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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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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9-27 22:25:59
第一百二十八章 聚勢再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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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司議表麵上一副平靜的模樣,可心中卻是暗恨不已。

    明明他才是最反對從天夏內部瓦解其勢,反對與張禦合作之人,蘭司議才是那個主動推動此事之人。可是現在卻是蘭司議安然無恙,反而是他被推了出來。

    但是為了此行成功,他待諸司議散去後,又是不得不找上蘭司議,並道:“蘭司議,蔡某有一事相求。”

    蘭司議看著神情溫和,道:“蔡司議客氣了,有什麼話盡可說,身為同道,若能相助自當相助。”

    蔡司議道:“不知蘭司議能否以元上殿的名義,通過駐使告知張正使,由他盡量牽扯天夏的力量,好方便我等攻下那方天地。”

    蘭司議看了看他,道:“我一直以為蔡司議對張正使是持懷疑之心的,你此舉是否說將他歸於信任之中了?”

    蔡司議道:“不管我對這位如何看,現在這位仍是維持著與我元夏的關係,不是麼?若是他真的是站在我等一邊的,那麼元上殿正式發書,他知曉厲害,當會盡力牽扯天夏,若是他沒有做成此事,要麼是他做不成,要麼就是……”

    他頓了下,“至少也能將他真實的態度試了出來,然否?”

    蘭司議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蔡司議你既然想好了,蘭某自當替你設法,稍候你等候蘭某消息便是。”

    蔡司議姿態很低,執有一禮,道:“那便拜托了。”

    他回去之後,便開始調集人選,這一次攻伐力量更是大於上一次,將是調動兩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

    他自身隻是寄虛之境,所以這回調動的兩人無不是外世修士。

    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士哪怕元夏也是十分重視的,大多都是被諸世道招攬了。似元上殿這些司議,對於這等人,或是利用鬥戰之便直接招攬,或是從自家世道中直接帶出來的。

    而這回調來的二人,一人乃是隨他來到元上殿的投效之人,另一人則是上殿指派給他的。至於其他人,在他看來隻是湊數。

    因為此回上殿決定派遣外身進入世域,所以上乘功果之下都不用太在意。

    外身以往是不會給外世修道人使用的,元夏通常也並不在乎鬥戰之中的損失,但是明知道所去之地凶險極大,除非實在有必要,元夏自也不會平白讓人去消耗。

    在準備妥當之後,蔡司議便等著張禦的回複,消息一到,他立刻便會動身攻伐壑界。

    五天之後,張禦這裏得到了駐使送來的上殿傳書,這一次無論措辭還是背後所使之名義都是前所未見的,顯然元上殿對這一次攻伐很是重視。

    這一次他若是不能達到元上殿的所求,那麼下來無論他用什麼借口,元夏那些人肯定都是無法信任他了。

    但到了如今,天夏已是做好了隨時迎接元夏攻勢的準備,而且他也絕對不可能放過這些來犯之敵。

    他以訓天道章通傳那邊弟子,道:“傳訊回去,說我會盡力而為。”

    他又看了看手中書信,喚來明周道人,道:“明周道友,且將此交給首執。”明周道人接過,一禮而去。

    不過今回來書之人不止這一個,幾乎就是前後腳的工夫,又有傳意到來,說是那位駐留墩台的胥圖也欲尋他。

    張禦心意一轉,便化一道化身到來墩台所在一處的大台之上,胥圖對他一禮,就捧出金印,他也是將袖中金印擲出,碰撞出來的光芒之中,盛箏身影映現了出來。

    他道:“盛上真何事尋來?”

    盛箏道:“過幾日上殿就會征伐貴方那一處界域,這個想必張上真你已是知曉了。這一次我已是盡力拖延了,不過幾位大司議開口,要我們放下紛爭,我亦沒有辦法。

    但是張上真上次你給我等出了一個主意,讓下殿扳回了一句,故這一次,我也還張上真你一個人情。”

    他一揮袖,無數氣煙湧出,形成一行行字句出來,道:“這是此次來犯你們那方界域之人的具體名錄,還有他們大致所擅長的神通法術。”

    這批人大多數都是上殿所調集的,下殿雖也出了幾個人,可都不太重要,要是損失了也是上殿損失的多,而且此次若是再次失敗,攻打天夏本土可能也便更大了,怎麼說對下殿都是好事。

    張禦一掃之下,把將所有人內容記下,道:“這次領頭之人是上殿司議?”

    盛箏笑了笑,道:“要說這一位,還是張正使你的熟人。”

    張禦一轉念,差不多知道這位是誰了。

    這回攻打壑界對比上回,調集的人手並不強出太多,哪怕對麵有鎮道之寶配合,也該知道是有一定凶險的,但是這一位司議仍是被推出來了,說明這位根基不厚,而同時又是他打過交道之人,那麼隻能是上回被他滅殺世身,事後又沒人為其追究的蔡司議了。

    盛箏道:“張上身,話我已是帶到,其餘就不多言了,今次到此為止吧。”說完之後,他身影一閃,就此散了去,金光也是收斂。

    張禦將飛了回來的金印收入袖中,他心裏明白,元夏這次若被擊退,再次到來,或就將對天夏發動總攻了,往後和這位聯絡怕是少再有聯絡了。

    但他並沒有毀去金印,因為上殿永遠是下殿的敵手,他敢說在下殿眼裏,這些上殿之人比天夏更為可恨。

    在對付上殿這個目標下,雙方或許還有合作的機會。

    這時化身一散,意識也是歸回了正身之中。他將所有與盛箏交談的內容擬書一封,送去陳廷執處。

    這次提前有了消息,準備當能做的更為充分,但也不會完全相信對方的言辭,也需做好更多的補救手段,以防萬一。

    處置此事後,他揉撫了幾下妙丹君,讓其去一邊玩耍,自己則入至定坐,感應那愈發清晰的道法。

    大約數日之後,他察覺到訓天道章之中有傳意到來,見是戴恭瀚,便回應道:“戴廷執,不知有何事情?”

    戴廷執道:“張廷執,還記得上次你安排在虛空世域中那所謂應機之人麼?”

    張禦道:“曾駑?此人如何了?”

    戴恭瀚道:“這一位近來與我言說,說是想要為天夏出力,考慮到這人是張廷執安排在此間的,故我來問問張廷執的意思。”

    曾駑這些天一直在鞏固修為,他是想著繼續修持,試著摘取上乘功果。

    本來他是信心滿滿的,但是努力之下卻是發現總難往上去,他在求取寄虛之境前也曾遭遇過類似情況。所以心中頓時明白,自己一開始用靈精之果融入天夏,可是再想往上走,也同樣需要類似的東西了。

    到了虛空世域許久,他也是聽聞了,天夏有一種玄糧可以用以修持,隻是這些東西隻有天夏上層能夠提供,但唯有為天夏立下功勞才能獲取。他頓時有所意動,並且與元夏對抗還能明確他的立場,故是向戴廷執提出此請。

    張禦道:“既然他願意出力,那自然是好事,元夏用不了多久便可能攻打壑界,戴廷執可讓他耐心等著,會有他出力的時候。要是他實在坐不住,就讓他先去傳授底下人道法,也是獲取功勞的途徑。”

    戴恭瀚鄭重問道:“張廷執,讓此人參與這場鬥戰,可會有什麼問題?”

    張禦道:“無礙,這人早已無有退路了,隻能落在我天夏,且這人雖然自傲自負,但是為人較為簡單,再則他是帶著道侶來的,便是為了道侶安危考慮,也不會做出再度反逆之事。”

    戴恭瀚見他這般說,知他是有把握的,道:“那我便如此安排了。”

    隻是半天之後,曾駑就得到了消息,天夏可以接納出來做事,卻不是讓他立時參與鬥戰,而是告知他,讓他去給底層弟子講道。

    他心裏略有些不太情願,似乎覺得是小看他了。但又想了下,總歸天夏放他出來做事了,總要慢慢來才能得有信任,於是接了下來,

    而當他準備當日便去講道之時,霓寶卻是攔下他,道:“少郎就準備這麼去麼?”

    曾駑不解道:“憑我的修為,這點事我還做不好麼?”

    霓寶道:“為人師者,傳道受業解惑,那麼請問曾老師,你傳的是什麼道呢?”

    曾駑不假思索道:“自是我所知曉的道法了。”

    霓寶認真道:“可是今日入了天夏,那麼所傳應該是天夏之道啊,這也是在天夏最大的道理,要是連這道理都沒有一個學生懂,那麼少郎又怎麼為人師呢?”

    曾駑一聽,點頭道:“有理。”他想了想,道:“這也容易。我去尋幾本天夏書冊來就是了。”

    霓寶道:“不必了,妾身已為少郎準備好了。”

    曾駑接過她遞來的書冊,翻了幾下,開始有些漫不經心,可後來卻是收斂了這等神情,變得鄭重起來。

    這是他是第一次接觸天夏的道念大義,心中頗為震動。

    他本以為天夏就是一個弱一點元夏,至多比元夏更講道理一些,可看過這些之後,發現完全不是這樣,兩者從根子上就是不同的。

    他心下道:“若是照此看,哪怕天夏不是元夏所需覆滅的最後一個世域,兩者也沒有緩和餘地。”他目光中流露出向往之色,“隻是這樣的道念,若是真的能做到,確也值得我輩去踐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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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執陣尋真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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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駑一番感歎後,抬頭道:“霓寶,上麵的道理我都看明白了。如今我當是可以去教學生了吧?”

    霓寶看了看他,輕輕點了點頭,道:“少郎明白就好。”

    她對於曾駑的天資是不懷疑,曾駑說是看明白了,那絕對不是單純看懂,而是心裏也明白了。

    曾駑同樣也不是敷衍她,他這個人心性比不上一般的修道人,可是為人也相對簡單,沒太多彎彎繞繞,所以也沒去想太多,隻是看這些道理道念,他也甘願為天夏鬥戰,因為在天夏修道人才是修道人,生靈才活的像是一個生靈。

    第二天,他便興衝衝前去教授弟子,到底他也是上境修道人,沒多久就抓到了訣竅,感覺為人師表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每當教會了人,便有一種很獨特滿足感和成就感,這讓他樂此不疲。

    而且他與常人相反,對於自己立時就能明白,能夠馬上舉一反三的學生沒怎麼太多關注,該怎麼教就怎麼教,反而是把重點落在那些怎麼也學不會的弟子身上。

    他認為那些本就資質上乘的弟子,你就算教會了他們也不見得全是自己的功勞,那是因為弟子本來就學得會,換個人來教也未必學不好。而讓那些資質不好的弟子也一樣學會了,學通了,那才是本事呢。

    除此外,他還有個執拗的地方,認準了就往下走,而且沒什麼身份自覺,你學不會,我就變化一個化身在你身側,時時刻刻督促,弟子有什麼不懂也可以隨時請教問題。

    此舉倒是令那些資質上乘的弟子有些羨慕,雖然他們一學就會,可不意味著他們什麼都懂,有一個上境修士隨時都可指點你,這可是比以往真修師徒嫡傳方法更是細致。哪怕一個庸才,都有可能被鍛造成一個英傑。

    隻是曾駑不過才是教授了十來日,正沉浸其中的時候,上麵卻派遣了一名弟子過來,傳訊道:“曾老師,玄廷傳訊,壑界有外敵來犯,下令曾老師前往助戰。”

    曾駑精神一振,他差點就把這個事忘了,教授弟子雖是很合他口味,可是功勞卻少,等弟子成才那還不知道要多久,但鬥戰就簡單多了,隻要擊退斃殺來敵,自然就有功勞可得。

    他道一聲好,正待動身,卻是腳步一頓,道:“待我安排好。”他回過身說,不忘給所有弟子都是布置好了該是習練的功課,又去與霓寶告別,這才乘飛舟前往壑界。

    飛舟離了虛空世域後,便有一道金光落照下來,再次出現時,已是來到了壑界之內,並在望雲洲新建的泊舟天台上停落了下來。

    曾駑從飛舟之中出來之後,就被帶到了陣台之上,尤道人正坐於此間,每一名到此的天夏修道人他都會親自問詢一番,見到曾駑,頜首道:“你就是那位棄暗投明,天資不凡的曾道友吧?”

