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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 還情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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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 14:30: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拿妖捉怪

  李寒秋搖搖頭,道:“在下感覺之中,那娟姑娘和在下見面,都是一般模樣,不見有何喜怒之情。”

  蘋兒道:“她心機很深,只要稍為留心一些,都不會把喜怒形諸於神色之間了。”

  李寒秋正待答話,突聞一陣步履聲,直登木舟。

  抬頭看去,只見瑜兒手中捧著一個木盤,盤上放著一個白瓷碗,行入艙中,欠身笑道:“我媽說,這碗銀耳燕窩湯中,還加有藥物,食用之後,可以補神清血,特地要我端來,請相公食用。”

  李寒秋伸手取過瓷碗,道:“請姑娘上覆令堂,就說在下十分感激。”

  瑜兒微微一笑,道:“我媽說,要你趁熱吃下去。”

  李寒秋嗯了一聲,放下瓷碗,笑道:“我知道啦!姑娘請回吧!”

  瑜兒道:“我還要把碗帶走。”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要逼著我把這銀耳湯喝下,不知是何用心?”

  但聞蘋兒說道:“瑜妹妹,你先回去,我代你收碗好了。”

  瑜兒微微一笑,道:“那就麻煩姊姊了。”轉身出艙而去。

  她笑得一片天真,既無驚愕之色,亦無行險之容。

  李寒秋望著瑜兒遠去的背影,緩緩說道:“看她催我吃這銀耳湯的急迫,顯似這湯中,大有問題,但瞧她神色,卻又有些不像。”

  蘋兒道:“也許她不知道,這母女三人之中,瑜兒確是一位全無心機的好姑娘。”拿起瓷碗,把一碗銀耳燕窩湯,倒在窗外,接道:“不管如何,這碗湯不能吃它。”

  李寒秋道:“小心些不會有錯。”語聲一頓,接道:“蘋姑娘,此地主人要我幫她們守護一個方位,擋住妖怪,不知是何用意?”

  蘋兒道:“你相信有妖怪麼?”李寒秋搖搖頭,道:“不信,所以在下倒很想見識一下,那位瑜姑娘差一點透露了出來,卻被她媽媽叫了回去。”

  蘋兒道:“我想過了,除非她們還別有援手,否則咱們兩人,足可和她們母女三人一戰……”四顧了船艙一眼,道:“還有這艘船,我想它定有作用。”

  李寒秋道:“是啊!水中蘆葦密佈,行舟不易,此舟何用?”

  蘋兒仔細望了那葦林一眼,低聲說道:“你瞧到沒有,那葦林之間,似是有一條行舟的水路,只是它曲轉於葦林之中,一眼望去,不易分辨。”

  李寒秋仔細瞧了一陣,道:“不錯,咱們行舟過去瞧瞧如何?”

  蘋兒搖搖頭,道:“不成,這一來,未免打草驚蛇,再說咱們行舟的技巧不好,也無法在那曲轉的水道中行轉自如,既然咱們來了,索性就瞧瞧她們母女,究竟是耍的什麼花樣?”

  李寒秋點點頭,道:“好吧,咱們以不變應萬變,見識一下那妖怪究是何物?”

  蘋兒嫣然一笑,道:“我猜得不錯,那位王夫人,已然對我們動疑。”拿起瓷碗,向外行去。

  李寒秋道:“你在哪裡去?”

  蘋兒道:“把瓷碗送去茅舍。”

  李寒秋道:“不用去了,咱們一分手就減少去一份力量。”

  蘋兒略一沉吟,道:“好!咱們輪流監視那茅舍,著她們有何舉動。”

  半日匆匆而過,那母女三人,只住守在茅舍中,未出來瞧看兩人一眼。

  直待天色入夜之後,才見王夫人提著一盞燈籠,行入舟中。

  李寒秋一抱拳,道:“夫人請坐。”

  王夫人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我要瑜兒送來一碗湯,惹起了兩位懷疑。”

  李寒秋心事被人猜中,淡淡一笑,默然不語。

  王夫人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不知閣下答允助我們的事,是否還守舊約?”

  李寒秋道:“在下答應了,自然遵守。”

  王夫人道:“那很好,請李相公隨老身登岸,我告訴你守護之地,助老身除了妖怪之後,小女立時划船送兩位離此。”

  李寒秋道:“如是捉不到妖怪呢?”

  王夫人道:“不管妖怪是否來,明晨一早送你們動身。”

  李寒秋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王夫人點點頭,道:“老身帶路。”當先下舟而去。

  李寒秋和蘋兒魚貫相隨身後而行。

  王夫人帶兩人離舟登岸,行到茅舍東面,緩緩說道:“老身在茅舍之中設餌,誘那妖怪進入茅舍,老身兩位小女,分站西南西方,老身對會妖怪,兼守正北方位,不過,四面逃走之路,以正東方位最遼闊,閣下和蘋姑娘守住正東方位,以斷其逃走之路。”

  李寒秋道:“聽起來,王夫人對那妖怪似是十分熟悉,可否先行告訴我等一個大略情形,也好使我等應付之間,有個分寸。”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那妖怪並不怎麼厲害,李相公只要施展快速的身法,設法阻擋它的逃走之路就成了。”伸出手,緩緩接道:“李相公,請把長劍交給老身如何?”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把兵刃交作甚麼?”

  王夫人道:“那妖怪並非凶惡之物,李相公只用一雙肉掌,就可以對付它了。”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這麼辦吧!在下先行赤手空拳,對付妖怪,如是對付不了,在下再用兵刃如何?”

  蘋兒接道:“李相公擅長用劍,如是夫人取去了他的寶劍,豈不是要英雄沒有用武之地了麼?”

  王夫人緩緩說道:“李相公,老身一向不說謊言,那妖物傷人的機會不大,李相公只要能攔住它的去路,那就算幫了老身的大忙了。”

  李寒秋道:“好!在下答應夫人,如非必要,在下絕不用劍就是。”

  王夫人心中明白,似是已無法取得李寒秋的兵刃,只好說道:“老身兩位小女,武功絕難勝過李相公,但他們都不用兵刃,希望李相公能相信老身之言。”

  李寒秋道:“在下記下了。”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老身在茅舍之中設餌,引誘那怪物人伏,在那怪物未入茅舍之前,希望李相公不要出手。”

  李寒秋點點頭,道:“夫人放心,在下一切遵照吩咐。”

  王夫人目光又轉到蘋兒的身上,道:“蘋姑娘要留這裡呢?還是和老身同入茅室一行?”

  蘋兒眨動一下大眼睛,道:“我留這裡幫助李相公。”

  王夫人道:“那也好,但請記住,在那妖怪未入茅舍之前,不可驚動它。”

  蘋兒道:“我們記得很清楚了,不勞王夫人再多叮嚀。”

  王夫人不再多言,轉身向茅舍而去。

  李寒秋低聲說道:“世間還有很溫和的妖怪,那當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現在明白了。”

  李寒秋道:“明白什麼?”

  蘋兒道:“原來她們母女,住在這樣一處隱秘的地方,並非是為了逃塵避世,而是在等待一件東西。”

  李寒秋道:“什麼東西?”

  蘋兒道:“可能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妖怪了。”

  李寒秋道:“她們等妖怪作甚?”

  蘋兒低聲說道:“我似是聽方秀說過,在金陵城郊,隱藏一件千古奇物,有很多武林高人,不惜因此隱居於此,等待那奇物出現。”

  李寒秋道:“說了半天,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蘋兒搖搖頭,道:“什麼東西,我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道:“你沒有聽方秀說過麼?”

  蘋兒道:“我只記得這件事,不記得他說的什麼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咱們就可以見到了,不難辨認出是何奇物了。”

  李寒秋道:“你怎知道,她們母女口中的奇物,就是方秀說的怪物呢?”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不過是推想罷了,但我相信我的推斷,決然是不會錯。”

  李寒秋正待接言,突聞王夫人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們要小心了,那怪物可能就要來了,你們最好在附近找處藏身之地,不要隨便亂跑。”

  李寒秋抬頭看,只見那王夫人站在茅舍門口之處,正自回目望著兩人。

  蘋兒微微一笑,道:“夫人放心,我們就要躲起來了。”目光轉動,望著數尺外一片草叢,緩緩對李寒秋,道:“咱們藏起來吧!”

  李寒秋點點頭,兩人同時移步行到草叢之旁,藏起了身子。

  這時,滿天星光,閃爍不定,隱隱間,可見到一丈多遠的景物。

  蘋兒道:“我替你護法,你自己借此時間,好好地坐息一下如何?”

  李寒秋道:“如是我錯過見那妖物的機會,那可是一件大憾的事。”

  蘋兒道:“不會的,我會早些叫你。”

  李寒秋道:“好吧!那就有勞姑娘了。”

  當下盤膝而坐,閉目運息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一陣沙沙之聲,傳了過來。

  李寒秋不待人叫,霍然睜開雙目,道:“什麼聲音?”

  蘋兒道:“似乎是有人來了。”

  但聞那沙沙之聲,愈來愈近,逐漸地接近了兩人。

  李寒秋回頭看去,只見身旁蘆葦搖動,似有人穿越蘆葦而來。

  蘋兒也不禁有些緊張起來,雙目凝神,向葦林之中望去。

  又過了片刻,果見一身白衣、形貌似人的怪物,緩步行出葦林,直向兩人行來。

  李寒秋心中既是奇怪,又是驚奇,暗道:“難道這世間當真有怪物不成?”

  他心中雖然有重重的疑間,但又不便問蘋兒,只好強自忍下不言。凝神看去,只見那白衣人的形貌,有些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只見白衣人行過草叢,直向茅舍之中行去。

  李寒秋心中暗道:“夜色朦朧,無法著清楚他的面貌,但遠遠看去,明明是人,怎麼會是怪物呢?”

  思忖之間,那白衣人已然行入了茅舍中去。

  蘋兒和李寒秋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注向茅舍中去。

  只見火光一閃,那幽暗的茅舍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燈光。

  陣陣煙氣,由那茅舍中飛昇起來,散入夜空。

  李寒秋低聲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蘋兒道:“不知道。”

  李寒秋道:“咱們既然答應了那王夫人,只有在此多等一會了。”

  兩人又在草叢中等了半個時辰之久,仍然不見那白衣人離開茅舍。

  蘋兒突然站起身子,道:“不等了,咱們進入茅舍瞧瞧去吧!”

  李寒秋站起身子,道:“好吧!那王夫人既然制服了妖物,自然也用不著咱們了,咱們也好早些告別。”

  蘋兒搖搖頭,道:“別說告別的話。”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我要仔細地瞧瞧那妖物形貌。”

  其實李寒秋內心之中,也有著這等強烈的好奇,只不過沒有說出口來罷了。

  談話之間,瞥見王夫人手執燈籠,緩緩由茅舍中行了出來了,道:“李相公。”

  李寒秋道:“叫咱們了。”

  蘋兒道:“王夫人鬼鬼祟祟,你要小心一些。”

  李寒秋應了一聲,舉步向前行去。

  那王夫人也同時舉步迎了出來。

  兩人在途中,相遇一起。王夫人滿面春風,笑道:“李相公,老身收服妖物,出人意外的順利,看來用不到兩位幫忙了。”

  李寒秋道:“那要恭喜夫人了。”

  王夫人笑道:“兩位雖然沒有幫得上忙,但我一樣地感激兩位。”

  蘋兒道:“那倒不用了,夫人收留我們,並且代李相公療傷,我等亦很感激,不知夫人是否答允我們一件事?”

  王夫人道:“什麼事?”

  蘋兒道:“我們想看看那妖物,是何模樣?”

  王夫人道:“剛才兩位不是見到了麼?”

  李寒秋道:“看到了。”

  王夫人道:“既然見到了,再看也是一樣。”

  蘋兒道:“可是我沒有看到。”

  王夫人道:“李相公看到了,你問問李相公也是一樣。”

  蘋兒怔了一怔,道:“那妖物可是十分珍貴麼?”

  王夫人淡淡笑道:“妖物嘛!自然是為害人群的妖物,夫人又為何吝惜讓我見識一下呢?”

  王夫人笑道:“妖物形狀,有什麼好看呢?”

  蘋兒道:“我們只是想開開眼界、長長見聞罷了,我這一生中,什麼都見過了,就是沒有見過妖怪。”

  口中說話,人卻舉步向茅舍之中行去。

  王夫人一橫身,攔住了去路,道:“蘋姑娘,老身宿住之地,一向不許生人進入,你怎能夠亂闖?”

  蘋兒一皺眉頭,道:“夫人,那妖物就可以進去,難道我還不如一個妖物麼?”

  王夫人搖搖頭,道:“話不是這麼說,老身在茅舍中建下陷阱,用心在引誘那妖物入伏,室中餘毒猶存,如是你一定要進去,中毒死去,那就不能怪老身了。”

  蘋兒呆了一呆,道:“當真麼?”

  王夫人道:“老身一向不說謊言。”

  李寒秋突然接口說道:“蘋兒,既是王夫人不願咱們去看,那也用不著勉強別人了。”

  蘋兒道:“本來我不要著的,但她故作這等神秘,我就想非看一下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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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章 捉拿芝仙

  李寒秋道:“好奇之心,人皆有多,但人家不要咱們去看,難道還真和人動手不成?”

  蘋兒望了王夫人一眼,道:“夫人,我只想要看一下,別無用心……”

  王夫人冷笑一聲,道:“老身已經說得明白了,能道你們還聽不懂麼?”

  蘋兒突然固執起來,道:“如若我一定要看呢?”

  王夫人道:“老身只好出手阻擋了。”

  蘋兒口中說話,暗中一提氣,側身向茅舍之中行去。

  王夫人右手一揮,呼的一聲,拍向蘋兒的右肩,這一掌力道甚強,挾帶起嘯風之聲。

  蘋兒閃身避開,低聲說道:“我和她動手,李公子可否設法衝入內室中去瞧瞧?”

  李寒秋一樂,道:“讓在下來對付他,還是你進去瞧瞧吧!”

  蘋兒略一沉吟,道:“好吧,但要把她逼到一側,讓開去路才成。”

  李寒秋點點頭,道:“夫人,小心接在下幾招如何?”喝叫聲中,掌勢看著逼進,攻勢十分凌厲。

  那王夫人堵在門口,不住地施封架,點穴的手法,阻止了那李寒秋的攻勢。

  李寒秋一連攻了十七八招,仍然保持不勝不敗之局。

  那王夫人堅守原地,寸步未移動過。

  李寒秋眼看十餘招快攻,仍未能逼開王夫人,雙掌又行加緊,攻勢也更見凌厲。

  那王夫人掌指上的武功,實也有超人之處,任那李寒秋攻勢如何凌厲,她始終均能從容應付,一直守在門口之處,蘋兒一直在等待機會,那王夫人門戶封閉得十分森嚴,始終沒有給蘋兒衝入室中的機會。

  李寒秋連攻了二十餘招,始終未能佔得半點優勢,心中大急,暗道:“這王夫人武功不弱,看來如不施下毒手,那是很難逼她敞開門戶了。”

  其實王夫人正感覺壓力奇大,李寒秋奇強的攻勢,已迫得王夫人全力抵抗。

  兩人動手數招,仍然是個不勝不敗之局,王夫人突然喝道:“住手。”

  李寒秋停下來道:“什麼事?”

  王夫人道:“咱們這樣打下去,只怕也很難分出個勝敗出來。”

  李寒秋道:“夫人之意呢?”

  王夫人道:“你們兩位和我既無交情,也不相識,但我卻收留了你們,而且替你們療治傷勢,這算不算對兩位有恩情呢?”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自然是算了。”

  王夫人道:“如若咱們定要分出生死,都只怕非要鬧出流血慘局不可了。”

  李寒秋皺皺眉頭,道:“夫人之意,在下明白了。”回顧了蘋兒一眼,道:“蘋兒,咱們走吧!”

  蘋兒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不用再瞧了。”

  蘋兒道:“不瞧那怪物了。”

  李寒秋:“那怪物既是王夫人所有,人家不喜咱們瞧著,咱們就不用看了。”

  王夫人道:“還是李相公通達情理,看來男子漢、大丈夫,果然是比我們婦道人家有見識了。”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道:“咱們走吧!”

  蘋兒道:“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此地主人,既是不歡迎咱們留此,咱們強留此地,也是無味得很。”

  王夫人接道:“兩位如是要走,我立刻要瑜兒送你們離開此地。”

  李寒秋道:“好吧,那就有勞瑜姑娘一次了。”

  王夫人突然提高了聲音,叫道:“瑜兒、瑜兒。”

  但聞一個嬌甜的聲音,應道:“娘有什麼吩咐。”

  隨著應語之聲,奔過來全身短衣的瑜姑娘。

  王夫人道:“你用船送兩位貴客離此,待兩位貴客登岸之後,立時回來。”

  瑜兒應了一聲,回頭對李寒秋和蘋兒說道:“咱們走吧!”當先舉步行去。

  三人登上木舟,瑜兒起錨點篙,木船緩緩向前行去。

  這片葦林之中,辟有一條行舟的水道,只是那水道曲轉,僅可容一舟通過,非有絕佳的技術,無法操舟。

  但那瑜姑娘卻有著神奇的操舟技術,小船折轉葦林中航馳,片刻間已轉出了十幾丈遠。

  蘋兒輕輕咳了一聲,道:“瑜姑娘,你們在這裡住有多久了?”

