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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十二魔令(翠袖玉環)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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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 13:54:56 |只看該作者
一八〇

  藍福道:“武當弟子,都是聰明人,他們已該明白,弓箭並不能阻攔我們登山,只不過拖延一些時間罷了。”

  祝小鳳突然接口說道:“總護法,屬下心中有一句話,不知是當不當問?”

  藍福道:“你問吧!問錯了也不要緊。”

  祝小鳳道:“就屬下所知,武當一派中人,不下數百,練劍有成,當得高手之稱的,也不下數十人之眾,總護法武功卓絕,或可獨當武當四子,但我們六人,抵擋武當門下數百弟子,只怕勝機不大。”

  這幾句話,正是江曉峰心中急欲知道的,但不敢出言相問,當下凝神傾聽,看藍福如何回答。

  藍福沉吟了一陣,道:“好!老夫不妨告訴你們教主早有安排,我們此番上山,旨在迫服武當的主腦,使武當門下弟子,為我們所用,教主愛護屬下,不會要你們身涉奇險,和人拚命。”

  祝小鳳道:“屬下再問一句,總護法可否告訴我們,教主如何安排?”

  藍福淡淡一笑,道:“到時間,你們自會大開眼界。”

  這幾句話,答覆的雖然婉轉,但祝小鳳已嚇的噤若寒蟬,不敢多問。

  此時的藍福,威風煞氣,和昔年在鎮江藍府中那等一口一個老奴的自稱,前後判若兩人。

  藍福目光掃掠了環立身側的六人一眼,舉步向前行去。

  眾護法邁步追隨,神情間一片恭謹。

  果然,沿途上再無長箭射來。

  藍福加快腳步,直登峰上。

  這七星峰頂,乃武當前山,一座規模不大的道觀,矗立峰頂,觀前空地上,長劍生輝,近百位身著青色道袍,白襪布履的道人,抱劍而立。

  西方天際,晚霞燦爛,七星峰頂天氣森寒,百多位執劍道人,個個神情嚴肅,靜的聽不到聲息。

  藍福望了那環列峰頂的武當弟子一眼,只見每一人凝重神情之中,隱含著一種不肯屈服的神色,使人看一眼,就能感覺到這些人都存了寧為玉碎的決心,亦不禁心中暗驚忖道:“如若這些人,個個存心拚命,寧願戰死不屈,今日這一場惡鬥,定也十分棘手。”心中念轉,人卻故作鎮靜,冷然一笑,道:“老夫乃天道教中總護法藍福,諸位之中,那一個是頭目,請給老夫答話。”

  只聽一聲輕咳,居中的道人突然分向兩則,讓出一條路來,一個身著紫色道袍的中年道人,緩步行去。

  江曉峰凝目望去,只見他紫面黑髯,背插長劍,紫色的劍穗,在山風中飄動。

  藍福冷笑一聲,正待喝問,那紫面紫袍的道人已搶先說道:“貧道浮生子,藍施主有何見教。”

  祝小鳳突然然搶步而出,道:“哎喲,原來是武當四子中的老三,還認識祝姑娘麼?”

  敢情祝小鳳和浮生子兩人之間,竟然還結有梁子。

  浮生子目光一掠祝小鳳道:“千手仙姬祝姑娘,貧道怎會不識?”

  祝小鳳道:“道長想不到,咱們會在武當山上相見吧!”

  浮生子嗯了一聲,道:“的確是很意外。”

  祝小鳳語氣一變,冷冷說道:“小妹是憑仗暗器取勝,道長小心了。”

  藍福急急喝道:“祝護法,老夫還未下令動手,快給我退下。”

  祝小鳳聽得藍福喝聲,頓時心頭一寒,急急倒退了五尺。

  藍福喝退祝小鳳,卻對浮生子一拱手,道:“老夫想見見貴派掌門人。”

  浮生子神情嚴肅,但語氣卻一直很平和,緩緩說道:“敝師兄現不在此,藍老施主有什麼話告訴貧道也是一樣。”

  藍福冷笑一聲,道:“你作得了主麼?”

  浮生子道:“那要看什麼事了,如是貧道不能作主的事,自會向掌門師兄請命。”

  他的話不卑不亢,但卻給人一種堅定不屈的感覺。

  藍福沉吟了一陣,道:“好!老夫告訴你也是一樣的。”

  浮生子道:“貧道洗耳恭聽。”

  藍福道:“數百年來,武林中一直是少林,和貴派主盟大局,但卻也一直未能把江湖的暴亂停息下來,因此,敝教主……”浮生子道:“藍施主說的什麼教?貴教主是何許人?”

  藍福臉色一變,道:“道長當真不知道?”

  浮生子道:“貧道自然是真的不知。”

  藍福道:“天道教,至高無上的天,大道之行的道,敝教教主藍天義。”

  浮生子道:“貴教主原來是藍大俠,貧道失敬了。”

  藍福冷冷說道:“敝教行天下之大道,決心消去武林中今後的仇殺紛爭,合併各大門派,統一於一教之下。”

  浮生子道:“藍大俠在武林中的聲望,在下相信他決有這等大志雄心,不過,此事非我武當一門一派之力,所能決定,藍大俠有此用心,那就請招集天下武林各大門派,共商大計才是。”

  藍福冷笑一聲,道:“千百年來,各大門派之間,形成的門戶之見,十分深刻,恐已非言語所能解決了。”

  浮生子道:“藍總護法的意思是……”藍福接道:“以殺止殺,行大道於世,難免要有一些小小的傷亡了。”

  浮生子道:“照你藍總護法的說法,那是一定先要殺我武當一個屍橫遍野,血流飄忤,才算能行大道了?”

  藍福一向生性急躁,但此刻卻似是變的很有耐性,望望西天落日,哈哈一笑,道:“道長的口舌很伶俐,大約這就是貴掌門派你出面的原因了。”

  浮生子道:“武林大事,要武林人共議共決,藍總護法找我們武當一派,於事何補呢?”

  突聞一聲長嘯,傳了過來,藍福聽得臉色一寒,語氣突變,道:“敝教主先選了貴派,以傳本教大道。”

  浮生子淡然一笑,道:“大約是藍總護法接應到了……”語聲一頓,道:“藍天義藍教主,要本派如何呢?”

  藍福道:“放下兵刃,解散武當派,聽候我教主之命,傳道天下。”

  浮生子道:“茲事體大,很難在短時而決……”藍福冷然接道:“可惜的是貴派已不能多所考慮了。”

  浮生子道:“那麼藍總護法之意呢?”

  藍福冷冷說道:“立刻放下長劍,聽候我教主點收,至少可使你們武當派三代弟子,不致於身受屠戮之慘。”

  浮生子抬頭打量了藍福一眼,道:“藍總護法,就只帶六位從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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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 13:55:06 |只看該作者
一八一

  藍福冷笑一聲,道:“怎麼?你可是覺著不夠麼?”

  浮生子臉色突然一整,肅然說道:“貧道可以代表掌門師兄,回答你藍總護法一句話,這件事辦不到,我武當派上下三代數百弟子,已存了寧為玉碎之心。”

  藍福仰天打個哈哈,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浮生子向後退了一步,道:“你藍總護法可以出手了。”

  這時太陽已沉,夜幕低垂,七星峰籠罩在一片暮色之中。

  浮生子緩緩抽出背上長劍一揮,身後近百位身著青袍,手執長劍的道人,突然間開始移動,向兩側伸延,緩緩向中間圍去,顯然,想把藍福等包圍起來。

  江曉峰心頭大震,暗暗忖道:“這多道人,如若一擁而上,這一場惡戰,恐不是三五人的死亡,能夠解決了。”

  但見藍福左手一探,入懷中摸出了奪命金劍,右手同時拔出長劍,冷冷說道:“以貴派名宿玄真道長的劍術、功力,比你浮生子如何?”

  浮生子道:“玄真師伯武功絕倫,貧道難及萬一。”

  藍福道:“那玄真道長已然歸依我天道教中,爾等竟然妄圖抗拒。”

  一直很少講話的君不語,此刻卻突然接口說道:“總護法,武當派不知死活,準備以多為勝,總護法何不先用奪命金劍,傷他們幾人?”

  江曉峰聽得一怔,暗道:“那奪命金劍中的毒針,惡毒無比,中人必死,這君不語竟然鼓勵他用之殺人,不知是何用心?”

