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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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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4 18:03:10
第一百五十八章 求道當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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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都道人被武廷執安排到了一處法壇之上,並且還給他送來了不少關於元夏的典籍書冊。

    兩日之中,他一直在查看書冊,了解關於元夏的各種事機。

    越是了解,越是皺眉。元夏覆滅萬世,底蘊之上不知勝過天夏多少,這場對抗,天夏無疑是趨於弱勢的。

    當然,弱勢不一定不能贏,不然上宸天當初早就放棄抵抗了,也沒必要和天夏對抗了。隻是從紙麵上和他了解的地方來看,天夏對元夏幾乎沒有什麼太大優勢,但可能天夏也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倚仗。

    再說沒有哪個勢力是願意束手待斃的,反抗不一定亡,但是不反抗那是一定會亡的。

    他又想到了莊執攝,這位一成就,意味著天夏貫通了上下之路,假設天夏更多上境大能出現,那麼此戰還真是難說。

    法壇之外,有一頭飛鳥振翅飛來,到了台沿邊緣,落地化作一名神人童子,對他打一個揖,道:“靈都上真,贏真人和魚真人已經到了雲海之外,是現在見他們二位麼?”

    靈都道人道:“那就讓他們來此吧,我不是你們的客人,隻是你們的囚徒罷了,這事不用問我。”

    那神人童子沒說什麼,再是一揖,就對外發出了一道傳訊。

    過了一會兒,贏衝與魚靈璧二人乘飛車而來,在平台之上落定,自車上下來後,兩人皆是與他見禮。

    贏衝稽首一禮,道:“靈都師兄。”

    魚靈璧則是一拜,道:“弟子拜見上真。”

    靈都道人道:“今日無有靈都,隻有一個上宸天過去的修道人,兩位來我麵前坐下說話吧。”

    贏衝對著魚靈璧點了下頭,兩人都是來至靈都道人麵前坐定下來,後者令神人童子招呼了兩杯茶,也不讓其退走,便直接言道:“贏道友,我困頓此地多時,不知道外麵發生了多少事,你可能說與我知曉麼?“

    贏衝道:“自是可以。”

    他很有耐心的講述了一些事,包括上宸天被天夏安撫之後內部的事機,還有天夏遭遇元夏後的一些應對。說得很詳細,至少把他所了解到的可以說的都講明白了。

    靈都道人聽罷之後,感歎道:“天夏雖是覆我,更是壓製了我派之道念,可好歹保存了我上宸天之道脈,傳繼未絕,但是元夏卻是要將我徹底毀去的。甚至連我三位祖師都有可能斷棄原先之所思,那麼天夏被覆亡之日,我上宸天就是徹底被毀絕之日了。”

    說到此,他加重語氣道:“這是不能容許的。”他看向魚靈璧,道:“靈璧。”

    魚靈璧道:“上真,弟子在此。“

    靈都道人言道:“在元夏未退之前,你盡一切可能協助天夏,就算自身身隕,也不得退縮,但你也要懂得靈活變通,可知道麼?”

    魚靈璧認真道:“弟子明白的。”

    靈都道人看向贏衝,道:“贏道友,事情你都清楚,不用我來多關照了。”他這時一點眉心,從中取出一縷青氣,道:“此物你拿去,當能與靈璧合力駕馭青靈天枝。”

    贏衝看見此氣,眼底微微激動,但是又收斂下去,他對著靈都道人打一個稽首,道:“多謝上真成全了。”

    靈都道人歎道:“此物早該給你的,但是你明白,我總是不放心,不過現在麼,局勢不同,你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

    贏衝肅容打一個稽首,他沒有說話,但是一切都在這一禮之中。

    靈都道人這時一揮袖,道:“該是知道的都已是知道了,該說的也都已說了,你們二位走吧。”

    魚靈璧這時忽然道:“上真,隻要你願意助戰,天夏一定是會放你出來的,三位祖師也與天夏諸位執攝聯手,為何上真不肯出來呢?”

    靈都道人看他一眼,道:“贏衝,你帶她走吧。”

    贏衝應了一聲,道:“魚真人,走吧。”

    魚靈璧站起萬福一禮,就與贏衝一同乘上飛車,往回飛轉,在半路之上,她問道:“上真為何不願出來?”

    贏衝沉默片刻,才道:“上真這是為了我上宸天道脈著想啊,如果上真出手,那麼上宸天一脈仍是以上真為主,而以上真的身份,縱然能擊敗元夏,最多也隻是贖清以往過錯,於上宸天並無大益。反而有拖累之嫌。

    而在魚真人你手中,天夏則更能容忍,也能記得你的功勞。上真自承罪責,正是為了不使我等負累,雖有弊端,可於長遠卻有好處。”




    說到這裏,他認真看向魚靈璧,道:“魚真人,這一切還要靠你啊,你若能道行上去,上宸天一脈興複不難,雖然再無法成就以往之道派,可道法傳承卻是能夠順利繼傳下去了。”

    魚靈璧默默點頭,她也是冰雪聰明之人,隱隱能察覺到靈都道人的意思,可是察覺歸察覺,她仍是感覺自己承擔不起來這等重擔,所以下意識回避了這個可能。




    現在贏衝點破,她倒是覺得一定靈光從身心之中綻放開來,將心中長久以來的遲疑迷茫也是一並拭去,她對贏衝一禮,道:“多謝贏真人點醒了。”

    贏衝還有一禮,道:“這是贏某該為之事,魚真人,今日靈都上真做出的決定,也該由你告知玄廷,好讓玄廷知悉情由。”

    魚靈璧道:“是。”

    諸廷執在議殿之上各領其職後,各自散去準備下一次鬥戰。張禦除了守正宮日常事務之外,則還需負責排布屹界及其餘後續扶托的界域之事,這其中包括了布防和傳道。

    雖然事機較多,但這也從側麵反映了他在玄廷中的地位。也唯有他,無論從功行和威望上都合適做此事。

    隻是這一次,他分身落至屹界後,卻是發現此界之內的元氣正在增加之中。

    這等變化很是突然,於是稍稍一察,便知緣由所在。

    這可能是上次他殺死了那個巨大怪物,其殘軀落至入此方天地之故。

    玄廷於之前為此物特意問過了蔡司議,知道了這東西名喚“須奴”,其作用就是用來吞奪天地的,且來此之前,應當不止是吞過一個界域,故是現在一亡,可能餘下精氣就是全數反哺到了屹界之中了,卻是使得此界穩固了一些。

    這樣的話,似乎還能另行開辟一條戰線出來。

    要知如今第三個天地已是在扶托之中。天夏的策略便是,你打一個天地我便扶托一個出來,你要麼攻滅元夏,不然我遲早恢複萬世存駐之舊觀。

    不過不知道是為何,屹界之人無論資才還是天地靈華本身,都是比不上壑界。有廷執判斷,這可能是短時間扶托天地,導致天地元氣會呈現衰減之勢。






    但更多人認為,界域起勢當是呈現波浪之狀,有高必有低,壑界也未必就是位於高浪之下,屹界也未必位於低潮之中。

    他也是讚同後一種觀點的。

    但是有一個情況,根基不固的天地很難布置出強有力的陣勢,就像草木若根底紮不牢,那是一推就倒的,現在屹界倒像是立得住的樣子了。

    可正如先前所言,元夏不可能同時守禦數處地界,所以有些是必須要放棄的。現在的力量,即便整合了諸道脈,守禦兩至三處天地已然是極限了,下來應該不會再有所增加了。

    他望向下方,此界之人本來撤走了,現在正在這裏試著布置簡易陣法,但接下來許是可以布置更多。

    時間拖得越長,準備越充分。可是元夏那裏同樣如此,下來便是真正的考驗了,考驗天夏能否在即將到來的浪潮中堅守住了。

    而在分身在此的時候,風道人找到了他正身這處,與對弈論道。

    棋至半途,風道人說出了自己的來意,道:“張道友,今日尋過來,風某是想著,元夏既然在調動人手,那麼需要一定時間,在未準備好之前,不可能倉促來攻,我有一段餘裕。

    風某如今能得寄虛,那麼他人亦能得,壑界之中也有幾位修玄法的道友,得道友之傳法,亦不弱於我本土之玄修。故是風某想喚來一眾玄法玄尊,一同來一場論道大會,互相借鑒一二,並想請道友坐鎮此會,以為主持。“

    張禦落下一子,微微點頭,道:“此是好事。”

    先前他也有過這樣的考慮,隻是他不做此事,那是因為所有事不能他一個人來做。他相信玄修之中自有傑出之士,而且相對來說,他是辟道之人,由他出麵,總有一種他能做到別人未必能做到之感。

    但是風道人卻是第二個成就寄虛之人,這卻是更能鼓舞人心,也容易讓人有一個追逐的目標。

    他道:“玄修乃是萬眾之法,越多同道到達上境,則玄法越是興盛。我讚同道友之建言。不過玄法亦可不排斥真法,許多地方亦是借鑒真法,越往上走越是如此,故也當邀請幾位真法前來。”

    風道人道:“如此會否有不諧之處?“一眾玄法大會來幾個真修,恐怕雙方都會覺得不適應吧?

    張禦道:“這倒不會,此一回論法,我欲請晁廷執到此做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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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諸法皆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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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廷執?”風道人一怔,“為何請晁廷執來此?”

    他對晁廷執本人倒並無偏見,隻是這一位又不懂玄法,而且說話行事向來喜歡挑刺,有這位在場,談論道法可未必能順利進行下去啊。

    張禦道:“風道友是希望這場論道隻談好事還是隻談壞事?”

    風道人知道他話語中的意思,毫不遲疑道:“自然不是在那裏歌功頌德,光是談論玄法之妙又何用?當是設法找尋到各自道法上的弊端才好,越是辯討,道理越明,則對玄法越有益。”

    張禦道:“那麼晁廷執就是最為合適的人選了。他對玄法是不懂,可是他的道行在這裏,對各人之利弊一觀便明,能給我等指出錯漏,不要怕被他說,被他說了,才能加以改進,要知平時可找不來這等機會。”

    風道人恍然,他笑道:“這麼說,若能請來這位,倒是我等占便宜了?”

    張禦道:“也可如此說,另外,晁廷執在玄廷之上負責監察內外一眾人等,我等論道之會,請他到場也不算突兀。”

    風道人神情稍稍嚴肅了一些,點了點頭。

    雖然如今因為玄廷的支持,真修玄修之間的衝突減少了,可玄法真法的矛盾不能說就不存在了,隻是被更大的矛盾所掩蓋罷了。

    而且許多真修從雲海之中直接被拉出來做事,肯定有一些人心中是有所不滿的,有些人甚至還認為是玄修在弄事。

    故是行事的確需要注意一點,玄法玄修聚會,也該請幾位真修到場,而晁廷執就很合適,有這位到場,沒人再會多說什麼。

    他想了想,道:“那是否還要請其他道友呢?”

    張禦道:“我會把焦堯道友請來。”

    風道人一轉念,這也好,這頭老龍現在算半落在守正宮中,但又不完全算是守正宮的人,而且這位可是摘取了上乘功果的,壽歲也極長,可謂見多識廣,這人若能說上幾句修道上的經驗之談,也對眾人不無裨益。

    他道:“風某再修書幾封,看有沒有同道願來。”真修有這兩人其實已是足夠,但若有其他人至,也不是什麼壞事。




    說過此事後,他目光落到棋局上,抬手落了一子,道:“張道友,元夏頻頻調動,動靜不小,下來對陣此輩,當乃是一場硬仗了。

    不過按照首執的說法,我們也並非無有優勢,與元夏之戰乃是踐道而行,越是與此輩交手,越能得道法之助,故是我們隻要不敗,便得愈戰愈強,風某以為,玄法經此磨礪,過後想必能更上一層。”




    張禦道:“與元夏之戰,正好各方可借機驗證自身之法,不止是我玄法。真法、造物,都是如此,隻是我們並沒有輸掉再來過的機會,故這一戰必須要勝,也不得不勝!”

