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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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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2-25 21:55:05
第六十四章 消氣斷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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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屹道:“梁某方才說了。那股靈性力量終究還是要靠寄主方能闡發力量,並且需要一段時間用來持續漸進的。但如果能在源頭上遏製此事,那麼結果可能就大不相同。

      可以看出,瑤璃此刻自身並沒有受太多的影響,這應該她受得沾染並不深,所以認知上也沒有扭曲,若是往後一直能製壓的好,那麼或許能杜絕後續之事。”

      崔嶽沉思了一下,道:“這應該是甄綽、趙柔兩位道友之功,將她收做了弟子,告知他如何修行,並教導她天夏儀禮文字。”

      梁屹道:“不錯,那時候的她幾乎就是一張白紙,可以任人塗染,若是那個時候靈性力量主導了她的認知,那就無可能阻止了。此是這兩位道友之功,才使得她沒有偏向邪路。

      而這是非常重要的。並且在這兩位道友身側時,那靈性力量在弱小之時怕在兩位麵前暴露,故也沒有釋出太多力量,這非常好,雖然這兩位是無意的,可結果是好的,不管過後事機如何,我都會為他們請功。”

      崔嶽點點偶,道:“所以隻要瑤璃一直維持著如今的狀態,不使超過一個界限,那麼那靈性力量是不會來的了?”

      梁屹道:“是如此。設法將她留在東庭,就是最穩妥的做法。如果她一直認同我們天夏,並還懂得去主動抗拒那靈性,那麼哪怕她日後出了東庭範圍,也不會給異神以可趁之機。”

      崔嶽道:“如此就可以免除那異神歸來麼?”

      梁屹搖頭道:“這是免除不了的,預言在那裏,隻要靈性力量沒有耗盡,那麼一定是會實現的,隻是會換一種方式,可是這般做消耗的力量將會更多,且也未必合適,這將有利於我們對付異神。”

      崔嶽神情稍稍嚴肅了一些,道:“那崔某問一句,既然如此危險,梁玄尊為何沒有……”

      梁屹道:“崔玄正是想說,為何不直接下手將可以寄托的人殺死,來個一勞永逸麼?不錯,這確實能解決一些問題。

      但是這些人總歸是無辜之人,你便是殺了他們,靈性力量也會去尋找別的寄附,日後再遇到這等事,難道是見一個殺一個麼?

      要是寄附有成千上萬人,那麼我們難道都把他們殺了麼?

      崔玄正,你是陳廷執的弟子,還跟隨過張廷執,當是知曉以往青陽上洲之事,那裏曾受魘魔寄蟲的侵染,未能察覺之際,誰都是可疑之人,那麼要把這些人都殺了麼?

      我們要解決的並非是他們,而事機的根由。”

      他看向上空,沉聲道:“何況這等事往後可能還會有,我們若是直接這般做,簡單是簡單了,但後來人或可能引此為例處置事機。而我們守住此限,後來人在遇到相同之事時。或也能多思量幾分。”

      崔嶽聽到他如此說,神情不由得稍稍放鬆了一些,道:“崔某知曉了。”

      梁屹這時看向道:“崔玄正,你對瑤璃的事似是很上心,也多次提及甄、趙兩位道友,你與這兩位道友以往有交情麼?”

      崔嶽搖頭道:“我與他們並無交情,以往也未曾見過他們,但是這兩位是上宸天贏衝的弟子。

      梁玄尊或許聽說過,老師以前曾與贏衝交好。這兩位投拜天夏之後,因是以往從未做過惡事,反還查出來曾經試圖勸誡贏衝投奔天夏,所以為贏衝所不喜,兩位道友被罰過到此的時候,老師也讓我在不越規序的情形下對他們稍加照拂。”

      梁屹道:“原是這般。”

      崔嶽道:“梁玄尊,若無什麼事,崔某就告辭了。”

      梁屹抬袖一禮,崔嶽也是打一個稽首,這具化影如來時一般遁光遠去了。

      梁屹則是看向玄府最上方,東庭有益木遮蓋,又有大陣護衛,還有他與萬明坐鎮在此。遠陸更有金郅行、艾伯高二人,在守禦力量上,目前也隻比玉京那裏差了點。

      雖說與東庭直接碰撞是不明智的做法,但要看目標是什麼,是不是有著特殊意義,他並不排除萬一。

      不過所有一切他與萬明道人已經準備好了,也上報給了張禦知曉,要是對方真敢直接衝擊東庭,必叫其有來無回。

      清穹道宮之內,張禦站在殿中,看著牆上的天夏輿圖,妙丹君則趴伏在他腳邊不遠處。

      輿圖上麵正顯現出密密麻麻的光點,隨著各征伍消息陸續傳回,這是目前所探尋到的間層,但這還不是全部。

      不過在有了諸多探查回報後,他對間層的認識卻是更為深刻了。

      過去他對間層的了解有不少來源於伊帕爾,畢竟其在主宰世間的時候疆域也包括了大部分間穹。

      但是伊帕爾有一個缺陷,那就是技藝全都是轉向了如何繼傳自身和控製其餘神眾了,對更上層力量的探詢上遠不及天夏,現在看來,其對於間層的認知也有欠缺。

      這也或許是因為此神族的力量掌握在少數上層神眾手裏的緣故,他們不需要前進,隻要打壓下層,不令其有所進步就好,這做起來其實反而更為容易。

      伊帕爾隻是單純的把間穹占據,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特別是後來在間穹之中一直沒有變化的情形下,隻有幾個特別重要的地方還在嚴加戒備,其餘是完全鬆懈了。

      而在他的眼中看來,其實間層並不是一個單純的空域,而是破碎變化,其不會時不時的膨脹塌陷。

      在膨脹之時,就能連接上更深處的空域,也可能同時連接上內層,而在塌陷時則脫離出去,這就像兩道湖泊之間的水窪一般,有時候忽然兩者連通,有時候卻又斷開。

      這個膨脹和塌陷一般情形下是能夠預測的,可是在某種情形卻又會莫名變動,譬若濁潮到來之際。再如某種預言的力量。

      這樣的話,異神歸來的途徑也就找到了。

      此刻他心中生出一陣感應,轉而看向外間,妙丹君一下站了起來,須臾,外麵有一道宏大金光落下。

      片刻之後,神人值司進來一揖,起雙手往上一呈,道:“廷執,外麵一封符信送至。”

      張禦看了一眼,就知是焦堯送來的,他拿了過來,意念顧去一轉,頓時看到了焦堯這一路之上來到金玉大台之前所看到的東西。

      這裏麵既有伊帕爾神族的殘骸,又有疑似莫契神族留下的痕跡,還有一些別的什麼難以分辨的東西。

      這印證了他的判斷,間層在不斷連通和破散之中的,所以這些東西才會被融合到一處來。

      他尤為注意的,那是金石大台,這與伊帕爾神域所在那一座十分之相似,這必然與伊帕爾王者有關。

      可能有伊帕爾神王曾在這裏居住過,也可能這裏是那個失蹤的第一代神王的居所,真要是如此,不準就能循著這裏找到莫契神族的更多線索。

      到底是不是,恐怕需要他自己去看過了。

      他思考片刻之後,神氣分身從身上走了出來,而後心意一轉,頂上有一道宏大金光落了下來,在持續有十來個呼吸之後,這才收斂而去。

      隨著眼前的光芒逐漸消散開來,這一具神氣分身已然出現在了間層之中。

      焦堯對著他打一個稽首,道:“廷執有禮。”

      張禦點首回禮,看向那一座金玉大台,道:“焦道友,情形如何?”

      焦堯側身看了一眼,道:“焦某未有在往裏試探,”他從袖中那串寶珠取拿了出來,“廷執請過目,焦某便是這些寶珠之上看出了端倪。”

      張禦拿了過來,他眸中神光一閃,霎時心中便是有數。

      他通過這些寶珠已然判斷出來,這金台之中存在著一個十分奇詭的東西,這東西一旦被人看到,或被感應到,那麼就會寄附上身。後果如何暫還難以看出,但這東西無疑蘊藏著極強烈的惡意,裏麵還能隱隱可看到那易蟲和佐姆之鱷的影子。

      可以想見,這個東西一旦這東西被放了出去,一個文明從上到下都有可能在短短時間之內崩潰。

      他抬頭道:“焦道友看過了麼?”

      焦堯正色道:“為了確保沒有疏漏,焦某在看過之後,化去了在世之身,也洗去了這一段憶識,故是現在隻知此物的厲害,但不知具體。”

      張禦看了看他,這頭老龍當真是一個滑頭,或者說是過於謹慎了。其為了確保與這東西沒有牽扯,不但把身軀化了去,連待自己記憶都是一並洗去了,這樣的確可以確保自身完全不受任何沾染。

      其實以這老龍的本事,莫說隻是隔著觀看,便是直接感應到,那東西也無可能把他這虛實相生修道人的如何。

      其這般做,一個徹底根絕了後患,還有一個就是做給他看的,免去了自身回去之後被查驗懷疑的可能。

      但這事情,交給這老龍的確不合適。

      他將寶珠收了起來,道:“焦道友,你且留在此地,我進去一觀。”

      焦堯躬身稱是。

      張禦一振袖,腳下踏起雲芝玉台,就往那個門戶之中穿渡進去,那一層屏障幾乎沒有啟動任何阻礙的作用,他一瞬間就來到了大台之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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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追神溯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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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到了金玉大台之內,抬眼望去,目光掃了一圈下來,就將這裏所有物事都是收入了眼底。

    這裏空域極大,但幾乎每一處都是堆滿了各種神異生靈斷肢殘骸,因為這裏自成一域,並不與外界連通,也使得各種物事也不會腐朽腐爛,當初一切都是得以完全保存下來,幾乎就是像是上一刻才發生的事。

    不過他此刻看得重點卻不是這些,而是這個大台之內四壁之上的神紋和符號,他沒看錯的話,這是伊帕爾的王徽。

    周圍還有各種破碎的象征著伊帕爾神權的器物。

    尤其是上空高懸著一個四分五裂的方台,上麵那一尊本來戴著神冠,身著華麗精美的衣飾的神人雕像,現在已經是和那些殘斷肢體混在了一起,但仍能大致看出原貌。

    這裏至少有著一位王族的存在。不過其真正的身份可能更高,這些還有待確認。

    他這時看了那兩個站在最前方的伊帕爾神族衛士一眼,祂們身軀強壯,身體表麵遍布傷痕,從身上的穿戴和所持有得武器上看,無疑是伊帕爾上層族人。

    本來他得了所有伊帕爾神族的知識和記載,每一個伊帕爾神族的上層族人照理都是能夠對應辨認出來的。

    但是這兩個並無記載,那也就不具備回到神樹重生的資格。

    這兩個上層神族要麼是被早早剝奪了這個權利,要麼本來就不曾錄入伊帕爾的譜係之中。

    他較為傾向於後者。

    因為伊帕爾曾經有一批較早的上層並不肯效忠後來的王權繼承者,祂們不是被清洗就是失蹤了,這兩個人或許就是其中二個。

    他微微抬目,結合此處布置的來看,那麼這裏很可能就是伊帕爾神族第一代神王的王舟,而這些人就是祂的護衛。

    當然,神王座駕不止一個,那位傳說之中第一代神王打造了一十三個星辰作為自己的座駕,最後也是將一十三個星辰一同帶走,說是去往星空遨遊。

    不過這隻是內部美化的說辭,真實情況肯定不是這樣,但假說之中蘊藏真相,至少王舟的事情用不著掩蓋。

    張禦這時又看向最遠端的那個巨大環狀拱門,凝注了一會兒之後,他腳下踏動玉台,向著那處飄渡過去。

    仿佛是上一次的重演,就在他從那兩個伊帕爾神族的身邊經過的時候,有一個模糊的人臉從其背後浮現出來。

    張禦似對此毫無所覺,直接到了那拱門之前停下。

    而此時此刻,那個人麵卻是慢慢在他背後凝聚出來,隻是方才凝聚到一半,就抽搐扭動了一下,無聲無息破散開來。

    這東西似是並沒有放棄,繼續試圖凝聚,可是接下來的每一次,它都是到了最後關頭破散了去。

    張禦依舊凝視著那拱門,他大致能猜到這是什麼,但需要驗證一下,隻是微微感應了一下,發現需要伊帕爾的神異力量才能推動此物。

    這並無法難住他。

    他意念一轉,憑空捉了一道清穹之氣出來,運化片刻之後,並將之擬化成了自己曾經見過的伊帕爾王族的力量,而將之並往裏渡入進去。

    這拱門並沒有對他進行排斥,在這股力量進入之後,便微微震動起來了,有閃爍的金光自裏跳動出來,從拱門的一端快速飛躍另一端,隨後另一端也是如此,隨後拱門之前有隱隱波蕩出現。