    曾駑隻一聽這話,頓對尤老道大起好感,很誠心的一個稽首,道:“晚輩曾駑,見過上尊。”

    尤道人在座上回了一禮,道:“元夏又來犯我世域,這次雖然是以眾多外身來犯,可若滅去,一樣是有功勞可循的,曾玄尊好好做事,與我一同擊退來敵!”

    曾駑大聲應是,心中莫名熱血沸騰,隻是這個時候,他看了下外麵,嘴皮動了幾下。

    尤道人看了出來,道:“曾玄尊,有什麼話你盡可說。”

    曾駑道:“尤上真知道,晚輩本是元夏之人,外身這東西在元夏要多少就有多少,晚輩以為,我們殺幾次都是無用,往複再來,除之不盡,這樣恐怕很難擊退來敵。”

    尤道人道:“那麼你可是有什麼建言麼?”

    曾駑上次受晁煥教訓了一頓,這次學乖了,沒有賣弄,而是老實道:“晚輩能想到的,上真一定也想到了,想來無需晚輩多言。”

    尤道人嗬嗬一笑,道:“無礙,集思廣益,可以說說自己的看法。”

    曾駑道:“那晚輩就直言了,我天夏若有外身,那樣才能和元夏來人針鋒相對,若是沒有,我等可以挑選精銳之人,以元神上去相鬥,縱然有些損失,可來人若是勢力不強,還能反過來壓製。”

    尤道人點點頭,道:“這是一個辦法,曾玄尊可先在下麵陣位之上等著,敵人勢大,稍候有用得到你的時候。”

    曾駑稱一聲是,很高興的下去了。

    尤道人望了眼天穹被撕裂的所在,因為天歲針的屏障已是撤去,所以對方很是容易便挨近兩界空洞,但又不敢進來,怕被阻隔在外,隻是派遣外身下來攻陣。觀此輩所在位置,停的太靠近了,遣人反攻似乎很容易。

    可是太過容易了,反而有問題。

    元夏能征伐萬世,怎麼也不會弄出這麼大的破綻來,就看前幾次來犯,也是中規中矩,沒什麼大的錯漏。

    故是他敢肯定,這定然是一個誘餌,對方就在等著他們過去,然後用更多人將他們圍而殲之。

    其實這是個很難破解的陽謀。

    你不來攻我,我就以外身反複入侵,反正我外身無盡,總能攪得的不得安穩,時間一長,就能將你壓下。

    蔡司議站在飛舟主艙之內看著下方,麵上冷笑不已,這一次是由他帶隊,也吸取了前兩次的失敗經驗,背後沒有人再會來催促,所以他有的是工夫與天夏對耗,但是同樣的,這一次他不能輸,不然回去之後就去位的下場了。

    不得不說,元夏一旦沒有了內部掣肘,隻是一小部分力量表現出現,就足以讓天夏這邊認真對待了。

    兩個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也是坐於此間,一個人運化外身攻陣,另一個人一直養精蓄銳,等著天夏隨時可能來此的反攻。

    這時一個修士來報,道:“司議,第一批攻襲的外身已然損毀四成,請求司議示下……”

    蔡司議不耐煩道:“那就再派,來問我做什麼?”

    “是!”

    今次這場攻戰,那些外世修道人也表現出了不同一般的,因為這一次是上殿司議帶領,若是做好了,得有賞識,收入麾下,總比鬥殺在前一線好,而且他們個個是外身入略,他們自身也沒有負擔,故而十分之賣力。

    隻是外身難以發揮正身所有的實力,所以表現出來的勢頭反而減弱了些,可是威能不足,這卻能用數目來彌補。

    尤道人坐於陣中,守禦不動。

    上次來敵全數覆滅,具體鬥戰情形也未傳遞了回去,所以他用上回的手段依舊能抵擋住來敵,順便還能讓壑界修道人磨練一番。

    不過這番攻戰時間拖延下去,還是對他們不利的。

    利用外身對抗外身是一個好辦法,可是現在天夏的外身還不能暴露,至少不值得用再這裏,他們不但要考慮眼下,還要考慮長遠。

    曾駑建言用元神是一個辦法,可是對麵也有元神,完全可以和你針鋒相對,所以這並不是解決之道。

    這時一他伸手,將一物取拿了出來,這是借用清穹之氣祭煉的法器,融合了一定陣器的路數,但又不完全相同,可以在關鍵時刻作以反擊。

    隻是除卻這些,如今他手上的籌碼就沒多少了,而且還要等候機會。

    正思量之間,他心神之中忽然一陣氣機湧動,他不覺一怔,立刻意識到這是道機應和的征兆,他眼中露出精光,再又默默捋須深思了一會兒,最後留一道分身在此,正身直入到上層某一大殿之前,在通稟過後,便被請入了進去。

    走到裏麵,他對著站在那裏的陳首執打一個稽首,道:“首執,還請向允準放開諸維。”

    陳首執沉聲道:“尤道友決定這麼做了麼?”

    尤道人點點頭,道:“尤某等這一刻已然許久了,雖然來的不是時候,但陣法那裏尤某已是布置好了,各方轉運無礙。我亦留下了一法器,若我不回,可請林廷執代為運使,若我僥幸歸來,自當親手了解此回來敵。”

    他這是忽然感應機緣,要去求全道法。

    而似他這般人,求得自也是上法。

    若是失敗,那麼他就此消失,若是成功,天夏又將多得一位求全道法之人了。

    陳首執默然片刻,雖然目前來說尤道人對天夏很重要,還少不得這麼一個人選,可在求道路上,他不可能去阻擋這位個人之追求的。

    過了一會兒,有一道金符從空緩緩飄落下來,尤道人舉袖一接,將之取入手中,又從容對著陳首執打一個稽首。

    陳首執沉聲道:“尤道友,望你能安然歸返。”

    尤道人笑道:“首執,尤某亦願如此啊。”再是一禮後,他便轉身甩袖離去了。

    陳首執這時喚來明周道人,道:“明周,你將此事告知張廷執一聲,壑界那邊暫由他稍作看顧。”

    明周道人稽首而去。

    尤道人回到了自己常駐的宮觀之內,他來至座上,理了理道袍,又親手正了正道髻。再從袖中拿出幾粒金豆,朝著身前的銅鼎之中一灑,這些金豆便在光滑的鼎壁之中來回蹦跳磕碰,傳出叮當清脆的聲響。

    他則是將那金符取出一展,霎時間,像是解開了什麼束縛一般,無數感應落入心神之中,他抬頭往上看了一眼,身影就驟然從座上消失無蹤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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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9-28 22:15:58
第一百三十章 化空辟機門




      尤道人正身離去的時候,張禦已是受陳首執所托來到了壑界之中坐鎮。在尤道人離去的一瞬間,他也是通過聞印有所感應,便知這位求全道法去了。

      他也是眸中神光顯現,往其原本所在看了過去。

      陳首執也是默默看著,求全道法不是說你資質出眾,根底深厚就一定能成功歸來的,有時候還要看運氣。

      所以尤道人自感機緣到時,他沒有去阻攔,因為這很可能就是其人自身所感到的機緣所在。要是錯過了,下次便是準備再充分,也不見得能成功渡去。

      而求全道法無論如何求,在此世之人看來,其表現應該就是一瞬間事,若是成功,那麼下一個呼吸之時,其人就當重新出現在那裏。

      然而隨著尤道人拋在銅鼎之中蹦跳的金豆逐漸平靜下來,清脆的聲響是漸漸減弱,那座上依舊是空空如也。

      張禦看了看那空無一人的蒲團,卻是忽然轉頭,往望雲洲方向望去,在那陣樞之中,尤道人又一次出現在了那裏。而此時此刻,其人身上氣息已然是先前截然不同了,他不禁微微點頭。

      尤道人重新歸來,不禁一撫長須,而今再觀天地,感覺已是不太一樣了,於張禦不同,他在求全之後,便立刻掌握了自身的根本道法。

      此門道法稱之為“維空製化”,他之法力可根據敵人攻襲和守禦的不同,自行變化為各種陣法。

      具體“是困是阻,是遁是轉,是隱是藏”,這全看他本人如何運用,又是如何排布的。也就是說,他的對陣法理解越深,那麼所能運使出來的陣法威能也就越大,這完全是獨屬於他個人的道法。

      並且這些陣法隻要他的法力還能維持,並且不被人破壞,那麼在一場鬥戰中存在下去,越是鬥戰,圍繞在他身邊的陣法越多,所以對敵若是拖延長久,優勢也會持續積累下去,直至敵人難以抵擋。

      除非是在他陣法未曾形成大勢之前就將他擊敗,否則長時間鬥戰下去,那麼對手幾乎無可能贏他。

      不過這個缺陷是他故意留下的。

      深諳陣法的他知道,唯有留取一線天機,留下足夠多的餘地,變化才可能轉活陣機,缺陷越大,道法所能動用的威能也越大。

      而他不會留下這麼大一個漏洞的,故在同時又以法器彌補了這個缺陷。

      此時他一伸手,便有一片無有固定形影的飄繞雲氣環繞在手掌之上。

      這是他求全道法之後,參鑒元夏陣器,以自身精氣所化演的法器。此物同樣可視為一個陣法,可不僅是布陣,還能侵染入各種陣機之內相助他窺看內中各種變化。陣法一旦被他理解了,那麼就能去到那裏,更進一步,還能奪之為己用。

      他看向上空,現在機會難得,正好可以試一試此氣之威能。

      於是意念一動,此氣從他手掌之中脫離,飄去天穹之中,循著那些個元夏飛舟而去,並沾附到了其中最大的一駕元夏飛舟之上,而與此同時,他對舟上陣機的理解也是逐漸清晰起來。

      元夏方麵對此一無所知,因為此氣並沒有對飛舟造成任何損害.

      雖然飛舟屏護會不停排斥外物,但是虛宇之中亦不是空無一物,譬如磁光塵埃比比皆是,這些都是被一同排斥在外,而這排斥本身也就是一種接觸,除非當真自成一方天地,可這方舟顯是沒又達到此等程度.

      不過試探了半個夏時之後,他就已然看清楚了此舟內部諸般細節。他心意一催,一道元神從身軀之中出來,如輕煙一般往著那飛舟而去,並且如同未曾碰到任何屏障般,直接從那元夏飛舟的艙壁之上一穿而過,進入了舟船主艙之內。

      而在他進入此中的那一刻,飛舟上的諸人也於一瞬間生出了感應,兩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都是神情都是驟然一變,從原來的漫不經心變得萬般警惕。

      尤道人元神在艙中站定,看向對麵三人,當中那一人所穿袍服讓他略覺意外。

      若是不曾出錯的話,此人袍服應該張禦與玄廷說過的司議袍服,換言之,此人乃是一位元夏司議。

      那兩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緊緊盯著尤道人,從這位身上氣息看來,應該是求全道法之人,這令他們如臨大敵。

      雖然他們之間隻是差了一個根本道法,但正是因為這一點卻是拉開了極大差距,根本道法一出,沒有相應能為的修道人幾乎無可能正麵放對,更不用說,對方居然能無聲無息進入他們的飛舟之內,這等手段更令人忌憚。

      其實要是避免交鋒他們還是可以做到的,隻要現下遁走就可以了,除了少數根本道法是涉及遁法之流的修道人,他們當是能夠走脫。

      可是蔡司議在這裏,他們連走都沒法走。

      所幸他們知道,此行背後是還有人接引的,元夏對天夏可能觸動求全道法之人也是有所防備的,隻要把這裏的消息發了出去,馬上就會有相應功行之人過來對付此人,若隻是堅持一會兒,但是無有問題。

      蔡司議反應也很快,在看見尤道人的一瞬間,立刻便於無聲無息間向外傳了一道警訊。

      尤道人此刻對於此間任何氣息變動都是清清楚楚,但他並沒有伸手阻攔。實際上,那傳訊根本放不出去,因為在對方看到他,並感受到他氣機的那一瞬,他根本道法所衍生出來的陣法便已經籠罩了了這片主艙。

      蔡司議在發出傳訊後,心中一定,露出冷笑,喝道:“動手!”

