下?”

  薇花夫人答非所問的,道:“你用什麼毒,如何解救?先解了我身受之毒,咱們再談別的。”

  於長清道:“總要一個時辰之後,奇毒才會發作,你只管先回答老夫的問話。”

  薇花夫人怒道:“先解了我身中之毒,咱們談不遲。”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看來你仍然是有些怕死。”

  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翠玉瓶來,打開瓶塞,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粒丹丸,接道:“吞下去,運氣調息,盞茶工夫之內,可見效用。”

  薇花夫人接過丹丸,道:“這藥丸當真是解藥麼?”

  於長清道:“你如是心中多疑,那就不要食用。”言罷,閉上雙目,不再理會薇花夫人。

  薇花夫人目光凝注在於長清臉上瞧了一陣,吞下了手中藥物。

  於長清突然睜開眼睛,笑道:“吞下解藥了麼?”

  薇花夫人點點頭道:“吞下去了。”

  於長清道:“感覺如何?”

  薇花夫人道:“微帶甜味。”

  於長清道:“糟了,我身懷解藥,都帶有一點苦味……”

  薇花夫人接道:“明明是甜的,不過片刻時不,難道我還會記錯不成。”

  於長清道:“良藥苦口,帶甜味的藥物,那就有些問題。”

  薇花夫人道:“什麼間題?”

  “糧衣毒藥,有點甜味的藥物,定然是毒物無疑,”

  薇花夫人冷哼一聲,突然一抬右腕,三點寒芒,直飛過去。

  這等近距離中,薇花夫人猝然發難,本是萬無不中之理,但那於長清早已有了準備,右手一挑,突然一陣金鐵交嗚之聲,三枝小巧的銀梭,盡為於長清擊落。

  凝目望去,只見那於長清右手之中,搖著一個四寸見方的鐵牌。那鐵牌上,畫著一幅太極圖。

  微花夫人冷笑一聲,道:“你給我那顆藥,才真正的毒藥。”

  於長清點點頭,道:“只可惜你知道的晚了一步。”

  薇花夫人道:“方秀早已知曉了,你和那逃婢,暗有勾結。所以,他即將率領高手趕來。”

  於長清接道:“但他無法救得了你。”

  薇花夫人道:“為什麼?”

  於長清道:“來不及了,你服角的毒藥,將在半個時辰之內發作,而且一發作就不可收拾。”

  薇花夫人道:“可是,這半個時辰之內,我還有再戰之能,足可和你一分生死了。”

  於長清道:“你豈會是老夫之敵。”

  薇花夫人道:“方秀說你服了奇毒之藥,雙腳麻軟,連路都不能走了,怎的還會和人動手呢?”

  於長清道:“所以,你才敢對我如此無禮。”

  薇花夫人突然一探腰際,取出一條綵帶,道:“解藥現在何處?”

  於長清突然長長嘆息一聲道:“想不到老夫一語成讖,當真是要替你辦喪事了。”

  薇花夫人聽得一怔,道:“你胡說些什麼?”

  於長清冷冷說道:“因為你太低估老夫之能了。”

  薇花夫人道:“方秀算無遺策,我想他的話比你可信多了。”

  於長清突然站起身子,在室中快速地走了一週,道:“你還是耳聞為準呢,眼見為真?”

  薇花夫人呆了一呆,道:“你一點未受毒傷麼?”

  於長清冷冷說道:“老夫毒傷已癒。”

  薇花夫人暗運功力,突然一抖右腕,綵帶如靈蛇一般,橫裡向於長清捲了過去。

  於長清道:“念在咱們昔年相識的情份上,老夫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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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章 擒賊先擒王

  薇花夫人道:“什麼機會?”

  於長清道:“帶領著你的部下去吧!”

  薇花夫人冷笑道:“半個時辰之後毒藥發作,好讓我死於途中?”

  隱身在大梁之上的李寒秋,只聽得心中暗自焦急,忖道:“既是難免一死,何不此刻出手,先除了薇花夫人,待方秀到此之後,也可減少一個勁敵,蘋兒說他神機妙算,怎的意思不及此呢?”

  他心中念轉,幾次想飄身落地,出手對付薇花夫人,但都勉強忍下去。

  突然間,薇花夫人全身抖動,盤膝坐了下去。

  李寒秋心中大感奇怪:“這女人是怎麼事啊?”忍不住微微偏下腦袋,凝目望去。

  只見那薇花夫人頭上汗水隱隱,打坐運功,似是和一種痛苦在抗拒,心中忖道:“看來那於長清施下的藥物很毒,給人一種很難受的痛苦。”

  只聽於長清低聲說道:“老夫此刻如想殺你,只不過一舉手而已。”

  薇花夫人睜開眼睛,瞪了於長清一眼,重又閉上。

  於長清舉手對大梁一招,李寒秋和蘋兒同時飛身而下。

  蘋兒低聲道:“師父有何吩咐?”

  於長清道:“你動手把薇花夫人扮成我的模樣。”

  李寒秋此刻才明白於長清的用心,暗道:“究竟還是老薑辣。”

  蘋兒依言動手,脫下了薇花夫人的鳳冠、綵衣,換上於長清的黑袍。

  於長清似是早已有了準備,連面具、假髯,都已準備齊全。

  蘋兒替薇花夫人戴上了面具、假髯,然後,又仔細修飾一番,扶她盤膝坐好,低聲說道:“師父,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於長清道:“四周道路,都被方秀封鎖,咱們無法避開他們耳目逃走。”李寒秋道:“不逃,難道要留在這裡和方秀鬥法不成?”

  於長清道:“不錯,我要試方秀的才智,究竟如何?”

  李寒秋道:“晚輩別有看法,不知者前輩意下如何?”

  於長清道:“你說說看。”

  李寒秋道:“既是老前輩已無法和方秀相處,何不乾脆動手一搏,趁方秀和他率領的高手還未趕到,咱們破圍而出的成份很大。”

  於長清道:“方秀耳目靈敏,只要被他的眼線盯上,再想擺脫,就非易事了。”

  李寒秋道:“老前輩是不是想永守在這座莊院中麼?”

  於長清道:“不,我們要走。”

  李寒秋道:“幾時走?”

  於長清道:“今天夜裡。”

  李寒秋忽然想起君中鳳來,低聲問道:“老前輩這宅院之中,還有些什麼人?”

  於長清道:“有一位姑娘,想你們已經見過面了。”

  李寒秋一抱拳,道:“在下擅入禁地,還望老前輩多多恕罪。”

  於長清道:“你們是舊識吧!”

  李寒秋道:“她和晚輩之間,有著很深的仇恨。”

  於長清突然回手,點了薇花夫人兩處穴道,嘆息一聲,道:“你們之間的仇恨,已深到無法化解了麼?”

  李寒秋道:“就算晚輩願意與她和解,君姑娘也未必肯答應。”

  於長清道:“你既有此心,咱們以後再慢慢地設法化解。”回顧廳門一眼,接道:“薇花夫人不知帶了幾個從人?”

  李寒秋低聲說道:“晚輩去收拾他們。”

  於長清搖搖頭,道:“不用有勞,讓他們自投羅網中來吧!”舉步向大廳一角行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難道他這大廳之中還有機關不成?”

  只見那於長清行到廳壁之間,突然伸出手去,在廳壁間點了一下,這時有一道暗門,自動開現。

  於長清側身而入,一面低聲說道:“你們小心一些。”舉步行入門中。

  李寒秋、蘋兒緊隨著行入門內。

  原來,這大廳後壁,是一道複壁。

  於長清推上暗門,低聲說道:“這只是一條通路,並無拒敵的機關佈置。”

  李寒秋道:“能夠瞧到廳外的景物麼?”

  於長清點點頭道:“老夫身後,有一處人物畫像,那畫像的雙目,就是監視廳內的耳目,不過,這等簡單的佈置,無法瞞過方秀。”

  帶兩個折轉向右行去。

  這複壁很狹窄,只勉強容得一個人通行。

  行約大余,已到廳中掛畫像的所在。

  於長清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倒出四粒丹丸,道:“你們兩個鼻孔,各塞一粒。”

  李寒秋道:“幹什麼?”

  於長清道:“方秀時時存殺我之心,老夫也不願束手待斃,只好用些心機,以求保命。因此,老夫在這複壁之間,配有一種毒香,有機關通往老夫打坐之處,只要一按機關,無色無味的毒煙,會從薇花夫人打坐處散佈開去,只要他們聞得少許,就要暈上三五個時辰才能醒來。”

  李寒秋、蘋兒伸手接過解藥,塞住鼻孔。

  於長清微微一笑,“現在,老夫試給你們瞧瞧暈香是否靈驗。”

  伸手一抓,壁間立時現出兩個眼睛大的孔洞,低聲對李寒秋道:“你瞧著廳中情形,隨時告訴老夫。”

  李寒秋湊上雙目望去,只見大廳中端坐薇花夫人,大廳木門仍然緊緊地關閉著,並無人進入廳中,當下低聲說道:“還無動靜。”

  於長清點點頭,伸手在壁上一按。但聞卜的一聲脆響,傳人耳。敢情這木壁間,還有機關。

  只見木門突然大開,薇花夫人的兩個侍婢,急步衝了進來。

  於小健緊隨兩個侍婢身後而入。

  二婢衝入大廳,四個瞧了一眼,道:“奇怪呀!我們夫人哪裡去了?”

  於小健搖搖頭,道:“誰知道呢?”

  兩個侍婢望了薇花夫人假扮的於長清一眼,道:“那老頭子是誰?”

  於小健道:“此地莊主。”

  右首女婢冷哼一聲,道:“這廳中如若只有他們兩個人,定然他謀害了我家夫人……”

  於小健接道:“你們夫人如是死了,該留下屍體才是,廳中既然不見屍體,亦不見血跡。”

  左面女婢接道:“那有什麼奇怪,這廳中別無門戶、定然是有著一條密道了。”

  目光一掠於小健,道:“你可知道那密道門戶,開在何處?”

  於小健道:“就是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兩個侍婢也不再理會於小健,低聲商量了幾句,突然舉步把黑衣老人圍了起來。

  於小健早已得那於長清的通知,知曉師父早已藏起,那盤膝而坐的人,並不是於長清,是以也不出言干涉。

  只見兩個女婢迅快的散佈開來,一前一後的把那黑袍老人圍了起來。

  那後面一個女婢,突然伸出手去,按在薇花夫人背心之上,冷冷說道:“老頭子,你要想活著,就乖乖地回答我們的問話。”

  薇花夫人心中明白,但卻苦於無法出口,抬頭望了那身前女婢一眼。

  那女婢冷冷說道:“想活,你就好好回答我們的問話。”

  薇花夫人雙目中神光閃動,希望那女婢能從自己的目光之中,瞧出自己的身份。

  但那女婢卻是毫無感覺,伸手一把,扣住了薇花夫人的右腕。

  於小健高聲叫道:“喂!你們要幹什麼?”喝聲中,拔出了背上短劍。

  那身後女婢冷笑道:“你要敢動手,我就先震斷你家主人的心脈。”

  於小健心中暗笑道:“你們殺了他,就後悔莫及了。”心中念轉,卻橫劍停步喝道:“我們老主人身為方秀所下奇毒所傷,每日總要靜坐一段時間,有這段時間之內,不能說話,不能和人動手,你們殺了他,他也不能開口,有什麼話,為什麼不問我呢?”

  兩個女婢還未來得及答話,突聞廳外響起了一陣哈哈大笑,道:“當真有這等事情?”

  說話聲中,一人推門而入。

  只見來人儒巾藍衫,正是金陵方秀。

  李寒秋暗施傳音之術,道:“老前輩,方秀來了。”

  於長清一皺眉頭,低聲應道;“小心些,不能眨動眼睛,讓方秀瞧出破綻。”

  方秀舉步行入室中,流目四顧一眼目光轉到兩個女婢身上,道:“你們夫人呢?”

  兩個女婢齊聲道:“夫人進入這大廳之後,就失蹤不見了。”

  方秀啊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目光轉到於小健的臉上,笑道:“這大廳中有機關、密門,是麼?”