    但是接下來,光芒變得時斷時續,無法連貫,似是這東西受到了某種損傷。

    他沒有再繼續,將力量撤了回來,雖然這東西壞了,不過短短試探之中,他已經能夠確定,這個東西能夠造成類似牽引間層的作用。

    按照他此前的判斷,濁潮的變動,會使間層與間層更深處還有內層之間,產生一個相對容易經過的通道。

    而通過這東西,很可能能在間層與某些層界之間駕起一道橋梁,如此不依靠濁潮也能夠在間層之中穿渡過來。

    這有點像是伊帕爾的星舟,隻是伊帕爾是利用自己曾經到過的星辰做牽引,此物應該也是在占據了各個間層,並事先做了一番布置,才能實現這一點,想要去到從未去過之地,恐怕沒那麼容易。

    伊帕爾一些技藝很可能是直接繼承至莫契神族,不過這些隻掌握在伊帕爾上層手中。

    他思索了一下,這時身影緩緩飄升起來,來到高處俯視著這一方空間,眸中有一縷神光綻放。

    隨著光影的變動,這裏一切景象開始往回倒退,周圍殘破的牆壁逐漸恢複成了之前壯觀明亮的模樣。

    而發生在此的那一場慘烈鬥戰,也是在他眸中如浮光掠影一般快速飄過。

    隻是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原先他以為是王舟與間層深處某地界有了牽連,而後兩個勢力重新接觸,雙方因此展開激戰。

    可實際上不是這樣,可以看到,居然是伊帕爾神族內部先產生了爭執分歧,有一部分守衛看去是在守衛著正在閃爍的拱門,而另一部分人似乎是在讓他們放棄。

    雙方從最開始的爭吵到後來展開了激戰,然而這並不是偶然,而是一場有預謀的襲擊。

    在戰鬥開始後,許多伊帕爾神族帶著諸多異神自外衝入進來,試圖圍攻看去本來是鎮守在此間的族人。

    在戰鬥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卻是有第三方加入了戰鬥,無數神異生靈從拱門之中湧出,伊帕爾神族雙方隻能一同對敵,最後所有伊帕爾神族戰死在此,而失去了力量維係的拱門也在碰撞中斷絕牽連。

    隻是他注意到,越是往前回溯,越是卻是受到一股力量的攪擾。

    在一幅勉強能看清的場景之中,他能感到有三個人在那裏說話,其中兩個就是如今站在那裏護衛,祂們對某一個十分恭敬,可此人在他眼中完全就是一片空白,不曾留下任何身影。

    這無疑證明了,有一個層次十分高的存在曾在這裏,其能令伊帕爾這些族人俯首聽命,他有理由懷疑這就是伊帕爾的第一代神王。

    除了這些之外,就再也看不到什麼了。

    張禦眸中神光緩緩收斂了起來,這個地方的價值很大,但是帶了回去並不妥,他會提議玄廷派遣合適之人過來繼續探研,或許還能把這一個拱門進行修複,或能通過此物查出更多有價值的東西。

    而在他思索的時候,那一張人臉還在那裏試圖凝集,可每一次都是失敗。

    張禦方才一直無視了此物,身為虛實相生之人,神氣世身時時變轉之中,並沒有一個可供攀附的所在,幾如麵對虛空,這東西若是能夠虛空傳遞,那也不會被困在這裏了。

    何況他還掌握了大道“身印”,隻要他自身不願意或者排斥的,那麼就無可能寄宿到他身上。

    此時他將那些一串寶珠拿了出來,目光落去,一枚寶珠從上麵飛了出來,旋即心光一放,霎時將整個方台的空間都是囊括,絲絲縷縷的心光無孔不入,並滲透入這裏每一個物事之中,唯獨留下了寶珠這一處空隙。

    過有一會兒,那一張模糊臉孔浮現在了寶珠之內,因為在心光逼迫之下,其無處可逃,唯有遁入此珠,才能躲避過去。




    張禦見其落去,便把周圍心光一斂,將這寶珠完全包裹了起來,隨後收入了袖中,身影轉過,就從這金台之內走了出來。

    焦堯正等在外麵,見他出來,立刻上來稽首一禮,道:“廷執。”

    張禦點了點頭,道:“此間之事我已是處置好了,焦道友這一次做得不錯,稍候我會令玄廷派遣人手,在此之前,還需勞煩焦道友看著此地。”

    焦堯忙道:“焦某便在這裏守著。”

    張禦心下一喚,一道金光落了下來,持續有十來呼吸之後,這才帶了他離去,並回到了上層。

    神氣分身這一回來,並融入了正身之中,他也是隨之知悉了一切。

    他稍作思量,便喚了明周道人出來,令其把林廷執請來。

    過不多時,林廷執來至清玄道宮之中,他出外相迎,將其請入殿中,坐定之後,就說了此番所見。

    隨後又道:“我疑除了這駕王座,還有其他王座散落在間層之內,這些神族王座很可能能連通間層深處某些東西,伊帕爾能夠利用此物,莫契神族也能反過來利用,禦以為,需要盡快找到這些東西,不能讓他們得了去。”

    林廷執聽過之後,深以為然。他又思慮片刻,道:“隻是以張廷執之見,伊帕爾的技藝可能是承襲自莫契神族,若是這樣,那莫契神族可能也有打造此物的能力,機會若是成熟,便無需這些,或也能自行建立通路。”




    張禦道:“此是有可能的,不過將伊帕爾的王座收回,總是除去一個可能。且現在的間層與前紀曆時也是大為不同了,想依靠這些回來還是不夠的,哪怕有濁潮連通,此輩也無法確定對麵所去之地便一定正確。

    故是他們需要一個接引,來自內層的接引,那些預言,那些留下的知識技藝,還有那些複神會成員,都是為此準備的。”

    ……

    ……

    PS:祝大家元宵節快樂!祝大家團團圓圓,幸福如意,闔家安康!

    PS2:今天晚上陪家裏人,就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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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不若尋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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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廷執聽完張禦這番話,神情嚴肅了幾分,他是與張禦一同前往搜尋四神的。

      這“四神”實際上不能說不厲害,光以暴露出來的易蟲和佐姆之鱷來看,若是一個文明沒有相對應的手段,那麼輕而易舉就可被其毀滅,也就是碰上了天夏,才是頃刻間就被鎮壓了。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說對天夏就沒有威脅了。

      那兩個神異生靈當初是直接來找天夏上層的,要是其去攻擊天夏的中下層,那在天夏反應過來之前,也一定能夠造成異常嚴重的破壞了。

      他道:“張廷執,複神會這些時日還有動靜麼?”

      張禦道:“複神會在四個神異生靈消殺後再沒動靜,這恐怕不是他們不想動,應該是手中所掌握的力量不足了,可如今隻是遏製了複神會罷了,其餘地界並無法兼顧,想要斷絕莫契神族的接引之力,幾無可能。”

      複神會隻在天夏疆域之上,還比較好清剿,可除了莫契神族除了複神會,也一定還有別的布置,比如那些在荒原之上的古老之神的信眾,或者某個隱蔽起來的神國,那根本無從尋覓。

      林廷執考慮片刻,道:“此事機固然困難了些,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張禦道:“林廷執是打算借助法器麼?”

      林廷執沉吟道:“不止是法器,這裏還需要用到推算之法,我還需尋鍾廷執幾位一同商議一下,此法也隻能試上一試了,不一定能保證必定能成,但總好過什麼都不做。”

      他看過來,道:“張廷執,若依你判斷,認為這些異神當會什麼時候到來。”

      張禦道:“禦之前便思量過此事,以現在的濁潮變動之機,或許數載之內此輩便會到來,但亦可能會延後,未來數十載中當是最為危險。

      若是到了六十載之上,那便不必考慮了,以我天夏之強盛,六十載之後,此輩已是不足為慮了。”

      現在天夏占據上層,一日強過一日,每一個紀元的主宰的力量都是有其上限的,按照他估算,若以伊帕爾全盛之時來比較,天夏可以輕而易舉將之擊潰,莫契神族比起伊帕爾當是更強,但也不會沒有限度,至少他們抵擋不了濁潮。

      故他以為,數十載內或許此輩還對天夏有些威脅,但在此之後那基本沒可能了。

      說到這裏,他輕輕把袖一拂,清玄道宮之外,霎時一片雲海翻湧,他道:“但與其待此輩尋來,還不若我輩先是尋去。”

      林廷執看向他,道:“張廷執之意先攻此輩?”他點了點頭,“若能這般,當是最好,可那些古老之神能尋到我們,許是依靠內層內應和靈性預言,可我們沒有內應,又如何尋到他們?尋不到則反擊無從說起。”

      張禦道:“有一個突破之處,從那處神台遺留下的痕跡上來看,當初第一代神王很可能去到了莫契神族所在之地,他不見得是去與莫契神族死鬥的,很可能是出於別的什麼目的。

      假設祂就在那裏,我們有伊帕爾神族留下的屍骸和血脈,禦這裏還有益木,以此可以重新誕生出伊帕爾上層的神族,並用其血脈追溯源頭。

      他說伊帕爾第一代神王不是去死鬥的,而且懷著某種目的,這並不是胡言,而是從那場爭鬥中推導出來的。

      神王的身影在消失後,那些上層護衛一直守在拱門之前,並不曾離去,但是後來卻有本族的護衛前來截殺他們,這怎麼看都像是阻止這位神王歸來。

      可是隻有知曉這位可能會回來,族中才會做出這等舉動,所以他認為這位神王現在多半還在間層深處,有極大可能就與莫契神族在一處。

      他道:“這裏恐還需要用到那些神台,還要勞煩林廷執能盡快修複了。”

      林廷執從容道:“林某雖還未見到這些東西,但以我天夏的技藝。自信卻也不難修複並另行打造。”

      他聽了張禦描述後,差不多已是能猜出這些神台的關竅了,其實以天夏的技藝,把這些從無到有造出來也是不難,但是需要前期的摸索和時間,這裏最吃功夫,可要是有東西參照,那就能省卻這一步了。

      張禦點頭道:“那就拜托林廷執了,若我天夏能得有類似之物,諸多破碎間層就能彼此牽連,我們就不必處處分力布置,隻需要看顧幾個重點所在,其餘地界隻需設布一些戒備就是了,這樣一旦遇險,隨時可把力量調集到一起。”

      林廷執道:“未慮勝,先慮敗,若可戰敵於外,我天夏必能少些損傷。”

      要是能把對抗放在遠離本土的地方,那是最好不過了。盡管天夏還有元都玄圖,可是若有其他法器作為輔助,那麼玄圖可以用在更為關鍵之處。

      林廷執此刻想起一事,道:“張廷執可曾見過那些莫契神族麼?