  很快的,另一個新的念頭升起,忖道:是了,他如此一叫,表面上是提醒藍福要他施用奪命金劍,但也無疑告訴了武當門下弟子,要他們小心提防、這歹毒震江湖的奪命金劍,藍福已拔劍在手,顯已有施用之心,似已用不著再提醒他了,這主要用心,顯然是告訴那武當門下弟子了。

  一念及此,對那君不語因心機膽氣,更增加了一成敬服之心。

  果然,奪命金劍的惡毒之名甚著,浮生子呆了一呆,道:“小心那奪命金劍中的毒針。”

  藍福冷笑一聲,道:“你既已知道利害,還不喝令他們棄劍!”

  只聽一個洪亮的聲音傳入耳際,道:“三師叔,我們寧可戰死,也不願棄劍,武當派在江湖上幾百年威名,不能在我們手中斷送。”

  藍福轉眼望去,朦朧夜色中,只見說話之人,是個四旬上下,留著長髯的道人,不禁冷笑一聲,道:“好!你先死。”

  左手奪命金劍一揚,那說話道人應聲而倒。

  浮生子長劍一振,道:“藍施主武功高強,又有奪命金劍的惡毒厲害,但我們武當派有的是人,不畏死亡的人。”

  藍福冷冷說道:“老夫看看你有幾條命。”一揚左手奪命金劍,發出毒針。

  但見人影一閃,緊接著響起一聲悶哼,一個青袍道人,倒地死去。

  江曉峰吃了一驚,暗道:浮生子如是身中毒針而死,眾道無首必將引起一番極大的混亂。

  凝目望去,那浮生子仍然執劍而立,蒼茫夜色中,仍然可見他一臉悲忿神色。

  原來藍福揚手施放毒針之時,浮生子旁側一個武當弟子,突然一橫身攔在浮生子的身前,代浮生子而死了。

  武當弟子連死了兩人之後,立時引起了所有之人的激忿。

  夜色中劍光閃動,團團把藍福等七人圍了起來。

  一場激烈絕倫的惡戰,眼看就要展開。

  藍福表面上雖然仍是鎮靜如常,但心中卻是暗暗的震駭,忖道:如若這百多位高手,一擁而上,個個捨命相搏,今日一戰,是吉是凶,倒是難以預料了。

  江曉峰突然移動身子,靠近了君不語,低聲說道:“百位武林高手拚命,這一戰,定將是驚天動地的惡鬥。”

  君不語四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武當派在這一戰中,恐怕至少要傷亡過半,咱們也很難生離此地。”

  江曉峰暗施傳音之術道:“君兄,如若動上手,希望君兄儘量靠近兄弟。”

  這時,近百位的武當弟子,已然布成了合圍之勢,他們人數雖然眾多,但卻是有條不紊,亦非一擁而上,十八位青袍道人,緩步行了出來,別有一行十二人,魚貫而行,對準藍福。

  顯然,這是一套早有準備的拒敵陣略,三人合力對一位護法,另有十二人一行對付藍福,準備著前仆後繼的死於奪命金劍之下。

  藍福暗暗籲一口氣,忖道:“武當究竟是正大門戶,和一般武林中的烏合之眾大不相同。”

  忽然間浮生子一聲長嘯,當先撲向藍福。

  就在他發動的同時,一行縱立的十二位青袍道人,也向藍福衝來。

  藍福用心,原想先用奪命金劍傷了浮生子,以震懾群道,那知那一行衝來的十二位道人,卻似是先已顧慮此及,他們衝奔的方位,正是藍福的左側。

  他身挾絕技,動作快速無比,左手按機簧,毒針擊出,兩個青袍道人應聲倒了下去。

  但第三個道人不待第二個同伴的屍體倒下,即忙飛起一腳,踢開了同伴屍體,長劍一探,指向藍福左腕。

  藍福心分二用,左手按動機簧的同時,右手長劍噹的一聲,震開了浮生子攻來的一劍,左手金劍轉動,封開另一人攻來的利劍。

  就這一瞬之間,另外三柄長劍,齊齊攻到,全都指向藍福的左腕。

  藍福大喝一聲,奪命金劍回轉,震開了四柄長劍,又乘隙發出了一枚毒針。

  最左手一個青袍道人,應聲而倒。

  但立時間,又有一個道人補了上來,四柄劍纏攻藍福左臂。

  這是武林中極少見的打法,四支劍,集於一點,專攻一支左臂。

  顯然,這些道人,都已存了必死之心,不讓藍福左手奪命金劍騰開,用以對付那浮生子。

  浮生子卻全力運劍,主攻藍福右側,但見長劍翻飛,星光下閃起了朵朵劍花。

  其餘青袍道人,以三對一分攻六位護法。

  江曉峰身懷奇學,劍法精純,應付三位武當弟子圍攻,十分輕鬆,但也不願傷人,表面卻又裝出一付勉可對付的情形。

  君不語、周振方、羅清風,梁拱北都是江南道上一流人物,全力應付三個武當弟子的圍攻,暫可保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千手仙姬祝小鳳一支劍拒擋三強敵,極感吃力,但她全身暗器,用以補助劍勢之不足,勉可暫保不敗。

  轉眼之間,雙方已搏鬥了二十餘合。

  浮生子完全是拚命的打法,凌厲的劍招,著著指向藍福的要害。

  武當弟子不計傷亡的特殊打法,四支劍纏住了藍福的左手,無疑把藍福一個人分成了兩半,使他左右雙手不能互相為用。

  但那藍福確有著人所難及的武功,竟能雙手分用,施出兩種大不相同的武功,分別拒敵。

  他雖然能夠支撐著不敗,但卻打的暗暗驚心,武當弟子這等全然不懼死亡的豪勇之氣,大出他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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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 13:55:20 |只看該作者
一八二

  搏鬥之間,突聞幾聲連續不絕的長嘯,傳了過來。

  緊接著衣袂飄風,三個身著青袍的道人,飄落峰頂。

  江曉峰打的若無其事一般,除了封檔三個圍攻入的劍勢之外,還能夠留心四處的形勢。

  只見那居中道人,一部花白長髯直垂及腹,除了背上的長劍之外,手中還拿著一柄拂塵。

  左手道人,年越四旬以上,乾枯瘦小,黑髯垂胸。

  右首道人右手上少了一個食指,正是武當四子中的老四,青萍子。

  想來,另外兩位,定然是武當掌門朝陽子,和老二巢南子了。

  只聽那居中花白長髯道人舌綻春雷的大喝一聲:“住手!”

  武當弟子立時紛紛收劍而退。

  藍福抬眼望了那居中道人一眼,冷冷說道:“道長定是武當掌門人朝陽子了?”

  朝陽子道:“閣下是……”藍福道:“老夫藍福。”

  朝陽子目光轉動,望了橫臥地上的數具屍體一眼,道:“這都是藍施主的傑作了?”

  藍福道:“老夫已然先行警告過他們,但他們不知死活,如何能怪老夫?”

  這一陣搏鬥之中,除了藍福施用奪命金劍,連斃六人之外,祝小鳳暗器傷了兩個武當弟子,其他再無傷亡。

  但聞浮生子道:“掌門師兄小心,藍福手握奪命金劍,隨時可以出手傷人。”

  朝陽子輕輕嘆息一聲,回顧了青萍子一眼,道:“這麼說來,那位江少俠已然遇難了?”

  藍福道:“不錯,屍骨已寒多時了。”

  朝陽子道:“那是天意了。”

  一揮手中拂塵,接道:“奪命金劍,天下至毒至惡之物,藍老施主施用此物傷人,不覺著有些慚愧麼?”

  江曉峰只聽得心頭一震,暗道:“這奪命金劍是歹毒,如若日後再能收回,必然把它沉於江海之中,使它永不能再在世間出現。”

  只聽藍福冷冷說道:“貴派之中,集百餘高手,埋伏於峰頂之上,老夫等只不過六七人而已,縱然施用絕毒的奪命金劍傷人,老夫亦是無憾於心,傳揚江湖之上,也不至留人話柄。”

  青萍子突然接道:“貧道不信你們能殺了江少俠。”

  藍福道:“你不信也得信了,這奪命金劍原本為他所有,現在老夫手中。”

  青萍子道:“那江少俠死於何人之手?”

  藍福道:“死於老夫之手。”

  青萍子還待再問,突聞一陣飄飄樂聲傳上峰來。

  §第二十五章 劍底訂盟

  這樂聲來的極是奇怪,是一種絃管交奏之聲。

  深更半夜,荒涼高山,什麼人會在此吹管拉弦做出這等美妙的樂聲呢?