  於小健道:“這個小的不知。”

  方秀道:“薇花既然進入了廳中,難道會地遁不成,怎會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呢?”

  這些年來,莊院中一切用度,都是方秀供給,無形之中,他有一種莫名的權威,於小健雖然刁蠻,但知不敢對方秀無禮,望望方秀,道:“小的實在不知。”

  方秀的兩道目光,突然轉在於長清的臉上,一拱手,道:“於兄,咱們好久不見了。”

  李寒秋低聲說道:“要糟,只怕要被他瞧破了。”

  於長清道:“在他不注意時,快退開,由老朽對付他。”

  只聽方秀說道:“於兄,不言不語,為了何故?”目光一掠兩個女婢,道:“你們點了他的啞穴麼?”

  兩個女婢齊應道:“沒有啊!”

  方秀道:“這就有些奇怪了。”

  一面舉步向那個黑袍老人行去,一面揮手說道:“你們放開他。”

  薇花夫人兩個從婢,對方秀也似是有著無比的敬畏,應了一聲,各自讓開。

  方秀肅容而立,抱拳一禮,道:“於兄,小弟方秀給你見禮。”

  薇花夫人有口難言,心中焦急,卻無法說了。

  方秀一皺眉頭,道:“於長清,我方秀在對你說話。”

  但見那薇花夫人雙目圓睜,只是講不出話來。

  方秀仍然不聞對方回答,不禁心頭火起,怒聲喝道:“於長清,閣下這般對我方秀,休怪我方秀無情了。”

  薇花夫人對方秀每一個字,都聽得十分清楚,只是無法開口回答而已。

  方秀揚起右掌,啪的一聲,拍在薇花夫人的右肩之上。

  薇花夫人吃那方秀一掌,拍的向後倒去。

  方秀目光到處,只見那人皮膚白細,不禁一楞。

  正待伸手去扶薇花夫人,突覺一股異香,撲入鼻中。

  待他驚覺情勢下對,為時已晚,“來人”兩字還來叫出口,人巳暈倒在地上。

  兩個女婢驚叫一聲:“方院主。”齊向那方秀撲去。

  但聞兩個女婢齊齊驚呼一聲,也摔在地上。

  於小健長劍一橫,攔在大廳門口,低聲說道:“老二,老三,快些進來。”

  於小康和另一個青衣童子,齊齊跑了進來。

  三個人三枝長劍,並排攔在大廳門口之處。

  這時,隱身在暗中複壁中的於長清,低聲對李寒秋和蘋兒說道:“你們快些出去,只要制服方秀,咱們就可以不必顧忍了。”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兩人先行奔了出去。

  這時,于氏三位小兄弟,已然和方秀的從人動上了手。

  方秀的從人雖眾,但于氏三小,攔在大門口處,三劍並出,交織成一片劍幕,阻擋著群豪的攻勢。

  李寒秋伸手一把,抓起方秀,道:“住手!哪個再敢向廳中衝進,我就先宰了方秀。”

  這一聲大喝,果然發生了效力,正向廳中衝來的群豪,聞聲止步。

  李寒秋淡淡一笑,抱起方秀,大步行到大廳入口之處,道:“諸位請看看清楚,這是貨真價實的方秀。”

  蘋兒一把抓起薇花夫人,道:“這是貨真價實的薇花夫人。”伸手扯下薇花夫人臉上的偽裝。

  薇花夫人臉上的偽裝除去之後,現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只聽廳外一聲大喝,道:“原來是你這丫,興風作浪,吃裡扒外。”

  蘋兒凝目望去,只見那說話之人正是方大院中內外總管王士貴。

  此人足智多謀,甚得方秀的寵信,終年一襲藍衫,但在蘋兒記憶之中,他長於經營算計,未曾來過,想不到此人竟也會來此。心中大是奇怪。

  當下一笑道:“原來是王總管。”

  王士貴淡然一笑,道:“我早就覺得你這丫頭靠不住,幾次和院主提過,想不到你這丫頭甜言蜜語,竟然把院主騙的十分寵信於你,才招致今日之禍。”

  李寒秋冷冷說道:“蘋姑娘,這人在方家大院是何身份?”

  蘋兒道:“內外總管,綜理方家大院中內外事務。”

  李寒秋冷冷說道:“這人鷹鼻鷂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

  蘋兒微微一笑,道:“但方秀卻對他十分寵信。”

  目光轉到王土貴的身上,道:“王總管,方秀和薇花夫人,都在我們手中,不論你們帶好多高手同來,也不敢有所妄動。”

  王士貴緩緩說道:“但你們也無法離開此地一步……”

  語聲一頓,道:“方院主帶了四十八位護院高手,還有韓二爺和韓公子都另率領高手隨後趕來。”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不知方秀率領高手之中,是否會有雷飛趕來?”

  但聞蘋兒說道:“不論你們來好多人,來好多高手,但方秀在我們手中,量你們也不敢動手。”

  這時,於長清也緩緩行了出來。

  蘋兒回顧了於長清一眼,道:“老前輩,可要使方秀醒過來麼?”

  於長清點點頭,道:“要使他清醒過來,目下咱們這四周都已經被那方秀的人手包圍了起來,必須要借用方秀之力,使他們自然撤走。”

  蘋兒道:“如何才能使方秀清醒過來?”

  於長清道:“我這裡有解藥。”

  探手從懷中摸出一粒藥丸,交給了李寒秋。

  李寒秋接過藥丸,道:“就這樣給他服用麼?”

  於長清點點頭,低聲說道:“要他服用藥物之後,別忘了點他幾處穴道。”

  李寒秋點點頭,把藥丸投人了方秀口中。

  對症用藥,靈效立見,方秀服下藥物之後,不過片刻工夫,人巳清醒過來。

  在李寒秋救醒那方秀的同時,蘋兒也救醒了薇花夫人。

  李寒秋冷冷說道:“方秀,你聽著,你如相信我會殺你,你就別耍花招。”

  方秀四肢穴道被點,但人仍在能夠說話,當下說道:“閣下準備如何?”

  李寒秋道:“一切聽我吩咐。”

  方秀道:“可以,在下只有一個條件。”

  李寒秋道:“什麼條件?”

  方秀道:“我一切遵照吩咐,你又如何處置在下?”

  李寒秋道:“你想我放了你,是麼?”

  方秀道:“如是在下死定了,早死片刻,晚死片刻,又有何不同?”

  李寒秋緩緩說道:“我可以不殺你。”

  方秀道:“那要如何?先把話說清楚。”

  李寒秋道:“你不怕我說了不算麼?”

  方秀道:“李世兄一諾千金,在下豈有不信之理。”

  李寒秋道:“哼!只怕你聽了之後,比殺你還要難過。”

  方秀道:“你說吧!如是在下能夠作到,絕不推諉,如是我自知無法作到,你殺了我也是一樣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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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章 人無信不立

  李寒秋道:“這個不勞費心,在下要問的事,都已先行想過了,要一個人都會很聽你的話麼?”

  方秀道:“這個麼,自然是了。”

  李寒秋道:“你下令要他們退開去。”

  方秀應了一聲,冷冷的說道:“你們都退開去。”

  廳外群豪聞聲如奉綸音,一個個向後退去。

  片刻之間,廳外擁護的群豪,已然走去大半。

  方秀道:“李世兄看到了麼?”

  李寒秋道:“看到了。”

  方秀道:“看到就好,證明在下並非說謊……”語聲一頓,接道:“在下言盡於此,李世兄如何處置在下,悉聽尊便了。”言罷,閉上雙目,有如老僧坐禪一般。

  李寒秋右手按在方秀的背心上,微一加力,道:“方秀,我可以饒你不死,但你一身武功,無法再讓你帶走了。”

  方秀輕咳了一聲,道:“你要廢我一身功力?”

  李寒秋道:“不錯。”

  方秀冷冷說道:“那和死有何不同?”

  李寒秋道:“活著你還有向在下尋仇的機會,如果死了,你就無法再找我報仇了。”

  方秀重重咳了一聲,道:“王士貴,告訴你韓二爺和韓公子,就說我未被釋放之前,叫他們不許放走一個。”

  李寒秋冷哼一聲,道:“方秀,看來,你似乎很有勇氣。”

  方秀道:“如果在下非死不可,為什麼不死的豪壯一些?”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就算韓濤也到了此地,就憑你方家大院中那些教師,也未必能夠攔得住區區啊!”

  方秀道:“也許你李寒秋可以憑仗七絕魔劍,突圍而出,但蘋兒與於老頭,決無逃出我方家密佈的羅網可能。”

  這時,於長清突然行前一步,一拱手,道:“方院主。”

  方秀冷漠一笑,道:“於長清,這些年來,我供你食用吃住,想不到你竟是這般對我。”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你對我雖然不錯,但在我身上下毒,使我終身為你役使。”

  方秀道:“你既知中毒,自然應該知道你一身功夫,也同時失去,戰陣之間,無能和人動手了。”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方秀,你太相信藥物了。”

  方秀微微一怔,道:“怎麼說?”

  於長清道:“你既知老夫精通卜算之術,為何不知老夫也是個極精歧黃的人物,我忍受這多年,助你籌劃為惡,你可是認為我當真的屈服在你毒手之下了麼?”

  方秀道:“這些年來,我對你監視甚嚴,你未離這莊院一步,怎會配得解毒藥物呢?”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老夫相信這一生中,你沒有第二次對我下毒的機會了,告訴你,自然是不妨事了……”語聲微微一頓,道:“你還記得,七年之前,老夫向你提出的一事麼?”

  方秀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老夫要你移植一些奇花異草,植於莊院之中。”

  方秀道:“不錯,確有此事,但不知和解你身上之毒,有何關連?”

  於長清道:“關連很大,那奇花異草,就是配製解毒藥物的原料啊!”

  方秀啊了一聲道:“閣下果真是老謀深算。”

  於長清道:“老夫為了求生,不得不用些手段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就算你武功盡復,至多你和李寒秋兩人破圍而去,但還有你三個弟子,和蘋兒為區區償命。”

  於長清笑道:“老夫這把年紀了,不願再目睹流血慘局,因此,願和你商量一事。”

  方秀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你讓老夫等安然離此,而且三日內,不許窮追我等。”

  方秀道:“在下呢?”

  於長清道:“老夫向李世兄求賞一個薄面,饒你不死。”

  方秀道:“廢了我一身武功?”

  於長清搖搖頭,道:“完好無損地放了你。”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寒秋想報他殺父之仇,只怕閣下也難勸他心服。”

  於長清道:“不妨一試。”

  方秀道:“好!在下答應,如是你能說服李寒秋,咱們這筆交易算作定了。”

  於長清目光轉到李寒秋道:“世兄……”

  李寒秋道:“方秀既是老前輩設法擒住,老前輩如何處理,悉憑尊便了。”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不論誰擒到方秀都是一樣,咱們都要作為最有效的運用。”

  李寒秋道:“老前輩可是覺得放了方秀,運用十分有效麼?”

  於長清道:“自然是,咱們不能輕易地放他。”

  李寒秋正待開口,突見於長清對那王士貴一拱手,道:“咱們決定釋放方秀,貴總管準備付出些什麼樣的代價?”

  王士貴道:“敝東主近在咫尺,於老兄也不用問在下,敝東主怎麼吩咐,在下如命照辦。”

  於長清目光轉到方秀的身上,道:“還是閣下說吧。”

  方秀道:“我沒有死亡之前,一切還要在下作主。”

  突見人叢閃動,有人低聲說道:“小院主來了。”

  李寒秋心中大奇,暗道:“方秀無子,難道是韓公子來了麼?”忖思之間,韓公子已然越眾而出。

  李寒秋道:“山不轉路轉,想不到咱們這樣快的又見面了。”

  韓公子望了李寒秋挾持在懷中的方秀,接道:“閣下很得意。”

  李寒秋道:“托公子的福。”

  韓公子道:“這次咱們再度碰面,李兄是最神氣的一次了……”目光突然轉注到蘋兒的臉上,冷冷的接道:“你竟敢背叛院主。”

  蘋兒一欠身,道:“小婢情非得已……”

  韓公子接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著很大的理由。”

  但聞方秀接道:“賢侄,和於長清談談,我是他擒住的。”

  韓公子望了於長清一眼,道:“老前輩這一口反噬,咬的很凶,我方伯父養了你很多年,供你食宿,最後又被你暗算生擒。”

  於長清道:“韓公子,這些事我已和方秀談到。此時此刻,已不是爭論是非的時候,咱們該談的是你準備如何營救方秀,我等自然儘量使他不讓公子救走。”

  方秀低聲說道:“孩子,他們已經答應放我了,但不知條件為何,你和於長清談談吧!”

