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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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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31 17:32:19
第二十一章 赤心見神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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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道人在與艾伯高結束對言之後,就將此事與張禦與道明了,並道:“張道友,是否要容此人在外?”

      張禦卻是斷然言道:“一個尚且未曾投順我天夏的幽城修士,那便還是幽城修士,我又怎可信其一時之言?他今日說能來投我,來日也能轉投去別處。”

      風道人道:“風某也有這等考量,隻是艾伯高此人本是真修,他現如今轉為渾章修士,便是想再回到原來所在,也是不再受人信任了,考慮到這一點,是否能說明其人果有投我之意?”

      張禦道:“若其人是真心投我,那我如今要他來歸順,他也應當及時應從才是,不然就是作以假言,為謀後圖。”

      風道人想了想,道:“此人捉了回來倒是不難,但是其人所言邪神掌握不少法器,應該不是假話,若是投了過來,這些法器怕就是流落在邪神手中了,這怕是會留下後患。”

      張禦道:“修道人之器在邪神手中,難以發揮其能,這必然要借托修士來用,要不然也不用來尋艾伯高,我不知此事也罷了,既然知曉,自然要追索到底。”




      在與風道人說完之後,他立刻就尋到了艾伯高名印之所在,艾伯高見訓天道章之中有動靜傳來,馬上注意過去,卻發現不是方才與自己說話之人,但他也不敢怠慢,放低姿態道:“敢問這位上尊有何吩咐?”

      張禦道:“尊駕可是有心歸附我天夏麼?”

      艾伯高忙是表態道:“正是。”

      張禦道:“那好,你可停下幽城,稍候自有人來尋你,引你歸我天夏。”

      艾伯高頓時支吾起來,“這……”

      張禦道:“你不用擔心自家會被罰過,光你帶來的消息,還有你手中的青靈天枝,此都是大功一件,隻要你以往不曾侵害過天夏修道人,我可在廷上呈言此事,盡力削去你過往逃亡之罪責。”

      艾伯高心思轉動起來,要是立刻歸附天夏,那不就什麼好處都拿不到了麼?而且就手中這麼一件東西和這個消息就能削過麼?他怎麼信對方之言呢?

      不過聽張禦說能在玄廷之上呈說,他感覺到對方可能是某一位廷執,於是謹慎問道:“敢問上尊名諱?”

      張禦淡聲道:“我是張禦。”

      艾伯高神情一震,本來他是坐在那裏的,可現在卻是一下直起身來,語氣自然變得恭敬了幾分,“原來是張上尊!艾某失禮了。”

      在與上宸天這一戰中,幽城全程旁觀,雖未加入戰局,可是他也同樣看到見到了張禦堵住了寰陽、神昭二派之進襲,更是接連殺滅了兩派數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




      對於這一位。他是心存敬畏的,此刻得知自己竟是與這一位對言,他立刻表示道:“在下願意聽從張上尊的吩咐,這就歸返天夏。”

      張禦點首道:“艾道修,既是應下,那麼可等待朱守正來尋你,隻你自己小心邪神了。”

      艾伯高狀作感激道:“是是,在下會小心的,多謝張上尊提醒。”

      等到他說完之後,發現張禦意念已去,不由歎了一聲,雖然拿不到東西有些可惜,可卸脫罪責,歸返天夏,卻是一件好事了。

      以往幽城還有一眾道友可以互為依靠,頂上還有大能照拂,現在他一人也是獨木難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捉拿回去,還不如主動早些歸附了。

      而另一邊,朱鳳雖然方才雖被引偏了道路,可是她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所在,也是在盡力轉回正道。

      這時一個女弟子過來,拿了一封拓書,道:“老師,廷執傳報。”

      朱鳳接來一看,眼前一亮,在確認拓書無錯之後,她立刻催動星舟,加速往那一座幽城方向尋去。

      內層,東庭地陸深處。

      班嵐二人在下了飛舟之後,站在遠處感應了片刻,見前方那片盆地死寂一片,裏麵似乎早已沒有人了,可假如裏麵也有神異力量遮護的話,那麼有些東西並不是都能感應到的。

      班嵐示意了一下,何禮馬上放出了一隻看去十分機靈的灰色小豹出去,這是一隻他們在伏州用心豢養的神異生靈,十分通人性,戰鬥力也不弱,能夠為他們先一步探明情形。

      耐心等了一個多夏時後,小灰豹安然歸來,並且衝他們叫了兩聲。

      何禮稍稍抬了下下巴,這小東西立刻貼地一翻身,露出四爪,他看了眼,見其腳掌下麵有一層層薄薄的紅色泥壤,他回頭道:“先生,應該就是這裏了。”

      班嵐看了眼,朝前看去,道:“走吧。”兩人一邁步,小灰豹立刻翻身起來,當前往前靈活的竄了出去。

      兩人跟著這小東西的行途路徑往前去,腳下很快出現了一條寬闊的石板路,上麵還有車轍痕跡,沿此而行,便來到了盆地的邊緣處。

      站在高處往下去,視線之中幾乎全是赤紅色的泥壤,有些地方則呈現出深褐色,中心部位還有一個個規整坑洞,顯示出被挖掘的痕跡。

      班嵐伸手一拿,捉了一塊紅色泥壤上來,在手指上搓了搓,點頭道:“是這裏。”

      張禦令他找尋複神會,他並不是胡亂尋找的,而是根據張禦給予的線索,還有結合東庭之前的一些發現,他梳理出來了一個容易被忽略過去但卻又十分關鍵的線索。

      那就是那些塑造複神會的陶人的陶土。

      這些土不是隨隨便便挖的,其中是會用到一種很獨特的赤泥,這是在別處是根本見不到的。

      他覺得這是一個突破口,通過查閱大量文獻,還有到土著部落之中親自問詢,最後大略圈定了範圍,並一路尋到了這裏。

      而腳下的泥土,可謂與之來源一致。

      何禮這時主動下去查看,過了許久,他轉回來道:“先生,底下早是無人,我查看了幾個坑洞,有一處還有一些殘留。”

      班嵐道:“過去看一看。”

      他隨何禮進入了那一處坑洞,這裏麵還擺著一些未曾塑成的陶人,多數都是頭身肢體等部分,而那些紅泥則被捏成一塊塊的堆在一旁,且都是塑成了一個形狀。

      何禮道:“先生,我看了下,最近的痕跡是在三年之前,這裏應該被廢棄了,看去此輩走得還有些匆忙,很多東西都是扔下了。”






      班嵐道:“三年前,正是崔玄正打擊複神會最盛之時,我看過記載,最後一次與複神會的衝突距離這裏並不太遠,應該是複神會怕崔玄正循著線索找到這裏,所以急急忙忙撤離了。

      何禮看了看周圍,有些可惜道:“走得雖是匆忙,可是留下的痕跡卻不多。”

      班嵐道:“這卻未必,他們為什麼非要挖掘這些泥土?”

      何禮道:“因為隻有在這裏這種赤土啊。”隨即他也是反映過來,“先生是說,這些泥土對複神會有著獨特意義?”

      班嵐道:“出去看看。”

      他來到坑洞之外後,足尖一點,霎時騰空而起,來到了天穹之上,何禮也是跟著上來,此刻他往下看去,到了高度,這個盤地望來隻有拳頭大小一團了。

      要是在濁潮十分濃盛的時候,這個高度那是根本無法望見下麵情形的,可是現在濁潮卻是淺淡了一些,卻是隱隱約約望見下方。

      班嵐這時道:“你看這像是什麼?”

      “像什麼?”

      何禮得他這麼一提醒,仔細分辨了下,忽然心頭一震,他發現,假若將視界放大,而不是盯著一處,那麼大地赫然是一個人形圖案,而那一團鮮紅的盆地恰好位於人心的位置之上!

      而這個人形則是兩手抬起,看那形象,似乎在盡力往上舉托著什麼,隻是那一部分,就被大片密林遮住了。

      他頓時興奮起來,指著道:“先生,這果然有痕跡!”

      班嵐往那雙手托舉的方向看去,道:“我們去那裏看看。”

      何禮道一聲是。

      兩人再度落了下來,這一次是直接來到了那片密林之中,而眼前的一幕讓何禮呼吸一滯。

      下方有著一大片光滑的玉石地麵,純白之色,鋪開數裏地界,呈現出工整的圓盤狀,而在更遠處,還有更小的圓盤玉石,像是一枚枚白色棋子扣在大地上,隻是棋子龐大,數目又多,看著更如天上形星辰。

      他道:“先生,這是何物?”

      班嵐判斷道:“應該是某種祭儀,隻我不是博物學者,不然或許憑借這些東西認出些許來曆。”

      何禮道:“那先生,不如待將這些拓下來回去辨認?”

      班嵐道:“先不急,到別處再看一看,或還有收獲。”

      兩人又去了這個人形的其他地方走了一圈,果然有不同發現,在這人形的足部乃至腰腹等地方都是著獨特的圖案,何禮將此一一拓下了來,又道:“可惜周圍無有人蹤,難見此輩去往何處。”

      班嵐道:“不見得。周圍雖無人蹤,可這些陶人豈會憑空出來?定然是有人負責捏造的,多半是一些土著工匠,也有些許可能是此輩也是陶人。”




      何禮立刻道:“若是我,定然將這些人處理了。”不過他反應也快,隨即覺察到一個可能,神情一動,看向班嵐道:“先生?”

      班嵐道:“此輩退得匆忙,既然處理這些工匠,那極可能會留下痕跡,下一條線索許可能就在那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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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追神尋異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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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嵐和何禮二人交談了幾句,先是留下了一些造物蟲豸在此,而後並沿著當初工匠撤離的痕跡尋過去。

      看得出來這些人乃是一群凡人,並且沒有得到太多神異力量的幫助,所以一路之上的行跡很明顯。

      從這點上看,這些人結局已然注定了,因為真心帶他們離去的話,那根本不會讓他們自己走,更有可能的是,令他們自行到達某一個地方,然而再設法處理掉。

      接下來的發現證實了他們的猜測,在相距此間大概一百多裏的地界,在一處湖潭附近,發現了大量人類的屍骨遺骸,時間也恰好是在三年前。

      班嵐二人檢查了一下,大約有三百餘人,都是毫無反抗能力的被殺,且都是死在了一瞬間,還是死在了某種神異力量之下,以至於這數年內沒有任何野獸過來拖拽屍身,任其在這邊腐爛,不過這反倒方便了他們查看。

      在建檢驗了一番之後,何禮拿出了一枚守正宮駐地賜下的秘煉法符,將一絲絲殘餘的神異氣機收入進來。

      在收妥之後,他慶幸道:“先生,還好這些人沒有徹底毀屍滅跡,時間間隔也不長,不然我們查驗起來也是一樁麻煩。”

      班嵐道:“這些人掌握不了多少太多的秘密,複神會應該隻是處於謹慎才殺了他們。隻是為了不汙染自己認可的神地,所以才把人拉到這裏來殺,可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天夏還有收取神異氣機的手段。”

      何禮振奮道:“這次回去之後,做一番法儀,當就能憑此尋到此輩行蹤了。”

      班嵐卻仍是很冷靜,他環顧了下四周,在確認沒有遺漏後,又在四周留下了一些布置,才道:“找到了這線索,也不見得就是找到了複神會,且先回去看看結果。”

      兩人很快回到飛舟之上,並往東庭府洲回返,而在半途之中,何禮將那拓錄下來的巨人圖形通過訓天道章先一步送去東庭府洲,並請守正駐地之內的玄修去尋一些博物專學的人,分辨下這到底何種異神。

      守正駐地的修道人受到了傳告,動作也是迅速,立刻將拓好的圖形送到了泰陽學宮這裏尋求幫助。

      泰陽學宮之中博物學者,以辛瑤、朱安世和柳光這三人在這一代最為出眾,隻是辛瑤一直是修道人,所以隻是在學宮中掛個名,唯有剩下朱、柳二人是最通此道的,故最後拓畫圖形也就送到了他們這裏。

      隻是在看過之後,兩人雖然都都有見解,但意見卻是不一。

      朱安世認為,這個圖像就是東庭這裏土著文獻中記載的“昇人”,一個已是消失的遠古神明種族,其曾經應該是伊帕爾神族的對手。

      複神會很可能是崇拜這一支神族的土著,更可能是這支神族的後期,這也解釋了為什麼複神會毫不客氣的把遠古神明的腦顱拿來用,雖是試圖將安神“複活”,但對其卻是沒有絲毫的恭敬。

      複神會的真正目的,很是可能為了複活“昇人”。

      柳光卻不同意他的看法,他認為這個圖形來曆不應該從上個紀曆去找,若是方向錯了,那麼結論也可能是錯的。

      他還給出了自己的理由:“複神會致力於複活過往的神明,他們似乎熟悉上一個紀曆大多數的異神,這些異神分布在各個地陸角落中,連天夏本土之上都有見到複神會的蹤跡。

      可別說那些已然覆亡的神祇,就算還是存在著的,被部落土著所膜拜的異神,考證起來也是極難。

      但是複神會不但能與之建立溝通,還能將之複蘇,甚至連遠古神明都是可以插手複活,這說明了什麼?”