  瑜兒微微一笑,道:“嗯!很久很久了。”

  蘋兒道:“這地方四面一片葦林,實在是寂寞得很。”

  瑜兒道:“我媽說過,有一天,我們會搬離此地的。”

  蘋兒道:“你知道幾時搬麼?”

  瑜兒搖搖頭,道:“不知道。”

  蘋兒道:“大概快了,也許三天,也許你們就要搬家了。”

  瑜兒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道:“你怎麼知道的?”

  蘋兒笑道:“你媽住這裡,只因為等一種怪物,如今那怪物已經捉到了,自然不會再住在這荒蕪的葦林中了。”

  瑜兒淡淡一笑,道:“嗯!你很聰明啊!我媽帶我們住這裡很多年,每一年中,都有幾次捉到它的機會,但都被它脫身而去,想不到今夜才能如願。”

  蘋兒道:“你心裡高興麼?”

  瑜兒道:“這地方我早就住膩了,能夠早些搬家,自然是高興了。”

  蘋兒道:“你見過那怪物麼?”

  瑜兒笑道:“自然是見過了,它每年總要出現幾次。”

  李寒秋道:“你的膽子很大,這等年紀,就是不怕妖物。”

  瑜兒笑道:“它不是妖怪,自然是不用怕了。”

  李寒秋道:“不是妖物是人。”

  瑜兒道:“也不是人,如若是人,那人也未免太笨了,明知我們要捉它,怎的還會來這裡呢?”

  李寒秋道:“非人非妖,那是何物?”

  瑜兒望了李寒秋一眼,搖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我瞧瑜姑娘也不知道。”

  瑜兒道:“你們不用激我,不論用什麼方法,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蘋兒微微一笑,道:“不用你說,我們也會想到。”

  瑜兒道:“我不信。”

  蘋兒眨動了一下大眼睛,突然出手一指,點中了瑜兒的穴道。

  瑜兒未想到她會突然出手,閃避不及,穴道被蘋兒點中,五指一鬆,竹篙脫手。

  行舟水道,十分狹窄,瑜兒竹篙脫手,小舟頓然停下。

  蘋兒伸手撿起竹篙,想劃出小舟,但因兩側葦林密集,水道曲轉,蘋兒竹篙用力一點,小舟撞入葦林之中。

  瑜兒冷冷說道:“你們無法把小舟劃出林外。”

  蘋兒道:“這葦林水不深,我們可以涉水而過,那也構不成對我們的威脅。”

  瑜兒道:“你來的一面,水勢不深,但這水道不同,你們不熟水性,非活活淹死不可,再說,我媽和姐姐,如是久等仍不見我歸去,必然會來找我。”

  蘋兒道:“我巳經瞧過了,這葦林洲之上,只有一艘木舟。”

  瑜兒道:“她們可以涉水而來。”

  蘋兒搖搖頭,道:“你媽媽不會來。”

  瑜兒道:“為什麼?”

  蘋兒道:“因為你的生死,沒有你媽媽得到之物重要。”

  瑜兒長長嘆息一聲,道:“想不到你們恩將仇報,你們準備如何對付我?”

  蘋兒道:“只要姑娘合作。我們決不傷害姑娘。”

  瑜兒道:“要我如何和你們合作?”

  蘋兒道:“你先據實告訴我們,令堂取得之物,究系何物?”

  瑜兒搖搖頭,道:“我不能說,我也無法說得清楚。”

  蘋兒道:“為什麼說不清楚?”

  瑜兒搖搖頭,道:“不要問我,我不說就是不說,逼我也是無用。”

  蘋兒冷冷說道:“瑜姑娘,你該知道,此刻你的生死,握在我們之手,只要我舉手之間,就可取你之命。”

  瑜兒眨動一下大眼睛,道:“你真的會殺我?”

  蘋兒道:“你認為我不敢麼?”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論心機的陰沉,手段的惡毒,我不如蘋兒甚多了。”

  只聽瑜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媽取得之物,和你們全然無關,你們為什麼非要迫我說出內情不可呢?”

  李寒秋點點頭,道:“蘋兒,瑜姑娘說得不錯,人家取得之物,和咱們全然無關,為什麼定要追問內情呢?”

  蘋兒怔了一怔,道:“小婢感覺此物非同尋常,也許會影響到整個武林的局勢。”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照你之言,那是非得問明白不可了?”

  蘋兒道:“咱們應該問個明白,如是真和咱們無關,自然是不用多問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說得也是。”

  目光轉到瑜兒的臉上,緩緩說道:“瑜姑娘,我們的用心,蘋姑娘已說得很明白了。你只要說出那是何物,只要和江湖大局無關,我們絕不多問。”

  瑜兒道:“唉!我如告訴你們,我媽媽知道,決不會饒過我。”

  李寒秋道:“在下保證,決不告訴令堂。”

  蘋兒道:“李相公言出如山,你盡可放心。”

  瑜兒道:“其實,我也不大清楚。我聽媽說,那叫仙芝。”

  蘋兒吃了一驚,道:“仙芝。”

  瑜兒點點頭道:“大概是吧!”

  蘋兒望了李寒秋一眼,道:“李相公知曉得這件事麼?”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關於仙芝的傳說?”

  李寒秋道:“不知道。”

  蘋兒沉吟了一陣,伸手拍活瑜兒的穴道:“送我們出去吧!”

  瑜兒一起竹篙,滿面委曲地說道:“我好意送你們上岸,你們反而對下手,點我穴道。”

  竹篙點地,小舟又繞著水道,向前行去。她操舟技十熟練,不過片刻工夫,已出葦林,小舟靠岸停下。

  李寒秋當先躍登上岸,蘋兒卻回身對瑜兒道:“瑜姑娘,你如把我們點你穴道的事告訴你媽,你媽定然會想到你已經洩露了仙芝之秘。所以,你不能講。”

  瑜兒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們去吧!”

  蘋兒縱身躍登岸上,揮手說道:“瑜姑娘,今日對不住啦!如有機會,定當補報今日之情。”

  瑜兒道:“我對你沒有情,但也沒有怨,你點我穴道的事,我不會放在心上,以後,如若咱們還有見面的機會……”

  蘋兒微微一笑,接道:“那時,我也讓你點我一次穴道,以平心中之氣。”

  瑜兒搖搖頭,道:“事情過了就算啦!”轉頭運篙,小舟轉頭而去。

  蘋兒望著瑜兒的背影,消失於水道之中,道:“除了這一條水道之外,大約再無其他之路可通了。”

  李寒秋道:“這葦林四周,積水不深,他們如要涉而過,那是到處可以通行了。”

  蘋兒道:“三個婦道人家,如若不是為了逃命,大約不會涉水而過了。”

  李寒秋已聽出她弦外之音,忍不住道:“要幹什麼?”

  蘋兒道:“我想躲在此處,看她們母女三人,逃往何處。”

  李寒秋道:“你怎麼知他們今宵就要離開呢?”蘋兒道:“那王夫人留此的用心,已經得償,因此無用。”

  李寒秋接道:“那也用不著急急離開啊?”

  蘋兒道:“她今宵如若不走,勢必要延到明天夜才能成行,要她白白在這葦林之中再停一日,心中定然是不得很。”

  李寒秋驚奇道:“這裡十分隱秘,有什麼不安呢?”

  蘋兒道:“至少你和我知道這樁隱秘,對那王夫人而言,就有如芒刺在背,日夜難安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她患得患失之心太重,也許真會有此不安了。”

  蘋兒道:“所以,我料定他們今夜必然有所行動了。”

  李寒秋道:“不用管他啦,咱們又不要搶她們母女之物。”

  蘋兒道:“不行,咱們非得暗中盯住她們母女才行。”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蘋姑娘,你可是想奪到仙芝麼?”

  蘋兒道:“嗯!那是千古神物,哪一個心裡不想呢?”

  李寒秋道:“人家苦守數年,得到之物,咱們動手去搶,於情於理,只怕都有些說不過去呢?”

  蘋兒道:“咱們不搶她們母女就是。”

  李寒秋道:“那是說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別人要搶此物了。”

  蘋兒道:“不錯。我記得方秀談過仙芝,也許他早已知道了,卻故作不知,讓她們母女取得之後,再行下手去搶。”語聲微微一頓,道:“如是瑜兒說的不錯,世上確有仙芝這等神物,已落入她們母女之手,再被那方秀搶去,這就要天下大亂了。”

  李寒秋道:“那仙芝很重要麼?”

  蘋兒說:“方秀說,如若他能取得一物,就不難完成霸統武林之願。似乎就是指這仙芝而言了。”

  李寒秋道:“就算那仙芝有起死回生之能,但它也不過種一藥物而已,對一個人的武功,才智影響不大,方秀就算得到了仙芝,也無法遂其霸統江湖之願。何況,她們母女三人,居住之地十分隱秘,那方秀怎會知曉她們居住於此呢?”

  蘋兒淡淡一笑,道:“過去我也這麼想,但現在我的想法變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因為那瑜兒說出了仙芝二字。”

  李寒秋笑道:“你當真是聰明得很啊!那瑜兒說出仙芝二字,你就能推想到她們居此的隱秘已為方秀所知了。”

  蘋兒道:“不要取笑我,我說的都是很真實的話。乍聽起來,似是不很合理,但如說明內情,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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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 解圍殺敵

  李寒秋道:“願聞高論。”

  蘋兒道:“那瑜兒未提仙芝之前,我確實有些迷迷茫茫,不知內情。但那瑜兒提到仙芝兩字,使我忽然想起方秀說過仙芝的事,兩下印證一下,使我想到了方秀可能早已知曉她們母女居住於此的事,但他別有所圖,故作不知。”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此言倒也有理。”

  蘋兒道:“如是我想得不錯,那方秀早已暗中派有監視他們的人,她們母女住此數年之久,那方秀不知便罷,一旦知道了,必然早已摸清了這葦林四面的出路,如若見她們母女三人舉家他遷,豈不要引起那方秀之疑?以後的情景,不用小妹再說,大概你也明白。”

  李寒秋道:“率領高手,兼程追殺。”

  蘋兒說:“她們母女,根本就沒有逃走的機會,方秀早已是伏兵密佈,豈能容她們母女有逃走的機會。”

  李寒秋道:“那王夫人武功不弱,也許有自保之能。”

  蘋兒搖搖頭,道:“不可能。那方秀是何等陰沉的人物,豈會留給她們母女三人的生機?”

  李寒秋心中暗暗忖道:“如若方秀率領高手一擁而上,那王夫人雙掌難抵四手,自然不是敵手了。”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咱們應該如何呢?”

  蘋兒道:“冒一次險。”

  李寒秋道:“如何一個冒險之法?”

  蘋兒道:“咱們易容暗中追隨他們母女三人之後。”

  李寒秋道:“保護她們母女?”

  蘋兒道:“到時候再看清形吧!假若咱們能夠取得仙芝,那就更好了。”

  李寒秋忍不住嗤地一笑。

  蘋兒一皺眉頭,道:“你笑什麼?”

  李寒秋道:“你很貪心啊!”

  蘋兒道:“我不是貪心,而是那仙芝大重要了。我雖然說不出那仙芝有什麼妙用,但它既然是方秀夢寐以求之物,自然是不會錯了。”

  李寒秋道:“好吧!一切聽憑你的調度就是。”

  兩人立時動手易容,用盡了方法,掩遮本來的面目。

  蘋兒回顧一眼,道:“咱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

  李寒秋低聲說道:“如若那方秀早已派人暗中監視這條水道,咱們的舉動,自然是也早已落入方秀監視之人的耳目中了。”

  蘋兒道:“咱們四面搜查一下,然後在東面那株大樹之下會齊。”

  李寒秋點點頭,兩人分頭繞一週,仔細搜查了方圓十餘丈的地方,心想可以存身之處,都查得十分仔細,但卻沒有出現那方秀的耳目。

  兩人在白楊樹下會齊,李寒秋低聲說過:“蘋姑娘,發現可疑之處麼?”

  蘋兒搖搖頭,道:“沒有。”

  李寒秋道:“如若那方秀派人監視這條水道,應該就在這範圍之內才是,但竟未見到他們的人。”

  蘋兒道:“我相監視之人,定然是有,只不過咱們沒有發現他們藏身之處罷了。”

  突然間,一片落葉,飄飄而墜。

  蘋兒眼珠一轉,低聲說道:“英雄所見略同,這白楊樹上,才是監視那水道最好的地方了。”

  李寒秋已瞭然蘋兒弦外之音,微一頷首,道:“你守在樹下。”

  突然一提氣,“潛龍升天”,身子直向上面升去。

  升法一丈多高,雙手突然伸手抱住樹幹,抬頭向上瞧了一眼,動手向上攀去。

  他動作奇快,片刻間,已然爬近了樹幹,右手探出,抓住了一個樹枝,身子一翻,飛到了樹身之上。

  就在他剛剛落身在乾枝之上,瞥見寒光一閃,直刺過來。

  李寒秋動作迅快無比,右手一抬,長劍出鞘。

  但聞噹的一聲,兵刃交擊,響起了一聲金鐵交嗚。敢情,這大樹之上,早已藏有了人。李寒秋擋開攻來一招,立時反擊。長劍揮動,全力攻去。

  那人大半個身子,隱在一片枝葉之中,一隻手臂伸出,加上一支長劍,由上而下,攻向李寒秋。

  李寒秋劍招雖然奇幻,但卻無法完全發揮出來,因為,雙方相距之間,有一個很大的空間,足足有兩三尺遠。

  忽然間,那攻來的長劍,突然收了回去。

  緊接著寒芒電奔,三點寒星,射向了李寒秋停身之處。

  李寒秋長劍疾揮,在身前幻起一片劍花,擋開了三枚銀鏢,就在他擋開銀鏢的同時,立時一提氣,在向那人停身之處衝去。

  但見劍光閃閃,緊接著響起了一聲慘叫。鮮血迸流中,一個人影,直向樹下掉去。

  只聽蓬然一聲,人影摔在地上,登時跌成了一團血漿。

  李寒秋緊隨著飄落樹下,道:“果然不錯,這樹上藏有人。”

  蘋兒抬頭四顧一眼,道:“不知是他是否傳出了信號,但這地方居高臨下,實是監視水道的好地方。”

  拔出長劍,掘了一個土坑,把那摔爛的屍體埋了起來。

  李寒秋道:“我只想傷了他,問明內情,但因在樹上動手,劍勢無法控制,以致取了他的性命。”

  蘋兒道:“現在可以躲在樹上了……”略一沉吟,接著:“你可記得他存身之處麼?”

  李寒秋道:“自然是記得了。”

  蘋兒道:“上去找找著,那裡是否有用以傳訊之物?”

  兩人攀上了大樹,李寒秋行向那大漢隱身之處。

  果然,那白楊樹上,有一盞小型的孔明燈和一面銅鏡。那是一根乾枝,四周用黑色的索繩,編成一座吊榻形狀。

  只看白楊樹上的佈置、設施,那人在這株白楊樹上,已有長時留住的用心。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半讚揚地說道:“姑娘料事如神,在下很佩服。”語聲一頓,接道:“方秀監視她們的舉動,時日已久,咱們行入葦林中事,只怕也已落入了方秀的眼中。”

  蘋兒道:“這個就很難說了,方秀的監視,雖然嚴密,但咱們行走之處,並非一定路線,也許他們沒有瞧到。”

  李寒秋緩緩說道:“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蘋兒道:“這要請你決定了。”

  李寒秋笑道:“還是是你出主意,在下已然覺出,姑娘的心機,在我李某之上。”

  蘋兒道:“那是因為你人太好了,不善施用詐謀,所以,每一件事,都往好處想。”

  李寒秋道:“姑娘誇獎了。”

  蘋兒略一沉吟,道:“目下咱們挑了方秀一處暗樁,而且,又是一處十分重要的暗樁,那等於挖了方秀暗樁中一隻眼睛,方秀是否還耳目靈敏,我也無法推測了,為今之計,只有以她們母女三人的行動為準了。”

  李寒秋道:“無論如何,咱們不能搶她們母女之物。”

  蘋兒道:“好吧,如若方秀埋伏之人不出手,咱們就算保護她們母女。”望了李寒秋一眼,接道:“看你為人冷漠,但卻是一個心地極好的人。”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覺得一個人,應該如此才是……”

  突然間,一點紅光,直對兩人停身處射了過來。

  蘋兒低聲說道:“槽啦!”

  李寒秋道:“什麼事?”

  蘋兒道:“燈號,咱們不知道如何回答這燈號,必然要被發覺。”

  李寒秋轉目望去,只見那燈不停地閃動,似是正在期待答覆,不禁一皺眉頭,道:“蘋姑娘,這燈號距此有多遠距離?”

  蘋兒道:“總在兩百丈以外。”

  李寒秋道:“為今之計,在下趕到那邊瞧瞧去吧!”

  蘋兒搖搖頭,道:“不用去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他已使用燈甚久,咱們一直沒有回答,只怕早已引起了他們心中之疑了。你此刻趕去,他們自然是有了準備。”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說得不錯,他不見咱們反應,自然會找上門來,咱們以逸待勞。”

  蘋兒道:“只怕事情變化得太快,使我們沒有機會對付他們了。”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如若我推算不錯,她們母女就要出來了。”

  李寒秋道:“咱們應該如何?”