  於長清道:“放我們平安離此。”

  方秀搶先答道:“可以,在下還要他們準備一份豐富的川資。”

  於長清道:“你跟我們走,三日後放你回來,在這三日之內,不准你屬下輕舉妄動,監視追蹤。”

  方秀道:“我被你們生擒帶走,如何還能約束部屬?”

  於長清道:“王總管、韓公子,都有此等身份。”

  方秀道:“三日之後呢?”

  於長清道:“放你回來。”

  方秀道:“於兄心中還想的什麼條件,還是請一起說出來吧!”

  於長清道:“把蘋兒正式的送我門下,脫離你們方家大院。”

  方秀點點頭,道:“可以,還有什麼條件?”

  於長清道:“就只有這些了。”長長吁一口氣,接道:“這些年來,你待我不謂不厚,如若不是在多身上下毒,咱們這一段相處歲月,應該是水乳交融一般。”

  方秀淡淡一笑,道:“我如不在閣下身上下毒,只怕這座山莊,很難留得住於兄。”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虔誠相待,雖一日可勝過十年相處情意。”

  方秀輕輕嘆息一聲,道:“事情已經過去了,談亦無益,閣下還是說出條件吧!”

  於長清道:“在下條件已經說了,但待方院主回答了。”

  方秀目光轉到蘋兒的臉上,道:“你還有什麼條件麼?”

  蘋兒道:“方院主太客氣了,小婢縱有條件,也不敢在方院主面提出。”

  方秀點了頭,目光又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李公子呢?”

  李寒秋道:“你是殺我父母的主謀元兇,我要殺了你替父母報仇。”

  韓公子道:“殺了我方伯父,我不信你們能平安離開這裡。”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可惜令伯父不是我李某所擒。”

  韓公子接道:“是你所擒,又能怎樣?”

  李寒秋道:“如是我李某所擒,我非殺了他,看看你有什麼法子,能夠留下我李寒秋。”

  韓公子冷哼一聲,似想發作,但卻又突然忍下不言。

  李寒秋回顧了於長清一眼,道:“老前輩,咱們要如何自處,老前輩決定了麼?”

  於長清道:“決定了,現在就等待方秀的回答。”

  方秀道:“在下未完的事情太多,因此還不能死。”他自我解嘲的淡淡一笑,道:“於兄提出的條件,在下全部應允,只有一點不知可否情商一下?”

  於長清道:“不要我們帶你離開?”

  方秀道:“諸位如若以為只有帶我走,才可保諸位的安全,那就只好帶我走了,不過,似是用不著三日。”

  於長清道:“方院主自己說,應該好長時間?”

  方秀道:“我想,一日夜的時間,應該夠了。”

  於長清道:“一日夜我們能走多遠?”

  方秀道:“至少諸位已在百里之外了。”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我們如何走法?”

  方秀道:“莊外有健馬、篷車,諸位任選一種即可。”

  於長清道:“院主似是準備的很恰當。”

  方秀淡淡一笑,道:“於兄如何決定,可以行動了。”

  於長清道:“我們決定乘車而行。”

  方秀道:“幾時動身?”

  於長清道:“現在就動身如何?”

  方秀目光轉到王士貴和韓公子的臉上,道:

  “你們通知四面埋伏的人手,要他們立時撤走。”

  王士貴道:“撒往何處?”

  方秀道:“撤回方家大院。”

  王士貴望了韓公子一眼,欲言又止。

  李寒秋看得微微一怔,忖道:“看來,這位韓公子已有握權之勢,方家大院的總管,也要向他請示了。”

  只聽韓公子低聲說道:“遵從院主之意,咱們撤回方家大院。”

  王士貴應了一聲,回頭一掃手,道:“轉告四路領班武師,撤回方家大院。”

  四個勁裝大漢應了一聲,轉身大步而去。

  方秀低聲說道:“記著,留下七匹健馬,和兩輛篷車。”

  王士貴應道:“屬下遵命。”

  方秀道:“好,你們可以走了。”

  王士貴、韓公子無可奈何地轉身而去。

  方秀沉聲喝道:“回來。”

  韓公子、王士貴,齊齊轉過身於,道:“院主還有什麼吩咐?”

  方秀道:“不許你們派人監視追蹤,於長清和李寒秋都是英雄人物,出口之言,自然不會欺騙我了。”

  王士貴道:“屬下都記下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那很好,還有那位君姑娘,接她回方家大院去吧!”

  於長清道:“慢著。”

  方秀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君中鳳已和我有了師徒名份,老夫要帶著她一起走。”

  方秀一皺眉頭,道:“這個不妥吧,她是我拜弟之女,又是李寒秋的仇人,你帶她同行,豈不是自找煩惱麼?”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這是老夫的事了,不用閣下擔心。”

  方秀神色一肅的說道:“於兄,兄弟想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帶著她走呢?”

  於長清道:“老夫不說過了麼?她和我早已有了師徒名份。”

  方秀道:“於兄不覺得這是一樁很麻煩的事麼?”

  於長清道:“老夫已經說過了,這不用方院主擔心了。”

  方秀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如若你一定要帶她走,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於長清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緩緩說道:“你帶著方院主,先到莊外,在第一輛篷車上等我們。”

  蘋兒道:“我呢?”

  於長清道:“你和李寒秋走在一起,同乘第一輛篷車,我去接君姑娘。”

  李寒秋冷冷說道:“方秀,我希望你老實些,不要再耍什麼花槍。”

  方秀道:“我相信你的可能殺我。”

  李寒秋緩緩說道:“那就對了,咱們走吧!”

  方秀舉步向前行去。李寒秋緊隨在方秀身後,左手抓住方秀的右臂,右手卻仍然按在方秀的背心之上。

  蘋兒押解著薇花夫人,魚貫向外行去。

  韓公子、王士貴,同時迅快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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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章 江邊演捉放

  李寒秋行出大門,果見兩輛篷車,停在大門口處。除了那篷車之外,還有七匹健馬。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世兄,你們準備乘車呢?還是騎馬?”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上車吧!”

  挾起方秀,躍上第一輛篷車。蘋兒抱起薇花夫人,也登上了篷車。

  李寒秋又點了方秀兩處穴道,冷冷說道:“方秀,我希望在我們未決定放你之前,你最好自愛一些,別要激怒我。”

  方秀道:“李世兄可記得在下是於長清所擒麼?而且他已經答應放我。”

  李寒秋道:“不錯,於老前輩格於形勢,答應了放你,我可以廢了你的武功,然後,再放你不遲。”

  方秀怔了一怔,忖道:“這李寒秋說得出口,就做得到,倒是不能惹他上火了。”

  心中念轉,口中哈哈一笑,道:“李世兄,但請放心,在下既然答應了,決然不會再妄動心機。”

  李寒秋道:“但願你心口如一。”不再理會方秀,轉頭向後看去。

  只見於長清帶著於小健、於小康等三兄弟及君中鳳等,緩步行了出來,登上了第二輛篷車。

  篷車上,方秀原派有趕車的人,卻被於長清揮手趕走。

  只見於長清一揮手中長鞭,啪的一聲,篷車立時向前奔去。

  李寒秋正待詢問蘋兒,會否有人趕來,突覺篷車,向前奔了過去。

  後簾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黑衣,頭戴氈帽的大漢,坐在車前,揮動長鞭,趕車而行。

  李寒秋看他行車的路線,緊追在那於長情篷車之後,心中暗道:“憑這一個趕車的人,量他也救不了方秀,倒不如任他去吧!”

  於長清似是早已胸有成竹,篷車如飛,一直奔行。

  一口氣趕了十幾里路,篷車慢了下來。

  方秀閉著雙目,背倚在車欄之上養神。

  蘋兒心中雖有著甚多話,想和李寒秋說,但礙於方秀,也只好住口不言。

  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蹄聲,四匹健馬,直追而來。

  李寒秋一把提起方秀,道:“我不相信閣下是守信的人,果然有人追來了。”

  方秀一皺眉頭,道:“蘋姑娘,你瞧瞧是什麼人追來了?”他口氣自然,仍然是當年主人的身份。

  蘋兒微微一怔,揭開軟簾,向外看去。

  只有當先一騎馬上,坐著韓公子,另外有三個黑衣大漢,身佩長劍,緊追在韓公子的身後而來。

  蘋兒縮回車中,低聲說道:“是令侄韓公子。”

  方秀冷笑一聲,道:“這孩子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連我的話也不聽了。”語聲一頓,接道:“這孩子如菲是有特殊事故,定然有重大事故了。”

  蘋兒道:“什麼事?”

  方秀道:“在未見他之前,我也無法預測到什麼事情,但我生死掌握在你們手中,他決然不敢無禮。”

  李寒秋道:“就算他無禮,我們也不怕。”

  這時,前面一輛篷車,似是也已有所警覺,突然停了下來。

  李寒秋伸手掀開車簾,冷冷說道:“停車。”

  那趕車大漢應了一聲,停下了篷車。

  韓公子帶著三個大漢,疾如流星一般,疾追而至。

  方秀冷冷說道:“你們追來幹什麼?”

  韓公子一帶馬頭,四匹馬一字排開,攔住了去路。

  方秀冷冷說道:“什麼事?”

  韓公子一欠身,道:“見過伯父。”

  方秀道:“不用多禮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不許追蹤,但賢侄卻似把老夫的話,當作耳邊之風了。”

  韓公子一欠身,道:“非是小侄故違伯父之命,實是小侄有要事,不得不追來此地。”

  方秀道:“什麼事?”

  韓公子道:“這個,小侄等一會再奉告伯父。”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李寒秋,在下想和你談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麼事?”

  韓公子道:“在下想以世間最貴重的物品,交換我方伯父的自由。”

  李寒秋冷冷說道:“什麼物品?”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人。”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什麼人?”

  韓公子道:“雷飛。”

  李寒秋心中一跳,道:“雷飛現在何處?”

  韓公子道:“在下先和李兄談談,如是願作這筆交易,在下立刻要他們送雷飛來。”

  李寒秋心中大感為難,一時間,不知道如何答覆,沉吟良久,答不上話。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李兄是否答允,但憑一言而決。”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在下想先見過雷飛,再作決定。”

  韓公子道:“可以。”突然舉起右手一揮,遙遠處,突見另一匹快馬,疾如流星奔來。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蘋兒欲言又止,

  只見那快馬如飛,片刻之間,已然到了篷車前面。馬上一個黑衣人,雙手抱著雷飛。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雷飛緊閉著雙眼,人似是已經暈了過去,不禁一皺眉頭,道:“他受了傷,或是中了毒?”

  韓公子冷冷說道:“他被我點中了穴道,同時也被我抹去他臉上的化妝。”

  李寒秋道:“拍活他的穴道,讓他跟我說話。”

  韓公子道:“在下想先聽聽李兄的決定,你是否願以貴友交換我方伯父?”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如若他真是雷飛,在下答允韓兄交換。”

  只聽於長清縱聲大笑,道:“韓世兄,好一個抽梁換柱的妙計。”

  於長清躍下馬車,緩步行了過來。

  韓公子冷冷說道:“你是否認識雷飛?”

  於長清道:“不論我是否認識雷飛,但我可斷言你懷抱之人,不是雷飛。”

  韓公子望了於長清一眼,仰天打個哈哈,一帶馬去,縱騎而去。

  三個隨來的黑衣人,緊追在韓公子的身後,縱馬狂奔而去。

  李寒秋望著韓公子的去向,口中卻對於長清道:“老前輩怎的一眼就瞧出那人是偽裝的雷飛呢?”