    風道人點點頭,他抬頭看過來,道:“道友覺得,下一位成就寄虛之人,可能是誰人?”

    張禦思量了一下,道:“我以為,這位當是應在高墨道友、施呈道友、萬明道友這三人身上,其他道友也不是無此可能,但恐怕要稍晚一些了。”

    風道人欣喜道:“道友所思,與風某想法一般。”

    高墨且不說,功行道法都是與他相仿。而施呈當年可是與他們一並成為玄尊的,隻是沒有擔任廷執之位罷了,其人資質也是極好的,現在請了一個出鎮外宿的職事,派了分身在外鎮守。

    這位性情不算張揚,很少與除他們之外的修道人結交,所以很容易被人所忽略,但實際上,其若是糾正了功行上的錯處,那麼是很可能追上他們的。






    而萬明也不簡單,沿著張禦開辟之路成就玄尊,若不算他們這些借機上境之人,那麼其人真正算得上是第二位成就玄法玄尊之人了,要是在他們之後步入寄虛之境也是有可能的。

    張禦道:“如今能以玄法成就玄尊之人都是英才,隻是隻完固自身還是不夠,作為先行之人,還需指引更多後輩邁入此境,才算是不負自身道行。”

    風道人深以為然,道:“風某也是應此之想,才決意開此法會,這回天夏這邊召集之事便交給風某來做,隻是壑界和屹界那處,卻需要張道友先關照一聲了。”

    張禦道:“自是可以。”

    清穹之舟深處,陳首執從光幕之中走了出來,他方才已經是與幾位執攝溝通過了,上層會繼續煉造合適的鎮道之寶。

    但鎮道之寶是有數的,不可能無止限的煉造,所以元夏可能現在所擁有的鎮道之寶數目比他們多,但是給他們一定時間,還是可以趕上來的。

    盡管元夏從覆滅的外世中繳獲了一些鎮道之寶,但那是無法使用的,就如同那些上境大能的另一個自我意識一般,是不可能留存的。

    倒是元夏可能會利用一些不及鎮道之寶但威能極大的利器,比如上次的“須奴”便是如此。這是值得注意的,因為不用一些手段很難降伏,但用了之後,一旦被元夏所察覺記下,下次恐怕就會被針對了。

    雙方的對抗,拚的可不止是陣器、外身這些外物,還有內在的智慧和底蘊。

    天夏在這方麵也要發揮自己的長處。

    陳首執思考過後,就命周道人喚了韋廷執到此,道:“元夏幾番進攻我時,都是用了陣器衝撞破陣。此物簡單易用,而我天夏亦有玄兵雷珠,雷珠我可讓合適之人祭煉,但玄兵若是得利,亦可從旁彌補不足,韋廷執你詢問下天工部,讓他們試著在玄兵之上找尋突破,玄廷可以給予一定的幫助。”

    韋廷執應下道:“韋某會與幾位大攝溝通一下,讓他們給天工部傳遞消息。”

    玄廷雖然是位於統禦上層,但是對內層的具體事務,他是不會越過玉京朝府去對下麵指手畫腳的,具體事機都是交由原尚台來安排。

    沒有多久,原尚台的幾位大攝就接到了玄廷的傳命。因知造物玄兵在對抗元夏中可以起到作用,經過了一番商議,便向天工部發出了傳旨,要求他們盡快在玄兵上麵尋求突破。

    天工部諸吏接到上命,立刻找來了兩位宗匠討論了下,認為這是難得機會,因為以往玄廷一直限製他們對上層力量的追求,玄兵雖然不是上層生靈,但同樣也是造物的一種,這或許是一個突破口。

    天工部內部達成一致後,很快向一十三上洲、四大府洲發出了一份召集文書,要求各洲遣擅長此道師匠及大匠到玉京彙合,共同研討玄兵。

    而在東庭府洲,位於安州的天機工坊也是同樣收到了傳書。

    安小郎一個人沒法做主,他尋到了武澤,道:“武大匠,現在天工部向天機院都在召集人手,不過上麵並沒有寫我的名字,想來是對上次的事還有芥蒂。”

    武澤道:“這事武某去就好了。工坊這裏少不了你,你也不必耗費心力去與那些大匠應付往來,你的才華不應該浪費在這上麵。你要是有什麼問題,可以寫下來,我會代替你問,回來後我會把交流心得拿給你看。”

    安小郎真心實意對武澤一禮,道:“多謝武大匠了。”

    他雖然自負,可卻不敢瞧不起那些大匠宗匠,撇開人品不提,這些前輩的經驗和知識都是異常寶貴的,但動輒八九十歲乃至上百歲的前輩卻未必肯與他一個後輩交流。

    其實天工部有些人一直對他不肯交出伊帕爾以及莫契神族的技藝不滿,所以哪怕他的技藝水準足夠了,至今也沒有給他一個大匠頭銜。

    不止這樣,據說還在有意栽培一些年輕後輩,努力讓他們成為先成為大匠,這樣最後就算不得不授予安小郎名位,最年輕大匠的頭銜也落不到其頭上了。

    安小郎倒不在乎這些事,他在乎的隻有真正的技藝,哪怕他隻有一個師匠的名頭又如何?在東庭他受到的禮遇和大匠也沒什麼差別,甚至還有超過。

    武大匠眼鏡背後頗有意味的目光,道:“其實這一次也是一個機會,他們做他們的,我們也可以做我們的麼,看一看誰先突破看了,少郎你擁有更多他人所不知道的技藝,這是你的優勢,如果你能走在前麵,恐怕能將大匠名位一並解決了。”

    安小郎眼前一亮,他一拳砸在掌心,鬥誌滿滿道:“對啊,我們東庭的靈菌如今在各洲宿可是首屈一指,再加上老師交托給我的技藝,我卻不信比不過天工部那些人!”

    東庭可是有著伏州這方寶庫,這個伊帕爾神族曾經的神國如今幾乎以一州之地供應著一十三洲七成以上的神異靈株,並且在數年前便開始在密林深處培育靈菌了,現在也是出成果了,其種類也是極為豐富,很受各方天機院的歡迎。

    再加上東庭府洲和玄府的支持,所以東庭天機工坊並不缺乏深研造物的基礎。

    武大匠看著手中的傳書,道:“天工部催的很急,還說要有專門的飛舟來接,看來我明日便要動身啟程了,工坊內的一切就交給少郎你了。”

    安小郎拍著胸脯道:“放心吧,武大匠,我一定安排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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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風動浪亦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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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陽學宮,瑤璃回到了位於校舍的宿處,開始準備明日的課業。

    因為她學習優秀,幾乎每一門課業都是頂尖,所以現在是某位師教的助手,需要為師教幫助整理教材。這看著有些辛苦,但是這樣的學子,才在學宮最前麵的舉薦名錄上。

    而她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玄府的記名弟子。

    如今東庭玄府已不再是將無有資質的學子都是拒之門外了,任何對修道感興趣,並且通過一定考校之人都可以加入,學習呼吸法和修道知識,了解修道之秘。

    在學業結束之後,記名弟子未必一定要做修道人,也可以去做其他事,可是他們對於修道人和修道是了解的,彼此間不會出現太大的隔閡。




    這也是玄府吸取了以往的經驗,試圖加強修道人與尋常學子之間的溝通,因為不定哪一天玄府的上層就是他們曾經的同學,交流起來不會有那麼多障礙。

    早在半月之前,瑤璃的呼吸法有所成就,已經過了入道前的最後一關,現在的她,隨時可以試著選擇真修煉法或是去感悟大道之章。

    但是她沒有去走出那一步。

    她走到了琉璃窗台邊,先是撥弄了下自己栽種的神異植株,這是一株酒杯狀的鮮紅的花蕾,隨著她的觸碰,就晃動幾下回應著,並發出雀鳥一般的聲響。

    她在窗台上那潔白柔軟的墊子上坐下,一隻四足雪白的小貓跳了上來,晃動著尾巴趴在一邊。

    她則是攤開書本,認真梳理謄寫著筆記。

    窗台上那株花鮮豔花朵感受到了她的專注,漸漸轉為淡藍色,室內光線也是轉為柔和,氣氛顯得十分靜謐。

    這時外麵傳了一聲“咕嘟”聲響,好似什麼東西落入了水井中。

    她放下書本走了出去,見是連通門內外的信匣中擺著一封書信,送信的造物鳥已經離去了。

    她取出信件,看了一眼來址,見是從伏州那邊寄來的,眼前微微亮了亮,轉回到窗台邊,打開看了下,唇角彎起了一絲笑意。

    她另外兩位老師,甄綽和趙柔因為這兩年在密林駐守做得十分稱職,所以被允許提前卸脫職責,轉回內陸。

    隻是兩人還未決定好去哪裏,卻要先到她這裏來看看她這個弟子。

    實際上,這兩人也是因為上宸道脈這次的配合而受益的。

    甄綽身為贏衝的弟子,雖然以往並不怎麼受後者看重,可是終究還是門下之人,有一份師徒情誼在,考慮到這一點,故是玄廷放了他們回來。

    當然這裏也有他們二人表現出色的緣故,在叢林深處無人而危險的地帶一守便是數年,不但堅持下來,還保證了底下之人沒有傷亡,這不僅需要實力,也需要一些運氣。

    瑤璃看完書信後,想了想,也是寫了一封回書。

    信中她告知兩位老師,不妨來東庭定居,東庭這裏東西都很便宜,並且極度重視民生,在這裏修道也是極好的。

    東庭府洲這幾年將大部分獲益都投入到民生之中,這使得東庭現在欣欣向榮,也成了海外有名的遊觀勝地,兼之這裏又有與別處不同的風光景物,可謂內層之中獨一份。

    其他三大府洲這些年來雖然勢頭也不錯,可卻遠遠無法和東庭相比,隻能三家之前彼此競爭。

    待把書信寫完之後,她將之封好,放到了信匣之中,隨後轉了回來,繼續整理著課業。

    不知過去多久,聽得一陣風鈴響動,舍友謝蘭一陣風似的走了進來,道:“小璃,你還在這裏呢?看什麼呢?別寫了,陸師教找我們呢。說是學宮中有什麼事要宣講,我們這些玄府記名弟子都要去。”

    瑤璃道一聲稍等,她再是寫下幾個字,拍了拍一旁的貓頭,小貓耳朵動了動,蹲在那裏看著她們簡單收拾了一下後就走了出去。




    瑤璃二人走出了學舍,走在嵌滿鵝卵石的道路上,穿過一條藤架花廊,再走過一座石拱橋後,來到了一幢木結構的重簷大殿之內。

    這裏已經到了不少學子,很多在小聲說話,站在殿上的是負責統管校舍的女師教,見到她們進來,女師教難得語氣溫和道:“都坐好吧,不要緊張,今天喚你們來,隻是說一些你們必須知道的事。”

    瑤璃、謝蘭二人對著她一禮之後,去了下麵坐好。

    等了有一會兒,便見一名身著學令袍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們都是認得這人,這是學院的學令朱安世。

    其實她們並不太喜歡這位學令,因為這個人為人刻板,從來不苟言笑,對待學子也是要求嚴格,要求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循規蹈矩。

    但同時諸學子又對這位很敬佩。

    因為這位為人正直,每天隻是粗茶淡飯度日,而自己的薪俸和專學所得大多數都是拿出去捐給了洲府,再由洲府負責接濟困苦之人。

    而且除此外,這位的學問也是不摻假的。

    朱安世看了看眾人,道:“諸位的時間都很寶貴,我也就不耽擱你們的時間了,簡單說下,諸位,你們都是學宮中的優秀人才,也都是玄府的記名弟子,所以有些事你們有必要知曉。”

    他頓了下。“元夏的事情,前段時日想必你們也是聽說了?”