      那兩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頓覺無奈,對峙下去才是最為妥當的,搶先動手不是什麼好選擇,可是他是司議,他們隻能聽命,於是神通法力,齊齊向尤道人落去。

      蔡司議做此決斷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他腳下這駕元夏飛舟,本身就是一樁陣器,雖然對方能夠闖入進來,可那是在沒有外人妨礙的情形下,隻要他得有空隙駕馭此器,就能以舟之力試著壓製困束其人。

      此時那兩名元夏修士的法力神通已然落到尤道人的身上,可令人他們驚懼的是,這些攻勢悉數消弭無蹤,連半點波瀾也未泛起。

      蔡司議雖然在三人之中道行最低,但是身披司議袍服,法力倍數提升,在試著駕馭飛舟的時候也是參與入了攻擊之中。

      可是這沒有用處,三人之力全被尤道人身外的“維空製化”之法盡數化了去。

      陣法本就是擅長弱勝強,以寡擊眾。更何況,他才是場中最強的那一人,而幾個呼吸過去之後,根本道法所疊合的力量變得越來越是強盛,等到合適之時,那麼翻掌之間就能壓下三人。

      他一直站在那裏,任由三人攻擊。而蔡司議三人很快發現不對,他們幾人鬥戰不說劇烈無比,但引發的動靜也著實小不了,可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過來支援?

      蔡司議心中咯噔一下,這等情況,很可能是那傳訊沒能傳了出去,若是這樣,今天恐怕局是不妙。

      這個時候最正確的選擇,當是立即毀去自身世身,因為對麵已經具備殺死或擒獲他們三人的本事了。

      世身雖毀,可是也同樣脫離了出去,總能保全性命。

      若是常年鬥戰在前沿之人,可能毫不猶豫便就這麼做了,可是他卻遲疑了,沒能下得了這個決心。

      他心中轉著念頭,要是就這麼走了,那麼他司議之位也很難保住了。

      可就是這麼一個耽擱,尤道人身外陣法已是布置成熟,他依舊站在那裏未動,隻是一抬手,三人心神之中轟隆一聲,頓覺自身往下沉墜下去,驚怒之中意圖往外遁走,可是沒有用,越是用力,沉陷越深,

      那兩個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心中暗罵,要是蔡司議早些自絕世身,那麼他們也就隨後這麼做了,可是這位,他們也是同樣走不掉,也就不好動這個心思了。

      因為丟了人回去同樣是死路一條,而天夏既然抓了他們,說不定還有辦法緩解避劫丹丸,故是兩人索性不再掙紮,任憑那陣力湧上身來,三人身影也是緩緩從舟中消失,化入了到一股氣光之內。

      尤道人倒是有些詫異,他也是在防備著三人殺滅自己世身,但是沒想到三人沒有這麼做,雖然不知道緣由,可結果卻是如他所願。

      他將那一縷氣光收入袖中,又走到了一邊,對著飛舟艙壁輕輕一點,霎時與那侵入其中的法器共鳴,將這駕飛舟從內部解化出一個可供出入的門戶。

      若是他自己一人,自是出入自在,不用如此麻煩。可是他帶著鎮壓著的三人,稍有不留神就會露出破綻,而在本元法器的配合之下,當可避免此事。

      少頃,一扇光門出現在了艙壁之上,他把須一拂,往外走去,如來時一般毫無聲息的離開了此處,期間沒有驚動任何人。

      這一刻,同行的其他元夏修道人依舊在駕馭外身攻襲下方大陣,根本不知道包括蔡司議在內的三人,已然被天夏方麵擒捉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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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移策使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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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移策使爭外

    尤道人正身歸來後,便傳了一個訊信出去,稍事片刻,便見一道金光從空落下,武廷執自裏走了出來。

    他打一個稽首,道:“武廷執有禮。”

    武廷執還有一禮,道:“尤道友有禮,還要恭賀尤道友求全道法了。”

    尤道人卻是露出唏噓感慨之色,雖然在此世之人看來隻是過去了一瞬,可他卻是於那一瞬間經曆了許多。

    武廷執道:“那三人可交由我來管束。”

    尤道人笑道:“有武廷執看管,尤某也便放心了,正好可以放開手來,將餘下來犯之人一並收拾了。”

    他一揮袖,那一縷氣機自裏盤旋飛出,落到了武廷執麵前,後者看了一眼,伸手一按,就將此牢牢攝定,收入自己袖中。

    尤道人對武廷執點了點頭,身外光華一閃,元神再次從身軀之中飛出,飛向了那些個餘下飛舟。

    這一回,他配合自身煉就的法器,繼續重複之前擒捉蔡司議等人的舉動。

    如今兩個摘取上乘功果之人已被擒下,餘下不外是一些寄虛修道人和尋常修道人,威脅已然不大了,就算被發現了也是無礙。

    元夏一方很快便發現了不對,畢竟蔡司議是上層,他不說話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麼,而下麵都是老於戰陣之人,彼此都是時不時交通聯絡的,所以一個人出現問題,幾乎所有人都會在第一時間警覺。

    並且正身一損,外身也是會跟著出問題的,他們亦有人負責察觀戰局,也不可能毫無所覺。餘下之人數度聯絡蔡司議都是毫無回應,知曉不對,馬上傳訊元夏,請求支應。

    尤道人見得自身暴露,也不在意,這次最為主要之人都是拿下來,餘下之人能擒則擒,能滅則滅,除不掉也無礙。

    元夏後方接應之人經過短暫爭論之後,最後決定不再繼續發動攻擊,於是立刻趕來,掩護著殘剩之人往後退卻。

    尤道人也沒有去追擊,因後麵一定能有與他對抗的元夏修道人,再是追下去得不償失了,今次能取得這般成果已是足夠了。

    看著元夏飛舟逐個退走,消失在虛空通道的另一端,他也是元神一轉,帶著方才擒捉來的兩名寄虛修道人重新歸回了正身之上。

    武廷執目睹了他所做的一切,道:“尤道友好手段,出入敵障如履平地,迫使元夏不得不就此退卻。”

    尤道人搖了搖頭,道:“也隻占個出其不意的便宜罷了,下一回可沒那麼簡單,不定有法可以克製於我。”

    武廷執理解他的說法。兩個上層修士的交戰,除了硬實力之外,每一次暴露出來的手段,下回再用就很可能遭人反製,所以他自身也必須加以改進。

    而放大到兩個大勢力上同樣也是如此,雙方在戰場上的優勢是交替上升的,比如上一次天夏以天歲針算計了元夏一次,但是也因此暴露出來鎮道之寶,元夏也就是提防和對付的方法。

    從明麵上看,哪一方能占據優勢,那是看哪一方底蘊更為深厚了。元夏目前整體實力無疑大大淩駕在天夏之上的。

    武廷執道:“我輩道法亦是講究一個應機而變,在元夏下一回到來前,道友當還有時日調整。”

    尤道人撫須一歎,道:“這般敵手,逼得我輩不得不變,拋開大敵這重身份,倒也是逼得我輩不得不往上走了。”

    武廷執道:“變數機緣,從來一體。”

    而另一邊,元夏接應之人詢問蔡司議等人的情況,餘下之人卻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隻是從後來的情形推斷,應當是被人突入到飛舟之內殺死或是擒捉了。

    接應之人感覺事情重大,馬上將此消息秘密傳回了元上殿。

    上殿諸司議在隨後便得到了消息,得知此事後,諸人也是又驚又惱,蔡司議若是戰亡了倒也罷了,可如今失蹤,而且舟艙看不出任何鬥戰痕跡,那麼極有可能是被天夏方麵俘獲了。

    這是一個大損上殿顏麵的事情。

    段司議道:“蔡司議是怎麼回事?他身上所攜遁避陣器為何不曾動用?便是遭遇到求全道法的修道人突襲,他隻要祭出此物,也是能夠及時脫身的。”

    每一位司議上得戰爭,可都是配有用於挪遁的陣器的,一旦遇到危險,隻要祭了出來,就能勾連上貫通兩界的鎮道之寶,並將之帶了回來,可蔡司議這般居然還能失陷於敵手,著實讓諸司議感覺其無能。

    慕司議緩緩道:“也許是他來不及用,也或許是他用了也無用,蔡司議此人一直在世道之內靜修,也從未帶人攻伐過,有此失機,並不奇怪。”

    無論什麼法器,都要看具體的運用,蔡司議並沒有多少鬥戰經驗,尤道人方一入舟,他首先想的就是將來者拿下,故是第一個時間傳訊,而不是從舟中走脫。

    實際上經驗豐富之人,特別負責統攝指揮之人,應該不讓自己置於危險境地之下,讓手下拖住,自己先是離開,那麼無論結果怎麼樣都能從容布置。

    可惜蔡司議立功贖罪心切,等發現傳訊根本沒能送出去的時候,想走已是來不及了。

    黃司議道:“事到如今,又該如何處置此事?等舟隊一旦回來,情形便會被下殿所得知,或許他們現在已經知道了。”

    諸司議神情沉鬱,一位司議被擒捉,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司議可以戰死,但絕不能被俘,尤其這還是上殿司議,絕對會被下殿抓著不放。

    萬道人這時出聲道:“蔡司議,應當已是戰亡了。”

    諸位司議看了他一眼,隨即都是點頭。不管蔡司議是不是真的戰亡,他都必須亡!

    黃司議道:“可是下殿那裏又如何說?”

    蔡司議假設真被俘虜了,他們這番說辭可能瞞過底下之人,但是諸世道和下殿可瞞不過去,最終丟臉的還是他們。

    萬道人緩緩道:“隻要是出發的時候蔡司議便不是司議了,那便沒有問題了。

    黃司議一想,點頭道:“這也是個辦法。”

    如果被俘的根本不是司議,那麼隻是一次尋常的失敗攻襲罷了,那麼上殿還是有辦法把這次事機的影響壓下去的。反正他們之前就準備這麼說了,現在補一個後手也沒什麼問題。

    諸司議議定之後,立刻做了一番安排。如此一來,蔡司議在帶領人手攻伐壑界之前,就已然被革除了司議之位,至少名義上是如此的,所以上殿隻是讓其戴罪立功,奈何蔡司議太過無能,沒能做成此事,連自己也是生死不知。

    商議過此事後,諸司議又討論這一次失敗因由。

    “天夏此次出手之人是誰?”