      張禦道:“或許有一些,但是無法確定。”

      那些與伊帕爾神族守衛交戰的神異生靈,並不是來源於一個種族,說得上是彼此各不相同,不過他懷疑就有莫契神族在其中。

      他手中掌握的文獻記載上,莫契神族從沒有對自己的具體描述,而在傳說之中,則各種各種的描述都有,故他懷疑莫契神族不是一個單純靠血脈維係的種族,而是一個以力量層次劃分的文明,這樣也就沒有固定的形體了。

      假使如此,這樣的族類反而更不易對付,其完全已經脫離了血緣範疇了,任何人,任何種族都可以是莫契神族。

      兩人又商議了一會兒,林廷執道:“張廷執之見,林某已然知悉,下月廷議之上,當諸廷執商議此事。”說完之後,他便出言告辭。

      張禦起身相送,待送走林廷執,回到內殿之後,立刻又著手傳下命令,對間層之內的那些征伍做了一係列的安排。

      他令各征伍不必急著探詢,而是先鞏固修築已有的駐地,等到仿造的神王座駕弄出來之後,那探詢起來也就容易許多了。

      但同時也要防備莫契神族提前打過來,此輩可不同伊帕爾,從預言來看就知是有著周密安排的,而且手段防不勝防,破壞力極大,目前來看是一個勁敵,必須慎重仔細一些。

      他從案上拿起一份書信,這是梁屹送來的文書。

      這位做事很謹慎,也或許是自家還在受罰的緣故,似這些重要而不緊急之事,都是以可做備案的文書送至,而不是通過訓天道章傳訊。

      他翻了下,梁屹做了多日的探查後,認為很可能已然找到了靈性預言上那個神之軀殼,這也是他認為這是最有可能的一個人。

      這個叫瑤璃的少女現在已然安排在了東庭,如此借助東庭大陣和益木來隔斷與靈性力量之間的牽扯。

      張禦思考了下,預言力量不曾耗盡,那就不會消失,隻會發生扭轉,以另一種方式呈現出來。

      但有些特殊的目標是無法更改的,而因為因預言在靈性力量耗盡之前是必要求實現的,甚至做出預言之人自身也可能被此束縛,所以強攻東庭的可能不能完全排除。

      他目光落在書信上,其實還有一種方式,古老之神歸來之時選擇東庭作為突破口,那麼卻是正好契合預言。

      他抬頭看向輿圖,看來東庭的布防還需加固。

      時間又是過去半月,這月中廷議之上,林廷執按照此前張禦商議好的事機,提出通過伊帕爾第一代神王的線索,找尋莫契神族上層所在,並主動進攻的建言。

      諸廷執商議下來後,皆是認可張禦與林廷執的建言。畢竟以往是不知敵人何在,那麼就隻能處於守勢,現在既有知悉其所在的機會,他們當然不介意提前解決麻煩。

      廷上通過此議之後,張禦決定立刻著手實施,他從光氣長河回轉清玄道宮後,在蒲團之上端坐下來,隨後意念一動,伸指一點,霎時神氣落下,霎時在殿內化為一株幼苗。

      同時他將從玄廷處得來的一瓶丹液傾倒下去,下來他便不斷引導清穹之氣化變靈機灌入其中。

      這一株幼苗漸漸生長,隨著不斷拔升,很快長到了三丈多高,茂密的枝葉生出了出來,並有一枚枚拳頭大小的果實結了出來,這些果實之中蘊藏著澎湃的生命力。

      張禦望著那枚果實,催化出一個伊帕爾神族來,以往他做不到,現在有了清穹之氣相助,卻是可以輕易施為。

      不過這一株益木隻是益木神氣的投照,並不是全盛時期的伊帕爾神木,那時候此樹內穹間穹無處不在,枝幹更是探伸到外穹之中,這樣才夠承擔複生伊帕爾一族的力量,現在卻是遠遠不足的,此中生靈即便能蘊生出來,層次也是較低,或許連一個神人值司都無法比過。

      可他也不需要這個神族的層次有多高,隻要是有著較為上層的血脈,可以由此追溯到第一代神王身上便可。

      在清穹之氣不斷催化之下,那一枚枚果實終於從樹梢之上掉落下來,但是絕大多數都是沉寂不動,生機也是漸漸消失,唯有一個,似有微弱的心髒跳動般的聲音自裏傳出,片刻之後,果實表麵便生出了一絲絲細密的裂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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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築器再尋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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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枚果實隻有巴掌大小,在所有果實之中個頭最小,可是生命力反而是最為旺盛的。

    果實上的裂紋陸續增多,有崩裂的聲音傳來,等了沒有多久,一個長著大腦袋的小童自裏爬了出來,有著典型伊帕爾的形貌,但是出來之後,就握緊了拳頭,昂首挺胸站了起來,目光之中滿是一片驕傲之色。

    隻是他個頭實在太小,不過一掌之高,還是光光的身體,所以旁邊的神人值司看到這景象,感覺十分逗趣。

    伊帕爾神族的體型通常代表著力量,他力量層次很低,所以看起來很小,而且過於幼小的身體也沒法承受知識,唯有天生的本性還存在著。

    小童在出來之後,其餘那些果實令他產生了一股本能的親近感,他上去推推這個,爬爬這個,奈何力量太小,反而噗通一跤摔倒在了地上,小臉之上頓時露出了生氣的神色。

    兩旁的神人值司忽然感覺到,這恐怕是自伊帕爾神族誕生以來最弱的遠古異神了。

    張禦沒去理會小童的玩耍,他伸手一拿,從其身軀之中摘取了一滴淡金色的血液出來,用於追溯,隻要有這一滴就足夠了。

    他隨手變化一隻琉璃瓶,將這一滴血液裝入其中,喚來了明周道人,道:“明周道友,且將此去交給鍾廷執。”

    明周道人接過之後,打一個稽首,便化光離去。

    張禦目光轉過,見那個伊帕爾小童此刻正在那裏蹦跳玩鬧不已,發泄自己旺盛的生命力,隻是後者對於近在咫尺的他卻似毫無所覺,這是因為雙方層次差距過大,他主動蔽絕了兩者之間的接觸。

    他對著一邊的神人值司道:“將他照拂好,叫專人授他一些天夏的禮儀文字。”

    固然這個小童得了伊帕爾神族的血脈,但是並沒有傳承到伊帕爾神族的知識和技藝,完全是可以當作一個天夏人來培養的。

    隻是其畢竟承襲了血脈,如果半途沒有夭折,那其成長年齡是以千年萬年來計算的,在上層倒是無有關係,在內層可是要吞掉無數資糧用於成長的。

    當年伊帕爾神族幾乎是靠著削奪所有異神國度來供養自身的,所以想以此擴大上層力量幾乎是沒可能的,既是費力又不討好。

    神人值司躬身抱拳,道一聲是,走上前來,試圖將伊帕爾小童抱了起來,這小童卻是不滿意這個舉動,四肢不斷抵擋掙紮,發出嗚哈嗚哈的聲音,神人值司不耐煩了,伸手一捏他的頸脖,將他拎了起來,他頓時老實不動了。

    張禦看著小童被帶走後,收回了目光,起意將殿門合閉,入定修持,順便等候消息。

    他閉關未有多久,到了十一月份的時候,明周道人便至現身出來,說是鍾廷執那邊已有結果了,想請他過去一敘。

    張禦於是出得關來,走出大殿之後,意念一轉,瞬息間便已是來至妙皓道宮之前。

    鍾廷執正站在殿前廣台之上相迎,見他到來,上來與他見禮,就將他請入了大殿之中。

    兩人坐定下來,就有童子奉上靈茶,待先是品了一會兒茶後,鍾廷執才道:“拿到張廷執送來的血珠後,鍾某與崇廷執、長孫廷執合力循此血脈尋此源頭,幸不辱命,已然是推算得到了一個大概下落,隻是為了防止對方察覺,最後一步還未得完成,這裏還需張廷執自己去確定。”

    他伸手到袖中,將兩枚玉符遞來,“此二符一為感應,二為追攝,感應之符可感其之所在,追攝之符可追覓其蹤而去。”

    張禦接了過來,看有一眼後,收了起來,點首道:“多謝鍾廷執了。”有了此物,若再有林廷執正在打造的神台,那麼就有機會追查到這神王的下落了。

    鍾廷執則道:“此為天夏之安,鍾某理當出力,張廷執不用言謝。”

    隨後他又慎重提醒道:“隻是張廷執需注意了,感應之符若是用個一二次還好,若是多次動用,那血脈源頭之人很可能是會有所察覺的,或可能會自行回避,若是其有了提防,下回再想以此尋他,那就十分困難了。”

    張禦了然點首,他抬頭道:“這裏還要勞煩鍾廷執一事。”

    鍾廷執道:“張廷執請說。”

    張禦道:“複神會之人過往屢次祭拜的古老之神,有極大可能是莫契神族刻意留下的,不知鍾廷執能否追尋到那神異寄托所在?”

    嚴格來說,東庭北陸的那些複神會所祭奉的並不是莫契神族,隻是自身對莫契神族的幻象所具現出來的產物,但要說其與莫契神族沒有關係也是不對的。在莫契神族還未歸還世間之前,其實際上就是莫契神族在世間的代言者。

    要是能利用這東西,說不定能從另一個方向上追尋到莫契神族。

    鍾廷執道:“倒是能為,但卻需有一些必需之物,敢問張廷執,可有虔信之人,可有祀奉之器麼?”

    張禦道:“此前我與林廷執一並拿到了兩個莫契神族所造的神異生靈,據林廷執判別,應該是莫契神族上層之人分割自身一部分力量所造,以此可能追尋麼?”

    “自是可以。”

    鍾廷執道:“若有此物,就可循著源流追探了。”

    張禦當下喚有一聲,明周道人現了出來,道:“廷執有何吩咐?”

    張禦關照道:“勞煩道友去林廷執那裏一次,將前次帶回那神異生靈之上的氣機取拿一些過來。”

    明周道人一禮之後便就離去。

    不過多時,他就轉了回來,將一隻玉瓶交托到張禦手中,他拿來看了看,確認無差,就遞給了鍾廷執,再是抬袖一禮,道:“稍候事機就要勞煩鍾廷執了。”

    鍾廷執取來之後,也是辨了一辨,收妥之後,還有一禮,道:“無礙。”

    張禦將事情談完,又在此坐了一會兒,待一盞茶品過,這才與鍾廷執別過,回到了清玄道宮之中。

    他轉了下念,接下來,就要就等林廷執那裏的回應了。

    他並沒有等得太久,到了十一月底,林廷執那邊就有了結果,並喚明周道人過來相請。

    張禦欣然赴約,因是此前並未去過林廷執的華靈道宮,故是他乘飛車而來,到了道宮附近,便見

    這見三萬六千枚形若星辰法器在道宮之外環繞周旋,每一枚皆隻三寸大小,但卻是華光萬丈,氣如煙霞。

    那整個道宮坐落雲海之上,殿宇排列齊整無比,令人感覺非常舒適,而感應落去,還隱隱有所回應,這竟是一個生具靈性之物。

    林廷執此刻早已站在台階之上相迎,他下了飛車,雙方見過禮,就一同往裏行來,隻還沒有走上幾步,便見光芒一閃,抬頭一看,那本在較遠之處的正殿,頃刻已然挪轉至眼前。

    林廷執道:“張廷執請勿見怪,林某以往煉器,神思一動,便會先拿身邊之物試煉,或是器皿擺設,或是宮宇樓台,久而久之,其也是受氣息感染,身具靈性了。”

    張禦道:“禦見一些典籍有載,一些前人祭器之時,通常會殺滅靈性。”他話這一出,整座大殿不禁晃了兩晃。

    林廷執笑了一笑,他安撫了一下大殿,才道:“古夏之時,祭器隻分兩道,一者棄靈殺之,一者追逐靈性,兩者沒有高下之分,前者隻需純器,因為器有了靈,便會有主見,這些禦主不需有靈擾己,求得就是順心如意;

    而後者視器為伴,若是彼此安好,則互得良師益友,可若彼此厭棄,那便是自尋煩惱了,故取用何道,就看煉器之人胸懷脾性了。”

    張禦道:“不知林廷執傾向何道?”