  於長清道:“老夫根本不識雷飛如何能瞧出是別人偽裝,只怪那韓公子沉不住氣,自露馬腳罷了。”

  方秀突然接口說道:“老薑自比嫩姜辣,韓賢侄再聰明,也難是你於兄的對手。”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方院主言重了。”

  方秀道:“於兄究竟準備如何對付在下,此刻可以說明了。”

  於長清道:“只要方院主能夠遵守信約,老朽自會念數年相處之情,不傷害方院主,但如方院主再圖逞能,遣人追蹤,老朽也無法控制李公子,只有任他取你之命了。”

  李寒秋道:“有著你那位自作聰明的韓賢侄,只怕會促成閣下早死之禍。”

  方秀不再多言,閉上雙目,倚在車欄之上。

  於長清、李寒秋重登篷車,繼續行去。

  車行到半夜時分,突聞江水滔滔,傳入耳際。

  於長清把篷車直駛到江邊,才停了下來。

  李寒秋心中暗道:“難道他要改走水道?”

  躍下篷車,道:“老前輩,咱們可要棄車乘舟?”

  於長清點點頭,道:“你叫醒方秀。”

  方秀睜開眼睛,道:“在下一直未曾入睡。”

  於長清道:“方院主久居金陵,定然能夠瞧出這是什麼地方了。”

  方秀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不見碼頭的江岸,在下如何識得?”

  於長清道:“不錯,江岸綿長千里,你方秀耳目再靈,也不會在這等荒涼的地方,布下耳目。”

  方秀略一沉吟,道:“可惜此地無舟,諸位如何在此棄車登舟?”

  於長清接道:“那是我們的事了,不勞你方院主掛懷。”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李世兄,對方秀你心中有何打算,不妨說出來吧!”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父仇不共戴天,在下應該殺了他,不過,方秀是老前輩所擒,晚輩自是不便作主。”

  方秀突然接道:“令尊太極劍法,已到爐火純青之境,我們兄弟,也殺不了他。”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那是說還有別的高手參與其事了?”

  方秀道:“不錯。”

  李寒秋道:“那人是誰?”

  方秀道:“下一次如若你李世兄還有機會擒到我方秀,在下定然據實以告。”

  李寒秋冷冷說道:“丈夫一言。”

  方秀道:“駟馬難追,只要你李寒秋相信還有下一次的機會,在下一定奉告。”

  李寒秋轉到於長清的臉上,道:“老前輩如何處置方秀,悉憑尊意了。”

  於長清道:“方秀,你為人十分奸詐,說出的話,很難叫人相信。”

  方秀道:“於兄如何才肯相信方某人的話呢?”

  於長清道:“你自己提出一個可靠的保證如何?”

  方秀道:“在下想不出,於兄還是明白點說出來吧!”

  於長清微微一笑,道:“我說出來,你如不肯答允,還不白費唇舌。”

  方秀道:“在下生死,掌握你手,就算我不想答允的事,也非得答允不可了。”

  於長清道:“那很好,方院主倒是有自知之明。”

  方秀道:“在下一向識趣。”

  於長清道:“我要以你之道,加之你身。”

  方秀略一沉吟,道:“我大略明白,但還不太知曉詳情,閣下可否說的清楚一些?”

  於長清道:“好,我要你服用一種慢性的毒藥,一個月後,毒攻內腑,才會毒發身死。”

  方秀先是一呆,繼而淡淡一笑,道:“好,多活一個月,總比現在就死強些,不過……”

  於長清道:“不過什麼?”

  方秀道:“你放得下心麼?”

  於長清道:“我並無讓你非死不可的用心,只要能在滿月限期時服用一點解藥,就可以再延長一個月。”

  方秀道:“期滿了呢?”

  於長清道:“連續在限期之前,服瞭解藥,可保毒性永不發作。”

  方秀道:“你不怕我找到名醫,解除身上之毒?”

  於長清道:“老朽相信,天下能解我配毒的人,實還不多。”

  方秀道:“那是世間還有解你藥毒的人了。拿藥來吧!在下答應了。”

  李寒秋本想說出譚藥師的事來,但他話到口邊,重又嚥了下去。

  於長清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了一粒黑色的藥丸,道:“請吃吧!”

  方秀也很有豪氣,接過藥物瞧也不瞧一眼,即吞了下去,道:“解藥呢?”

  於長清道:“解藥麼?在下自會在限期之前,派人送到府上。”

  隨手拍解了方秀身上數處穴道。

  方秀哈哈一笑,道:“好,就這麼辦,在下可以走了麼?”

  於長清搖搖頭。

  方秀問道:“為什麼?”

  於長清道:“老夫還有幾句話說。”

  方秀道:“在下洗耳恭聽。”

  於長清道:“如若方院主在這一段時間內,有所舉動,追蹤我等,那就別怪老夫不守信約,屆時不送解藥了。”

  方秀道:“這個,在下答應服用毒藥時,已經想過了。”

  於長清道:“方院主果然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唉!看來一個人,能在世間有所成就,都是有原因了。”

  方秀道:“於兄誇獎了。”

  於長清道:“你去中,不過,沿途如是同上你追蹤而來的屬下時,要他們自行退回。”

  方秀道:“這個於兄請放心,如若在下希望能如限取得解藥,自會全力攔阻他們追蹤。”

  於長清一揮手,道:“好,那你就可以走了。”

  方秀轉身行了數丈,回頭說道:“於兄,在下有一個不情之求。”

  於長清道:“什麼事?”

  方秀道:“關於那薇花夫人,於兄可否一併釋放?”

  李寒秋道:“閣下剛得活命,立時就耍出花樣來了。”

  方秀笑道:“菠花夫人可是你閣下擒到的麼?”

  於長清恐兩人再起衝突,急急接道:“方秀,我今日放你,一半也是為了奉報數年來的恩情,至於薇花夫人的事,我們自有處置的辦法,不勞你擔心。”

  方秀不敢再說,轉身放步而去。這次,方秀是真的不願多管閒事,片刻間,走的蹤影不見。

  蘋兒低聲對於長清道:“師父,咱們此刻如何?”

  於長清道:“咱們先登上一艘帆船,離開此地。”

  蘋兒四顧了一眼,道:“船在何處?”

  於長清道:“老夫幾時說過謊言了,咱們到江邊再說吧!”

  幾人行近江邊時,果見一艘巨大的帆船,駛了過來。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除非於長清認得船主,這巨帆怎會在這等夜晚之間,駛來此地呢?”

  只聽於長清輕輕咳一聲,道:“船上有人在麼?”

  但聞舟上有一個宏亮的聲音,道:“區區在此,閣下是何許人?”

  巨船上傳出一聲輕輕的嘆息,道:“是於兄麼?”

  於長清道:“不錯,正是老夫,你是何人?”

  船上笑道:“於兄怎的連兄弟的口音也聽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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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章 行舟江上

  李寒秋心中暗道:“聽兩人對話口氣,顯然是早已約好了,不知何以於長清竟然聽不出船上何許人?”

  但聞帆船上又傳來那宏亮的聲音,道:“家兄日前身受重傷,無法如約而來,由我代他來此。”

  於長清道:“你是老二麼?”

  舟上人應道:“不錯,兄弟蔡虎。”

  語聲一頓,按道:“這段江岸,有一片淺灘,大船無法靠岸,但兄弟早已有備,帶了一葉小舟而來,兄弟放下小舟,迎接諸位上船。”

  於長清道:“令兄為何所傷,傷勢如何?”

  蔡虎應道:“一言難盡,於兄上船之後,兄弟再詳細奉告。”

  話聲甫落,夜色中果見一葉小舟,破浪而來。

  蘋兒望望薇花夫人道,低聲說道:“師父,這女人怎麼處理呢?”

  於長清道:“帶她上船。”

  談話之間,小舟已然靠岸。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那小舟長不過八尺,絕難一次共乘八人,只得分批而行,登上巨舟。

  一個身材高大,身著黑衣短衫長褲的大漢,站在艙門口處迎接。

  於長清一拱手,道:“有勞大駕了。”

  那黑衣人正是蔡虎,抱拳說道:“我們兄弟身受於兄大思,唸唸無以為報,此番得效微勞,正是心中之願,於兄怎的客氣起來了……”一側身,接道:“諸位請入艙中坐吧!”

  於小健等三兄弟,當先入艙,蘋兒抱著薇花夫人,緊隨著三人之後,魚貫行入艙中,但君中鳳卻不肯入艙,轉身向船頭行去。

  於長清道:“君姑娘,怎不進入艙中坐呢?”

  君中鳳停下腳步,道:“賤妾想瞧瞧夜中江景。”

  李寒秋低聲說道:“君姑娘為了我。”

  於長清一揮手,道:“你先進入艙中坐吧!老夫去勸她幾句。”

  李寒秋點點頭,舉步入艙。

  於長清緩步行近君中鳳,低聲說道:“姑娘可是為了那李寒秋麼?”

  君中鳳道:“他為了要報父母之仇,處處與方秀為敵,但他卻是逼死我父母的仇人,那慘景歷歷如繪,常在我腦際浮現。”

  於長清接道:“孩子,你們的情形有些不同,那太極劍李清塵,乃是一代仁俠……”

  君中鳳接道:“我知道,我爹爹作惡多端,所以,他們該死,禍延兒女,使我落得此等的淒涼處境,我不能找他報仇,但我總該有著眼不見心不煩的清靜吧!”

  於長清點點頭道:“孩子,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我希望你不要亂萌奇想。”

  君中鳳淒涼一笑,道:“你怕我投江而死,是麼?”

  於長清道:“是的,孩子,我怕你想不開。”

  君中鳳嘆道:“這個你可以放心,我在比這艱苦十倍的境遇之中都能夠忍不下死,我要活下去,看下去。”

  於長清道:“唉!孩子,老夫有一件事,一直沒有告訴你,此刻,老夫不得不講明白了。”

  君中鳳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老夫雖然收了三個孤兒,認作弟子,但他們的才智實不足以傳我之學。方秀把你送來此地,老夫第一眼,就看出了你是個深具慧眼的女孩子,希望能把一身所學傳授給你。”

  君中鳳似是大感意外,呆了一呆道:“傳授給我?”

  於長清道:“不錯,你才能學得老夫的異術。”

  君中鳳有此受寵若驚,緩緩說道:“我,一個平凡苦命的女孩子,如何能承繼老前輩的衣缽呢?”

  於長清道:“這不是苦命和際遇,而是要具有那一份聰明才慧的人才成……”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此後,咱們就要在這艘大船之上,渡過一段時間,我也要在這艘大船之上,傳你的武功。”

  君中鳳怔了怔道:“咱們此後一段時間之內,都要住在這艘大船之上麼?”

  於長清道:“不錯,此後一段時日,咱們就乘此巨帆,航行於長江之中。”

  君中鳳沉吟一陣,道:“老前輩要晚輩如何?”

  於長清道:“我要你暫忍一時之氣,千萬不要和李寒秋造成衝突。”

  君中鳳道:“這個,倒不勞老前輩費心了。晚輩不會和他衝突,而且。我也不能和他衝突,以他的武功,殺我易如反掌。”

  於長清道:“在下看李寒秋的為人,不似窮凶極惡之惡,絕不會對姑娘有何不利舉動。”

  君中鳳道:“他逼死我的父母,我應該恨他才是,他如何還能恨我呢?”

  於長清道:“所以,我要勸姑娘多多忍耐一些。”

  君中鳳道:“老前輩放心吧,晚輩絕不會使你增添一點麻煩。”

  於長清道:“那就好了。”轉頭望去,只見李寒秋站在艙門口處,顯然把兩人的談話,聽得十分清楚。

  於長清輕輕咳一聲,道:“寒秋,你過來。”

  李寒秋依言行了過來,欠身一禮,道:“老前輩有什麼吩咐?”

  於長清道:“你認識君姑娘?”

  李寒秋點點頭道:“認識。”

  君中鳳淒然一笑,欲言又止。

  李寒秋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很對不住君姑娘。”

  君中鳳道:“過去的事,不要再談了,我父母作惡多端,死有餘辜,只是我看到他們死的,心中難免有著難忘的印象。”

  李寒秋道:“過去,我滿懷仇恨,出手難免毒辣……”

  君中鳳接道:“現在呢?”