    蘭司議道:“目前無法確定,但是從前兩回的情形和方才傳回得的消息看,極可能便是張正使口中那位主戰派尤上真。”

    段司議不悅道:“我們讓張正使牽製天夏的力量,就是讓他不讓天夏有上層修道人下場,但是顯然他沒能做到,我們不能再信任他了。”

    蘭司議看了看他,沒有說什麼。

    諸司議也是沉默下來,要是張禦這條線走不通,那就意味著上殿從內部瓦解的路數宣告失敗,下來必須要訴諸於全麵武力了,不可避免的要分給下殿一部分權柄。

    居中那位老道人道:“稍候召集下殿過來議事,讓他們也不要在此回事機上麵做文章了,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商量著做。”

    這話就是向下殿稍作妥協了。

    諸司議縱然不甘,可也沒有辦法,此回失敗,再加上路數的轉變,這便需渡讓給下殿一些好處,才能執行下去了。所幸主導權還是在他們手裏,他們還能接下來利用這等上遊優勢設法壓製下殿。

    黃司議道:“我這便前去與下殿溝通。”

    那老道人道:“要快,盡快與下殿定下此事,還有,讓前方之人也不必急著回來。”

    在他這番交代之後,黃司議立刻去與下殿進行了一番溝通,總算與其等達成了約定。

    而下殿那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作為交換,這一次失機之事也是波瀾不驚的壓下去了,好似根本沒有發生這麼一件事,蔡司議死生如何,也沒人關心。

    這也是因為其人在上殿功行既不高,又沒有根基,隨時都能找一個人來代替,何況讓上殿不得不妥協,自也沒有人願意再提及他。

    在上下兩殿達成一致之後,便正式開始討論全麵攻伐天夏之事。

    數日過去,天夏這一邊,清氣長河之上磬鍾悠悠,卻是到了月中廷議之時。

    諸位廷執定坐下來後,也是開始議討元夏此回失敗之後的後續反應。

    張禦道:“金執事那裏傳來的消息,元夏根本沒有關於那位蔡司議被俘的消息傳出,上下兩殿之間也沒有引發什麼矛盾。這情形很不正常,以下殿以往之行事,是絕不會放過打擊和奚落上殿的機會的。”

    他抬頭道:“唯有上殿、下殿達成了某種交換和妥協,下殿得到了想要的,這才做出讓步。而讓下殿能夠滿足的,那應該就是發動對我之攻勢,讓下殿與其一同分享終道之利。諸位,請做好準備,元夏真正攻勢即將到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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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議策勸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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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這回元夏入侵壑界之前,就曾有過幾次示意,認為此回侵攻若被擊退,那麼元夏可能放棄元夏的策略,對天夏選擇直接開戰。

    諸廷執心中對此也是早有準備。

    鄧景道:“應該是如此了,這一回一個司議被我擒捉,其之攻勢再次被我挫敗,而我還動用了求全道法之人,涉及到這等層次的鬥戰,元夏再來,肯定不會再簡簡單單的增加一些力量,而當是有著一舉覆我之心。”

    天夏一方動用了求全道法之人,那麼元夏方麵一定也會動用,而不管雙方內裏是如何思量的,這等上層修道人參戰,事實上就是全麵對抗的開始了。

    不過天夏方麵雖然對這一戰的結果有所預估,但事先也沒有想到尤道人竟然求全了道果,雖然過程有些不同,但與大略也不算相悖。

    玉素道人出聲道:“那元夏墩台還立在那裏,對我頗有影響,既然彼輩要攻我,那麼不如早些將此清除了出去。”

    韋廷執反對道:“既然是使者,元夏在未對我天夏正式發動攻襲前,但我不便行此事,而且留著此輩,也能知其動向。”

    陳首執道:“張廷執,你之意見如何呢?”

    張禦思考了一下,道:“墩台是為了執行從內部瓦解我天夏之策才設立的,好方便兩邊通傳往來。可既然現在這個策略恐怕已是執行不下去了,那麼墩台存在的意義也就是一座前沿駐點罷了。

    元夏方麵當也是明白的,憑著這些人是根本擋不住天夏的,留著反能迷惑我,所以在其決定攻我的那一刻,應當已是放棄此處了。

    禦之意見,現下暫且不動,其若是攻來,那麼那時候再清理也是來得及。”

    座上多數廷執都是頷首,他們也同意這個意見。

    雖然生死大戰之中,道義這個東西看似不太重要,可放在天夏內部而言還是有用的,我是持有大義一方,我自然更是立得正,更是能提振己方士氣。

    再則,元夏大舉來的攻的話,一定是有先兆,到時候提前處置了墩台也沒有問題。

    張禦道:“因為壑界相對容易拿下,故禦以為,元夏此回攻勢,當是以覆滅壑界為主。以元夏所具備的實力看,極可能采取兩路傾攻的辦法,一路對我天夏實行壓迫,使我無法動用太多力量,而另一路則攻打壑界,好拿下此界。

    另外,若是我天夏沒有表現出足夠的力量,那麼元夏的攻勢重點可能會轉而放到天夏本土之上。”

    武廷執考慮了下,道:“張廷執,以你之見,你認為元夏此番所動用的力量當會是多少?”

    張禦略作思索,道:“現下還難以知曉,這要看元夏對我天夏之估量了,禦之前所透露的東西,他們未必會信。

    不過縱觀以往覆滅世域之戰,元夏無非是兩種策略,若是勢力不強的世域,則是以剪除上層力量為主,上層力量一去,則餘下不足為慮;

    另一種,若是對方勢力強大,則是以比拚消耗為主,用對麵難以企及的人力物力耗死對手。這種鬥戰,往往持續數百載。我天夏有鎮道之寶,更有元夏不知數目的上層修士,所以此輩應當會是采取後一種方式。”

    諸位廷執俱是認可此見。

    元夏所用的諸般策略張禦之前也是擬成書冊交給他們看過的,各人都有各人得判斷,他們也都是大致傾向於這等判斷。

    因為哪怕求全道法之人,也無可能拚得過鎮道之寶,貿然進入天夏不過是自尋死路。

    元夏的作派,當是為會先求一處穩固之地成為自己落足點,然後步步為營,將元夏之道機引入天夏之中,最後再達成將整個世域侵吞入內的目的。

    天夏可以針對這一點進行布置,實際上也早就在做準備了。

    林廷執道:“這次尤道友擒捉了蔡司議,這人身為元上殿的上殿司議,哪怕地位不高,也應該知道不少東西吧?我們是不是可以從他那裏探知一些元夏的內情?”

    韋廷執表示同意,道:“雖然此人現在未必肯配合,但我等可以試著一問,隻是誰人去為好?“

    張禦想了想,道:“一事不煩二主,既然是尤道友擒捉此人,那麼不妨就讓尤道友走一回吧。”

    武廷執道:“可行。”

    諸位廷執也無有不可。

    蔡司議身為上殿司議,眼光想必很高,要是修為一般之人去與他說話,他未必肯言,但是尤道人不同,就是這位親手捉了他,並且還是求全道法之人,足以從壓服此人了。

    張禦這時轉了下念,喚來明周道人,關照了幾句,後者點點頭,打一個稽首,便就化光離去了。

    尤道人這兩日仍舊留在壑界之內,因為在接下來的時日中,這裏很可能會遭受元夏再次攻襲。在這裏立下陣法,正好夠他檢驗自身所得。

    這時一道飛書自天外飛至,他接了過來,不覺點頭。過了一會兒,便見一道金光自天而來,落在陣機之旁,常暘自裏走了出來,對著他打一個稽首,道:“尤上尊,常某奉張廷執之命此行跟隨上尊一同前往勸說元夏罪囚。”

    張禦這一次指派了常暘跟隨前往,不止是這位擅長勸說,還因為有些話,尤道人自己是不方便說的。

    尤道人撫須頷首道:“那這便啟程吧。”

    兩人站定不動,一道金光落下,須臾收空而去,兩人再次出現時。已然落在一處被濃厚雲霧包裹的法壇之上。

    蔡司議這個時候正神情鬱鬱的坐在那裏,身上看去雖未遭受什麼束縛,但氣機很是微弱,顯是動用不了那一身神通法力了。

    見到兩人到來,在看尤道人的時候,他神色微變,隨後冷笑一聲。

    尤道人走了上來,在他麵前坐定下來,道:“蔡真人,我們此行來意,想必你能猜出。”

    蔡司議哼了一聲,道:“貴方若是來勸降的,那還是免了吧,我雖然被貴方所擒捉,但隻是我輸了,而並非是元夏輸了。”

    尤道人詫異道:“恕老道無知,元夏和蔡真人有關係麼?”

    蔡司議頓時一惱,可隨即想到什麼,神情數變,低聲問道:“什麼意思?”

    尤道人取出一封書信擺在案上,道:“這是元夏對此回之事的判別,尊駕在元夏那裏已是亡滅之人了,而且尊駕也早已不是什麼司議了。”

    蔡司議伸出手去,將書信拿了起來翻了翻,他麵上看去好像滿不在乎的樣子,道:“那又怎麼樣?”

    尤道人道:“尊駕不清楚麼?那我說給尊駕聽,你在元夏那裏已然是一個戰亡之人了,你再無回去的可能了,我們如果現在放尊駕回去,你敢回去麼?”

    蔡司議心下一沉,這也是讓他惶惑的地方,若是元夏真的做出了此決定,天夏便算放了他回去,他也不敢回去。你一個戰亡之人,我都已經說你死了,你怎麼還能活著?你必須死啊!

    他沉默片刻,冷笑一聲,道:“貴方也不要得意,我現在是不能回去了,可是等貴方被元夏覆滅,我亦不難歸回,相信到時候元夏不會在意我所犯的這些小事的。”

    尤道人道:“原來蔡真人是這般想的,蔡真人是不是覺得我天夏沒有殺死你,隻是將你囚押起來,就一定會一直這麼囚押下去麼?

    我勸蔡真人祈求天夏能勝,因為我若勝了,還未必會要你的性命,我若輸了,又豈容你活著?一定是令你一同陪葬,尊駕就不用指望能安然回到元夏那裏了。”

    頓了下,他又說道:“反過來,若是蔡真人能幫到我們,那麼就算是有功之人,不說如何禮遇,該給的都會給你。”

    蔡司議不屑道:“說來說去,還是要我投降你們天夏。”

    坐在一旁的常暘此時出聲道:“蔡真人何必抗拒呢?蔡真人幫我們,那也是幫自己嘛。”

    蔡司議目光移去,嘲弄道:“我怎麼看不出來?”

    常暘語聲誠懇道:“蔡上真想想,以後我與元夏交手,難免也可能有其他被俘之人,他們若是願意和天夏合作,那麼尊駕還有什麼用呢?”

    說到這裏,他痛心疾首道:“再說了,元夏若真是贏了,自能摘取終道,可憑什麼那些躲在後麵的人能摘取終道,而蔡真人這個明明衝在第一線,為元夏舍生忘死之人卻是身陷囹圄,什麼都得不到,蔡司議真的甘心麼?常某為蔡司議感到不公啊!”

    蔡司議沒說話,他知道這話是在挑撥自己,可是他卻覺得有一點沒說錯,憑什麼他就這麼被放棄了?憑什麼他就被戰亡了,還被奪去了司議之位?憑什麼元夏那些人最後能取終道,而自己則是在這裏做階下囚?

    嗬嗬,我若是拿不到,你們也別想拿到!

    他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抬頭道:“想要我說可以,但你們要保證今後不得為難我,而且我說得一切都不準對外言稱是我說的。”

    尤道人點頭道:“可以,若是蔡真人不放心,我們可以立契書為憑。”

    蔡司議一拜袖,道:“不必了,我信你們的承諾。”契書有什麼用?以天夏的能力,想化解就能化解,還不如大度一點。

    他又道:”那麼貴方想要知道些什麼?”