  蘋地道:“不要理會那燈號了,咱們應該盯住她們母女的行動。”

  談話之間,忽聽一陣木舟破水之聲,傳了過來。

  蘋兒道:“來得好快,咱們下去吧!”當下跌下大樹。

  李寒秋緊隨而下,兩人向前行了兩丈,隱身在一處突起草叢之後。

  凝目向前望去,只見王夫人帶著兩個女兒,躍登上岸。王夫人身上背著一個長形的包袱,右手提一柄長劍。

  母女三人全都是疾服勁裝,佩帶兵刃。

  王夫人登岸之後,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匆匆向正東方向奔去。

  母女三人行經之處,正是李寒秋和蘋兒藏身之地。

  三人奔行奇速,越過了李寒秋和蘋兒的停身之處,匆匆向前奔去。

  李寒秋輕輕一拉蘋兒,兩人匆匆站起身子,緊隨三人身後追去。

  雙方保持了三五丈的距離。

  奔行約三里左右時,到了一處三岔路口。

  王夫人停下了腳步,四顧了一眼,轉向正北行去。

  就在王夫人剛一舉步時,突聞一聲大喝道:“站住。”

  隨著這聲喝叫,暗影中突然躍出了六個人來。原來,三道岔路口處,每一處,都埋伏兩人。

  六個人疾快地布成了一座陣形,把王氏母女三人,團團圍了起來。

  李寒秋和蘋兒及時收住了腳步,隱在一處大樹之後。

  蘋兒點起腳尖,走近李寒秋耳連說道:“這大概是方秀的人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點點頭,道:“你料事如神啊!”

  蘋兒嫣然一笑,道:“誇獎,誇獎。”

  但見王夫人唰的一聲,抽出長劍,冷冷說道:“你們要幹什麼?”

  六個人齊聲大笑,道:“你是王夫人麼?”

  王夫人不理六人問話,卻回顧了瑜兒兩姐妹,低言數語。

  環圍王夫人的六個大漢,個個都穿著黑色勁裝,一色的厚背鬼頭刀,一望之下,即知六人有聯手的刀陣。王夫人低聲囑咐兩個女兒一陣,緩緩把背上的長形包袱解下,交給了瑜兒,然後揚了揚手中的長劍,道:“諸位是方秀的手下麼?”

  這是六個人已經各站了方位,布成了一個合擊之勢。

  王夫人長劍一振,冷冷說道:“方秀既然敢派你們來,你們為什麼不敢承認?”

  六人中間居左一人冷冷說道:“你猜得一點不錯,自然用不著我們多說了。”

  王夫人道:“你們六條大漢,對付我們母女三人,準備如何出手?”

  仍由那居左大漢接道:“夫人不用激我們,我們是有所為而來,不是和夫人比武爭名,想活命,只有一個辦法。”

  王夫人道:“什麼辦法?”

  那大漢道:“留下東西。”

  “留下什麼東西?”

  那大漢目光轉動,絕望瑜兒,道:“留下那位姑娘身上之物。”

  王夫人冷笑一聲,道:“閣下說得很輕鬆啦!”

  那大漢冷冷說道:“夫人既是不願交出東西,那只有動手一途了。”一揮手中鬼頭刀,六條大漢,齊齊向上衝去。

  王夫人嬌叱一聲,長劍疾展,分向三人迎。

  瑜兒和姊妹也同時舞動手中長劍,展開反擊。

  王夫人劍勢如虹,全力搶攻,她想打開一條出路。

  但那六個施展鬼頭刀的大漢,刀陣變化十分迅快,只見刀光滾滾,來回交錯,移位變化中,封擋開那王夫人的凌厲攻勢。

  隱身在樹後的李寒秋低聲對蘋兒說道:“他們的鬼頭刀陣,變化十分迅快,王夫人劍法雖然不弱,也很難打開一條出路。”

  蘋兒道:“我瞧出來沒有,那王夫人似乎是已經胸有成竹,準備率領大女兒和六人力拚,讓瑜兒帶著仙芝逃走。”

  李寒秋道:“我知道,不過她們母女很難破圍而出。”

  蘋兒道:“而且方秀也不止設這一道埋伏。”

  李寒秋道:“咱們應該如何?”

  蘋兒道:“如若你心中沒有顧忌,可以出手救她們母女之命,然後再由瑜兒手中搶過仙芝,既可報她們母女收留之情,又可取得仙芝。”

  李寒秋緩緩說道:“從瑜姑娘手中搶仙芝,在下很難出手。”

  蘋兒道:“你若不取,必為方秀所得。”

  李寒秋搖搖頭,凝目望去,只見王夫人母女三人,已陷入了很難苦的惡鬥之中。

  原來那人刀陣,配合得越來越是綿密,遠遠看去,只見一團滾滾的刀影,已然看不清王氏母女三人的身形。

  蘋兒低聲說道:“看來,她們母女三人,已很難有衝破這刀陣的希望了,時間拖延下去,對我們更是不利,如若你決定出手救她們,現在應該出手了。”

  李寒秋道:“我剛離師門道,滿恨仇恨,一心一意,只想殺人報仇,但現在,我反而沒有了過去的豪氣,不忍隨便殺人了。”

  蘋幾道;“那證明你天性善良,你也逐漸成熟了。不過,今晚情勢有些不同,你如不救出仙芝,就為方秀所取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這麼吧!咱們這一次,先救了她們母女,然後,告訴她們憑她們母女之能無法保有此物,如是她們肯把仙芝自動奉送,那是最好不過,如是不肯奉送,咱們再救她們時,那就出手搶奪了。”

  蘋兒微微一笑,道:“說明了,你也許心裡好過一些,那就照尊意辦吧!”

  李寒秋道:“你守在這裡,我去助她們母女脫圍。”拔出長劍,躍身而出,疾向那六人對陣衝去。

  七絕魔劍乃天下劍術中最為詭奇惡毒的劍法,一出手,威勢非凡。

  但聞一陣金雞鐵交嗚,李寒秋凌厲劍勢,已然破除了六人刀陣,直衝而入。

  王氏母女正覺那六人的刀陣壓力愈來愈大,招架困難之際,突然覺壓力忽然大減,李寒秋已衝入陣中。

  這時,李寒秋已經過易容,王氏母女一下子看不出來人是誰。

  李寒秋低聲說道:“你們自作防守,在下攻敵,無暇照顧你們的安全了。”也不待王氏母女答話,長劍疾轉,展開了一陣快攻。

  但見寒芒流動,分向三人次去。李寒秋劍勢已發,又催動了六人刀陣。

  剎那間,劍刀並舉,打鬥得比剛才尤為激烈。

  王氏母女原本處於挨打之狀,但李寒秋加入之後,形勢頓然一變。

  李寒秋劍招,向在攻敵為主,但彌起的劍氣,迅速把六人刀陣給壓制了下去。

  王氏母女,得李寒秋之助,精神陡長,三人的劍勢,也同時展開了反擊、快攻。

  搏鬥中,聽得了一聲慘叫。

  一個手執鬼頭刀的大漢,被李寒秋一劍刺中小腹,肚破出腸,踉蹌而退。

  李寒秋一擊中敵,使六人的連環刀陣,忽然間威力大減。

  李寒秋劍勢連變,慘叫聲連接傳出,又是兩個大漢傷在李寒秋的劍下。

  六個大漢,傷了一半,連環刀陣的威勢,完全消失。

  餘下三個大漢,分給王氏母女三人,一對一地搏殺動手。

  李寒秋橫劍觀戰,發覺除了王氏夫人稍佔優勢之外,兩位王姑娘都只是勉強與敵人打一個平分秋色。難為勝敗。不禁心中一動,暗道:“拖延時刻於我不利,何不助她們一臂之力。”

  心念一轉,揚手一劍,刺中了和瑜兒動手大漢的背後。這一劍深及內腑,那大漢悶哼一聲,倒摔在地上。

  李寒秋一劍得手,反手一劍,又刺向和王夫人動手的大漢。

  他劍招奇幻,劍路難測,寒光過處,又是一聲慘叫,那大漢又傷在劍下。

  李寒秋連發三劍,和王氏母女動手的三個大漢相繼傷在劍下。

  這時六條大漢,已然完全死傷,倒臥地上。

  王夫人打量了李寒秋一眼,緩緩說道:“多謝壯士相救。”

  李寒秋緩緩說道:“不用謝了。”

  王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壯土俠義為懷,我們母女是感激不盡,但望留下姓名,日後也當有一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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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3 11:40: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三章 俠盜之間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圖報倒不敢當,不過,在下要奉勸夫人幾句。”

  王夫人道:“壯士但請吩咐。”

  李寒秋道:“懷璧其罪。你們母女三人,早已在人家重重監視和圍困之下,要想突困而出,實非輕易的事。”

  王夫人緩緩說道:“壯士怎麼知道呢?”

  李寒秋道:“在下如非預知,怎會這般巧地趕來?”

  瑜兒突然接口說道:“媽啊!這人的聲音好熟啊!”

  王夫人點點頭,道:“閣下是李相公麼?”

  李寒秋聽她叫出姓氏,只好說道:“不錯,正是李某。”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李相公有何圖謀,還請明說出來吧!”

  李寒秋望瞭望瑜兒身上的包袱一眼,道:“那包袱之中,可是仙芝。”

  王夫人臉色一變,道:“李相公早已知道了?”

  李寒秋淡淡一笑,答非所問地道:“目下江湖知知曉此事之人,又何止在下一人。”

  王夫人緩緩說道:“至少閣下也是其中之……”語聲一頓,接道:“你救了我們母女,應該有所優先,你有什麼企圖,可以直接說出來了。”

  李寒秋道:“適才相救,算在下報答了貴母女一番收留賜藥之恩。此刻起,咱們是恩怨兩清了。”

  王夫人道:“那是說,從此刻起,李相公也可以對我們母女下手了?”

  李寒秋道:“那倒不是。”

  王夫人道:“這就叫我聽不懂語中含意了。”

  李寒秋道:“含意很簡單,在下絕不從你們母女手中搶奪仙芝,但如你們手中之物,被人搶去,在下可以從別人手中搶回來。”

  王夫人沉思了片刻,道:“如是無人搶去呢?”

  李寒秋道:“在下也絕不動手。”王夫人道:“看起來,李相公心中似是很有把握,別人會由我們母女手中,搶走仙芝了。”

  李寒秋道:“那要看你們母女的運氣如何了。”

  王夫人深深一福,道:“有一事拜託相公。”

  李寒秋吃了一驚,急急向後退了兩步,道:“夫人有話好說,不用如此多禮。”

  王夫人道:“老身並非為難公子,只是相求一事,在公子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李寒秋皺眉,道:“什麼事,請說吧!”

  王夫人道:“老身這把年紀了,曝屍荒野,倒也就罷了,但兩個小女,都還未過二十,待字閨中,如是屍不掩土,未免是太不雅觀了。我們母女死後,還望相公替我們掩上一杯黃土,我們母女九泉之下,也很感大德了。”

  李寒秋道:“你們母女未必一定就死啊!”

  王夫人道:“除非是仙芝不失,不論何人,在搶去我們的仙芝之前,先要取我們母女之命。”

  李寒秋黯然垂首,默不作答。

  王夫人道:“老身懇託相公之事,不知是否得蒙賜允?”

  突聞一陣低聲的淒泣,傳入了耳際。原來瑜兒心情激動,忍不住心中酸楚,哭出聲來。

  王夫人冷冷說道:“住口,不要哭。”

  瑜兒強自忍下,不使哭聲傳出。

  李寒秋回顧了瑜兒一眼,低聲對王夫人道:“夫人,在下並非是心生貪念,謀圖夫人的仙芝之人。”

  王夫人道:“說得很光明啊!”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也許夫人不信,不過既無法,也不願多作解說。我只是阻止那仙芝不讓它落入方秀之手,如若你們母女能夠平安地破圍而去,在下絕不對你們母女出手。”

  瑜兒突然接道;“你武功比我們強,如若沒有奪取仙芝之意,為什麼不幫我們衝出他們的圍困?”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瑜兒道:“哼!你不幫我們,那就是有著覬覦仙芝的用心,不用如何解說,我也不會相信。”

  李寒秋心中暗道:“為什麼一定要你相信我呢?”心中雖作此想,但口中卻未說出,生怕刺傷了瑜兒的心。

  但聞王夫人嘆息一聲,道:“瑜兒,不要過分地強人所難。人家李相公和咱們母女沒有這份交情啊!”

  李寒秋大感為難,輕輕嘆息一聲道:“這麼,在下要仔細地想想,才能答覆了。”

  瑜兒道:“你還想什麼,不答應就是不答應了,為什麼還要騙我們?”

  李寒秋十分為難地嘆息一聲,道:“這要在下如何解說?”

  王夫人適才目睹李寒秋出手,知他確是劍術精絕的高手,如若他肯相助,破圍而出,實大有希望。是以,很耐心地站著不動。

  她老謀深算,已看出那李寒秋並無相助之意,但他年輕面嫩,被瑜兒幾句話套住,無法擺脫。但她心中明白,一旦李寒秋困於情面,答應了保護她們母女,不管他內心是否真的願意,他將會出言必踐,全力以赴。

  蘋兒隱身於大樹之後,把幾人對答之言,聽得十分清楚。眼看李寒秋沉吟不語,知他心中為難,生恐一言錯出,誤了整個大事,急步行了出來。

  李寒秋正感為難,聽得身後傳來了步履之聲,回顧了蘋兒一眼,道:“蘋姑娘,這該如何才好?”

  蘋兒緩緩說道:“江南大局,已然開始變動,如是措施失當,立時就助長凶焰,不知要多少高手正義碧血,才能彌補大錯。”

  李寒秋揚了揚雙目,道:“這仙芝,當真的如此重要麼?”

  蘋兒道:“是的。因此,我們不能讓這仙芝落入方秀之手。”

  王夫人突然把目光投注在蘋兒的臉上,很仔細地瞧了一陣,道:“你自幼在方秀家中長大,你的話如何能信?”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是不是肯相信我,那是李公子的事,用不到你夫人擔憂。”

  王夫人緩緩說道:“仙芝的功能,非同小可,但世上知曉應用的人確是不多,如是運用得當,固然可以發揮它的功能神效,但如應用不當,也可能糟蹋了仙芝神效。”

  李寒秋道:“聽夫人的口氣,似乎你很瞭解這仙芝了?”

  王夫人四顧一眼,道:“不錯,我不但瞭解它的效用,而且還瞭解捉它之法,而使它不受損害。”語聲微微一頓,道:“瞭解這仙芝,並非是一朝一夕之功,老身在這方面下了很多年的工夫。”

  李寒秋道:“夫人不用解說了,在下確無在你手中搶奪仙芝之意,但你如落人別人手中,在下出手奪回,那就和夫人無關了。三位請上路吧!”

  王夫人神情速變,欲言又止,轉身對兩個女兒說道:“咱們走。”放步向前行去。

  蘋兒白了李寒秋一眼,道:“你這人很善良,不但相信朋友,連敵人也是一樣相信。”

  李寒秋聽不懂話中之意,一皺眉頭,道:“此話怎講?”

  蘋兒道:“你怎麼知道方秀一定還會有攔截她們母女仨人?”

  李寒秋奇道:“這不是你說的麼?”

  蘋兒道:“你別忘了咱們破壞了他們聯絡的訊號,巳使他們耳目失靈。萬一方秀人手調派不當,使她們母女漏網而去,那將如何?”

  李寒秋道:“根本上,咱們也沒有搶她們母女仙芝的用心啊!”

  蘋兒道:“你當真是面對仙芝,毫不動心?”

  李寒秋道:“千古神物,一生難求,誰又能不動心呢?”

  蘋兒揚了揚柳眉兒,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動手搶呢?”

  李寒秋搖搖頭,道:“大丈夫要有所不為,那仙芝本是人家母女之物,咱們如何能搶?”

  蘋兒雙目凝住在李寒秋的臉上,瞧了一陣,輕輕嘆息一聲,道:“也許你是對的,俠、盜之間不同之處在此,我沒有看錯人,咱們走吧!”舉步向前行去。

  李寒秋看著她行走的方向,還是追隨那王氏母女的方向,只好也放步向前追去。

  且說王氏母女,一口氣奔出了七八里路,將要進入官道,突見那進入官道的路口之上,並肩站著三人,居中一人長衫儒巾,正是金陵方秀。

  在方秀左右兩側,各站著一個身著勁裝的大漢,卻各自捧著一把長劍。

  王夫人呆了一呆,道:“是你?”

  方秀微微一笑,道:“不錯,夫人可是感覺到很意外麼?”

  王夫人道:“一點也不意外。”

  方秀淡淡一笑,道:“那很好,夫人能夠挑了我們的聯絡訊號,足見高明了。”

  李寒秋和蘋兒跟隨母女三人身後三四丈處,見王氏母女停下身,立時設法隱入了一叢深草之中。

  這時,東方已白,一兩丈內的景物,清晰可見。

  但聽王夫人冷冷說道:“你要幹什麼?”

  方秀臉色一寒,冷冷說道:“你傷了我六個屬下。”

  王夫人心中暗道:“人雖不是我們所殺,但此情此景之下,倒是不能不挺了。”只好含糊糊的應道:“那六人可是受你的差遣麼?”

  方秀道:“不錯。”

  王夫人道:“我們母女和你無怨無仇,不知為什麼要遣人截殺?”

  方秀絕口不提仙芝的事,卻把文章做在六個大漢的身上,當下冷笑一聲,道:“他們六人怎樣了?”

  王夫人道:“死了。”

  方秀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們母女三人,殺了我六朋友,這筆賬不知要如何交待?”

