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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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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0-23 22:14:31
第三十八章 知見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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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一見那火芒閃來,便就停下身形,身上心光徐徐升騰,環護周身。

    不過那火芒在靠近之後,卻是一旋退後,到了遠處,一名瀟灑清俊的背劍道人自裏現出身來,對他一拱手,道:“師弟,別來無恙乎?”

    張禦抬袖還有一禮,道:“師兄怎到此來?”

    桃定符笑道:“師弟,我近來聽說了你的事,知你得了玄廷傳詔,任那玄正一職,我琢磨著,是不是來幫你幾個忙?”

    張禦倒也不客氣,道:“我這裏倒正好需要師兄幫襯。”

    桃定符笑了一聲,道:“那我當是來對了。”

    張禦看了一眼看四周,道:“師兄,我們不妨覓一處僻靜地界再談。”

    桃定符正容道:“好。”

    安壽邑整座城市融入自然山水之中,便是城邑周圍,也是風光秀麗,坐擁湖十餘湖泊環繞,皆有水河相連,天中一望,波光蕩漾,猶如銀鏈串珠。

    兩人落在一處湖亭之前,蘆葦叢中,頓有一群水鳥驚起,撲棱棱振翅上空。

    張禦尋了一塊平整地麵,隻一揮袖,前方便出現了案幾蒲團,案上更是茶罐茶具一應俱全。

    桃定符看了他腰間小袋一眼,略帶羨慕道:“這紫金袋玄廷所賜吧?這可是好東西,除了當年在老師那裏見過一個類似的,我還未在幾人身上見過。”

    張禦請了他坐下,自己也是在對麵落坐下來,問道:“師兄這幾月去了何處?”

    桃定符一彈指,茶壺之中霎時冒出泊泊熱氣,他拿了起來,給自己和張禦各倒了一杯熱茶,口中則道:“我這閑散之人還能去哪裏?也隻有靈妙玄境可去了。”

    張禦道:“那處如何?”

    桃定符拿起茶杯品了一口,點頭道:“還是東庭的茶喝起來合我心意,看來我要經常拜訪師弟了。”

    張禦道:“師兄願來,我自是無任歡迎。”

    桃定符放下茶杯,道:“其實我並不喜歡靈妙玄境,那裏都是老舊一套,似千萬年都不會有什麼變化,風光雖然頗好,可卻人煙稀少,相比起來,還是如今的青陽上洲更有趣一些,要不是那裏方便我學到不少東西,還能隨時找到對手,我也沒心思留在那裏。”

    張禦來了點興趣,道:“哦?卻不知師兄在那裏學到了些什麼?”

    桃定符精神一振,道:“師弟可是聽說過‘知見真靈’麼?”

    張禦點下頭。

    所謂“知見真靈”,其實就是“觀察者”的另一個說法了,隻不過“觀察者”是由天機部的師匠打造的,而“知見真靈”就純是由真修煉造的了。

    桃定符道:“我在靈妙玄境這麼多時日,倒也學會了如何煉造此物。”

    張禦微微點頭,對他能學會煉造這種也不奇怪,他這位師兄當年為了修煉上陽真炁,就常常借用各種天地火力打造器物,進而磨練自身了。

    似其人手中那把劍,就是自己用了數年時間煉造的。

    其實真修之中擅長駕馭真火之人,往往都是煉器好手。

    桃定符興致勃勃說道:“前些時日,更有一人用‘觀察者’的煉造方法交換一件克製劍器的法器,後來尋到了我頭上,我就給了一樣東西將他打發了,他那些方法對我大有啟發,我又琢磨出了不少東西來,師弟若是需要,我可為師弟煉造一個。”

    張禦思索了一下,道:“可需用到什麼東西麼?”

    桃定符無所謂道:“無需什麼,前段時日有不少人托我煉造,我還多了下來不少材料,留著也是無用,還不如便宜了你了師弟你。”

    張禦道:“我聽聞祭煉此物,需用到修士精血?”

    桃定符道:“確實需要用到,不過我輩修士,拿取他人精血乃是大忌,所以到那最後一步時,通常就交由修士自家完成的,這也少了許糾葛。”

    張禦心下一轉念,觀察者和知見真靈兩者雖然效用相近,但是隻有修士才知道修士真正所需,所以惠元武當時才對他說,真修所煉的“觀察者”反而更適合他們。

    他心中打算,是尋覓到‘先見之印’,不過眼前既然有機會得到“知見真靈”,他也不會拒絕,這東西就算以後不用,設法了解一下也是好的。

    於是他道:“若是師兄方便,那便替我煉造一個好了。”

    桃定符笑了一聲,他自座中站了起來,道:“我知師弟下來有要事有做,就不來耽擱你了,我打造此物甚快,至多半月時日,便當轉回,屆時再與師弟品茶論道。”

    說完之後,他抬手瀟灑一禮,就身化流火,倏爾一縱,往遠空遁去了。

    張禦目送他遠去,一揮袖,也是將這裏物事都是放回了紫金袋中,忖道:“玄首那位弟子不定月內就會到來,我也當回去準備了一下了。”

    他心意一轉,身化青虹一道,也是轉瞬沒入長空之中。

    青陽上洲西南,域外某處荒野之上,惠元武和齊羽兩人自一處地下洞窟之中自走了出來,霎時間,兩人身上的“知觀察者”都在勸說他們快些離開這裏。

    不過兩人都沒有理會。

    惠元武看著外麵一片殘破荒涼的景象,道:“沒想到萬明道友這些年來居然居於此間,他是有大毅力的人。”

    齊羽也是感歎道:“是啊,我也不曾沒想到,萬明道友這些年來說是在閉關,實際上卻是在域外對抗各種異神神怪,而且他還在這幾十年中還在這裏開辟出了那麼大一片基業,難得啊,難得!”

    惠元武轉頭過來,道:“老齊,我方才想問萬明道友對張道友的態度,你為什麼攔著我說話?”

    齊羽道:“你啊,就是太急了,我們方來,那些道友也都在,現在當麵去問他們到底是願意跟隨玄正還是選擇自己立派,這豈不是逼著他們立時表明自己的心跡?這般很不妥,萬明道友也難做人。”

    惠元武卻是哼了一聲,道:“若是真能試了出來,我看也是不錯。”

    齊羽搖頭道:“還是要給萬明道友一些臉麵的,畢竟他是這裏的主人,有些話我們可以私下問他,就算要當麵說,也當由他這個主人來言,我們不能擅自代勞。”

    惠元武抱怨道:“老齊,你總是顧忌這,顧忌那,這樣下去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齊羽想了想,道:“再等等吧,這兩三天我就會找機會對萬明道友言明這件事,此前你先不要四處聲張。”

    惠元武道:“好,那我就再等三天!”

    就在說話之間,洞窟裏麵有人言道:“兩位怎麼躲在這裏說話?外麵那些景象千篇一律,死氣沉沉,有什麼好看的?“

    齊羽笑道:“時道友,我和我兄弟出來透透氣,可是有事麼?”

    那洞窟裏的人嘀咕道:“外麵隻有煞氣,哪有什麼氣好透,稍候萬明道友稍候有正事要說,叫我來告知你們一聲,到時別漏過了啊。”

    齊羽道:“這就來,多謝道友了。”待那人離去後,兩人對視一眼,齊羽道:“老武,我們回去,看看萬明道友準備說些什麼。”

    張禦乘飛舟回到學宮之中,便先是寫了一封書信寄送去檢正司,告知他們自己正在準備之中,過段時日便當出發查驗諸派,屆時需要檢正司一同配合,同時問他們索要關於各派的詳細記述。

    這東西玄府是沒有的,因為自各家道派立成後,便沒有在玄府中再留下任何文字載述,而檢正司作為唯一還在盯著道派的衙署,應當不缺乏這方麵的記錄。

    下來幾日內,他依舊如以往一般,白日在學宮教授學子,夜晚吐納修持。

    盡管他身份變成了玄府玄正,可是待人態度仍是一如以往,不過自他得位玄正後,往日與他熟識的那些人,現在卻並無法把他當成尋常教長來看待了。

    尤其是那些學宮內的玄修,如今見他都是恭敬有加,也有的人幹脆就直接遠遠避開他,至於那位來了沒有多久的曹梁教長,據說就在他接到玄廷傳詔的那日,其人就回道派去了。

    在他回來的第五天,他正翻看檢正司方才寄來的道派記錄,李青禾走上來道:“先生,有一位自稱出身六如道派的玄修找尋先生,說是有要事稟告。”

    “六如道派?”