    尤道人正容看向他,道:“我等首先要問的是,元夏如今有多少件鎮道之寶?又有哪些功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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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論上言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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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司議眼皮一跳,沒想到尤道人上來便問這個問題,要知道鎮道之寶這等物事因為涉及到上層大能,是有一定忌諱的,是不能夠隨便對外言說的。

      尤道人道:“尊駕且放心,這裏是天夏,元夏算不到這裏,也沒有鎮道之寶能隔遠傷及尊駕。”

      在天夏若是隻言元夏鎮道之寶,那就不用那麼多顧忌了。

      蔡司議沉吟片刻,才道:“如果貴方有消息渠道,當知我隻是一名才進入上殿未久的司議,對於許多東西並不十分清楚。”

      尤道人表示理解,大度道:“沒有關係,蔡真人知道多少說多少,況且據尤某所知,蔡真人在未入上殿之前,也是伏青世道的宗老,對於元夏的事,想必也不是一無所知的。”

      蔡司議這時才想到,麵前這位當初也是與張禦一同出使元夏的,隻是一直待在伏青世道沒動,沒什麼存在感,可是暗地裏說不定將許多事情都搞清楚了。

      想到這裏,他坐正了身軀,道:“那我先說明,因為有些鎮道之寶輪不到我來用,我所知道的,也未必都是真的,有些東西最多也隻算得上是一些傳聞罷了。”

      尤道人道:“傳聞也不是沒有來由,總有源頭可尋,不過這些都是無礙,蔡真人但說無妨,如何判別是我天夏之事。”

      蔡真人道:“既然閣下這麼說,那我也便敞開直言了。”

      他稍加斟酌,這才道:“我元夏講究上下尊卑,功行不同,所能動用的鎮道之寶也自有不同,究竟有多少鎮道之寶,恐怕連幾位大司議都不清楚,故我先說定然存在的。

      似‘乘鴻青羽’和‘諸仙渡’這兩件鎮道之寶,就連一些外世修道人也是知曉的,元夏就是依靠這兩件寶器打通了兩界之門,這才能渡去萬界諸世。

      這兩件鎮道之寶一則負責去,一則負責回。‘諸仙渡’可帶著諸人去往任何一處與元夏化演出來的世域,而‘乘青鴻羽’則可帶人回轉。”

      說到這裏,他忽然有些懊惱道:“閣下當日衝入我飛舟之時,我身上有符詔可以連通‘乘青鴻羽’歸返,可是當日若不是我想要那下閣下,以至於錯失了這個機會,我今日也未必會坐在這裏了。”

      尤道人嗬嗬一笑,沒有去反駁。他撫須一思,道:“隻看這兩寶功用,此是在元夏化演萬世後祭煉出來的了?”

      蔡真人道:“是,摘取終道才是元夏上下的最終目標,自然有一些寶器是在那時候方才祭煉出來的。”

      尤道人道:“拿不知這些寶器運使之時可有什麼忌諱,又有什麼條件麼?”

      蔡真人道:“忌諱倒是無有,要說條件麼,也就是功行越高,所能動用的威能便越大了,這放在哪裏想必都是一樣的。”

      尤道人點了點頭,又問:“尊駕也知,我亦有寶器可以蔽絕外界傾擾,這一次雖未與元夏有過直接碰撞,但元夏敢來,想必也有了克製之法,不知道我若使出,元夏又準備用什麼來對付?”

      蔡司議道:“我們有一缽‘齊傾寶露’,但凡是鎮道之寶,其他鎮道之寶隻要沾上,就會受此牽累,一旦沾染多了,便會轉運不暢,除非能夠及時化解。這化解之道麼,也是簡單,便我不說,諸位事後也能明白,此需要那世之根本,天地本元。”

      尤道人一想,也就明白了,感歎道:“這是包藏禍心啊。”

      抽取天地之元來化解或許能緩一時之急,但是長遠看來卻是對天地不利的,而且隻要用了,那就越發依賴此等手段,算得上是飲鴆止渴,等到天地被采伐嚴重,根基朽爛,那隻能被元夏輕易覆壓了。

      這應該是元夏有意留下的陷阱,就讓人不自覺的往裏跳進去。

      蔡司議道:“我所具體見過的鎮道之寶就這幾件了,這也是我這般司議可以動用的,大司議所能動用的寶器比我更是多,除了地位之故,還有運使寶器需要更高的法力修為了。”

      頓了下,他又言道:“我還可以說一些,但下來就是我所聽說的了,我既未見過,也無法確定其是否存在,閣下要聽否?”

      尤道人道:“請講。”

      蔡司議道:“上麵據說掌握著一方“天地真環”,此物能逆轉天機,糾正錯漏,我這麼說閣下或許不明,據說若是與人相鬥,一旦失策,那麼隻需祭動此器,就可以歸回到出現錯漏前的那一刻。”

      尤道人有些驚訝,道:“竟有等功用麼?”這要做到這點可不簡單,因為你首先要扭轉的不止是人,還有各種天機,亦或是鎮道之寶。

      這種天機交錯之勢,不知有多少承負糾纏其中,不說能否做到,真是做了,難道不怕有朝一日被反奪倒攻麼?

      蔡司議道:“聽著確實有些匪夷所思,不過我也說了,這隻是我的聽聞,具體我未見過,因為此寶便是用了,也不知道是否真是用了。”

      尤道人點點頭,表示理解,除非真的將此寶拿到手,否則這是一個無法證偽的東西。

      因為如果將天機扭轉了回來,那麼那些錯漏事實上也不曾發生了,如此也就沒辦法確定此寶真的存在了。

      且若當真是有此寶,那也不可能無限度的使用,否則元夏就立於不敗之地了,每遇關鍵時刻隻需要動用此寶便就可以了,所以肯定也是要付出什麼代價的。

      他又道:“尊駕還知道什麼麼?哪怕是聽說的,也是可以。”

      蔡司議點了點頭,既然真假不需要他來負責,那麼他就放開膽子說。

      他道:“還有一物,名為‘負天圖’,據傳此物是在元夏打開兩界通路之後所用,說是能將元夏天序渡入他世之中,將之化為元夏之世,又有說此器隻是構築天序的寶器之一,總之說法不一,我本人還來不及去驗證。”

      尤道人暗道:“這倒與張廷執所言能夠相互印證。”他口中道:“這麼說,以往攻打外世,蔡司議不曾參與過麼?”

      蔡司議自矜道:“我好歹也是一個宗老,本來這等攻伐外世之舉,自有外世修道人代勞,又怎輪得上我?”

      言及此處,他心中又暗暗腦恨,就是因為他沒有根基,才被推出來承擔罪責,反而是蘭司議卻是能夠脫身,眼看著還奔著摘取終道去了,這叫他怎麼想怎麼不痛快。若是能給這些人找麻煩,他是十分樂意的。

      尤道人又問幾句,見關於鎮道之寶此人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便轉了話題,道:“幾位大司議想必蔡真人是見過的,可知曉這幾位的具體來曆麼?”

      蔡司議道:“這倒沒有什麼不可說的,元上殿大司議通常是三到五位,之所以數目不定,因為有時候也有主動去位的,這不是因為犯過,而是追尋更高境界去了。

      不過大戰之前,一般不會這麼做,有時候大司議之位還會進行擴充,或許會將主動去位之人拉攏回來,似如此回摘取終道,人人都不願意錯過,那些閉關之人很可能會重新歸來,隻是平常議事,全由上殿決斷,是見不到這幾位的。”

      尤道人道:“哦?這麼說,那些個過往去位之人每一個都還存在了?”

      蔡司議搖頭道:“這我便不知曉了,上乘境界到底該如何求我都是不明所以,我又怎知道他們現在是如何情況?貴方既然要和元夏對抗,不妨考慮進去,畢竟我也不想說了這麼多,你們還是敗了,平白讓那些家夥得意。”

      誰都能聽出,他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畢竟有時候“自己人”比敵人更值得痛恨。

      尤道人看了一眼旁邊的常暘,張廷執派來此人倒真是有用,方才一句話就挑動了此人的憤恨情緒。

      念頭轉回之後,他也是心中慎重了起來。也難怪蔡司議對元夏這般信心足,有著這麼雄厚的實力,怎麼看也不像是輸的樣子。

      初步估計,在擴充之前,光是元上殿中求全道法之人至少就有六個,雖然這與天夏所擁有的此類修道人大致相差不大。可這還並不算元上殿各世道中所蘊藏的力量。

      慶幸的是,出於自保和各種別的目的,元夏在沒有遇到難以抵敵的敵人之前,應該是不會全部投入全部力量的。

      他下來問清楚了每一個蔡司議所知曉的大司議的名字,來曆。至於具體功行道行這就無從所知了,對於這他也不強求,在此之後,他又是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幹的問題。

      “應機之人?”

      蔡司議嗬了聲,道:“上殿不信這一套,下殿倒是頗為推崇,不過上殿若是發現這等人,要麼圈養起來,要麼除掉,諸世道中是否潛藏,我便不知道了。”

      尤道人點點頭,也不再糾纏此事,繼續問其他問題,感覺收獲極多。

      蔡司議到底是司議,哪怕地位低下,所知的消息也不是常人能比的,雖然之前盛箏與張禦交換了不少消息,可是此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遮掩,關鍵的地方更是提也不提,很多地方都要打個問號。

      當然蔡司議也不見得全部說了實話,可隻是透露出來的部分就夠他們消化一陣的了。

      他站起身,道:“多謝蔡真人告知這些,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蔡司議道:“我回答了貴方許多疑難,是否可以給我換個地界?這地方又是苦悶又是無聊,委實不是人待的地方。”

      尤道人看他幾眼,笑了笑,道:“自是可以。”

      他與其人別過,帶著常暘一同離去。待回至駐地之後,便擬了一封書信,將從蔡司議這裏問話一字不漏所得俱是記錄其上,再附上自己見解,而後便將此書呈送去了玄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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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當取玄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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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夏玄廷在收到了尤道人寄送來的呈書後,陳首執對此十分之重視,立刻找來所有廷執商議此事。

      關於鎮道之寶那一部分,諸廷執都是認為值得認真對待。

      且不談那些道聽途說的,隻是可以明確的,元夏能用來貫通界外世域的鎮道之寶,就已經有兩件了。

      而“負天圖”也是極有可能是存在的,就算沒有這個鎮道之寶,元夏的行動背後也一定有著相類似的鎮道之寶相支撐,不然沒可能去到他界域之中站住腳。

      天夏目前能鎮守世域的隻有“天歲針”。或許勉強可以加上一個“青靈天枝”,但是青靈天枝的駕馭者功行還沒有上來,作用實在有限。而且青靈天枝主要不是在於守禦,而是在於開辟界域,退守是好用,阻敵有所不足。

      這樣一來,天夏若不設法厚實自身守禦,下來很可能會吃虧。

      陳首執道:“此事諸位不必多慮,幾位執攝也在防備此事。以往是諸位大能並不能合力齊心,如今卻是可以。”

      張禦心下轉念,從幽城的事情可以看出,塑造鎮道之寶也是需要寶材的。他個人判斷,這些寶材也唯有有上層大能的地方才是存在,或是說有上層力量的存在才有這些寶材。

      假設這些寶材是有數的,那麼鎮道之寶也當是有數的,所以元夏所煉造的鎮道之寶也當有其上限。

      盡管元夏覆滅萬世,似乎可以去各個世域采摘寶材,可元夏覆滅這些世域是為了糾正“錯漏”,是為了徹底消殺這些世域,而不是留存取用。

      就連那些個修道人都要服用避劫丹丸才能存在,寶材若是祭煉成鎮道之寶,那恐怕要用數倍力量來維持補償,那是是得不償失了。

      諸廷執得聞幾位執攝正在祭煉鎮道之寶,也是精神為之一振,終究上層力量還是需要上層來對抗的,敵方若以上壓下,那麼下麵之人可是要用千百倍的代價來找回補償的,而且還不一定能成功。

      如今可以明確存在的鎮道之寶能尋到對抗之法,至於那些蔡司議聲稱隻是自己聽說的,卻也不能完全忽視。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倒是扭轉錯漏的“天地真環”,諸廷執俱皆認為,此物之功用在元夏或是真能做到的,但在天夏那就絕對不可能了,也不可能淩駕在其餘鎮道之寶在上,否則元夏也沒必要做什麼從天夏內部分化瓦解的策略了,隻靠這一件寶器就可打天下了,與天夏交流更是成了多餘之事。

      故而此器即便存在,也應該有著極大的限製。

      張禦心中則是認為,或許在元夏此事是能做到的,因為那裏的天序為元夏所改造,很多事較為容易,而在天夏,你能扭轉清穹之舟麼?你能扭轉大混沌麼?