  武當四子和近百屬下,都聽得為之一怔。

  藍福卻面有喜色,長長吁一口氣,收了左手的奪命金劍,緩緩說道:“如若貴派願意派出高手,和老夫單打獨鬥,縱然是車輪戰法,老夫也決不動用奪命金劍。”

  朝陽子神情肅穆的緩緩說道:“深夜荒山,傳來樂聲,豈是無因,想來定和你藍老施主有關了。”

  藍福淡然一笑,道:“道兄如若很想瞭然內情,老夫自當奉告。”

  這兩句話,聽來並無不敬之處,骨子裡卻是陰損的很,因為那朝陽子乃一派掌門之尊,要他親口說出很想瞭然內情之言,實是大丟顏面的事。

  果然,朝陽子沉吟難決,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至多是貴教中援手趕到,絃管交奏,想必是疑兵之計。”

  藍福道:“對付貴教,似乎最還用不到疑兵之計,那絃管交奏之聲,乃敝教教主大駕親臨,貴掌門能親自和敝教主見面,實是一種榮幸。”

  朝陽子淡然一笑,未置可否,那乾枯瘦小的巢南子卻冷冷的接道:“藍福,你不過是藍天義一個執鞭隨鐙的一個老僕,竟也敢如此賣狂。”

  那藍福昔年為人,本極和藹,不論見到什麼人?都是自稱老奴,但此刻身為天道教中總護法,最恨人家揭他瘡疤,氣的連聲嘿嘿冷笑,道:“就憑你牛鼻子老道這一句話,老夫也不能讓你活著。”

  巢南子伸手抽出背上的長劍,道:“只怕未必。”

  這時,那樂聲已到峰頂,藍福強自忍了心中一口氣,道:“見過我們教主,老夫再殺你不遲。”

  朝陽子舉手一揮,道:“你們退開。”

  武當弟子雖然滿懷激忿,極願捨命一戰,但對掌門人之命,卻又不敢不從,立時紛紛向旁側退去。

  轉眼望去,只見乾坤二怪,黃袍長髯的大怪馬長倫,和一身白衣的二怪羊白子,當先登上峰頂。

  緊隨著四個高舉紗燈的大漢,並排而上。

  八個身著勁裝,腰束黃帶的大漢,抬著一頂金頂軟轎,在四盞紗燈導引之下,登上峰頂。

  江曉峰凝目望去,只見金頂軟轎兩側,各有兩人相護。

  左面是神行追風萬子常,袖裡日月餘三省,右面是嶺南神鷲鐘大光,金旗秀士商玉朗。

  緊隨在金頂軟轎後面的少林高僧無缺大師,和玄真道長。

  乾坤二怪中的大怪馬長倫,二怪羊白子,目光轉動,先行四顧了一眼,閃到兩側,四個高舉紗燈的勁裝大漢,也迅快的閃站兩側。

  八個大漢,緩緩放下軟轎,商玉朗和余三省同時一欠身,打開了軟轎垂簾。

  藍天義身著青袍,緩緩行了出來。

  朝陽子單掌立胸,微一欠身,道:“藍大俠久違了!”

  藍天義淡淡一笑,道:“嗯!道長還能認識在下,很難得啊!”

  這時,藍福帶著六位護法,抱拳躬身,道:“屬下等見過教主。”

  藍天義一揮手,道:“你們站開。”

  藍福應了一聲,率領六位護法退到一側。

  藍天義目光一掠武當四子,道:“四子齊集於此,想是和本教分個高下了?”

  朝陽子一皺眉頭,道:“在貧道記憶之中,藍大俠是一位胸懷仁慈,名滿天下的俠士,而且一向對人謙和。”

  籃天義接道:“現在,我也是一樣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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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朝陽子道:“貧道自信接掌武當門戶之後,從未有過對不住武林同道的事,藍大俠今日率領人馬到此,不知是何用心?”

  藍天義道:“江湖上門派分立,各有成見,致使武林中難有寧日,在下覺著消除江湖上兇殺殘事,首先要消除門派之見,不知道長以為如何?”

  朝陽子道:“藍大俠立願宏大,貧道極為敬佩,不過,江湖上紛爭,似非我們武當派一門的事,藍大俠有此宏願,就該柬邀武林中各門派的掌門,共商大計,會商一個完全之策才是。”

  藍天義道:“召請各門派掌門人共商大計,自是難免,但在下覺著與天下各門派掌門人大會之前,需得先由貴派和少林派支持,否則難竟全功,因此,在下不速造訪,還望貴派相助一臂。”

  朝陽子略一沉吟,道:“不知要我武當如何一個支持之法?”

  藍天義道:“容易的很,貴掌門先行宣佈解散武當派,併入我天道教中就成了。”

  朝陽子雙目中神光一閃,似想發作,但他突然又忍了下來,道:“就算你藍大俠說的是句句實言,少林派也未然容允。”

  藍天義道:“嗯!在下自會要他們答允,道兄不用擔心。”

  他態度雖然一直很溫和,但用詞堅定,使人感覺到,此事已非言語所能解決。

  巢南子突然接口說道:“天下紛爭之故,多因正邪不併存,名利難擺脫,至於和門派有關之論,不過小焉而已,數百年來武林中雖然紛爭時起,但仍能保持均衡大勢,也就因為各門派中,都有著嚴厲的門規束縛,如若是一旦解散各大門派,武林中必將成散亂無章之局,那時,會武之人,全無束縛,必將胡作非為,蒼生無辜,生靈塗炭……”藍天義淡然接道:“如若我的記憶不錯,道長的法號似是叫巢南子。”

  巢南子道:“不錯。”

  藍天義道:“在下和你掌門師兄談話,道長橫裡插口,全無規矩。”

  巢南子冷笑一聲,接道:“藍大俠之意很明顯,解散了天下各大門派之後,所有武林人物,全都在你藍大俠的統治之下了。”

  藍天義伸手一捋長髯笑道:“不錯,天下如若在老夫統治之下,再無門戶紛爭之事了。”

  朝陽子道:“以你藍大俠的聲譽,說出此言,貧道可以相信得過,但此事非我武當一門一派的事,也非貧道能作得主。”

  藍天義道:“不要你作主,只要你答應就行了。”

  朝陽子道:“聽藍大俠的口氣,是要逼迫貧道答允了?”

  藍天義似是已不耐煩,冷冷說道:“道長最好是答應。”

  朝陽子道:“如是貧道拒絕呢?”

  藍天義神情突然間變得十分冷肅,道:“那是逼我出手了,貴派三代弟子,都將死於葬身之地。”

  巢南子道:“答應了你藍大俠,武當所有的弟子,都將管制在你天道教下,我們也永無翻身之日,亦無顏再見歷代祖師於泉下……”藍天義接道:“至少,貴派中數百位弟子,可以保全生命,何況,少林、峨嵋等天下所有的門派,都將遭受於同一命運,並非是貴派一門如此。”

  朝陽子略一沉吟道:“藍大俠,敝派中現有百位以上習劍有成的弟子,藍大俠如是逼人太甚,說不得,貧道只好放手一戰了。”

  藍天義道:“你真想打麼?”說完時,雙目中暴射出一片神光,炯炯逼人,充滿著殺機。

  朝陽子似是不敢和藍天義目光接觸,一偏頭,道:“貧道對你藍大俠一向敬重,百年來武林中從無一人,像你藍大俠一般,受武林同道敬重、愛戴。”

  藍天義輕輕咳了一聲,道:“那是過去的事了,咱們現在不談,在下事忙,不能多等,道長是否答允,還望早作決定。”

  只聽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我等寧願戰死,亦不願降。”

  一呼百應,盡都是一片戰死之聲,歷久不絕。

  藍天義直待聲音平息之後,才緩緩說道:“朝陽子,那你的意見如何?是否也和他們一樣,準備戰死?”

  朝陽子神情肅然說道:“如若藍大俠堅不讓步,貧道只好率我門下弟子,決一死戰。”

  藍天義冷然一笑,道:“那很好,不過,你們百條性命,全都戰死,實是有傷天道,在下成立天道教,用心在保護武林道上,從今之後,永為寧靜之局,菩薩心腸,離不開霹靂手段,在下想讓你們見識一下,如若還不能改變心意,諸位再全死不遲。”說完話,突然舉手一招,道:“讓他們上來。”

  只聽樂聲揚起,一片怪嘯聲,混入悠揚的樂聲之中。

  四個身著紅衣,頭戴紅帽的怪人,疾奔而上。

  江曉峰轉頭望去,只見那四個紅衣人身後,各帶著八個奇大的人猿,人猿經過了一番化妝,腰中繫著紅色的綵帶,雙臂上異光閃動,戴著特製的護臂。

  江曉峰心中暗道:“這些畜生雖高可及人,生像凶惡,對付一般的人,自然是綽有餘裕,但如對付武當派中使劍高手,只怕未必有效。”

  那朝陽子也有著江曉峰一樣的想法,望了四八三十二個高大人猿一眼,道:“藍大俠可是準備役使這幾十個畜生對付我們麼?”