      他直接說出自己判斷,“這說明複神會背後的那個存在不定曾經統禦過這些異神、包括那些緣遠古神明!

      複神會存世的時間恐怕比我等之前所想還要古老,而從各方麵跡象來看,複神會複活異神的舉動,很可能在我天夏到來之前就已是在做了。”

      朱安世想了想,謹慎問道:“如何證明?”

      柳光道:“有一個證據,此輩在濁潮時期最為活躍,朱師教,你應該還記得,複神會多次複活異神來攻我東庭。而查驗文獻便可看到,過去濁潮衝擊之下,所有生靈和種群都是混亂了一陣之後才是恢複過來,唯獨複神上來便是有條不紊,並且有著詳細周到的計劃,這極可能是他們早有應對濁潮的經驗了。”

      朱安世看著他道:“柳師教認為複神會背後的存在更為古老,那麼柳師教認為那會是什麼?”

      柳光道:“我天夏將過去分作六個紀曆,最早一二紀曆暫無可考,也或許是我們還不夠資格知曉,暫且不提。有人認為第六紀曆本該泰博神怪為主宰,但已為我天夏所阻,而第五紀曆時,地陸之上曾遍布著異神。

      那些被複活得的異神便是來源於此。不過根據考證,此輩可能在四紀曆可能便就存在了,而第四紀曆的主宰乃是遠古神明,如今隨著伊帕爾神族的揭露,這段時日反而清晰了一些。

      但從複神會針對遠古神明的手段上看,我推斷至少也應當是在第三紀曆時便就出現了,假設此推論為真,那麼其背後或許立著一個過去曾經存在的天地主宰。”

      朱安世道:“柳師教是想說‘鼉人?”

      柳光搖了搖頭,道:“第三紀曆的文獻記載很少,隻有石碑壁畫可見一斑,可鼉人雖然興盛一時,但其載述多是在偏遠地帶,故我一直認為,它們應該是被某些強盛的種族或是生靈驅趕至那裏的,它們也並非真正的天地主宰。”

      朱安世認真想了下,才道:“可是從張玄首過去拿來的文獻看,伊帕爾神族自稱是擊敗了鼉人才是成為主宰的,和柳師教這說法顯然不符。”

      柳光道:“可是朱師教,你應該也留意到了,伊帕爾關於鼉人的記載少之又少,而擊敗其他遠古神明的部族的記載反而比鼉人多得多,試問它們若是從鼉人手中奪取天地權柄,又怎麼會不大書特書呢?”

      他看著朱安世在思索,加重語聲道:“所以我認為,不是伊帕爾神族崛起之際那個主宰已然覆亡了,就是伊帕爾神族在害怕或者畏懼什麼,是故刻意掩蓋。”

      朱安世神情微微嚴肅,道:“可是柳師教,這仍是你的猜測,沒有任何實證,而我說其是‘昇人’,那是因為那人形圖畫與‘昇人’有著七成以上的相似,並連尺幅間距都是一般,這已是相當實在的證據了。”

      柳光道:“可這也有可能是兩者之間本有淵源,我認為有個辦法或能進行判斷。”

      他指了指那個圖案上雙手托舉的一枚枚玉星,“看一看這個,這可能是某個星象,若是能在過去對應的天時中看到,那麼就能證明其身處哪個紀曆了。”

      朱安世搖頭道:“每回濁潮過後,都是天地大變,如何能尋到準確天象?”

      柳光卻道:“為何不試一試呢?上修之能非我所能揣測,我輩凡人見不得,未必大能見不到。”

      朱安世想了想,點了下頭,他也願意試一試,雖然他有自己的堅持,可隻要柳光提出的想法有道理,他也不會去肆意否定。

      兩人定下之後,就將此圖影呈送到了管事項淳處,並附上了自己的建言,項淳又將此送遞到了玄首萬明道人這裏。

      因此事涉及到複神會和守正駐地,萬明道人沒有忽略過去,立刻將此通過訓天道章報到了張禦這裏。

      張禦的神氣分身在收到呈報後,看了看兩人的判斷,他心中也有著自己的想法。

      隻是他並沒有輕易下結論,而是立刻傳令各洲守正駐地,令其等尋到一十三洲各個學宮的博物及古物學者。

      諭令一下之後,隻是在半天之內,天夏疆域之內,幾乎所有博物、古物學者都是被喚到了案前,並以訓天道章為溝通渠道,讓他們可作交流。

      張禦直接拿出那畫影和柳光、朱安世二人的結論讓他們進行辨討。同時他還令各守正駐地取出過往的記述載冊與這番此進行比對對照。

      這東西一拋出,著實引發了一場爭辯,來自一三十洲的百多名學者大致分出了十餘個觀點,不過最多的分作兩派,一部分人認可是柳光所言,而另一部分則支持朱安世之言。

      其中認可柳光判斷的人最多,因為無論從哪裏看,過去‘鼉人’發現都很少,且都是邊角之地,這撐不起一個天地主宰的地位。

      並且他們還列了出來一張圖,可以從中看到,凡有鼉人記載之地,全都是在如今天夏所占據的地陸之外。

      天夏疆域好像是其等刻意留出來的一塊空地。

      這情形很不正常。應該並不隻是地陸膨脹變化的因由,還有可能是鼉人被某種力量或者某個族群所阻止,到不了這裏。

      至於為什麼天夏地陸這裏不曾發現過有關這個力量或族群的蹤跡,則眾學者又有著各自的說法。

      張禦也較為認同這個判斷,那麼假如這個力量或族群存在,會是在哪裏呢?

      他也有一個猜想。

      “間層”!

      伊帕爾神族當初占據內穹,外穹及間穹,對間層的重視程度與內外層界是一致的,所以若是大膽推論一下,不定這股力量現在還在天夏這片疆域之上,並與他們之間僅僅是隔著一層屏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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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間空遠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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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心中知曉,如今間層雖已然是一個支離破碎的界域了,可在過去卻未必是這樣,而為什麼間層如此破碎也值得商榷。

      而這一切似乎是伊帕爾神族早期發生的,對於自身族群早期的事情說得並不清楚,第一代神王至今下落不明,那不定就是與此事有關。

      他想到這裏,看向拓影圖上的那些疑似星象的部分,目注片刻後,便抬頭往上空看去,眸中有神光閃爍。

      因為天地大變,濁潮易勢,天穹上端更是曾經被伊帕爾神族曾經占據過,期間毀滅了無數星辰,已是不可能分辨清楚,便是他有目印,幾乎也沒可能憑著一副簡單的拓圖就找到與之相對應的星辰。

      但是好在過去星象芒光會映照在內外層界的天壁之上,這裏是會有殘痕留下的,那恰是濁潮傳遞的最薄弱之處,他卻是可以用目印看上一看。




      這等痕跡並不是他最早發現的,當初天夏將過去分作六個紀曆,除了文獻,還有各方麵的驗證,其中一個佐證,就是從濁潮變動過後星象映照痕跡上分辨,並大致發現了六個疊層,以此梳理之後,結合其餘才得出了結論。

      柳光認為那個圖形可以追溯到第三紀曆,多數學者討論下來也是如此認為,這和他的判斷也相近,故他是也采信這個看法,直接從這數層交疊的星象之中尋到那代表著第三紀曆的那一層。

      在經過一番仔細找尋之後,結果令他微覺意外,並不是沒有發現,而是發現了數個相似之處。

      也此已是可以證實,那一幅圖的確是與第三紀曆的天象有一定關係。

      在確認之後,他並沒有盯得太久,而是很快收回目光。

      因為玄尊觀望過多,就會導致這些過往映照消退,看一次就會少一點,這些東西還是有用的,需盡量讓其維持下去。

      如今間層雖然破碎了,可是未必不會重新聚合起來,而且他懷疑間層之中的破碎,隻是能接觸到的地方破碎,也許深層並非如此。




      這就像是兩個屋宇之間本來存在一堵牆,但兩間屋子裏的人可以打通牆壁往來,但是現在這麵牆坍塌斷裂了,並還將通路堵住了。可是斷裂了未必不會重新連通,特別是現在濁潮頻頻異變的情形之下。

      那麼再往深入想,複神會真正的目的會不會就是聚合間穹呢?

      畢竟每一個達到一定層次的異神都會設法建立起自己的神國,並在此往上邁進,具體會到哪一步還不知曉,那無疑也是有著向高層次邁進的通道的。

      假設真是那樣,對天夏無疑就是一個威脅,而這回若是能搜尋到複神會高層,或許能由此得到一個答案。

      他思索過後,決定給予班嵐那邊更多支持,以確保此行能夠成功,於是他一揮袖,一道法符飛落了下去。

      而在此時,訓天道章之中論辯已是漸趨熱烈,來自諸洲的學者已然討論三個多夏時,但似乎沒有停下的跡象。

      他看了一眼,便令此議暫緩,讓各人去進食休息。

      眾學者雖然還有很多觀點亟待表達,可是訓天道章牽連一斷,他們也是無奈,隻得去喝水進食,蓄養精神。

      隻是過去沒多久,張禦卻是發現訓天道章之中傳來消息,卻是這些學者之中有人向上請示,希望這樣的論辯是否每隔一段時間就可以舉行一次,而且能否讓更多人加入進來,因為這次隻是涉及到內層學宮,還有不少人是在外層研究神裔的,這些人不在很可惜。

      而提出這個想法的不止一個人,並且還有人認為這應該推廣到其餘各個方麵,甚至造物工匠也可以這麼交流,這將有利於促進各方麵知識的交融和技藝的提升。

      張禦思忖了一下,這個事情可以考慮,若是廷上允許,他倒是可以讓各洲域玄府牽頭進行溝通。

      不過別的專學可以這般做,天機院大概率是不願意的,因為如此一來,天機院的一切先進技藝和秘密都可能暴露在訓天道章之上。

      對於這個,天機總院一向是抗拒的。

      但是各地天機院的也並不是和總院一條心的,譬如技藝僅次於玉京的青陽上洲天機院迄今都在玄府管束之下,伊洛上洲的玄府則是完全是青陽天機院一力扶持起來的,所以青陽、東庭、伊洛這三洲的天機院肯定是不會拒絕此事的。

      不過眼下,先要應付可能近在咫尺的威脅。

      五天之後,班嵐、何禮二人返回了位於伏州境內東庭守正駐地。

      兩人到了駐地之內,先向駐地稟明了情形,而後立刻將那道籙拿了出來,擺在了法壇之上,準備舉行法儀。為了不出紕漏,他們還請動了那一根遮護駐地的益木,為己身提供上層力量進行幫助和遮護。

      這一次法儀過程很是順利,可見那收取來的氣機從道籙之中移了出來,並化作了一滴滴水液,落入到了法壇之上一個池水之中。

      隨著叮咚空靈之聲作響,那裏卻是浮起一個模糊的人影,似正在做著什麼事情,麵目依稀可辨。

      何禮站在一邊試圖辨認,看著那蕩起的一圈圈水紋讓他沒法看清楚。

      但好在法儀並不靠這個尋人,在氣機沉降幹淨之後,從水池之中漂浮出來一枚微微泛著光芒的法符。

      何禮一見,回頭道:“先生,成了。”

      班嵐默念法訣,那法符便即飄落到了他的手中,有了此物,隻要那個人還在這個世上,哪怕其已然亡故了,也能憑著這東西將之找到。

      他將這東西收起,道:“遲則生變,我等稍作準備就尋過去。”

      雖然有益木遮掩,可要是複神會背後有上層力量,難說會不會有什麼感應,若是去得遲了一點,很難說線索會不會就此中斷。

      何禮道:“先生,是否要向玄府請動支應?”