    張禦翻了一下手中文冊,很快找到了關於六如道派的記載,看了片刻之後,他吩咐道:“請他到客室相候。”他在這裏等了一會兒,就從頂台之上走了下來,一直來到客室之中。

    一名三十多歲、麵相忠厚的玄修正被李青禾自外帶進來,此刻見到了他,連忙躬身一禮,道:“在下六如道派管甫,拜見張玄正。”

    張禦還有一禮,道:“管道友,請坐。”

    管甫稱謝之後,在一旁小心坐下。

    張禦也是在主位坐定,待李青禾上茶之後,他便道:“管道友,你說要事尋我,未知是何事?”

    管甫下意識看了看四周,低聲道:“我來是有一事要來稟告玄正,玄正若是要查驗那些道派,那卻要快些了。”

    張禦看著他道:“這是為何?“

    管甫略帶一絲激動道:“玄正,我不知其他道派如何,但我知曉,我所在的六如道派,正在準備撤離青陽上洲!他們想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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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迅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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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詳細問過管甫之後,就讓李青禾給其安排一個合適的居處,隨後讓青曦泡了一杯熱茶,便坐在那裏思索起來。

    按照管甫的說法,長久以來,六如道派的上層一直存在著一種擔憂,他們認為自己雖然得到了玄首的庇佑,不必去接受檢正司的查驗,可這麼對抗下去,遲早有一天是要出事的。

    所以這幾十年來,六如道派一直在準備退路,效仿那些域外道派在青陽上洲之外開辟出了一處小型駐地。

    這本來是極為隱秘之事,可道派本身也不是什麼講究嚴密規序的地方,甚至師徒之間的聯係更甚於道派本身,時間久了,這個消息自然也就泄露了出來。

    據管甫所言,這件事也不是隻有六如道派一家在做,許多道派也在暗中做著布置,謀劃著退路,他們不約而同把退路選擇在了域外,故是到了最後,這也就成了一個不算公開的秘密了。

    這一次,管甫是察覺到六如道派隱隱有要撤離的跡象,可他不願去那些荒涼地界,而且他覺得道派要完,所以決定冒險將這件事來告知張禦。

    張禦心中思考著,要是六如道派真的主動退去域外,表麵看起來是減少了不少麻煩,可實際上事情不是如此算的。

    青陽上洲之中的每一個道派,每一個玄修,名義上都在玄府的管束之下,若遇外敵,則需隨時挺身而上,哪裏是說走就能走的?

    此舉說嚴重一點,就是在背棄青陽,背棄天夏!

    若是放任不管,或者引得諸派群起效仿,那他這個玄正也有監察不利之責。

    管甫方才在交代這些時賭咒發誓,說自己說的絕對是真話。

    對於這樣的人,他倒並不覺得奇怪,人心多變,道派之中也存在著各式各樣的人,既然有選擇對抗他的,那麼自然就有願意向他靠攏過來的。

    不過這裏有一個問題。

    其人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會不會是六如道派或者幹脆是其他道派給他布下的一個陷阱?

    這裏麵十分值得思量。

    想從管甫本人身上尋出這個答案基本是沒有可能的,因為此事若真是被提前設計過的,那麼那些人完全可以讓管甫得到一個虛假的消息。

    若真是這樣,那對方所用的辦法也很巧妙,就是在逼著他找上門。

    他這時抬起頭,對著端茶進來青曦說道:“我出去一回。”

    青曦道:“先生什麼時候回來?”

    張禦道:“很快。”

    他走出金台之後,看了一眼上空,直接身化青芒,騰升而起,光虹一閃,往東南方向而去。

    不管管甫所言是真是假,他準備直接前往六如道派,先將此輩拿下!

    這是玄廷賦予他的權利,若是玄正懷疑哪個玄修有問題,或者有可能對洲中造成危害,那麼隻要玄首不反對,他就可以先抓再審。

    而現在玄首正準備派遣弟子與他一同清查各派,就算拿了下來也是轉由其弟子查驗,自然不會對他有什麼意見。

    若這是一個陷阱,那麼這些人絕對不會想到他會在收到消息的第一刻,就會不作任何考慮的殺過來,他有極大機會打此輩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域內諸派之中對他最具威脅的,無疑就是洪山、彌光這兩位觀讀到第四章書的道派之主。

    不過這兩位的一舉一動分外引人注目,沒事也不會離開自己的道派,更不可能在外長久滯留。

    更何況,地位越高,所要考慮的東西也便越多,這兩位就算有心對對付他,最多做一把幕後推手,這個時候是不會親自下場的。

    就算料錯了對方的實力,他也無所畏懼,因為有玄廷賜下的紫金塵砂和鑒心道袍護身,遇到無可抵禦的力量,他也足以從容退走。

    而除了上述這些,還有一個促使他如此行動的重要原因。唯有他開始履行玄正的職責,藏於印信之中的那枚章印才會為他所觀讀。

    他相信玄庭所賜章印絕不會簡單,若能早些修習到,定然有利於自己接下來的行動。

    在他全力飛遁之下,大地山川在他身後快速飛退。

    六如道派的駐地位於曆州西北的射山山脈之中,這個地方與開陽學宮所在的高州也就是相隔了一個竟州。

    竟州是一個相對狹長的州郡,其就位於壘山和射山這兩道山脈之間。

    而以他此刻的遁速,最多隻需一刻,就能穿越兩州之地,來至那片山域之中,並通過文冊所載準確找到地方,這個時候,六如道派恐怕還不知道管甫已經達到開陽學宮的消息。

    而此時此刻,位於射山的六如道派駐地之內,派主薑敞正和派內唯一一位同輩何固安談論關於張禦的話題。

    薑敞道:“管甫現在應該已是到了開陽學宮了吧?”

    何固安道:“不錯,算來這個時候應該到了,若是他能順利見到那一位張玄正,那麼我們的謀劃就已是成功了一半。”

    薑敞道:“看來我們已經可以開始布置了,安排門下弟子撤走了。”

    何固安一怔,道:“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薑敞搖頭道:“不早,這位方才得授玄正之職,一定急於做出功績,說不定他派來查探的人已經在路上了,唯有做出一副我們已在匆忙撤退的景象,這位才有可能趕來。”

    何固安想了想,也是同意道:“謹慎一些也是好的,不然他看出什麼破綻,或許就不會來了。”

    薑敞歎了一聲,道:“其實我更希望他不來,謀算一位玄正,那絕非什麼小事,就算我們這次成功了,並成功撤走了,玄廷日後又豈會放過我們?怕是玄首得知之後,也會大為惱怒吧?“

    “可不做又如何?”

    何固安聲音極為壓抑,他攥緊了拳頭,咬牙道:“我們的身體都沾染了魘魔,被抓到了就是死路一條,以往我們還能借玄首的名義對抗檢正司,可現在偏偏又多了個玄正,這裏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了!”

    薑敞吸了口氣,道:“雖然我們沾染魘魔,可我們從來沒有做過有違道義之事。”

    何固安卻是看得清楚,道:“這是遲早的事,現在我們隻是因為一直在閉關,盡量克製心緒變動,所以才沾染不深,可將來我會做什麼事,連我自己也不敢說,薑兄你以為那位玄正和檢正司會信我們麼?”

    薑敞坐在那裏,神情有些頹敗,道:“你說我們現在做這等事,會不會就是被魘魔影響了心境?”