  李寒秋道:“現在,我似是長了很多見識。”

  君中鳳道:“就只是這些話麼,我都聽到了。”

  李寒秋欲言又止,輕輕嘆息一聲,轉身行入艙中。

  於長清望了李寒秋背影一眼,低聲對君中鳳道:“君姑娘,那李寒秋似是有意和姑娘和解。”

  君中鳳道:“老前輩太給我面子了,他是憐憫我罷了,我不能殺他報仇,至少可以不用接受他施捨的憐憫吧!”

  於長清輕輕嘆息一聲,道:“姑娘說的也不能算錯。”

  君中鳳道:“老前輩能諒解晚輩,我心中十分感激。”

  於長清點點頭,道:“孩子,我知道此情此景,會使你生出很大的感慨,但你必須多多忍耐。”

  君中鳳道:“晚輩身世坎坷,際遇非常,自信忍耐之力,非常人能夠及得,老前輩但請放心就是。”

  於長清道:“唉,只是委屈你了。”

  君中鳳淒然一笑,道:“晚輩自信有著忍耐之力,老前輩不用為我多慮。”

  於長清道:“我告訴他們,儘量給你準備一間靜室。”

  君中鳳道:“多謝老前輩了。”

  這時,巨帆已然開航而行,呼嘯江風,吹得人油生寒意。

  於長清低聲說道:“孩子,外面風大得緊,你到艙中休息吧!”

  君中鳳一欠身,道:“多謝老前輩。”緩步向艙中行去。

  蘋兒和李寒秋,都站在艙門口處,眼看君中鳳行了進來,微微頷首作禮。

  君中鳳也對兩人頷首一笑,直向後艙行去。

  於長清大步行了進來,緊追君中鳳身後,行入後艙。

  大約一頓飯工夫之久,於長清才緩步從後和艙中行了出來。

  蘋兒迎了上去,道:“咱們要到哪裡去?”

  於長清道:“咱們乘這艘帆舟,永不停艙於長江大河之中。”

  蘋兒啊了一聲,道:“不讓方秀找到咱們落足之處?”

  於長清道:“方秀耳目靈通,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就可找出咱們棲身這帆船之上了。”

  蘋兒望了穴道被點,躺在木椅子的薇花夫人一眼,道:“這女人如何處置,總不能留著她吧?”

  於長清道:“暫時留著吧,我想這薇花夫人,日後必然大有用處,不過……”

  蘋兒接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這女人武功高強,滿身都是暗器,留著她實也可怕得很。”

  蘋兒道:“我只知道他們和方秀互通聲息,但他們實際內情如何,除了方秀之外,別人都不清楚。”

  於長清道:“薇花夫人清楚。”

  蘋兒道:“她肯說麼?”

  於長清道:“咱們要長住這大船,時間很充分,可以慢慢地問她啊!”

  蘋兒道:“師父說的是。”拍活薇花夫人啞穴,點了她四肢穴道:“夫人神智未失,當已知目下身置何處了?”

  薇花夫人道:“你很小心,點了我身上六處穴道,我如何還能動得了呢?”

  蘋兒略一沉吟,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以夫人的聰慧,絕不會做傻事了。”

  薇花夫人道:“不用捧我,有什麼話,還是明說了吧!”

  蘋兒道:“夫人快人快語,我也不繞圈子了,在下想請教夫人一件事。”

  薇夫人道:“什麼事?”

  蘋兒道:“你們和方秀勾結,定有重大的圖謀?”

  薇花夫人道:“聽你講話的口氣,似乎是你一點不知道內情。”

  蘋兒道:“我如知道了,自然不會再問你了。”

  薇花夫人道:“我們謀圖的事,十分重大,不知你要問什麼?”

  蘋兒道:“我什麼都要問,咱們要一件一件的談,好嗎?”

  薇花夫人巳覺出蘋兒是位極不好對付的人,點點頭,道:“好吧!先談什麼?”

  蘋兒道:“我想知道茅台紫薇宮和方秀之間,是什麼一個關係?”

  薇花夫人沉吟了一陣,道:“應該算朋友吧,彼此之間,互為相助。”

  蘋兒心中暗道:“必得趁此機會,從她口中間出一點內情,也好通知各大門派,準備應變。”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那方秀除了和你們紫幕宮勾結之外,似乎是也和很多武林雄主勾結,似是要大展鴻圖,是麼?”

  薇花夫人道:“準備創出一個霸統江湖的局面。”

  蘋兒嗯了一聲,接道:“我自幼在方家大院中長大,對方秀的隱秘,知道不少,如你想講謊言,那就要小心一些,免得被我拆穿了內情。”

  薇花夫人道:“我可以詳細告訴你們,不過,我說完了你們再殺我,說與不說,豈不都是一樣?”

  蘋兒道:“你要談條件?”

  薇花夫人笑道:“嗯!如果我一定死,自然不用說了。”

  蘋兒道:“有一件事,我想說個明白,我問你的事,都是無關重要的事,你說給我聽聽,那不過是為了好玩,就算我知道了,也不過好玩而已。”

  薇花夫人淡淡一笑,故意提高了聲音,道:“我相信有很多隱秘,你還不知道,我如說出來,對整個武林大局,也許都會有些幫助。”顯然,她似是有意的提高聲音,希望使於長清和李寒秋完全聽到。

  蘋兒道:“夫人可是提醒我們,使我們覺得這件事很重要,是麼?”

  薇花夫人道:“你們可以不聽,我也不一定非講不可。”

  其實,李寒秋和於長清都早已走了進來。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道:“薇花,不用你說,我也知曉了一個大概內情。”

  薇花夫人冷笑一聲,道:“你們可知道半年之後,整個武林大局都要改觀麼?”

  李寒秋忍不住,道:“什麼改觀?”

  薇花夫人道:“整個武林局勢,方秀可以兵不血刃,很輕鬆地控制武林大局。”

  李寒秋道:“當真麼?”

  薇花夫人道:“你們可以不信啊!”

  李寒秋回顧了於長清一眼,目光又轉到薇花夫人的臉上,接道:“夫人可否說得詳細一些麼?”

  薇花夫人搖搖頭,道:“為什麼我要說得詳細一些呢?”

  於長清一皺眉頭,道:“為什麼我要說得詳細一些呢?”

  於長清道:“薇花,你可知道你此刻的處境麼?”

  薇花夫人道:“我知道,你們隨時可以殺死我。”

  於長清道:“所以,老夫希望你說話時,要多多考慮一下。”

  薇花夫人笑道:“我知道,我心中多藏一分隱秘,就可能多一分生機。”

  於長清道:“那要看你對什麼人?對老夫,這方法只怕很難行得通。”

  薇花夫人臉色一變,道:“於老頭,難道你真要殺我?”

  於長清道:“那要看夫人了。”

  薇花夫人道:“看我什麼?”

  於長清道:“看你肯不肯合作?”

  薇花夫人道:“如何一個合作之法?”

  於長清道:“你乖乖地守在這裡,日後,我們棄舟登陸時,自會放你離去。如是你若不肯合作,那就很難說了,老夫不殺你,也無法保證你的完全。”

  薇花夫人道:“你們要在這帆船上住半年,難道要因我半年?”

  於長清道:“除此之外,不知夫人有何高見。”

  薇花夫人道:“好吧!人在矮簷下,不能不低頭了。”

  李寒秋低聲說道:“老前輩,咱們不問方秀的陰謀?”

  於長清道:“方秀是何等陰險的人,豈可真讓薇花夫人參與機密,不要聽她胡扯了。”

  薇花夫人道:“你說什麼?”

  蘋兒接道:“我師父在說,你在騙我們。”

  薇花夫人冷笑一聲,道:“你們儘管安心在這巨舟之上住下,方秀決不會來找你們。”

  李寒秋道:“為什麼?”

  薇花夫人道:“他太忙,無暇來找你們。”

  於長清道:“他忙著聯絡天下各方梟雄,準備在江湖上造成一個新的局面,是麼?”

  薇花夫人怔了一怔,道:“你知道?”

  於長清笑道:“你認為這是很機密的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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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3 11:43: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七章 盱衡大局

  薇花夫人略一沉吟,道:“我倒忘了,於兄的神卜,馳譽江湖,方秀留下你,也就是為了便於請教,所以,他把很多視作機密的事,都告訴了你。”

  薇花夫人道:“為什麼呢?”

  於長清笑道:“薇花,你的武功,才智,都非常人能及,但你卻始終無法走入正途,你可知原因何在麼?”

  薇花夫人道:“那要請教於兄了。”

  於長清道:“因為你生性太偏激,不能處逆境,但一個人,不論何等才慧的人,難免會遇上不如意的事,如是這時,不能夠把持自已,難免就流入歧途,你就是這樣一個人,一點小聰明,害了你。”

  薇花夫人道:“說得很有道理,不過,我自己覺得安排的很好啊!”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因為一時之氣,你背叛了丈夫。”

  薇花夫人突然提高了聲音,道:“這是我的事,與你何干?”

  蘋兒冷笑一聲,道:“薇花夫人,你先想想自己的處境,再發脾氣不遲。”

  薇花夫人似想發作,冷冷地望了蘋兒一眼,又忍了下去。

  於長清道:“你只是心地太活,聽不得風言風語,我囚禁你六個月,也許能使你大徹大悟,棄邪歸正。”回顧於小健一眼,道:

  “把她送到後艙鐵籠中去。”

  於小健應一聲,扶起薇花夫人,行入後艙。

  於長清目光轉動,望了李寒秋和蘋兒一眼,神情突然間轉變得十分嚴肅,說道:

  “江湖上就要發生大變,那是一場很悲慘的大劫,老夫原來不想多管,才想到乘舟遨遊的辦法。”

  李寒秋眉宇間,閃掠過一抹驚異之色,道:

  “有何大變,老前輩可否說得詳盡一些?”

  於長清道:“方秀是一個很陰沉的人物,他的心機很少人能夠及得,數十年來,他一直很俠名以行惡,他不但被白道中甚多人物敬重,而且,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也都對他另眼看待,但他的惡漸多,有時,又不得不出面掩護那露馬腳的惡人,這就使他的惡跡逐漸地暴露出來,白道中人,對他逐漸疏遠。”

  李寒秋道:“晚輩很奇怪。”

  於長清道:“奇怪什麼?”

  李寒秋道:“他惡跡逐漸暴露,何以天下英雄,對他還能容忍?”

  於長清道:“這就是方秀的利害之處,他發覺了此點之後,立即收斂,但暗中卻在進行一項統霸江湖的陰謀。”凝目沉思了片刻,道:

  “方秀和茅山紫薇宮中幾位女魔頭攜手合作,更增加了他這項陰謀成功的本錢,醉酒美人,使很多武林高手,身落其圈套之中,縱然不甘為方秀所用,但他們的劣跡,卻因而掌握在方秀的手中。”

  李寒秋道:“所以,很多人明知他為惡甚烈,卻也不便和他為敵。”

  於長清道:“不錯,這就是方秀能夠暫時保住他俠名的原因,但方秀卻不會就此罷手。”

  李寒秋道:“那是因為他心中明白,早晚要有一天被人揭發出他的惡跡。”

  於長清點點頭道:“所以,他利用這一段暫時平靜的時間,全力進行他的陰謀。他求證所得,凡是具有俠膽的人物,雖然一時失足,但卻不甘心為他所用,因此,他轉向武林中一些魔頭們手下,卻是大為成功,有甚多已經退出江湖的魔頭們,在方秀的蠱惑之下,竟然重出江湖,為方秀效力……”

  李寒秋沉思了長久,道:“有一位六指逸士,老前輩可知其人?”

  於長清沉思了良久,道:“江湖只有一位六指奇人,自號六指神翁,但其人已久年未在江湖上出現。”

  李寒秋道:“對譚藥師的為人,老前輩有何看法呢?”

  於長清道:“藥師的為人,有如雲鎖重山,只可見巍巍形勢,無法見他的真正的面目,對他而言,老夫自承不夠瞭解了。”

  李寒秋道:“老前輩和他認識麼?”