      班嵐搖頭道:“府洲如我這般修為的人也不多,都是要鎮守在要害之地,駐地內也需有人坐鎮,也抽調不出人來。”

      其實有訓天道章在,就算遇到他難以應付的對手,也可以立刻聯絡到張禦,這才是他們最大的倚仗。

      不過該做得準備還是要做到的,他也沒想著憑著他們兩個人就解決此事。

      他拿取出了一封早已你好的書信,關照何禮道:“你去一趟天機工坊,以守正駐地的名義采買一些東西。”

      何禮接了過來,道:“我這便去。”

      天機工坊之內,安小郎經過了一夜忙碌,打坐調息了一會兒,便又是恢複過來。

      他帶著幾名師匠正準備再度返回工坊內,安山尋了過來,道:“小郎,洲府要求的那‘茸丸’已經成了。”

      安小郎眼前一亮,道:“這麼快?”

      衛山道:“從玉京請來的那兩位大匠已然三天未睡了,一直在廢寢忘食做此事。”

      安小郎身邊一名師匠不無羨慕道:“他們怎麼能不賣力,洲府給他們的俸資可是原來的五倍。”

      安小郎卻不在意這個,若是能用一點點金元就能換到大匠出力,那怎麼都是劃算的,他又問道:“試過了麼?

      衛山道:“都按工坊規製試過了。”

      安小郎卻並不能完全放心,他道:“我待親自看過。”

      衛山立刻使人推了一輛小車過來,上麵橫擺著一隻三尺長的扁平玉匣,待把匣蓋打開後,裏麵露出一個個圓滾滾,軟乎乎的小球,嫩白顏色,大約都似是拳頭大小,表麵有著類似蓬鬆絨毛的長須。

      安小郎伸出一根手指,在某個小球一戳,這小東西立刻發出類似鳥鳴的啾啾之聲,而它這一叫,所有小球都是一起啾啾叫了起來。






      這是一種造物生靈,其對於外界的變化很是敏感,稍有波動就會有所反應,並且彼此間有著一種獨特的共情,哪怕隔著百多裏遠,一個感受到,其餘所有的同類都會一起有所感受。

      近來在濁潮短暫泛動過後,東庭府洲海域之中出現了大量的神異生靈,往往會啃噬襲擊客船遊船,而這些造物生靈卻可以布防在水域及深海之中,一旦遠處有意外變動發生,就能及時發出警訊並作防備,從而減少損失。

      這時外麵役從走進來對著衛山說了幾句話,他便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封單冊走了回來,道:“小郎,守正宮駐地要來采買一些東西。”

      安小郎頭也不抬道:“那就給他啊。”

      衛山道:“隻是比較多。”

      安小郎直起身,將單冊拿了過來看過,見是那邊要二十枚玄兵,三頭造物蛟龍,還有各種造物生靈千數,這拿去打一場仗都夠了。

      不過他隻掃了幾眼後,就直接在上麵落名簽印,一把塞給衛山道:“守正駐地要,就先撥付給他們,可讓他們先從伏州府庫調取。”

      天機工坊現在是得到府洲的大力支持,大筆物資撥付過來,每天都在擴大打造規模,並且下來還要修築跨越三洲的穹橋,前期籌備使得大量人力物力往天機工坊流動起來,這一點耗用他還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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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靈感動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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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嵐本來以為至少一兩天才會有結果,可是沒想到,才不過一個夏時就等到了確切回複。他知道這一切正是因為自己的守正駐地的人,所以才能得到如此大的支持。

    同時他也知道,自己今番必然是要查出一個結果出來的,若是不能將功折罪,那恐怕免不了囚牢之中走一遭。

    他鄭重關照何禮道:“快些把東西取到,準備好後我們立刻上路。”

    何禮也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肅容應了聲是,便立刻下去安排。

    因為所有東西都是直接從伏州府庫裏調用的,等於就地征用,所以僅僅半個夏時,就全部準備了妥貼。

    班嵐沒再耽擱,當即帶著何禮乘動飛舟騰空飛去,並沿著那一枚法符的指引,往密林深處尋去。

    可以看到,法符所指引的方向與那天他們尋到的圖形所在幾乎是一致的,都是朝向東南方向,不過數日之後,法符突然發生了某種偏轉。

    何禮神情一凝,道:“先生,這是此人在挪動位置,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班嵐起身望了下四周,道:“未必,這裏濁潮比之前所在濃鬱許多,我們感覺到了偏轉,並不見得是真的偏轉了。”

    濁潮濃鬱之地,所有的感應都不見得是真實的,對方躲藏在這裏,也是合理的,因為不容易被發現。

    班嵐道:“是不是能找到,稍候便知結果。”

    在又是半日之後,法符忽然一頓,而後在原地打轉不已,沒有再進一步前進的舉動了。

    何禮看了看,判斷道:“先生,法符原地旋圈,這底下應該有一處類似神國的所在。”

    他們早就判斷過,複神會最可能躲藏的地方,可就是某些類似神國的地界之中,這種地界需要經過某種特殊的路線才能進去的,法符在鎖住了其人氣機後,隻能相助他們找到這裏,但是並不能闖破阻礙,進入其中。

    班嵐看著下方,道:“能到這裏,已是足夠了。”

    何禮道:“先生,我們進去麼?”

    班嵐果斷道:“不,不用入內,直接投擲玄兵。”

    何禮一怔,猶疑道:“那會不會把我們要找之人一並轟爆於此?”

    班嵐淡淡道:“隻是向下麵打一個招呼而已,如果一枚威能不大的玄兵就把這裏給破開,或者把此人滅去了,那麼說明此人價值根本不大,找到了也沒什麼用。”

    何禮一拱手,片刻之後,飛舟下腹裂開一個隙口,便有一點星光落下。

    而在下麵迷霧遮掩之地,與現世相隔離的間域之中,天地間是明耀的光芒,溫暖的河流之中,有戴著花冠的少男少女在嬉戲漂遊,五顏六色的花瓣隨著河流飄灑著,獨木舟上堆滿了飽滿的果實,河畔之上是一座座風格宏大且不失精致的宮殿。

    宮廊之下,是往來行走的神人,一個個都是身著古老的袍服,步伐輕鬆而矯健,充滿了祥和氣息。

    在宮殿內向外挑出的環廊上,一名頭戴黃金頭環,手持長杖,衣著華貴,身軀健壯的神人男子正與一名戴著半邊麵具的人低聲交談著。

    神人男子道:“這話已是說過許多遍了,我很感謝上神的使者將我們從長眠中喚醒,但是現在我們需要更多支持,唯有把我們的王喚醒,我們才能做出決定。”

    戴麵具的男子道:“我也說過了,那需要太多的祭獻了,唯有你們答應我們條件,我們才可以能給予更多的支持。”

    類似的談話之前進行過幾次了,但是神人男子今天願意就此再做一個突破的嚐試,他謹慎道:“可是我們也看到了那些神國的覆滅,連伊帕爾神族都是覆亡了,我們並不想和天夏神明對抗,是否可以換一個條件呢?”

    戴著麵具的男子堅持道:“我喚醒了你們,是希望能得到需要的回報,隻希望你們能公正的履行盟約。”

    神人男子嚴肅道:“災紀之前的盟約我們牢記,你雖然喚醒了我們,可是我們也同樣庇護了你。”

    戴麵具的男子看了看他,道:“你們有什麼可怕的呢?至高之息又一次出現,古老神明必將歸來,你們的神王對此也早便有了預言留下,如今天空和大地都期盼新的主人,你們正該站出來了。”

    神人男子謹慎道:“至高之息雖然出現了,可是預言之中古老神明的人間之身卻還不見,沒有能寄托古老神明的身軀,古老神明不曾歸來,隻靠我們是沒有用的,而且我們得知,你們在與天夏神明的爭鬥之中一直在失敗,從來沒有勝利過。

    現在天夏神明已經是主宰了,在祂們從主宰的位置上下來之前,我們反抗不了祂們,也不願意反抗祂們。”

    戴麵具的男子冷笑道:“天夏神明一直在鏟除諸位的信徒,推倒諸神的神廟,你們以為自己很安全,那隻是他們現在沒有過來,但不等於他們以後不會過來,你們想看著自己的信眾和祭祀被剝奪麼?”

    神人男子道:“但是他們現在還沒有過來,所以我們不想這麼快做出決定。”

    這時他忽然臉色一變,把手中的權杖一舉,一道刺目的白色光亮閃爍出來,隨後就聽得一聲悶雷般的震響,整個神國都是因此震蕩了起來。

    戴麵具的人看了一眼,眼神之中滿是驚異震動。他眼神轉了幾轉,轉頭對著神人男子道:“這是天夏神明的神器,我早就說了,天夏神明不會放過你們的。”

    神人男子卻是狐疑的看了他幾眼,道:“可是天夏神明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的?”

    戴麵具的男子剛要說話,神人男子一舉權杖,道:“這個問題我會問他們的,還請使者留在這裏。”

    聽得隆隆腳步聲,頓時兩個比二人高出半個身軀的神人侍衛上來,一左一右按住了戴麵具的男子。他盯了神人男子片刻,見其眼神堅定,冷冷道:“你會後悔的。”

    神人男子沒再和他說話,示意一下,就將其帶了下去,而後身上金光一閃,變作了一隻頭頂金環白色貴鳥,它有著華麗的尾羽和鮮紅的翼邊,它一展翅,就衝出了這方界域,待它看到了那一艘飛舟,就斂翅降落了舟首前方的突出部上。

    何禮看著這頭神鳥,道:“先生,它們收到招呼了。”

    那白鳥謹慎言道:“尊敬的天夏神明,我們並沒有對貴方和貴方的信徒有任何傷害,你們為什麼要攻擊我們?”

    他此刻說得,完全就是天夏語。

    這些年東庭府洲由於一直和密林之中土著部族打交道,而且展現出了極大偉力,所以這些不管是土著還是土著神明,都是將天夏看作一個極端強盛的神國,一個新的天地主宰,天夏語也自然是他們這些異神所要學習的。

    班嵐看著白鳥,道:“我們需要一個人,他就在你們這裏,給了我們,我們就走。”

    白鳥想了想,搖頭道:“這不夠。”

    班嵐微微一笑,道:“那你要什麼?”