    諸學子都是點頭。

    元夏演化天夏之事自然是不用對下說的,他們所聽到的,隻是有一個與天夏同出一源,但又走上截然不同道路的勢力正準備吞並天夏。

    朱安世言道:“在你們不知道的時候,元夏已然幾次侵我天夏,隻是俱被玄廷所擊退,元夏也是損失慘重。”

    諸學子聽了,頓時生出一種興奮激動的情緒,有人道:“打得好。”雖然他的聲音很響,但是沒有人計較,心中也都是暗暗叫好。

    朱安世隻是用嚴肅眼神看了那個學子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他神情沉肅道:“但是元夏的攻勢一旦開啟就不會停止,現在有上麵的玄尊支撐著我天夏,戰事暫時還波及不到我們這裏來。






    可是戰事瞬息萬變,不知道哪一天就會侵害到我們內層地陸,侵害到到內外諸洲宿,侵害到我們東庭。我不希望那一天到來,但不得不做好那一天到來的準備。

    你們是玄府的記名弟子,你們都肩負著衛護天夏子民的重擔,假若前麵的人倒下來,那麼就要你們頂上去,由你們來支撐起天夏那一片天空了。”




    聽到他這番話,所有弟子都是一片肅然,心中也有些惶然和沉重,但同時也有一種毅然決然的心緒在所有人之中流淌泛動。

    朱安世在又說了一番話後,便點了幾個名字,其中就包括瑤璃和謝蘭,道:“說到名字的學子留下,其餘人都先回去吧。”

    諸學子都很講規矩,一個揖禮,大多數人便有序退了出去。

    朱安世對著留下來的學子,道:“留你們下來,是因為你們是諸學子中最為出眾的。你們雖然是玄府記名弟子,但你們應該清楚,你們之中隻有少數人能成功進入玄府。

    現在天機院在為戰事做準備,需要招攬一批人,這是一個機會,你們可以直接去往天機院學習造物知識,並成為裏麵的一位工匠。

    如果你們覺得自己還是適合踏上修道之路,那麼也可以等等。

    這兩條路該怎麼選,我不能代替你們做決定,你們自己回去考慮清楚,三天之後給我回複。時間是緊了點,如果你們有疑問和不明白,都可以來找我,我替你們解決。”

    在交代結束之後,諸學子有的上前問詢,有的則是退了出來相互商量著,他們一時都很難做抉擇。

    要知道從泰陽學宮結束學業的學子,很多人是去各洲做事務官吏的,但是未必會留在東庭,現在不少東庭出去的學子就在各洲宿任職。

    可是成為東庭天機院工匠就不必遠離家鄉了,而且天機院的工匠也是很受人尊崇的,有幾位工匠都是兼任著學宮的學令。

    但也有一些人覺得自己更適合修道。

    瑤璃、謝蘭二人走出大殿後,謝蘭道:“阿爹和叔父想讓我去做事務官吏,可是若去做工匠,他們也不會反對,因為這樣我就能留在東庭了,瑤璃,你呢?”

    瑤璃有些不確定,她的各個課業都很好,她的呼吸法打的很牢靠,去玄府也沒有問題,好像兩個都能選擇。

    這個時候,她見到一個戴著遮帽的年輕人站在那裏,腳下跟著一隻狸花貓。

    瑤璃看了看那隻狸花貓,與謝蘭打了聲招呼,便走了過來,道:“嚴師兄?”

    嚴魚明嗯了一聲,伸手把遮帽拿了下來,他一臉深沉,道:“瑤璃師妹好,我這次……”這時腳邊的狸花貓衝他叫了一聲,又撓了他幾下,他無奈道:“行了,行了,勺子別鬧了,這裏說完,就帶你去吃上回的美味。”

    瑤璃不禁莞爾。

    嚴魚明安撫好勺子,咳了一聲,看向瑤璃,道:“師妹,學宮可是告訴你們下來該如何選擇了?”

    瑤璃道:“說過了。”

    嚴魚明道:“那你打算做什麼選擇呢?”

    瑤璃搖了搖頭,道:“我不確定。”她現在還是隨波逐流,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而且做什麼好像都行。

    嚴魚明看著她,認真問道:“那你覺得,修道和造物哪個好一些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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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為道衛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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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璃想了想,道:“都好。”

    嚴魚明恨鐵不成鋼道:“怎麼能都好呢,兩條路隻能選一條,你沒辦法全都要啊,像師兄我這麼聰明,自然而然也就選擇修道了,你資質這麼好,自然也該和我一樣選擇修道啊。”

    瑤璃看了看他,忽然把頭一低。

    “喂!”

    嚴魚明有些不滿道:“師妹,你這什麼反應?”他沉住性子,道:“你看,修道之後,可以青春長駐,美貌永存,難道你不想麼?”

    瑤璃沒什麼反應,她才是一個少女,自來到世間之後,做事也是在他人推動之下進行的,對著青春美好現在還沒什麼太大的執著,可能要等到了顏色衰退,才會對此逐漸上心。

    而且講道理說,不止是修道能做到這一點,造物也能做到。故她道:“師兄,造物若是披上了神袍,長駐性命也是可以的。”

    嚴魚明搖了搖頭,正色道:“那不一樣,造物是借別的力量,要是道機一旦有所變化,或是造物根基被動搖,那麼可能一朝破毀,而修道來的力量可是你自己的,別人拿不走,特別是修到了上境,早已跳脫出世之束縛,就算道機變化也奈何不了你。”

    瑤璃若有所思。

    嚴魚明語重心長道:“何況別人是走不了修道之路才去選擇造物的,你有這個資質,又何必如此呢?就算造物,又能為你延壽多久?我聽說你最早的兩位師父也是修道人,他們肯定不希望你去學什麼造物的。”

    瑤璃道:“可是師兄,你方才讓我自己做選擇吧?”

    嚴魚明看了看她,笑道:“這說明師妹還是有自己的主意的麼。”他誠懇道:“這事情固然我希望師妹選擇修道,但這終究還是師妹你自己做決定,而我身為師兄,要把能說的說清楚,不讓你以後再來後悔。”

    瑤璃想了想,嗯了一聲。

    嚴魚明道:“你明白就好,假如你選擇修道,你可以得到老師的教導,老師無論道行身份,在天夏也是位於上層。這般捷徑就在眼前,放棄了也是可惜。而你若選擇造物,那麼目前能指點你的隻有安少郎了。

    老師常說,師生之間也是能相互造就的,玄法現在還不如真法,需要更多有資才的人加入,師兄我是有心私心,可這對師妹自己也是有利的。”

    瑤璃萬福一禮,道:“多謝嚴師兄,瑤璃會好好想想的。”

    嚴魚明道:“好吧,你自己想想吧,不管你做何選擇,想清楚就行。”

    與瑤璃別過之後,他走到了遠處,和站在這裏的李青禾打了個招呼,道:“師兄,我和瑤璃師妹說過了,等幾天之後想必就知道結果了。”他又道:“老師想讓瑤璃師妹入道麼?”

    李青禾搖頭道:“先生從來沒說過什麼,她的道路由她自己選擇。”

    嚴魚明道:“是麼?”他彎腰抱起勺子,把貓頭揉弄了下,道:“再等一會兒。”他對李青禾道:“我倒是覺得,她會做出和我們一樣的選擇的。”

    李青禾點點頭,最早關注瑤璃,是因為其出身和複神會有牽扯,現在複神會已然被剿滅,算是斬斷了牽連。但瑤璃的根底到底不簡單,而且心性也很好,若是入道,或許也是一個可堪造就的人才。

    瑤璃別過嚴魚明後,就回到了校舍宿處,她來到了窗台邊,托著腮,撥弄了一下那個造物花卉,看著這東西在自己的心情變化下變化著各種顏色。

    她怔怔看了一會兒,卻是心中有了決定,“還是修道吧。”

    做出這個決定,原因是她的生活可謂處處都是造物,可是她若是精研造物,對造物也就一清二楚了,每次見到這些東西,都不會想到它們的美好,而隻會想到如何更好的打造它們,這樣的生活將是多麼無趣。

    她寫了一封書信,放到了信匣裏,隨後輕聲哼唱著,回去繼續整理課業了。

    昌合府洲,千湖泊台之上,一駕載運飛舟從天而降,在某一處浮島泊台上緩緩停穩。

    化名“伊初”的伊帕爾神王自裏走了出來,在交接完這批運載貨物後,他和其他幾名飛舟舟主一同走了出來,幾人相互開著玩笑,又約好了下回的喝酒地點,便各自別過了。

    他一路朝外走過來,忽然有所察覺,轉頭一看,便見到了一名年輕道人負袖立在一線湖沿之上,玉白色的道袍在微風之中飄擺不已,湖水平光如鏡,倒映天穹,幾隻仙鶴正在不遠處悠閑啄食。

    他停下腳,正容拱了拱手,道:“張廷執。”

    張禦點首回禮,道:“伊初道友。”

    伊初放下手,道:“張廷執來尋找老伊我,肯定是有什麼事吧?廷執開口就是,能做到的我一定做。”

    張禦點了下頭,道:“是有些事要和伊初道友談。”

    這位已經變得和一般的天夏載運舟主沒什麼區別了。而且他留意到,自從在凡間生活之後,這位幾乎不怎麼動用神異力量了,就像是一個尋常凡人一樣,其已是把自己徹底融入進這個身份之中了。

    伊初咧了咧嘴,露出雪白齊整的牙齒,道:“我們找個地方說話吧,我這跑了三天了,感覺一頭牛都吃的下。”

    他現在將自己的感官放到了凡人的層次之中,用凡人的身體體驗人世間的一切。

    他是真心喜歡這樣的生活,平日辛勤勞作,閑暇時約三五個交好的朋友一同釣魚下棋,或是登高望遠。

    他真正見識過雲端高處風光的,現在沉澱下來,此刻也算得上是返璞歸真了。

    張禦道:“伊初道友選個地方好了。”

    伊初取下手套,在掌心拍了拍,爽快道:“好啊,這附近有個食鋪,裏麵做的五鮮湯餅很不錯,熱熱乎乎,皮薄餡多,水滑爽口,不如就去那邊說吧。”

    張禦自無不可。

    伊初欣然道:“老伊我來領路。”他在前麵一邊說著,一邊往前大步走著,一路之上,還談論著飛舟上遇見的種種趣事。

    張禦在一旁聽著他所言之事,他倒一點也不覺得乏味,這種來自天夏生民的豐富多彩的生活,讓他覺得極富生機和活力,他們是天夏的根基所在,沒有他們,也就沒有如今的天夏。

    盡管是從一個異神口中聽到這些的,但卻一點也不違和。世上所有向往美好的生靈,那都是可以尋得到一些共通之處的。

    不過出去兩裏路,伊初所說的食鋪便已是到了。這鋪子大約兩層,開門極大,足可供應千多人用食,還未進去,一股熱騰騰的蒸汽就伴隨著麵肉鮮香飄了過來。

    可以看到,不少已經饑餓之人已經一手托著醬,一手拿著白麵饅頭迫不及待坐在台沿上吃起來了。

    兩人走入食鋪,顯然伊初已經是這裏的常客了,許多人都向他打招呼,他也是露著笑一一回應,其與店家招呼了一聲,兩人便在一個方才收拾過的方案上坐下。

    伊初道:“我本以為張廷執不適應這樣的地方。”

    張禦道:“我是天夏人。”

    伊初哈哈笑了起來,道:“說得是。”他神色正了正,道:“我也是。”

    張禦看了看他,不覺點頭。

    沒多久,湯餅被端了上來,一旁盤子上還有一大摞烤的金黃酥脆,灑上了香蔥的油汪汪的大餅,伊初大快朵頤吃了起來,待得一個不剩的吃完,連芝麻碎屑都是被他刮了個幹淨,他才是滿意拍了拍肚子。

    待擦拭幹淨,他這才挺直身軀,道:“張廷執,你輕易不會找老伊我,不知是什麼事情?”