  於長清道:“認識,而且,我們還有過一段時間的交往。”

  李寒秋道:“以老前輩家人之能,難道無法瞧出譚藥師的為人麼?”

  於長清道:“老夫初和他交往時,彼此談得倒也投機,老夫覺得對他有些瞭解,但自和他下過了三盤棋後,忽然覺得對他一片茫然,以後,我們就甚少交往了。”

  李寒秋話題突然一轉,道:“老前輩,可認識南天一公某人?”

  於長清道:“你可是說那俞白風麼?”

  李寒秋道:“不錯,正是說那俞白風。”

  於長清道:“一絕、一公、一瘋劍,像老朽這樣年紀的人了。大都知曉。那瘋劍在江湖曇花一出,立刻消隱,不去說他了,一絕就是指令師而言,俞白風就是指那南天一公了,老朽倒和他有過數面之緣。”

  李寒秋道:“我是想問他的為人如何?”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他不是一個壞人。只是為人有些剛愎自用。年輕時,做事任性,下手狠毒,結了不少仇人,晚年雖然有些悔改,但怨仇已結,很多年沒有聽到他在武林中活動的消息了。”

  李寒秋幾乎脫口說出那俞白風被毒所傷,臥床數年內情,但他終於強自忍了下去。

  於長清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你怎會突然間想到了俞白風呢?”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我想到家師提過此人,隨便問問罷了。”

  於長清道:“令師還和你提過什麼人?”

  李寒秋不願說出俞白風處境內情,情非得已,只好說了幾句謊言,心中甚感不安,但於長清這一問,卻又啟動了李寒秋的靈機,觸類旁通。心中突然一動,道:

  “家師還和晚輩提過一事,晚輩當時沒有多問,此刻心中仍是有些不解。”

  於長清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家師和我提起了百佛圖。”

  於長清呆了一呆,道:“百佛圖?”

  李寒秋道:“不錯,老前輩可也聽說過那百佛圖?”

  於長清點點頭,道:“那是武林高僧超凡大師遺留在人間的至寶。”

  李寒秋道:“超凡大師呢?”

  於長清道:“圓寂已久了。”

  李寒秋道:“那百佛圖落於何人之手?”

  於長清道:“消息杳然。唉!如是百佛圖落入一個好人之手,也還罷了。如是落到壞人之手,這後果就十分可怕了。”

  李寒秋道:“那百佛圖很有用麼?”

  於長清道:“老夫也只是聽到傳言,據說那百佛圖乃是超凡大師晚年參悟達摩真經後,演繹而成的一種高深武功。”

  李寒秋道:“百佛圖顧名思義,是一種佛像,難道,那武功就在佛像之中麼?”

  於長清道:“據說那是百種不同佛像坐姿,一般人自然是無法瞭解,但如照著那佛姿打坐之後,自會產生妙用,領悟出那坐姿蘊含的高深武功。”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於長清突然反問道:“令師可曾和你談起那百佛圖的下落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沒有。”

  於長清輕輕嘆息一聲,道:“希望那百佛圖被一個無識之人尋得,把它一火焚去。”

  李寒秋道:“老前輩說那百佛圖,乃是種武林奇寶,如若被一火焚去,豈不是大可惜了麼?”

  於長清道:“但總比落於壞人之手,流毒武林,強過千百倍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圖已焚去,但那百佛圖像坐姿,那已深印於俞白風和娟兒的腦際了,希望那娟姑娘日後將能為武林主持正義。”

  這是心中之言,並未說出,那於長清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思了。

  但聞於長清接道:“令師近況很好麼?”

  李寒秋道:“家師昔年一處舊傷發作,不良於行,已決心封劍歸隱,不再多問江潮中事了,老前輩認識家師麼?”

  於長清道:“怎麼不認識?昔年,老夫曾和令師論爭一事,辯論了三日夜,令師沒有對你提過麼?”

  李寒秋道:“這個晚輩倒沒聽家師說過。”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夫心中有兩樁事,想和你談談,不知是否有當?”

  李寒秋道:“老前輩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晚輩洗耳恭聽。”

  於長清道:“第一件事,是關於那君姑娘,李世兄準備如何對付她?”

  李寒秋道:“對君姑娘,晚輩有著一份很深的歉疚。但晚輩當時所得消息,君姑娘之父,乃昔年殺害我父母的元兇,以後,才聽到江南雙俠的事,但那時晚輩大錯已鑄,逼死了君姑娘的父母……”

  於長清道:“死者已死,往事已成過去,老夫想知道今後,你準備如何對待她。”

  李寒秋道:“這個晚輩還未想到,晚輩可以斷言的是,在下絕不會和那君姑娘動手相搏。”

  於長清點點頭,道:“那很好,須知咱們男子漢大丈夫,實也不能和女孩子一般,對那君姑娘,希望李世兄多多擔待。”

  李寒秋道:“老前輩還有什麼事要問麼?”

  於長清道:“有,那是你習練的劍上手法。”

  李寒秋道:“怎麼?晚輩可是用錯了麼?”

  於長清道:“那七絕魔劍是武林中絕響,有此之能的人,武林中實難再找第二個出來。”

  李寒秋道:“這和晚輩手法,有何關係?”

  於長清道:“就老夫所知,那七絕魔劍,如是施用過多,連人發生也要受其影響,這一點,李世兄想必早已知曉了?”

  李寒秋道:“這個,這個,晚輩還來聽見家師提過。”

  於長清道:“不會錯,老夫昔年論道之時,亦曾和令師論過此事。”

  李寒秋道:“既是如此,晚輩以後小心一些就是。”

  於長清道:“令師劍招雖然凌厲,但究非正統劍道,老夫奉勸世無一句,不妨習習其它劍法。”

  李寒秋道:“這個要請教老前輩。”

  於長清道:“好,明日我就傳你一套劍法。”

  李寒秋道:“老前輩準備傳我什麼劍法?”

  於長清道:“天下武林,萬流歸宗,除非特別的武功之外,一般劍法,大都相同。雖不能用作克敵之用,但習來可以強身,如果硬要把武功分作門派,老夫那劍法,該是武當門下劍法了。”

  李寒秋心中一動,反問道:“老前輩,晚輩也想請教一事。”

  於長清笑道:“很公平,老夫問了你不少事,你也該問問老夫了。”

  李寒秋道:“老前輩精通神卜之術,可推算事情成敗,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於長清笑道:“你相信卜卦之說麼?”

  李寒秋道:“晚輩本來不言此說,但平姑娘卻力持老前輩術能通神,方秀這些年中無往不利,就得力於老前輩神卜相助甚多。”

  於長清道:“卜算之術,確具神奧,但老夫還無此能耐。這些年來,方秀一直被老夫卜算之說所惑,那是因為他自知所作所為,都非正道,心有所忌,不得不沉醉於此道,以求逃避。”

  李寒秋道:“方秀每遇疑難,都趕來老前輩處請教,老前輩必為借箸代籌,想來,那絕非信口開河了?”

  於長清笑道:“方秀心機深沉,任何行動,事先都已經有了很精密的計畫,見我之時,求問成敗,老夫就借卜算之名,推敲演算,借卜卦之法,說出他的優劣成敗,唉!老夫用此法救過了不少的人,也用此法,得到了方秀不少隱秘。”

  李寒秋道:“那是說方秀的為惡陰謀,有不少都在老前輩胸中了?”

  於長清道:“可惜的是,那方府之中,已然隱有高人。那人的心計,更毒過方秀十倍,手法之絕,行事之毒,方秀是望塵莫及。”

  李寒秋道:“老前輩可已知曉那人是誰麼?”

  於長清搖搖頭,道:“很慚愧,老夫幾次想從他口氣中,探問出那人的姓名,但卻都未能如願。”

  李寒秋道:“方秀是故意逃避麼?”

  於長清道:“就老夫所見而論,那方秀似乎是有闃難言之隱,不願也不敢說出那人姓名。”

  李寒秋道:“老前輩識人甚多,如若仔細地想想,也許不難找出點蛛絲馬跡。”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自然,老夫心中,也有幾個假想的人物,只不過無法確定是誰罷了。”

  李寒秋道:“老前輩看那譚藥師可能麼?”

  於長清道:“有,而且是大有可能。”

  李寒秋道:“就晚輩所知,那譚藥師確和方秀有所勾結,只不過,晚輩有些弄不清楚,那譚藥師和方秀之間,是何關係?”

  於長清道:“如是譚藥師和方秀合作,方秀的才智,自非譚藥師的敵手。”

  李寒秋道:“那譚藥師,可是精於易容之術麼?”

  於長清道:“就老夫所知,譚藥師在江湖之上,一直以真正的面目出現,但以他對醫道的精妙而論,易容對他實是輕而易舉的小事了。”

  李寒秋道:“那韓公子的為人,老前輩有何看法?”

  於長清道:“一個了不起的才慧少年,下一代武林中的領袖人物,只可惜他生錯了地方。”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老前輩準備如何應付這一次江湖大劫?”

  於長清道:“茲事體大,非老夫之力所能應付。為今之計,只設法將此訊傳入少林寺去,由少林掌門出面,號召武林,合力消去此劫。”

  李寒秋道:“老前輩準備到少林寺中一行麼?”

  於長清點點頭,道:“不錯,這一趟非跑不可。行舟江上,就是逃避方秀的耳目,我要借此機會,使方秀耳目失去靈敏,找機會到少林寺中一行。”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老前輩,在下還想請教一事。”

  於長清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那方秀身中奇毒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於長清道:“那倒是真的。”

  李寒秋道:“譚藥師不能解除他身受之毒?”

  於長清道:“譚藥師醫道精絕,如是他不能療治的毒傷,世間只怕再也無人能夠療治了。”

  李寒秋道:“那譚藥師就住在方家大院,如若方秀毒傷醫好,只怕就不會遵守信約了?”

  於長清道:“我也沒有打算他真的遵守信約,只要他不敢追蹤,找不到咱們的去處就行了。”

  李寒秋一抱拳,道:“老前輩的高見,晚輩十分佩服。”抱拳一禮,接道:

  “老前輩可要休息麼?”

  於長清道:“咱們都累了很久,也應該休息一下了。”緩步向室中行去。

  李寒秋行回自己的艙房,只見床褥早已收拾整齊,蘋兒正在一張木椅上閉目養神。

  大概是步履聲驚醒了她,睜開眼望著李寒秋笑笑,道:“累了麼?”

  李寒秋道:“還好,蘋兒,咱們都是朋友、平等相處,以後,不用幫我整理床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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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章 紅粉知己

  蘋兒微微一笑,道:“當丫頭當慣了,不自覺的就幫人整起被縟來了。”

  李寒秋道:“以後不用了。”

  蘋兒道:“不要緊,舉手之勞而已,李兄不用放在心上。”口中答話,人卻緩步出門而去。

  李寒秋低聲道:“蘋兒,你很累麼?”

  蘋兒人已走到艙門口,聞聲回過頭來,道:“有事麼?”

  李寒秋道:“你如是不嫌累,再坐一會,咱們談談成麼?”

  蘋兒點頭笑道:“那有不成之理。”緩步行了回來,仍在原位坐下。

  李寒秋道:“你見到那位君姑娘了?”

  蘋兒道:“見到了,她很美,沉靜得近平世故。”

  李寒秋道:“我逼死了她的父母,她在場親眼看著,所以她恨我很深。”

  蘋兒道:“那不能怪她,不論何人,都無法忘去這血淋淋的仇恨。”

  李寒秋道:“所以,我們相處一舟之中,我心中十分不安。”

  蘋兒道:“你怕她報復?”

  李寒秋道:“那倒不是,不過,我看到她、想到她,就有著一種很深的不安。”

  蘋兒道:“可要我去代你疏通一下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不用了,她心中對我懷恨巳深,你去勸說,反將招她之疑。”

  蘋兒心中突然一動,道:“你說這些話,用心何在。”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道:“你心中想的什麼?”

  蘋兒道:“你可是存了殺她之心,所以,希望說動我。”

  李寒秋道:“唉!半年之前,我確有此心,但現在,不會了。”

  蘋兒似是突然間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似的,嫣然一笑,道:“我去問問師父,他老人家準備如何安排君姑娘?”