  藍天義淡然一笑,道:“你們如若能搏殺這些畜生,在下自然會出手。”

  巢南子低聲說道:“大師兄,藍天義欺人太甚,小弟已忍耐不下了。”

  朝陽子還未來及答話,藍天義已然接口說道:“你們小心了。”目光一掠四個紅衣人,道:“下令人猿出手。”

  四個紅衣人一躬身,各自撮唇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出唇,三十二個人猿齊聲發出了一陣怪笑,飛身長臂揮舞,直向武當群道衝去。

  只聽一串怒喝:“畜生無禮。”劍光閃動,劈向人猿。

  江曉峰心中暗道:“這些人猿皮毛之軀,如何能擋得那武當道人的利劍?”

  只聽一陣叮叮咚咚之聲,劈向人猿的長劍,大都為人猿臂上的鐵護圈封擋開去。

  這一來,不但那江曉峰大吃一驚,武當四子也看的為之一愕。

  但見人影閃動,人和猿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

  人猿怪笑聲,和武當弟子們的呼喝叱叫聲,夾雜著金鐵相觸聲,交織成一片雜亂,淒厲震人心弦的聲音。

  武當四子沒有出手,一側觀戰,但他們已瞧出情勢有些不對,這些人猿,竟然知曉以臂上的護鐵,封擋劍勢,再仗著天賦過人的臂力,和靈活的身手與人搏鬥,交手不過一盞熱茶工夫,已有十餘位武當弟子,傷在人猿利爪之下。

  突然間響起了一聲大喝,一個武當弟子,手中長劍一招“穿雲射月”,一劍刺入了一個人猿前胸。

  這一劍用力甚猛,一直洞穿了那人猿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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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但那人猿並未倒下,口發怒嘯,雙手一合,抓起了那道人身軀,雙手各執一腿,把那道人生生撕裂成兩半之後,才倒地死去。

  這是一場激烈殘酷的搏鬥,縱躍如飛的人猿,憑仗著天賦體能,在四個紅衣人哨聲指揮之下,單往人多之處衝去,口咬爪抓,銳不可當,再加臂上護鐵能擋長劍,更增凶厲之勢。

  朝陽子目睹弟子傷在人猿利瓜之下,已逾二十餘人,心中暗暗震駭,忖道:“百多位武當弟子,都是派中精銳,竟然無法阻擋這一群人猿的攻襲。”

  巢南子愈看愈怒,再也忍耐不住,彈劍長嘯縱身而上。

  藍天義左手一揮,乾坤二怪中的大怪馬長倫,應手飛起,迎向了巢南子,手中閻王筆一招“玄鳥劃沙”,噹的一聲,震開了巢南子手中長劍,左手疾快的拍出一掌。

  巢南子左手推出,硬接了一掌。雙掌接實,兩人齊齊由空中落下。

  藍天義低聲說道:“喝退人猿。”

  四個紅衣人應了一聲,各髮長嘯。

  那嘯聲對人猿竟有著嚴厲的束縛之力,怪叫奔躍在武當群道劍光之中的人猿,聞聲而退。

  江曉峰凝目望去,只見場中只有三具人猿的屍體,但武當弟子,卻有二十位倒在地上,輕傷者還未算入,心中暗暗吃驚,道:“利害啊!利害,這些人猿如此兇猛,分明均已學會了武功,必得早謀對策才是。”

  只見藍天義緩步而出,冷冷說道:“如若再惡戰下去,貴派中人,縱不全數被殲,也將傷亡十之八九。”

  他說的倒是真實情形,使得那朝陽子無言可對。

  藍天義輕輕咳了一聲,接道:“這批人猿,只不過三四年的訓練,還有一批經過十年以上訓練的人猿,不是在下誇口,江湖間一流高手,還未必是它們之敵。”

  朝陽子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藍天義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們心中還是不服,在下索性再給你們一個機會。──”

  朝陽子接道:“什麼機會?”

  藍天義道:“你們武當四子,各執兵器,圍攻在下一人……”朝陽子道:“要我們四個人合力出手?”

  藍天義道:“不錯,你們合力出手,便宜讓你們佔到底,在下赤手空拳,對付你們四個,如若中途抽出兵刃,那就算在下輸了,我立時帶人離開,從此之後,再不找你們武當派的霉氣。”

  巢南子冷笑一聲,道:“口氣很大,但這一戰,關係我們武當派的生死存亡,不是一般的比武定之爭,我們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心中知曉,朝陽子乃一派掌門之尊,要他親口說出以四對一之事,實是很難啟齒,因此,代師兄答允下來。

  那知藍天義搖頭說道:“在下問的是貴掌門,道長最好不要插口。”

  巢南子只氣的身抖動,恨不得立時一劍刺出,但他明白這已是武當派最後的機會,小不忍則亂大謀,故而思下未動。

  朝陽子緩緩說道:“藍大俠武功高強,天下皆知,說出此言,定然是有十分把握了。”

  藍天義淡然一笑道:“我在四十招奪下你們四人手中長劍,每人合十招,多一招我就認輸。”

  巢南子道:“說的很玄。”

  藍天義一皺眉頭,道:“道長如再胡亂插口,你就沒有和他們連手攻我的機會了。”

  言中之意,無疑是最後譬告。

  朝陽子生恐巢南子忍不下胸中之氣,發作出來,急急說道:“師弟,你退回來。”

  巢南子應了一聲,緩緩退後五步。

  朝陽子道:“藍大俠如是真能在四十招內,奪下我們四人手中之劍,武當四子,自當認輸。”

  藍天義一頷首,冷冷說道:“那很好,到時間,希望你們歸服我天道教下,如是屆時還是不允,那就不要怪我手下誅絕你武當弟子了。”

  向前行了三步,腳下不丁不八的一站,接道:“你們可以動手了。”

  朝陽子滿臉悲痛神色,掃掠了巢南子、浮生子、青萍子三人一眼,道:“你們趕快亮劍,我們各選一方。”說完話,當先搶佔了東方木位。

  巢南子佔了北方水位,青萍子佔了西方金位,浮生子佔了南方的火位。

  藍天義好整以暇的用右手彈彈身上的灰塵,笑道:“四位中那一個領頭先攻?”

  巢南子長劍一舉,高聲說道:“藍大俠武功高強,兩位師弟不用手下留情。”

  弦外之音,是招呼另外三人,儘管施下毒手,不用留情,這一戰不死不休。

  朝陽子長劍一探,一式“流沙千里”,點向藍天義的前胸。

  藍天義也未望那攻來的劍招,身子突然一轉,左手一揮,竟向巢南子長劍之上迎去。

  巢南子冷笑一聲,暗道:“就算你練成了護身罡氣,也不該打的如此之狂。”心中念動,劍勢上暗加真力。

  巢南子內功深厚,且這一劍貫注了全部內力之後,縱然是生鐵金石,也無法擋此一劍。

  那知藍天義掌與指要和長劍觸接之時,突然屈指一彈,正中劍身。

  一股強大的暗勁,把巢南子手中的長劍,直盪開去。

  巢南子怔了一怔,暗道:“這是什麼武功?”心中念頭還未轉完,藍天義右手已然快如電光石火一般,伸了過來,一招扣住了巢南子的右腕,用力一甩,生生把巢南子長劍奪了過來。

  朝陽子、浮生子、青萍子,都未料到藍天義竟然能在一招之下,把巢南子手中的長劍奪下,心頭大為震駭,三柄長劍,同時閃電擊出。

  江曉峰冷眼旁觀,目睹那藍天義奪下巢南子長劍的手法,亦是驚震不已,暗道:“這人武功實已到了極高的境界。”

  只見藍天義右手一揚,奪得巢南子手中的長劍,投擲出手,流星飛矢一般,破空直上。

  原來,他竟要赤手空拳的力搏武當四子。

  藍天義不但能心分二用,而且動作還快速無比,右手投劍的同時,左手屈指而出,鏘鏘兩聲,震開了浮生子和青萍子手中的長劍,身子同時微微一閃,避開了朝陽子手中的劍勢。

  他每一個動作都含有變化、玄機,那側身讓劍的一轉,右手隨著身子轉動之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奪下了青萍子手中長劍。