    白鳥謹慎道:“我們知道天夏神明的偉大,我們願意向主宰獻上忠誠,隻希望主宰能賜給我們該有的地位。”

    何禮冷笑道:“你們有什麼資格和我們談條件?”

    白鳥沒有動怒,而是保持一種恭順且不卑微的姿態,它展了下翅翼,道:“我們可以給偉大大的主宰先獻上一個消息表明我們的誠意。”

    他眼神鄭重了一些,用靈性語言以半詠歎的聲調說道:“古老的神明先從海中複蘇,當祂踏上岸,太陽是祂的王冠,月光是祂的披衫,草原是祂的王毯,祂的陰影遮蔽山川……”

    而就在它說這個話的同時,東庭府洲的外海之上,湧來了無邊厚重烏雲,白晝驟然變成了無比昏暗,狂風推動著浪潮,一陣陣往岸上湧去。

    玄正崔嶽正乘坐飛舟在海上巡弋,他看著變化的很是突然的天象,隱隱感覺到了一絲異常。

    可是當他仔細感應的時候,這一陣烏雲又是像來時一般很快散去了,天光重新投照了海麵之上,海水也是緩緩恢複了平靜。

    隻他覺得這情形極不正常。

    正思索間,有弟子走來,遞上一封文書,道:“玄正,天機工坊之前提供的那造物,各方的回報到了。”

    崔嶽拿過文書翻了翻,見上麵無論是士卒還是修士,都是一致認為天機工坊的東西很好用,有了這東西,海中的靈性生靈一旦靠近,他們立刻就能提前有所準備,而不必像之前那樣處處防備,但卻總有疏漏了。

    崔嶽收起文書,放入袖中,道:“既然東西好,那樣分發到好處。”

    那弟子抱拳稱是。

    崔嶽看向海麵,雖然有了這東西大大減輕了守禦負擔,可他並不覺得就此物能鬆懈了,身為玄正,他從各地呈報上可以看到,海中正有越來越多的神異生靈出現。

    在遠海之上,有人見到了身長十餘裏怪物,就當真像是海島一樣漂浮在水麵上,遊動之時,能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這些生靈對於海中駐地島嶼造成嚴重威脅,之所以這裏見不到,那是因為東庭天機院一連放了十數條造物蛟龍在海中,這才暫時遏製了勢頭。

    可是他覺得這隻是開端,眼下這些還能應付,他最擔心的是出現具備上層力量的神怪,那樣如今正積極興造的海上通路可不見得能保住,若是再掀起一場強烈的濁潮,以至於隔絕諸洲,那東庭不定會重演孤離於海外的那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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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離天散濁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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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舟主艙之內,班嵐聽著對方念出來的那段靈性語言的一刹那,他便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似乎念出來的這一段話一定是會變成現實的。

    不僅僅是他,何禮聽著這聲音,心裏也泛出某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對方在說出來第一個靈性之語的時候立刻閉口不言,這一句話仍是會完整的進入自己意念之中,就似以一個字音就表達了所有。




    他是修道人,追逐的道,是世間的道理,可這句話中所蘊藏的力量卻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明顯更上層的層次裏了,這不是來源於對麵這個神人本身,而是這句話,或是這句話所描述的對象的所獨有的力量。

    僅僅是描述就具備了這等神異麼?

    他心中也是升起了忌憚。

    白鳥在說完之後,或者說是被動念完之後,似也是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影響,過了一會兒才是恢複過來,他沉聲道:“兩位應該收到我的誠意了。”

    班嵐於心中琢磨了一下,他感覺自己能夠複述這句話,並且能夠準確無比的複述出來,因為這句話在聽到的那一刻便已然烙在意識之中了。

    可這也的確說明了對方給出了一個有著一定價值的東西。

    從這近乎預言詩的語句之中,他大致能猜出,有一個擁有偉力的神怪或是異神會在未來蘇醒,而其蘇醒的地點可能是海中,並最終來到地陸之上。

    這片地陸看起來或許就是東廷。

    其實不單單預言之中的話,這句預言本身就是值得探究及深入挖掘的,隻是他自身層次還不足以看透,但這不妨礙他意識到其中的價值。

    班嵐道:“消息我們收到了,你的要求我可以報告給上麵,但是我不能答應你們什麼,隻能保證將你的話帶到,並保證會有回複。”




    出乎意料,白鳥沒有強硬堅持下去,而是道:“我明白,上神的尊嚴不可褻瀆,也唯有上神能作出評判,是上神的權力,這不底下的神明能夠僭越的,有這句承諾便已足夠了,我可以將人交給你們,我等著你們的消息。”

    何禮詫異地看了忽然變得這般知趣的白鳥一眼,他細品了一下,覺得可能是在將這番預言說出後,對方就不得站在他們這邊了。






    白鳥這時扇動翅翼,回到了神國之中,不一會兒,就將兩個異神女子將一個羽毛織就的長舟推了出來,一個戴著半邊麵具的人正半躺在裏麵,他的身軀無法動彈,但是意識仍是清醒的,眼眸也在骨碌碌的動。

    班嵐往旁邊看了一眼,那原本一直在那裏轉圈的那一枚法符忽然停下了,而後直直的指向其人。很顯然,這個人就是今次他們所要找尋的目標了。

    何禮上去檢查了一下,回頭道:“先生,不是陶人。”

    班嵐並不說話,而是直接走了上去,拿出一枚符籙,按在了此人的額頭之上,這般就可確保其人無法用處任何神異力量,同時他皺了下眉,語聲放沉道:“回去。”

    就在方才那一刻,他忽然到了一股強烈的危險感,

    可同時又隱隱感到了興奮,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覺得自己這次可能捉到了關鍵人物,

    何禮感覺到了他語氣之中異狀,沒有絲毫的耽擱,飛舟一轉,就已最快速度往回

    而在飛舟往回歸返之時,那個戴著麵具的男子忽然出聲道:“你們走不掉的。”

    班嵐、何禮二人看了過去,那聲音雖然從此人身上出來,可這並不是其人在自己說話,而是另一個人通過其身軀發聲。

    何禮這時看了看周圍,道:“先生,不對勁。”

    班嵐進來的時候是跟著法符走的,回去的時候同樣有著通向洲域的引路之符的,雖然濁潮會造成各種各樣的感覺上的錯亂,可照理說他們不動用太大的力量就不會有事,這無疑是有外部力量插手進來了。

    而這時他忽然感覺哪裏不對,扭頭看了一眼時晷,眼瞳一縮,卻發現方才明明隻是短短一瞬間,可時晷之上的顯示,卻竟然已是過去兩天了!

    他道:“何禮,下來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盯著時晷,視線不要離開。”

    何禮凜然道:“是。”

    他心中也是免不了緊張起來,因為他知道,隻要自己目光一離開時晷,那麼很可能就會遭遇如方才一樣的莫名情況。

    班嵐這時又看了眼那戴半邊麵具的人,其人下半邊露出來的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並聲音發出道:“我說過,你們走不了的。”

    班嵐卻卻是微微一笑,對方展露出來的力量越多,越是說明他們這次找到的人很重要,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

    他看向前方,不知什麼時候起,那裏全都是迷霧,已經分辨不清楚上下左右和方向了,他似是感受到了什麼,凝視著那裏,過了一會兒,煙霧之中有一隻純粹由氣霧和泥沙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伸了出來,向著飛舟抓來。

    這隻手極其龐大,飛舟與之對比就像是一隻蟲子。

    班嵐一按前方玉臣,飛舟腹部分開數道隙口,霎時點點亮光閃爍不已,卻是一枚枚玄兵閃爍而出,紛紛轟落在那大手之上,這些具備破壞神異力量的玄兵瞬時爆發出巨大而明亮的光芒,手掌頓時破散出一個個巨大的窟窿,飛舟則是從中迅速一穿而過。

    可是方才過去,又是一個手掌在前麵出現,其姿勢、大小、方位都是與方才一般無二,好像就是方才那一幕的重演。




    班嵐選擇繼續放出玄兵,轟開一條出路,可是同樣,才出去一段路後,那隻手再次出現在那裏,依舊與方才別無二致。

    他頓時明白了,飛舟應該是陷入了某種神異漩流之中,隻要沒有結果,那麼過程就會不斷循環下去。

    能破殺神異的,也唯有神異,他心光一放,透出飛舟之外,與那巨大手掌一撞,兩者擠壓一陣之後,大手轟然崩塌無數泥沙。

    他的心光不止如此到此,還向著更遠處延伸過去,將迷霧撥開了一層。

    縱然隻是他一個暗間,可是實力卻是一點也不弱,早在數年之前就在為了破開束縛而找尋破境之路了,此刻的心光之勢可謂完全展現出了他的修行成果。

    何禮緊盯著那個時晷,不敢有絲毫分心,可是他此刻看到時晷卻是在跳躍晃動,好似眼花了一半,暗道不好,忙道:“先生,心光用過了!”

    雖然班嵐拍散了迷霧,可是他們此刻卻是陷在了濁潮濃鬱之所在,運用的力量層次越高,則濁潮反侵之勢就越強。

    班嵐則是平靜道:“沒有關係。”

    他往上看去,一枚金色的法符從空落下了,在落下的途中,一切都仿佛靜止了,迷霧,煙塵,前方的大手都是凝固了起來,而後一股柔和的金光散發了出來,頃刻間灑遍了飛舟。

    一個恍惚之間,他們感覺周圍一切都是恢複了生機,並且出現在了一片茂密的密林之中。

    班嵐忽有所覺,轉頭往後看去,滾滾煙塵之中,一個巨大身影凝聚出來,難以分辨出具體的身影,唯有一雙巨大的幾乎頂天立地的空洞眼窩正看著他們所在的方向,隻是看著那一雙空洞,就讓人心神戰栗。

    但是他隨即便看到一幕更為令人震撼的景象,天穹之中有白皙無暇的大手出現在那裏,輕輕按在了巨人身上,下一刻,大氣似是鼓脹了一下,好似山崩一樣的巨響聲中,那一個巨大的身影轟然崩塌了!