    林廷執笑道:“若要我為用,自然無靈為好,隨心所欲,無以承負。可我仍是多用後者,因為時時遷就,方能提醒己身,煉器乃是借用大道,而非道出於我。”此時兩人已至座上,他伸手一請,“張廷執請入座。”

    張禦執有一禮,就在客位上坐了下來。

    林廷執也是一禮,也是落座下來,他對著下方一拂袖,雲霧自大殿兩側滾滾而來,待須臾散去之後,就見一駕飛舟現於大殿之下。

    他指著言道:“此是林某看過那神王座駕之後煉造的束合金舟,若以法器事先留駐各間層之內,其便能感應氣機,於間層之中來回跳遁,若有明確指向,則亦能試著去往未名之地。”

    張禦道:“禦此前已是從鍾廷執處取來了法符,能夠感應伊帕爾神王之所在,卻要請教林廷執一句,再是借用此器,可能遁去其存身之地麼?”

    林廷執認真道:“是否能往,還需往間層所在看過才知,今請張廷執過來,正是為此。”

    張禦點首道:“那便此刻過去一觀?”

    林廷執欣然應下,因是大殿內有禁陣,他先是將金舟收起,再與張禦一同來至殿外,待喚有一聲後,頂上就有一道金光落下,將兩人俱是罩定,在持續有十來呼吸之後,光芒收斂而去,這才將兩人送渡到了此前伊帕爾王舟所在的間層之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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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利機皆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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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前的光芒散去之後,張禦抬頭看去,他與林廷執這次是直接落在了那駕伊帕爾的王舟之內。

    與上回來時不同,滿地的殘肢斷骸和漂浮在半空中的碎石也都是被清理幹淨了,即便是上空那個方形王台,還有那一座雕像,已經被原來重新聚合起來了,根本看不出是曾經破損過。

    而所有角落的破損也是被修補了一番,此刻看來宛然如新。而四壁之上攀附著許多像是金木打造的鳥類,有著碩大的眼眸,彎折的鳥喙,毛羽筆挺,充滿著木石質感,它們不斷盯啄著某些部分,時不時又飛去另一邊重複著這一動作,似是在查驗著什麼。

    林廷執道:“這王舟林某已是將之再度修複完整,與原先相比,當也不輸分毫,而那一處……”

    他指了指那拱門,他語聲略微嚴肅了一些,“林某查探下來,這門中的確曾經有一個相當強盛的力量穿渡過去,而在這力量經行之後,這扇門實際已然有損破損了,在此之後也就再未有用過。直至張廷執發現此地。

    考慮到伊帕爾神族當時早已占據到了大多數間層,卻仍是挑選這裏進行穿渡,很可能是這裏有著某種特殊之處的。眼下兩紀曆過去,間層已有許多變化,可我等不妨先此間開始試探。”

    他一揮袖,將那一艘金舟重新放了出來,道:“張廷執請。”

    張禦也道了一聲請,便與林廷執一同步入了飛舟之內,此舟外麵看著不過三丈來長,而裏麵卻是甚為廣大,像是自成一界。

    林廷執道:“張廷執當是看到了,此是林某以清穹之氣渡煉出來的一方界域,有化合他界之能,隻需有明確指引,自身便可為那溝通之橋,由此渡去彼端。”

    張禦道:“那伊帕爾王舟用得也溝通空域之法麼?”

    林廷執道:“伊帕爾也是用到此法,但並非單純如此,我以為那位神王當時還用了某種祭獻之法。

    根據張廷執所描述,林某有一番推斷,當時那位神王過去之時並沒有立刻去到自己想去之地,而對這一切祂或許也是了然的,但祂在此借助了另一種力量達成了目的。

    後麵那一場廝殺,諸多神異生靈和上層族人的血肉祭獻,若是再加上有意識的指引,便能由此產生一個強大到足以溝通對麵的推力,由此完成那最後一步,將祂送渡了過去。”

    說到這裏,他搖頭道:“這或許隻是一個巧合,但也可能是這位有意為之,不過我天夏技藝比伊帕爾來得更為高明,倒是用不到如此血腥之法。”

    張禦眸光微閃,照這麼說得話,神台之中的這一場廝殺叛亂,恐怕不是什麼偶然,而很可能是這位伊帕爾神王有意引導的,無論是莫契神族還是伊帕爾的神位後繼者,實際上都成了他所利用的工具。

    林廷執這時指了向金舟之前的一方台案,道:“張廷執,可將鍾廷執那感應之符置於此台之上,這般可使這飛舟得有指引。”

    張禦點了下頭,他將那一張感應法符取出,手指一鬆,此符便飄蕩出去,來到了那台案上方,便就懸停不動。

    過了一會兒,台案之上有光影閃爍,不停搖晃,並有諸多光點浮現出來,自是這一片光影隨時都在變動之中,並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與此同時,這艘金舟,或者整個空域也是隱隱動蕩起來。

    兩人都是對此沒什麼意外,站在那裏平靜看著,未等多久,那些散碎光點忽然一定,一個個快速消失,整個飛舟也從震動之中停了下來。

    張禦望過去,見那些星光逐個斂去之後,唯有一點星光還亮在那裏,而後星光閃爍了一下,放出耀目之光,向飛舟空域之中蔓延過來。

    但是這星光終是有其限度的,那亮芒隻是擴散到了大約三分之一的時候,就已是難以為繼了,並還有往後衰弱的跡象。

    林廷執對此早有所料,此刻他拿一個法訣,這星光似被一股無形力量所激,光再度爆發出了一團明亮光芒,這一次瞬時半個空域都是包裹了進去,可光芒僅是維持在這個程度,很難再往前延伸了。

    張禦心中這時忽生感應,他眸光一閃,伸手一拿,直接將法符拿了回來。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方才感覺到,再繼續下去就會與追索的目標產生溝通了,除非是他自己現在就是穿渡過去,否則若不及時把這東西收回來,很可能就會對方察覺到了。

    林廷執顯是也知道這裏的緣由,他算了一算,搖頭道:“還是差了一些,雖是指向所在已是較為明確了,這束合金舟效用在神台之上,可那處相隔太過渺遠了,以此穿渡,隻會失陷於半途之中。”

    張禦道:“或可再試下他處間層?”

    林廷執道:“張廷執,鍾廷執交給你感應法符,想是感應次數是有數的?”

    張禦道:“確然如此,鍾廷執提醒過,至多隻有兩三次,下來或會為對麵那位所察覺。”

    林廷執想了想,神情認真了一些,道:“若是如此,那最好不要再作嚐試了,隻以此番牽連看來,若是再做一番改進,林某倒是有把握最後能夠牽連上對麵。但這裏仍有一個無可避免的缺弊。

    穿渡之人功行越高,則越易驚動對麵,似若修為尋常的同道,能過一個已然是不錯了,而似張廷執這般修為之人,那根本跨越不過去,而對麵一旦有所察覺,那很可能斷掉牽連,致我再無法尋到它。”

    張禦明白了,這就是說要想在不驚動對麵的情形下穿渡,那麼空域必須小心翼翼維持在一定限度之內,稍有逾越,對麵馬上就會有所察覺了。

    他心下一轉念,想到若是過去一人或者幹脆過去一個元神之後,再以元都玄圖接應呢?

    因為隻要修道人事先與元都玄圖有過溝通,那麼元都玄圖就可以將其接引出來,或者將更多人送到其人身邊,這也達成目的了。

    可他隨後想了想,此舉還是有不妥的地方,越往空域深處,對玄圖的感應越弱,而且也很難說對麵是不是有蔽絕感應的辦法。

    再是思量了一會兒,他抬頭道:“林廷執,要是諸多辦法都是行不通的話,那我等或許該是考慮等有一個機會。”

    林廷執看了看他,立刻理解他的想法,“張廷執的意思是……濁潮?”

    張禦點首道:“正是濁潮。”

    濁潮泛動之後,是有一定可能連通內層及間層深處某處的,這恐怕也是莫契神族一直在等待的機會。

    而他們有束合飛舟,還有著更為高明的天夏技藝,完全不必要等到這幾處地界溝通,就能搶先一步渡去了。

    林廷執沉思片刻,點頭道:“倒是一個可行之法,隻是濁潮無從推算,那要等到合適時機了。還有一個,張廷執,這一切卻是建立在那伊帕爾神王所在之地,必定也是莫契神族之所在,可此事我們暫還無法確定。”

    張禦道:“無法確定的話,那何不問一上問呢?我們不若傳一個符信過去,或許可以試著溝通這一位神王。”

    林廷執有些意外,這個想法倒是十分大膽,可是這裏麵問題很多。

    他道:“張廷執,你如何說服此人?以張廷執你的推斷,莫契神族不重血脈,或許這位神王已然是一個莫契神族了,那根本不會與我溝通,主動牽連,反還會暴露出我等已然知悉祂所在了。”

    張禦道:“故這裏可能要等待鍾廷執那裏的推算結果了,若是能找到複神會長久以來祭祀的那個異神,或許我們不能由此找到此輩躲藏之地,但至少能確定一事,那便是受祭祀的莫契神族中有沒有這一位。”

    林廷執眼中微亮,點頭道:“好辦法。”

    就算那個異神隻是莫契神族某個形象的具現,可是沒有上層的靈性力量的映照,其也凝聚不出來,它代表的是整個莫契神族,要是伊帕爾神王成了其中一員,那這異神的力量深處必然有祂的靈性印痕。

    要是沒有,說明這位還不是莫契神族,那麼就是可以試著溝通的對象了。

    林廷執道:“張廷執,隻是我們利用的是這位的後裔血脈牽連祂的,這位一定也能知悉這一點,就算我們找到了祂,卻也未必肯說。”

    張禦倒不認為這會是一個問題,因為掌握了上層力量的生靈,完全可以自行分割力量,或者尋找寄托,從而誕生出新的族類。

    祂們就像過去古夏、神夏的門派一般,隻要上層力量還在,那下層力量隨時可以創造出來,根本不會有那麼的看重,更別說這位過去大可能是將自己的族人當做了獻祭品的。

    不過現在說這個,還為時過早,需要等到鍾廷執那邊結果出來再言了。

    他與林廷執商議停當之後,便借助元都玄圖之力從此處離開,回轉了上層。

    他回到清玄道宮之後,便給妙皓道宮去了一封書信,相詢此番推算大約需用多久。

    過不多時,鍾廷執就有回複,說此等推算為了避免莫契神族察覺,至少也需百多日。

    張禦思量了一下,這差不多要三月時間了,既然如此,那自己不若先把事情安排好,趁著這段空隙先去見一見五位執攝。若再晚些,錯過了這一載時日,那機緣應發恐怕就要等到百年之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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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啟書尋道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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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本來是想將手中所有事處置好了再去尋覓道法,但是如今看來,諸多事機接踵而至,特別是來自莫契神族的威脅,至少在數年之內是不會有結果的了。

      他既已是感應到緣法到來,卻也無意拖延至百載之後,那時候恐怕也那時候需解決之事,既然眼前有數月間隙,那就不妨先是前往問道。

      不過在此之前,一些必要的布置還是要做到的,不管敵人如何,己方需得先保證沒有漏洞和疏忽。

      接下來數天,他與各廷執商議了下,便傳下了正式諭令,從各洲域調動了更多軍卒進駐到了間層之內,替換了原先的那些征伍。

      現在正是需要軍力的時候,這些征伍也並沒有被返歸外層,而是繼續被分派到其餘間層探查。

      先期所占據的間層大多數是位於天夏疆域上的,而現在這些地界已是構築起了防線,那下來自當是向外擴展了。

      但正如他對林廷執說得那樣,在有濁潮的影響之下,每一次濁潮泛動過去,間層都會產生一次或大或小的變動,終歸是不可能全部占據並探索明白的,唯有先派遣少量人手駐紮並探查,充當警備之用。

      為了配合這次布置,林廷執那裏送來了三十二駕束合金舟。此物隻要在各間層內設立下可以供給金舟牽引的定錨,就可以在各個間層內來回遁躍,這一下就讓間層的守禦能力提升了一個台階。