    何固安心中一驚,可他仔細一想,這件事到底是出於自己的本心,還是受到了魘魔的影響,他現在的確已經分辨不清楚了。

    他勸說道:“自我們沾染魘魔後,就已經沒有退路了,況且事情也沒那麼糟糕,隻要我們盡力而為,哪怕不能殺死這位玄正,也算給那邊一個交代了,待撤到了那裏之後,有了那一位的庇護,就算玄首也奈何不了我們,我們又何必畏首畏尾呢?”

    六如道派上下不過百餘人,中位修士也就他們兩人,他們自然不覺得憑著自己的力量就一定能拿下張禦,不過這一次的事情也不隻是他們在謀劃,此前還得到了不少某些人送來的厲害法器,這也是他們最大的底氣了。

    其實這件事就算不成功,他們也等於是徹底斷掉了自己的後路,這也足以取信那些人,從而順利投靠過去。

    薑敞歎息道:“我隻是過不去自己心中這關罷了。”

    何固安眼中有一絲紅光閃過,但又很快消失,道:“過不去也要過!保有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薑敞坐在那裏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道:“道友,你去安排派內弟子的撤退事宜吧。”

    何固安站起來道:“好,我這就去。”他想了想,道:“派主也不要太操勞了,便是一切順利,也至少要明天才能有消息傳來。”

    薑敞此時眼眸深處微微泛起一絲紅芒,他道:“我知道了,道友可以放心,既然決定了,我就不會再走回頭路的。”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一道青虹自西北而來,橫空越過壘山,再自竟州上方穿過,直接往六如道派位於射山的駐地飛馳而來。

    這個時候,那青芒一頓,隨後散開,張禦自裏現出身來,他看了眼前方,可目光之中除了一片荒山,似乎什麼都沒有,可按照記載,那裏就是六如道派的駐地。

    他思索了一下,就把蟬鳴劍放了出去,並把心光附著其上察辨了一下,憑著微妙感應,他立時發現前方布置有不少法器。

    這些法器起到的基本都是察敵,幻惑等作用,至於具備襲敵、守禦之能的,則基本不存在。

    這也是正常,若真有種法器修士都是自己用了,哪裏又會放在外麵?畢竟法器有人駕馭和無人駕馭完全是兩回事。

    真修以往還有陣法護禦一地,不過那東西需要陣盤,且在濁潮影響之下威能也是大不如前,現在已是很少再有人使用了。

    放在以往,麵對外麵布置的這些法器,他隻能憑借蟬鳴劍的感應設法避開,不過現在他有更好的辦法。

    他將玄廷所賜的元正寶尺拿了出來,伸手在上一拂,待得一陣靈光閃過,便就將此物往六如道派的駐地上空一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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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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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正寶尺到了上方之後,尺身之上的靈光愈放愈大,隻是一二呼吸之間,就將整個山頭都是罩住。

    而下一刻,六如道派駐地周圍泛起了接二連三的絢麗彩光,緊隨而至的,是一連串劈裏啪啦的破碎聲響,而整個駐地也是像剝去了外皮的果肉一般暴露了出來。

    元正寶尺有破幻除穢之能,而六如道派外圍布置的法器說白了隻是用來了防備警戒的,本身品次並不高,故這一照之下,便就紛紛破散了。

    六如道派之中除了有法器布置,還安排一些弟子看護駐地,不過他們在發現那道靈光照下後,卻並沒有反應過來是敵人打上門來了,還以為自己道派內部發生了什麼變故。

    這也不怪他們不警惕,因為自六如道派建立以來,就從來就沒有遭受過外敵的入侵,他們也不需防備什麼人。

    就算大派兼並小派,在青陽上洲的規令約束之下,也不是采用打上門來的做法,而是用其他手段進行逼迫。

    倒是薑敞和何固安二人反應很快,意識到這是有外敵入侵了。

    且他們能夠清楚感覺到,在上方那道靈光籠罩之下,自己心裏莫名會泛出一股煩躁感,似乎本能的想躲避開來。

    可直到此刻,他們也沒有把這件事與張禦聯係到一起,因為在他們看來,現在他應該還在試圖與管甫確認事情的真偽。

    兩人快速交流了一下,就縱空而起,避開了那靈光照耀,來到了天穹之上,隨後他們看見一個身著玉白色道袍,神秀煥赫,風采無雙的年輕道人立在那裏。

    薑敞一時為他神氣所懾,沒有貿然發難,問道:“尊駕何人?為何無端攻襲我六如道派?“

    張禦看向兩人,淡聲言道:“我聽人檢告,六如道派意圖撤出駐地,逃離青陽,敢問兩位,可有此事麼?”

    何固安一聽,不由失聲道:“你是張禦?”

    張禦看了他一眼,點頭道:“看來果然有這麼一回事了。”

    薑敞和何固安二人都是心中一沉,他們怎麼也不曾想到,張禦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找過來,這才過去多久?

    何固安知道自己方才失言,不過對方既至此間,顯然這件事已經不可能躲過去了。

    好在他們本來也是準備對付其人的,不過是早一點晚一點罷了,就算事先答應一起幫助他們對付張禦的人還沒到,此刻也容不得他們退縮了,現在他們二人必須為自己性命奮起一搏了!

    張禦這時神情微動,通過心湖發現,麵前這兩人的情緒忽然間出現了極為劇烈的波動,這很不正常。

    一個修士,在任何情況之下,都是需要保持鎮定冷靜的。

    更何況這兩個人身為派內高層,修為又到了這一步,不至於連這點心境都沒有。

    這裏麵絕對是有問題,唯有立時出手將之拿下了。

    不過他沒心思和兩個人進行你來我往的鬥戰,現在的玄修,自身戰鬥力是不弱的,手段也是層出不窮,他自信能鬥贏這兩個人,但是對方若是察覺到無法勝過他時,那麼隻需分開遁逃,他至多隻能保證拿住其中一人。

    這並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所以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將這兩人都是鎮壓下去,這樣才可以避免意外發生。

    故他把十分幹脆的把袍袖一揚,霎時間,一團盈盈紫光鋪灑全場,立將半個山頭罩住,卻是直接紫星塵砂給祭了出來。

    這東西屬於消耗品,與外力接觸一次就少一次,放在尋常人手裏,第一個想法,恐怕就是捂在身邊,盡量省著一些用。

    可是他卻不怎麼看。

    這東西隻要一放出來,但凡是修士,就都能看出這此物的厲害,不用去他催促,都是會自己去主動躲避的。

    所以他完全可以將這東西單純當做威懾物來用。

    這樣一來,不但可以打亂對方的鬥戰節奏,甚至能壓迫得對方不得不把絕大部分精力放在防備此物上,而他就可用輕鬆以別的手段來降伏敵手了。

    而紫星塵砂最後隻要未曾真正落到敵人頭上,那麼就也不存在任何消耗了,這種做法他覺得比把這東西放在紫金袋裏藏納不出更為有意義。

    薑敞和何固安二人在第一眼看到那團紫光的時候,他們身上的“觀察者”就在瘋狂提醒他們,這個東西絕對不是他們能抵抗的,必須盡快遠離。

    哪怕沒有觀察者的提醒,他們自己也是察覺到了這東西的不對勁,可是張禦出手又快又果斷,他們哪料到他上一刻還在說話,下一刻就翻臉了。一個不察之間,四周絕大多數地方已是被這東西困住了,並且那紫光在往裏收攏,唯有正前通向張禦的那一麵並不存在這種東西。

    這個時候,任誰都知道此刻該是如何選擇,可還沒有等他們衝上去,一道劍光已是帶著雷霆之勢迎麵殺來。

    張禦也於此時不緊不慢道了一聲:“敕鎮!”