    張禦道:“我天夏即將迎來一位前所未有的大敵,此敵帶著世域之意而來,此前已是與這位大敵交手了兩回,雖然幾次挫敗敵鋒,可敵人損失並不大,不久之後,將是迎來更大碰撞。”

    他知道伊初並不在乎對方的來曆,所以也沒在這上麵多說什麼,隻是說了下元夏的目標和可能造成的後果。

    伊初嚴肅起來,道:“有可能波及到各洲?”

    張禦道:“我不希望如此,但這是誰也說不準的事。”

    伊初道:“沒什麼可說的,我在天夏過的舒心愜意,誰要破壞這一切,那就是我的敵人,如果大敵來犯,那便算我一個。”

    張禦道:“隻是要想道友有所準備罷了,現在的局麵,天夏暫且還應付得了。真到那個時候,當會喚上道友。”

    伊初想了想,道:“我方才聽張廷執你說,若未聽錯的話,這個大敵是毀滅世域,將我們,包括天地,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覆滅的,是不是這樣?”

    張禦頷首道:“沒有錯,他們必然會這樣做,而且隻要他們存在,就不會停下。”

    伊初眼中目光凝聚起來,道:“那麼,天夏上層有沒有想過‘至高’呢?我想著那個大敵要毀滅所有,那麼至高也是涵蓋在內的吧?”

    張禦道:“假設至高存在,那麼不會有例外,那個大敵也不會將之放過。但是我們與至高從無接觸,其意誌是否真的在那裏,這些都還沒有明證。”

    伊初看向他,道:“張廷執知曉,我因至高石板而誕生,與‘至高’有著一絲牽連,或許我可以試著與祂接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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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聚真論修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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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玄道宮之內,隨著分身歸來,張禦意識也是從昌合府洲那處轉了回來。

    與至高的接觸伊初隻是保證一試,其人也不確定是否真的能尋到,這個過程還不能有其他神異力量的幹預,隻能靠其自己完成。

    其實根據玄廷的推斷,至高便是真的存在,也隻是一個意識的集合體,是天地內神異力量的具現。

    且玄廷有所發現,每回隻有在濁潮過後,本土神異力量高漲的時候,一些上層土著才能溝通到“至高”這個意識,其平日對人而言是不存在的,更不會降下什麼神罰之流的東西。

    故這也是一種獨特的力量,你若能見,則其存在,你若不能見,則其等若不在。

    所以不提莫契這個自詡對抗至高的反麵,便是崇敬至高的伊帕爾,對其也隻是有著一種利用的心思。

    而這意識伊初能夠見,不等於他們能見,隻能靠著伊初去努力溝通。可就算真能溝通到這位,這個意識是否會幫助天夏對抗元夏,這也不好說。

    但試一試總也無妨,若是能成為一個助力那是最好,假設對天夏有敵意,那麼當傾天夏之力滅之,就當排除一個隱患了。

    下來時日內,張禦便在道宮之中定坐修持,同時關注白朢、青朔二人的修煉進度。

    在坐觀十多日後,他感覺訓天道章有風道人意念傳來,卻是告知他論道法會諸事已然安排妥帖了,論會之期落在下月月初,距此不過五日。

    他當即回言表示知曉。

    待得數日過去,他心有所感,眸中神光一閃,訓天道章的光幕在麵前倏然化開,籠罩住整個清玄道宮,而在光幕之上,一枚又一枚的名印亮了起來,好若星辰閃爍,每一枚名印皆是代表著一位玄尊。

    此回不止是玄章修士,眾多渾章修士亦是羅列其上。

    這場玄法論道之會,眾玄尊並未選擇親身到場,這是因為各方玄尊都有職司在身,很難湊齊一個時日,而且這麼多玄尊聚於一處,動靜也是太大,故是此回利用訓天道章,將身影照顯入內,此也等同於己身親臨了。

    至於焦堯等真修,則讓玄修弟子映照出道法言論,展現給他們觀望指正,也一樣可以相互交流,並無任何妨礙。

    張禦此時仰首看向光幕,見風廷執和晁廷執的名印也是相繼出現,便就氣意一動,也是將自身名印在訓天道章之中顯露了出來,但見一道金光四溢,幾無法直觀的名印現於道章之中,巍巍赫赫,如日高懸。

    諸玄尊見他命印出現,都是於道章之中恭肅執著一禮。

    而此時此刻,訓天道章之內其他玄修弟子也是感受到了這番動靜,紛紛抬頭望去,見高處光幕之上一點點光芒泛動,像是群星閃耀,兼有陣陣威壓傳遞而來。

    有些弟子有的從師長處知悉,這是一場眾玄尊之間論法道會,現下看到這一幕,都是不覺心生震撼,久久無法回神。




    過了許久,訓天道章內頓時變得熱烈了起來,諸弟子無法參與,但是不礙他們為此興奮議論,並紛紛猜測那些個名印背後代表的到底是哪一位玄尊。

    有弟子見到班嵐也在道章之中,立刻尋了過來,請教道:“班先生。你見多識廣,可是知曉這些玄尊的來曆麼?”

    班嵐表現的很是謙虛謹慎,道:“這些都是上層玄尊,班某人哪敢妄自議評。”

    有弟子言道:“班先生,這等論法大會,既然不加掩飾,顯然各位玄尊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如今各洲宿的玄尊都是時不時開壇講道,說一說來曆總不犯忌諱吧?”

    底下諸弟子也是紛紛出言跟進,請他說上一說。

    班嵐道:“諸位同道這麼說,班某也不好違逆眾意,就揀自己知道的說下。”

    說著,他又道:“班某見識淺薄,也是因為走得地方較多,與幾位玄尊接觸過,故能得說得出個一二來,當然眾多玄尊大能,又怎是班某這末學後進所能盡知的,故若有不妥之處,還請諸位同道不吝指正。”

    講完這些,他才是開始說及具體人物,首先提及的自然是高墨,這位是伊洛上洲玄首,也為不少修道人所知。

    不過其曾經為廷執,後來出鎮這個事情他卻沒有說,隻是談了些在伊洛上洲的功績。

    這位之後,他又提到東庭府洲玄首萬明道人。

    這位他倒是多說了兩句,因為他知道這位心胸開闊,而且在長久在訓天道章中講道,不論何人提問都是耐心回答,不知多少人受其之益,諸人對這位也是熟悉。

    他確實見聞廣博,就算那些自己不曾見過的玄尊,也能說出個大概,待把他自身所知的玄尊一位位說下來後,眾人仍覺意猶未盡,有人忽然問道:“班先生,不知中間那一枚名印屬於哪位玄尊?”




    眾人看去,這才發現,那一枚名印與眾不同,似是存在,又似不存在。隻是位居其中,肯定是諸位玄尊之中地位最高的那個。

    班嵐心下猜測那當是張禦的名印,但是他不敢妄加評論,隻是含糊道:“玄府之上自有玄廷。班某猜測,這位乃是玄廷之中某一位上尊了。”

    有些人仍想弄清楚,但有人刻意引導之下,又頻頻扔出話題,很快就又說到了別處去了。

    而訓天道章另一處,嶽蘿、丁盈、杜瀟瀟、安染還有一眾她們結交的同輩也都是在一個章印之中興奮討論著。

    丁盈道:“小蘿,小蘿,哪個是你老師?”

    嶽蘿看了幾眼,對著某個名印一指,道:“那個就是老師的名印了。”

    同在這裏說話的諸弟子都是羨慕,俞瑞卿的名印雖然排序較低,可是這到底是一個玄尊啊,有著玄尊指教,未來前途無限,說不定將來還能去上層修行呢。

    丁盈又道:“瀟瀟,你呢?聽說你的老師也是玄尊?”

    杜瀟瀟道:“我老師不在這裏,她是真法玄尊。”

    丁盈忽然有些沮喪,道:“你們都有玄尊老師,我就沒有……”

    這裏不少認識她的弟子都是準備安慰她,因為他們的師長同樣也不是玄尊,這等機緣畢竟是少有的。可這個時候,卻聽得丁盈的語聲高興起來,道:“小蘿,小蘿,看那個名印,那是我師叔祖。”

    眾弟子一聽,都是相顧無言。

    隨後他們齊齊望向安染,似在等著她開口,但後者卻什麼也沒說。

    可諸弟子感覺沒說就等於說了,安染平日言語不多,但都是落在關鍵之處,感覺說話比丁盈、杜瀟瀟等人還要有見地,肯定師長也是不俗。

    不過雖然這幾位是玄尊門下,但是平日相處卻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而且細論起來,天夏與神夏不同,特別是玄法,已然不講舊時那套了。

    如今所有人都是玄府弟子,玄府乃是玄廷轄下,所以座上諸廷執都可算得上是他們的前輩師長了。

    而此刻論法之會上,諸位玄尊都是一個個將自身道法闡述出來。

    平日可是難得有玄渾兩道的玄修相互對麵交流的,這一番講述,還未真正深入,雙方就覺獲益不小。

    似萬明、俞瑞卿等人,知曉上進之路離不開真法的一些經驗,但是具體修行又當如何掌握,往日隻能靠著自己摸索,可如今聽了一位位渾章修士講述,一時間卻是豁然開朗。

    而那些渾章玄尊也在反思自身,雖然他們拿渾章修持,但多數人因為真修出身,過去卻是陷入真法桎梏之中,難以跳脫出來。






    而今聽了風廷執、高墨、萬明等人之論述,心中也是隱有所得,覺得若是就此放下執念,打破阻障,那說不定可以更進一步。

    張禦等諸人都是發論之後,看向一個名印,道:“晁廷執,你可有話要說麼?”

    諸玄尊聽到他喚到晁煥,都是心中一跳。

    晁煥笑了笑,道:“張廷執若要晁某看,那麼人人都是有問題的,我一個個說也說不過來,若是有想聽我說,那我就說。”

    這時卻是有一個聲音傳來道:“晁廷執,我這人不怕被說,晁廷執若有高論,我倒是想聽聽。”

    諸人看去,見名印之中有一個道人身影顯現出來,其人哪怕隻是坐在那裏,也給人一種剛直刻板的印象。

    晁廷執悠悠言道:“原來是歐玄尊。你麼,刻板守舊,總覺得自己師門之中傳承的一些東西是寶貝,不肯拿了出來也罷了,還自己當作不二法門,也是這法門耽擱了你,依晁某之見,還是早些扔掉為好。”

    說著,他又撇了其人一眼,似笑非笑道:“其實對此你自己心裏清楚的很,本來用不了晁某來告訴你,你卻還要出來問,不過是想借我之言斬斷牽絆,你是有意出來找罵的,我不罵你倒是對不起你。”




    歐玄尊聽完之後,一聲長歎,對著他打一個稽首,道:“晁廷執,你說得對,歐某在此拜謝了。”言畢,他身影也是消退了去。

    諸玄尊相互看了看,雖然被晁煥說兩句麵皮有損,可若是有益道行,那也不吃虧,而且又不是自己一個被指摘,那又怕個什麼呢?

    這時某個名印一閃,又有一個玄尊化影照了出來,其人對著張禦所在打一個稽首,道:“我有一個疑難,想請張廷執指教,不知可否?”