      但是間層和間層之間也是有遠近之別的,就像遍布在大地上的河流湖泊,相近的容易過去,稍遠一點就需要更多遁躍才能到達,萬一遇到襲擊,就需要駐點先行負責抵禦。

      不過這也隻是一時的,束合金舟已然在複拓了,再過一二月的時間,所有間層恐怕都可以備上此物,而且下來數目會越來越多。

      當初伊帕爾神王傾一族之力打造一十三駕王舟,天夏用不了多久可以百倍千倍的複拓出來。

      值得一說的是,這半月之內,在搜尋那些間層的時候,又是找到了三駕王舟。

      可看了下來,與他們之前發現的王舟相比,卻是低了一等次的,除此還發現,每一駕王舟穿渡躍之能各不相同,相互之間的水平高低不一。

      這從側麵證明伊帕爾沒有成批打造的這類物事能力,最早發現的那個王舟,當是最好的一駕了。

      這是一個好事,意味著就算這些東西被莫契神族得了過去反過來利用,也沒可能超過天夏的技藝。

      不過要是真有上層力量滲透入內層,隻靠一些軍卒和尋常修道人是擋不住的,最好還是有玄尊或是分身前往坐鎮,所以玄廷如今也是安排各洲玄首運化分身前往坐鎮,以策萬全。

      張禦在把這些處置好後,目光往下層看去,他覺得還有一件事需要注意,那就是東庭那裏要有所防備。

      數天之前,議殿之中談議過後,鍾廷執在臨時之時告知了他一事,說他在推算之中發現,即便做了那麼多的布置,莫契神族依舊存在著一線很明顯可作突破的機運,此機緣當應在某件器物或某人之上,但具體不得而知,望他能加以注意。

      他後來思量下來,認為莫契神族如果要強行突破,若不通過牽連間層與內層,隻要願意付出代價,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但是就像從外層強行進入內層一樣,沒有裂隙的話,內層提前可以發覺,並做好準備的。

      但如果過來的不是什麼人,而是某種神器,那就不易防備了。

      要知道複神會還有一部分靈性力量在世間,還有那位被長久膜拜的異神存在,要是其與神器相合,難說是什麼後果。

      而且有一句預言至今沒有改變,那具神之軀殼的複蘇,還有光與影的相合,所以關鍵是不令這軀殼接觸到外來的力量。

      他想到這裏,由上層往下觀望。

      看向東庭泰陽學宮之內,那個名喚瑤璃的女童與正常學子一般,表麵沒什麼異狀,但是他能看出其在十二歲之前並沒有任何過去,就像一下誕生出來的,可身上又沒有任何自然塑造的痕跡。

      複神會是做不到這一點的,唯有擁有上層力量才能做到此事,他同時還看到寄附在其身軀深處的靈性力量,隻是被東庭的禁陣和益木氣機所克壓,再加上本人意識上的堅持,才沒有生出扭轉。

      神之軀殼十有**應兆在此。

      他有信心擋住外來力量的侵襲,但與其被動防備,還不如設法拖到鍾廷執那邊結果出來,搶在莫契神族前麵動手。

      而要拖延,也不是沒有,最為簡單的一個,那就是增其承負。

      此法在機運較量之中十分有用,雖無法決定勝負成敗,但卻可迫使敵對方在實行某事時付出更大的代價,用的好也是非常有用的。

      思定之後,他心意一轉,一具化影落下,落至東庭,並走入了泰陽學宮之中。

      泰陽學宮少學學舍之外,一名少女興致勃勃對這瑤璃說道:“瑤璃,學宮之中聽聞來了一位師教,教授天夏古語古禮,你要去一起學麼?”

      瑤璃疑惑道:“天夏古語?我們不是學過麼?”

      少女道:“哎呀,不是那種,”她抱著書比劃了一下,“是那種更古老的,如今天夏之語是曆經諸輩刪改之後而為我用的,是世間之文。而古時之語,是修道人立下的,每一個文字都是自蘊道理,隻要學會了,入道都可能變得容易許多。”

      瑤璃好奇道:“是麼?”

      少女道:“對啊,”她拽住瑤璃的手晃著,“隻是現在懂得天夏古語的人不多啦,這位師教聽說是泰陽學宮從他處請來得,隻來教授半月,好瑤璃,你向來聰明,就和我一起去學,我以後不懂也能問你。”

      瑤璃想了想,道:“好的,我去。”

      張禦此刻收回了目光,他化身會在這裏教授天夏古語半載。

      瑤璃自有師承,不是他的弟子,但是隻要他傳了古時修道人入門所需修習法的天夏古語,便可算是他的學生,如此一來,兩者之間便立了承負,想要以靈性預言挪動瑤璃,那就要將他壓下的承負一並撬動了。

      如此將會囊括進更多變數,就算預言中的靈性力量堅持按照原來的路數推動,也必將變得滯後緩頓,這般就達到拖延目的了。

      這些事都是處理好後,他便收定心神,自袖中將那一枚首執交給他的玉書取了出來。

      他目光落去,此物無分厚薄,唯有正視可見,像是從世間生生剖出了一片。

      此刻他心中意念一動,手指鬆開,這玉書倏爾一轉,立在了麵前,並且由此生出一道門戶,他振了振衣袖,站起身來,往裏步入進去。

      清穹之舟深處,首座道人正坐於一片雲光之中,忽生感應,往清玄道宮投去一眼,微作點首,又是收回了目光。

      張禦跨入進那扇門戶之後,便見到無量光芒往外延伸,向著自己這裏衝來,這些光芒乃由無數微光組成,由廣而觀,流散灑亂,而入微細辨,卻是列序嚴謹。

      而他方才有此見,那些重重疊疊看似極有規序的無數微光一齊向衝湧而來,好像是要將他擠出去。這力量並非是虛無的,而是實實在在的,每一粒微光都會增添一分力量,而當無量量光芒照來之際,自是具備消奪一切之能。

      可是他並沒有回避,而是繼續往前行走,每走一步,便與微光挨近一分,隨後漸趨相合,而待是完全融彙之後,內外微微一滯,而後那些光芒轟然散開,他抬頭看去,便見得一方無邊廣大之玉璧出現麵前!

      少頃,聽得清清玄音傳來,玉璧之上波紋浪湧,有璀璨靈光溢散出來,便有五個若筆墨勾勒的道人形影緩緩浮現出來。

      張禦打一個稽首,道:“玄廷廷執張禦,見過五位執攝。”

      玄修行揖禮,道修行稽首,不過見這幾位,自需以古之稽首,不過若何時他能立在上層,那自可叫後來人換過禮數。

      當中一名道人此刻先是開口,以平和語聲道:“張廷執今用我所予玉書到此,當是來求證道法了。”

      張禦道:“正是。”

      旁側有一位道人此刻言道:“到張廷執這一步修為,當已是能感諸方世機,辨察真我頑執了。”

      張禦能感到,此刻開口這一位,當就是上次玉素道人引薦自己所見的那位執攝,他略一思索,看向上方,道:“五位執攝,恕禦直言,禦未曾有此感。”

      那道人卻是道:“張廷執非是無法感得,而是我等以四件鎮道之寶鎮定諸維,隔絕外機,這才令你無從辨別,如今張廷執你既到此,當無需遮掩了。”

      他一抬手,輕輕一揮,而這在一瞬間,張禦頓覺世間似是去了一層遮掩,有重重化影投來,似有無數紛亂玄機落入感應之中,似要將他淹沒進去,與方才過來之時的經曆略微相仿,令身心為之動蕩。

      他把氣息一轉,霎時就將心神定下。可是與此同時,他感覺五位道人身影在那裏先後開口,一句句宏大語聲不斷傳出,並伴有無邊靈機動蕩起落。

      當中那道人言道:“張廷執既來求證道法,吾自當與你言說,修道人煉就虛實相生之後,當全己身道法,此可作上中下三法。”

      他左側那道人道:“上法曆來難求,若有摘取,再勤心修持道果,則可不沾承負,不然果因,破殺生化長消,拂盡變亂墮壞,執道運轉,超脫諸世之外。”

      位於右側的那位道人開口道:“中法次之,此法跳遁經緯,避開萬世之劫,覺心悟真,不興難求,不生自疑,然則隨波而使,隨流而動,無根無本,失卻上乘。”

      又一位道人出聲道:“下法逐殺迷障,獨留真我,能觀萬世之轉易,能過天地之興滅,隻是我執不殺,生消終在,緣痕磨盡,終落寂滅。”

      最後一位道人言道:“此三法可擇一而持,道法一成,雖不是不可改易,可萬劫難算,世間渾沉,靈心受濁,穢執加來,愈染愈重,少有能得擺脫。”

      漫漫語聲一落,場中頓時一寂,唯留那宏大悠遠之玄機徊流不去。

      當中那位道人這時看向他,緩緩言道:“張廷執,欲持何法,可有擇選否?”

      張禦抬頭起來,打一個稽首,宏聲道:“還請五位執攝授禦以上法之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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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萬化渡道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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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中那位道人看他片刻,開口道:“欲觀道法,當先明道機,造化之理,乃是無中生有變,變中生萬化……”

    隨他說話之間,張禦便見到腳下一點元光現出,其在空無之中或出或入,生滅來回,在這等變化之中,其若一點星火,長存延續,由變至定,由定至化,先是極微弱,再是逐漸壯大,隨後噴薄湧現,便見萬事萬物由此演化而出。

    “道化一世,便為我一,道化萬世,便為萬我,我輩求取道法,當斷萬化,歸回元一,盡頭之處,便為道果。”

    張禦隨即看到,無數光亮逐一熄滅而去,萬事萬物似便收斂,最後再是還原成了那一個元一,但這並非是最初自有無之中變化而出的那個,而是斬去出了無數紛雜,最終純化為一,不朽不壞的存在。

    若說遠初之道乃是純然天成,那麼最後歸回之道,便是馭執在我,與神合,與人合,與道合了。

    此刻那靠右一位道人接道:“元初生化,自便有世生成,而天地無數,浮生入滅,變化無常,這天地皆自一元而起,再生化萬世,每一世中皆有你,也非是你。”

    靠左那道人道:“欲求道全,必除道缺,萬化之我,便是此缺,唯有意主先天,化盡諸我,尋道元初,才可補道圓滿。”




    最右側道人言道:“下法之道,乃在存求一世,定化守禦,等那諸我來殺,因可得法器同道相助,每殺一我,則定持可增一分。可是諸我無數,永無殺絕之日,雖下法能用器、用法護道,但有一我勝過,可一旦失機,則沉淪墮亡,再無接續矣。”

    最後一名道人言道:“中法之道,乃是以萬化之世為經緯,遇劫則跳遁他世,若有諸我來殺,若能爭則爭,不能爭則避去他世,並斬他我化去承負,如此永維真我,不沾外擾,回避萬化,隻是如此縱躍來回,雖能避開執劫,可執我愈深,無有根本,總難徹悟道機。”

    張禦聽到,不禁若有所思。

    當中那道人形影這時看向他道:“下法,中法之利弊,皆是說與張廷執知曉,隻上法不能聞,聞則必入此法,張廷執可執意要擇上法麼?”

    他左位那道人語氣稍顯鄭重,道:“張廷執,你可需思慮清楚了,你以玄法求證上乘功果,開辟未有之道,便是你擇取上法,前路無人走過,或與他人也無類似之處,故能否走通,我等亦是難言,這或於你不利。”




    又有一名道人言道:“法門愈下,則越易渡過,若求下法,以張廷執之功果,心意一定,立時可得,完此道法後,隻消在緣痕削盡之前自求取中法,而後再逐次尋法上攀,也非不能征求功果。”

    張禦心意卻是絲毫沒有因此而動搖,他看向前方,口中再道:“禦願取上法!”