      隻是這個消息若是傳出,一些不明此事的人或許會惶恐,或許會反問你怎知自己沒有被扭轉過?

      可是陷入此症結中,隻會自我否定。所以不必去多理會,

      倒是有一件事的確是要防備的。

      他開口道:“諸位廷執,蔡真人所交代的‘負天圖’我們該是注意,元夏攻打他世,就是會試圖改造外世天地,若是我天夏某地界被改造成了元夏天域,那麼有些事或許此輩是真能做到的。故是絕不能讓元夏在我天夏有落足之地。”

      這些落足之地當然不是那些所謂的墩台了,而是可以開化世域,入寄蟲一般釘入天地之中,很難清除的手段。

      要是“天地真環”真是存在,那麼在此等被營造出來的世域中使用,就沒什麼與天理相悖之處了,因為在此域內,其自身已是天理了。

      林廷執道:“林某以為張廷執所言極是,對抗元夏,首要就是在於遏製,若是等元夏展開自身之優勢,那我等應付起來就更是吃力了。”

      眾廷執深以為然。

      不過關鍵是還是落在鎮道之寶上。在新的鎮道之寶未曾煉成之前,目前對比來看,天夏真正能動用的也就是清穹之氣及元都玄圖了。

      玉素道人道:“首執,玉素提議,為了對抗元夏,我們必須要把鎮道之寶合在一處統一調度,不能像如今這般分散。”

      鍾廷執道:“此言有理,我天夏對付的不似以往那些弱於我的對手,而是遠強於我的元夏,鎮道之寶如今掌握在各個道脈手中,利用起來很是不便,需得集中運使,想是各買道友也是能夠明白的。”

      張禦點點頭,其實這個條件也是具備的,乘幽派、幽城、神昭、上宸天等道脈都是沒有問題,現在他們就庇托在天夏之下,為了對抗外敵,也必須站到一起。而且連上層大能也是聯手了,他們沒有理由拒絕。

      倒是寰陽派的煉空劫陽不能用了,此物極大可能是隨著三位寰陽派祖師一同消失了。

      不過此寶威能雖大,可是太過邪門,就算擺在麵前,沒有合適的人,也未必能駕馭的了,還會反傷己身。

      他轉念到此,倒是想到,鎮道之寶除了清穹之舟外,無不是需要合適的功行來運使,哪怕元都玄圖,他靠了符詔才能執掌一部分權柄,根本無從發揮威能,所以寶器,人也重要,也不知元夏是否也是如此?

      要是沒有了合適之人,那寶器威能也就無從發揮了,這未嚐不是一個突破點。

      諸廷執又再商議了一會兒之後,陳首執道:“根據蔡司議的交代,元夏對我天夏的征伐之準備,早在上次攻打壑界前就在布置了,所以元夏再至的時段不會相隔很長,最短時日在下月就可能對我展開攻勢,此後對抗也會源源不斷。諸位可以按照先前商議的,先去準備起來了。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元夏元上殿這裏,也是差不多定下了此回攻伐天夏的戰策。

      這一回,他們還是決定先從壑界這個容易下手的地方打開局麵。

      他們會先以鎮道之寶克壓天夏之屏護,再設法往天夏域內進行滲透突襲,從而牽製住天夏的力量。

      同時他們會再以絕對實力攻入壑界之內,一鼓覆滅此世。策略若得成功,那麼在接下來,便是正式開啟覆滅天夏之路了。

      這與天夏對其的預判幾乎大差不差。

      這也是因為元夏隻要是利用自己的優勢,那麼大致的策略就是不會變的,同樣這也是最好的方式,至於細節上的部分,這是要到真正交上手後再做調整的。

      所以這本也無所謂是不是讓人提前知曉,元夏如今攻敵,拚得不是也戰略戰策,而是自身無窮無盡的人力和物力。

      不過如天夏這樣的勢力,哪怕之前張禦傳遞過來的隻是一些假消息,隻從前麵三次的鬥戰也能看出一些東西來,元夏判斷比以往遭遇到的對手都要棘手,所以都是天夏認為沒可能短時被覆滅,此戰當會拖延很久。

      其實更重要的原因,是幾乎沒有人希望天夏能一下被滅去,

      元夏有太多的人,太多的勢力希望天夏能支持的久一些了。因為天夏支撐的越久,他們就越好加入進去,從而爭取到分享終道的權利。

      而在此之前,不管有用沒用,都要設法迷惑一下天夏,故是元上殿傳令下去,要駐使向張禦問詢這次情況,要求張禦給一個合理的解釋,並說上殿正在等著他的回複。

      這一次元夏動作很快,張禦這邊意識才從議殿回轉沒有多久,便就接到了駐使的傳訊。

      以他與元夏打過幾次的交道的經驗來看,這回元夏並不是真正想知道他的回複,隻不過是想讓他放鬆警惕,元夏方麵也隻是嚐試下,也沒期望定然能達成目的。

      既是如此,他也是配合著回了一個半真半假的答案,並令那駐使送了回去。

      做完此事後,他忽然心有所感,眸中神光閃動,望向一處地界,便見有一陣氣霧翻湧,一處虛空正在誕生出來,頓時便知,這又是一個天地被諸位執攝扶托出來了。

      他等了一會兒,待陰陽判分之後,便將一道分身送渡去了那裏。

      他把念頭轉回,心下思考該是如何應對此戰,比起元夏,天夏其實還有一個優勢,當初元夏來犯,老師荀季曾經傳訊警示,這次很可能也會如此。

      想到這裏,他心思動了動,目光往某處一落,霎時間,一道分身落去了內層之中,來到了位於玉京和幽城之間的一處靈關之內。

      化身落定之後,他邁步向前,須臾來到位於河畔邊的一座丘陵所在,向上望了望,便沿著林間小徑拾階而上,這裏滿山都是青黃色的梅子,飽滿水潤,淺紅色的花葉隨風搖曳。

      不久來到山嶺之上,便是見到麵前一座三層精致竹廬,前麵有一個花圃,到此他便站定下來,聽到裏麵有一個清脆的聲音正在誦讀道經。他往裏望去,可以看到讀書的是一個胖乎乎的道裝少年。

      這個時候,門前的竹簾一掀,一個戴著眼鏡的男子從裏麵走了出來,推了下眼鏡,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有禮。”

      張禦點首回禮,道:“蒯師兄,許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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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間渡過天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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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蒯通道:“張守正可要裏麵一坐?”

    張禦道:“不必了,我隻是來此看一看你們,人我已經見到了,說上幾句話,稍候便走。”

    蒯通對外一招手,就有一套茶盞和矮案飛來,落到了兩人麵前,並且上方出現了一個廬棚,下麵則多了兩個蒲團,花瓣紛飛之間,還有陣陣花香襲來。

    他推了下眼鏡,道:“這裏是小師弟的修行地界,作為師兄,有遠客到來,總是要替他招呼下的的。”

    張禦微微頜首,他一振衣袖,在案前的蒲團之上坐了下來,道:“蒯師兄是不是許久沒有出去了?”

    蒯荊眼鏡之上浮現一股奇異的光芒,抬頭看向他,道:“是不是我錯過了什麼?”

    張禦道:“看來你們當真還不知曉,近來有些事,我是必須要告知你們的。”

    蒯荊扶了扶眼鏡,在那裏看著他。

    張禦於是將元夏之事大致與他說了下,並言:“元夏攻勢將至,目前天夏應當還能將此輩擋在界外,但是元夏強盛,時日一長,內層也是有可能受到波及的。

    盡管內層上方已是立下了守禦大陣,屏護也極其堅固,但是戰事一開,什麼事情都是說不定的。”

    蒯荊神情認真了些,道:“那請問張守正,屆時打算如何安置小師弟呢?”

    張禦道:“我的意思,如是到了那等時候,去到上層修持,那裏是最安穩的地界。”

    蒯荊道:“老師的意思,以小師弟安危為第一要務,那當聽從張守正的安排,不過老師也說了,小師弟太早去上層並不合適。”

    張禦道:“老師的意思我明白,不過我天夏上下勢成一體,元夏便想進來,也沒那麼容易,暫時不必如此。”

    他看向竹廬之內,道:“小師弟而今如何了?”

    如今他有聞印在手,要是他願意,那麼內外諸層任何人的動靜都瞞不過他,可隻要不是敵人,他是不會去隨意窺看的。

    蒯荊道:“很好,根基打得很是紮實,如今已是純熟了呼吸法,再過一段時日,便可以正式入道了。”

    張禦不由點頭,這差不多是五載上下的呼吸修持,與他當日所用時日相差不大,若是用心修行,根基已是足夠牢固了。

    蒯荊道:“張守正可要與小師弟見上一見麼?”

    張禦搖頭道:“不必打擾他修行了,如今的他也見不到真正之我,見還不如不見,等他什麼時候功行到了再說吧。”他對蒯荊道:“我到此除了告知元夏之事,有關於小師弟修行之事,也要說上幾句。”

    蒯荊看著他,認真道:“守正請說。”

    張禦道:“修行之道,也不是單單避世便可,更是需要與同道交流的,以往修煉呼吸法還好,但入道之後,若是隻知自身之道,難免陷入窠臼。

    況且修道先需修心,似真道傳流,若是心性不夠,便資質上乘,修到最後,心性也難以駕馭道行,於人於己俱是不好。”

    蒯荊神情認真道:“先前避居在此,是為了確保小師弟的安全。他不僅是老師道脈的傳繼者,也是元都道脈鎮道之寶的真正接替之人,道成之前,他不能出任何意外。”

    張禦心中明白,這位小師弟是荀師找了不知道多少年才尋到的合意弟子,而且以荀師現在的情形,以後多半也不可能再去找尋了,可以說這就是最後一個弟子了,並且還是真正的道脈傳承,也難免多了一些照拂。

    甚至對於天夏來說,這位小師弟以後若有成就,那說不定能完美駕馭元都玄圖,所以於大處而言,也不容其出得意外。

    他頜首道:“我知道荀師的意思,但是小師弟與外交流,卻也未必需親身前往。”

    說著,他伸手一指,一道光芒映出,落在地上,便騰升而起,幻化出一道煙氣,看去是一個胖乎乎的身影,他道:“正身不至,可以以外身前往。”

    長孫廷執的外身是給玄尊使用的,以這位小師弟目前的情形自然還用不到,所以這是借鑒了元夏的技藝擬化而出的外身,修道人若以自身氣息寄托其中,那麼所有感知情緒都可與自身一般無二。

    蒯荊扶著眼鏡盯著那外身看了一會兒,道:“這倒是可行,不知張守正打算安排小師弟去到哪裏呢?”

    張禦道:“這等事,可由他自己來決定,而不是我們替他做主。”

    蒯荊看向他道:“張守正有什麼提議?”