    此刻衝在最前麵的是何固安,那劍光之快使得他沒辦法去做任何多餘的事情,也不存在任何躲閃的選擇,所以他隻能聽從觀察者傳遞過來的意識建言,全力鼓蕩心光,並將自己懂得的所有守禦章印通過三百六十餘枚小印的排布運轉了出來。

    因為他們不是一個人,而且配合默契,所以他打算主動扛住這一擊,給後麵的薑敞創造機會。

    薑敞的觀察者也是於此刻認為,就算那道劍光攻破了何固安,也無法對他造成太多的威脅,所以建言他立刻拿出自己身邊威力最大的法器,並把自身心力完全放在進攻之上。

    兩人都是不約而同遵從了觀察者的建言,連他們自己也認為,這是眼下最正確的選擇了。

    然而令他們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那一道氣勢洶洶過來的劍光居然在即將達到何固安身上的時候忽然一轉,以一個優美的弧度從他那裏繞了過去,直接衝向了毫無防備薑敞!

    這一劍轉的可謂是妙到毫巔,在極短時間內完成了從極剛到極柔的轉變,並且避開了屬於剛強守禦的一麵,直擊那最為柔弱無備的一點。

    位於後方的薑敞猝不及防,直接被一劍貫腹!

    縱然這一劍張禦有意留手,沒有要了他的性命,可他也於第一時間失去了戰鬥力,從天上墜落下來,本來準備的法器自然也是無從祭出了。

    何固安也是感覺到了後麵的變化,心中驚怒無比,他正想著趁著這個機會向張禦發動攻擊,正可是這個時候,耳旁似是聽到了什麼聲音,隻覺渾身一震,自身的心光似乎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禁錮住了,一時無法調用。

    他隻能眼睜睜那一道劍光在殺透薑敞之後又朝他飛射而來,並於瞬息之間自他胸前一穿而過,頓時意識一散,同樣從空而墜,步上了薑敞的後塵。

    張禦此刻心意一催,身上鑒心道袍飄蕩開來,化出兩團細膩雲霧將兩人如繭子一般包裹起來。

    這一場戰鬥前後隻是持續了幾個呼吸,快到薑敞和何固安二人甚至還來不及將自身觀想圖和厲害法器發揮出來,就已然結束了。

    而這一切,僅隻是源於他們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戰鬥判斷,但也可以說,他們從一開始就墜入了張禦為他們布置陷阱之中。

    張禦看向下方,解決了這兩人,也等於是將六如道派的事解決了大半,派中雖然還有百餘弟子,可這些低位修士大多數沒有遁空之能,對他根本毫無威脅。

    隻是這些人身上不知是否有沾染魘魔,所以不能放他們走脫。

    故是他心意一催,鑒心道派之上又飄出了一團團玉白色的雲霧,將一個個試圖逃跑的修士都是籠罩入內。

    這時遠處有一道人影飛空而至,到了近處,才能看到這是一個兩丈高下的金屬巨人。

    他停下來後,聽著自己觀察者傳來的急促聲音,驚疑不定的看著場中,對著張禦一抱拳,沉聲道:“我是檢正司隊察賀猛,尊駕是?”

    張禦知道這是負責監察六如道派的檢正司,實際每一個道派附近,都有這麼一個檢正司的駐司存在,用以監察各派,他點首道:“原來是賀隊察,我是張禦。”

    賀猛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忙是一欠身,再度急急抱拳道:“原來是張玄正!”隨後他想了想,又道:“主事吩咐過我們,要全力配合玄正!”

    張禦點了點頭,他幾天與檢正司書信往來確認過了,各地檢正司將會全力配合他的動作。於是他關照道:“你來的正好,我收到檢告,六如道派意圖逃離青陽,我疑他們已是沾染魘魔,故是將他們先行拿下,你找些人手,把這些人先行關押起來,過得一段時日,我自會帶合適之人過來查驗他們。”

    賀猛抱拳道:“屬下明白!”

    他立刻轉了回去,將分司的人全部喚上,吧來到此處將所有人六如道派的玄修捉拿了起來,並關押入了檢正司看押修士的金牢之中。

    張禦待得他們忙完,又交換過了印信文書,這才往開陽學宮折返,一刻之後,他在自己金台之上落下,緩步走了進來。

    青曦正在清理客室,看到他走進來,衝他一笑,萬福一禮,道:“先生回來了。”

    張禦點了點頭,他處理這件事加上來回往返時間,前後不過用了半個多時辰,這就好像他去學宮別處轉了一圈一般,身邊之人根本沒有察覺到,他方才已是橫越兩州解決掉了一個意圖不軌的道派了。

    他回到書房,將那記載各家道派的文冊拿了起來,凝注片刻後,將一旁的朱筆拿了起來,一筆就將“六如道派”的名字從上麵劃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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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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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糾在收到了曆州檢正司的傳訊後,立刻乘飛舟自光州趕來。

    下了泊台之後,他絲毫不作停留,直接趕到分司。

    在賀猛帶領之下,他把所有擒捉到人的檢視了一遍。看著那一個個被雲霧包裹著猶如繭子一樣的玄修,他道:“六如道派的人全在這裏了麼?”

    賀猛神情之中仍是帶著一絲亢奮,道:“回稟司查,事發之時在六如道派中的玄修,從派主薑敞,到長老何固安,再到下麵一百一十五名弟子,一個沒跑掉,全在這裏了!”

    頓了下,他又加了句,“這些人真是不少,分司之前準備的金牢差點塞不下。”

    鄭糾望著那些人久久無言。他沒想到這麼一個與梁中派相差無幾的道派一夕之間就被瓦解了,而且聽說隻是張禦一個人完成的。

    並且剿滅這個道派的時間,僅僅是賀猛察覺到動靜,然後趕引上山來的這一段路而已。

    他道:“他們有說什麼麼?”

    賀猛道:“什麼都沒說,自被那雲霧包裹之後,他們的心境好像被什麼東西壓抑住了,任何外界的變化都引發不了他們情緒上的變動……”

    說到這裏,他猶豫了一下。

    鄭糾很敏銳,道:“你想說什麼?”

    賀猛抱拳道:“司查,薑敞和何固安兩個人有些不對勁,根據我們以往的經驗,我們懷疑這兩人很可能已經沾染魘魔了。”

    “懷疑?”鄭糾臉色一沉,道:“為什麼不上檢驗?“

    賀猛有些為難,道:“張玄正臨走時有交代,先將這些人看管起來就好,在合適的時候,會有合適的人到來查驗的,他說這部分我們無需來多管,並且在交換文書上有了明確的確認,而且……而且不收起那些雲霧的話,我們也辦法對這些玄修進行采血和心神查驗啊。”

    鄭糾對此有些不滿意,畢竟在他看來,任何有魘魔侵占嫌疑的人都需要立刻確認處理的,可他心裏也清楚,現在玄修是歸張禦這個玄正監察管束了,檢正司已經沒有這方麵的權利了。

    而且作為一個頭腦還算清楚的人,他雖然不願意承認,卻也知道,這樣的處理方式其實更容易為修士所接受。

    說到底,修士的事隻有讓修士自己來管。

    他心中隱隱感覺到,檢正司近四十年來沒有辦法完成的事情,這一次或許真能解決了。

    六如道派被檢正司全數擒拿,這件事也未有能夠隱瞞多久,很快為各派所知曉,此事也是引發了一個比之前玄廷傳詔更為巨大的震動。

    六如道派雖然不是最為強大的幾個道派之一,可也並非什麼無名道派,至少也是算得上是有一些實力的,要不然最初謀劃之人也不會將對付張禦的這件事交托給他們。

    可就是這麼一個道派,居然就這麼毫無波瀾的被拿下了?看上去好像一個人都沒逃走。

    檢正司何時有這麼大的魄力和這麼強的能力了?