  浮生子右腕一振,閃出了三朵劍花,分刺那藍天義三處要害大穴。

  藍天義突然一個巧妙無比的轉身,閃到了青萍子的身後,右手輕輕一拂,一股潛力,逼得那青萍子身不由己的直向那浮生子的劍上撞去。

  同時,飛起一腳,逼開了巢南子的攻勢。

  原來,那巢南子手中長劍,雖然已被藍天義奪了過去,但他並未退下,仍然赤手搶攻。

  浮生子吃了一驚,急急一收劍勢,向後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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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藍天義卻以奔雷閃電之勢,隨著浮生子收劍後退之勢欺攻而上,右手一探,抓住了浮生子右腕,奪下長劍,棄置於地。

  他在不足五合之間,奪下了三柄長劍,朝陽子已知難再抗拒,依照雙方相約之言,雖然還有三十五合好打,自己已絕難支撐,如其被他奪下長劍,倒不如早些認輸,當下後退了兩步,棄去長劍,道:“住手。”

  但聞砰然一聲,一長劍柄,落在山岩之上。

  原來是巢南子的長劍,被那藍天義奪了下來,投擲高空,劍還未落實地,他已又奪下了浮生子,青萍子兩人手中的長劍。

  巢南子原本還有拚命之心,但見掌門師兄棄劍呼退,只好向後退開。

  藍天義微微一笑,道:“一派掌門人的氣度,果是不凡,眼光遠大,較諸你幾位師弟,那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朝陽子黯然說道:“貧道無能,愧對武當派歷代先師,我們認輸了。”

  藍天義點點頭,道:“那可以免去一場悲慘的殺戮……”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道長既願認輸,不知準備如何處理今日之局?”

  朝陽子神情沉重,緩緩說道:“藍大俠準備統治武林……”藍天義接道:“是解救,並非統治……”朝陽子道:“不論如何措詞,藍大俠的用心,是想把整個武林同道,置於一人管理之下,怕我們武當派不予同意,所以才帶領人手到此,準備先征服我們武當派,是麼?”

  藍天義皺皺眉頭,道:“你說下去吧!”

  朝陽子道:“如若你想用我們武當派,為你效命,去征服其他門派,此事萬難辦到,而且你藍大俠實力強大,手下高手如雲,實也用不著我們遣人相助,貧道願勒令我武當弟子,從此刻起,不得擅自離開武當山一步,我們閉關自守,不問江湖中事。”

  藍天義搖搖頭,笑道:“這個不大妥當。”

  朝陽子道:“貧道也想到你藍大俠不會同意,因此,貧道還有一案。”

  藍天義道:“那就請說吧?”

  朝陽子道:“這一代武當派中,由我們武當四子領導,如若是我們四子死去,整個武當派就算陷入了癱瘓之中,自然是沒有作為了,藍大俠對我們武當派應該是再無顧慮了。”

  藍天義道:“道長之意,可是說你們武當四子,準備在區區面前,橫劍自絕,是麼?”

  朝陽子道:“如若你藍大俠能答應放了我們武當弟子,貧道願和三位師弟,在你藍大俠的面前自絕而死。”

  江曉峰只聽得暗暗吃了一驚,忖道:“如若武當四子,真的自絕而死,整個武當派,都將成為了一盤散沙,情勢之壞,尤過歸降藍天義了。”

  但見藍天義淡然一笑,道:“這不是你們武當四子的生死問題,而是整個武當派的存亡覆滅,我既然話已說出口,決不更改,除非你願率武當門下弟子,歸依我天道教下之外,只有全派覆亡一途。”

  朝陽子道:“如若我們全派弟子,都難逃死亡之危,那是逼我們捨命一拼了。”

  藍天義語氣突轉冷漠,道:“那很好!我已經先作說明,不教而誅為之虐,教而誅之,在下心中無憾了。”

  江曉峰衡量過雙方形勢,如若藍天義真的下令人和猿一齊出手,盡屠武當門下弟子,並非難事,正待暗施傳音之術,勸那朝陽於忍辱負重暫時答應,免遭全派被屠之禍時,忽見朝陽子一合掌,道:“藍大俠……”藍天義微微一笑,道:“道長可是又改變了心意?”

  朝陽子緩緩說道:“如若貧道率領武當派,歸依於你天道教下,貧道和我三位師弟,在天道教中是何等身份?”

  藍天義道:“武當門下弟子,仍然由你們四子率領,不過,要取消武當派的名義,武當山將變成天道教下一個分舵。”

  朝陽子道:“還有什麼條件,還望藍大俠說個明白,貧道也好斟酌決定。”

  藍天義道:“武當派歸依天道教後,本座可以答應你們,三年之內,不分散你們的實力,但必須聽命教主遣派,為我天道教效命。”

  朝陽子緩緩說道:“只有這些麼?”

  藍天義頷首笑道:“只有這些,條件並不算太苛。”

  朝陽子道:“貧道也有兩個條件,希望藍教主能夠答允。”

  藍福突然接口道:“敗軍之將,還有什麼條件可提!”

  藍天義卻攜手攔住了藍福,道:“道長請說,如果本教能夠答允,決不叫道長失望。”

  朝陽子道:“情勢迫人,為了數百條人命,看來貧道似乎是只有依從閣下之意,加入你們天道教中了。”

  藍天義道:“那是明智之舉。”

  朝陽子道:“不過,教主要給貧道三天的時間,在三天之內,教主的屬下,不能進入三元觀中。”

  藍天義沉吟了一陣,道:“為什麼?”

  朝陽子道:“貧道要奠祭我武當派中歷代祖師神位。”

  藍天義道:“三天之後呢?”

  朝陽子道:“貧道當率領我三位師弟,迎候教主入觀。”

  藍天義道:“好吧!我答應你,還有什麼條件?”

  朝陽子道:“武當門下弟子,除了為教主效命戰死者之外,希望仍由武當四子統率……”藍天義接道:“這個,我已經先行答應你們了。”

  朝陽子道:“貧道率領的武當分舵,要直屬於你藍教主之下,除了教主面諭手令之外,不聽他人之命……”藍天義接道:“好,還有麼?”

  朝陽子道:“武當分舵弟子不改裝束,仍穿道袍。”

  巢南子、浮生子,都聽得臉色大變,激忿填胸,巢南子最先忍耐不住,厲聲喝道:“師兄如願歸附於藍天義的天道教下,你只管率領親信降敵,小弟願戰死此峰,濺血五步。”

  藍福道:“想死很容易,我在十招內取你之命。”

  藍天義冷冷說道:“藍福,本教主在此,用不著你多口。”

  藍福應了一聲,欠身退後兩步。

  朝陽子望了巢南子一眼,道:“師弟,數百位武當弟子的生命,都操諸為兄之手,你願意眼看到他們個個血流五步,暴屍荒山麼?”

  巢南子道:“人生在世,難免一死……”朝陽子怒聲接道:“我是掌門人,難道作不得主意麼?”

  巢南子怔了一怔,默然不語,但神情之間,卻是激忿難耐,全身微微顫抖。

  朝陽子一合掌,道:“藍大俠,三日後,貧道當以天道教武當分舵主的身份,晉見教主,目下本門中難免有生性躁急之人,貧道必得一番口舌說服他們。”

  藍天義道:“如若他們堅持己見,不肯聽你之命呢?”

  朝陽子道:“真要如此,貧道自會處置他們。”

  藍天義道:“三日期限,夠麼?”

  朝陽子道:“應該夠了。”

  藍天義道:“可要我派人助你一臂之力麼?”

  朝陽子道:“貧道自信能夠應付。”

  藍天義道:“那很好,三日後,本座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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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朝陽子道:“三日後,貧道仍在這七星峰頂,恭迎教主大駕。”

  藍天義回顧了藍福一眼,道:“我們走吧!”轉身登上較轎,在藍福等擁護之下而去。

  朝陽子一合掌,道:“送教主。”

  藍天義未再答話,小轎如飛而去。

  ***

  朝陽子目睹藍天義等離山而去,才回顧了巢南子等一眼,道:“師弟,咱們回到觀中去吧!”

  巢南子道:“小弟不想回去了。”

  朝陽子道:“你要到那裡去?”

  巢南子搖搖頭,道:“天涯海角,小弟都可安身。”

  朝陽子道:“唉!咱們回到觀中,再仔細的談談如何?”

  巢南子搖搖頭,道:“敬望掌門師兄能夠給小弟一條生路。”

  浮生子、青萍子齊聲接道:“掌門師兄,小弟等希望能夠追隨二師兄,一起離開。”

  朝陽子道:“你們當真的都要走麼?”

  巢南子、浮生子、青萍子齊聲應道:“小弟等不願淪為藍天義的爪牙。”

  朝陽子神情嚴肅,冷笑一聲,說道:“你們自覺能夠走得了麼?”