    張禦道:“要我言說,目前有三處較為合適,玉京可以前往,距離此間很近,而且玉京乃是天夏內層諸洲之首府,在此間行走,當是無礙,且能與更多同道交流。隻是玉京各色人物眾多,也如同一個大染缸,心性若是柔弱,不合在此久居。”

    頓了下,他又言:“第二麼,便是東庭府洲了,此間是我以往曾經鎮守之所在,欣欣向榮,生機勃發,百物待興,隻是此間玄修眾多,他們所秉持的道理,或與真修並不相合,若是意誌不堅,則有可能走偏了路;

    其三,那便是青陽上洲了。這裏真玄兩道修士兼有,也是除玉京之外,天機造物最為興盛之所在,隻是自魘魔寄蟲之災後,凡世之人感受生命苦短,喜好享受,若在此久居,或可能染上貪慕享樂之習氣。”

    蒯荊沒有立時回答,而道:“張守正稍等,我去問一問小師弟的意思。”

    張禦微微頜首。

    蒯荊站了起來,走入了那座竹廬之內。

    張禦則是拿起茶盞,品了一口,這是靈關之內栽種的靈茶,亦用此間之水衝泡,雖非上品,倒是透著一股清澈甘冽。

    過去片刻,裏麵傳來了一聲歡呼聲,他抬頭看有一眼。

    隻是過後卻遲遲不見回應,這位小師弟對於去哪裏似是難以下決定,好像是有了選擇上的困難。

    終於,蒯荊自裏走了出來,他重新在蒲團上坐下,道:“張守正,小師弟想問,這幾個地方能否都是去上一遍?先去玉京,再去青陽,而後過海去東庭,若是不適合,再是回來。”

    張禦點了點頭,道:“這無有不可,不必固守一地,哪怕小師弟要別的地界去也無妨礙,隻是小師弟修行不妨礙麼?”

    如今天夏地域,隻要不去荒原深處,去到各洲沒有什麼危險,況且隻要他有過關注之人,無論走到哪裏出現變故,他都會提前有所感應的。

    蒯荊笑了笑,道:“我會盯著小師弟,不會讓他懈怠的。”

    張禦放下茶盞,一展袖,自座上站了起來,道:“事情既是說定,那我也就不多留了,蒯師兄不必相送,且回去吧。”

    蒯荊對他打一個稽首。

    張禦分身自此靈關之中出來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往西南方向飛渡而去,須臾來到了伊洛上洲上空。最後身形下落,停在了一座廣廬之前,他記得以往這裏人來人往,頗是熱鬧,而現在卻是冷冷清清。

    這時自裏麵走出來一個年輕人,見到他麵,眼中流露出驚喜,但又很快收斂,正容對他一禮,道:“見過前輩。”

    張禦看他一眼,道:“你是丹扶吧?觀你氣機已暢,可是師兄收你入門了?”

    丹扶心懷敬意道:“是,晚輩得蒙師恩,有幸拜在了桃師門下,這還要多謝前輩上次留下的丹丸,助晚輩伐毛洗髓,得以換了根骨。”

    張禦搖頭道:“不必謝我,我當日就說過,你能渡過丹丸煉身這一關,那才能談以後,你能過去,那是你自身的毅力本事。”

    這話他不是故意安慰其人,因為那丹丸的確不是能輕易過去的,若是沒有堅定信念和強烈的求生意誌,是極可能在此丹丸下失卻性命的。當然,若非是因為看出其人有此特質,他也不會給出這枚丹丸。

    丹扶聽了他的話,沒有再說什麼感謝之言,隻是再次對他深深行有一揖,片刻之後,他才起身,道:“前輩是來尋桃師的吧?”

    張禦道:“桃師兄可是在麼?”

    丹扶道:“桃師這幾日謝絕了外客,但並不是在閉關,說若是有相熟的外客至,可以請進來。”他側過一步,道:“前輩請。”

    張禦一點頭,走到了廬棚之內,外麵看著不大,裏麵頗是寬敞,可見有幾個打造好的知見真靈擺在兩邊的長案上。

    丹扶這時趕上幾步,到了前麵又掀起以一個遮簾。他於是走入進去,到了後室之中,便見桃定符坐於榻上,麵前擺著一個香爐,青煙嫋嫋,正在捧著書細觀,身上氣機此刻尤為奇妙,此刻似與青煙融合在了一起,整個人變得霧幻朦朧起來。

    桃定符見到張禦,笑了一聲,道:“張師弟來了,”他起身一禮,示意道:“快坐。”又讓丹扶出去上茶。

    張禦坐下之後,道:“師兄這是在走降伏躁火之路麼?”

    桃定符笑道:“瞞不過師弟,正是如此。”

    張禦看他片刻,道:“師兄當知,這條並不好走。”

    桃定符卻是瀟灑一笑,道:“張師弟,師兄我也是有抱負的,縱然此路再難求,可既是為兄所取之道,若能走上一遍,縱使失敗亦無憾也,何況……”他笑了一笑,挽袖舉茶一敬,“為兄也未必會敗。”說罷,灑然抬首一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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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煉氣轉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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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也是拿起茶杯,對著桃定符一敬,飲了下去。

      所謂降伏躁火,這是一種屬於真修的修行道功,也是一些功行獨特的修道人,在修持到了一定境界之後才會出現的跡象。

      而待過去之後,便是可以試著凝聚元神了。

      然而這條路並不好走。

      因為此功關一啟,躁火升騰,不可用道行法力強壓,而是需用心去降伏。

      這裏或是觀書,或者打磨技藝,或是閉關調和氣息,總之沒有定數。唯有修道人自身去找尋合適之法,有的時候一朝覺悟便是過去,有的時候不小心陷入心障之中則便難以自拔,且是躁火連發而來,故要反複降伏多次。

      降伏次數越多,未來獲益也是越多。可以說,若得功成九轉,那麼不但成就元神不是難事,未來道途也是無可限量。

      隻是要想行功足滿,最主要的難關在於此法耗時較多。

      譬如第一次降伏躁火,或許一開始隻需數載,那麼到了第二次,因為功行積累深厚了,心性亦是經過了打磨,故是下來所需時日極可能會倍增,功成九轉,那至少也需兩千載以上了。

      可問題是,尋常元神照影境界的修道人壽數也未必有這麼長久,這還不算之前修道所經曆的年月,所以通常降伏次數能到六七次之後便就不差了。

      而更大的難題是,積累深厚之人因為一開始所用年月可能較為長久,這導致後麵會拖延更長時間,所以這是一個非常矛盾的選擇,到了最後,其轉九之功卻未必見得有根底淺薄之人求得多。

      偏偏九為圓滿之數,不成則功果不算成,你隻能拿到前麵積蓄所得,而不能得享功滿之利。

      可盡管如此,這等機會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也就是桃定符一路過來就是火性功法之用,所以才能煉就出來,這是他自身的機緣,是不可能去主動放棄的。

      桃定符道:“師弟不必為我擔憂,我選擇此道,自也是有一定把握的,我也有辦法對付那躁火。”

      張禦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功法其實是有一線天機可尋的,降火之中若能找對路數,拋卻得失,坦然麵對己心,或者另有他法相助,則可大大縮短時日。

      桃定符有此選擇,肯定是做好了一些準備的,可問題是無人能算到九轉之中的所有變化,所以最終還是要看緣法了。

      他道:“師兄自認修此法需用多久?”

      桃定符想了想,道:“我找到了法子,能將始功製約在一載之內吧,那功成九轉,若是順利,或許五六百載便可。”

      他說話之時神情很是輕鬆,雖然也想此回能夠求成,但他也知這等事情也要看機緣如何,不能太過強求。

      張禦道:“有一事我需與師兄說一聲,元夏之事諸修皆知,師兄這裏定然也是聽說了,然則這元夏或許近日就會來攻打我天夏,這一戰不知會遷延多久,但是多半是不會拖延五百載之久的,師兄越早成就越好。

      此一戰若元夏勝,則我覆亡,任何人求道皆無意義;若我勝,勝者亦能得覆世之利,功行越高,所獲愈多,這般機緣,卻是不能錯過了。”

      桃定符訝道:“原來還有這個緣故?”他想了想,神情不由嚴肅了些許。

      降躁火是真道上法,這等功果一旦過去,的確未來可期。可是任何事都是要看大勢的,哪怕是修道人也是存於這方天地之內的,天地有難,又豈能安心修行?

      何況他還是一個天夏修道人,更不可能對天夏受襲視而不見,至於獲益,天夏若能勝,這自然是有的,現在也不用去想太多。

      張禦見他思索,又道:“師兄有沒有想過別的辦法?”

      “別的辦法?”

      桃定符想了想,道:“師弟莫非是說昊界麼?此處我也是有過考慮的,可是在那裏不過是再過一遍人生罷了,我之功行不得積蓄,亦不得真正降伏躁火,何況心境不同,躁火也是不同,去了那裏也是無用。”

      火性難伏,除了最根本的功行,關鍵在於“心”之一字上,心動則火升,多一分經曆則火勢便即不同,心性也是不同,所以便是不談積蓄,下層能過,回來之後也不可能照著再重走一遍,反而是更增礙難。

      張禦搖頭道:“未必要如此。”他看了看桃定符,道:“桃師兄可聽說煉胎之法麼?”

      桃定符神情認真了一些,道:“聽說過,似乎是以精氣投入人胎之中l,不過此法有傷人倫天和,當是邪法。”

      張禦道,“若說原本之法門,何止是邪法,更是殘惡之法,後來寰陽派則更進一步,不是寄托凡胎,而是寄托修道人之身,而我可將此改動一下,去其殘惡,借用一下皮骨,將之化為一門有益之法門。”

      桃定符好奇道:“師弟是說,此法可以助我?”

      張禦道:“具體事機我便不多說了,近來有一方天地將我與天夏契合,我可以神通之法,送師兄畢生修煉的精元神氣入內,並以一具外身為載軀,如此師兄可憑此在那裏修持。

      由於那一處與我天夏未得牽連前天時不同,故而師兄在那裏修煉數百上千載亦與天夏無礙。”

      這等方法,也就是他求全了道法,分身可以去到那裏,所以可以攜得他人精氣前往。道行低一些的人根本做不了此事。

      桃定符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修道人最重要的是精元神氣,離了這些,身軀也隻是一具空殼罷了,而若是這些投入此世之中,再有外殼載承,便在那裏也同樣能降伏因為修道而引發躁火。

      不過他也清楚,這終究不是自己身軀,而且到了陌生世域,原來的一些打算未必能夠行得通,說不定反會有些妨礙。

      可世上又哪來萬全之事呢?

      而且在天夏修煉,也不見得就全無問題了。

      張禦道:“師兄可以慢慢考慮。”

      桃定符卻是十分灑脫道:“不必了,師弟一番好意,為兄豈能不領情,就如此定下吧。”

      他向來是十分想得開的人,張禦相助,他不會拒絕,若有承負以後設法還了就是,至於失敗如何,張禦不提,他也不問。

      張禦點了點頭,他這時一點指,化出一枚玉簡,道:“關於此法和那方天地之中的些許情形,我皆是書錄在此之上,師兄可先準備。”

      桃定符接了過來,看了幾眼,便道:“我需半日準備。”

      張禦道:“不必太急,那方域也需演化,便先定五日吧。”

      桃定符欣然道:“那便如此。”

      張禦道:“那我五日之後再來尋師兄。”他抬袖一禮,便從此間走了出去。

      桃定符送走他後,就把丹扶喚了進來,把一些事機詳細交代了一番,丹扶沒有問太多,師長讓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他能感覺桃定符要行危險之事,可這不是他能過問的,隻要做好弟子該做之事,讓師長打消後顧之憂便好。

      張禦來到外間,看著上方虛空,元夏這幾日極可能就會聚勢來攻,而他正身之上道法越來越明晰,也是沒有多少時日便可成就了。

      現在那方世域,若隻是千多載歲月演化,根本用不了多久,桃定符渡去歸來,至多也隻有一瞬,如果一切順利,差不多在此之後,他就可見得道法了。

      五天時間一晃而過。

      他再次來到那廬舍之中,見了桃定符,瞧他一個人站在那裏,問道:“師兄可是準備好了麼?”