  王夫人心中暗道:“這方秀果然是心地惡毒,他絕口不提仙芝,卻聲聲要為他六個朋友報仇,即是存心要取我們母女之命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緩緩說道:“方院主,此地除了我寡弱母女三人之外,都是你方秀的屬下,實也用不著藉故掩飾,你如真心替你死去的屬下報仇,何不堂堂正正地一決勝負,卻鬼鬼祟祟地帶著人,埋伏在路邊攔截我們母女?”

  方秀哈哈一笑,道:“夫人,你們已殺了六個人,就算你們全被在下殺死,你們母女也有得賺的,應該死而無怨了。”

  目光一掠左右兩個勁裝大漢,接道:“你們動手吧!”

  兩個大漢一齊抬腕,唰的一聲,齊齊抽出了長劍。

  王夫人心知今日難善了,不禁暗暗一嘆,低聲對兩個女兒說道:“方秀武功高強,咱們母女聽怕是難逃毒手了,但也不能讓他坐享其成。”

  瑜兒道:“如何處置仙芝?”

  王夫人道:“放了它吧!”

  瑜兒點點頭,解下背上的垂形包袱。

  王夫人道:“你向後退,由我和你姊妹對敵。”

  瑜兒應了一聲,急步向後退去。

  這時兩個大漢已然逼近了王夫人,陡然間,大喝一聲,齊齊向兩個人衝了過去。

  王夫人舉劍一揮,當先迎了上去。

  王大姑娘也緊隨在母親身後,接住了右面大漢的劍勢。

  但聞衣袂飄風之聲,方秀突然飛身而起,天馬行空一般,從王夫人等頭上掠過,直向那瑜兒追了過去。

  王夫人等已為兩個大漢凌厲的劍勢,逼得全神迎敵,無暇回救瑜兒。

  這時,隱身在草叢中的李寒秋和蘋兒,巳然瞧出了瑜兒的危急情勢,李寒秋正待起身相助,卻被蘋兒一把抓住,低聲說道:“不要慌。”

  但見方秀如流星劃空一般,越過了瑜兒,回身攔在瑜兒的前面,緩緩說道:“小姑娘,如是想留下小命,那就交出仙芝。”

  瑜兒一揚手中寶劍,冷冷說道:“殺了我,也不給你。”

  方秀淡淡一笑,道:“你如死了,哪裡還能保有仙芝呢?”

  瑜兒道:“我如打你不過,自會在死亡之前,把仙芝毀去。”

  方秀一皺眉,道:“這是你媽教給你的麼?”

  瑜兒道:“不要你管。”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急急說道:“還有一件事情,我忘記告訴你了。”

  她說得一片天真,顯是不解江湖上的陰詐。

  老奸巨滑的方秀,也不禁聽得莞爾一笑,道:“什麼事?”

  瑜兒道:“我媽已在仙芝之內,動了手腳,你們縱奪了去,也是無用。”

  方秀道:“你可知道動了什麼手腳?”

  瑜兒道:“我自然知道,但是不能告訴你們。”

  方秀抬頭瞧了王夫人和兩個大漢搏鬥的情勢一眼,只見兩個大漢,已然佔了上風。目光又轉到瑜兒的身上,低聲笑道:“我不信你知道!”

  原來,他見瑜兒一片天真,想從她口中會出一些實話出來。

  瑜兒道:“我知道,就知道,為什麼要騙你呢?”

  方秀道:“你說出來,老夫聽聽,才知是真是假。”瑜兒沉吟了一陣,搖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方秀笑道:“你不說,老夫也可以找出原因。”

  瑜兒道:“不論你用什麼方法,都別想套出我的話。”

  方秀緩緩說道:“好吧!等你親眼看到你母親和姊姊死後,老夫再慢慢問你。”

  瑜兒聽得心中一動,不自覺地回頭看去。

  就在瑜兒轉目回顧的一剎那間,方秀巳出手如電,抓住了瑜兒的右腕。

  瑜兒警覺要待閃避時,已來不及。方秀五指加力,瑜兒驟覺著半身麻木。

  方秀輕輕地取下了瑜兒手中長劍,笑道:“現在,你乖乖的站著,看你母親和姊妹死去之後,咱們再慢慢地談談。”

  瑜兒想掙扎,但方秀扣在腕上的五指,有如一道鐵箍,使瑜兒已失去了掙扎的能力。但她此刻很關心母親的和姊姊的生死,全神觀戰。

  這時,王夫人已然和女兒聯手拒敵,但母女仍然處於劣勢。

  兩個黑衣勁裝大漢,手中的劍勢,愈來愈快,攻勢如迅雷驟雨,迫得母女只有招架,全無還手之力。

  方秀道:“刀劍無眼,碰上了不死必傷。”

  瑜兒突然嘆息一聲,道:“我如把仙芝給你,能放過我姊姊和母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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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 威脅利誘

  方秀答道:“老夫要取你身上仙芝,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但夫並不急於取得你身上的仙芝……”語聲一頓,道:“其實,老夫就算不取你們的仙芝,你們母女也無法保有此物,世上覬覦此物之人很多,他們取去仙芝時,同時也不會留下你們母女之命。”

  瑜兒道:“你還不是一樣,要仙芝,又要我們的命。”

  方秀哈哈一笑,道:“這個,有些不同。”

  瑜兒道:“一個人只有一條命,你殺我和別人殺我,有何不同?”

  方秀笑道:“老夫可以不殺你。”

  瑜兒道:“我母親和姊姊呢?”

  方秀道:“也可以饒她們不死。”

  瑜兒道:“當真麼?”

  方秀道:“不錯,老夫言出如山,豈會有半點虛假?不過,你要說服你的母親、姊姊,歸順於我。”

  瑜兒緩緩說道:“我可以試試看。不過,我母親生性十分剛烈,她要如何決定,我就無法知曉了。”

  方秀緩緩說道:“你母親和你姊姊,都已無法再支持過百招,你必須早作決定才成。”

  瑜兒回目過去,果然看到姊姊和母親,已然被兩個劍手逼得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能,當下說道:

  “你要他們停手,我才能和母親講話。”

  方秀略一沉吟,高聲說道:“你們暫時停手。”

  兩個執劍大漢應聲縱身而退。

  方秀牽著瑜兒緩緩向前行了四五尺遠,沉聲說道:

  “王夫人,令嬡有話對你說。”

  王夫人只顧和兩個大漢動手,竟不知瑜兒被擒的事,回目見瑜兒被方秀扣著脈穴,不禁一呆。

  瑜兒還未開口,兩行清淚,已然順腮而下,緩緩說道:

  “媽媽,咱們打不過他們,打下去,也是必死無疑了。”

  王夫人冷哼一聲,道:“你只有這兩句話對我說麼?”

  瑜兒道:“孩兒之意咱們既是死定了,留下仙之,也是無用,不如把仙芝給他們吧!”

  方秀搖搖頭,道:“夫人,令嬡未把話說清楚,在下要補充幾句。”

  王夫人道:“你說吧!”

  方秀道:“在下如是只取仙芝,現在我就可輕易取走,用不著再和夫人多說了。”

  王夫人道:“那你還要什麼?”

  方秀道:“要你們母女三人,歸順我方家大院,區區還想借重夫人的大才。”

  王夫人道:“我武功不強,縱然投順你方家大院,對你也沒有幫助。”

  方秀淡淡一笑,道:“不錯,夫人的武功,不算高明,就方某手下而言,也不過是三四流腳色。不過,夫人別有才華,才是我借重之處。”

  王夫人道:“什麼條件?”

  方秀淡淡一笑,道:“在下用人,一向條件優厚,自然不會薄待夫人了。”

  王夫人望望兩個女兒,黯然一嘆,道:

  “我可以投人方府,但我兩個女兒……”

  方秀接道:“在下希望她們也留在方府之中。”

  王夫人道:“她們武功不佳,又未經過江湖歷練,對你的幫助很少,為什麼不放她們離開呢?”

  方秀道:“有你兩位女兒在你身惻,可以慰解你不少寂寞,夫人也才能安心為在下工作。”

  王夫人搖搖頭,道:“先夫在江湖中混跡,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我這一生,半生寡居,我不願小女再步他父母的後塵。因此,希望她們能夠作一個普通人,嫁一個農人、漁夫,過一生平淡歲月。”

  方秀哈哈一笑,道:“夫人如是真有此想,也不會用盡苦心謀取仙芝了。”

  王夫人道:“我原想借用仙芝之能,把她們姊妹造就成武林奇葩,如今此願已然難償,只有讓她們回歸林野,過幾年平淡的日子了。”

  方秀略一沉吟,道:“就在下看位令嬡,都是極具才慧的人,夫人如是真心歸依在下,在下願代兩位令嬡,引介一位名師,造就她們。”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看起來,方院主如不留下兩位小女,你是不放心了。”

  方秀道:“如是兩位令嬡,不在你身側,只怕夫人也難安心工作。”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用低微的聲音說道:

  “那王夫人不知有什麼才能,竟使得方秀這般重視?”

  蘋兒道:“方秀如此對她。王夫人必然是有著很奇特的才能。”

  李寒秋道:“在下想不明白,如是她真有著人所難及的本領,為什麼剛才不設法逃走?”

  蘋兒道:“也許她具有的本領,和武功無關。”

  李寒秋點點頭,復又舉目望去。

  只聽王夫人說道:“我身負大仇,也一樣無法安下心為你工作。”

  方秀道:“在下遣人代你報仇。”

  王夫人道:“我要親手殺他。”

  方秀道:“好!我遣人生擒他們帶回方家大院,交由夫人處理。”

  王夫人一皺眉頭,道:“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誰麼?”

  方秀道:“關氏雙刀,左刀關西,右刀關中。”

  王夫人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的?”

  方秀笑道:“對夫人的事,在下已留心很久了。”

  王夫人道:“那是說,我們母女,這幾年來,都一直在你的監視之中?”

  方秀道:“自從你們母女搬入了這座葦林之後,就一直在我監視之下。”

  王夫人道:“你能忍了幾年不動手,心機實也驚人。”

  方秀道:“如是夫人知曉了方某暗中監視,絕不會設法捉得仙芝了。”

  王夫人嘆息一聲,道:“我如放去仙芝,也許世間再無人能夠捉到它了。”

  方秀道:“所以,我們一直不敢驚動夫人……”語聲一頓,道:

  “方家大院已然為夫人準備了一座幽靜的跨院,守衛森嚴,絕無人會打夫人。只要夫人一點頭,立時成了我方家大院的貴賓。”

  王夫人道:“好吧,我答應你。”

  方秀放開了瑜兒脈穴,笑道:

  “仙芝是由你們母女帶著。”

  王夫人突然想起來李寒秋搏殺六凶之事,急急說道:

  “你有六個屬下,被我殺死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你們殺不了他們。”

  王夫人心頭一震,道:“但他們都已傷在我的劍下了。”

  方秀微微一笑,道:“江州六鬼的武功,我很清楚,你們母女三人合力聯手,也無法是他們之敵,絕不是你們殺的。”

  王夫人道:“不是我們母女殺的,是何人殺了他們?”

  方秀微微一笑,道:“這倒不用夫人費心了,反正我們早晚都可找得出來。”

  王夫人心中暗道:“看情形,他目下還不知是何人所殺,如是我再追問下去,反而自露馬腳了。”心念一轉,不再多問,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方院主了。”

  望了兩個女兒一眼,接道:“現在,我們就要回方家大院麼?”

  方秀道:“夫人如若沒有別的事情,那就可以回方家大院了。”

  王夫人望了瑜兒一眼,道:“我還有一點私事,想差小女他往一行,不知方院主意下如何?”

  方秀道:“什麼事?”

  王夫人道:“一些私事,不便開口。”

  方秀道:“來日方長,有什麼事,到了方家大院,再遣人去辦,不是一樣麼?”

  王夫人道:“聽口氣,方院主是不答應了。”

  方秀道:“夫人是否覺著一定要去呢?”

  王夫人道:“最好是去。”

  方秀道:“那你就從兩個女兒中選一個去吧!”

  王夫人心笑機會難再,低頭吩咐了瑜兒幾句,提過包袱,接道:“你可上路了。”

  瑜兒黯然淚下,道:“母親、姊姊你們多多保重了。”

  方秀一怔,道:“夫人,令嬡不去方家大院了?”

  王夫人道:“她去與不去,似都無關緊要。”

  兩人說話之間,瑜兒已然奔出了四五丈的距離。

  方秀望著那瑜兒的背影,似要發作,但他卻強行忍了下去,道:

  “咱們走吧!”當先行去。

  王夫人牽著女兒,緊追在方秀的身後。兩個黑衣大漢走在最後。

  但見幾人的背影,逐漸地消失不見。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道:“怎麼辦?”

  蘋兒道:“什麼事啊?”

  李寒秋道:“你可是裝糊塗麼?那仙芝如被帶到方家大院,那就很難出來了。”

  蘋兒道:“你想在他們未到方家大院之前,動手去搶仙芝?”

  李寒秋道:“除非咱們放棄在取仙芝之心。只有設在他們未時人方家大院之前,下手搶奪此物了。”

  蘋兒原本對謀求仙芝一事,十分積極,但此刻,卻突然間態度大變,搖搖頭,道:“我想那方秀早已知道是你殺死了他的六下屬下,沿途之上,只怕有很多埋伏。”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本是她鼓勵我搶奪仙芝,甚至不惜殺死王氏母女。此刻,她卻是甘願放棄仙芝,而且還苦勸我不要窮追,片刻之間,竟有此兩種大不相同的態度。”心中念轉,人卻回顧了蘋兒一眼,笑道:“你可是怕見方秀?”

  蘋兒被李寒秋一語道破心事,全不便再行否認,尷尬一笑,道:

  “我不是怕他,而是不願見他罷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王氏母女此刻還不甘心聽受那方秀的擺佈,我追上去,還可相助她們母女。你在此地等我,我去搶奪仙芝。”

  蘋兒一把拉住李寒秋道:“你一個人去,對付方秀和他很多屬……”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你剛剛不是瞧到了麼?我殺了方秀六個屬下。”

  蘋兒道:“你一定要去,也要設法以智取勝。他們人多,你在出手之前,最好先行設法殺他們一個,以挫敵勢。”

  李寒秋道:“好吧!”起身向前奔去。

  王夫人心中實不甘把仙芝送方家大院,因此行走很慢,心中卻在暗自想著:如是那李寒秋再來搶奪仙芝,倒不如把仙芝交給他算了。

  方秀故示大方風度,也未催促她王夫人。

  李寒秋追不過數丈,已然望見了方秀和王夫人等的背影。

  這時天已大亮,景物清晰可見,只要方秀等一回頭,就可以看到李寒秋。但方秀等一直緩步而行,未曾回顧一眼。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報君知鑼聲,劃破了清晨的幽靜。

  方秀陡然停下腳步,舉手一揮,身側兩個佩劍大漢,突然拔出長劍,蓄勢待敵。

  王夫人高聲說道:“方院主什麼事?”

  方秀道:“來了一個極為難纏的人物,夫人請把仙芝交給在下保管。”

  王夫人道:“我拿著不是一樣麼?”

  方秀道:“自然是不一樣了。”伸手去取仙芝。

  王夫人略一猶豫,仍然把仙芝交給了方秀。

  就這一陣工夫,瞥見一個身披長衫、右手執著竹杖、右手提著報君知的中年大漢,緩緩行了過來。

  兩個伏劍勁裝大漢,並肩而立,擋住了那人去路。

  那執杖長衫人,似是一個瞎子,但他卻及時在兩個大漢的身前停下。

  只見他一揚左手,報君知有節拍地響了一陣,道:“我瞎子昨夜做了一個好夢,今日一大早就遇上方大善人……”

  方秀冷笑一聲,接道:“崔兄,用不著給兄弟來這一套了,什麼事,乾脆明說吧!”

  執杖人哈哈一笑,道:“方院主,兄弟倒也不便再裝了……”一翻兩隻白果眼,接道:“大約方院主還有要事,兄弟長話短說,有道是見者有份,既然叫兄弟趕上了,你就看著辦吧!”

  方秀道:“什麼事?”

  執杖人道:“方兄不用裝糊塗,你手中拿的何物?”

  方秀道:“未見你黑眼珠之翻出來,竟然也瞧到東西。”

  長衫人道:“反正那也不是方兄之物,何不大方些,分給兄弟一點。”

  方秀冷冷說道:“你要什麼?”

  他似是不信那長衫人已然知道了全部內情,故而又多問了一聲。

  那長衫人哈哈一笑,道:“方院主可是想考校一下兄弟麼?”

  方秀緩緩說道:“閣下裝瞎賣傻,但卻吃盡了天下……”

  長衫人一笑接道:“好說,好說,方兄把兄弟看得太高了……”語聲微微一頓,道:“方院主手中拿的是仙芝?”

  方秀一皺眉頭,道:“你怎會知曉此事?”

  這時,李寒秋已行距離兩人甚近,把兩人對答之言,聽得清清楚楚,暗道:“這才叫:做賊碰到截路的,黑吃黑了。”

  但聞那長衫人說道:“說來這也是機緣湊巧,兄弟本來不知此事,但卻中無意中聽到你方兄屬下談起。”

  方秀接上:“我屬下談起?”

  長衫人道:“不錯,方兄可是不肯相信麼?”

  方秀舉起手一揮,兩個執劍大漢,突然執劍而上,攻向那長衫人。方秀大笑說道:“閣下既然知道了,兄弟不得不殺你滅口了。”

  那執杖人竹仗舞動,呼呼風生。迎接兩個大漢的攻勢,口中卻冷冷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回頭瞧瞧什麼人?”