    隨著深入探查,諸派也是發現,這件事的起因居然是六如道派之中的一位玄修去了張禦那裏檢告,說是整個道派準備撤去域外,故是那一位玄正親自出手,以雷霆萬鈞之勢將六如道派自上到下全數拿下。

    在得知真相之後,許多原本和六如道派做著一樣謀劃的道派立刻放棄原本的打算。

    這不僅僅是因為這些道派看到了張禦的武力,也是因為這一切讓他們了解到了他的決心和對待的此事態度,而且他們也不認為自己跑到域外就能躲避對方的圍剿了。

    為此,他們也是十分感謝六如道派出頭做了一回試金石。

    當然,除了少數人,大部分道派並不知道六如道派敢第一個跳出來,是因為上層沾染了魘魔沒有退路了,所以不得不為,且其背後還另行找好了倚靠,而並非是真的頭腦發昏了。

    要不是張禦當機立斷,越州迅擊,這件事的結果還當真說不準。

    而這件事引發的一個後果,就是現在幾乎所有的道派都不約而同加強了駐地的戒備,並試圖從靈妙玄境那裏得到更多的用於護持的法器。

    關於這件事,張禦也很快從檢正司送來的報書上得知了。

    報書上提及,各派似是都在加強自己的駐地防衛,最明顯的情況就是以往被迷霧遮蔽的區域又進一步擴大了,很明顯是為了防備他的突襲。

    不過他對此並不在意,因為他下一次也不會再采取這樣的方法了。

    做這等事,還是堂堂正正來的好。

    這回要不是因為時機特別合適,而且為了及早能夠看到印信之中的章印,他也不會做出如此選擇。

    且他相信經此之事後,應該會有一些道派做出正確選擇的。

    不過通過這幾回的報書,他也看出了另一些東西。

    他之前翻覽過玄府的道冊記載,兩下一對比就可以發現,在過去六十年中,雖然玄修曾經興盛一時,並且有了長足發展,但是總體來說,因為濁潮到來時的那一批傷亡,單隻從青陽上洲的玄修數目來看,直到如今也沒有能夠恢複到六十年前的氣象。

    這裏最大的原因,就是優秀的年輕人或者學子都是被軍府和洲府迅速吸納過去了,正如明善道人所說那樣,既然披上神袍玄甲就可以獲得力量,那為什麼要去辛苦修道呢?

    而且洲府和軍府要是把甲士的要求放低的話,那把一個人從形成戰鬥力再到推上戰場的時間,隻取決於天機部打造神袍玄甲的速度。

    但是修道不是隨隨便便來個人就能修成的,拋開資質出眾的人不談,大部分人在入道之前,自身也需要一定的知識和見解。

    所以他現在必須考慮到一個問題,假設所有道派都被破滅了,那麼下來又該如何維係青陽上洲玄修一脈?

    畢竟玄修也是有其存在意義的,特別在麵對小規模戰事還有麵對外敵精銳突襲的時候,還是修士的手段更多,能起到更多作用。

    對此他隱約有了一個想法,但需要解決道派之後再設法考慮此事了。

    他將報書收起,來到了靜室之中,在此坐定之後,他便將屬於自己的那枚玄正印信拿了出來,而後意識往裏探入進去。

    這一次,他卻是順利感受到了那枚玄廷所賜的章印。

    從章印之上傳遞過來的意識中,他了解到這一枚章印名為“觀知之印”,此印的作用是能夠幫助一個修士深入理解某種知識和事物。

    玄修雖然可以以付出神元的方式來觀讀章印,並快速掌握各種道法,可這並不是說就無法以別的方法學習神通道術了。

    有一些玄修為了節蓄自身的神元,情願額外花費更多的時間和力氣去學習一些看起來相對簡單的東西,神元隻會用在那些較難的章印之上。

    他思索了一下,玄廷給他這一枚章印,許是想讓他多掌握一些手段。

    不過……

    他眼眸之中微泛神采。

    這枚章印對於他人而言,或許僅僅隻能起到這個作用。

    可他是與人不同的,除了玄章之外,他還能夠觀讀渾章。

    以往他在學習某個技巧的時候,往往需要深入理解和學習之後,才能將之映照到渾章之上,而在有了這枚章印之後,或許在較短的時間之中就能將之學會,並映照入渾章之中,接下來,還可再利用神元進一步加深所學到的東西。

    這枚章印對他的幫助,或許比想象中還要大。

    隻是可這一切前提,仍然是神元。

    他不禁陷入思索之中,看來下來有閑暇,要設法往延台學宮一行了。

    而與此同時,一駕飛舟正往開陽學宮方向過來。

    心回道派的派主陳明楚坐於主艙之內閉目養神,他身著青陽玄府的玄袍,身上氣息渾厚自然,一望而知其人是一名修為根基異常深厚的玄修。

    一名派中長老忍不住言道:“派主,我們當真要投靠那位玄正麼?”

    陳明楚雙目睜開,眸中立有神光現出,倏忽隱去,他道:“我們本來就是玄府玄修,又何談投靠一說?”

    那長老仍是有些不安,“可是現在諸派都在觀望,我等第一個靠上去,萬一這位玄正事機不成,我們心回道派豈不是自絕於諸派麼?”

    陳明楚麵上卻是一派淡定從容,道:“恰恰相反,我卻以為我們現在過去,才是最為正確的選擇,我之前聽聞消息,張玄正此前特意去拜訪過玄首,而後來六如道派這件事,玄首也未曾有任何言語,我想你該是能看明白的。”

    那長老先是一怔,隨後反應過來,道:“這樣看來,莫不是玄首已與張玄正談妥了什麼?今後不會再去插手諸派之事了?”

    陳明楚眼神深沉,道:“怕是不止如此,我猜想,這兩位或許還達成了一致的意願。”

    那長老臉上露出了驚容,要是事情真是這樣,那麼諸派現在堅持,顯然就是在垂死掙紮了。可他還是有些擔憂,道:“可要是這位玄正下來若讓我們去諸派對抗,我們心回道派的弟子怕是要損傷不小。”

    陳明楚搖頭道:“若是局勢如我所想那樣,下來又哪會再有什麼道派?你莫要想太多了,隻要我們所做之事並不有違道義,並且是順應大勢的,那麼得到的總比失去的要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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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域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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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之後,青陽上洲諸道派得到了一個消息,心回道派舉派上下皆願意接受張禦的查驗。

    不止如此,派主陳明楚還將派中所掌握的所有小印和觀想圖及秘法都交奉了上去,在諸派眼中,這一次心回道派算是徹底向張禦這位玄正倒了過去。

    而這等舉動,讓一些道派生出了更為強烈的危機感。

    要知道心回道派可是不同於之前被拿下的六如道派,此派的實力在青陽洲中至少可以排入前十。

    張禦在擔任玄正之後,身邊除了檢正司之外,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得力人手,就算個人實力出眾,諸派也認為自己謹慎一些,還是能夠抵擋的,可現在他卻是有了一個大派的相助,那情況就大為不同了,至少一些小派已經不具備任何抵抗的能力。

    他們更擔心的是,有了心回道派投靠了張禦的這個例子出現,那保不齊什麼時候又會有其他道派進行效仿。

    要不是現在洲內最大的洪山、彌光兩派還沒有任何反應,他們恐怕已是忍不住做出選擇了。

    而開陽學宮之中,張禦此刻卻是在向陳明楚了解諸派的情況。

    陳明楚身為一派之主,對這方麵自是十分了解,而且其人身為一個玄修,看問題的角度與檢正司不同,有時候更能直擊要點,著實給了他不少啟發。

    陳明楚說到最後,還向張禦建言道:“玄正,現在諸派仍在觀望,我以為下來最為關鍵的,就是‘洪山’、‘彌光’這兩派了,不解決這兩派,那麼永遠解決不了諸派之事,而若是這兩派重歸玄府,那下來之事亦是迎刃而解,其餘道派根本無需玄正再去花費大力氣一一攻破了。”

    張禦也是比較認可他的說法,不過現在時機未至,他要等到玄首的那位弟子把查驗魘魔的方法帶來,而後再想辦法與兩家道派對話。

    陳明楚這時又道:“其實如果玄正不急,想讓這些道派就範,也並不一定需要動用武力,在下這裏還有另一個辦法。”

    張禦來了興趣,道:“陳道友不妨一言。”