    那一隻手也是緩緩消散而去,化作了一縷縷雲流飄蕩在天空之中的雲流,明亮的光芒照落下來,透過雲隙,照落在那處已是成為一片白地的大地之上。

    班嵐凝視著這一幕,眼神之中俱是震撼向往,許久之後,他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旁邊,見那戴著麵具的男子還好端端的在那裏,隻是身上已是再沒有了那一股詭異古怪之感。

    他轉過頭,見何禮仍是死死盯著那一隻時晷,伸手上去一拍,道:“走,回去了。早些把人帶回去。”

    何禮身軀一顫,隨後整個放鬆下來,看了看周圍,見是再也不見迷障和阻攔,他也不敢多問,振起精神,道:“是,先生。”

    東庭府洲之內,由於近來濁潮異動,一些古老的力量開始有所複蘇,所以玄府向整個洲域發出了警訊。

    每日都有大量鬥戰飛舟在洲域上空巡弋,不斷飛來馳往。

    不過就算這般緊張,架設穹橋的籌備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為了確保周圍海域的安全,軍府開始配合玄府清剿周圍那些極具攻擊性的海中怪物,以至於每天都有海裏的神異生靈被拖上來。

    這些生靈隻要是較為完整的,都是直接被送到了天機工坊中,作為造物的借鑒和可取用的材料,而一些較為碎爛的則是直接被作為上等食材放在洲中外售,靈性生靈的筋肉皮骨很有滋補元氣的作用,一向是受人追捧的。

    天機工坊之內,安小郎看著前麵的琉璃板壁,看著上麵描繪出來的五顏六色的示意圖譜,麵上正露出苦惱之色。

    現在他又遇到了一個麻煩,在又一次拒絕了天機總院要求之後,雖然穹橋的建立依然繼續,畢竟此事是韋廷執溝通了諸位大攝後壓下來的,可是天機總院卻在另一個地方暗暗使了一個絆子。

    那就是借口他不是大匠,所以不準他使用大匠才被允許使用的技藝及一些靈菌圖譜。

    現如今幾乎所有大匠技藝的使用權都在天機總院手中,你要是用了,天機總院就有借口請動天工部來插手你洲中之事。

    東庭府洲天機工坊雖然名義上歸玉京天機院統屬,但是洲域地方上,幾乎都是玄首和洲牧作主,所以要是不聽他們的話他們也沒什麼辦法。

    可是天工部關於技藝的規製卻是抓得十分嚴,玉京對此也是十分重視,偶爾你偷偷摸摸做一些或許他們隻當不曾看見,可是規模一大,那就勢必會引來玉京朝府的過問。朝府一旦過問,玄首是不能阻攔的,洲牧也是必須要聽的,這幾乎就是將他拿捏死了。

    東庭天機工坊之中雖然還有別的大匠,可安小郎若是將事機全部交托給了這些人,那此後就隻能依賴外來的這些大匠了,不說這些人會不會走,光是他一些獨特的造物技藝無形中就會流失出去,這弄得他十分被動。

    安小郎也是不服輸,他暗暗咬牙道:“你們不讓我用,我就不用了!我要弄一套自己的靈菌圖譜,打造一套自己的技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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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入意見神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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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嵐、何禮兩人在返歸途中,再也沒有遇到與之前相類似的攻擊,五天之後,他們順利把人帶回到了守正駐地之內。

      到了這裏,就不必再擔心有任何意外了。

      伏州本身就有陣禁守持,再加上益木枝節的遮護,就算玄尊出手一時也別想破開。更何況現在也不是濁潮彌湧之時了,對於超出一定層次的攻襲,玄廷一旦察覺到,那是立刻會落下支援的。

      在駐地一層層禁製轉運起來後,兩人將那個戴麵具的男子押到了法壇之上,並以此間的道籙鎖鏈鎖住。

      他們並沒有去解開那個麵具,這個人長什麼樣並不重要,關鍵是他們將這個人給帶回來了。

      到了此刻,就是需這個人身上追查出複神會的線索了。

      班嵐對著法壇之下的諸多駐地修士一點頭,下麵修士便是一齊運轉法力,推動陣法,少許片刻,整個法壇上亮起了光芒,將那戴麵具的男子籠罩在內。

      這是一種法儀,這是為了更好維持住此人的生機,而不至於在問話過程中突然出現什麼紕漏。

      待法儀完備之後,班嵐先令何禮先行退下,而後讓其餘人走開,待得周圍隻剩他一人後,他走上前去,看著戴麵具的男子,此人被抓拿之後,就一直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這個時候,卻是忽然一抬頭,並且身上有一股奇異的聲音發出來。

      這個聲音異常古怪沉悶,光是聽到,就令人覺得頭暈目眩,法壇之上的道籙閃爍了起來,好一陣之後才是平複,而這個人頭再一次垂落了下去。

      班嵐意識到這個人恐怕不是自己能解決的,可這種種表現,反而證明了這個人的價值很高,他並沒有白走一趟。

      他沒有再度去試,而是退開了幾步,來到了法壇中間,平息了下氣息後,便喚出了訓天道章,隻他正要注意上去的時候,心有所感,一抬頭,見一個年輕道人背對他站在那裏,他心中一震,慌忙躬身一禮,道:“班嵐見過守正。”

      張禦沒有回頭,道:“班嵐,你這次做的不錯,你的罪責按照天夏前例,我會設法為你按功消削,該有的褒賜也會給予你,你先下去吧。”

      “是!多謝守正。”

      班嵐恭敬一禮,緩緩往後退去,到了法壇階台之前,再是一禮,這才直起身跨下台階離開。

      張禦則是看著那一名戴麵具的男子,目注著其人的雙目,眼眸一閃,便有一道神光深深照入其中。

      迄今為止他接觸或是抓了不止一個複神會的人,這些人要麼就是自身是陶人,沒有什麼價值,要麼就是身份不夠高,接觸不到核心層的人物。

      但是這一次不同,從最初時候他讓班嵐去找尋複神會,那就不是隨隨隨便做出的決定,是因為他心中感覺其人具有找到關鍵之人的機會,對於這等源於修道人自身的天機感應,他也願意試上一次。

      而隨著這個人來到了他的麵前,也恰是應證了這份感應。

      如今他的修為道行比以往更進一步,通過這個人他就能找尋其背後深藏的東西。

      每一個存身在世上的生靈都是有著過往的,這些都是成為了過去天地的一部分,是會在過去留下痕跡,循著這些他就探究到自身想知道的。

      生靈唯有達到了上境,像玄尊一樣舍棄了過往,才能遮掩或者抹掉這些痕跡。

      複神會利用陶人,除了好用聽話之外,恐怕就這方麵的考量,這從側麵說明對方有上層力量的存在,才會對此有所提防。

      一般來說,若是過去痕跡被遮掩或是抹去,哪怕是同層次的人也沒有辦法再見了,但是他掌握著大道目印,這卻是可以讓他從稍高一線的層麵上往下窺望,從而把這些東西找出來的。




      而此刻隨著他目光照入,這個人過往如畫卷一樣在眼前打開,這本來是一個出身在小部落中的土著,但是嬰孩時期就被帶到了一個破舊神廟附近,並由專人進行教導,與其一起受教的,還有二十多名土著孩童。

      教導他們是一個戴著陶麵具的女子,從其裝束打扮上來看,毫無疑問是出身複神會。

      這些女子告訴這些孩童,他們是古老神明選中的使者,他們的責任就是將古老神明從沉眠之中喚醒,讓神明來清洗世上汙穢,那麼在將來,他們就會神明的殿堂中抱擁永生。

      這些宣揚的東西本身價值並不高,也沒有透露太多的信息,若是把古老神明的名字換了,隨便按上任何一個異神都可以套用。




      張禦繼續往下去看,在隨後的學習中,其人掌握了各種知識和戰鬥方式,但到這裏,充其量也就是一個武士,並不比普通人強大多少,改變是在其人十五歲的那年。

      在這一年,複神會對所有受教的少年舉行了一場儀式,先是讓所有人進入沉睡,而後讓一種神異生靈進入他們的身軀。






      這是一種灰褐色的,如同爛泥一般,有著細小觸須會爬動的東西,它們從這些少年口鼻之中爬入進去,分別寄宿在心髒和頭腦附近。

      事後無一例外,所有的少年人都是獲得了神異力量,並在某個疑似祭祀的老者帶領之下感謝了神的恩賜,宣告他們正式成了遠古神明的使者。

      張禦注意這裏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地方,無論是上紀曆的異神還是更早的遠古神明,都是靠著神裔血脈維係的,哪怕部落之中的祭祀也是神裔。而複神會卻不是如此,一開始挑選的就是一些沒有任何神裔血脈的土著。

      這與之前接觸到的任何異神都是不同。

      並且他還發現,每一個用於寄生的神異生靈都是一樣的,其中差別到了極細微的程度,就像是一體塑造出來的,這裏如果不是利用了神異力量,那麼其背後展所現出來的文明層次卻是一點也不低。

      並且這個東西,讓他不由想到了青陽上洲的“魘魔,寄蟲”,雙方之間有著一定的相似度。

      魘魔、寄蟲在濁潮低落後就開始消失了,這東西最早被傳出是從虛空之中到來的,可卻隻局限在青陽上洲一地,其他洲域卻沒有見過,這裏麵的原由值得深思。

      在他轉念之間,繼續跟隨著這個往下看。

      隨著這個男子的成長,那些個凡是和其有過交際的人在一個個被暴露出來,並且由此牽連更多與他們有牽連的人身上,從而使他看到了更多人。這仿佛一張大網在他麵前張開,底下的秘密也在逐漸顯露出來。

      借助大道目印,他的目光已經是從那個麵具男子身上脫離出來,並延伸到了這些人身上,這些人本身對的他來說並不重要,他需要的是這些人意識深處所共同期盼的東西,那才是更為核心也是更為關鍵的。

      心光催動之下,他眸中神光更盛,往那更深層次看過去。

      而在這時,那個戴麵具的男子開始顫抖了起來,身上有陣陣白煙冒出,好似整個人在如水一般蒸發著,但是周圍的道籙閃爍著,阻止並延緩著這一過程。

      張禦並不曾因此而停下,終於在某一個瞬間,達到了那最深之處,這時驟然有一道光亮閃爍出來。

      他抬頭一看,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座四壁平直的宏大建築之中,類似金屬的牆壁正發出朦朧的微光,這是一處疑似祭壇的所在,一切都顯得規整有序。

      他往前而行,來到了建築的盡頭,這裏有一堵高大的牆壁,上麵半嵌半長著一個帶著麵具的人,或是說是半人半怪,他有著細密的鱗片和觸須,肢體似是蛛類的爪趾,他的觸須在晃動著。

      每一次舞動之中,兩邊無數類似甲蟲的細小蟲豸在周圍快速聚攏,又快速離開,似乎隻有這樣,它才能維持自身與現實之間的存在。

      而此刻隨著他到來,還有他的目光注視,這東西似乎驚恐不安了起來,它在竭力的躲避和掙紮之中,但是石牆將它牢牢束縛在那裏,它哪裏也去不了。

      張禦看了片刻之後,若有所覺,轉身朝後看去,他來時的路早已不見了,隻剩下了一個平台,下方空蕩蕩望不見底的虛空,而在前方,一雙空洞的眼睛顯露出來,其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在極其遙遠之外。

      他走前了兩步,來到了平台的邊緣,往那一對空洞望過去,但是這一瞬間,就在雙方的氣息即將碰撞在一處的時候,卻是被一股無形屏障所阻,氣息一觸碰到那上麵,就變得混亂,渺遠,且無序。

      似乎是因為這場碰撞,周圍的一切如破碎流光般消逝,所有一切景物皆是崩塌。

      張禦眼眸之中的光芒收斂下去,他仍是好端端的站在法壇之上,而那個戴麵具的男子整個人塌陷了下去,其身軀已然化作了一縷縷氣煙,唯有衣物和那半塊麵具還留存在那裏。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人雖然不複存在,可是他得到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盡管那隻是一些碎片,可若將這些碎片拚湊起來,那也足以理順一些東西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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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拂埃庭雲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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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玄道宮之中,張禦神氣分身得到了分身傳遞上來的意識,在將這些破碎的線索稍加整理了下,複神會的麵目也是從原來的模糊變得逐漸清晰起來。

      如無意外,那麼複神會本身可以算作某一個覆亡文明的殘餘勢力。

      假如更確切一些,複神會很可能是繼承了這個文明的殘餘部分,得到了這個文明一些技藝,或許是他們不能完全理解這些東西,也或許是某些人刻意的引導,最後變成了一種對文明本身的信仰崇拜。