    當中那道人道:“既然張廷執決心已定,那我等告知於你。上法之道,以真法來論,乃是無中取有,諸我聚一,以一爭定萬爭,以一道殺萬道,由此跳脫萬化之外。隻是張廷執需要明白,你若勝,則可回,你若求法不成,有歸至無,那世上便也再無你了,此法不得退路之法。”

    張禦方才聽聞幾位執攝接連說話,便覺有道機自心中生出,眼下聽得這一位所言,種種玄機也是自心中流淌而過,明悟隨之自生。

    上法第一關乃是無中取有,你若不知道也還罷了,你既然知道了,那必然會有相對應的那一處道化之世現出。

    且你想要求取道法或者上進的話,那麼此一世必是你需克定之所在,是無論如何無法避不開的。

    這也難怪方才那位執攝有言“不得與聞,聞則必入”了,知曉了這一步,那他必要走此一步,是沒有回頭路可走的。

    當中那位道人這時一抬手,便一道金符飄落至張禦麵前,道:“我等一直以鎮道之寶遮護諸維,不令己方世間遭受外擾,唯見求證道法之人,才會放開護持,由得其去尋道。張廷執何時心意定下,何時可持此符喚我。”

    張禦伸手接了法符過來,收妥之後,打一個稽首,“謝過五位執攝指點。”

    五位執攝形影未再言語。

    張禦知道該裏離去了,再是一禮後,便轉身而行,往原路退回,隨著他身影漸漸進入一片光幕之中,就從此間退了出去。

    最右側一名道人道:“上法之道,無中取有,張廷執若過此關門,此一世便是他之承負。若是不過,便為我之承負。”

    最左側那道人道:“玄法求道,從來未有,我亦難觀,不論成與不成,萬化之道,總是又多得一變數。”

    正中那道人道:“道途之爭,不見道果,則不見勝負,我輩路上,若能多一位同道,那或能打破前障,見得彼端。”

    其餘道人皆是點首言善。

    隨著話音消散,五個道人形影也是漸漸從玉璧之上消失不見。

    清玄道宮之內,張禦從那扇門戶之中走了出來,隨他站定,那扇門戶化也是重化為了一封玉書,飄落至他的手中。

    他看了一下,此物不曾化去,也即是說,以後他依舊可憑此物去見五位執攝,如此看來,諸廷執在摘取了上乘功果後,可能都是持有此物,能自行前往麵見五位執攝。

    轉念下來,他將封玉書這收妥,又將那一枚金符拿了出來,看過幾眼後,便思量下來求全道法之事。

    修道至這一步,實際上已經沒有什麼具體的功法口訣之說了,上境之人隻能告訴你前麵還有路,告訴你該往何處去。但也隻是能說一個大概罷了,具體該是怎麼走,全看修道人自身,他人也教不了你。

    所以途中不會有額外護持,也不會有人來相助,所有遇到的問題全需靠他自身來相機化解。

    但如此已算是不錯了。

    他此刻已然明白,元一化生後,便化無數之世,無數之我,但是彼此相隔分離,永無照見,於一般人而言,不見等若不存。

    可是修道人則不同,待到了一定境界之時,譬如成就玄尊之後,從世間跳脫出來,那麼隨自然會感到外世之我。

    從道法上看,因為諸我都想求得元一。你不去解決那些外我,外我就會來殺你,求道執念越重,此事便越頻繁,甚或每時每刻都有外我來伐,道行愈深,感受越多。

    這也就是有諸位執攝鎮定諸維,才無此感。

    要過去這一關,最簡單的就是“下法”,按照幾位執攝的說法,沉於本世不動,等著他我找來,因為可以事先借助法器和道法,甚至還可由同道相助,那麼總能防患於未然,不過因為外我無盡,不見得能一直勝持下去,一個失手,可能就此被消殺於此世之中。

    “中法”則比這個高明許多,修道人持此法後,能主動避入道化外世中,外來殺我,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走,去尋自己能打的過的外我消殺,那麼就能避開承負。






    道理上說弱我之我總是無盡的,所以總能擺脫出去,但也不是沒缺點,躲避容易,可在離開此世之後,可卻未必再能回得來了。

    而且成也此法,敗也此法,因為這麼做是自己所願,在成功躲避外劫的同時,自己也把自己固束住了,也就難以跳脫出去,很可能永遠在道化諸世裏來回遊蕩,沒有辦法去到上乘了。要克服此點,那就自能不避不躲了,挺身相迎了。

    “上法”較之最上乘,也是最難。

    其於無中生有化出一世,萬道化於一道,而這道中之我乃是至上之我,也就是自身從元初開始,所有萬化之世之我所能達到的最高成就,求上法之人就是要與之決出勝負,要是成功,那麼就可以證得道法之全。

    可要是失敗了,因為那道化之世乃是由無化有,自也會落歸元初,再也不見,而所有之我也會一並從萬化之世中消失,像是諸世之中從未有過自身。

    不過張禦覺得,所有一切未必完全如自己所想那般,因為五位執攝提醒過他,傳他的乃是真法證求之法,他現在修的乃是玄法,以前從未有過玄修走到過這一步,所以很可能他所走之路可能與別人都是不同,到底是什麼情形,現在還不得而知。

    他此刻忽然想及,過往那些摘取上乘功果卻又消失無蹤的修道人,想必求得不是中法、就是上法了。

    至於還在世的,倒不見得都是下法。能摘取上乘功果的修士,哪個不是驚才絕豔之輩?又有幾個肯屈就下法呢?

    但是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索性棄法不求,那也是可以的。因為有五位執攝以鎮道之寶定鎮玄機,可隔外感,那麼就不怕外我來伐,但是這麼做,無疑是就自棄道途了。

    念轉至此,他卻是沒來由想到了焦堯這條老龍。

    他搖了搖頭,隨後走了幾步,來到觀台之上,看著遠處翻湧之雲海。

    身為玄法玄尊,自古以來從無走到這一步的玄修,他既是求道之人,又是辟道之人,此路必是他人更為艱難。

    可不難想見,似那些最早試著過去此關的前輩也沒有人指引,或許最早他們隻是修得下法、並由下法、中法、最後至上法這一步步走過來的。

    能到今時這一步,當中肯定經曆了無數失敗,否則也不可能至今為止取得上境如此之少。

    他能上一來就能知悉這許多,已然勝過前人不少,靠得是諸多前人的遺澤積累,他既承這份遺澤,那麼也當繼此薪火,若過去此關,得有道全,那也會將此承傳於後來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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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問法拭金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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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觀台之上站了許久,心中一直在思量著此回全法之事。不論自己所遇到的具體情形如何,想要傳承下去,那必定要先過去才可。

    道化玄機,無中取有,那映世之我,乃是成就最高之上我,這是最大之敵手。可既成一世,那此中也並非隻有這些,有我之映照,亦有萬化之世之映。




    那麼問題來了,五位執攝,元都那一位祖師,還有寰陽、上宸天、神昭、幽城等按理說跳早是已是脫出世外的各脈祖師,在這其中,會否也是遇到呢?

    這個事機他隱隱感覺到自己不能深想下去,在真正過關之前,最好不要去求問明確的答案。他相信自身之感應,故是沒有陷入執念之中,很是幹脆棄去了這個念頭。

    可是那比自己還要完滿之我會是如何模樣?而這般之我又該如何擊敗?還有那道化之世中到底會是何等情形?

    在不清楚具體之前這些他都不好憑空判斷,唯有到時候臨機解決了,但做好一些準備總是沒錯的。

    這些準備隻能自我身心調和了,外物顯是不能借用了。

    之前在聽聞三法得時候,他腦海中也曾浮出能否將鎮道之寶能借來一用的念頭,不過這也是想想罷了,主動去尋外我,當是帶不去不屬於自身的任何法器的。

    但采取“下法”守持就不一樣了,因為在己世之內,無需去往他處,占據了無可比擬的主場優勢,就能借助各種外物幫襯自身。




    每殺卻一次外我,力量是不會增加的,但是卻可補全一些自身道法上的缺失,這比自身單純修行強上許多,甚至因為是完全契合自身的,所以在多次之後,道法運持將會遠遠勝過同輩。

    可是因為外我也會隨之變強,且頻繁尋來,所以若不設法攀渡上去,那麼很可能保證永不失機,並且一旦沒了外物相助,那恐怕結局不會美妙。

    這麼看,那個上我所占優勢無比巨大。

    要是他能讓我主動來尋,似乎是能占據主動,順手還能做些準備。可這就是上法與下法的不同所在了。

    上我乃是成就最高之我,那麼去往上境的可能比他大得多。

    所以他若不主動尋去,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他這個念頭拿定,並準備付諸實施的時候,下一刻就是化散不見了。

    也即是說,在決定取用上法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到了此刻,他現在有些看明白關朝昇、陳廷執等人當初為何表露出那番態度了,此關的確不是那麼好過的。

    他並沒有退縮的意思,不過一些準備還是要做的。

    固然他對自己也有信心,可他並不知道此行會去得多久,身為廷執,還有不少職責在身,在求證道法之前,也需做一些安排。

    照理來說,由我踏入彼端斬我,道全之後再回,當隻是一瞬之間,幾是不存在時間流逝。

    可那是真法。

    而他乃是一個玄修,很多東西不好說了,是沒有前例可循的,所以該交代的還該交代一下。

    他意念一轉,化了一道分身去往下層,而後回到了殿中,拿過紙筆書寫起來。

    待寫罷之後,將其中幾封鎮入一道氣機,並喚出明周道人,關照其收妥。這是他給目前幾個守正留下的交代,若是自身久去不返,就會由明周道人送到幾人手中。

    還有訓天道章之事,不過他隻是道章立造之人,主要還是利用道印引動道機,在早前他道行尚淺之時,道章尚是不穩,或許他一去,整個訓天道章就崩塌了。






    不過現在隨著他對道印道法理解的加深,便是短暫脫離了他,道章依舊可以存在,但是能存在多久,確然也說不準,且沒有他,在沒辦法在原有根基上產生任何變化了。

    可他認為,以天夏的力量,若是不計代價的去想辦法,也自是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的,用不著他來操心。

    在把一些清玄道宮之中一些瑣碎事情排布好後,他揉了揉湊過來的妙丹君,便離開了清玄道宮,乘坐飛車往清穹之舟深處而來。

    此間是唯一一處不能直接以意挪轉之地,在下了飛車,他便落定在一個回環無盡,難見其終的台階之前。

    裏麵有溫和聲音傳出道:“張廷執既來,便請上來一敘。”

    張禦踏上階台,一如之前,先是跨過似若無盡的階台,再是經過一個原本無路之門,最後才到了一處似存非存的門關之前。

    若是上次來他還有所懷疑,那麼現在已是能夠確定,前麵兩個所經過的地方正是對應神氣寄虛和虛實相生兩道關門。

    而在此之後,麵前這一道說不清楚是何模樣的關門,顯然就是對應著求全道法這一關了。

    現在他對此無可察覺,可若下次再至,他相信自己必能看清。

    他繼續往前邁步,前方忽然一亮,首座道人正在站在一處台階之上相候,他抬袖一禮,道:“首執有禮了。”

    首座道人還得一禮,道:“張廷執已是見過五位執攝了?”

    張禦道:“正是,禦方才是五位執攝處歸來,隻是身為廷執,此去求全道法,卻需向首執有所交代。”

    他將一封呈書遞上,這裏麵記述的守正宮目前需要處理和所需關注的事機。

    首座道人點了點頭,將書信拿了過來。

    其實這樣的情形他不止見過一次了,他還記得以往有些同道也曾這樣與他別過。

    修道人一旦求全道法失敗,就會萬化之世中退消,等若世上再無此人,可是身為修道人,留下痕跡不會在短時內磨滅的。

    有些人在離去之後,他仍能再次見到,可不久又是匆匆離去,而有些人則是在離開後再也不曾回來過。

    這還隻是他還記得的,更有連他也無法記得的。

    他道:“按照玄廷過去慣例,若有廷執為求道法離開,廷執之位還有道宮仍是留在那裏的,隻我希望張廷執此去求道順利,能安然歸返。”

    張禦點頭道:“禦必會小心。”他想了想,又道:“禦想請教首執一言,元都派荀真人當初不曾現身,可也是為求全道法之事麼?”