    陳明楚道:“玄正,諸派以往與軍府、洲府一直合作的還算不錯,洲內為諸派提供向外交流的通路,而諸派則在必要之時派出修士幫助洲府、軍府抵禦外敵。

    不過在三年之前,也不知是何緣故,軍府、洲府就不再為我等提供對外溝通的渠道了。

    玄正若以玄府的名義,要求洲府和軍府對於歸附玄府的玄修放開對外交流的通路,那麼而今所有道派的根基都將會受到動搖,要是玄正有耐心等待下去,此輩自己就會逐漸瓦解。”

    張禦一思,陳明楚的主意其實有一定的可行性,但現在時機緊迫,他等不了那麼長時間。

    而且他之前看過檢正司的一份報書,根據上麵的說法,他們懷疑有一些大派或許已是另行掌握了與洲外聯係的通路,完全不再需要依靠洲內了。

    此事要是為真,那麼就算放開了通路,也不見能拿這些道派如何。

    而且玄府的事,他還是希望由玄府自己來解決,他認為玄府也應該掌握一條屬於自己的對外交流的通道,而不是一味倚仗洲府、軍府,這樣會使得後者產生一種自己才是前者倚靠的錯覺。

    他思慮過後,道:“先不管這兩派,我們眼下需要先解決梁中道派的事。”

    梁中道派之前就被檢正司懷疑有派內魘魔存在,檢正司幾次發赤書質問,可直接到現在,仍是遲遲沒有動靜,而這件事也是報到他這裏來了。

    陳明楚這時一拱手,道:“玄正,如果玄正放心,這件事不妨交由陳某來辦吧。”

    張禦看了看他,陳明楚的意思他明白,就是用實際動作來表示與其他道派的割裂,同時也大概是想展露下自身的能力。

    他示意了一下,讓李青禾去拿了一份文書過來,將之擺在陳明楚身邊,並道:“陳道友,我允你前往,可既然在青陽洲中,那麼除了玄府原先的規矩,我們也不能違反青陽上洲的規令,你若是做出出格之事,我是要拿你是問的,故請你簽下這份文書。”

    陳明楚毫不猶豫拿起筆來,在上麵寫下了自己的名姓,隨後又取出章印蓋在了上麵,他對張禦一拱手,道:“玄正放心,我必會辦妥此事。”

    張禦送走陳明楚後,回到了靜室之內,這裏擺放著一份份卷宗還不少玉簡,這是陳明楚呈交上來的回心道派的章印秘法和十副觀想圖。

    那些小印他暫時用拓玉記了下來,但並沒有去觀讀,而是準備之後交還歸玄府。不過他認為任人觀看的做法其實並不妥當,具體如何處置,同樣可放在以後再考慮。

    倒是那些觀想圖十分有意思,全都是這數十年來誕生的,也即是從渾章修士那裏求來的,而且裏麵涉及的都是小印的變化,是他之前從來未曾見過的。

    他一轉念,便轉運“觀知之印”,試著在此印之用下分別觀摩這些觀想圖和章印秘法。

    他很快發現,在此印之下,這些內容頓以一種更為透徹明朗的方式呈現於眼前,原來以為以為已是看明白的東西,此刻卻又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和感悟。

    這一看他便沉浸了進去,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一個下午。

    待他醒轉過來時,發現心力用去極多,比與人鬥戰數場消耗更甚。

    顯然轉運這個章印的代價也是不小,要是換一個人來,可是看不了太久。

    他想了想,入渾章之中默察到了一會兒,卻是發現,僅是觀看了這些印章和秘法,自己原本問求觀想圖所需的神元就減少了許多。

    這說明他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隻要了解到更多觀想圖和章印秘法,並且看明白了,那麼就能減少關於這方麵的神元消耗。

    他若有所思,要是按照這個程度來看,假若他有機會把這些道派的章印都是觀覽一遍,那說不定憑借現在所積蓄的神元就足夠求取觀想圖了。

    青陽上洲域外西南之地,某處地下洞窟之內。

    惠元武正端坐在一個石室之內。

    許久之後,齊羽推門走了進來,惠元武立刻站了起來,道:“老齊,如何了?萬明道友怎麼說?”

    齊羽看著他道:“萬明也是認同張玄正,也認為現在在洲內清理那些道派是正確之舉。”

    惠元武露出喜色,道:“果真?”他往手心裏一砸拳,“太好了!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往張玄正那裏?”

    齊羽搖頭道:“現在恐怕還不成。”

    惠元武一怔,隨即冷笑一聲,就往走外去。

    齊羽道:“你去哪裏?”

    惠元武哼了一聲,道:“老齊,我早跟你說了,要是在萬明道友這裏無法達成我之所願,那我自去尋張玄正。”

    齊羽唉了一聲,道:“你急什麼,你坐下,你聽我把話說完,有一些事我也是方才知道,我說完了,你要是還決定去張玄正,我也不攔你。”

    惠元武站住腳想了想,還是決定給老朋友麵子,悶悶坐了下來,道:“你說吧。”

    齊羽看了看他,才道:“你也知曉萬明道友這些年都在域外修持,故他以為,對付那些道派,在外而不在內。”

    惠元武道:“什麼意思?”

    齊羽道:“萬明道友以為,諸派之中,最為了得的就是駐守在域外的這些道派了,他們的實力勝過洲中各派,實際上,軍府與洲府現在既管不到他們,也不想逼迫他們太甚,而他們駐守在外,遠離洲土,他們的人口和弟子又從哪裏來?”

    惠元武一驚,道:“老齊你是說……”

    齊羽點頭道:“對了,都是洲內某些道派提供的,這些道派需要一條退路,而洲外道派則需要更多人才來傳續,現在洲內道派出事,這些洲外道派恐怕也會擔憂洲內處理好內部後,又回轉頭過來對付自己,那或許還會做出什麼對洲內或者對張玄正不利的事來。

    萬明道友的意思,是在外設法先拖住這些道派,好給張玄正爭取時日,然而再一起合力想辦法徹底解決他們。”

    惠元武皺眉道:“那麼他的辦法是什麼呢?”

    齊羽身體往後微微一靠,道:“事關重大,老武若是願意留下來,那麼我才好對老武你明言。”

    惠元武看向他道:“這麼說你已決定留下來了?”

    齊羽點了點頭,道:“是的。”

    惠元武站了起來,看向齊羽,沉聲道:“我還要走。”

    原本是他對萬明有一定的好感,可是幾次接觸下來,他卻多出了諸多懷疑,最簡單的,你既然認同張禦是玄正,就算要在外麵配合,你派一個人過去說明情況不好麼?為何至今為止什麼聯絡都沒有?

    嘴上說得好聽,可兩邊實際是完全不相幹的。

    什麼拖住外麵道派,這些域外道派從撤出去開始,洲府、軍府就不把他們當做青陽上洲的人了。

    所以他壓根不信這裏的鬼話。他認為萬明一定是另有目的。

    齊羽深深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好吧,老武,人各有誌,我不攔你。”

    惠元武對他一拱手,就大步向外走去。

    齊羽這時回過頭,衝著他的背影說了一句,“老武,回去的道不好走,一路小心。”

    惠元武道:“我知道。”他揮了揮手,道:“走了。”

    在惠元武離開之後,一個道人自外走了過來,道:“惠道友還是走了啊。”

    齊羽歎道:“是啊,我勸不住他,我一直把他當好友,可他終究和我們不是一路人。”

    那道人道:“別想那麼多了,為了我們的大計,有些東西是必須割舍的。”

    齊羽看了看他,道:“我明白。”說完之後,他也是向外走了出去,而麵上神情,已是變得一片漠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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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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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陽玄府之內,惲塵徐徐將麵前飄懸著的一麵銅鏡拿了過來,他將法力往裏一過,見已圓融如意,絲毫無礙,才鬆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衫,自閉關之處起身走了出來。

    方才推開室門,就見明善道人已是等在那裏,衝他打一個稽首,道:“少郎可是功成了?”