      這些人依照傳說和想象將這個文明構建成了一個可供祭祀的對象,在這些信仰催生之下,由此誕生出來了一個神明,其是覆亡的文明象征,但本身其實又與之毫不相關。

      所以它既是新生的,又是古老的。它的根源深深攀附在了那個覆亡文明之上,是從其倒塌的軀體之中誕生的。

      張禦認為,自己在那麵牆壁之上所見到的那個半人半怪的東西,就是那一個神明,也是因為信仰上那些割裂和統一的共存,所以使得其呈現出半是嵌入牆壁卻又半是活物的狀態。

      而因為這個古老之神從誕生之初就是一個概念,從來沒有什麼固定的形象,每一個人或群體都是都自己的設想,所以才呈現出那般古怪和扭曲的模樣。

      從這方麵看,它應當還隻存在於精神和深層意識之中,隻是具備單純的靈性,在還沒有世間載體的情況下,對於世間的幹涉是有限的。

      至於他最後看到的那個,應該就是原本那個文明的上層力量,是他通過這個異神與其之間的牽扯才是看到了祂們。

      而方才那一層無形的阻礙,若無意外的話,應該就是濁潮了。

      他推斷這個文明過去很可能主要存在於間層之中,隻是在濁潮的變化中崩塌了,文明之中的上層存在也是與世割裂開來,那些內層和外層的遺落才是被人獲取繼承。

      但若有朝一日,濁潮的轉變還有人為的幹預,使得那一條通路得以打通,那麼這些存在或許就可以進入世間。

      可至少眼前是隔絕的,所以他與那些存在能夠望到彼此,但是沒有實質上的接觸。

      短暫的對視之中,他也是從那一片虛空之中看到了些許片段。

      這個文明這和那些異神、遠古神明是完全不同的,其所運用的技藝與伊帕爾神族稍微相似,但是看去又高明很多,有理由相信,伊帕爾神族的技藝有一部分是從這個文明之中吸收並繼承而來的。

      這樣一來,和這文明來自於第三紀曆的推斷倒是對應得上,一條線也是捋順了。

      但不論怎麼說,當下主要需要對付的還是複神會。

      通過那個麵具男子的過往,可以見到複神會內部其實也是分作了多個派別的,每個派別的訴求都不一樣。

      有的隻是像那個戴麵具的男子一樣就是崇奉古老神明,試圖成為神裔,想著辦法複蘇那些異神。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們有一套理論,認為異神、遠古神明都是那個遠古神明的一部分,隻要複蘇的足夠多,那麼就可以使得至高之息向著過去轉變,從而推動遠古神明的歸來。

      而複神會中有的人隻是純粹想獲取古老文明的技藝,並瘋狂的去追逐這些,複蘇異神隻是為了從他們的神性之中挖取有用的信息,異神對他們來說隻是工具。

      除了這兩個派別之外,還有一個派別是隱藏的最深的,哪怕是戴麵具的男子,也隻是隱隱約約感覺到這些派別的存在,這些人也是有著更為隱晦的目的。

      但不管怎麼說,所有派別都在喚醒古老神祇、複蘇神怪這一舉動上達成了共識。可是天夏存在卻是妨礙到了他們。

      異神的複蘇和壯大,需要靈異生靈的血肉祭獻,需要信眾的供奉,需要成為世間的主宰,越是強大,所需也就越多,這使得他們天然就會和天夏起衝突,雙方對抗從一開始就是不可避免的。

      他坐於玉台之上,往下層東庭方向看去,現在複神會中,每一個與那戴麵具的男子有過直接或者間接接觸過的人,都已經是暴露在了眸光之下。

      照理說,他可以憑此將每一個複神會的人都是找出來的,隻要這些人彼此之間接觸過。

      但是他能感覺到,這些人都是處在一個閉合的圈內,再往外麵,就有一股力量在幹涉他的感應。

      他以是那戴麵具的男子為支點向外找尋,其人一消亡,也便無法再繼續,而兩邊力量的碰撞,也是導致這個消亡過程加劇。

      他能感覺出來,因為自己的探查被那力量察覺,哪怕將這些暴露出來的人抓拿起來,所得也不會更多了。不過今回有眼下這些收獲,也是足夠了。

      他輕輕抬袖,對著下方就是一拂,一股無形力量向下層傳遞而去,像是一層柔和的風從地陸之上拂過。

      同一時刻,東庭地陸之上,散落在各個隱蔽地界之中的複神會成員一個個僵住,而後身軀如蒸騰氣霧一般飄散而去,隻餘下衣物散落了下來,包括那些個人,也是一個個失去了靈性,倒塌在地,摔成了一地碎礫。

      頃刻之間,這些複神會駐地之上就隻都是變得蕩蕩的一片。

      做完此事之後,他於訓天道章之中喚了一聲,過了一會兒,

      班嵐從法壇下方上來,他看了一眼那地麵上剩下的衣物和麵具,但是那人不見了影蹤,心中凜然,恭敬一禮,道:“守正有何吩咐?”

      張禦道:“將你一路所見,詳細說來。”

      以他能為,自可以監察手底下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但他並不會時時刻刻去盯著誰的,他用某個人,在一定界限之下,自會給予其充分信任。

      班嵐立刻將與那個異神交談之言複述了一遍,這裏包括他所聽到的那個“預言”,還有後者請求歸附之言。

      張禦頜首道:“既然他要歸附,你就去一趟那裏,讓他來一趟東庭,我有話問他,還有,我已察知各地複神會駐地之所在,其中複神會之人已為我所掃除,你往這些地界之中走一回,將有價值的東西都帶回了。”

      說話之間,他伸手一指,一道靈光沒入班嵐眉心,他立便知曉了這些所在,震動之餘也是頭一低,道:“屬下遵諭。”

      東庭南大陸東南荒原之上,澄澈無雲的天空之下,是光禿禿的大地和崎嶇不平的山脈,到處都是橙紅色的岩石和散落於大地的砂礫。

      某一座山體之上,趴伏著一個十分顯眼的巨大蟲形物體,軀幹層層如節,十分臃腫,而前端強壯的足鉗,左右扣在了山峰之上。

      這東西若是延展開來,足有二十餘裏長,它的身軀內部是中空的,在那頭顱部位,包裹厚重的甲殼,其內部是一個異常廣闊,構造如同船艙的大廳。

      在這個裏許方圓的空廳之內,上千個戴麵具的男女以環形排列,各自站在一個通透的形似蟲卵的遮罩之中。

      而在最中間高台上,是三個身著金袍,帶著金色麵具的人,腳下各自踩著一個星象圖案,看去地位極不一般。

      他們隔著遮罩互相對話,每在討論過一個事情後,遮罩之中一些人就會被腳下蔓延起的膠狀物包裹住,而後沉陷下去,隻剩下空空如也的遮罩。

      最後隻留下當中三個金袍麵具人還站在場中,這時一片光幕升起,呈現出一麵古老樣式的地圖,可見北方的陸塊之上,原本有著一個個赤紅色如鮮血滴濺一般的斑點,可這些斑點現在正在一片片的消失。

      大廳最右端的金袍人兩肩有黑色的發束垂下,一直落到腰間,他的身形高且頎長,此刻發出年輕男子聲音道:“北陸的神使都看來都被摧毀了,這應該是天夏的上神做的,他們還是露出了行蹤。”

      他的對麵那個金袍人,從身形上看,應該是一個年輕女子,她有著一頭火紅色的頭發。

      她道:“我們早就勸說過他們,讓他們撤到我們這裏來,天夏神明現在已經成了事實上內外穹宇的主宰,隻有間穹因為封堵而沒有占據,和這樣的敵人對抗,卻又指望不被他們發現,那是不明智的。”

      年輕男子道:“他們不會願意的,那樣他們的成果就要交給我們了。”

      女子理所當然道:“現在他們失敗了,已經被淘汰了,他們的東西一樣要歸我們所有的,他們的一切也應該交給我們。”

      年輕男子卻是搖頭,道:“別去想這些了,他們是被天夏的神明盯上了,如果我們去那裏,也會遭遇和他們一樣的下場。”

      而站在兩人中間,也是大廳最前方的人像是一個老者,他用蒼老的語聲道:“信眾和信仰重新獲取,這並不難,但我們是現在要尋到預言之中承擔上神的寄軀。”

      他伸手一指,朝著北方某一處地界一指,“就在不久之前,神諭告知我,至高之息已是將祂喚醒,就在那裏,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找到祂,把祂帶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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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造靈催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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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吩咐過班嵐,意識再度回到了神氣分身之上,他想著方才其人所言那一則預言,忖道:“自海中來麼?”

      現在東庭府洲還有天夏本土的近海的確不平靜,各種神異生靈都在冒出來,這些東西不是憑空誕生的,要麼是之前就沉睡在海底的,要麼就是從間層或者海域更深處跑出來的。

      安越府洲那邊就有一個海底洞眼,裏麵很多東西都和現在看到這些神異生靈對的上。

      他思忖了下,之前守正駐地的守禦都是專注於陸地,看來接下來需的加強來自海中的守禦了。

      但這是被動守禦,要想解這個麻煩,其實還是需從預言本身著手。

      班嵐和其他人看不明白,而以他之道行,卻是立刻辨認出來,這預言其實是以靈性刻入天地,令其成為世間所承認的一部分。

      如此在做出預言之後,隨著天地之運轉,機緣一到,那麼所預言的結果必然會將這一幕顯現出來。

      不過要想做出這等事,自然要付出相對應的代價的。

      並且靈性預言這東西,也是要看機運的,若是長久實現不了,那麼一定是會在天地排擠和運轉之中逐漸扭曲退化的,或許最後的結果就和原來是兩個意思了,所受益的也未必就是原來的作出預言和被預言之人了,這是充滿一些不確定性的。

      也是同樣,隻要你能力足夠,那麼是可以對預言進行篡改或是消磨的,比如他掌握了言印,那就可以嚐試著對此預言進行改動,或許將之消除,或是使之對自己更為有利。




      不過現在還不能這麼做,因為他方才所聽到的應該隻是預言的某一句,應該還不是特別重要的一句,這預言應當還有更多。

      有的預言是前後聯係,環環相扣的,改動一句並不能改變什麼,隻要有一句流傳下來,或者最核心的語言還在,那麼事機仍是可能達成。

      最好是能將這一份預言都是拿到手,若是做不了,那麼多數拿到也可以,可以試著讓事機偏離原來。

      這些可等那個異神到來再說。

      他往下層再投去一眼,方才他望到的複神會成員,皆是遍布在東庭北陸,但因為力量所阻,南端一個都不曾見,這反而說明那裏有問題,以後要多加留意,還不能掉以輕性。

      對於遍布世間的複神會來說,方才消去的應該隻是其中一個派別,隻要其不放棄原來的訴求,那麼遲早會卷土重來,填補上這個空白的。

      除此外,還有一個事情需要在下來解決。

      他之前懷疑“魘魔、寄蟲”與複神會有些牽扯,但現在看起來,這樣的可能很大,這些大可能不是虛空之中自然誕生的,而是那個前文明的遺留,因為濁潮的變動而被引動了出來。

      其很可能是從間層之中泄露出來的,隻是當初因為濁潮之故,以為是來自外層了。

      以後對於間層的防備也要加強了。

      在伊帕爾時期,哪怕是那些破碎的間層都是被其設法占據了,除了伊帕爾神族自身的擴張,想必也是有其必要意義的,假如是為了防止或者堵住前紀曆的文明歸來,那天夏同樣也不能放下警惕。

      天夏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去占據過間層,這也非常正常,天夏進入內層後,一直在穩固疆域,連外層都方才穩固下來,更被說長久以來幾乎一直沒有存在感的內層了。




      可是他人可以不在意,他掌握守正職司,這些疏漏是一定要堵住的,並且他心中有個推測,伊帕爾第一代神王至今下落不明,會不會就是落在間層之中呢?