  巢南子道:“藍天義很可能在七星峰下埋伏了高手伏擊,不允許我們武當派有人能離開此地,但小弟覺著如其受命於人,濟惡助虐,倒不如戰死來得心安。”

  朝陽子仰天長嘆一聲,道:“你們可是誠心要把歷代祖師辛辛苦苦創出的基業,完全斷送,要眼看著幾百位武當弟子,全都送命在藍天義的利劍之下麼?”

  巢南子道:“小弟覺著,如其瓦全,不如玉碎,同樣是門戶覆亡,為什麼不留一個英勇之名呢?”

  朝陽子冷冷說道:“虛名誤人,於事何補,你們和我相處,竟然是對我全不瞭解。”

  巢南子也變了臉色,道:“是的,我們平日對掌門師兄,百般敬重,確實未想到你竟然是一個極端怕死的人。”

  朝陽子長嘆一聲,低聲說道:“你們可是認為師兄當真降了那藍天義麼?”

  巢南子、青萍子,對望了一眼,默然垂下頭去。

  朝陽子接道:“我只是不願眼看百多位武當弟子,身遭慘死。”

  環顧了四周的弟子一眼,低聲接道:“在那場大戰即將爆發之際,我似乎聽到一種傳音之聲,對我說,小不忍則亂大謀,如其全派被屠,不留一個活口,何不偽事降敵,以圖後起,武當派流傳數百年的基業,如若毀在你們這一代,於心何安?”

  巢南子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他可曾說明身份?”

  朝陽子道:“沒有,他的聲音很陌生,乃小兄生平中第一次聽到的聲音。”

  巢南子突然一欠身,合掌說道:“我們幾乎誤了師兄大事,還望掌門師兄勿怪。”

  朝陽子道:“我想那藍天義也不會就很放心的相信了咱們,必然還會有進一步控制咱們的辦法,好在我們有數日時間,還可從長計議。”

  ***

  且說,藍天義乘坐軟轎,在藍福前呼後擁之下,離開了七星峰。

  一路上奔行迅快,已到峰下。

  藍天義輕輕一拍轎桿,軟轎停了下來。

  馬長倫伸手掀起轎簾,藍天義緩步行了出來。

  藍福一欠身,道:“教主,屬下有事啟奏。”

  藍天義微微一笑,道:“什麼事?”

  藍福道:“武當四子受降一事,只恐有詐。”

  藍天義微笑說道:“不管他們是否有詐,我們卻不能不準備。”

  藍福道:“教主算無遺策,令人敬服。”

  藍天義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張地圖,就地展開,火炬耀照之下,只見那是一張武當山形勢全圖。

  圖上有殊砂打了很多圈圈。

  藍天義指著珠砂紅圈說道:“每一個圈圈,都代表一條出路,只要把上面出路封死,他們就無法離開了。”收起地圖,交給了藍福,接道:“你分派人手,要他們各守一條出路,每人帶一個竹哨,發現敵人之後,以哨音報警,你好及時率人趕去截殺,放出的崗哨,要他們第四天午時,自行集合於七星峰下候命。”

  藍福道:“屬下領命。”

  藍天義緩步行入轎中,接道:“我只帶無缺、玄真和乾坤二怪,餘下的人,都留此聽你調遣,再加人猿相助,縱然是武當四子改變了心意,準備出手再戰,你也可以應付了。”

  藍福道:“多謝教主。”

  藍天義一拍轎桿,軟轎離地,如飛而去。

  乾坤二怪奔走在前面開道,玄真道長,無缺大師,追隨轎後相護。

  江曉峰望著那遠去的軟轎,暗暗忖道:“不知他用的什麼方法,竟使四個武林中頂尖的人物甘心受命。”

  藍福展開地圖,仔細的查看了圖上形勢,立時分配人手分守出山之路。

  時光匆匆,轉眼三日。

  第四天,日出時分,藍天義長衫簡從,只帶著乾坤二怪,和無缺、玄真,登上了七星峰頂。

  朝陽子、巢南子、浮生子、青萍子,早已在峰頂恭候。

  武當四子,穿著一色黑道袍,赤手空拳,未帶兵刃。

  藍天義微微一笑,道:“道長果然是言而有信。”

  朝陽子道:“貧道和幾位師弟研討甚久……”藍天義道:“結論如何呢?”

  朝陽子道:“貧道覺著教主立下的宏願,十分博大,實在是救人救世的大願,因此,我們武當四子研商之後,決定皈依天道教中,聽候教主差遣。”

  藍天義啊了一聲,道:“貴派中門下弟子眾多,難道就沒有人反對麼?”

  朝陽子道:“自然是有人反對。”

  藍天義道:“那些人你如何處理?”

  朝陽子道:“我把他們鎖入後山的悔過室中,要他們面壁思過。”

  藍天義目光轉注到巢南子的臉上,接道:“如是本座沒有記錯,你該是最為反對皈依天道教中的人。”

  巢南子道:“不錯,教主去後,貧道仍是反對最烈,而且為此幾乎和掌門師兄反目動手……”藍天義接道:“現在你怎會改變了心意?”

  巢南子緩緩說道:“敝師兄一番開導之後,貧道覺著他言之有理,因此,決定追隨師兄,共入天道教內。”

  藍天義道:“希望你們言出衷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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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

  青萍子怒道:“如是教主待人如此多疑,我們兄弟只有捨命戰死一途了。”

  藍天義道:“並非本教主待人多疑,只因我天道教中,戒律森嚴,不論何等身份,只要犯了教規,一樣按律治罪。”

  朝陽子道:“我們既然決心入教,自是要遵從教規。”

  藍天義道:“那很好,很好。”

  朝陽子道:“武當弟子的名冊,和山中錢糧,貧道都已備妥,恭請教主入觀點收。”

  藍天義搖頭微笑,道:“錢糧名冊,不用點收了,仍由道長保管,目下正是本教用兵之際,倒需要請貴派中人即刻效力。”

  朝陽子道:“這個貧道亦曾想到,已從門下弟子中,選出了三十六名武功高強的人,由我們四兄弟分別率領,合為四十人,隨時可以奉命出動。”

  這一番回答,使得藍天義大為高興,微笑說道:“從此,道長已為本教中武當山分壇壇主,你三位師弟,同為分壇香主……”聲一頓,接道:“本教主決定立刻動身,趕往嵩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征服少林本院,少林受制,中原各大門派,自是再無人敢和本教為敵了。”

  朝陽子道:“多謝教主賜封,但不知本分壇在征服少林行動中,擔任何職?”

  藍天義臉上泛現出一片詭秘的微笑道:“你們武當四子,各率門人九位,盡出精銳日落之前,於七星峰下候命。”

  朝陽子雖然有很多未解之處,但不再多問,欠道應道:“屬下領命。”

  藍天義回顧了玄真道長一眼,笑道:“武當門中,連同你玄真護法算起,都是識時務的俊傑。”

  玄真一欠身,道:“教主德威遠播,所向無敵。”

  藍天義對武當四子一揮手,道:“你們準備一下,我們要連夜動身。”

  朝陽子合掌欠身,道:“送教主。”

  藍天義道:“不用了。”轉身下山而去。

  朝陽子目送藍天義帶著四大護法去遠之後,才長長吁一口氣,道:“咱們也該同去準備一下了。”

  原來,朝陽子在這三日之內,已說服了巢南子、浮生子、青萍子三人,假意歸依於天道教中,不過除了四子之外,門下弟子再無人知道內情。

  需知武當派乃武林一大主脈,門下弟子,都經嚴格的挑選,除了才質之外,品德亦屬上選,大都不明內情,不少人因不願歸降天道教,橫劍自絕而死,亦有很多人,甘願領罰面壁,鎖入深洞。

  武當四子,內心至苦,不敢說明內情,恐防洩漏,只好設法勸說,四個人整整費了三日工夫,才算把門下弟子安撫下來。

  朝陽子另具慧心,別作了一番安排,為求隱密,連巢南子等三位弟子,亦未說明。

  再說那以高文超的身份混入天道教中的江曉峰,甚得藍福歡心,藍福遣派人手,守候要隘,卻把江曉峰留在身側。

  江曉峰也瞧出了藍福極得藍天義的信任,權高位重,如想參與機要,知曉隱密,必得讓藍福引為心腹才成,因此,也就處處投其所好,以博藍福的信任。

  這日,中午過後,藍福遣出的人手,都已陸續歸來,集聚於七星峰下。

  各方所報,一樣的結果,從未見一個武當弟子妄圖離山。

  江曉峰這幾日冷眼旁觀,發覺那藍福狠辣、尤勝過藍天義,但在智計方面,除了豐富的江湖閱歷之外,並非很難對付的人物,這使江曉峰放心很多。

  但那藍天義卻是狡獪絕倫的人物,而且行蹤飄忽,忽而乘轎,忽而步行,來無蹤,去無影,叫人莫可預測。

  江曉峰眼看派出之人,全都歸來,三日之內,無一人發覺過武當派人有離山之意,心中忽然一動,忖道:“無法猜出武當在做何打算,應該套套藍福的話。”心念一轉,低聲說道:“總護法,我看武當四子,不會是真的存心歸順咱們。”

  藍福笑道:“要他們真心聽命,並非難事,無缺大師和玄真道長,不論內功、定力,都強過那武當四子,但他們目下無不是唯教主之命是從,只不過,此刻時間急促,教主無暇對他再用心血,只好別作計較了。”

  他雖然未說出詳細內情,但江曉峰已聽出了一點眉目,那就是天道教收羅的高手,都經過藍天義一番心血,使他忘記過去,性情大變,甘為效命。

  但他無法知曉是一種什麼樣的心血,也許是藥物,也許是一種神奇、詭秘的武功。

  心中念頭轉動,口中卻又問道:“什麼計較?”