    張禦看了一眼他的名印,道:“今日之會,隻有道法之異,並無身份之別,道友若有疑思,自是可問,我若知曉,當會盡力解得疑惑。”

    那道人對他一禮,道:“敢問張廷執,來日玄法若興,又當會如何對待真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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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問道尤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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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名道人問出這個問題後,訓天道章之中諸玄尊一齊看向張禦,想看他是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的。

    張禦知曉,這個問題是回避不了。今次之會固然說是玄修論道,可或許就有一些有心人將此解讀成他借此聚集玄修之勢。

    推動玄法乃是玄廷之大略,過去也的確解決了天夏的諸多困難,也由此改變了天夏大勢,使得上下為之暢達。

    但一些真修對此並不是沒有意見,隻是過去並不公開談這個問題,隻是私底下有所議論。可也有不少真修為此而憂慮,恐怕在未來引發真玄之爭,甚至還有一些人想著在玄法尚未成勢先行打壓下去,以避免此局。

    可是現在不同了。張禦求全道法,風廷執則成了玄章玄修之中第二個寄托神氣之人,玄法的特點就是一個人突破,後麵之人都有可能突破,故在可預見的將來,玄法勢必迎頭趕上,崛起之時已是難以阻止。

    更讓一些真修擔憂的是,玄廷隻要是延續下去,那麼身為次執的張禦,未來都有極大可能成為首執,其之意願將極大影響天夏的走向,那麼他又會如何對待真法?

    在座諸人,可是絕大多數是從真修轉入渾章之中的,就算現在算是玄修,可過往的痕跡不是說洗就能洗去的,一些人仍舊是沿用真修的理念和修道方法,哪怕經曆了今次論道,也不是立刻能做出改變的。

    故這看似隻是一個勢力消長的問題,可同時也涉及到了道法上的問題,與個人修行也是息息相關的。

    張禦看了看光幕之上諸多名印,又看向那道人,道:“世人為何要習道法?”

    那道人想了想,道:“自是為了超脫,為了自在逍遙。”

    張禦道:“古夏、神夏之時,此念確為主流,修道人求個人之大自在,求不受拘束,方是修道人本意;然則天地在變,道法在變,道念亦在變,如今到了我天夏,便不是如此了。

    諸位,人人都是從世間中來,莫非超脫出去,完得自我,便可舍世不顧了麼?諸位得道之後,哪怕得了逍遙,可究其根由,依舊是來源於世,則亦當還報於世間,還報於人。

    且不談道理,光以道法來論,縱然舍世而去,仍有一線承負在身,隻是有些同道自以為已然成仙了道,可卻天機蒙蔽,不見於此。”

    天夏的每一個修道人都是從世間而來,就算自小出世修行,可依舊是受父母精血而生,而父母又是何來?乃自人世中來。溯源回上,經由萬萬世衍化,再依托於人世而成,至少絕大多數人是如此。

    而一修道人之所得,看似是一世之所得,可其實承繼了萬世之遺澤,故而一世不足以斬。

    就算你個人純然無垢,天生不染,可是你入道修行之道法,與你交流道法的同道及師長,也不是憑空生出,每一個人都與世間有所糾纏。你能超脫,亦當助同道師長超脫,繼而助世間之人超脫。如此既還承負,又彰道法。

    那道人這時又問了一句,道:“那敢問廷執,難道不是越是糾纏,承負越大麼?”

    張禦道:“那是視世之生靈為枷鎖包袱了,然則世間如水,越得聚斂,越能承托我修道人,道途也越是繁盛。

    修道在於互相扶持,自古至今,傳法不絕,修道人數目代代增廣,方才造就了如今道法之興盛。

    眾位先輩最早結以宗派,初時還好,人皆有所去處,有道可辯,後來漸趨內收,敝帚自珍,視彼此如陌路,更為私利興殺伐。直至天夏打散諸宗,合流眾道,分駐玄府,故眼前之盛,遠邁過往。

    故欲要興盛道法,唯在上下通達,使人皆可用道。且不說你我,便是諸位執攝,上境大能,身在世外,依然著意於下,莫非還不夠證此道理麼?”

    眾人聽了他所言,不覺思索起來。

    焦堯借著一名玄修弟子之助,也是把這些聽在耳中,這時又借那弟子語發感慨道:“張廷執這話說的是,老龍壽歲長一些,以往修道,見得不知多少人為求一言真傳,經受了諸多磨礪。

    我輩修行動輒數千上萬載,然而多數時候卻是枯坐修持,不過是苦磨歲壽,偶然有一所得,視若珍寶,不肯輕易示人。

    這還算是過了門關的,更多時候則是強求法門而不得,最後身化枯骨,誠為遺憾。

    而至如今,法門就在那裏,不必自己去求,不說天資出眾之人,就算尋常之士,運氣好些,數百上千年則可有所成就,未來亦是可期,而這皆是我天夏道法昌盛之故。”

    眾人聽到這裏,也是點首讚同,因為在座不少人都是親身經曆過那段過去的。

    張禦道:“而今言及真法玄法之分,可造物之道又何嚐不是求道之法?土著神人亦有去到上層之人。

    在我觀來,此皆是大道之法,無分彼此,相互或可為競逐,然則妄言一家興則一家滅,此仍是過去舊時道念之遺毒,器局稍顯狹隘了。”

    他這時看向諸人名印,目光似乎望到了每一個人的身上,口中道:“如今我天夏不當執著一條道路,大道萬萬千千,皆為變通,若人人皆可尋得適應己身之道,那方才是天人之道,是我天夏之道!

    諸位,元夏演化萬世,覆滅萬世,要築永世不變之理,可世上諸物無不變動,我敬佩元夏先人敢於違天之意,倒轉乾坤,自行造化,然則其卻使上下不得暢通,諸維不得運轉,萬萬世世,永致唯一,從此道無可尋,人不得超脫,譬若僵死之軀,腐爛之水,朽不可聞。試問此道我又安能求之?”

    那道人言道:“天有其維,地有其限,若是人人得可得道,又豈有道存呢?”

    諸人尋思片刻,也委實不知那時又會是何等光景。

    張禦道:“過往之人又豈知今日之境況?我輩皆為求道之人,而道無止境,誰也不知此後是何變化,或許到了那時,又需另一番道理了。

    我輩不奢求眼下盡通大道之妙,我等如今能做的,不過是延續傳承,使我輩及後來人能有更多應對之法罷了。”

    諸玄尊聽罷他這一番言語,也都是點首不已,皆於訓天道章之中對他鄭重打一個稽首。

    而那出聲道人也是一個稽首之後,默默退了回去。

    而下來諸人繼續論道,不過道理一旦說通,那就又是一番格局了。

    諸玄尊在道章之中一連論討了三日,實則眾人道行深湛,俱是以意念相傳,許多繁複之語往往隻在一瞬之間便得明了,所以交流的東西遠遠比想象中還要多。

    三日之後,聽得道章之中有悠悠鍾磬聲響傳出,諸人對著張禦、還晁、風二人各是一個稽首,便即告退,光幕之上名印也是一個個消退下去。

    晁廷執對張禦道:“既然諸人皆退,那晁某也便走了。”

    張禦道:“此番多謝晁廷執了。”

    晁廷執道:“謝我做什麼,不嫌我得罪人便好,何況晁某亦不是無有所獲,張廷執,此月廷議之上再論了,告辭。”說完之後,他便退去了。

    他走之後,風道人傳意過來,道:“張道友,你方才那番言語,卻是勝過十次論道。”

    張禦道:“那是因為我道行比他們高,故是他們認為我說得話有道理,可若是有人邁過我去,境界在我之上,並說出另一番道理,他們亦會信服。但這正是修道人之固思,眼下難以祛除。

    故是我輩所要做的,那便時時刻刻引道在先,說話方才有底氣,若是自身不振,那又憑何去說服別人呢?”

    平常來說,道理是道理,言語是言語,可是到了修道人這裏,境界高的,其所說言語自然就變得有道理了。

    風道人覺得是如此,以前莫非就沒人能說出這番道理麼?隻是道行不夠,說了也沒人聽罷了。

    他感慨了下,又道:“方才有一位後輩尋我,說是亦想在訓天道章之中開一場論道之會,還說玄尊可論,為何弟子不可論?”

    張禦考慮了一下,雖然諸弟子平日都在訓天道章中談論道法,可那十分散碎,都是各說各的,要是能聚合一談,也是好事,他道:“可由各玄府牽首做此事,此事我等還需在月中玄廷之上說一聲。”

    風道人道:“該是如此。”

    兩人又說了幾句,就結束了交談。

    張禦收回了意念,伸手一指,光氣之中有一卷道冊生成,卻是將方才諸人之言語都是載錄了下來,隨後他把書卷打開,親筆寫了一番注疏,又喚來明周道人收妥,準備留給後人觀摩。

    做好此事後,他目觀內外,見暫時變動,就入至定中。

    忽忽數日過去,雲海之中鍾磬聲響,恰是廷議之時,於是起身邁入光氣長河之中。

    近日廷議都是商議對陣元夏之籌備,這事諸人早已做得穩妥,隻是例行交流,故未有多久,他又是長河之上歸返。

    而這個時候,心中忽有所感,卻是金郅行那裏有意念傳來,他道:“金值司,可是有什麼消息麼?”

    金郅行有些沉肅聲音傳至道:“廷執,元夏已然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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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裂穹駐堅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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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郅行發現元夏近來的調整已是接近了尾聲,近乎沒有動靜了。但是這分明就是即將發動征戰的前兆。

    故是他這一有所察覺,便毫不遲疑向張禦這邊發出了警訊。

    張禦聽了他的稟告,也是認可他的判斷。雖然元夏有可能做戰略上的遮掩,但是大規模調動人手,隻要一逼近天夏,就會傳來感應,是沒法瞞過人的,做這等事也是多此一舉,所以確實是元夏準備動手了。

    他看向時晷,那是大玄曆四百零六年七月二十三日。如今距離元夏上次進攻已是有小半年過去。

    差不多用半年時間來調整,這一次攻勢當不簡單,前兩回怕是根本無法與之比擬。

    他交代了金郅行幾句,結束了交言,隨後出了道宮,往清穹之舟深處而來。待當麵見了陳首執,就見此事告於他知曉。

    陳首執沉聲道:“天夏已經做好此輩到來的準備,各類戰策也是議討過了,任憑他何時到來,都有抵擋之法。”

    張禦點點頭,該做的都已是做了,下來就是檢驗天夏的成色了。隻可惜天夏暫時還沒有威脅元夏本土的能力,所以如今之對抗,大略上隻能是正麵碰撞了。等什麼時候攻打到了元夏門前,那方才能算是有來有回。

    與陳首執又談論了幾句,他折返回來,重新坐定宮中。

    此時白朢、青朔二人仍在修持之中,不知何時道法能成,他不急著催促。轉而又往內層望去,伊初那裏暫時也沒有動靜。

    聯絡至高不是簡單之事,是需要做一些準備的。不過這個也不用太過指望,有則可,無有也無礙。

    他考慮了下,讓伊初此刻緩上一緩,不必急著去求。因為這個時候最好內部不要出現什麼變數,有什麼事,可以等到擊退元夏攻勢,或者局麵平穩下來再作計較。

    關照過後,他便收神定坐,隻等元夏到來。

    不知多久之後,宛如平鏡的心湖泛起一絲漣漪,隨後這個漣漪越來越大,很快變成了滔天巨浪。

    他霍然睜開了雙眼,並凝望過去。

    感應之中,一陣又一陣警兆正在襲來,此前從來未曾有過如此強烈的顯兆。

    此刻他一人坐於廣台之上,身下雲海浮動,而他身上玉白色的道袍則是自行飄揚了起來。

    而他一道命印分身已是來到了清穹之舟深處,與諸位廷執站到了一處。

    隨著那感應愈發迫近,遠處虛空凝頓了片刻,猛然少去了一大片,好似那半邊天幕被什麼東西掀了去。

    可見虛宇深處,一個個大小相同的矩形墩台出現在了那裏,並且似每一個之間都可以相互拚合,隨著它們逐個相互聚攏,並在短暫時間形成了一堵烏金色澤的巨牆,且好像是蔓延擴張一般,其規模越來越是廣大。

    很快,這堵烏金之牆似是代替了原來的天壁,好像隨時可能覆壓了下來,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一片深沉壓抑的氛圍之內。

    張禦眸光微閃,仔細看了幾眼,發現這東西能起到墩台的作用,不單如此,並且具備一定的守禦能力,可以屏護背後所有物事,讓天夏看不透後方的布置,甚至還可以源源不斷打造陣器及飛舟。

    這無疑就是一個元夏設布在最前沿的堅實駐壘。

    盡管無法看到鎮道之寶,但這裏麵一定有這些寶器參與的,因為其所在範圍之內正在逐漸化變為元夏之天序,這無疑最大限度的保證元夏一方麵的戰鬥力。

    其實便不提這些,光是憑借陣器把天壁這一麵遮住,也算得上是一個極大手筆了。

    玄廷宮台之上,陳首執和諸多廷執都是聚在這裏,玉素道人這時發聲道:“首執,不能任由此物這般堆砌下去!當遣人破之!”