  李寒秋笑道:“不用急在一時,明日再問不遲,我和你談了這些話,希望你諒解一件事。”

  蘋兒笑道:“果然是弦外有音,你說吧,什麼事?”

  李寒秋道:“我想我離開這裡,對我和君姑娘,都會好些。”

  蘋兒臉上忽現黯然之色,道:“你是說你要走?“

  李寒秋道:“是的,離開這艘船,如是我留這裡,對那位君姑娘太不利了。”

  蘋兒突然垂下頭去,道:“我呢?我應該怎麼辦?留這裡,還是跟著你走?”

  李寒秋道:“你心裡怎麼想?”

  蘋兒道:“跟著你走,只怕你不肯帶我。”

  李寒秋道:“蘋姑娘,我覺得你應該和師父商量一下再決定,跟我走,留這裡,都不要緊,我離此,也沒有一定的去處,只是我覺得應該避開那君姑娘,她想到我在此舟之上,只怕是席不安枕,食不知味。”

  蘋兒突然間,由心頭泛出一股同情之心,緩緩行到李寒秋身前,無限溫柔地說道:“這不能怪你,也不用負疚太深,你滿懷仇恨找上他們,自然是難免傷人,你不肯殺君姑娘,那已是心存仁慈了。”

  李寒秋苦笑道:“不用安慰我了,我剛才和於老前輩談了很多,他是位胸有成算的人,帶君姑娘同到舟上,只怕別有用心,我留這裡有些不妥。”

  蘋兒溫柔的點點頭道:“好吧,我問問師父,咱們明天再決定,好麼?”

  李寒秋站起身子,道:“夜很深了,你也該去休息了。”

  蘋兒道:“你也該躺下休息一下好麼?”

  李寒秋點頭一笑,道:“是的,我也該休息了。”

  蘋兒緩緩望著蘋兒的背影離去,這才輕輕嘆息聲,和衣而臥。

  他這幾日來,體能和智力,都有著疲累之感,躺在床上,不知不覺間熟睡了過去。

  睜開雙眼,只見身上蓋著棉衣被,心中突然一動,暗道:“我和衣而臥,沉沉睡去,記憶之中,身上並沒有蓋棉被,不知何人替我蓋上棉被,竟然是毫無所知,”心念一轉,突然挺身而起,暗道:“何人入艙,我竟不知,他可以替我蓋衣棉被,也可以要我之命。”

  一時間心中疑竇叢生,望著那虛掩艙門出神。

  突然間艙門啟動,蘋兒含笑而入,道:“你醒了?”

  李寒秋道:“我醒了。”語聲一頓,“蘋姑娘,你剛來過我這裡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睡覺連艙門也不知道關上,我看到你沒有關門,本想進來瞧瞧,那知就在我心念轉動之際……”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君姑娘突然在艙道之中出現。”

  李寒秋吃了一驚,道:“君中鳳?”

  蘋兒道:“不錯,君中鳳。”

  李寒秋道:“她想刺殺我?”

  蘋兒道:“我不知道她的用心何在?她在你艙門口處,徘徊了良久,不肯離去,後來,聽到我的咳嗽之聲,她才匆匆離去。”

  李寒秋道:“她沒有進來麼?”

  蘋兒道:“沒有進來,不過我進來了,江上風寒,睡覺竟然連被子也不蓋。”

  李寒秋道:“是你替我蓋好了被子是麼?”

  蘋兒道:“不錯,我替你蓋上了被子,帶上艙門。”

  李寒秋道:“蘋姑娘,這一夜你沒有睡好了?”

  蘋兒道:“我本來想告訴你,但看你睡得很熟,不忍心叫你了。”

  李寒秋道:“所以你枯坐了一夜。”

  蘋兒微微一笑,道:“你怎麼知道?”

  李寒秋道:“我是這麼猜,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

  蘋兒道:“你猜對了,我很想睡,但我怕那君姑娘去而復返,怎麼也睡不著。”

  李寒秋站起身子,抱拳一揖,道:“你不但救了我,而且以疲累之身,守我一夜,這情形實叫在下感激不盡。”

  蘋兒淡淡一笑,道:“不用謝我了,只要你以後……”突然臉上一熱,住口不言。

  李寒秋道:“以後怎樣?”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道:“以後,不要把我丟了,那就行啦!”

  李寒秋怔了一怔,只覺此話中,存有無限含意,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舉手理一下長長的秀髮,道:“怎麼?你害怕了?”

  李寒秋道:“怕什麼?”

  蘋兒道:“不怕,為什麼不講話?”

  李寒秋輕嘆了一口氣,道:“我逼死了君中鳳的父母,她心中自然一直記得那血海深仇,彼此同處一舟,時常見面。那心中的仇恨,自是很難淡忘。”

  蘋兒聽他答非所問,自是不便再行逼他,只好改口接道:“那你是準備離開此地了?”

  李寒秋點點頭,道:“我本來是很單純地只想報父母之仇,卻不料江湖上恩怨糾紛,如今竟然捲入了正義和邪惡的搏爭是是非非之中。我不忍再殺君姑娘,但也不願讓她殺死,我還有很多心願未了。父母大仇未報,但這等同處一舟之上,她如存謀我報仇之心,那是防不勝防了,只有離開此地,也許可躲過這場劫難。”

  蘋兒道:“那方秀謀你之心,不在君姑娘之下,你如離開此舟,如是方秀遣人明襲,雙方動手相搏,我相信你不致失利,至少可以破圍而去,如是他們暗中算計你,那就非你所能防備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至少,比在這艘小舟之上,安全一些。”

  蘋兒搖搖頭,道:“對方秀,我比你知道得多些,君姑娘只下過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武功既不如你,心機也未必就強過我們兩個,只要我們能夠小心一些,防備她下手施襲,並非難事,比起對付方秀,應該容易多了。單以安全說,賤妾覺得,你留在舟上,比下船去強過甚多。”李寒秋低聲說道:“蘋姑娘,有一件事,只怕你還不知曉。”

  蘋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關于于老前輩……”

  蘋兒道:“我師父怎麼樣了?”

  李寒秋道:“令師借這艙巨帆,用作藏身之地,實是別有用心。”

  蘋兒道:“什麼用心?”

  李寒秋道:“他要使方秀無法捉摸他的行蹤,好潛往少林一行。”

  蘋兒啊了一聲,道:“這個麼,我倒未聽師父說過。”

  李寒秋道:“方秀部署將成,如不及早使武林同道覺醒,集中力量,予以圍剿,等方秀準備完全,再行發動,那時,不但主動之權盡操於方秀之手,而且,那時方秀的實力巳強,縱然少林、武當,能夠領導天下武林同道和方秀對抗,勝敗姑且不論。這番搏鬥,定然是傷亡纍纍。”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師父滿懷濟世之心,但他忽略一件事。”

  李寒秋奇道:“什麼事?”

  蘋兒道:“少林、武當,都有人被囚於方家大院之中,我不信,兩派掌門人全然不知。”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如是兩派掌門人知曉內情,為什麼不肯過問呢?”

  蘋兒似是突然想了一件很重大又恐怖的事情,臉色突然一變。道:“方家大院中,有一處戒備森嚴,充滿著神秘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去,只有方秀一個人可以出入,而且,也有時刻的限制……”

  她眨動了一下圓大的眼睛,接道:“有一天我誤入禁地,幾乎丟了性命。

  李寒秋道:“方秀要殺害你?”

  蘋兒搖搖頭,道:“不是,是方秀救了我。”

  李寒秋道:“你瞧到了什麼?”

  蘋兒道:“什麼也沒有瞧到,我直覺得感到那地方,充滿著神秘恐怖,在那禁地四周、佈滿了使人暈迷的毒煙,我就是中了毒煙,才昏迷過去。”

  李寒秋道:“你什麼也未瞧見,怎會覺著恐懼呢?”

  蘋兒長長吁一口氣,臉上突然泛現出一片驚惶之色,接道:“以後,我留意了那地方,發覺除方秀之外,還有可以出人的人,不過,那些人都穿著一種很特殊的衣服,而且常常是抬著一張軟榻而入……”

  李寒秋奇道:“抬著軟榻而入?”

  蘋兒道:“不錯,我覺著奇怪的是,每次進入那隱秘之區的軟榻似是抬著一個人,卻未再見那些人再被抬出來。”

  李寒秋道:“這確是有些奇怪了,不過你是否可確定那軟榻上一定是人呢?”

  蘋兒道:“我無法確定那軟榻上一定是人,但我瞧那軟榻上的形狀,除人之外,不可能再有別的形狀了。”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他們把人抬人那防守森嚴之區,有何用心呢?”

  蘋兒道:“當時,我只是覺得奇怪,事後細想起來。這些事,神秘中還帶著一種恐怖的感覺。”

  李寒秋沉吟一陣,道:“不簡單,這中間定然有著詭秘可疑的內情。”

  想了一想,又問道:“這樁事,的確是有些奇怪,姑娘可曾對別人說過麼?”

  蘋兒搖搖頭,道:“沒有,我覺得這件事近乎怪誕,說給人聽,別人也不會相信。”

  李寒秋道:“我相信這不但是一樁詭奇的怪事,而且也是一樁十分重大的事故,最好要守密一些,此事,如若傳到了方秀的耳中。只怕他又要有花招變化了。”

  蘋兒點點頭,道:“今天對你,我是第一次和人談起這件事。”

  李寒秋道:“那位韓公子,進去過沒有?”

  蘋兒道:“沒有。”

  李寒秋道:“你仔細想想看,這件事很重大。”

  蘋兒道:“至少我沒有看到過韓公子進入那神秘地區。”

  李寒秋道:“那是說方家大院中,有這塊神秘之地,韓公子並不知曉了?”

  蘋兒道:“他是否知曉,那就不知道了,但他未和談我過此事。”

  李寒秋道:“我只覺得這件事詭秘、重大,卻無法推想出他們在作些什麼?”

  蘋兒道:“我想來有些恐怖。”

  李寒秋仰起頭來,長長吁一口氣,道:“要不要請教他呢?”

  蘋兒道:“請教誰?”

  李寒秋道:“請教令師,以於老前輩的博見廣聞,必可有一個研究結論,至少,他定比我們想的具體一些。”

  蘋兒道:“我覺得這件事有點怪,很難啟齒,說出來,別人似乎是也無法相信。”

  李寒秋道:“但我就相信了。”

  蘋兒道:“你不同。”

  李寒秋笑道:“我和別人有什麼不同之處呢?”

  蘋兒道:“咱們相處日久,你知我為人,絕不會說謊言、欺騙你。”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蘋姑娘,我想了想,也覺得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蘋兒道:“如是瞧過就算,聽過就完,那也算了,但如再想一想,我便覺著事非尋常了。”

  李寒秋道:“是的,方秀再加一個醫道絕倫的譚藥師,使得這件事變得十分複雜。”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不錯,該找我師父去,他如要到少林寺去見那掌門方丈,也應該提到這件事才對。”牽住了李寒秋的右腕,行向於長清的宿歇的艙中。

  只見艙門半啟,顯然那於長清早已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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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章 和平相處

  蘋兒用手指輕輕在艙上彈了幾下,道:“師父在麼?”

  艙中傳出於長清的聲音,道:“進來吧!”

  目光到處,只見於長清盤坐木榻之上,君中鳳卻坐在榻旁一張木椅之上。

  李寒秋想要退去,於長清點頭笑道:“李世兄請坐吧!”

  君中鳳緩緩站起身子,道:“弟子先走一步了。”欠身一禮,移步向外行去。

  她低頭瞧著船板,匆匆由李寒秋身側行過,但始終未抬頭瞧過李寒秋和蘋兒一眼。

  於長清輕輕嘆息一聲,道:“李世兄,她滿懷憂苦,受盡欺凌,你要原諒她的失態才是。”

  李寒秋道:“對君姑娘,晚輩有一份深深的歉疚,怎能怪她失態呢!”