  方秀、王夫人齊齊回頭看去,只見李寒秋佩劍肅立在一丈開外。

  王夫人心中一動,暗道;“好啊!他們一直在後面跟著。此人劍術絕倫,如若他和方秀展開了一場惡鬥,我們母女,倒還有搶得仙芝,逃離此處的機會了。”

  方秀驟見李寒秋,不禁心頭一震,暗道:“我早該想到是他才是。”

  儘管他心中震駭,但卻又不得不裝作鎮靜之態,冷冷說道:“現在我明白了。”

  李寒秋唰的一聲,抽出長劍,緩步向前行去,道:“明白什麼?”

  方秀道:“江州六鬼是死於你的劍下。”

  李寒秋道:“不錯,你亮兵刃吧!”

  方秀對李寒秋心中確然有點畏懼之意,不敢絲毫託大,緩緩抽出長劍。

  李寒秋冷冷說道:“方秀,我要在百合之內,取你之命。”

  方秀道:“好大的口氣。”

  李寒秋道:“只要你敢答允,和我單打獨鬥一百合,我如不能取你之命,就從此棄劍不用,也不再找你方秀報仇。”

  方秀道:“這個麼,在下……”

  李寒秋冷冷說道:“閣下可是不敢答允麼?”

  方秀冷笑一聲,值:“李寒秋,大丈夫不賭一時氣忿。在下既然有對付你的辦法,自然用不著和你作這等無謂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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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章 見者有份

  李寒秋冷冷說道:“就算你不答應,你今日也無逃走的機會,非得和我決一死戰不可。”

  方秀仰臉望望天色,笑道:“一頓飯工夫之內,在下自有援手趕來。”目光一掠王氏母女,道:“你們母女二人,如是真心歸順我方家大院,那就請助我一臂之力。”

  王夫人道:“要我等如何幫助院主?”

  方秀道:“你們母女先行聯手,抵擋此人一陣。”

  王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們母女,如何是他的敵手呢?”

  方秀道:“我知道,咱們三人,分由兩個方位攻他,你們母女聯手,攻他的後背,在下和他的前面,使他首尾不能相顧。”

  王夫人道:“方院主英雄一世,難道不能和他單打獨鬥麼?”

  突聞李寒秋大喝一聲,道:“方秀,小心了。”喝聲中,白芒一閃,連人帶劍直向方秀衝了過去。

  方秀左手拿著仙芝,右手一揮劍,接架李寒秋的攻勢。

  王氏母女,相互望了一眼,仍然站立在原地不動。

  那兩個黑衣大漢,被那長衫人手中竹杖,困入了一杖影之中,只有招架之功,已無還手之力。自顧尚很勉強,自是無力回救方秀了。

  李寒秋劍勢連變,殺手不絕,一連攻了十餘劍,招招都指向那方秀的要害大穴。

  方秀連閃帶架,閃避過了十幾劍,未能還擊一招。

  李寒秋連攻十餘創,仍未能取得方秀之命,心中對他亦暗暗佩眼,忖道:

  “此人倒非浪得虛名。”

  但聞王夫人說道:“方院主,你和人動手,拿著仙芝不便,還是交給老身保管吧!”

  方秀冷冷說道:“你們母女如是再不出手,那就是證明並非是誠心歸順我方秀了。”

  王夫人道:“唉!非是我們母女不肯幫忙,實是我們母女武功太差,無法接架七絕魔劍,說不定一動手,就被人家刺傷了。”

  方秀雖然明知王夫人是有意的拖延,但卻是沒有辦法。

  李寒秋急促的劍勢,有如狂風暴雨一般,迫得方秀險象環生,招架無力。

  王氏母女冷眼旁觀,發覺那李寒秋的劍招,果然是惡毒無比。看樣子,方秀似是無法再支持下去,心中暗道:

  “李寒秋自詡百招內取他之命,看情形倒並非吹噓的了。”

  又過十餘招,方秀的處境更為險惡,李寒秋七絕魔劍,威力更見凌厲,方秀完全被圈入了一片劍影之中。

  這時,方秀雖然想呼叫王夫人出手幫忙,但他連呼叫的時間也無法騰出。

  王夫人突然又暗中擔心起來,暗道:

  “這李公子的劍術,比方秀高明甚多,如若想從他手中搶過仙芝,那是比方秀手中搶取更難了。我們母女之中,瑜兒和他比較接近,如是趁他不留神,暗施毒手,或可把他制住,如今瑜兒既然不在,我如近他之身,他定然早有防備了。”

  一個人有了貪念,患得患失之心,也隨著沉重起來。這王夫人剛剛遣走了瑜兒,還自以為得計,如今卻又大感懊悔起來。

  搏鬥之中,突聞一陣急促車輪聲,傳入耳際。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外形奇怪的輪車,直馳過來。

  輪車馳近李寒秋和方秀動手之處,突聞怪車上人一聲大喝:“住手!”

  李寒秋右手劍勢一緊,唰唰兩劍,刺中了方秀左臂一劍。

  方秀左臂受傷,拿不住手中仙芝,跌落在實地之上。

  李寒秋左手一探,伏身撿起仙芝。

  方秀卻借李寒秋伏身撿取仙芝之便,縱身退避開去。

  這時,那輪車卻疾快又向兩人驅近了數尺。

  李寒秋聽得輪車近身,突然向前一躍,竄出去六七尺遠。

  回頭看去,只見那突起了車頂處,露出來韓公子。

  李寒秋冷冷說道:“是你。”

  韓公子道:“你竟然不肯聽從我警告之言,殺傷了我方伯父!”

  李寒秋道:“在下應該斬下他一條左臂……”

  韓公子怒聲接道:“只為了奪取他手中的仙芝?”

  李寒秋道:“還要報殺父母的大仇。”

  韓公子道:“他是我的伯父,你如殺了他,我該如何?”

  李寒秋道:“你如有能力,就替他報仇。”

  韓公子冷笑一聲,道:“過去,我也許不會殺你,但現在情形不同了。”

  李寒秋回顧了方秀一眼,只見他站在兩丈以外,閉目調息,傷得似是不輕,大約在短時間內,不會再動手施襲了,心無後顧之憂,才冷冷說道:“現在怎麼樣了?”

  韓公子道:“現在,我發覺你是一個最可鄙的人。”

  李寒秋氣的仰天大笑一聲,道:“罵得很好啊!但不知在下何處可鄙?”

  韓公子冷冷說道:“你第一次到金陵,帶走了娟姑娘,這一次,又帶走了蘋兒。”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這似乎是很難說得清楚了。”

  韓公子冷笑一聲,道:“不用解釋了,我不相信,兩次都是巧合……”

  聲音突轉冷厲,接道:“不管你如何解釋,在下也不會相信你的話了。”

  李寒秋仰天打個哈哈,道:“在下也用不再給你解說。”

  但聞方秀叫道:“孩子,不用對他留情了,他是色中之魔。”

  聞蓬蓬兩聲,兩個和長衫執杖人動手的大漢,都被那長衫人點中了穴道,摔倒在地上。

  韓公子沉聲說道:“伯父,快請上車。”

  方秀應了一聲,疾向那輪車奔了過去。

  李寒秋正待飛身攔截,突見寒芒一閃,韓公子那蓬車之中,突然暴射出一連的串的飛刀,疾向李寒秋射了過來。

  李寒秋長劍疾揮,幻起了一片護身的光幕。只聽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射來的飛刀,盡為李寒秋的劍勢擊落。

  但這一陣耽擱,方秀早已奔進了韓公了的坐車之旁。登上了篷車。

  那形狀奇怪的篷車,自動地展現一扇門,等方秀進人之後,又自動地關了起來。

  李寒秋擊落了那射來飛刀,已然失去攔截篷車的機會。

  但見韓公子一帶韁繩,健馬突然轉彎奔行,急馳而去。

  王夫人低聲說道:“李相公。”

  李寒秋還未及答話,突聞一陣衣袂飄風之聲,那執杖人,疾躍而至,越過李寒秋,攔住了去路。

  李寒秋望了那長衫杖人一眼,緩緩說道:“夫人呼叫在下,有何見教?”

  王夫人道:“李相公雖然取得仙芝,但如不知施用之法,也是枉然。”

  李寒秋道:“夫人之意呢?”

  王夫人道:“如若公子肯相信我們母女,老身願相授施用之法。”

  李寒秋道:“代價如何?”

  王夫人道:“咱們各得一半。”

  那長衫執仗人突然敲起手中報君知,噹噹噹,響了三聲,道:“見者有份,在下既然遇上了,自然是也該算我一份了。”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如是閣下獲得仙芝,是否也在下一份呢?”

  那長衫執杖人道:“這個麼,很難說了。”

  李寒秋道:“咱們素不相識,自然說不上什麼交情,全憑手段取得之物,閣下想分得一份,未免是有些荒唐吧!”

  那長衫執杖人冷笑一聲,道:“如是老夫不先和方秀兩個從人動手相搏,你豈能輕易搶得仙芝?”

  李寒秋沉吟不語,顯然,正在思考著這件事情。

  王夫人似是生恐李寒秋答應了下來,急急說道:“李相公,不能答應他。”

  李寒秋目光轉到王夫人臉上,微笑不言。

  那長衫人冷冷說道:“為什麼?”

  王夫人道:“因為,不用你幫忙,他也能搶回仙芝。”

  執杖人冷冷說道:“大約你覺得方秀那兩個相從武師武功很差,是麼?”

  王夫人道:“想他們的武功,絕不會在方秀之上。”

  執杖人冷冷說道:“如是兩人聯手,絕不在方秀之下……”

  語聲一頓,道:“咱們不用為此事爭執了,老夫自覺出了一部分力,才使你們輕而易舉,取得了仙芝。如是不肯分給老夫一份,說不得老夫要動手搶了。”

  李寒秋突然縱聲大笑,道:“在下不願為此仙芝再和你們動手相搏。”’

  王夫人緊張地接道:“那要如何?”

  那長衫執杖人,也瞪著一對精光四射的小眼睛,一臉肅然之情,等待著下文。

  李寒秋環顧三人一眼,道:“如若你們有信心,能夠從我手中搶走仙芝,那就請只管出手,如是無信心搶走此物,最好是不要輕舉妄動。至於兩位提出的意見,容在下考慮,再作決定。”

  說完,舉步向前行去。

  那長衫執杖人飛身一躍,攔住了李寒秋的去路,道:“閣下身懷仙芝的消息,很快就散播於江湖之上,那時,你將是楚歌四面,後悔無及了。”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閣下是威脅我麼?”

  執杖人道:“老夫說的句句真實之言。閣下如是不肯相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李寒秋道:“聽你口氣,似乎是並無動手搶奪之意?”

  長衫人道:“老夫不願和七絕魔劍的傳人硬拚……”輕輕咳了一聲,接道:“閣下自出道江湖,挾凌厲惡毒的劍勢,已傷了不少人,七絕魔劍重出,江湖上大為震動。原本武林之中,已有圍剿你的計畫,遲遲未能實現之故,是因為你有一段時間,突然劍跡不見,再說你出道以來,還未妄傷過一個好人,所以,這計畫還未發動。”

  李寒秋怒道:“那方秀、韓濤外罩仁義,內藏奸詐,那些自詡主持武林正義的人,為什麼不找他們出手呢?”

  長衫人道:“因為江南雙俠暗中為惡之舉,並未昭然江湖,很多人,還不曉他暗中為惡的事蹟,尤其是那些深居禪院,閉關自修主持大計的人,更是不會相信此事。”

  李寒秋道:“自然是有,但那些人一部分為江南雙俠所害,一部分為江南雙俠籠絡,這就造成了目前的局面,常在江湖道上走動的人,已然有大部分知曉他為惡的事,但幾個主持武林正義的首腦,卻又偏偏不信此事。”

  李寒秋道:“哼!等江湖慘變起後,他們再相信就為時已晚了。”

  長衫人道:“這教訓千百年來何止千次,但仍然是無法使那些主宰江湖的首腦們覺醒,防患未然。”

  王夫人突然接口道:“這和仙芝何干,李相公不要理他了,咱們走吧!”

  長衫人一橫竹杖,道:“如是這樣放走你們,老夫心有不甘。”

  李寒秋一橫長劍,冷冷說道: “那閣下準備如何?”

  長衫人笑道:“老夫如是無法分得仙芝,那總該領教一下七絕魔劍的厲害了。”

  李寒秋道:“你如勝我手中之劍,這仙芝自然歸你所有了。”

  長衫人道:“老夫自知獲勝的機會不大。”

  李寒秋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出手搶奪?”

  長衫人道:“仙芝太過珍貴,人見人愛,老夫雖然明知是七絕魔劍之敵,也忍不住心起貪念。”

  李寒秋道:“閣下說話很坦白,看來,不似窮凶極惡之人。”

  長衫人道:“誇獎,誇獎,在下雖不是窮凶極惡的人,但也算不得好人。如是好人,那也不會心生貪念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請教閣下貴姓大名?”

  長衫人道:“在下崔通。”

  王夫人突然接口說道:“人稱為瞎仙的崔大俠。”

  崔通笑道:“不敢當啊!江湖上大都叫我崔瞎子。”

  李寒秋道:“既能在武林尊稱為仙,想來崔大俠必然為江湖同道尊敬了。”

  崔通道:“那要看他們什麼想法了,有的人對我崔瞎子,的確十分尊重,但有些人,卻恨我入骨,最好能使我瞎子早些死掉。”

  李寒秋緩緩說道:“那要看恨你的是什麼人了?”

  崔通道:“不錯,如是恨我崔瞎子的是壞人,那我留瞎子就是好人;如是恨我崔瞎子的是好人,那我就是壞人了。這好壞之間,要憑你心念抉擇了。”

  王夫人道:“崔大俠是好人。”

  崔通道:“就算是好人,也不是很好的人。如是在下為人很正派,那也不會對仙芝心生貪念了。”

  王夫人道:“堂堂的崔大俠,如若搶人之物,傳揚於江湖之上,那豈不有傷你的俠名麼?”

  崔通笑道:“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如是我崔瞎子敗在你七絕魔劍之下,崔瞎子就算死了這條心了。”

  李寒秋道:“好吧!崔大俠既然一定要和在下動手,那就請出手吧!”

  崔通竹杖一掃,疾向李寒秋前胸點去,口中卻道:“如是要你先出手,你自然不肯。”

  李寒秋長劍疾起,呼的一聲,架開了崔通的竹杖,道:“崔大俠小心,在下要反擊了。”

  崔通道:“七絕魔劍,向以攻勢見長,李公子只管放手施為就是。”

  李寒秋不再多言,長劍展動,有如狂風驟雨一般,連連猛攻。

  崔通右手竹杖,左手報君知,一齊施展,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傳人耳際。

  原來李寒秋快攻三劍之後,都被崔通手中的報君知全部擋開。

  崔通擋開李寒秋三劍之後,展開反擊,手中竹枝展開快攻,一陣如山杖影,直壓過去。

  李寒秋劍勢疾展,兩個展開了搶制先機的快攻。

  這是一場速絕倫的搏鬥,但見杖影、劍光漫天流動,不時挾雜著金鐵相擊之聲。

  原來,那崔通手中報君知,也是兵刃,每當李寒秋劍招攻勢凌厲,竹杖轉擋不及時就用報君知擋他一招,劍、鑼相擊,響起了一聲金鐵交擊的脆響。是以,兩人在激烈打鬥之中,點綴著不絕於耳的鑼聲。

  王氏母女兩人、站在一側,看兩個人搏鬥,劍光、杖影逼得人無法接近在五尺之內。

  不大工夫,兩人已搏鬥了百招以上。

  李寒秋自出道以來,雖然遇過不少高手,但卻很少像今日之戰,打得興高彩烈,豪情大發,長嘯一聲,長劍愈來愈快,攻勢也愈來愈見凌厲。

  又過數十招,突聞崔通悶哼一聲,杖影、劍光,突然斂去。

  凝目望去,只見那崔通左肩之上,被劍勢劃了一道數寸長短的創口。鮮血隱隱,由那創口中透了出來。

  崔通仰臉大笑一聲,道:“七絕魔劍,果然是名不虛傳。”突然轉過身子,後退向前奔去。

  李寒秋望著崔通遠去的身子,自言自語道:“當真是英雄人物。”

  回頭向前行去。

  王夫人帶著女兒,緊迫在李寒秋身後而行。

  李寒秋聽得身後步履之聲,停下腳步,回過頭去,道:“你們母女還不死心麼?”

  王夫人道:“你一個人雖有仙芝,但卻不知施用之法,豈不糟蹋這千古靈物。”

  李寒秋道:“這倒不勞夫人費心了。”

  王夫人道:“還有一件事,老身覺得應該說明。”

  李寒秋道:“夫人不能力奪,可是想以智取?”

  王夫人搖插頭,道:“老身說明內情,信不信那是李相公的事了。”

  李寒秋道:“夫人說吧!”

  王夫人道:“老身已在仙芝中,暗加奇毒,不知取毒之法者,很可能使奇毒散滿仙芝一身。那時,這千古神物。不但效用盡失,而且,也將毒害人身。”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此話當真麼?”

  王夫人道:“句句實言。”

  李寒秋道:“那是說咱們非要和夫人合作不可了?”

  王夫人道:“合作則彼此兩利,如是李相公心存獨吞,只怕是白白糟蹋了這千古神物。”

  李寒秋道:“請教夫人,這仙芝有何珍貴之處,是醫病,還是療傷?”