    他認為這東西在此絕不是什麼好事,時間越長,恐怕越是不妙。

    鍾廷執卻是反對道:“此舉不妥,元夏能放此物,也一定有準備,眼下應當是守備最為森嚴的一刻,而且我們還不知道,此中到底有什麼布置,不能貿然投入力量,不試探一下,難知其之深淺。”

    玉素道人一挑眉,道:“試探?不說試探出來的是否是元夏給我們的,就算試探出來了,還不是一樣隻有幾種手段能破,那還不如早下決斷!”

    陳首執沉聲道:“試探便不必了,此物是要加以阻止,不過現在不是動手的時機。”

    韋廷執道:“首執說得是,這當是隻是前沿攻勢,我們便是破毀了,應當還會有後續到來,不若讓其先行堆砌,我們找尋機會將之打破,如此方能給予此番來犯之敵以重挫!”

    鄧真言道:“此言鄧某亦是讚同,這是在天夏,我等陣勢不會比不過不其倉促築就,等對麵厚集幾分,再一齊破去就是。”

    而在那烏金厚壁之後,一座元夏舟城之內,不少下殿元夏下殿司議站在上方,也是正朝著天夏方向觀望。

    這一次,下殿司議來到了大半數,同行的還有歸屬於下殿上境修士、以及一些親近下殿的世道所派出的諸多宗老。

    但他們無一例外,每個人都是外身到此。

    盛箏的外身也是負袖立於此間,此回由他來負責總攝攻伐諸事。不過他此刻並沒有看那方戴廷執所鎮守的虛空世域,而是在觀望別處,那方位很巧合的便是內層之所在。

    他身後一位司議這時言道:“盛司議,我們盡量放緩了動作,但是天夏還是不動,很沉得住氣,我們為天夏方麵準備的後手看來沒法用了。”

    盛箏無所謂道:“不管他們來不來,我們都要進攻的,他們沒有可能一直不動。”他頓了下,問道:“都準備好了麼?”

    那司議道:“都差不多了,隻等盛司議下令了。”

    盛箏道:“那便不用等了,開始吧。”

    那司議一點頭,便傳了一個令訊下去。

    少時,那遮蔽天穹得烏金厚壁之上,有一點點光芒閃爍了起來,一道道陣器如雨點一般自裏飛射出來。

    這次可不是那些外世修道人隨身攜帶的陣器,數目零散,而是鋪天蓋地而來,幾乎每時每刻都與天夏布置在世域外層的陣勢產生劇烈碰撞。

    這一刻,虛空之中好似有億萬點星辰亮起,其氣機衝擊之強烈,連外層諸宿的修道人都能感受到一種躁動和震顫。

    而就在此間發動攻勢的那一刻,壑界、屹界兩邊亦是有了動靜。元夏這一次,幾乎是在三個方向上,同時發起了進攻!

    此時此刻,坐鎮在壑界尤道人抬頭看天,這裏的天幕被強行撕裂開來,隨後以億萬計數的火流星光從虛空裂隙之中紛墜而下,不單單落向壑界修道人主要所在之地,還落去茫茫虛天之中。

    這些火流星落至虛空中後,先是飄行了一段,隨後自行彙聚,並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逐漸在外形成了一顆顆地星,而後再是聚攏,很快成了一座體量遠勝所在壑界主星的巨大天星。

    這時又有一道道修道人的外身從裂隙通過,降落至此,並在上麵停駐,下來便是沉寂不動,不知在做些什麼,唯有一開始對著壑界主星的進攻未曾停下。

    尤道人神情凝重,看著虛空深處,以往元夏的攻勢都是直接對著主星而來,而他的主要陣勢,也是圍繞此間展開的。

    當然他的大陣並不是孤零零的一座地星,依靠著他的根本道法,經過了近半年的營造,外圍也是挪轉星辰,做了大量布置,可以說是結成一座座連環之陣。

    可是那些落在虛空深處的布置令他有些擔心,他猜測那很可能是為了從更廣闊的外圍對他進行反包圍。

    這般付出的人力物力那將他這裏的千百倍,這等不惜代價的手段家大業大的元夏是絕然用的出來的。

    他想了想,以訓天道章對一眾壑界玄尊言道:“諸位道友,元夏此次來勢凶猛,我們不能隻坐守此間,還要設法打了出去。”

    壑界一眾玄尊點了點頭,事先他們對於元夏可能采取的方法做過預判,眼前景象,這就是對麵可能采取的辦法。

    不過知道歸知道,這樣的攻襲也是最難應付的,元夏是憑著深厚底蘊來和你拚消耗,令你很難回避,不得不跟著他的節奏走。

    馮昭通道:“尤上尊,馮某願意帶領諸位同道一試。”他們不是逞強,而是擁有了天夏撥下的外身和飛舟及法器,就算不成功,也不會損及性命。

    尤道人頷首道:“也好,馮道友,此回就勞煩你了。

    屹界,主星最高峰上。

    張禦那一具外身正在此間坐鎮,自上回須奴反哺精氣之後,此界根基稍固,所以周圍同樣也是立滿了陣勢。

    隻是這等陣勢是玄廷幫忙布置的,與尤道人親手布置的還是有些差距的。

    可他這一麵守禦表麵看著不堅實,但卻反而可能比壑界更為難以攻打,因為他已然起得無盡心光,將根本道法滿布在表層陣勢之中。

    並且他是不會死守陣機的,而是會窺見機會出外鬥戰的。若無鎮道之寶克壓,要想與他正麵拚殺,求全道法之下,來再多也沒有用處。

    正在此時,就見那被撕裂的天穹之中,有著無數光亮綻開,可見億萬道星芒向著地陸方向傾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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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築壁對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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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夏對待屹界,不似對待壑界那般反複算計,用到各種路數,因為在這裏他們幾乎沒有正經受到過挫敗。

    這一上來便是億萬流光星芒紛墜,看去是要將方天地一口氣毀去,顯得非常之強勢。

    此前元夏不動用這樣的手段,既是因為不值得,也是因為怕被截斷後路,導致攻勢中斷,做了一番無用功夫。但是這一回後續力量源源不斷,就算遇到這般情況也能將之打破。

    再說此番到來的外身和陣器數目可謂龐大,投入界中的那些就算被全數消滅了,也不過時損失一些寶材罷了,自是可以肆無忌憚的投入力量。

    張禦不管落去虛域之中的星流,隻是坐定陣樞,維持陣機。

    那些流光墜入陣中之後,就像是點點火星入大湖,一點浪花都沒有泛起,便一個個的熄滅不見了。

    這些東西縱然數目多,可想靠著龐大數目來耗盡他的心光,那是不可能的。若能憑著眾多數目就能對敵他這般修道人,那他也稱不上是求全道法之人了。沒有相同層次的對手,沒有上乘陣器陣勢為憑恃,對他是造成不了太大威脅的。

    而天夏這邊,韋廷執朝著壑界、屹界所在看了看,道:“首執,元夏攻勢猛烈,是不是先以天歲針封鎖片刻,截斷一下此輩之勢頭。”

    陳首執否道:“眼下也不是時候,此輩在等著我們出手。天歲針一現身,對麵定然有針對之寶器,此器便要使動,也不能單獨祭出。”

    武廷執也是看了看,道:“便是截斷了怕也無用,不說隻能阻斷短暫片刻,此番元夏後備力量充沛,就算將進入界中的敵勢全數消殺了,此輩還能再度投放進來,於大局並無改變,故要退敵,還需從根源上想辦法。”

    竺廷執沉吟一下,也道:“說得是,這次鬥戰與前回不同,不能看作與之同一層次的鬥戰了,元夏定然準備好了各種應付我們的手段,選擇上需得慎之又慎。”

    韋廷執道:“首執,那是否要給壑界、屹界那邊一些增援?”

    陳首執道:“暫時不用,當相信張廷執和尤道友他們。現在還隻是開始,還不到我們出手的時候。”

    位於虛宇的舟城之內,盛箏立在最中間的廣台之上,望著虛宇內外的烏金厚壁被築連起來,眼神之中頗是滿意。

    這時一道訊光自外傳入了過來,站在不遠處的一位司議接入手中看了看。他也是看過去,問道:“如何了?”

    那位司議道:“我們試探下來,天夏本土這邊的守禦暫時還看不出深淺,甲界那邊非常堅穩,雖然不是沒有疏漏,可一時半刻還找不到突破點,乙界那處的守禦看去倒是有些空疏,目前還在加緊力量試探之中。”

    所謂“甲界、乙界”就是對壑界、屹界的稱呼,他們判斷天夏為了和他們針鋒相對,未來還會有更多世域被扶托出來,故冠以此稱,若以後再有多,就會以此為排序。

    盛箏稍作考慮,道:“天夏本界這邊攻勢不必變化,依著我們此前的策略行事便可,至於那兩處麼……”

    他目光投向兩界所在,來回看了看,最後凝定在屹界所在,伸手一指,道:“先把破局點擺在那裏!”