      玉京,天機總院。

      天機總院雖在玉京之中,可實際上是卻是獨自占據玉京西北一角,其所占據的地域如同一座地州,並且每年都會向外擴張一圈,若照這個勢頭,不用多少年就可侵占到冀空上洲。

      此刻龍大匠所乘坐著馳車正進入了一處地下堡壘之中,天光被遮蔽,但是造物明燈卻是逐個亮起。

      於大匠坐在他的對麵,拿著瓷壺倒了兩杯茶,霎時一股清香彌漫開來,他遞過去一杯,道:“嚐一嚐,東庭府洲的藥茶。”

      龍大匠拿來品了一口,隻覺入口甘冽,齒頰留香,頭腦也是一清,訝然道:“這東西不錯。”為了維持精力體力,他身上可是披著神袍的,可這樣這茶還能提神醒腦,可真是不簡單。






      於大匠道:“是不錯,此物是是靈性界域中栽種出來的,但是本身不存靈性,每日疲憊之時喝上一杯,就可振奮一整日,如今也隻有大匠每月能分配二兩。”

      龍大匠點頭,由衷表示道:“好東西。”

      靈菌是極度忌諱外來靈性的,所以打造造物時,靈性力量是要避免的,連神袍也不能披著,這對大匠的體力精力是一個考驗,可是有這些藥茶作為補充,那麼定然可以使得注意力更為專注,就可能打造出更好的造物。

      龍大匠喝了兩口後,回味了一下,放下茶杯,道:“這次能成功可能多高?”

      於大匠隻道:“希望可成。”

      龍大匠沒再問,在一杯茶喝完之後,馳車停了下來,兩人起身,從役從手裏接過衣帽穿戴好,從車廂中出來。

      方是走下馳車,便見一隊高大的披甲軍士手持劍矛,身形筆直的站在那裏,一名守衛隊長走了上來,對著兩人一抱拳,再一側身,“兩位大匠,請走左道。”

      於大匠點了下頭,便與龍大匠在眾甲士保護之下沿著一條空出的平整道路向前行進,百步之後,前方出現一道帶著傾斜角度的金屬長牆,內有三道內行通路,他們正是往左側一道行走,過了此牆,麵前出現了一處空曠廣場,




      龍大匠看了幾眼,他明白廣場看著空蕩無物,可是頂上可以看見有無數炮口正對著這裏,他還知道,地麵之上那些每隔百步就存在著的一個蛟龍地盤紋,那是真正的造物蛟龍,若遇侵襲,隨時會醒來。

      周圍一片肅靜,他們這一隊人走過廣場,隻有齊整的嚓嚓步伐之聲傳出,到了對麵,有一名披甲校尉上來一攔,語氣嚴肅道:“兩位,到了這裏,不能再披上玄袍了。”

      於、龍二人了然,他們走到旁處一個柱形方台之前,伸手在上一按,就有一團銀色的流水從身上流淌下來,進入其中。

      那披甲校尉示意一下,有軍卒上前用一麵玉片將之封住,而後行有一個軍禮,道:“兩位可以入內了。”

      於、龍二人走入進去,換了一套衣物,再走過六重禁門,用了半個夏時,才算正式進入到地下工坊之中。

      這是空曠的環形空間,當中是一個巨大的繭形琉璃罩,裏麵堆滿了淡藍色的水液。此刻已經有幾位大匠比他們先到,正在那裏低聲交談,見他們進來,都是對他們點頭致禮。

      龍大匠環顧一圈,算上他們二人,這裏已然站了足足七位大匠了,全是參與這一次“造物組列”的大匠,每一個人都是承擔著“阻列”之中較為重要的環節。

      於大匠這時道:“瞧,就是那個了。”

      龍大匠隨著他手指看過去,見在琉璃罩內淡藍色的水液之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隨後由遠及近,漸漸清晰起來。

      這是一個半人半鱷的造物,麵龐是一個年輕男性,光看上半身,與人沒什麼區別,但是身外裹著一層飄舞不停的靈性光芒,此刻這個生靈此刻好奇的看著他們,眼眸之中一片純真。

      龍大匠走近了一些,盯著看了一會兒,他也是第一次完整看到自己參與打造的生靈,在到來這裏之前,連他自己也不知成果如何。

      他吸了口氣,問道:“這生靈在什麼層次?”

      於大匠道:“自身力量達成了中位修士的頂端,就是目前上甲所能達到的上限。”

      不過他們這麼多大匠聚在一起,顯然不是為了這麼一個層次的生靈,而是要追求更高的目標的。按照他們的方案,不必追求一步成功,而是可以讓這個生靈嚐試著自行突破。

      他頓了下,才道:“稍候我們將促使他往上層邁進。”

      龍大匠道:“若是成功,怎麼保證它不脫離我們的控製?”若是造出來一個不受控製的造物生靈,那還不如等於沒有。

      雖然他們對於造物也有一套意識控製的方法,可那並不穩妥,尤其突破了一定層界的東西,不能以過去的經驗和常理來度量了。

      於大匠道:“放心吧,此刻有位鎮守正盯著這裏呢,哪怕出現問題,也會第一時間將之掐滅。”

      龍大匠點頭道:“希望能夠成功吧。”

      於大匠看了一眼,見上方又有一個琉璃罩落下,見幾位大匠都在往高處走去,道:“快要開始了,我們過去吧。”

      此刻的盛日峰上,玉航道人端坐在那裏,目光卻是看著天機院的方向。

      當初他是受鍾廷執三人幫襯才坐上鎮守這個位置,如今三人請他看顧一下造物事機,他自然也不會拒絕。

      他雖然是真修,可是實際上,需要他堅持維係真法時候,他可以是真修,需要他偏向玄修的時候,他也可以偏向玄修,現在讓他幫襯造物,他也毫無負擔。

      可以說,不涉及根本問題時,他是一個沒有什麼太大立場的人,但同樣,他對一些東西也從來沒有什麼偏見。

      就在這時,他心中忽感到一陣異動,不由稍稍抬頭,自語道:“開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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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外異遠歸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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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機總院這一次的失敗,張禦是在事後收到呈報的。

    因為這是天機總院內部事機,既不是內部出現的禍亂,也不是內陸之中的變災,所以可以不算在他的職司範圍之內,他事先是不知道的。

    但是身為廷執,他若是認為有必要,那麼底下的記載都是可以調閱的。故是他將當日具體的經過拿來看過。

    在去過那三處鼉人所在後,他已是知道天機院到底想做什麼,但倒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成果出現了。

    別看這一次是失敗了,但還是有了一瞬間的成功,他認為這裏麵應該離不開某些玄尊的指點。

    這也沒什麼,造物最早就是從修道人身上取得借鑒的,隻是後麵已是完全走出來一條自己的路了。

    這一點無疑值得嘉賞。造物也可算是求道,那麼都是求道之人,一旦走到了上境,說不定還能反過來給修道人以參鑒。

    現在這件事情沒做成,可未必見得以後不成。

    特別是現在濁潮一次又一次變動,防守之上的需求,維持民生的必要,還有未來天夏無疑還會有更多敵人,天機造物的提升和增擴是附和大勢的。

    但是有個前提,那就是任何造物成果都必須確保是在可控範圍內的。若是每一次的嚐試都在天夏管束並監察之下,所有一切舉動都是正當的,那麼他也沒什麼理由去阻擋,反倒是應當予以鼓勵。

    他思索了一下,一拂袖,一道符書向下層飛去,卻是向翼空上洲的守正駐地發去了一封書信。

    此封書信是令其等轉交給玉京天機總院,關照此輩無論做任何事,都必須確保在安穩,因為是天機部內部事宜,他不會來管束和加以觀察,但是再進行類似嚐試,那必須也往守正駐地送一封呈書,提前加以告知。

    此事處理過後,他望向殿壁之上,那裏天夏內層疆域的輿圖,除了各地洲域,還有諸多圓點圖案。

    這裏是此前發現的,可容人通行靈關,這也可以算作是間層的一種,算得上是較為完整的間層,但是更靠近現世,伊帕爾神域,現在的伏州,就是屬於這一種。

    其實大多數神國,也同樣是以間層為基礎建立的,隻不過增添了更多的神異力量,不但和現世分離,與原先的間層通路更是斷絕開來,就像一個獨立於兩者之間的地界,譬如血陽神國就是如此。




    那個覆亡文明既然有可能躲在間層深處,還有一定歸來的可能,那麼下來守正除了對於本土的守禦,應當將一部分力量放在間層之中。

    至少要建立起一定的防備,隻是伊帕爾時期的間層和現在又不同了,光靠守正宮的力量還不夠,還需的到天夏的支持,他思索了一下,決定先是去探看一番,而後在明年廷議之上正式提出此事。




    他又抬頭看了一眼,除了間層之外,其實世間還有下層存在,但是守禦必須有主次,在少去了上宸天和幽城的支持和威脅後,各外宿如今在陸續收複之中,此間對本土的威脅最小,可以放在最後麵。

    他在定下計議之後,便開始著手排布此事。

    此時虛空之中,艾伯高在決定歸附之後,因是怕邪神發現他立場改變反是過來給自己找麻煩,所以他依舊是做出一副逃遁的跡象。

    但實際上卻是通過訓天道章和朱鳳取得聯絡,於是在又跑了十餘天後,就擺出了一副被趕上後無力逃脫的模樣。

    這個時候,白衣童子再次出現,仰頭看著他道:“可以幫忙。”

    艾伯高這幾天一直琢磨,是不是能將白衣童子捉起來邀功,不求能將所有法器奪回,總能順便彌補下損失,可是想了許多辦法都覺不妥。

    這白衣童子來無影去無蹤,很大可能隻是一個照影罷了,所以他也就息了這個念頭,但他還是不甘心,於是神色一正,道:“這麼跑下去不是辦法,來人死盯著我不放,贏衝交托給我的法器終歸是有數的,我要是全給你了,結果我還是沒能逃掉,那我這麼做還有意義?我還不如不逃呢,你說是不是?”

    白衣童子想了想,嗯了一聲。

    艾伯高見他回應,精神一振,道:“所以啊,這個辦法不好,我覺得要換一換,換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白衣童子道:“什麼辦法?”

    艾伯高道:“那些法器說是贏衝說是一年給我一件對吧?”

    白衣童子點點頭。

    艾伯高道:“但是東西不能直接給我,但是你可以借我用一下啊,我借了這些東西,我就能從天夏的追索之中逃脫了,然而我再還給你,為了不讓你吃虧,凡我借你的,你都可以拿走算自己的,這樣我逃脫了,你也得到了好處,你看,豈不是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白衣童子想了想,道:“好。”

    艾伯高大喜,道:“那快些給我吧,天夏那邊的人快要追上來了。”

    說話之間,他感覺有異,一低頭,便見腳下多出了兩個玄黑玉匣,他一拂袖,去了匣蓋,見是裏麵有兩件法器,一個是黃褐色的陶罐,還有一個散發赤色光芒的光點。

    見到此二物,他倒心中一驚,那個陶罐上麵有蟲紋,還有神昭派的圖印,裏麵裝的應該神昭派的某種煉蟲,而那光點,他若沒有認錯,那應該是寰陽派的“萬化荊陽”,一擲去虛空就可激發出來。

    這兩件東西可都不是那麼簡單的,可算得上是重器了,他默默將之收了起來。

    還他是不打算還的,那是幽城的艾真人借的,和天夏的艾玄尊有什麼關係?