  王夫人道:“起死回生,助長功力,長久應用,可伐毛洗髓,脫胎換骨。”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夫人不用緊迫在下,容我想想再作道理。”

  這時,蘋兒已自草中行出,快步迎了上來,道:“咱們得快些走啦!”

  伸手牽起李寒秋,大步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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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 我為仙芝

  兩人一口氣奔出十餘里,到了一處林木森森的墓園之外。

  蘋兒低聲說道:“咱們到這墓園中休息—會如何?萬一他們有人追來了,咱們亦可利用墳墓作為掩蔽、拒敵之用。”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林木環繞的墓地之中,至少可阻止那位韓公子的那輛怪異的篷車,馳入此中。”心中念轉,口中未言。

  兩人行入林中,在一座廣大的墳墓之前坐了下來。

  轉頭看去,只見王夫人帶著女兒,也隨後追了過來。

  李寒秋站起身子,緩緩說道:“你們母女有如陰魂不散一般,苦苦追隨在下,不知是何用心?”

  王夫人緩緩說道:“我為仙芝在那葦林之中,苦守了數年之久,好不容易才把仙芝取到手中,怎能這樣輕易地丟去?”

  李寒秋道:“如是這仙芝落入方秀之手呢?”

  王夫人道:“我答允隨他同往方家大院,也就是為了仙芝……”

  蘋兒接道:“去有何用?那方秀不但要仙芝,而且連你們母女也一樣要控制在手中,聽候他的差遣。”

  王夫人道:“老身也不是容易懾服的人,如若留在方家大院,總有對他們下手的機會。”

  蘋兒冷笑一聲,道:“你未免也想得太天真了,那方秀豈是容易對付的人!方家大院中的高手,半數是受強迫而降。他們都和你存有一樣心思,但他們卻永遠沒有下手的機會。”

  王夫人道:“忍字頭上一把刀,老身自信能有這份修養。”

  李寒秋道:“夫人對在下準備施用什麼方法呢?”

  王夫人道:“我想和你們真誠合作,各取所需。”

  李寒秋道:“這仙芝……”

  王夫人接道:“這仙芝足可供應十人之用,如是三五人把它分用了,那是糟蹋神物了。”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又轉望著王夫人,道:

  “你們母女兩人也很疲累了,請坐下休息一會吧!”

  王夫人微微一笑,席地而坐,道:“李相公,你已據有仙芝,但不知對此神物,你有多少瞭解?”

  李寒秋搖搖頭,道:“在下對仙芝,實是瞭解不多。不過我相信,武林之中,定然有不少人知此仙芝之妙用。”

  王夫人道:“你如找他人合作,那又為何不和老身合作呢?”

  蘋兒道:“小婢不才,也知曉仙芝的妙用。”

  王夫人怔一怔,道:“你知道?”

  蘋兒道:“不錯,所以夫人之能,並不可恃。”

  王夫人略一沉吟,笑道:“可否講給老身聽聽呢……”神情突轉嚴肅,緩緩接道:

  “如是你真的知曉這仙芝妙用,老身就不再在此地停留。”

  蘋兒道:“聽你的口氣,好像我一定不知道了。”

  王夫人道:“老實說,知道利用仙芝之人,世間的確是不多,除了老身之外,當世中,不過還有兩三人而已。”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在下並無獨霸這仙芝的用心,何況你們母女又是獵得仙芝的人,如是一無所獲,自是於心不甘了。”

  王夫人道:“李相公能明乎此,老身十分敬佩。”

  李寒秋道:“你們母女如若願意和我同行,必得答允在下兩件事。”

  王夫人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第一,不准妄生奸邪之心,謀奪獨吞仙芝。”

  王夫人點點,道:“這是自然應該的。”

  李寒秋緩緩說道:“第二,咱們既在一起,就要坦誠相處。不得有一點私心。”

  王夫人道:“這個自然。”

  李寒秋道:“好,你如肯真心和我等合作,在下自當和夫人等共享仙芝。”

  蘋兒道:“夫人的話,咱們如何能夠相信?”

  王夫人道:“姑娘不肯相信,那要老身如何?”

  蘋兒道:“夫人如肯立下重誓,我等才肯相信。”

  王夫人望了李寒秋一眼,緩緩道:

  “李相公是一位可信可托的人,老身相信你們。”仰臉微微一笑,道:

  “老身如若心有二志,天誅地滅。”

  蘋兒微微一笑,道:“夫人立下這等重誓,我們不信也得信了。”

  李寒秋緩緩把手中的仙芝,交給了王夫人,道:

  “這個還是由夫人帶著吧!”

  王夫人接過仙芝,肅然說道:“相公對老身這般相信,老身實有些受寵若驚。”

  李寒秋道:“既然彼此合作,自然都出於真誠了。”

  王夫人接過仙芝,緊緊抱在懷中,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

  “好險啊!好險啊!”

  這幾句話,說得李寒秋和蘋兒都有些茫然不知,所以,齊齊地望著王夫人出神。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如若此刻,仙芝仍在那方秀手中,今晚上這件千古神物,即將為劇毒所侵了。”

  蘋兒道:“你當真在仙芝腹中下了毒麼?”

  王夫人道:“姑娘不信,老身就取出來給你瞧瞧。”

  探手由即封包的仙芝中,取出一個小玉瓶來。

  王夫人扳開瓶塞,倒出了很多白色的粉末,然後用手抓了很多泥土,掩在那白色粉末之上。

  王夫人緩緩道:“這是惡毒而發作很慢的毒藥,這玉瓶很薄,只要我能伸手摸一下仙芝,就可暗運掌力,把它震碎,就算我沒有觸及仙芝的機會,只要他用力一放,也可以震碎玉瓶,這奇毒就很快散佈於仙芝一身。”

  蘋兒道:“唉!這等萬古神物,夫人竟也忍心下毒?”

  王夫人道:“我辛苦數年,才得此物,如何能甘心讓別人取走。”

  李寒秋道:“夫人可有一定的去處麼?”

  王夫人道:“老身早已準備有藏身之地。”

  李寒秋道:“那很好,你帶蘋兒一起去吧!”

  蘋兒道:“你呢?”

  李寒秋道:“我還重入方家大院一行。”

  蘋兒搖搖頭,道:“去不得。”

  李寒秋道:“我知道,方秀會布下重重羅網,等我入伏,但我非去不可。”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知道你能說出十個非去不可的理由,但我只有一個理由勸阻你:幸運不可恃。你如再回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李寒秋道:“縱然明知是刀山劍林,我也是非去不可。”

  王夫人道:“李相公為什麼非要回去不可呢?”

  李寒秋道:“在下原受人邀請,為人幫忙,如今人家的事未辦完,要我如何能走呢?”

  王夫人道:“但現在形勢已經不同了,老身覺得李相公實也不用再去方家大院了。”

  蘋兒接道:“你可是擔心那雷飛的安危麼?”

  李寒秋道:“不錯。”

  蘋兒道:“雷飛機警,只怕早已離開了方家大院,你又何苦單獨去冒險。”

  王夫人道:“李相公和老身同行,先到老身預定的隱秘之處。安居下來,老身借助仙芝,先為李相公增加功力,再行出山不遲。”

  李寒秋道:“那要好長時間?”

  王夫人接道:“時日可長可短……”

  李寒秋接道:“最短時間呢?”

  王夫人道:“最短也要三個月。”

  李寒秋道:“三個月太長了。”

  蘋兒神情嚴肅地接道:“就是片刻中能使你功力精進,你也是一樣不能重回方家大院。”

  李寒秋一揚劍眉,還未來及接口,蘋兒又搶先說道:“賤妾在方大院中,住了很多年了,對方家大院中事,自然是比你瞭解的多了。方秀絕不會和官府中正式為敵,擄走御史大人,早已釋放。再說雷飛吧,以他的才智和江湖經驗,足以自保,如是他看出情形不對,早已逃出。如是他潛伏得很好,你去了於其何補?只不過,使他多一個暴露身份的機會罷了。”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如是蘋姑娘說得沒錯,李相公確也不用再回方家大院去了。”

  蘋兒道:“我和王夫人及這位大姊姊,應付一般的武林人物,自是綽有餘裕,但如對付志在搶奪仙芝的高手,那就力不及了。你和我們同行,也可保護仙芝。”

  王夫人接道:“蘋姑娘說得不錯,李相公也不用三心二意了。”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在下和諸位同行……”目光轉到王夫人臉上,接道:

  “那地方距此多遠?”

  王夫人道:“那地方很隱秘,但卻沒有名字,相公請跟老身同行就是。”舉步向前走去。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緊追在王夫人身後而行。

  四人匆匆急奔,沿途上也未講話。這地方仍在方秀的勢力範圍之內,幾人一直很少交談。

  王夫人全力奔走,行速愈來愈快,一口氣奔行了二三十里,才停下腳步。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停身處,是一片廣大的荒野,不遠處,有一座茅舍,矗立在距幾人四五丈外。

  王夫人低聲說道:“你們都四面注意一下,如是確知無人追蹤時,咱們就奔人那茅舍中去。”

  蘋兒心中暗道:“這王夫人不知搞什麼鬼,要特別留心一些才是。”

  她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口中卻未多言。

  王夫人似是自知未得李寒秋和蘋兒信任,望著李寒秋微微一笑,道:

  “相公請和老身同行。”放步向前奔去。

  李寒秋緊追在王夫人身後,行至茅舍之前。

  那茅舍雙門緊閉,王夫人卻連叫也未叫一聲,出手一掌,震開了大門,直奔廳中。

  李寒秋抬頭看去,只見廳中積滿塵土,屋角上蛛網環懸。

  李寒秋低聲說道:“夫人可早知這座茅舍是空的麼?”

  王夫人點點頭,道:“不錯,當年我們母女留在這座茅舍之中,住了甚久。”

  李寒秋啊了一聲,道:“夫人帶我等來此,是一溫舊時之夢呢,還是別有用心?”

  這時,蘋兒和王大姑娘,都已經奔行入廳,走到了王夫人的身側。

  王夫人道:“唉!那方秀耳目遍佈,咱們不論躲到何處,都很難避開他們的追蹤和監視。”

  蘋兒接道:“躲到這茅舍沖,也是一樣的不安全吧!”

  王夫人道:“蘋姑娘不要誤會,老身並未生留此之意。”

  蘋兒道:“咱們此刻,擺脫那方秀的耳目,最為重要。夫人在此耽誤這一段時光,不知是何用心?”

  王夫人道:“老身覺得咱們的行動,一直未脫離那方秀的耳目監視。”

  蘋兒道:“是了,夫人可是想躲在這茅屋中,以避方秀的追蹤麼?”

  王夫人搖搖頭,笑道:“當年老身自知技不如人,很難保護兩個女兒和我自身的安全。”

  蘋兒道:“怎麼樣?”

  王夫人道:“因此,就在這座茅舍中佈下了一點機關。”

  蘋兒嗯了一聲,道:“夫人想引我們人伏?”

  王夫人道:“這埋伏和一般不同,不論如何高強的武功,也無法生離此地。”

  蘋兒道:“什麼埋伏,那多厲害?”

  王夫人道:“火藥,加上十餘桶桐油,用一根小指粗細的藥線貫串,在一時三刻間,可使這整幢茅舍,盡化飛灰。”

  李寒秋道:“在這範圍之內的人,也將隨著被炸得屍骨無存了?”

  王夫人道:“不錯。”語聲一頓,接道:“為了點燃的方便,老身佈置了很多藥線的頭,臥室大廳,到處都有。”

  蘋兒道:“我們聽得很明白了,夫人可以說出你的用心了。”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除了這些佈置之外,我還有很多東西存在此地。”

  蘋兒道:“什麼東西?”

  王夫人道:“人皮面具、衣服,和先夫一些遺物。”

  蘋兒道:“夫人準備把這些東西取走麼?”

  王夫人道:“不是,我是想常住在這裡。”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常住於此?”

  王夫人道:“是的,因為這地方佈置的火藥,足可以爆碎鐵石。知曉內情的人,不敢來,不知內情的人不會來。”

  李寒秋道:“只此一點理由,還不足以使在下留居於此。”

  王夫人道:“還有一個原因,只有留此,才無人打擾,充分地發揮仙芝的神效……”

  蘋兒接道:“如是要隱秘,咱們可以去找。據我所知,金陵百里外,方秀的耳目,就不多,咱們有很多機會,世間也有很多隱秘所在,何苦居此冒險呢?”

  王夫人道:“來不及了,咱們只有明日一天的時間了。”

  李寒秋道:“什麼事來不及了。”

  王夫人道:“這成形仙芝,大約還可以活到明白午時,如若咱們不能安定下來,明日午夜後,這千年成形神物,即將靈氣盡消,那時,功能神效,亦都將大打折扣了。”

  李寒秋奇道;“你是說仙芝真有生命?”

  王夫人道:“所謂生命,就是它秉承天地靈氣,吸收的日月精華,成具體形。它似幻如真,如是運用不當,安即將成為幻影,但如知其奧妙,善加運用,它又是真的形體。這其中學問很大,我也無法說明其所以然。”

  蘋兒道:“千句歸一句,夫人是非要在這地方住下來不可?”

  王夫人道:“如是兩位肯相信我,明晨就可以瞧到老身處理仙芝了……”長長嘆息一聲,接道:

  “我費時數年,半生希望,都寄託在仙芝身上,豈能任它毀去,兩位何妨信任老身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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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章 不歡而散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緩緩接道:“如是有人點了藥線,咱們四個人和這仙芝,都將被炸成飛灰了。”

  王夫人道:“這藥物的線頭,都在我臥室大廳之中,不知其秘的人,自是無從點起,知道內情的人,非得入室才能點燃。”

  李寒秋神情肅然地說道:“在下相信夫人立下的誓言。”

  王夫人道:“彼此想處以誠,希望你能相信。”

  蘋兒突然說道:“這茅舍外不遠處,有一棵大樹,枝葉密茂,可見方圓百丈以內的任何景物……”

  王夫人道:“姑娘可是想去住在那大樹之上麼?”

  蘋兒道:“不是我住。”

  王夫人道:“那要何人去住?”

  蘋兒道:“李相公。萬一夫人不慎,引爆了埋藏的火藥,咱們也好留一個收屍人。”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那要看李相公的意見了,是否能放心離去?”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道:“你去吧!我守在這茅舍中也是一樣。”

  李寒秋道:“姑娘為何不去呢?”

  蘋兒道:“因為賤妾覺得你的性命,比我重要。因此,還是你去的好,那大樹距離在十丈開外,就算這茅舍下埋藏的火藥爆炸,也影響不到那棵大樹。”

  王夫人笑道:“蘋姑娘多慮,不能算錯。但老身卻覺得這茅舍十分安全,如果敵弱我強,他們絕不會來此侵犯,如是敵強我弱,他們犯不著和我們同歸於盡。”

  蘋兒道:“就算夫人計算不錯,在茅舍外,布上一道暗樁,總是有益無害。”

  王夫人道:“姑娘不要誤會,老身並未反對。”

  蘋兒目光轉注到李寒秋的臉上,道:“答應我一次請求好麼?”

  李寒禮道:“好吧!在下替三位瞭望敵情,”轉身出室而去。

  王夫人目睹李寒秋背影消失不見,才緩緩說道:“蘋姑娘現在放心了。”

  蘋兒道:“我一條命,換你們母女兩條命,自然是很放心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李相公一諾千金,雙方合作,又都是彼此有利的事。我不知夫人何以又要出這樣一個花招出來。”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姑娘之意,可是說老身在故施狡計麼?”

  蘋兒道:“這座荒涼的茅舍中,竟被你埋下了火藥,說來有些令人難信,但你說得太可怕了,我們也不能冒險。”

  王夫人道:“原來,你們很怕死。”

  蘋兒道:“我如怕死,早已退出茅舍了,我既然敢留這裡,大概有點不怕死吧!”

  王夫人道:“唉!姑娘只是以為老身是空言恫嚇麼?”

  蘋兒道:“真的假的,大概只有你自己明白了。不過,這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我想知道,你現在究竟作何打算?”

  王夫人茫然說道:“沒有打算,我說的都是很真實的話,咱們要留這裡,借仙芝之力,促成了大成……”

  蘋兒道:“在這火藥堆上?”

  王夫人道:“不錯。如是我們大功未成,有人來犯,那就燃起火引,和來人同歸於盡。”

  蘋兒道:“仙芝呢?”

  王夫人道:“人都要死了,還要顧慮什麼仙芝?自然是仙芝也和我們一般,炸得粉身碎骨了,自然不會讓它落入別人之手。”

  蘋兒呆了一呆,道:“原來,夫人想在這火藥上,借重仙芝練武,成則揚名天下,敗則點燃火藥,炸得屍骨不存。”

  王夫人道:“不錯,這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蘋兒道:“咱們三人,在此練武,萬一被夫人引發火藥,炸死了那算活該,但李相公不行啊!”

  王夫人道:“為什麼?他還不是一條命。”

  蘋兒搖搖頭,道:“不要以為我只是為了兒女私情,而是那李相公的生死,對武林大重要了。”

  王夫人道:“有什麼重要?”

  蘋兒道:“武林的正義,賴他維持,他怎麼能和咱們一般冒險。”

  王夫人道:“姑娘之意呢?”