    那司議道:“我這便去安排。”說著,轉身離去了。

    盛箏則是盯著屹界方向看了一會兒,雖然他知道,看著空疏的地方未必真的空疏,可能有什麼布置在裏麵,可他就是要碰上一碰。

    天夏的根底肯定是不及元夏的,既然定下了依靠消耗戰拖垮天夏的策略,那麼凡是可能拚消耗的地方,他都是可以嚐試一下。

    也就是現在他們麾下的駐壘還沒有全部部署完成,等到真正穩妥的時候,也就不必分何處是主攻點了,隻要是天夏所轄之地,一並對著發動攻勢就是了。

    屹界之中,張禦察覺到元夏的攻擊力度陡然加大了,陣勢在狂濤一般的攻勢也是如波浪般起伏不定。

    他神情不變,還有餘下往天夏和壑界看了一眼,判斷出敵方在那兩方維持之前的攻勢,而他這裏則與之前有所不同了。看來是把他這裏當成了首先破除的所在。

    那麼便來試試看吧。

    這個時候,便見一根根巨大而沉重的烏金墩柱從天壁破裂之處落下,往陣勢上落砸而來,但是陣中布滿了他根本道法,故是隻一接觸,便於瞬息之間崩裂了,連一點殘餘都是不剩,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不過對方顯然是想通過這個來驗證什麼,他判斷是想了解他的道法為何。

    這個時候倒是不用怕根本道法暴露了,因為隨著戰事加深,他一定是難以避免與敵人接觸的。

    而且他的道法是最不怕被人針對的,且隻要保持自身道法在長進,將自身的短板和漏洞盡可能堵上,那麼就不用擔心什麼。

    過了一會兒,那些墩柱不再落下,他猜測當是敵方當是探去了一些東西,下來當有與他同層次的修道人入場了。

    果然,未過多久,天穹之上一閃,一駕陣器飛舟與那些光芒星火一同飛入界中,在到達陣法上空之後驟然停下,從裏麵走了出來三人。

    一名乃是求全道法之人,還有兩名也是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但俱是以外身到此,雖然外身個個模糊,看不出此輩的具體模樣,難以知其身份為何,可是每一個人氣機不同,所以他也不難分辨。

    那求全道法之人似乎對自身實力極為自信,一到上方,稍稍顧看幾眼,便悍然催動了自身根本道法,但見一條條霞光如漩,化作萬千之數,一輪輪轟入陣中。

    而另外二人則是駕馭法力,引導上方陣器,趁勢一同往陣機上壓來。

    顯然他們已然試探出這座陣勢主要就是依靠著張禦的道法,那麼隻要牽製住他,令他無力去支援陣勢,也就不難將之破除了。

    張禦麵對三人攻勢,坐著陣樞之上不動。身外卻是一道劍光飛起,一閃之間,就來到了陣外,對著那名求全道法的修道人斬殺而來。

    那道人也是早有準備,看去此人是一個性格強硬之人,不閃不躲,也是祭起自身根本道法上來一遮麵。

    張禦氣機與之一觸,便感覺此人根本道法好似一個向著無數方向延伸的無盡漩流,萬般物事落到其中,都好像被轉挪去了另一處所在。

    飛劍上裹挾的道法與之一接觸,也是稍稍頓有片刻。

    他略微有些意外,這等道法倒是非常高明,應該說,到了這境地,就都沒有簡單的。

    可是根本道法除了道法本身的所展露出來的能為,更還要看背後推動道法的心光法力的力量。

    故是他意念微微一動,加大了根本道法的灌輸。

    道法落處,無所謂是在劍上還在別的什麼地方,隻要與他氣機相牽的,哪怕他站在極遙遠之地,也能於一瞬間將力量送渡過去,故幾乎是在雙方接觸一瞬間,劍上清氣暴漲,整個天地似被一縷清光所照亮,周圍俱是黯淡下去。

    這等力量餘波甚至傳到了虛宇之中,令等在那裏的修道人都是一個個為之色變。

    那道人開始還是一片漠然之色,可是陡然發現不對,感覺自己的根本道法層層崩解,根本來不及將過來之力轉挪去別處。

    眼見那犀利劍鋒破開前方障阻,指向了他自身,他眼皮一跳,身影虛閃了一下,驟然消失不見。

    他的根本道法名喚“大渡真空”,不僅可以轉挪他人道法去往他處,亦是可以轉挪自身落到一方自身所辟之界,所以他敢直接殺上來,因為這等道法,哪怕遇到危劫,隻要他能提先感應到危險,也能走脫了,更別說這隻是一具外身了。

    張禦這時眸中神光一閃,似有星雲在內旋轉,隻要他與敵方氣機接觸過,並且敵方與他相處在同一域處,那麼他在目印、聞印的幫助之下,就能跟隨其人氣機去到其所之所在。

    上一回,他便是藉此以根本道法殺入了淩成明神氣寄托之地。

    現在對麵那道人外身遁入虛地,雖是另一處所在,但實際上仍然不脫這方天地,故而立時被他跟著尋了其藏身之所在。

    那一道劍光原地一旋,竟是殺入了那方遁避界域之中!

    那道人委實沒料到那劍光還能跟著殺入進來,他顯然也是個老辣之人,沒有因此進退失據,把袖一揮,身上所有陣器被他一同激引了出來。

    根據他的判斷,這些陣器時擋不住對方,不可避免會在劍光之下破毀,可是再不濟也是陣器,在加入了他的法力之後稍稍阻延一下也是可以的,他也由此可以多出一線機會。

    局麵確如他判斷,諸多陣器換來了一個間歇,趁此時機,他運轉根本道法,折身一轉,又是躲入道法界域的更深處。

    這是他根本道法深層次運用,若是他正身到來,那是直接可以挪遁去天外了。

    可是那一道劍光似乎並不受這等界域阻礙,一閃之間,又是依舊不依不饒的跟了上來。

    道人見狀一驚,他現在是陣器和手段都是用盡,沒有其他後手了,故他倒也十分爽快,不再躲避,而是伸手一推,起盡一身道法與劍光作了一場正麵碰撞,下一刻,天地轟然一震,他這具外身直接破散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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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挪機易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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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殺破那名道人的外身之後,劍光沒有半分停滯,於半空一折,向著另外兩名摘取上乘功果之人斬了過去。

    這二人本是在那道人對上張禦時負責從旁攻擊守禦陣勢的,沒想到此刻自己對上了正主,兩人不甘束手,各自祭出陣器抵擋,同時又發出了一道令訊,試圖聯絡元夏駐壘,把他們一同接了出去。

    但是他們的舉動沒有任意義。方才那名道人能夠祭動陣器延阻張禦的攻襲,不代表他們也能做到。那劍光一閃,霎時將兩人祭出的遮擋陣器甩在了身後,再是急驟閃爍了一下之後,倏然一折,已然回到了張禦背後。

    張禦神情淡然的站在半空之中,此刻再觀那二人,都是頓住不動,過去片刻,兩人轟然爆散,各自化作了一團氣光。

    而在此時,二人祭出的陣器方才落至張禦近前,但是還未等接觸到他,僅與那外沿的清氣一沾,便於無聲無息之間崩散了。

    見已是鎮滅了三人,張禦平視虛空,見那裏這麼一會兒,那裏就建立起了一座座地星,並且數目還在增多。

    他平靜看有一眼後,身後劍光再一次飛射出去,並在半途之中化作了百數十道,望去似是一道道星虹,並從那些地星之上穿射過去,每一道光華經行途中,所路過的地星必然崩裂,不過十來個呼吸之後,這些地星便被一個個淩空斬爆。

    事實證明,若沒有能牽製住他這等實力的人物,也沒有鎮道之寶下來遮護,那麼再多的布置也沒用,一旦他抽出手,就可以從容收拾掉。

    此時他再仰首觀去,虛空裂口之外,那裏密密麻麻的飛舟一動不動,也再沒有任何一個人下來,隻是這些飛舟之上都有一股光華籠罩,似是隨時可能借此遁走。

    他看有片刻後,一拂袖,轉而回到了陣樞之中。

    元夏,某座元墩之上,一個坐在那裏的道人身軀猛地一震,睜開了雙目。

    他回憶起方才那擊破自己外身的一劍,那道劍痕光華依舊深深印刻在心神之中,怎麼也沒法抹去,令他極度不適,不由感慨了一聲,道:“厲害。”

    似是聽到他的出聲,一名修士自外走進來,試著問道:“徐上真這是……出得定坐了?“

    徐道人似是說起一件很平常的事,道:“沒什麼,隻是外身被人破毀了。”

    那修士驚異道:“什麼人竟能破毀徐上真的外身?”他可是知道的,這位可是最為擅長潛遁了,除非是遭遇到了克壓他的道法,不然就算敵不過也能走脫。

    徐道人神色自如道:“似我輩修道人,哪一個不是曆經諸般磨礪才是有所成就的?稍有疏忽,那就是落敗下場,哪有什麼穩勝之理。這位天夏的鎮守之人十分了得,可惜方才我正身不在那裏,所以難是他的對手。”

    “原來是這般。”那修士這下釋然了,對方乃是正身迎敵,對上隻是這位的外身,那自然是占便宜的。

    不過他卻不曾想到,張禦同樣也是以外身與徐道人對敵,而且張禦即便真是正身出戰,徐道人此番攻擊也不是隻有他一人,不但有陣器配合,亦有人從旁協助,所以事實上占了便宜的反是元夏這邊。

    徐道人這時一揮袖,一團氣光映現,卻是他又放了一具外身出來,同時將自身氣意渡入其中。

    此刻他想了想,對那修士道:“傳訊給下殿,給我再準備一具外身。”

    “哦?”

    那修士道:“上真是想再次與此人交手,是怕還勝不得此人麼?”

    徐道人道:“小心些總是對的。”

    那修士道:“可即便眼下再是準備一具,未經祭煉,怕也是不合上真之用。”

    求全道法的修道人所用的外身不似底下的修道人,是可以隨便煉造出來的。這方麵和天夏那邊一般,都是需要經過自身養煉的,眼下他手裏也隻有兩具合契的外身,若要再多,就需要抽隙祭煉了。

    徐道人神情輕鬆道:“沒有關係,若是這次不成,那麼下一回總是還有與此人交手的機會的。”

    那修士於是不再多問,執有一禮,便下去準備了。

    徐道人則是意念一動,麵前那具外身騰空而去,他低聲道:“是一個好對手,不過你也不是沒有破綻,我們開始第二回合的較量,你準備好了麼?”

    以外身與敵交手,可以不停獲悉敵人的情況,從而在下次找尋到更好的製敵良機。

    這看去有些不太公平,可兩個勢力相爭,哪有公平可言?此間對抗的既是個人實力,又是雙方的底蘊,如果不敢交鋒,那就趁早守在洞府之中,不要出來與人相爭。

    這一具外身飛騰出去,便來到了一個平台之上,並通過下殿修道人呼喚“負天圖”,過了一會兒,腳下站立所在便有一道圖卷之影為之展開,可見上麵是一灘灘的水墨,從他腳下開始,一條暈化開來的墨筆向外延伸出去,很快牽連到了另一端上。

    他知道,若說自己所站之地是元夏,那麼另一處所勾連的便是天夏了。也是依靠著此物,他們才能順利去到那裏。

    這時他整個人忽然一塌,化作一道水墨人影融入了那幅墨色圖卷之中,並跟隨著那一道墨筆,往往代表著天夏的那一段快速移去。

    待他再度從畫卷之上出現之時,已然站在了元夏駐壘之中,看了下時晷,已然過去了半日,在他感應之中,卻也隻是一瞬間事。

    這裏負責接應的修道人上來一禮,道:“徐上真,在下奉命前來聽候差遣。”

    徐道人道:“我需要幾件合手的陣器,你們去給我拿來,名目都寫在這上麵了。”他一甩袖,便有一張符紙飄了出來。

    那個修道人接過,執有一禮,道:“這就給徐上真取來。”

    徐道人雖然不是正經的元夏修士,可是他求全道法了,元夏對待他的態度與下麵那些修道人是不一樣的,而且這等時候,他相信元夏也不會吝嗇幾件陣器。

    這時一左一右兩道光芒出現在他身前不遠處,兩名外世修道人自裏顯身而出,正是先前隨他攻入屹界那二人。兩人對他一禮,道:“徐上真有禮。”

    徐道人道:“你們兩個也回來了?”

    其中一人道:“那人了得。我們不是對手,還需徐上真與之交手,我們方好從旁協助。”

    徐道人滿懷信心道:“交給我便是。”

    隻是等了片刻,那接引修道人轉了回來,並將一隻寶袋遞給他,道:“這是上真所需要的陣器,上真可查驗一下。”

    徐道人接了過來,看了一眼,滿意點頭,又對那兩名外世修道人言道:“你們二位可是準備好了麼?”

    那二人道:“已然妥當。”

    徐道人道:“好,那我們再入乙界,再去會一會那人!”