    此刻一抬頭,那白衣童子已然不見了,輕輕一抬手,霎時間,幽城外層的禁製全數被他解了去。

    少頃,一道流光自外穿入幽城之中,朱鳳元神飄身進來,在他麵前落定下來,看了看他,道:“艾道友,你這裏若是不曾改了主意,那便隨我回去吧。”

    艾伯高一臉悔恨,道:“艾某以往得了顯定的蠱惑,脫離了天夏,現在好不容易得了重歸正途的機會,哪會再改主意!”他對著深深一揖,“下來之事,就要勞煩朱道友了。”

    朱鳳道:“既如此,那便請艾道友放開氣機,隨我歸去吧。”

    艾伯高道:“自當如此。”

    朱鳳拿一個招引法訣,片刻之後,就有一道金光落下,罩定在了艾伯高身軀之上,在被那金光轉挪帶走之時,他心中不覺遺憾想道:“可惜了,剩下那些寶器看來是拿不到手了。”

    轉眼之間,三月過去,時間到了十二月下旬。

    班嵐、何禮二人正乘飛舟自外歸返。在將那些複神會所在之地的東西盡數搜羅裝載的同時,他也是將那個意圖投靠天夏的異神給一並帶了回來。

    那神人男子進入了伏州境內之後,便是感到一股浩大的神異充斥著這裏,頓時滿是敬畏,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班嵐道:“這裏曾是遠古神明的神域。”

    神人男子露出震撼之色,道:“這裏就曾經是伊帕爾神族的神域麼?”

    飛舟行駛了一會兒,在泊台之上停了下來,班嵐讓何禮和這神人男子在此等著,先是將搜羅得來的東西讓下麵之人搬去庫藏之中,這才回轉過來,對那神人男子,道:“跟我來吧。”

    神人男子問道:“不知道現在要去見哪一位?”

    班嵐道:“此去見的,正是我天夏攻滅這處神國的玄尊。”

    神人男子露出鄭重嚴肅之色,道:“原來是神國的征服者。”

    異神之間崇拜敬服強者,盡管據他所知,伊帕爾神族有一段不那麼光彩的曆史,可卻是前紀曆事實上的主宰,能夠覆滅伊帕爾,並在其覆亡神國的遺址上建立新的規序,這無疑是最值得尊崇的。

    他又問道:“不知這位上神在天夏諸位神明之中擁有什麼樣的權位?”

    班嵐略一沉吟,道:“那是少數幾位之一。”

    張禦此前從沒和他說過自己已是廷執的事,但其與神昭、寰陽那一戰,帶領諸人堵住了兩派入世,這事許多人修道人都是知道的,而能承擔這般職責之人,那無疑是站在天夏的頂點了。

    神人男子將此簡單理解成了,張禦是天夏神國最上層的幾位神明之一,其實不提神明之說,這也不算太過偏差,除開五位不入世的執攝,廷執的確是實質意義上執掌天夏權柄之人。

    班嵐來到駐地法壇之前,與守衛此地弟子交談了幾句,便道:“你可自行上去,守正就在上麵。”

    神人男子看向法壇上端,便踏著台階而上,隻是每走一步,他便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他心中明白那是力量的差距,上麵那一位,定然是一位偉大的神明。

    他在來到最上方後,抬頭一看,便見一道籠罩在星光玉霧之中的人影,其背後似有一座虛空,無數星芒在那裏旋轉著,那浩大磅礴的力量讓他心神戰栗不已,他半跪了下來,用謙恭的話語聲道:“金牆的看守者,拱樹之河的撐舟人,卑微的伊茲庫米拜見上神,並在此謙卑的聆聽上神的訓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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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2-5 21:45:39
第三十一章 沉影載光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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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人男子所說都是靈性語言,他一路與班嵐交談也是如此,靈性語言可以最直觀的表達深層次的情境含義。

      張禦聽到之後,立刻從靈性語義上得知,麵前這個異神與以往那些神國的自封神主不一樣,是一個有著神職的人。

      神職自然是更高階位有著更大偉力的異神封授的,這說明其人原本是身處於一個有著明顯階級及司職劃分的神係之中的。

      而從這個人跪拜的姿態和舉動看,非常熟練,不但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且還是符合某種規禮的。

      他目光落下來,道:“你原來所敬奉的是誰?”

      神人男子恭敬道:“是古老之神。”

      張禦頷首道:“關於這個古老之神你能說出什麼?”

      神人男子慚愧回答道:“除了與下神職責相關之事,卻是再不能說出更多,隻知道是崇奉的古老之神,連神名也無法讀出。”

      他並不是古老之神的本族人,所以有關於“上神”的文字,還有其他重要的記憶,都是被賜予的。

      但是隨著過去主宰的沉睡和覆亡,這些也是自然一同消失。可因為他還有著神職,還有最早盟約的存在,所以他還知道需做什麼,知道自己需向誰人敬奉,但也僅止於這麼多了。

      張禦又詳細問了幾句,略微明白了這裏麵的奧妙,“古老之神”統治是建立在一套嚴密的靈性或神性體係上的。

      神職既是一種授封,也是一種控製,在其他異神進入到這個體係中後,就能獲得許多東西。

      但這古老之神能夠給予,自然也能收走。異神若要想更多,並且獲得“永封”,那就要不停的出力,不停的往上爬,若是半途退走或者背叛,不但要付出代價,那麼之前的一切都會損失掉。

      通過一套獎懲,不管你原來神性強弱,隻要加入進來,都可以通過這個渠道提升神性或者神力,可謂將強了下麵的依附,增加了凝聚力。

      值得注意的是,從複神會所表露出的東西來看,還其還能讓普通土著獲得力量,同樣參與到這套體係中,並獲得上進的機會。

      因為古老神明的力量最為強大,所以始終居於主導地位,而加入進來的人,隻要獲得了切實好處,那就會主動維係這一整套體係。

      其實從伊帕爾神族的記載上,他們也是有著一套相類似的神職的,他懷疑就是對更古文明的粗暴效仿。

      但不同的是,伊帕爾下屬的神明其實就是伊帕爾豢養的牲畜而已,隨時會下手宰殺,看來是學到了表麵,沒有學到精髓。

      可這也不奇怪,因為伊帕爾神族就是血脈維係的神族,本身就沒有上進的路子,反而是要對有上進動力異神進行打壓,授下神職隻是為了讓牲畜自己老實待著罷了。

      他轉念片刻後,又問道:“你方才言及,你為金牆和與拱樹之河看守者與撐舟之人,這兩處又是指哪裏?”

      神人男子恭敬說道:“那是古老神明我賦予下神神職,並負責看守的地界,是通向遠古之神殿堂的某一條通路,若是異神去往古老殿堂參見,就需要從這一處走。”

      張禦道:“哦?如今你可還能去那裏麼?”

      神人男子道:“下神隻是一個看守者,在沒有接到神諭的時候,是不被允許去到別處地界的,而通道也不是能隨意開啟的,過去之人必須有神的使者引領才可,而現在這道門戶很久沒有開啟了。”

      張禦略作思索,這番話應該屬實。他看過了那個複神會成員的記憶,此人尋到並喚醒這一位異神時,隻是希望其人幫助複神會喚醒更多神明,並與之一同對抗天夏,與其看守的職責並無關係。

      他又道:“你為何願意投順天夏?”

      那異神道:“回稟上神,下神曾接受古老之神的統轄,需要遵循古老之神的盟約,可我在至高之息到來之前一直在履行自己的職責,直至進入長眠,如今醒來,古老之神已經不再是主宰,下神自是要祀奉新的主宰。”

      因為古老之神的消失,他的職責雖還在,可是本該給予他的神性力量卻是消失了。

      這就是好處不給,卻繼續要他做事。

      這他便不願意了。

      雖然複神會暗示他喚醒古老之神就能把好處拿回,還能得到更多,可他清楚知道難度有多大,因為兩家爭奪世間主宰的話,第一個衝上前去與天夏對抗的就是他,那他說不定極可能覆亡。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去投靠天夏這個現成的主宰呢?

      他也沒有否認自己的這些想法,而是完完全全向張禦坦承了這一點。

      張禦聽完之後,對這個異神的選擇並不覺得意外,異神自然也沒有什麼道德廉恥之說的,他們也不會拿這個約束自己,他們崇奉弱肉強食這等禽獸之道,

      不過如果投靠了天夏,那就不能如此了,天夏有責任對其施以教化。

      他道:“你至天夏,當明禮知事,不可再用以往之思行。”

      神人男子對他重重一拜,言道:“下神遵上諭。”又小心抬頭,“下神有一個十分卑微且冒昧的請求,還請上神能賜予我一個天夏的名字。”

      張禦心中清楚,這是表示歸附和效忠,而且對於異神來說,有了天夏賜名,也就表示天夏承認了他,如此其人就是從原來的神係中剝離出來了。

      他略一思量,道:“我既主動投順我天夏,這裏又是伏州,以後你就叫‘伏謙’吧。”

      神人男子一聽這個名字,就感覺一股莫名力量忽然從心底冒出來,並很快蔓延周身,自進入這裏那一股格格不入之感都是消弭了許多,並且他於一瞬間明白了天夏尋常言語及自己所應遵守的各種的規序。

      他心中大喜,不由露出更為謙卑恭敬的神色,按照天夏的禮節對著張禦連拜幾拜,並道:“伏謙謝過上神恩賜。”

      他又道:“伏氏神脈會履行自己的職責,保護一切進入神域範圍的天夏人,獻上所有應繳納的財富和貢品,也會廢除天夏所不允許的血祭。”

      張禦站在那裏,受了這一禮。

      其實天夏是沒有跪拜之禮的,天夏也沒有神,一開始有異神來投奔的時候,天夏還強迫改換各種稱謂禮儀,設法令其與修道人一般,可後來發現,這樣效果並不好,反而會引起抵觸。

      故是天夏也就很快改變了做法,異神在天夏內部遵循一套禮法,出去之後一切可如原來,但是有一點,異神可以享受神異生靈的祭獻,但人牲血祭是絕對不允許的,哪怕類人生靈也是不行,這是必須要廢禁的。

      在受禮結束後,他令伏謙起身,他問道:“你之前讓班嵐向我這裏送來了一首預言,關於這預言,你還知道多少?”

      伏謙道:“回稟守正,我所知曉一共有兩句,一句已經完整的告訴了班玄修,沒有遺漏,我這裏還知道一句……”

      他當即又以靈性語言說了一句話,“……祂是被喚醒的靈,祂是承載光的影,祂是羸弱的,祂是強大的,光與影的相迎,祂將是天穹升起的最明亮的星……”

      這句預言相當長,他說了半刻才停下來。

      張禦聽了下來後,若有所思,接下來不再問這個,而是又問了一些其他問題,伏謙也是一一作答。

      待問過後,他便令其退下。

      伏謙恭敬一拜後,這才從法壇之上退了下去。

      張禦站在上端,回想那第二句預言,這與之前聽到的那一句似是不同的兩段,表麵語意不必去深究,但是不難聽出來,這整篇講的是一種可以用於寄托古老神性的東西,兩者相合,那麼古老之神就會歸來。

      他聯想到那複神會成員記憶之中關於神之寄軀的傳聞,這句預言指的就應該是這個。

      那麼神之軀殼哪裏來?

      從語句中看,是被喚醒的,這看去是其本就存在的,不過靈性語言之中,這裏麵還包括了“創造”、“新生”的意思。

      這一瞬,他忽然到了許多東西,想到了並雲上洲之外那三個鼉人,也是想到了,現在天機總院的嚐試,會不會就與這個預言有關係?

      或者這些本身就是受預言推動的?

      他覺得自己下來該多注意這些地方,並且設法搜索更多的預言,才能了解到更多詳情。

      他意念一轉,就出現在了駐地庫藏之中,班嵐此次從複神會各個駐地中搜尋來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東西非常多,這次足足用了五艘載運飛舟搬運。

      通過那個複神會成員,他看到了許多人,可是這些人心中想些,知道些什麼,他並不清楚,若不是當初就有那一股神力阻擋,知悉這些人已不可能被自己順利擒捉回來了,他也不會將之一氣全部殺滅。

      不過也沒有關係,這些複神會成員人雖然不在了,可身邊的東西卻都是留下了,也根本來不及將之消抹掉。複神會是有數個派別的,彼此也有聯係的,那卻是可以試著從這些東西之中找尋線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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