  蘋兒道:“我的意思是,咱們換個地方,深山大澤,人跡罕見之地,既清靜,又無危險,大家都可安下心來。”

  王夫人搖搖頭,道:“但咱們無法逃過那方秀的耳目,這法子行不通。”

  蘋兒道:“就算那方秀耳目靈敏,但咱們還有逃避過他們的機會,那總強過終日坐在火藥堆上,隨時有被炸得粉身碎骨之危。”

  王夫人搖搖頭,道:“你不懂,老身不願再冒失去這仙芝的危險,那是一種很沉深的痛苦,其苦尤重過粉身碎骨。”

  蘋兒心中暗道:“原來她對這仙芝,寄情甚深,寧可和仙芝遭粉身之危,也不願再失去它。看來是很難勸說她離此了。”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夫人有此一念,自然能心平氣和的住在這等火藥堆中,但我和李相公居此,未免是有些心驚肉跳了。”

  王夫人略一沉吟,道:“那是兩位的事了,如是兩位不願在此,只管請便。”

  蘋兒瞪大了一對圓圓的眼睛,道:“夫人只怕忘了一件事……”

  王夫人道:“什麼事?”

  蘋兒道:“那仙芝並是夫人所有,而是李相公由方秀手中奪得。”

  王夫人笑道:“我知道。以李相公的武功,隨時可以從我手中奪走仙芝,所以,老身在堅留於此,才能保有仙芝。”

  蘋兒道:“原來你早謀算,奪仙芝為已有了。”

  王夫人道:“這仙芝本是我所有之物,如今,我再把它奪回來,怎能算奪取他人之物?”

  蘋兒道:“我記得你立過誓言……”

  王夫人道:“我也記得,但老身日後寧可應了誓言可死,也不願失去仙芝。”

  蘋兒搖頭,道:“你如誠心誠意地和我等合作,決然不會吃虧,但你如自作聰明,只怕要玩火自焚,悔之晚矣。”

  王夫人道:“我知道,我能掌握到仙芝,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蘋兒微微一笑,道:“現在,你可是覺得自己一定能據有仙芝了?”

  王夫人道:“至少我現在還可以保有自己之物。”

  蘋兒怒道:“難道我不會搶麼?”

  王夫人笑道:“你沒有機會搶走,我們母女兩人,自信可以對付你。你如搶不走仙芝傷在我們母女手中,那是白白地送一條命,你如能搶得仙芝,我亦將引爆火藥,炸你個粉身碎骨。”

  蘋兒道:“你們母女再賠上一枚仙芝,我蘋兒這條命死得很值得啊!”

  王夫人臉色一變,冷冷說道:“老身話已說得很明白了,不願再和你閒扯。姑娘要走,我們母女不會留你。如留這裡,那就一切聽命老身。”

  蘋兒心頭氣忿萬發,但她衡量目下形勢,對自己大是不利,只好強自忍下,冷冷說道:“夫人是寧可和仙芝同歸於盡,也不願和我等合作了?”

  王夫人道:“合作也有條件。”

  蘋兒道:“什麼條件?”

  王夫人道:“除非兩位肯留此處,聽我之命,老身說過的話,自然算數,和兩位共享仙芝。”

  蘋兒道:“留在此處,還要聽你之命,那還叫合作麼?”

  王夫人笑道:“蛇無頭不行,咱們幾人住此。總該有一個首腦才對。”

  蘋兒道:“就算要有一個首腦,那人為什麼應該是你?你武功德能,都不服人。”

  王夫人道:“那應該是姑娘了。”

  蘋兒搖搖頭,道:“我也不配。”

  王夫人道:“那是李寒秋?”

  蘋兒道:“不錯。他是男子漢、大丈夫,氣度武功,都非咱們能及,咱們三個婦道人家,自然應該聽他的了。”

  王夫人突然放聲大笑,道:“如是該由那李寒秋為首,老身也不會堅持留居此地了。”

  蘋兒道:“你處心積慮,早在預謀了?”

  王夫人道:“不錯,江湖上本來就險詐萬端,你追隨方秀甚久,難道還不明白麼?”

  蘋兒冷冷說道:“你可是自信能夠保持這仙芝麼?”

  王夫人道:“以李寒秋武功而論,搶仙芝並非難事,但他不敢冒此大險。”

  蘋兒神情激動,似要發作,怨言將要出口時,突然又忍了下去,微微一笑,道:“夫人好好保管仙芝,晚輩告別了。”欠身一禮,轉身向外行去。

  她突然間,改變得這麼緩和,倒是大出了王夫人意料之外,怔了一怔,道:“你站住。”

  蘋兒停下腳步,回頭說道:“夫人還有什麼指教?”

  王夫人道:“你要到哪裡去?”

  蘋兒道:“我要勸說李相公,離開此地。”

  王夫人道:“你們要到哪裡去?”

  蘋兒道:“那就不一定了,天涯遼闊,我們何處不可去?不論到哪裡,都比住在這火藥堆上安全。”

  王夫人道:“別忘了,這仙芝有你們一半。”

  蘋兒道:“我沒有夫人那等視死如歸的豪氣,只好放棄了。”

  王夫人道:“那李寒秋肯麼?”

  蘋兒道:“夫人沒有誠意合作,彼此相處,難免要一心鬥角,彼此都有著很多加害的機會,縱有仙芝,又有何用……”語聲一頓,接道:“我相信,我能說服李相公離開此地,而且也永不會再回此地謀取仙芝。但方秀會來,夫人要多多小心了。”

  王夫人道:“你要去告訴方秀?”

  蘋兒道:“那倒不用了,這地方本不隱秘,那方秀自然會查得出來。”

  不再理會王夫人,舉步身外行去,直到了大樹之下,正待招呼李寒秋,李寒秋已飛身而下,道:“什麼事?”

  蘋兒道:“咱們走吧!”

  李寒秋道:“到哪裡去?”

  蘋兒道:“夫人並非和咱們誠心合作,彼此相處,鬥智鬥力,很可能鬧個同歸於盡。”

  李寒秋道:“好吧,她療治我的傷勢,我還她們仙芝,應該是情盡義絕了。咱們倒也不用再留在這裡保護她們了,不過……”

  蘋兒道:“不過什麼?”

  李寒秋道:“剛才正東方,閃起了兩次燈光,大概是有人來了,咱們應該告訴她們一聲才是。”

  蘋兒道:“咱們走吧,不用管她們了。”

  突聞王夫人的聲音,接道:“看來男子漢大丈夫,果然是比女孩兒的氣量大些。”

  轉頭看去,只見王夫人,肅立在一丈開外。

  蘋兒冷笑一聲,道:“你的膽子很大。”

  王夫人舉步行了過來,道:“什麼事?”

  蘋兒道:“你敢離開那茅舍,不怕我們會殺了你麼?”

  王夫人笑道:“你們殺我何用?小女已得我囑,不論你們用什麼方法,她也不會交出仙芝。”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希望你們母女,食用過仙芝之後,長命萬年……”

  蘋兒道:“不要和這種不知好歹的人多談了,咱們走吧!”

  李寒秋回顧了王夫人一眼,道:“正東方火光閃動數次,也許會有人追襲你們。”也不待王夫人答話,就轉身大步而去。

  王夫人道:“兩位慢走,老身有話對兩位說。”

  蘋兒停下腳步,回頭說道:“你還有什麼鬼話,可以說了。”

  王夫人道:“老身此刻心中明白,兩位是好人。不過,除了此地之外,老實實是不放心安居別處了。”

  李寒秋道:“好吧,你既然很放心這地方,那你們就住在這裡吧!”

  蘋兒道:“你們母女的事,說給我們聽幹什麼?”

  王夫人忽然間變得十分和氣,笑道:“我知道你們心中對我很不滿,不過,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只有住這裡,我們母女才能安心,因為,生死操在我們自己之手。”

  李寒秋冷冷說道:“現在我們知道,而且,也不再追究你許下的諾言。不過,有一樁事,在下要先行對你說明。”

  李寒秋道:“你要妥善地保管仙芝。如是再被別人奪去,重落在我的手中,你就別再想取回去了。”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老身相信不會再有人從我手中取去仙芝,因為,那只有一個結果,就是仙芝和我們母女,以及來人全部身遭毀滅,落得個粉身碎骨。”

  蘋兒道:“只有這些後麼?我們已經聽到了。”

  王夫人道:“還有一件事,也是我冒險來見兩位的原因。”

  蘋兒道:“快說吧!”

  王夫人道:“三個月後,希望兩位能再來此地一趟。”

  蘋兒道:“為什麼?”

  王夫人道:“也許,那時這茅舍和老身母女,都已經身化飛灰,但也許還好好地活在世界上。”

  蘋兒道:“咱們已一刀兩斷,你們母女的死活,管我們什麼事呢?”

  王夫人道:“如若老身幸得不死,必有奇物奉贈兩位。”

  蘋兒皺皺眉頭,道:“哼!我不信。”

  王夫人道:“信不信那是你們的事了,但老身已盡了心意。”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好吧,如若三個月後有便,在下再來探望兩位。”

  王夫人淡淡一笑:“兩位保重,老身不送了。”轉身回入茅舍之中。

  蘋兒冷笑一聲,道:“我瞧她死的成份很大,絕無能保住仙芝。”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那也不一定吧?”

  蘋兒道:“哼!她們武功不好,心地又那麼壞,立下誓言,也能說了不算,這些人怎麼會有好結果呢?”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不用管她們了,咱們三個月後,再來瞧瞧,看她們母女在鬧的什麼把戲?”一面說話,一面放腿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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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3 11:41: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章 先知先覺

  蘋兒緊追李寒秋的身後,道:“咱們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我還想到金陵瞧瞧。”

  蘋兒道:“不能去,你心中有什麼不解的地方,為什麼不問我呢?”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很擔心那雷飛的安全,姑娘又如何知曉呢?”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他很安全。”

  李寒秋道:“你很會安慰我。不過,你總要說出一些理由,讓我佩服才成。”

  蘋兒略一沉吟,道:“我也非無的放矢,那雷飛的才能機智,都足以自保,而且,他混在護院教師群中,是方家大院中最為複雜的地方。近來,方秀又招收了一批人手,那雷飛混跡其中,自是極為安全了。”

  李寒秋道:“你不過全是推測之言,叫在下如何能信。”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說不能去,去了是有害無益,你何苦定要去呢?”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如是咱們不去金陵,咱們要去哪裡?”

  蘋兒道:“跟我走好麼?”

  李寒秋道:“好,不過,你要告訴我,到哪裡去?”

  蘋兒道:“去一個方秀常去的地方。”

  李寒秋心中一動,道:“方秀常去的地方,那是什麼所在?”

  蘋兒道:“一個方秀很尊敬的人,每當方秀遭到什麼疑難之事,就去找那人請教。”

  李寒秋道:“有這等事,那人現在何處?”

  蘋兒道:“我帶你去。”

  李寒秋道;“離這裡很遠麼?”

  蘋兒道:“不遠,你可能碰到方秀,其實那裡很安全。”

  李寒秋道:“他常常和方秀見面,難道和方秀全無情義麼?”

  蘋兒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我也不太清楚,但方秀對他很敬重……”

  李寒秋道:“你怎會和他認識?”

  蘋兒道:“我和方秀常常同去,有一次,方秀有事,急急離去,把我留在那裡,他和談了很多事。”

  李寒秋道:“你們都說些什麼?”

  蘋兒道:“由天下大事,談到一個人的武功……”

  李寒秋道:“談到過方秀麼?”

  蘋兒道:“談過,他說方秀為人太陰沉,難成大器。”

  李寒秋心中暗道:“對方秀而言,蘋兒只不過是一個丫頭,那人又怎會和她談起這些事呢?”

  蘋兒似是已經瞧出了李寒秋心中之疑,急急說道:“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話麼?”

  李寒秋道:“不是不信,只是在下心中有些懷疑。”

  蘋兒道:“懷疑什麼?”

  李寒秋道:“你和方秀同去,只是一個從婢的身份,那人為什麼會對你談這些話呢?”

  蘋兒略一沉吟,道:“你是否感覺到,我這個作女婢的在方府中身份有些不同?”

  李寒秋點點頭,道:“這倒不錯,你在那方府之中,似是超越了一個女婢的身份。”

  蘋兒道:“我這樣膽大,自然是別有原因的了。”

  李寒秋道:“難道這和那人有關麼?”

  蘋兒舉手理一理她的長發,笑道:“不錯,那人說蘋兒雖然是女婢身份,但並非池中之物。因此……因此他收我作了弟子。”

  李寒秋道:“收你作了弟子?”

  蘋兒道:“不錯啊!你可是有些不肯相信麼?”

  李寒秋道:“我相信,但我覺得這中間必然有一些內情。”

  蘋兒道:“你很聰明,果然是洞燭入微,這麼看來,我倒該給你說個明白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丫頭不簡單,心中似是有著很多的隱秘。”口中卻緩緩說道:“在下洗耳恭聽。”

  蘋兒道:“那人說我長得很像他的孫女兒,所以,破例收我列入門牆。”

  李寒秋道:“這件事方強知道麼?”

  蘋兒搖搖頭,道:“不知道,他收我列入門牆時,曾經再三告誡於我,不可把此事告訴任何人。”

  李寒秋道:“那方秀何等陰沉人物,難道會瞧不出來麼?”

  蘋兒道:“他想不到,那老人會把我收到門牆,方秀對他太尊敬了,也不敢問他。”

  李寒秋道:“那是說,方秀很聽他的話了?”

  蘋兒道:“方秀每遇到疑難之事,都向那人請教。”

  蘋兒道:“他息隱甚久,早已不在江湖上闖蕩了,說給你聽,你也不知道。”

  李寒秋道:“你不妨說來聽聽。”

  蘋兒道:“說他的姓名麼?”

  李寒秋點點頭,道:“不錯啊!”

  蘋兒雙目凝注在李寒秋的臉上,瞧了一陣道:“我不敢。”

  李寒秋道:“為什麼?”

  蘋兒道:“他告訴我,不能說出他的名字,一般人都稱他先覺老人。”

  李寒秋道:“先覺老人,那是說他有先知先覺之能了?”

  蘋兒道:“他是否有先知先覺之有,我不敢斷言,但他的卜算之術,卻是無不靈驗。”

  李寒秋道:“世上如真有這樣的人物,那人的是可敬。”

  蘋兒道:“以方秀之狂,每遇重大疑難,就向他請教,自是有可敬之處了。”

  李寒秋道:“如是那人真有那等能耐,為何不肯勸方秀放下屠刀呢?”心中一動,忽然想到譚藥師,暗道:“我初見那譚藥師,內心中也生了深深的敬慕之情,但也竟是個陰詐的匪首,如若這丫頭說的不錯,這人倒真要去見見了。”

  他自經歷過譚藥師一番變化之後,使他深深的感覺到江湖上的風險,實是防不勝防,一個看似道貌岸然,十分莊嚴的人,也未必就是真的好人。

  此刻,又聽得蘋兒突然說出有這麼一個奇人,心中不禁一動,暗道:“這麼一個人物,不知是真的高士呢?還是和譚藥師一般,名為大藥師,實在卻是大大的匪首,幕後操縱江湖大變的人物。今日蘋兒又說出這麼一位高人,而且又和方秀常常接近,說不定也是個大有問題的人物了。”

  但是蘋兒嫣然一笑,道:“我相信他是真的待我很好,不會暗施毒計,你儘管放心就是。”

  李寒秋低聲說道:“蘋姑娘,如果他是方秀的朋友,又知曉你背叛了方秀,我是方秀的仇人,他豈肯饒恕咱們麼?”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咱們至那裡見機而作,如是瞧出不對,咱們就先行下手,設法制住他,用他來對付方秀。”

  李來秋皺皺眉頭,道:“咱們能夠對付他麼?”

  蘋兒低聲說道:“咱們暗中有備,他則全然不知。”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確也無法再想出良策,只好點點頭,道:“好吧,咱們此番前去,一切都聽你的安排了。”

  蘋兒笑道:“你如覺得我不會害你,那就信我一次,我自信那老人不會害我們。”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咱們走吧,不過,我有一點想不明白。”

  蘋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為什麼咱們定要到那人府上呢?”

  蘋兒嘆息一聲,道:“你可是認為全無原因麼?”

  李寒秋道:“我知你有原因,但希望能夠說給我聽聽。”

  蘋兒點點頭,道:“好吧,那老人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告訴我說,我已列他門牆,雖然是有名無實,但他心口已認了我這個弟子,如若有什麼困難的事,只管去找他就是。”

  李寒秋道:“還有麼?”

  蘋兒道:“方秀耳目遍佈,各處要道渡口,都有他的眼線暗樁,只有那老人居住的方圓五里以內,沒有方秀的耳目。”

  李寒秋道:“咱們去避難麼?”

  蘋兒道:“方秀決然想不到我們會到那裡去,而且,咱們也可順便從那老人口中聽出方秀一點內情。”

  李寒秋道:“你好像很有把握。”

  蘋兒道:“信我一次吧!我跟你脫離了方家大院,難道還會有害你之心。”

  李寒秋微微一笑,不再多言,緊隨在蘋兒身後行去。

  兩人一陣奔行,天亮時分,到了一座竹林環繞的莊院前面。

  蘋兒望著林梢中突起的閣樓,道:“到了,就是這地方。”

  李寒秋道:“如是方秀耳目追隨我等而來,豈不是要洩露了內情麼?”

  蘋兒道:“我已留心察看咱們沒有被人追蹤。”說完話,閃身進人竹林。

  李寒秋緊追蘋兒之後,行到了一座高大宅院門前。

  蘋兒舉手扣動門環,片刻之後,木門呀然而開。

  只見一個身著青衣的童子,當門而立,攔住了兩人的去路,緩緩說道:“兩位要找什麼人?”