    首座道人是知道他與荀季曾過有師生之誼的,他緩緩道:“與攀道相關,但並非為此。”

    張禦點了點頭,心下已是有了一個判斷,他再是一禮,道:“多謝首執告知,禦告辭了。”

    首座道人還有一禮,待目送張禦離去之後,他喚道:“明周。”

    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了一旁,稽首道:“明周在此,首執請吩咐。”

    首座道人道:“你記下張廷執,若是張廷執久不歸來,便把他名字和過往功載刻在清穹之舟上。”

    明周道人肅容道:“明周記下了。”

    首座道人看向遠端,雖然有一些人他也不記得了,但是真正為天夏立下過功績之人,他是會讓明周道人刻上清穹之舟的,這些名諱當與會隨這鎮道之寶一同長存下去,不受那道化磨滅。

    張禦在前往麵見首執的時候,他那一道化出的分影分身落去下層,來到了玉京與幽原上洲一處靈關之內。

    這裏看著是一處風景宜人的河畔丘陵,岸上楊柳,山上青梅,望去青蔥一片,他沿著山嶺小徑往上走來,待到嶺上之後,見到這裏一個竹廬,一個十二三歲,看去胖乎乎的少年道童正在裏麵讀書,聲音清脆朗朗。

    蒯荊走了出來,對他執有一禮,道:“張守正。”

    張禦看了看他,取出一封符信遞給他,道:“蒯師兄,我近來有身要事,你和小師弟若是有什麼為難之事,你可去持符去尋這兩位。”

    蒯荊將符書接過,他抬起頭來,推了下眼鏡,道:“我會照拂小師弟的。”

    張禦點了下頭,他轉身從此間離去,不過這個時候,他心有所感,停下了下來,霍衡從背後走了過來,與他並肩而立,道:“張道友,想來你已然準備求全道法了。”

    張禦淡聲道:“尊駕倒是消息靈通。”

    霍衡笑了一笑,道:“非我消息靈通,而是混沌應兆,自具前知,此是混沌道法之妙。”

    他轉過頭來,目光看向張禦,道:“以道友之資才,想來必定擇選最上之法,然則道友恐有一事不知,我天夏到此世之際,從未感得大混沌,如今既是見得,那麼諸世映照,必有混沌侵入其中,增添無窮變數。

    道友若是願意入我混沌之道,那麼霍某當為道友指出一條渡關之法。”

    張禦看向他,道:“渡關之法?”

    霍衡負袖言道:“道友當是不會以為渡關之法隻有玄廷可得拿出來吧?”

    張禦當然不這麼認為,似上宸、寰陽等派,因為派中不止一位上層大能,那麼每一派也必然是有傳承已久的求全道法的法門的,不然沒可能此後去往上境。

    不過由此也能得見,因為所有法門都是前人總結的,而後人又借前人之成果逐漸完善法門,所以上法未必就是真正的求得道全的終途,上麵許還有別的道路。




    霍衡這時又言:“道友不必急著拒絕,混沌妙道足以勝過以往所有全道之法,你若是屆時遇到阻障,隻消借取大混沌之力,自能有所得見,到時該如何走,隨道友如何選擇。”在說完之後,他又如來時一般無影無蹤了。

    張禦神情平靜,他一擺袖,一道璀璨星光一化,這一具分身便即歸回了上層正身處。

    清玄道宮之中,張禦正身方才自清穹雲海深處歸來,正往殿內深處走去,在察覺到了分身帶來的消息後,但他腳步半分停頓都沒有,一直來到了道宮樞元之所在,他盤膝坐了下來,便入定調和氣機。

    一日定坐過去。

    他睜開眼眸,內中仿若有銀河旋轉,身上也是有一團磅礴浩蕩的星光雲霧飄蕩出來。

    他將那一封金符自袖中取出,起雙指一夾,往外一祭,便見此物倏爾飛騰向上,片刻之後,就像是燃燒起來一般,上無數細微金屑紛紛灑落,形若罩下一道宏大無比的璀璨金光。

    而隨著他祭動此符,像是打開了什麼阻障一般,無數外感紛擾傳遞而來,不過這些似是悠遠餘聲一般,很快逐一消失而去,唯有一處依舊存在,其若大日高懸於頂,叫人難忽其光,又像是亙古以來便在那裏,幾疑與道同存。

    “當……”

    清穹雲海之上傳來一聲悠悠磬響,道宮深處的那一隻蒲團之上,已然無有了人蹤。

    ……

    ……

    PS:今天還是一章,明天恢複正常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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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尋真步道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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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感得微微一個恍惚之後,便見自己立身在一片金黃色的沙漠之中,澄藍的天空之下,是一座座起伏不平的沙丘,它們如凝固浪頭般靜立在那裏。

      這一處當就是那道化之世了。他感受了一下,發現自己的絕大部分力量正潛埋在心神極深處,表露在外的力量層次,差不多隻是第二章書到第三章書之間。

      雖然他感覺自己隻要一念轉過,力量頃刻就可以複原,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

      因為他卻覺得這方天地有些不太對勁,外間大氣及光芒都是充斥著一種異樣之感,且好似有一層莫大阻礙在那裏,似在阻止著他的力量往高層次去。

      他眸光微動,這力量的收斂,應該是自己所掌握的“身印”提前感應到了什麼,從而主動進行的選擇。

      在沒有遭遇到同等力量危險的情形下,他也不打算貿然改變,畢竟他對著裏的情況還不熟悉。

      那個“上我”現在在哪裏也不清楚,但其自身完滿程度必然比他更高,在這般情形下,先行隱蔽好自己才是妥善選擇。

      他又試著查驗了下,“驚霄”、“蟬鳴”二劍依舊好端端的靜伏於自身識海之中,似隨時等待著自身的召喚。還有那“離空紫炁砂”這個完全由自己祭煉,並同樣融入心光之中的法器也在。

      隻是這件法器需要較高層次的才能發揮出較大威能,現在他表露的層次,最多催發一粒兩粒。

      在檢視過自身之後,他往天中看去,眸中有神光微微閃爍著,這是在觀察天中星象,日月經行,以定天地範圍方位。

      但是他不清楚上空是不是有人監察,要是力量層次較高的注視,說不定反會引起注意,故是依舊以如今的層次觀望。




      可結果卻是令他有些意外,一顆巨大的金色球體懸浮在高空之中,散發無邊的光與熱,那是太陽,但問題是,這並非天然生成的日星,而完全是一顆半**半金屬的巨星,一顆造物巨星。

      那些光並不是純粹的日光,而是靈性光芒,雖然同樣熾熱,但卻也充滿了磅礴浩大的靈性力量。

      難怪他一開始便感受到了不對。

      這等情形令他一瞬間就想到了許多。

      他思索了一會兒後,又試著向外感應了一下。

      因為收斂著力量,本來並沒有打算能立刻見到什麼,但是出乎意料,在相距不到百裏地的地方,有一個較為強盛的神異力量在那裏,在感應中就像光芒一般耀眼。

      他身軀緩緩自原地飄了起來,身外遁光一閃,轟然一聲,沙丘之上被帶動起一蓬細密的金色沙塵,人已經是穿空而去了。

      隻是在飛遁當中,他又感受到了一定的阻力,對比在天夏之時,他似要用數倍之力來維持心光,損耗也是極大。

      力量層次的壓低,並不等於他根底薄弱,浩蕩如汪洋的心光依舊可以給他提供著力量,不過他出於某種考量,依舊維持此刻這個力量層次所能表露在外的程度。

      大約數十呼吸後,他遠遠望到了神異力量的來源,那是一個巨大黑色梭狀晶體,其斜插在黃沙之中,坑坑窪窪的表麵和破損的坑洞,還有一道斜長的劃痕,預示著遭受過襲擊,從模樣能夠看出,這是一駕飛舟。

      造物飛舟?

      他目光下移,而在飛舟下方,還十幾個人躺在那裏,周圍圍著三十餘人,另有數人看去正對這些人進行救治。

      所有人都是身著統一的玄黑色金屬甲胄,連麵孔戴身軀都籠罩在裏麵,這有點類似玄甲,不過很多地方又有不同。

      這些人的氣息都是較為寬正平和,這是從心底反應出來外在氣機,也是長久按照一種形式方式,以及在所在環境中潛移默化積累出來的,若是一個人時時藏有惡念,雜念,那麼就是相對晦澀陰暗了。

      這同樣也可說明,這些人的思維都是比較質樸簡單的。

      他考慮了下,收斂了身上的心光,緩緩降落到地麵上,便向著那處走了過去。

      在走上一座沙丘後,那些人也發現了他身影。

      “什麼人?停下!在那裏別動!”

      一個人遠遠發現了他,並發出了提醒般的大喝。

      張禦眸微閃一下,這是一種陌生語言,但是掌握言印的他,哪怕沒有用多上層的力量,在聽到這個語言那一刻,便有無數信息從識海流淌而過,並於一瞬間掌握了這種語言的用法,甚至各種獨特的連帶說話之人本身也不明白的語言變化,也是一並明白了。

      他沒有再靠近,而是遠遠停了下來。

      他望著前方,從這些人緊繃的軀體和表露的姿態上看,無疑都是在警惕的看著他,而且身上都是有著靈性光芒閃爍了起來。

      同一時刻,這些人也在那裏互相交流著。

      有人聲音凝重的判斷道:“在北垣沙漠不穿外甲行走,這人一定是一個修士!”

      聽到修士這兩個字,所有人都是無端緊張了起來。

      “北垣沙漠裏還有修士麼?不是說早是剿幹淨了麼?”

      “總是有的,你不清楚這些老鼠有多會藏!”

      這時一個淩厲的年輕女聲響起道:“閉嘴!”

      所有人一下都是噤聲。

      那個發聲的年輕女子道:“何尉昏迷不醒,按軍例,我來接替他的指揮權,現在由我上去和這個人接觸,確認他的身份和意圖,常河,你和我來,其他人在原地戒備,照顧好負傷的同袍。”

      所有人應了一聲,被喚到的人動作利索的跟了上來。

      年輕女子身上光芒閃爍了下,離地飄起,飛快往張禦這處過來,在來到了距離張禦大概十丈遠的地方站定下,身後那名士卒在丈許遠後落定。

      張禦看了一眼,這個距離顯然是有講究,按方他才所能施展的力量程度來看,這差不多就是第二章書層次的修道人,自身攻襲所能達到的極限了。

      這些人顯然對修士有著相當程度的了解,而且雙方之間看起來似並不和睦。

      那年輕女子看了張禦幾眼,見他身著一襲玉白色的道袍,一根玄色發簪,眸光溫潤清亮,發似純墨,膚若玉質,渾身一塵不染,站在藍天金沙之中,宛若畫中出塵之仙人。

      兩人本來對張禦滿是戒備,現在眼神倒是不覺緩和了幾分,那年輕女子開口道:“你……”方才開口,她忽然帶起一種急促語聲,喊道:“喂,小心了!”




      張禦身後一座山丘之中,猛然爆開了一大團塵沙,一條巨大的長蟲從裏鑽了出來,張開了有著細碎堅利牙齒的巨口、那靈性光芒之中所透露出來的惡意,顯示出這是一個相當凶殘的靈性生靈。

      但是這並沒有完,在年輕女子和身旁士卒注意力被吸引的時候,又是一頭相同的長蟲從她和她的同伴腳下不足兩丈遠的地方冒了出來,以此生靈的體型看,已可說是近在咫尺了!