    惲塵忙是還禮道:“正是。”

    明善道人言道:“玄首吩咐過,若是少郎出關,那便去見他。”

    惲塵再是一禮,他來至中間,踩雲而上,不多時來至鶴殿之上,見了竺玄首正坐於那處,便躬身一揖,道:“老師。”

    竺玄首看他幾眼,道:“寶鏡既是已是祭煉功成,那麼你今日就可往玄正處去,那邊已是等你許久,不可再耽擱了。”

    惲塵躬身一揖,道:“弟子領命。”

    竺玄首道:“去吧。”

    惲塵退下去後,稍作收拾了一下,與明善道人道別之後,就自玄府之中走了出來,他看了天空,乘雲而起,就往高州方向飛遁。

    盡管他之前許多時候在靈妙玄境修行,有些時候也是會出來走動的,對洲中路徑還算有些知道一些,沿著山川地陸的分布他不難找到正確方向。

    可就在他才是離開高州之後,忽然眉頭一皺,停了下來,轉頭道:“尊駕何人?為何總是在那裏跟隨我?”

    過了片刻,大氣之中扭動了一下,一個相貌尋常的道人自裏走了出來,對他稽首一禮,道:“惲道友有禮了。”

    惲塵看了他幾眼,見自己並不認識,警惕道:“尊駕何人?”

    那個道人言道:“惲道友莫要生疑,這回是竺玄首怕道友路上有礙,故是命我隨後相護。”

    惲塵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道:“你可回去告訴我老師,就說我不需要他人跟隨。”

    那道人臉上露出苦笑之色,道:“少郎莫要為難我,玄首關照之事,我又豈能違背?要麼如此,我離遠一些,少郎全當未曾看見我如何?”

    惲塵搖頭道:“我也很為難啊,我這一回能裝作不識破你,可你若老是跟在我身後,我又豈能自在?”

    那名道人一聽,原本和善無奈的神情立刻消退了下去,他皺眉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自認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惲塵把衣袖一擺,神情嚴肅道:“我們一脈,講究‘一出師門,不問生死’,老師又豈會讓你來保護我?”

    那道人恍然道:“原來如此,”隨即他疑問道:“可是萬一你這一脈的傳人被人在外殺了,莫非師門當真就不聞不問麼?你們這一脈又如何是傳承到如今的?”

    惲塵道:“對啊,所以方才之言,實際是我現編的,你覺得像那麼一回事麼?”

    那道人麵無表情道:“我無心與你作口舌之戲,你不願意說沒關係,既然你發現我了,那我不過是提前一點動手,沒有什麼關係。”說話之間,他整個人身上綻放出一團淡白色的光芒。

    惲塵沒有選擇在這裏與他交戰,而是身化流光,往天穹上方一衝,霎時進入那一層層厚厚的濃雲之中,那道人也是毫不遲疑跟了上來。

    高空之上不斷傳出一陣陣悶雷般的震響,還有一團團的光芒時不時照亮天穹,很快就見到雲穹之中有一道殘屍墜落下來,落在了地表之上,並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大坑。

    惲塵緊隨其後飄了下來,圍著那屍首轉了幾圈,最後搖了搖頭,伸手一拿,隨意用泥土將之掩埋了,而後踩雲而起,繼續往高州方向而去。

    張禦此刻正在靜室之中陳明楚送回來的報書,後者隻不過用了兩天的時間,就把梁中道派的事情完滿解決了。

    兩者實際上並沒有動武,陳明楚隻是帶著派中長老來到梁中道派門前,隨後一個人入了此派之中,半個夏時之後,梁中道派上下便放棄了抵抗。

    因為沒有直接對抗,所以也梁中派的人也就沒有像六如道派一樣投入金牢之中,陳明楚隻是讓他們交出派內所有道印秘法和觀想圖,而後讓將他們各自分隔安置,就在原地看管起來。

    他放下報書,拿起案上的清茶飲了一口,這時忽然心有所感,往門口看去,就見妙丹君正躲在門背後看著他。

    他想了想,站起來走了過去,可來到了門邊,這隻小豹貓卻不在那裏了,隻是看到尾巴在梯道一閃而逝,他腳下不停,緩步沿著梯道往上方走去,一直來到了頂層之上。

    方才踏入此間,他便見到妙丹君在這裏來回跳躍竄動著,而隨著它的動作,身後就會隨著運動軌跡留下一長串的虛影,每一個虛影都是一個做出不同動作的妙丹君,有的在跳躍,有的在撲捉,有的在攀爬,有的在打滾。

    這等等動作,似乎都是它平日活動的剪影,然而現在卻是一齊生動的浮現在了那裏,久久不散,客室之中就像是一下出現了數十隻小豹貓。

    張禦目光下落,妙丹君的真身此刻正蹲坐在他手旁的花台上,尾巴輕輕甩動著,正盯著那些剪影直看,見他望過來,也是仰起小腦袋,衝他喵的叫了一聲。

    看來又一次從沉睡中醒來後,小豹貓的靈性力量得到了長足進步,這也是靈性運用的一種方式,是可以在捕食對敵時迷惑對手的。

    不過他看得很明白,妙丹君可不是為了什麼捕食,而僅僅是利用靈性給自身作畫,並且想讓他一起觀看,於是伸手揉了揉它的腦袋,道:“不錯,你要是喜歡就一直留著好了。”

    腳步從後傳來,李青禾走了過來,對他一揖,道:“先生,玄府來人了。”

    張禦眸光微動,道:“請他到客室,我馬上就過來。”他再揉了幾下妙丹君,就從頂台下來,行至客室內,過去片刻,就見一名年輕道人自外走了進來,看了他一眼,便上來揖禮道:“在下惲塵,見過玄正。”

    張禦回有一禮,道:“惲道友坐下說話吧。”

    惲塵謝過一聲,在客位之上坐定,他道:“讓玄正久候了,我之前在祭煉查驗魘魔的法器,直到今晨方才功成,在稟明老師後,便就立時趕過來了。”

    張禦點首道:“道友辛苦了。”

    惲塵道:“玄正言重。”他一翻手,自袖中拿了一麵銅鏡,道:“這是‘澄心鏡’,也是當時老師察覺到了魘魔威脅,所以托靈妙玄境的一位好友打造的,由於材料難取,此鏡用了四十年才完成。”

    張禦道:“未知此鏡是如何查驗的?”

    惲塵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想,道:“玄正對於以往檢正司查驗之法如何看?”

    張禦搖頭道:“此法我是不讚同的。”

    惲塵道:“可此法似乎也能解決魘魔一事啊?”

    張禦坦言道:“檢正司之法采血窺心,我身為玄修,也曾自問,若是有朝一日他人強要窺我心神,我當如何?我自問也是不願意的,而我自己都是不願,又怎麼可以將這等意願加強於他人頭上呢?”

    惲塵不覺點頭,他看了看張禦,又問:“可若是沒有在下帶來的這麵寶鏡呢?玄正又會如何選擇?”