  藍福道:“少林門人眾多,人才輩出,尤其是幾個老一輩高僧,武功都已經進入了登峰造極之境,他們大都不再問江湖中事,但如遇到了覆滅門戶的大事,自然不能再袖手不問,實力之強,豈是武當派能望其項背。”

  江曉峰已聽懂了藍福話中含意,但卻故作不知的問道:“那和武當派有何關係呢?”

  藍福微微一笑,道:“征服少林的一戰,非比尋常,必將有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武當將會在這一戰之中,精銳盡失,這叫做以敵制敵之策。”

  江曉峰連聲讚道:“妙計,妙計,除了教主和總護法之外,別人決難有這等才智了。”心中卻暗暗罵道:“好惡毒的手段。”

  藍福淡淡一笑,道:“此事不可對人洩漏。”

  江曉峰一欠身,道:“屬下遵命。”轉眼望去,只見君不語倚在一丈外一個大岩石上,微閉著雙目,似是正在休息,突覺腦際靈光一閃,低聲問道:“總護法,那位君護法為人如何?”

  藍福一皺眉頭,也用極為低微的聲音,答道:“他已經過教主慈悲,按說應該十分忠實可靠,但據我觀察,這個人似乎是有些怪僻難測,你以後不妨和他多多接近,暗中注意他的言詞舉動,如覺有異,立時報我。”

  江曉峰道:“屬下謹記心中,十日之內,必有回報。”

  半日時光,彈指而過,太陽下山時,武當四子帶領了三十六位道袍佩劍的弟子,依約趕到了七星峰下。

  江曉峰暗暗盤算道:“不論武當四子是否已猜知藍天義的用心,我也該設法告訴他們一下。”

  只見朝陽子大步行了過來,對藍福合掌一禮,道:“武當山分壇壇主朝陽子,見過總護法。”

  藍福抱拳還了一禮,道:“分壇壇主之位,在我天道教中身份不低,希望你能體念教主的慈悲,為教主盡忠。”

  朝陽子道:“貧道並非貪生怕死之人,數日思慮之後,覺得教主的宏願,確是安定武林的大計,因此,決定追隨教主,隨時立功。”

  藍福哈哈一笑,道:“好啊!識時務者為俊傑,道兄實可當得俊傑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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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只聽一個清亮的聲音,道:“總護法,把各位護法召集過來。”轉目望去,只見藍天義背負雙手,站在七尺外一塊山石上面。

  江曉峰心中一動,暗道:“這多高人,雲集於此,竟然不知他何時到此,單憑這份絕高的輕功,已足可驚世駭俗了。”

  藍福應了一聲,招呼了散佈於峰下的護法。

  藍天義兩道森寒的目光,掃掠了在場之人一眼,道:“我已遣派了三路人馬,先行赴往少林,這雖非最後一戰,但如征服了少林之後,江湖上各大門派,再敢和天道教為放,已是絕無僅有了……”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在本教主預計之中,一年之內我天道教可行道天下,那時,武林中即無門派紛爭,江湖上也再無冤冤相報的仇殺之事,武林中永成寧靜之局。”

  藍福接口說道:“啟奏教主,此次少林之行,難免一場惡鬥,武當山分壇的人手,最好能併入屬下指揮……”藍天義不待藍福話完,搖頭笑道:“你和武當分壇壇主朝陽子,各率一路,進入嵩山,本教主親總其成……”目光轉注在藍福的臉上,接道:“你手下護法人數雖少了一些,但都是精銳高手,足可應付。”

  伸手從懷中取出兩幅白卷,又道:“這白卷之內,不但有詳細的嵩山形勢圖,而且還說明了你們應走的路線和詳盡計畫,如有改變,本座另會遣人通知,時已不早你們即刻上路。”

  藍福和朝陽子一齊伸手,接過了捲圖,藏入了懷中。

  朝陽子微微欠身,道:“教主還有什麼吩咐麼?”

  藍天義微微一笑,道:“我一向用人不疑,希望你們都能全力以赴……”神色突然一變,笑容盡斂,冷冷的接道:“但如那一個膽敢妄生二心,背叛了教規,本教主決不饒恕,定要按律從事。”

  朝陽子神色自若的微微一笑,道:“屬下真心依順,希望教主能夠相信。”

  藍天義又恢復了滿臉笑容,道:“我如不相信,豈不要派人接你武當分壇?”

  朝陽子道:“教主相信屬下,我等才能夠安心效命……”語聲一頓,接道:“少林實力強大,弟子眾多,幾位老一輩的高僧,都已技入化境,單憑屬下四兄弟和三十六位弟子,恐怕難是少林之敵,但屬下相信教主必然另有神機妙算……”藍天義一揮手,接道:“你們上路吧!我會安排人手接應你們。”

  朝陽子欠身一禮,別過藍天義,帶著三位師弟和三十六弟子,轉身而去。

  藍天義目視朝陽子等一行去遠,才望著藍福說道:“嵩山少林寺中,傳來消息,少林僧侶,雖然不敢和咱們揭開臉在江湖之上衡突,但他們卻有著誓保少林的決心,而且早在三月之前,已然開始部署,更由少林掌門具名,柬邀了丐幫幫主,和一般被譽為俠義的各方人物,聚會少室峰頂,研商對付咱們的辦法,如若少林寺和丐幫聯合起來,雖然不足以和咱們爭霸江湖,但丐幫弟子滿天下,少林支脈綿長,人數眾多,對咱們不無干擾,因此少林一戰,希望能制服兩派,使他們為我所用,至少也要他們減少對我的困擾。”

  藍福道:“教主算無遺策,屬下極是敬服。”

  藍天義淡淡一笑,道:“江曉峰死在你劍下之後,王修等一般人,大約已經自知難敵,故而深藏不露,但王修智計多端,不能留為後患,此番征服少林之後,我要全力殺他。”

  藍福道:“彌陀寺的方丈,漏網而去,亦是一大禍患,不可不防。”

  藍天義道:“不要緊,那老和尚雖然執迷不悟,不肯歸依我教,但他研讀佛法入魔,暫時不會有所作為,讓他多活幾天,不足壞事,對付少林、丐幫之後,再設法搜尋他們……”語氣一變,接道:“少林之行,不比武當,難免一番血戰,你率領六大護法,人手不足,現在我把乾坤二怪,撥你率領,我已下令兩人,他們立即就來報到,致於如何行動,已盡記於那捲圖之上,你照計畫行事,不得有誤。”

  藍福一欠身,道:“教主放心,屬下決不會誤事。”

  藍天義不再多言,轉身而去。

  只見衣袂飄飄,行途並不很快,其實迅快已極,一眨眼間,已然走的沒了影兒。

  藍天義去後不久,乾坤二怪,果然趕來報到。

  江曉峰一直站在藍福身側,原想聽出藍天義說出行動計畫,藍天義卻不肯把突襲少林計畫說出,心中大感失望。

  藍福展開捲圖,瞧了片刻,收起捲圖,一揮手,道:“咱們上路。”

  當先舉步向前行去,一路上曉行夜宿,未生事故。

  這日,中午時分,已到了嵩山腳下。

  君不語似是有意的迴避開江曉峰,江曉峰行途之上,幾次找機會想和他說幾句話,但君不語每次都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轉身躲開。

  江曉峰想不出君不語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心知必有緣故,也就不再勉強找他。

  沿途上,江曉峰極留心著藍福的舉動,每隔一天,總見他展開捲圖瞧看一陣。

  到了篙山腳下之後,藍福並未立刻帶人上山,卻找了一片雜林,讓幾人躲入林中休息。

  藍福獨自走開,行到數丈之外,展開了捲圖瞧看了一陣,收好捲圖後,行近群豪說道:“咱們入夜之後登山,諸位可以有半日閒暇,可以坐息一下,養養精神。”

  江曉峰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低聲問道:“總護法,就只有咱們幾個人在今夜登山麼?”