  蘋兒緩緩說道:“我要見你們的老主人。”

  那青衣童子緩緩說道:“你叫什麼名子?”

  蘋兒緩緩說道:“我叫蘋兒,勞駕替我通報一聲。”

  青衣童子緩緩說道:“蘋兒?”

  蘋兒微微一笑,道:“不錯啊!你只要肯替我通報,就行了。”

  青衣童子道:“怎麼?你可是說,我們老主人一定會見你?”

  蘋兒道:“是啊!只要你傳報的清楚,你們老主人自然會接見我了。”

  那青衣童子不過十四五歲,人還十分天真,望望蘋兒,又望望李寒秋,道:“這個人又是何許人物?”

  蘋兒笑道:“見到你老主人時,我自會替他說明。”

  那青衣童子無可奈何的點點,道:“好吧!我去替你們通報。不過,你們沒有得到通知之前,不要擅自進來。”

  蘋兒微微一笑,道:“我知道。”

  那青衣童子緩緩說道:“你們要多多小心,這院裡養有惡狗。”

  蘋兒道:“我知道,你放心去吧!”

  那青衣童子才緩緩轉身而去。

  李寒秋低聲說道:“你不是常常的到這裡來麼?”

  蘋兒道:“不錯啊!”

  李寒秋道:“為什麼那個青衣童子,一點也不認識你?”

  蘋兒道:“這人我也沒有見過。”

  李寒秋道:“那是說,這童子是新人了。”

  蘋兒道:“不錯。”

  李寒秋道:“他這裡用了很多人麼?”

  蘋兒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們常見只有兩個人,這一個好像是第三個。”

  李寒秋道:“這宅院之中,除了那老人和幾個青衣童子之外,還有些什麼人?”

  蘋兒道:“沒有其他的人了。”

  李寒秋道:“只有幾個童子,和那一位老人麼?”

  蘋兒略一沉吟,道:“還有一個廚師,兩個老人,打掃庭院。”

  李寒秋正待接話,突見那青衣童子,匆匆行了出來,道:“蘋姑娘,你沒有騙我,我們老主人有請。”

  蘋兒微微一笑,舉步向前走去。

  李寒秋隨在蘋兒身後,穿過了兩重廳院,到了那突出於竹林外的高樓前面。

  蘋兒回顧了李寒秋一眼,低聲說道:“你在這裡等候片刻,我先去見他,說明你的身份,再來接你進去。”

  李寒秋點頭笑道:“姑娘請便。”

  那樓下木門,半開半閉,蘋兒側身行入廳中。

  李寒秋打量了四下的毗連廂房,心中暗暗付道:“蘋兒說這莊院中的人物,十分簡單,除了那老人之外,就是幾個童子,和廚師、兩個打掃庭院的工人,但這座莊院,卻是如此的廣大,就算詮上三五十口人,也不見擁擠。

  忖思之間,蘋兒已閃身行了出來,低聲說道:“他請你進去。”

  李寒秋微一頷首,舉步入室。

  樓下是一座敞廳、佈置的很簡單,一桌四椅之外,別無陳設,四面空廣的牆壁上,也未掛一件字畫。

  正中一張大師椅上,坐著一個身黑衣袍的老人。一個青衣童子,垂手站在一側。

  蘋兒急行兩步,欠身說道:“就是這位李相公。”

  那人留著白髯,但臉色卻是一片紅潤,不見老態。

  只見他啟動雙目,打量了李寒秋兩眼,低聲對身側的童子說道:“去泡兩杯茶來。”

  那青衣童子欠身低應了一聲,退出大廳。

  片刻後,奉上兩杯香茗。

  那黑袍老人又低聲時吩咐那青衣童子,道:“傳諭下去,就說我閉關靜坐,七日內不能見客,不論任何人,都不能打擾我。”

  那青衣童子一欠身,道:“如若來的是方院主呢?”

  黑袍老人道:“一樣擋駕。”

  那青衣童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黑袍老人輕輕咳一聲,道:“你們坐吧!”

  李寒秋一欠身,道:“多謝賜坐。”

  蘋兒也對那老人欠身行了一禮,在李寒秋對面坐下。

  黑袍老人一拂胸前長髯,望望李寒秋道:“你是太極劍李清塵的公子?”

  李寒秋道:“清塵公正是先父。”

  黑袍老人嘆息一聲,道:“大概三十年前,令尊普在五嶽華山和老夫見過一面,而且和老夫有兩場棋戰,那時,令尊還是少年英雄,想不到三十年後,老夫這老邁之人,還活在世上,令尊卻不幸身遭變故。”

  李寒秋道:“家父死在江南二俠的陰謀算計之中。”

  黑袍老人道:“我知道。”語聲微微一頓,道:“老夫和方秀之間的關係,想必都由蘋兒告訴你了?”

  李寒秋道:“蘋姑娘告訴晚輩一些,但只提到老前輩和方秀的來往情形。”

  黑袍老人輕輕嘆息,突然改變了話題,道:“你學會了七絕魔劍?”

  李寒秋道:“是的,晚輩幼時,家遭大變,幸得先父兩位故交,救我出險,送往恩師處,學習七絕魔劍。”

  黑袍老人道:“方秀告訴過我,而且我也看過你劍下傷亡之人,劍法雖然惡毒,但對你並不合適,所以,這一代詭絕人寰的魔到,只怕無法在你身上發揚光大了。”

  李寒秋道:“可是因為晚輩資質愚笨?”

  黑袍老人道:“不是,而是你心地不夠狠毒,不適合那等詭毒的劍法。”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但晚輩用來倒還能得心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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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3 11:42: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九章 欺世盜名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但你不如你師父。”

  李寒秋道:“晚輩怎敢和家師成就比擬,他乃魔劍一代開山鼻祖。”

  黑袍老人接道:“話是不錯,但每套奇絕的劍法,大都是在傳諸三代後,才能發揚光大,不過劍道一門,至深至博,不論一個人才質如何超人,也必須專心一志,才能有大成。但選習武功,也要適合生性才成。閣下的生性,對那七絕魔劍並不相適合,這套詭異絕世的劍道,只怕也無法在你身上發揚光大。”

  兩道凌厲的目光,盯住在李寒秋的臉上,瞧了一陣,目光又轉到蘋兒的臉上,緩緩說道:“蘋兒,你已經背叛了方秀麼?”

  蘋兒道:“弟子情非得已。”

  黑袍老人道:“以你的才慧,今日之局,早已在我的預料之中。”

  蘋兒道:“還要師父助我。”

  黑袍老人緩緩說道:“我答應收你作為弟子時,已有助你之心。”

  蘋兒答道:“所以,弟子有了危險,就找到師父這裡來了。”

  黑袍老人點點頭,道:“你可是認為方秀不會知道你到了我這裡麼?”

  蘋兒道:“就弟子所知,師父周圍數里,方秀並沒有埋下暗樁。”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不錯,在我這周圍五里之內,確無方秀埋下的暗樁,不過,這莊院之內,卻有方秀布下的耳目。”

  蘋兒吃了一驚,道:“怎麼?這莊院之內,有方秀布下的耳目?”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也許方秀還認為老夫不知他在莊院中佈有耳目。”

  蘋兒道:“你已經早知道了,為什麼不把人除去呢?”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我如除去此人,方秀會派更多的人來,那時,老夫豈不是清靜受擾,和這些後生晚輩們大鬥心機了麼?”

  李寒秋道:“不除奸人,老前輩這在院中任何事情,方秀都將很快知曉了。”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不錯,不過,兩位到此一事,他還未把消息傳出。”

  李寒秋道:“老前輩何以知曉?”

  黑袍老人道:“我已派了一個童子,和他守在一起,暗中監視。”

  李寒秋道;“老前輩思慮周密,晚輩極是佩服。”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方秀明裡對我尊重,其實,他對我很不放心。”

  李寒秋道:“晚輩心中有一事想不明白,不知是否當問?”

  黑袍老人道:“但問不妨。”

  李寒秋道:“老前輩和方秀有何關聯?”

  黑袍老人淡然一笑,道:“我和方秀之間,並無關聯,但方秀對老夫,卻有過一次很大的恩情。”

  李寒秋道:“老前輩幫助方秀,只是為了報恩?”

  黑袍老人拂髯一笑,道:“老夫在極力勸他向善,希望能使他改變一下。”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至少,老前輩沒有成功。”

  黑袍老人輕輕嘆息一聲,道:“所以,近來老夫已心灰意懶,一個生具惡骨的人,似乎很難得改過向善。”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老人高深難測,何不借此機會,逼他說出不助方秀之言,縱然,不能使他幫助我們,至少可以減少一個敵人。”

  心中念轉,口中卻緩緩說道:“老前輩已經盡了心力,喚不醒惡夢中人,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但老前輩已經盡了心力。”

  黑袍老人目光透注在李寒秋的臉上,瞧了一陣,笑道:“你準備勸老夫不再管方秀的事麼?”

  李寒秋還未及答話,蘋兒卻搶先說道:“師父對他已然協助夠多,如若只為了報恩,那也該恩情早了。”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蘋兒,我要和李相公好好的談,你最好不要插口。”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接道:“你此番來見老夫,就是想說服老夫不再多管方秀的事麼?”

  李寒秋道:“除此之外,晚輩還有一事請教。”

  黑袍老人道:“好吧!那咱們就先談談別的事吧!”

  李寒秋道:“晚輩聞得老前輩有著未卜先知之能。”

  黑袍老人笑道:“你想問問日後的吉凶?”

  李寒秋道:“晚輩身負血海深仇,有生之年,非報此仇不可,晚輩的仇人就是方秀,老前輩看看晚輩今生之中,能否報得大仇?”

  黑袍老人道:“問的好,老夫如是相助方秀,那就很難回答你的話了。”

  李寒秋道:“方秀惡跡昭著,老前輩難道還要幫忙他麼?”

  黑袍老人道:“方秀雖非正人,但他對老夫確是不錯。”

  蘋兒道:“他如是真心對待師父,為什麼還要在師父這莊院之內,安下耳目呢?”

  黑袍老人道:“他為人如此,不論對何人都不肯放心,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蘋鐵道:“弟子不明白,師父明明知曉那方秀不是好人,為什麼還要幫他?”

  黑袍老人嘆道:“一個人不能做錯事,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也不能隨便受人之恩,圖報無門,就這般,老夫受了方秀的控制。”

  蘋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對方秀幫忙很大了,縱然欠他一些恩情,也是早該報完了。”

  黑袍老人苦笑一下,道:“方秀的狠處,就是不肯差遣老夫為他辦事。”

  李寒秋道:“他要你永遠欠他一些恩情?”

  黑袍老人道:“正是如此。”長長嘆一口氣,接道:“老夫早已勘破了世俗,想以肉身求證仙道,不什成敗,不談後果,至少也該找一個清靜的地方,研究卜算之術,使它成為有系統的一門學間,老夫死去之後,也好在人間留下一些使人懷念的成就。”

  李寒秋道:“老前輩居住此地,十分清靜,豈不正是研究卜算之學的好地方麼?”

  黑袍老人一皺眉頭,道:“老夫居此,有如鳥困籠中,心中牽掛甚多,如何能夠使神算之學得有進境,就最近老夫卜算幾卦中,不但不見靈驗,而且錯漏百出。”

  蘋兒道:“這是為何?”

  黑袍老人道:“這等神算之學,必得心無雜念,全神貫注,所謂誠則靈。”

  蘋兒接道:“既是如此,師父為何株守此地,不肯離開呢?”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為師不能走。”

  蘋兒怔了一怔,道:“為什麼?”

  李寒秋道:“可是那方秀在老前輩身上動了手腳麼?”

  黑袍老人神情嚴肅地點點頭,道:“不錯,不過那方秀並不知他動的手腳,已在我身上發生了作用,所以……”

  蘋兒道:“所以,他始終不敵對你不敬。”

  黑袍老人道:“大概是吧!方秀對老夫的懷疑,似是超越了他的智慧,這也是留此不去的一個原因。”

  李寒秋道:“老前輩可是覺方秀背後還有一個主使人物麼?”

  黑袍老人道:“不錯,老夫很希望知曉那幕後的人物是誰。”

  蘋兒道:“我知道。”

  黑袍老人道:“什麼人?”

  蘋兒道:“茅山紫薇宮主。”

  黑袍老人搖搖頭,道:“不是,老夫知曉那紫薇宮主不會用毒,但方秀對老夫用的毒,卻是惡毒無比。”

  李寒秋道:“老前輩可識得那譚藥師麼?”

  黑袍老人怔了一怔,道:“當今用毒之人,只怕無出譚藥師之右了。譚藥師的為人,滿懷仁慈,怎會對人用毒呢?”

  李寒秋道:“哼!譚藥師麼,晚輩吃他的虧太多了。”

  黑袍老人一皺眉頭,道:“此話怎講?”

  李寒秋道:“在下第一次見著那譚藥師時,就被他用了迷藥。”

  黑袍老人似是忽然間提起了興趣,眼睛一亮,道:“你可以說清楚一些麼?”

  李寒秋略一沉吟,把初見譚藥師,被他施下迷藥之情,很詳細地說了一遇。

  黑袍老人皺皺眉頭,道:“有這等事?”

  李寒秋道:“晚輩說的句句實話。”突然間想起了六指逸士其人,急急接道:“老前輩,當今武林之中,老一輩的人物,老前輩是否都認識呢?”

  黑袍老人道:“老夫自信可認識十之八九。”

  李寒秋道:“南天一公俞白風俞老前輩,你認識麼?”

  黑袍老人道:“大大有名的人物,豈有不認識的道理。”

  李寒秋道:“俞白風為人如何?”

  黑袍老人道:“他為人有些剛愎自用。”

  李寒秋道:“剛愎自用?”

  黑袍老人道:“不錯,所以他的武功雖然高強,但朋友卻是不多。”

  李寒秋道:“我是說他為人的品德如何?”

  黑袍老人道:“很難說,如論江湖傳言,他卻是頗有俠風。”

  李寒秋道:“如以老前輩的看法呢?”

  黑袍老人道:“如若照老夫的看法,那俞白風的為人心機太深。”

  李寒秋不便再談下去,扭轉話題,道:“有一件事,晚輩始終想不明白。”

  黑袍老人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一個作盡壞事的人,武林中為什麼還要稱他為俠,實是玷汙俠字了。”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說道:“你是指方秀而言麼?”

  李寒秋道:“方秀、韓濤都是,怎會被江湖上武林人稱為俠字呢?”

  黑袍老人道:“唉!已往武林之中,大都是正邪分明,互不混淆,百年前不知從何人開始,學著偽裝俠義身份,先行培養出俠名,然後再借俠名掩護為惡。”

  李寒秋長吁一口氣,道:“這麼說來,武林之中,很難有真正的好人。”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一個人如若陷入了名利之中,為名利所困,那就很難擺脫了,也就很難是一個真正好人。”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可否把姓名見告?”

  黑袍老人道:“你問老夫的姓名作甚?”

  李寒秋道:“晚輩聽蘋姑娘說,老前輩極善奇門神卜,原想來討教一下,但此刻,晚輩又改變了主意。”

  黑袍老人道:“你準備怎麼樣?”

  李寒秋道:“晚輩想告別了。”

  黑袍老人道:“可是很失望,覺著見面不過如此是麼?”哈哈一笑,接道:“老弟,我希望你能多留一夜,讓老夫坐息一下,咱們好秉燭長談。”

  李寒秋道:“談什麼呢?”

  黑袍老人道:“對你有益無害,你盡可放心。”

  李寒秋緩緩說道:“既是如此,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黑袍老人道:“好,你耐心地等一下。”言罷盤膝而坐,閉目調息。

  李寒秋望了蘋兒一眼,低聲說道:“咱們可以出去走走麼?”

  蘋兒沉吟了一陣,道:“好,這後院中花樹繁茂,風景甚美,咱們瞧瞧大概沒有關係。”站起身子,緩步向外行去。

  蘋兒似是很熟悉這在院中的景物,繞到廳後,穿出一個小門,行入了一個座花園之中。

  李寒秋四顧一眼,道:“這些花樹,大都非本地產物。”

  蘋兒道:“都是方秀遣人由外地移植來此。”

  李寒秋道:“表面看來,他對這老人尊敬,遣人四出移植了很多花樹到此,實無疑把他囚禁於此。”

  蘋兒道:“這情形我不知道,剛剛到這消息,才恍然大悟。”

  兩人一面談話,一面在花樹林中行走。

  突然間,目光到處,只見一個木牌,豎立在地上,寫道:“閒人止步。”

  木牌後面,由竹籬環繞一幢木屋。

  李寒秋望了那木屋一眼,道:“這是什麼地方?”

  蘋兒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從未到過此地。”

  李寒秋心中一動,道:“咱們進去瞧瞧如何?”

  蘋兒略一沉思,道:“那木牌上寫明了閒人止步,咱們如何能夠進去看呢?”

  李寒秋道:“我是不便進去,但你可以進去瞧瞧啊!”

  蘋兒道:“不行,我也不能進去。”

  李寒秋道:“你可是有些害怕?”

  蘋兒道:“他是我的師父,明明寫著閒人止步,我如何能進去瞧呢?”

  李寒秋道:“好吧,那就不用看了。”

  蘋兒道:“但這木屋中,定然有很多隱秘。”

  李寒秋道:“你不敢進去看,那也是沒法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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