  於長清道:“李世兄果然是一個深具慧眼的人,七絕魔創,似乎並沒有養成你嗜殺的性格。”

  李寒秋淡然一笑,道:“老前輩過獎了。”

  於長清望了蘋兒一眼,道:“你找我有事吧?”

  蘋兒道:“弟子想到了一件事,已和李相公談過,但我們卻無法想明白個中內情,特來奉告師父。”

  於長清道:“什麼事?”

  蘋兒道:“在方家大院中,有一片戒備森嚴的地方,那地方很神秘。”

  於長清道:“怎樣一個神秘情形呢?”

  蘋兒道:“弟子暗中窺見,常見到很多衣著奇特的人,抬著軟榻,行入那一片神秘之處。”

  於長清一皺眉頭,道:“那軟榻上抬的什麼?”

  蘋兒道:“好像是人。”

  於長清道:“是人,你沒看錯麼?”

  蘋兒道:“我沒有看得很清楚,但那軟榻形狀,除了用作抬人之處,再無其他之用了。”

  於長清緩緩說道:“你一共看到幾次?”

  蘋兒道:“弟子看到了四五次之多,當時,只覺得有些詭奇之感,如今想來,卻有著一種恐怖的感覺。”

  於長清仰臉長長吁一口氣,道:“這的確是一樁驚人的事……”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接道:“老前學見多識廣,能否推想出方秀這等詭奇異舉動的用心何在?”

  於長清道:“這個,老夫一時間也無法斷言,不過,這是一種很大的陰謀,那是不會錯了。”

  李寒秋道:“咱們如何才能探出內情?”

  於長清道:“除非設法混入其中,才能查個明白出來。”

  李寒秋心中一動,道:“老前輩是否有混入其中的辦法?”

  於長清沉吟一陣,道:“此事早已發生,急也不是一時,不過,老夫趕往少林一行的事,倒是刻不容緩了。”

  李寒秋忽然想到了蘋兒所說的,急急接道:“方家大院之中,囚禁了不少武當和少林高人,也許兩派的掌門人,早已知曉了。”

  於長清道:“唉!他們也許知曉一些內情,但可能不夠,也不夠祥盡。”

  李寒秋道:“老前輩似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於長清道:“李世兄,老朽想懇託一件事,不知世兄肯否答允?”

  於長清道:“老夫原想半個之後,再行動身,趕往少林,但此刻,老夫想提前動身了。”

  李寒秋道:“老前輩想幾時動身?”

  於長清道:“老夫想今晚就走。”

  李寒秋道:“老前輩有什麼事交待晚輩嗎?”

  於長清道:“老夫想請李世兄在船上多留幾日,方秀的耳目,遍佈天下,老夫雖然謹慎行事,也未必能逃過他們的監視。因此,老夫想托想李世兄留在舟中,以李世兄的劍術,一旦遇到方秀派人追襲,也可保護他們兩個弱女子了。”

  李寒秋本想提出告別之事,但卻想不到於長清搶了先著,一時間,瞪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於長清道:“唉!我知道你心中為難,但還希望你能勉為其難,至於君姑娘……”

  蘋兒道:“師父可是準備帶著她走麼?”

  於長清搖搖頭道:“表面上瞧去,方秀似是圖我甚急,其實他殺害君姑娘的用心,似是尤過圖我之心。”

  蘋兒道:“為什麼?”

  於長清道:“一則,方秀想殺人滅口,二則,他想由君姑娘手中取得一件東西。”

  李寒秋道:“什麼東西?”

  於長清道:“好像是一幅畫。”

  李寒秋聽那於長清說的含含糊糊,倒是不便再行追問了。

  於長清道:“李世兄留此,保護君姑娘,既可化除你們雙方的恩怨,亦可保護一件武林的要籍,不使它落入方秀之手。”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自然,老夫也有以回報李世兄。”

  李寒秋道:“老前輩言重了。”

  於長清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薄薄的冊子,目光轉注到蘋兒身上,道:“這是我手錄的幾招劍法,交給你吧!趁你留在船上的時間,好好的練習一下,有上一個月的時間,大概可以練熟。”

  蘋兒道:“小健他們……”

  於長清道:“他們資質不行,刀劍難成大器,我已別作安排。”

  蘋兒道:“那位君姑娘呢?”

  於長清道:“論她的才慧,你們都難及得她。”

  這“很難”二字,自然是連李寒秋也包括在內了。

  蘋兒怔了怔道:“弟子質愚,難及君姑娘,但李相公……”

  於長情接道:“李世兄習武的體質自然是強過君姑娘,但君姑娘的才慧,絕不在李世兄之下。”

  蘋兒道:“所以,師父也把她收列門牆了?”

  於長清道:“那倒沒有,就算我能傳她一些什麼,那也是有限得很。”

  蘋兒道:“師父,你要李相公留在這裡,弟子心中的話,倒不能不說。”

  蘋兒道:“君姑娘昨夜之中,想刺殺李相公。”

  於長清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

  蘋兒道:“千真萬確,弟子是親眼看到。”

  於長清道:“這就有些奇怪了。”

  蘋兒道:“奇怪什麼?”

  於長清道:“老夫和她談話,從她口氣之聽來,似是並無殺害李世兄的用心,這中間恐怕有誤會。”

  李寒秋苦笑一笑,道;“我逼死她的父母,是她親眼所見,就算平日未存報仇之念,但看到我的人,再想到她父母死亡裡的慘狀,心中的仇恨之火,就很難止熄了。”

  於長清道:“這話也有道理,不過,君姑娘是個很明事理的人,近一年時光中,她如同過了數十年一般,使她見了很多的壞人,同時,對自己父母昔年作為,也有一點瞭解,對他們作法,亦有不滿,老夫相信能夠說服她。”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準備去多久時間呢?”

  於長清道:“來去總要廿餘天。”

  李寒秋道:“好吧!晚輩留在舟中,保護他們,但以一月為限,如是一月時光,老前輩還不歸來,晚輩就不等待了。”

  於長清微微一笑,道:“咱們就此一言為定……”語聲一頓,道:“老夫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來,希望你不要見怪。”

  李寒秋道:“什麼事?”

  於長清道:“咱們男子漢大丈夫,不用和女孩子一般見識。”

  李寒秋笑,道:“晚輩明白,除非君姑娘要殺死我之外,晚輩都會忍耐下去。”

  於長清道:“大英雄,大豪傑,當有如此氣度。”

  蘋兒突然接口說道:“師父,你傳給那位君姑娘些什麼?”

  於長清沉吟了一陣,道:“老夫傳她一些星卜之術。”

  蘋兒道:“師父,那星卜之術,未必定能靈驗,你傳君姑娘,豈不是誤了她?”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卜卦術,常有失準,大都是因為卜卦人的影響。”

  蘋兒道:“為什麼?”

  於長清道:“一個卜卦的人,必須要有著公正、清醒,稍有偏袒,卦術就要失靈。”

  蘋兒道:“原來如此。”

  於長清淡淡一笑,道:“但如一個人,能夠練到心可二用,不為親情所能影響時,那就又當別論了。”

  蘋兒似是自知問昨太多,頗不有不意思之感,尷尬一笑,道:“師父,我可以再問一件事麼?”

  於長清道:“自然可以了,你心中有什麼不解和懷疑,儘量說出免得悶在心中難過,而且老夫去後,希望你們能和平相處於一舟之上。”

  蘋兒道:“李相公答應了,那昌一言如山。決然不會錯,問題在君姑娘,她如無法諒解,這一月時間,很難相處。”

  於長清道:“我會去說服她。”

  蘋兒道:“師父是否帶弟子一同去見見那君姑娘呢?”

  於長清沉吟一陣,道:“好!咱們現在就去看她。”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委屈你了,在這裡等候一下。”

  李寒秋點頭一笑,道:“在下在此恭侯。”

  於長清帶著蘋兒,直行入君中鳳住的船艙之中。

  君中鳳似是預知有人要來一般,早已坐在艙中等候,見兩人行入艙中,站起身子,道:“師父請坐。”

  於長清搖搖頭,道:“不要叫我師父,你還未列我門牆。”

  君中鳳道:“早晚豈不是一樣。”

  於長清道:“大不一樣了。也許你會另投名師……”他似是生恐君中鳳多問,急急接道:“這是蘋姑娘,算起來,也算是我的記名弟子了。”

  君中鳳欠身一福,道:“蘋姊姊請坐。”

  蘋兒道:“不敢當君姑娘的大禮。”

  於長清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們不用客套了,咱們談正經事情要緊。”目光一掠君中鳳道:“鳳兒,我要離開此地一段時間。”

  君中鳳點點頭,道:“我知道。”

  於長清道:“在這段時日之中,只怕我無法照顧你了。”

  君中鳳道:“我會自愛自惜。”

  於長清道:“我去之後,你必須留在舟中,這要和李寒秋相處過一月的時間。”

  君中風輕輕嘆息一聲,道:“弟子明白。”

  蘋兒低聲說道:“君姑娘,李寒秋對姑娘內疚甚深,只要姑娘容得他,咱們就可以和和氣氣的相處一舟。”

  君中鳳道:“我武功非他之敵,他出手就可置我於死地,不和氣相處,我是死定了。”

  蘋兒道:“聽姑娘口氣,對那李寒秋似是積恨極深。”

  君中鳳道:“你如親眼看到一個人,逼死了你的父母,你對那人,還能好得起來麼?”

  蘋兒道:“姑娘如想一想,當年令尊殺害李家滿門一事,也許可以心平氣和一些了。”

  君中鳳道:“也正因如此,我對他未存報復之想。”

  蘋兒啊了一聲,很想說出她昨夜徘徊於李寒秋所住的艙門所見之事,但話到口邊,卻又強自忍了下去。

  於長清輕輕嘆息了一聲,道:“希望你們都能以大局為重,互相忍耐一些。”

  君中鳳道:“師父但請放心,你留下的書卷,足夠我一月研讀,師父去後,弟子一個月不出艙門,等待著師父回來。”

  於長清道:“那也用不著,李世兄已答允過老夫,絕不會對姑娘有什麼不利的舉動,只要你能夠忍耐,那就成了。”

  君中鳳道:“弟子記下了。”

  於長清回顧了蘋兒一眼,道:“李公子那面,要你多費心了。”

  蘋兒道:“只要君姊姊不記前嫌,李公子那裡,弟子一力承擔。”

  於長清道:“那很好,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蘋兒站起身子,對君中鳳欠身一禮,道:“姊姊,師父去後,小妹是否可以常到姊姊艙中坐坐?”

  君中鳳略一沉吟,道:“好吧!如是姊姊不嫌棄,小妹極歡迎。”

  蘋兒道:“姊姊休息吧!小妹會常來看你的。”

  君中鳳起身說道:“師父,姊姊慢走,恕我不送了。”

  於長清點點頭,大步出了艙門。

  蘋兒緊隨於長清身後,低聲叫道:“師父。”

  於長清不理會蘋兒,大步直行入自己的艙中。

  蘋兒心中大奇,緊追在於長清身後而入。

  於長清回手掩上了艙門,目光凝注在蘋兒臉上,道:“你瞧出什麼沒有?”

  蘋兒怔了一怔,道:“瞧出什麼?”

  於長清道:“君姑娘,唉!如非老夫到她艙中小坐,實是叫人想不到了。”

  蘋兒凝目沉思了一陣,道:“弟子覺她很冷,冷漠得和她年齡,有著很大的距離。”

  於長清道:“除此之外呢?”

  蘋兒道:“弟子就瞧不出別的什麼了。”

  於長清道:“她眼看父母、長兄慘死,受盡了欺凌孤獨,這為人冷漠一些,倒也不算反常的事了。”

  蘋兒道:“弟子覺得她很深沉。”

  於長清道:“唉!這都不足為病。”

  於長清緩緩說道:“我發覺她在練習一種……一種……”

  下面之言,似乎很難出口,一種了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蘋兒皺皺眉頭,道:“她習練什麼呢?艙中只有師父和我,就算是說錯了,也不要緊啊!”

  於長清道:“你聽說過七毒教麼?”

  蘋兒道:“弟子不知。”

  於長清道:“你這點年紀,自然是不知道了。那是數十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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