    虛宇巨舟之上,那名司議來至台上,行至盛箏身旁,言道:“盛司議,徐上真又派遣了一具外身到來。”

    盛箏道:“知道他不甘心,那邊交給他解決就是。”

    他也知道這個徐道人的脾氣,這個人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交托給其人的事做不成功是不會罷手的,也不喜歡別人插手自己的事,所以這半天來他也沒有另作安排。

    他深悉知道怎麼利用好手下每一個人,讓他們按照自身的意願行事這遠比強行催逼來得好。

    至於攻勢斷了半日,也沒什麼關係,反正此次對抗是做好長久打算的,並沒想著一時半刻就決出勝負。

    此刻他似想到什麼,問道:“對了,守衛乙界那人的道法為何可曾探明了麼?”

    那司議道:“那兩位同去的真人說不清楚,還是要問徐上真。”

    盛箏看了看前方,道:“那等他這回再說,若是勝了,那也不用多問了,若是再敗,那卻要好好弄清楚,不能重蹈覆轍。”

    此刻壑界之中,雙方交鋒仍在繼續。

    尤道人並沒有打算死守,為了破局,他已然駕馭自身外身,並帶著馮昭通等人主動出擊,試圖擊破遊離在外圍的那一座巨星。

    因為這裏就如同元夏楔入進來的一枚釘子,若是任由其在那裏不動,勢必會越來越多,所以必須將之拔除掉。

    待他渡過陣勢,來至那座聚合的巨星之前,卻見上麵坐著一名修道人,似是早早在那裏等著他,明白這是知曉他會到來,他卻依舊是一踏腳下法駕,毫不遲疑衝上了去。

    那名道人冷眼看著他,正待祭動這巨星上的陣勢,這個時候,尤道人伸手一捉,卻是將一根長枝拿到了手裏,隻是對著前方一揮,頓時有一片空洞界域生出,那道人眨眼就被他送渡了進去。

    此乃是一截青靈天枝的枝節,揮舞之間,自能夠辟開一方天域。這一回,他卻是借助此物將對手送渡了進去,不過麵前此人似與上麵負天圖似隱隱有所牽連,或許隻能困人片刻,但對他而言也足夠了。

    待將人挪去之後,他伸指對著前方一點,根本道法倏然發動,那一座巨星之上的陣機霎時被他道法侵入,並在一而呼吸之後,被他一舉奪到了手裏!

    而這個時候,虛空裂開一道隙口,那道人冷著臉自裏穿渡出來,可方才落回星辰之上,他感覺到什麼地方有些不對,臉色不禁為之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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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8 16:47:23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對陣如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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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人察覺到身外陣法被人奪取,現在反倒是自己被圍困在了陣法之內,知道不妥。

    他也算是反應及時,立刻一引此間的“負天圖”氣機,護持己身,排斥陣力,隨後起遁光一道,就要從這裏遁返回去。

    尤道人早是算定了他的反應,輕抬手腕,將手中青靈天枝的枝節再是一揮,這一次卻不是將人送渡去另一處界域,而是將那一縷垂落下來的負天圖之氣隔開了片刻。

    那道人身上負天圖氣機一去,被陣力一攔,頓又落回了陣中,而接下來卻就是尤道人拿手之處了。

    他當即祭動根本道法,輕而易舉轉動巨星之中所有陣機,一齊往那陣中道人身上壓了過來,且比這位原本的陣機之主運轉還要順暢。

    那道人本想祭動根本道法用以抵擋,但意識到此刻自己已然陷入了絕對被動。

    上方被陣機和尤道人所截斷,已不可能再順利接引負天圖氣機下來,必然陷落在此,這時掙紮,反是讓對麵知曉自己道法為何,故他索性不動,隻以尋常神通法力及身上陣器對敵。

    可這如何可能對抗尤道人駕馭的陣法?隻是堅持了片刻,這具外身便毫無懸念的破散而去。

    尤道人放下手來,手中枝節經過兩次揮舞,隻剩下了短短一截。青靈天枝的枝節不止他一個人在用,今他所持有的也隻是兩根。

    不過他不在意,這等對抗,隻要見到機會,那麼該用就用,不用有所遲疑。

    此時陣中餘下之人也是被他駕馭陣機一並順手解決了,他撫須笑道:“諸位,先將此處拿住,此物是我等得了,卻要感謝元夏送我等的大禮。”

    跟隨他來此的眾人也都是一笑。

    尤道人則收起青靈枝節,帶著諸人入駐巨星,並安排人手進入各個陣位之中,準備守住此地,反正一行人也是外身到此,不怕損折。

    諸人望著腳下巨星,一上來就給了對手一個反擊,所有人都很是振奮。在將這消息傳回去後,壑界本陣之中同樣也是士氣大振。




    隻是有人望著尤道人手中的長枝,卻是有些擔憂,道:“上尊,這次我們雖勝了一場,可是上尊也是說過,元夏人力物力無窮無盡,現如今隻是損失一些陣器罷了,還可以隨時再造。上尊這鎮道之寶已是用了兩次,若是元夏再動用相類似的手段,又該如何應付?”

    眾人也是麵現肅然,要知道現在局麵就是如同對弈,我出手之後,等著對手出招,要是以小換大才好,可若是以大換小,看去場上占了優勢,可從整個局麵看,說不準他們是吃虧的一方。




    尤道人笑了笑,道:“場上局勢並非一成不變,這次也不是如上回那般局促了,我們所擁有的棋子也並非隻有手中這些,對麵會變,我亦會變。

    諸位,我們也並不是一個單獨守禦之地,我們有能力處理的時候盡量自己來處理,可是若是處理不了,天夏那邊也是會有所支援的。”






    他們替天夏本土分擔壓力是不錯,可總有一個上限的,不能指望做太多,而且壑界隻要存在,其本身就是在給天夏分擔壓力了。

    此刻天夏域內的虛空世域,正在正麵承受著元夏的不停侵襲,但是元夏的進展並不順利。

    因為無論是飛舟還是陣器,一開始進入天夏域內後的確沒有遭遇到太多阻攔,隻要撞毀眼前遮擋陣勢,就不難往裏推進。

    但隨著時間推移,元夏一方很快發現,投入至下方的陣器飛舟都是不見了影蹤,且從諸人的感應之中消失不見,這等情況很是詭異。

    其實不止如此,此刻這回派遣外身深入天夏的修道人,也都是感應到了一陣不適,隻是他們身在元夏,有元夏天序遮擋,所以暫時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盛箏身為主持之人,第一時間留意到了這等情況。

    他試著感應了一下,立刻感到自己似乎沉浸入了一團渾噩之所在,且有一股煩惡之感順著氣機攀附了上來。

    他哼了一聲,於頃刻間將之斬斷。下來他氣機非但不收斂,反而繼續往裏望去,那些邪穢縱然每時每刻都在侵染過來,但卻他被如分雲撥霧一般強行驅散開來,並反過來往裏進窺。

    他很快看到了那些先前進來的陣器飛舟,這些東西此刻全都是介於虛實之中,並且有著一個個奇形怪狀的怪物將之包裹自己身軀之中,這等景象光是讓人看著就覺一陣煩惡。

    他目光一眯,這就是天夏的倚仗麼?

    不過他發現,雖然知道了是什麼東西影響了己方進攻,可要想破除此物也不容易,因為他能不懼邪穢侵染,並不等於別人也可無懼於此。要不然嶽清澤、豐神常二人當初也不會因此束手無策,非要借助天夏的陣勢才能解救兩名司議了。

    這個情況,似唯有動用鎮道之寶來驅逐了,可問題是他們手上沒有相應的法器去針對。就算從後方調遣,也需要一個人來維持,並牽製住他們一個戰力。

    他身旁司議這時出聲提議道:“盛司議,是否要傳訊回去,讓下殿設法準備應對手段?”

    盛司議考慮了一下,否決道:“不用了,等我築壘完成,便以負天圖步步推進,延伸向前築入天夏域內,到時候看他們如何應對。”

    他們這一次不求速攻,隻要準備把壁壘向前一路推進,穩紮穩打,最後駐於虛空世域之下,逼得天夏不得不與他們當麵相拚。

    固然天夏一定會拚命阻止,可是他們可以穩步固守,當中所用的消耗盡管會是天夏數倍乃至數十倍,可他們不在乎,他們深信先被耗死的一方一定是天夏!

    他身旁司議點了點頭,道:“那原先布置就不作改動了。”繼續往傾瀉飛舟陣器,這隻是為了遮護後麵行動。

    天夏上層法壇之上,陳首執與諸位廷執望見元夏自顧自做推進之事,對於深入域內被邪神捕殺的修道人不做任何反應,顯然不準備清剿虛空邪神。

    崇廷執道:“首執,元夏這般做,勢必會吸引更多邪神到此,既然他要駐壘向前,那麼我們不妨先放他一放,稍候再祭天歲陣截斷其勢,斷開鎮道之寶的遮護,如此可以讓虛空邪神將入內人與物都是吞去了。”

    陳首執道:“可以。”

    元夏那裏對他們的反擊肯定也有防備,但這是陽謀,屬於正攻,所以這裏就看兩邊具體的戰策誰運用的更為高明了。

    而先前他們做了那麼多謀劃,就是為了應對今日之情形。

    所以天夏這邊也不做任何變動,任由元夏的一部分壁壘往裏深入進來。

    在等了有半天之後,陳首執見到那壁壘延伸最前的部分停了下來,並在逐漸往旁處擴大,知道無需再等,關照道:“武廷執,可以動手了。”

    武廷執一抬手,立時將天歲針祭了出來,便見雲穹之中有一根支天撐地的大柱旋動了起來。

    虛域巨舟之內,盛箏方才吩咐過後,一直目光來回遊移,可以看到他眸中似有異光在泛動,似是在感應找尋著什麼,而在武廷執祭動天歲針的那一刻,他眼中有光芒泛起,道:“天夏出手了!”

    他身旁司議聞言,立刻把袖一揮,卻是將那枚“化機翎羽”給投擲了出去。

    這關節拿捏的剛剛好,假設天歲針兩界屏障此刻生出,那麼化機翎羽正好可以撞在上麵,從而重創這件寶器。

    根據他們的推斷,天夏不可能不做遮掩,所以極可能會使用曾隔絕負天圖的鎮道之寶來隔絕此物,但是他們亦有後續法器可以跟上,將之於半途截住,不令此番攻擊被影響。

    天歲針轉動之後,天地轟然一個大震,那本被破開的天壁倏然合攏起來,此時一道靈光飛射出來,正是那“化機翎羽”投落下來,可這個時候,忽有一根長枝從虛空之中延伸出來,途中無數天域隨之生出。

    化機翎羽一下便陷落到了這些天域之中,一時不知去了哪裏。

    天夏上層某處法壇上,贏衝、魚靈璧二人正合力同祭青靈天枝,這一次二人得了清穹之氣的支援,卻是將化機翎羽給阻擋了下來。

    盛箏身邊的司議一見,把袖一甩,又將另一件鎮道之寶祭落下來,隻見一點星光往下落來,但是此刻,虛空之中卻又一道有若閃電的光華閃過,此寶便與之一同消失不見,卻是“離空閃”將之一並挪轉了出去。

    盛箏卻似早有預料,嗬了一聲,目光也是閃爍了一下。

    “天歲針”閉合兩界,那延伸入天夏的一部分駐壘與主部的牽連斷開,但是這等時候,其中卻有一道寶光綻放出來,並朝著天壁直射而去!

    陳首執及諸廷執也是第一時刻察覺到了這個變故,元夏一方居然提先將一件鎮道之寶送入了界內!

    諸人不禁想到了元夏上回突襲可謂毫無征兆的到來,顯然這次也是用同樣手段進行了遮蔽。

    這的確是一個妙招,若是上麵的“化機翎羽”不曾奏功,那麼就可由此寶自內部發動反製,從而再度掀開屏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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