  藍福微微一笑,道:“敬主設計周詳,實叫人歎為觀止,豈能叫咱們孤軍深入?”

  最使江曉峰關心和不解的是,武當四子帶領了三十六位弟子,既是同時由武當山出動,趕來嵩山少林,先後也不過是頓飯工夫之差,在江曉峰想像之中縱然不走一路,沿途之上亦必互通聲息,保持聯絡,但江曉峰沿途留心觀察,藍福並未分心查看途上暗記。

  也未遇到一個武當弟子,似乎那捲圖之上,有著十分詳知的指示,行止宿住,都有一定的規定。

  對藍福的答覆,江曉峰自不滿意,忍不住又問道:“武當分壇的人呢?怎的一個未見?”

  藍福笑道:“教主的設計之妙,也就在此了,大家一路而來,目標相同,但卻叫你互不相見。”

  江曉峰道:“咱們對嵩山形勢不熟,何不趁天亮時入山,縱然遇到了少林僧侶的攔截,也好從容對付。”

  藍福道:“咱們早到了半日,說來叫人慚愧,教主原本叫咱們在百里之外暫停,有半日休暇,再行上路,我恐誤了時限,故而未作休息,想不到,果真的早到了半日,致於夜間登山,咱們雖有地形不熟之弊,但卻能收相為呼應之效。”

  江曉峰心知如若再問,可能會引起藍福之疑,只好強自忍下。

  半日時光,彈指即逝,不大工夫,已然夜幕四合。

  這是無月之夜,但晴空萬里,群星閃爍,景物隱隱可辨。

  初夏時分,藍福招呼群豪,分食乾糧之後,開始登山。

  山道崎嶇,羊徑一線,夜暗中藍福雖然有捲圖在身,也不易分辨出方向,行來十分緩慢。

  江曉峰緊隨藍福身後,一直暗中留心著藍福的舉動。

  但見藍福目光轉動,四下搜望,似是在找尋什麼標識。

  江曉峰心中暗道:“夜暗如漆,就算你目力過人,也難辨五丈外的景物,這山道峰岩之上,縱然留有標識,你也無法辨認。”

  忖思之間,瞥見藍福突然停下了腳步。

  目光凝注,向正北方位瞧著。

  江曉峰一直心念轉動不停,幾乎撞在藍福身上,趕忙停下腳步,收攝心神,順著藍福目光望去。

  只見正北方位上漆黑一片,似是一座密林。

  這時,正有著一點火光,在黑暗之中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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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那火光時隱時現,在靜悄、荒涼的高山夜暗中閃動,給人一種神秘和詭異的感受。

  藍福目不轉睛的望著那閃現的一點星火。

  似是要從隱現不定的星火中,瞧出什麼機密一般。

  突然間,藍福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火摺子,迎風晃燃,握在手中搖了幾搖,立時熄去。

  火摺熄滅不久,那閃動的一點火光,也同時隱去不見。

  藍福又抬頭望天,似是在查看星位,片刻之後,才緩緩說道:“咱們已進入了少林僧侶布守的防衛圈中,隨時可能遇上少林僧侶截攔、攻襲……”江曉峰、君不語、乾坤二怪等,環守藍福身側,靜靜的聽著,無人發問,亦無人接言。

  藍福停了片刻,接道:“遇上少林僧侶喝問之時,諸位不用答話,只管下手施襲,而且下手要快,招數要毒,最好能一擊致命,使對方無法還手。”

  江曉峰暗暗忖道:“好惡毒的用心,全無半點光明正大的氣度,無怪要夜間登山,當真是見不得天日了。”

  但聞祝小鳳問道:“總護法,可以施用暗青子麼?”

  藍福道:“可以,而且用的暗器要越毒越好。”

  一直很少講話的君不語,忽然開口問道:“此刻,可是已深入少林僧侶防守之地?”

  藍福道:“不錯,君護法很少開口,開口必有高見。”

  君不語道:“屬下覺著咱們既已進入了少林僧侶布守之區,似是不應該用火光在夜暗之中聯絡,那豈不是自暴身份麼?”

  藍福緩緩說道:“咱們正是要暴露身份。”

  君不語道:“原來如此,屬下多慮了。”

  藍福伸手摸一摸背上的劍把,說道:“諸位要小心了,咱們已入險境。”

  舉步向前行去。

  江曉峰心中一動,低聲說道:“總護法,屬下還有一事不明,請領教益。”

  藍福停下腳步,回頭說道:“什麼事?”

  江曉峰道:“總護法的示諭,好像是說,只要遇到人,我們就出手施襲,對麼?”

  藍福嗯了一聲,道:“怎麼樣?”

  江曉峰道:“如若咱們不和對方答話,出手施襲,不知對方是敵是友,萬一對方恰是咱們自己的朋友,那豈不是要造成一大憾事?”

  藍福緩緩說道:“你們行動之間,不要離我太遠,如是來人是咱們自己人,我自會招呼你們。”

  江曉峰應道:“多謝總護法的指教。”心中暗忖:“藍天義想是早已訂下了自己人聯絡的信號,所以藍福心中全無傷到自己人的顧慮,這倒要留心一些,看看他們用的什麼方法聯絡。”

  藍福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那一位心中還有疑問?”

  群豪相顧,默然再無一人多言。

  藍福輕輕咳了一聲,道:“好了,視在我們出動,諸位請緊隨在下的身後。”

  當先向前行去。

  群豪分成數行,追隨在藍福的身後,每人都保持著兩三尺左右的距離。

  行過了半個山彎,突聞一聲沉喝傳來,道:“什麼人?”

  祝小鳳右手一抬,一支袖箭,破空而出。

  那人隱身在一株大樹之後,袖箭啪的一聲,盯在樹身之上。

  藍福停下腳步,隨行群豪也各自運氣戒備。

  須知夜色黑暗,如若對方打出暗器,很難閃避,尤其是很多人聚集一處,讓避起來,更為困難。

  是故,祝小鳳袖箭出手之後,群豪本能地散佈開去。

  祝小鳳低聲問道:“總護法,咱們一句話也不能說麼?”

  藍福冷冷說道:“誰說不能說話了。”

  大約兩人談話的聲音,已被對方聽去,也就未再出言喝問。

  乾坤雙怪中的羊白子,最先忍耐不住,冷冷喝道:“臭和尚,躲在樹後面,不敢出頭,不怕弱了你們少林寺的名氣?”

  但聞丈外樹後,傳出那沉重的聲音,道:“少林寺方圓十里,都已布下了天羅地網,而且一道比一道利害,諸位如是再要向裡面行走,那是自尋死路了。”

  羊白子凝神項聽話聲來處,那人話剛說完,羊白子已算準他停身之處,飛身而起,直撲過去。

  他動作迅快無比,夜暗中幾乎是無法看得清楚,只聽到一陣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

  只見寒光一閃,那樹身之後,斜裡飛出來一把刀,直向羊白子劈了過來。

  羊白子右手疾出,啪的一聲,拍在樹身之上,使向前奔沖的身子,陡然間停了下來,避開了一刀,右腳飛起,疾快踢了過去。

  這一腳去勢疾急,果然把那隱身在樹後之人,生生給逼了出來。

  江曉峰凝目望去,只見那人身披灰色僧袍,手執戒刀,果然是少林寺中的僧侶。

  羊白子逼那和尚現身之後,立時又縱身而起,右手已鬆開腰間的扣把,抖出白骨神鞭,隨手一揮,兜頭打去。

  那灰袍道人右手戒刀一橫,迎向骨鞭上削去。

  他手中戒刀舉起一半,忽然悶哼一聲,倒摔在地上。

  江曉峰很留心兩人搏鬥的形勢,看那和尚無緣無故的倒了下去,心頭大是駭然,暗道:“這是什麼武功,竟然如此利害。”

  但聞波的一聲,羊白子手中白骨神鞭,正擊在那僧侶頭上,立時腦殼崩裂而死。

  羊白子怔了一怔,收了白骨神鞭,回顧了藍福一眼,道:“可是總護法暗中相助麼?”

  藍福搖搖頭道:“不是我。”

  祝小鳳道:“是小妹給了他一枚七步斷魂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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