      顯然這是一場有配合的獵殺,先以一個目標從正麵吸引住他們,而後另一個從側後襲擊,不但具備十足的突然性,且是速度極快,年輕女子和她的同伴一時都是來不及作出應對。

      張禦靜靜站在那裏,他沒有轉身,隻是引動心光,將身後那頭長蟲身下的沙土稍稍推了一把,就是這一小小的偏引,使得這頭長蟲沒有攻擊到他,而是從他身邊擦了過去,轟的一聲,兩頭長蟲竟是相互撞在了一起。

      而這時年輕女子和身邊的士卒也是反應過來了,他們動作利索分開,而後手臂之上同時閃過一道紅光,對著那兩條長蟲一劃,一道細細光芒閃過,兩條長蟲被兩道一左一右過來的光芒分別切成了兩段,身軀也是重重摔埋在沙土裏。

      盡管掉落在地的肢體盡管還在扭動,但威脅顯然已是解除了。

      做完此事後,那一名士卒這時霍然轉過身來麵對張禦,手臂之上光芒未退,顯然他並沒有因此放鬆,反而對張禦加倍警惕了起來。

      年輕女子這時伸手一攔,道:“不必這樣,他本來可以讓開的。”

      她很清楚,這些東西就是衝著他們來的,以張禦表現出的手段看,方才如果願意的話,那完全不必伸手,別人既然表露了善意,那他們也不必咄咄逼人。

      她一抱拳,道:“我名方采,是這支小隊的副隊尉。”盡管氣氛不再像最開始那般劍拔弩張,可她也沒有透露出關於己方的更多的消息。

      張禦點了點頭,道:“陶生。”他說得他第一個老師的名字,這位不懂修道,但卻教會了他天夏的禮儀文字。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但是兩人聽著,都覺得聲音非常舒服,讓人感覺聲音的主人是一個溫和有禮之人,但是靈性力量沒有反應,這說明對方沒有用什麼神通道術來對付他們。

      並且張禦無論語言語調,都和他們基本一致,好像就是從一個地方來的,這使得他們感覺雙方的距離無形中被近了一些。

      而就方采還想問什麼話的時候,耳畔卻是忽然傳來惶急的聲音,道:“方尉,何尉快不行了。”

      方采不由一驚。

      張禦也是聽到了,他看了眼遠處,道:“你們有人受傷了?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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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3-4 22:26:02
第七十三章 天機宣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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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采腳步一頓,在短短片刻之間,她迅速做出了權衡,道:“陶先生,請跟我們來。”

      張禦跟著她回到了那座飛舟之下,方采這時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站在那裏的軍卒相互看了看,都是默默退開,但依舊滿是戒備的盯著張禦。

      方采領著張禦疾步來到了一個躺在軟架上的軍士之前,雖然身軀之外披著玄甲,可看得出來這本是一個體型健碩的男子。

      “陶先生,這是我們隊尉,如果可以,請你幫忙救下他,拜托了!”言畢,她鄭重對張禦抱了下拳。

      張禦點了下頭,他幾步走到了這個男子的近前,那些散在外麵的軍卒則是隱隱將他圍成了一圈,像是在防備著他。

      他沒有在意這些,保持著一定距離打量著這個躺在地上的男子。

      方才在遠處他隻是掃過一眼,因為有靈性力量的阻礙,他沒有看得太過仔細,現在看了看,發現這個人腰間出現在一個巨大的劃痕,應該本來是被腰斬成兩半的,隻是被某種手段又重新拚合在了一起。

      他看了眼飛舟上麵那一道巨大的劃痕,大致猜到這個傷口是怎麼來的了。

      在傷口之間有種一種銀色的液體,應該是依靠這個將身軀重新拚接在了一起,

      這個人的身體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甚至比起他所見過的普通天夏人還差了許多,但是身上所披的外甲是具備靈性力量的。

      本來身體被拚合後,依靠自己外甲的靈性力量這個人應該能修複自身,可或許當時情況太緊急了,沒有再仔細檢查一下,有一些隨著攻擊一並到來的微弱靈性力量殘存在其身軀內部。

      如果這個人還保持著意識,那麼可以憑著自己努力的將這異力驅逐出去,但是隨後這個人陷入了昏迷,盡管外甲的靈性力量還在堅定的維護他,但是始終沒有辦法將那股異力排斥出去,這便使得傷口無法愈合,傷勢還進一步惡化。

      看過之後,他抬起頭來。

      方采緊張道:“陶先生,怎麼樣?”

      張禦將自己所看到的情況如實說給了她知道。

      方采看向一邊,一個看出是援護軍士的人發出懊悔的語聲,並錘了下自己的腦袋,道:“應該是這樣,都怪我,事先沒能再仔細看下,都怪我……”

      方采立刻打斷他,道:“好了,這些話不用說了,現在救何尉才是關鍵。”

      那個軍士為難道:“何尉被外甲包裹,要除去殘留的靈性,先要切開外甲,但是這樣何尉可能會維持不住生機。”

      方采轉而看向張禦,帶著一絲期望道:“陶先生,不知你有辦法麼?”

      張禦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喚醒這位,讓自己他動用自己的力量排斥這異力。”

      那個軍士急忙出聲道:“不行!何尉還傷勢這麼重,沒有集中精神,要是半途中出錯,或者再次昏迷,後果不堪設想。”

      張禦道:“我會設法幫助他,事後我也可以用法力維持住他的生機性命,並可以拖延三天時間。”

      方采聽了,眼中露出光亮,道:“三天時間足夠了,我們向曦月發出了傳訊,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援我們的。”她果斷道:“陶先生,就用你的方法。”

      那個援護軍士欲言又止。

      張禦點了下頭,他依舊站在原地,伸手向下一指,在眾人目光之中,一團光亮飄了出來,籠罩住了地上那個男子的身軀,過不一會兒,他便悠悠醒了過來。

      方采目露欣喜,像是怕驚動什麼一般,她放輕腳步走了過去,小聲道:“何尉。”

      那男子看去很虛弱,但還是打趣的道:“這麼小的聲音,以後怎麼做領隊啊?”

      方采不由笑了下,可是又覺得這個時候笑不好,馬上咬了下嘴唇,道:“是,下回我一定大聲點。”

      那男子神情嚴肅了一些,道:“情況怎麼樣?”

      方采忙將情形說了下,又說了下張禦幫忙的事。那男子道:“我知道了,記得不要為我耽擱了任務。還有,替我謝一謝那位陶先生,我何某人欠他一個人情。”

      方采道:“好好,何尉你還有傷,你不要再說了。”

      那男子聽從了她的建議,專注於自身的靈性力量排除。

      方采則是心頭的緊張情緒微微放下,她起身來到張禦身邊,誠心致謝道:“陶先生,謝謝你了。”

      張禦道:“無礙。”

      方采想了想,道:“陶先生,你準備去哪裏?”

      張禦看了看她,道:“方尉是想我跟你們一起走?”

      方采有些不好意,道:“陶先生,解釋起來有些麻煩,可是你既然見到了我們,就不能讓你先這麼離開了,還望陶先生諒解。”說著,她又鄭重道:“不管請陶先生相信我們,我們絕不會對我們救助同袍的人怎麼樣的。”

      張禦猜測這些人深入沙漠,可能是有什麼特殊任務的,他對這些具體的東西不在意,不過通過這些人,或許能快速了解到此世情形。故他點頭道:“我和你們走一趟。”

      方采見他答應,鬆了口氣,鄭重道:“陶先生,多謝你的諒解。”

      方采說得時間很準,眾人在等了一天之後,一駕巨大的飛舟出現在了上空,其本來是隱沒在大氣之中的,但是直至來到了近處,才漸漸顯露出來,連方采和一眾軍卒都沒能事先察覺出任何動靜來。

      張禦則是與方采等上了飛舟,離開了這片界域。

      而在他們離開之後,沙漠之中出現了兩個身披罩衣,遮蔽頭臉的人,隻是身外冒著淡藍火焰一般的靈性光芒。

      他們來到被斬殺的長蟲屍體之前,一個人伸出冒著靈性光芒的手輕輕一揮,長蟲腦顱分了開來,可見內部已經是稀爛一團了。

      這東西在被斬殺之前,顯然已然是斃命了。

      其中一個道:“看出是什麼手法了麼?”

      另一個道:“隻能看出是法力的運用,但沒有神通痕跡。”

      最早說話那人道:“記下來,如實稟告。”

      另一個拿出了一塊晶板,通過一支晶筆將此事記載了上去,而在陽光照射之下,裏麵的文字緩緩消失,像是傳遞去了某處。

      做完此事後,兩人也是一同消失了。

      十天之後。

      隨著精準而清亮的鍾聲響起,清辰的光芒照落在了一處建築的琉璃牆壁之上。

      張禦經過一夜定坐之後,從座上起身,來到窗前,感受到他的到來,淡青色的簾幕生出足肢,自行爬動移向一旁,窗台之上的綠草受到了陽光照射後,緩緩舒展蜷縮一夜的軀體,散發出清淨的青草氣味。

      他抬起頭,天中造物大日的光芒無遮無掩的投照下來,為地麵上許多東西提供源源不斷的靈性力量。

      入目所及,全是一座座藍黑色橢圓形的造物建築,其規正有序,但又不是過於死板的排列著,保持著高低錯落,呈現獨特的節奏感,隨著視線和腳步的移動,光芒的反射在上麵如同樂符一般跳躍著。

      在建築上方,無數帶著優美弧度的曲線在天中繞旋著,時不時有一點點閃光劃過,那是從裏穿梭過去的指節般的金屬舟車。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造物。

      三天之前,他跟隨著那駕飛舟來到了這裏,隨後便被安排在此,而他通過方采帶來的書籍還有其他一些渠道,也是得以了解到了此世的一些情形。

      此世與天夏的過去十分相似,同樣也是經曆了荒古異類時期,並有了修道人的出現,下來是一個個修道脈傳的出現,隨後是修道宗派的崛起,這一階段也相當於是古夏時期,各方道傳極其繁榮。

      再是下來,則是進入宗派之間相互攻伐的階段,這當是進入相對應的神夏時期了,混同諸道的雛形已是漸漸出現,若無意外,宗派兼並的盡頭就當是後來的天夏了。

      可是此世進程到此,卻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拐彎,似是因為一場極其類同濁潮的影響,本來興旺勃發的各家道傳忽然遇到了極大阻礙,似乎一夜之間,修道就變得極端困難了。

      而更大的打擊隨後到來。

      此世縱然地陸遼闊,群星眾多,可是修道人卻能輕易越渡千裏萬裏,相互還有傳訊之法,遙遠距離並非阻礙,然而這一場濁潮下來,本是處在上升期的修道之勢大為衰退,本來聯係緊密各個宗派,也是一下斷開了牽連,各個門派或是匆忙自守,或是避退天外。

      而修道人的退去,卻在世間留下了大片空域,在此數百年後,天機造物卻是因此在世間逐漸繁盛起來。

      造物最初來由已是無法考證,但後來人推斷,最早的一批工匠可能是修道人看爐童子和下手,還有一些就是宗派仆役。

      在短短數百年時間中,地陸上的人口的繁衍壯大,造物技藝極大進步,這些人自稱昊族,並在前人原本的造物基石上,堆築起了更為輝煌的高塔。

      但是此刻,他們也是與修道人產生了衝突,在對開始時,如汪洋一般的造物淹沒了一個個如孤島一般的宗派。

      可是原本遍布天地及諸星辰的修道宗派畢竟還殘留有極大實力,一開始宗派被逐個擊破,可後來卻是反應過來,並有不少宗派聯合到了一處對抗昊族。

      而此刻昊族的勢力也是擴張到了一個極限,所以自此之後,便就形成了兩個相對峙的勢力,迄今未能分出勝負。

      張禦看過這些之後,心中也是思量起來,昊族能攻滅諸多宗派,並且一直延續到如今,明顯也是有著能與修道人對抗的上層力量的,那麼那個“上我”會是在哪裏,是在昊族這裏,還是在某個域外宗派之中呢?

      不過他明白,自己所看到的這些東西應該隻是昊族願意給世人看的,應該還有更深層的東西不曾展示出來。故是他倒也不必急著從這裏離開,可以現待在昊族的內部,借助這些人的力量慢慢尋找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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