      桃定符笑道:“已是準備妥當了。”

      張禦點了點頭,他意念一轉,一道金燦燦的法符從天而降,落在桃定符身前,道:“師兄可持此符而往,這裏由我看顧。”

      桃定符接了過來,稱謝道:“勞煩師弟了。”

      隨後他走過幾步,兩袖展開,坐定在了準備好的蒲團之上,再把此符持定。

      下來再無任何遲疑,法力入內一轉,一道柔和金光倏然綻放,將他全身都是圍裹在內,過去片刻,他身影逐漸變得虛無了幾分,好似成了一個淡影。

      而那金光也是瞬息收斂,似乎齊皆往那金符之中彙聚而去,最後唯有此符懸飄在了那裏,周圍一切都是安靜了下來。

      張禦神情平靜看著,大約幾個呼吸之後,那金符一震,徐徐下降,落在桃定符合托雙手之上,而他則是倏然睜開眼眸,內中似有火芒一閃而逝,可見一點火星出現在了他的眉心,而後再是落下,化作一線直直從胸腹墜下。

      而他整個人都是籠罩在了一層燦燦金赤光華之中,這光芒忽閃忽滅,在連續閃爍了九次知乎,方才收斂,身影也是從虛淡緩緩變還回了實質。

      張禦這時開口道:“恭喜師兄打通道關。”

      桃定符笑了一笑,站起身來,擺了擺雙袖,略顯唏噓道:“九轉功成,九死一生也。”說話之間,背後長劍也是錚然發聲。

      那方天地可不是沒有危險,降伏躁火雖在於心,可是那方天地卻還有外在之險,他又找不了任何人幫忙,隻能靠他自己,能夠度過,當真是靠了幾分機運。

      張禦道:“師兄此關一過,煉就元神已非難事,便是其後修行,也當是勝人一籌,禦便在清穹上層等著師兄了。”

      桃定符笑有一聲,隨後神情一正,道:“多餘之言就不說了,待為兄成就之後,當與師弟一同共擊外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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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 16:34:31
第一百三十七章 裂虛分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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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與桃定符別過,便自廬棚之內走了出來。丹扶正守候在外麵,他上來一禮,問道:“敢問前輩,不知桃師這邊如何了?”

      張禦道:“你可放心,桃師兄已經過了難關,用不了多久,你當便是玄尊門下了。”

      丹扶一陣驚訝,內心之中不由泛起一絲欣喜,可是隨後他又暗暗警惕反省。老師是玄尊,那自己所行所為當也要能當得上“玄尊弟子”這四個字才是。

      張禦能夠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緒,他對這個後輩較為欣賞,伸指一點,便有一團光芒生出,隨手一擺袖,送到其麵前,道:“這東西你且收下,或是對你日後有用。”

      此氣之中他有意化變了數物,會時時變化,拿了一件就拿不到另外之物,到底丹扶拿出來的時候會是何物,全看他自身緣法了。

      丹扶沒有推辭,收了下來,因為他知道,這位前輩是單純期望他日後可以功行有成,而沒有什麼其他什麼目的,他深施一禮,道:“多謝前輩厚賜。”

      張禦點了點頭,他心意一轉,倏然從原地化去,意識頃刻間已是回到了正身之上。

      此時此刻,他身上氣機浮動,知是根本道法不久就要映現了,於是一展袖,在台榻之上坐定,靜候天時到來。

      在他回至清玄道宮之後沒有多久,清穹上層雲海之上,大多數玄尊忽然心頭一悸,感受到一股極度壓抑之感,似是頭頂上方有一股力量正洶然欲動,好似烏雲蓋頂,亟待壓來。

      玉素道人正坐於道宮之中,他察覺到這一股力量泛動,麵含冷笑,他一拂袖,一股滔滔水流轟然自上層奔湧而下,穿透虛空,往著那墩台流瀉而去,與此同時,一股清穹之氣也是先此一步落了下去。

      而在另一邊,廷執鄧景一身白色道袍,立在道宮台階之前,他也是伸手一指,一道白光奔著另一座墩台而去,隱隱可見光芒似是蘊有一枚閃爍光丸。

      這兩座墩台的元夏修道人這些天都是在傾力固守,這些天他們都察覺出來了不對。

      雖然元夏上層並沒有告訴他們即將來攻天夏,反還安撫他們,但沒有人是蠢人,隻是限於地位功行,所以隻能被大勢所裹挾。

      可是他們所做的努力都沒有用處,這可是在天夏境內,對付他們這等墩台輕而易舉,左右也不過花費氣力大小的區別。

      來自不同方向的兩股清穹之氣先是從虛空穿渡而來,衝湧至墩台之上,將這上麵的所有守禦同時壞去,並將其內部辛苦布置的一切都衝刷的七零八落,後兩股力量也是緊隨其後而來。

      水流白光之下,兩座墩台於頃刻間一齊消失,連帶上麵的元夏修道人也是一個不留,被全數消殺。

      不過這些都不是特別重要的人物,元夏明知他們一旦發動攻襲,這些人會被天夏清理,卻依舊不曾喚了回去,就是早已拋棄了這些人了。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壑界這裏同樣也是有一股壓抑氣氛籠罩下來。

      壑界主要是由尤道人負責鎮守的,由他這位求全道法之人親自坐鎮,再加上後方支應,當可保證最大限度的穩妥。

      這幾天時間,他依靠著自身根本道法,再加上以前的一些布置,又將陣勢又重新加固了幾層。

      根本道法各種各樣,但是似他這種攻守兼備,拿捏大勢的道法,卻是少見能夠充分利用起整個天地的力量的。

      那些壑界修道人也是全神以待,經曆過數次鬥戰,他們對元夏修士已是有了一定的了解了。

      他們不難猜到,元夏修道人當是會派遣外身前來鬥戰的,在不願與他們正麵對拚的時候,上來必然是處於守勢。故此刻一個個都是屏息凝神,堅守在陣位之上,隻等敵勢到來。

      清穹上層,陳首執站在清穹之舟深處的台階之上,身後是林廷執和韋廷執二人,他們俱是凝神望著虛空之外那即將迫近的氣機變動。

      元夏此回尚未到來便引動了這麼大的動靜,這應該是故意放給他們的壓迫力,好方另一邊便攻取壑界。

      望有片刻後,他道:“韋廷執,內層布置好了麼?”

      韋廷執道:“都已經布置好了,不過戴廷執那邊或許壓力更大一些。”

      現在虛空世域才是主要防守之地,這是代替內層的吸引進攻的所在,盡管元夏遲早是能發現不對的,但至少此刻沒有問題。而且那邊也是唯一明確暴露出來的地界,元夏一定是會主攻那裏的。

      陳首執喚來明周道人,道:“傳知張廷執一聲,既然敵鋒將至,那麼下來不必再清理虛空邪神了。”

      明周道人揖禮而去,瞬息間來到了張禦命印分身所在的守正宮之內,並傳知了此事。

      張禦道:“我知曉了。”

      以往虛空邪神一直是遮掩起來的,現在大戰在即,沒有必要再藏藏掖掖了,清理虛空邪神還需要人手,現在這些人手也可以釋放出來。

      天夏用了這麼長時間才摸清楚虛空邪神的特性,元夏要想一上來就弄明白那是沒可能的,至少也要吃上幾個虧。

      他通過訓天道章,向著虛空之中傳訊,所有在守正,立刻收到了他的命令,俱是往那一方虛空世域之中撤退而去。

      與元夏比起來,天夏很多地方不占優勢,可在傳訊之上,因為有著訓天道章,卻是勝過元夏一籌。而且元夏之法一旦落到了天夏域內,因為大混沌及濁潮的影響,原來那套傳訊之法也都是變得沒有用處了。

      大約是小半天過去,那股壓抑之感漸至巔峰,好像是水湖蓄滿轟然崩開,虛空之壁上裂開了一個空洞,空洞很快撕裂開來,形成了一條巨大的好似創傷般的裂口。

      在那裂口之後,上萬駕元夏大舟出現在那裏,其中三駕巨舟尤為引人注目,飛舟之畔環繞著數目不等的天星,天星之外,有著一駕駕小型飛舟行駛伴隨,不談彼此立場,這等景象倒是蔚為壯觀。

      這一次天夏並沒有直接動用“天歲針”,這等寶器天夏拿著不放,反而更有威懾力,使得對麵不敢過於放開手腳。

      元夏方麵也清楚,天夏不動鎮道之寶,說不定在設法算計他們,所以看似氣勢洶洶,可行事卻很是謹慎。

      而且他們這一次主攻方向也不是這裏,此來主要是為了牽製天夏主力,給予足夠壓力,壑界才是他們這一次的主要目標。故是這裏他們未必要投入太多,但是聲勢一定要大。

      這時巨舟之上有氣光衝湧下來,直入天夏虛宇之內,氣光之中則是蘊藏千餘駕飛舟,落至界域之內後,便見三十餘道光芒自裏散開,可以看到,那是一個個元夏真人的外身。

      並向著虛空世域而去,假如攻勢順利,那麼他們就會進行下一步,如果不順利,那麼會視情況不同,采取下一步策略。

      無論在哪裏,三十餘名真人都不是小數目,當初寰陽等大派,麾下真人也就是這麼多。可是在元夏這裏,這隻是一批入世試探之人。

      這些人停落虛空,並沒有立刻行動,似在等候什麼,虛空世域盤踞在虛空深處,若不知道正確方位,憑他們自己是找不到的。

      就在此刻,便見三道巨大的光亮從那三座元夏巨舟上直直照落下來,在來回了掃了幾下,便即找準了位置。

      隻見一方如琥珀一般的界域出現在了虛空之中,在幽渾虛宇之內,似若一個光繭,光束照落上去,卻是被反照開來,化為了一條條流淌的光絛,但是自身無疑是暴露了。

      找準了位置之後,那些個元夏修士的外身就駕起遁光,直往此方而來,而他們身後,那些一齊落至虛域內的元夏飛舟也是跟了上來。

      在接近那方虛空世域後,這些元夏飛舟率先有了動靜,其上有一枚又一枚的陣器被拋落向了那方世域,在這些東西旋飄到半途中時,明明是空無一物的地方,卻是出現了一圈圈漣漪。

      這是那方守禦虛空世域的屏障,此處自立起之後,天夏也是將這裏當成主要守禦地點一般經營的,足以算得上堅固。

      元夏進攻過諸多世域,經驗十分豐富,通過這次受到攻擊的反應,便分辨出最外層大致哪一種守禦陣勢,並作出了相應調整,又是投放了用以克製的陣器。

      不過但凡守禦大陣,都不是單一的,而是多種陣勢融合為一體的,並還會不斷變化,所以要想從正麵這般突入其中,那不知道要耗時多久。

      此來某一駕元夏巨舟之上,兩名下殿司議正凝望著那方虛空世域。

      下殿本就是負責征伐他世,所以這一次是由他們來負責整個戰事。

      其中一名鄒姓司議道:“這陣法雖固,但不太像是守禦世域的大陣。”

      另一名衛姓司議道:“這才方才開始呢,還隻是最外圍的大陣,這等陣勢不試探破個數十日,你弄不清楚裏麵是怎麼回事。”

      鄒司議琢磨了一下,道:“天夏那邊到現在都沒有動靜,一定有什麼布置,我們不能隻是這麼幹耗著。”

      “鄒司議的意思是?”

      鄒司議道:“命人下去設立墩台,牽引鎮道之寶的入世,引他們出來,順便也試探一下他們的反應。”

      衛司議覺得試一試也無妨,便道:“好,我這就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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