    張禦淡聲道:“這等自我拷問之事,我通常不作假設,但我可說一句,既然竺玄首等得起四十年,那我一樣是等得起的。”

    這種自我拷問,其實是真修在入道之初都會玩的一個小遊戲,他當年跟隨那位老師修持的時候,有兩位師姐就很是熱衷於此。

    這通常就是設立一個既定框架,而後讓人自己代入進去做選擇。

    譬如其中最簡單的,無非就是“兩人墜崖,一為母,一為子,汝救何人”此類。

    不過他盡管年紀最小,卻從來不參與這些遊戲。因為在他看來,修士本身就是為了要打破拘束,化無可能為可能,要是本身被框住了,那原因隻有一個,就是你修行不夠高,道行不夠深。

    惲塵看了他幾眼,不覺點了點頭。他拿起寶鏡,道:“我這澄心鏡在一地之地,可照出諸人心神變動,但並非窺望心神,隻是於眾中窺異。

    隻要等上一段時候,那心神變化與諸人不同之人,則極有可能便是被那魘魔沾染了,如此反複篩選之後,則就可把嫌疑之人拎出再作觀視,那就是十拿九穩了。

    除此外,此鏡還有削壓魘魔之功,這便需要試上一試才知效用了。”

    張禦一思,果斷道:“那事不宜遲,曆州金牢之內暫還關押有百多名玄修,那裏疑似就有魘魔侵染之人,還請惲道友與我一同走一回。”

    惲塵神色一肅,道:“自當如此。”

    張禦為了及時確認這寶鏡的效用,也沒有在此耽擱,當即與惲塵一同出了金台,遁空而起,往曆州而來,不過這一次並不是趕路,所以並沒有全力飛馳,差不多三刻之後,就在曆州的檢正司分司門前落下。

    賀猛聽聞他再次到來,並這回還帶了一個人來,猜測是上次所言那查驗之人到了,連忙出迎,攀談兩句之後,知道確如自己所猜測那樣,便將兩人帶到了金牢之內。

    他道:“玄正,還有這位惲道長,根據我們檢正司的判斷,六如道派的派主薑敞和長老何固安都有可能已是沾染了魘魔了。”

    張禦看了惲塵一眼,後者點頭道:“那就先去查驗這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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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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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和惲塵兩人很快在賀猛帶領下來至關押薑敞和何固安的所在。

    這兩人此刻俱被一團雲霧包裹,由於此物壓抑住了他的情緒變動,故而此刻都是一臉淡泊,心如止水,好似世上已經沒什麼東西能引起他們的興趣了。

    賀猛道:“按照玄正的吩咐,自那日之後,我們就再未動過這兩個人,隻是被那雲霧包裹,他們至今未曾進過任何水食。”

    張禦對此有數,這雲霧他有意留下的,就是為了隔絕這兩人與他人的接觸,而身為中位修士,隻要維持不動,這兩人別說十天不進水食,一年半載不飲不食也無妨礙。

    他此時一揮袖,那兩團雲霧緩緩散開,並道:“惲道友,你可祭寶一試了。”

    惲塵將澄心寶鏡拿了出來,隻是輕輕在上一抹,上麵頓便浮現出了無數光華,密密麻麻,這便是寶鏡所映照進來的諸人心神,但是可以看到,大多數光華都是各有特點,可其中有十來個卻與其他光華有著明顯的區分,看去它們才是同類。

    他托著寶鏡,肅聲言道:“玄正請看,世上每一個人的心神都是獨一無二的,但畢竟都是生而為人,總有相似之處,然而被魘魔沾染的心神便就與人大為不同了,而自家反是更為相似,故這十來人極有可能便是被侵染之人。”

    張禦看了一眼,祭煉這個寶鏡的的人想法很巧妙,不過光有想法不成,還需有將之變化為實物的辦法,這才是最難的。

    惲塵這時一晃寶鏡,頓時發現那十餘道光芒自鏡上飛出,化作一道道細細光芒竄去不同方向,而其中距離最近的兩股,赫然指向了麵前的薑敞和何固安兩人。

    不過他到這個時候也沒有下定論,而是道:“這兩人確實嫌疑甚大,看來我還要進一步的查探。”

    他將澄心鏡舉起,對著兩人一照,這一刻,令人驚悚的一幕出現了,銅鏡明明照的是兩個玄修,但是鏡麵之上卻是出現了兩個渾身慘白、頭生肉角的人,它們在一團充斥著無數空隙的氣霧裏,像爬蟲一般蠕動著。

    他們的麵孔上充滿了詭笑和獰惡,頭顱左右扭動著,並且不斷在啃噬著周圍的氣霧,那種醜惡怪異的模樣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賀猛也是看見了鏡子之中的照影,他驚道:“這是什麼鬼東西?”

    惲塵看著寶鏡道:“這就是魘魔啊,魘魔本是無形無影,尋之不著,觀之不見,但據說由人心照見出來的話,那便是這副鬼樣子了。”

    賀猛指著上麵,道:“那這些氣霧呢?”

    惲塵道:“那是兩個人原本的心神思緒,這表明著此時正被魘魔侵蝕,但若是被吞吃幹淨後,他們就會被魘魔完全占據了,以後他們就是另一個人。”

    賀猛看著這副畫麵,隻覺渾身發寒,他問道:“這兩人可還有救麼?”

    惲塵道:“我也不知,待我一試。”

    他將法力送渡到鏡中,便見一道柔和光芒照到了兩人身上,卻見過了一會兒,那代表心神思緒的煙霧變得濃密起來,而那些孔隙也是在相對縮小。

    張禦一眼就看出了究竟,道:“壯心實意?”

    惲塵道:“玄正看得準,祭煉法寶的那位前輩以為,若是直接削殺魘魔,那是不成的,因為被侵染之人心神早與魘魔渾成一地,直接這般做,會被沾染之人的心思靈慧都是磨滅,到了最後,人便會變得癡傻起來,那還不如直接將人清理了。

    且修士被魘魔侵入過一次後,心神千瘡百孔,便是這一次能救回來,以後也可能再度吸引魘魔,故而此鏡之用,是幫助修士壯大心神,以自身之力抵抗魘魔。”

    張禦不覺點頭,有一種說法,認為修士沾染魘魔,是因為心性打磨不夠,而越是心性強大圓融,則越是可能抵擋魘魔。

    這是有可能的,他每日觀想那察問魘魔的圖案,至今未見侵染,猜測應該就是自身心神穩固的原因。

    實際上這些事不該讓修士自己來猜測摸索,而是應該由玄府來組織人手,集合眾人之力盡快找到對付和防備魘魔的辦法,這也玄府的職責所在,但是玄首的做法,卻隻是另外打造法器。

    隻是與玄首那一番對話後,他總覺的這裏麵似是另有深意,而似不單單是為了給弟子鋪路。

    隨著寶鏡光芒持續照射,薑敞和何固安兩人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了起來。一刻之後,惲塵收了寶鏡,他們也都是站了起來,對著外麵揖禮道:“多謝幾位助我們壓製魘魔。”

    惲塵道:“魘魔一旦沾染,就會落下種子,以目前手段難以根絕,但卻可進行壓製,這寶鏡之上有一道法訣,我已照入兩位心神之中,可助兩位自行穩固心神。”

    何固安這時看向張禦,問了一句:“敢問玄正,我們二人可還能出去麼?”

    張禦看向他們道:“兩位乃是修士,壽數長遠,雖然魘魔眼下無法解決,可往後未必不能,隻要兩位不去舍棄自身,未見得不能等來伏魔脫災那一日。”

    兩人聞言,低頭仔細想了想,卻覺得此話有理。

    四十年前,魘魔覓之無蹤,毫無辦法可言,可現在,卻能助他們從此中醒覺過來,那麼再等四十年前,說不定就有解決之法了,四、五十年,這對他們來說並不算太久。

    張禦道:“兩位以往不注重心神磨礪,這才再受得魘魔之苦,可經此一磨,若是能秉持正心,破而後立,未來一朝解脫,許能得更高之成就。”

    兩人此刻對視一眼,都是對他一躬身,誠心實意一禮,道:“我等謝過玄正開解指點。”

    張禦這時看向惲塵,道:“惲道友,這裏若是查驗已畢,我們再去查驗他人。”

    惲塵道了聲好。

    賀猛忙道:“兩位請隨我來。”

    由於寶鏡已是指出了可能有異之人,三人順此方向而去,過程十分順利,檢視了一遍下來,就將所有有異之人找了出來,並設法填補了心神。

    為了確保沒有漏網之魚,兩人又多待了一天,反複查驗無礙之後,這才抽身離開。

    隨後兩人又直奔而去梁中道派而去,這裏經過一番查驗後,同樣發現有十數人沾染了魘魔,所幸派主胥鑒和兩名長老並不在其中。

    當地檢正司立時將這些人關押了起來,至於派中其他人,仍是需再觀察一段時日,才會被允許離開此處。

    接下來,張禦又帶著惲塵去了心回道派的駐地,在那裏進行了一番查驗。

    這一次查驗下來的結果尚好,心回道派舉派上下無一中魘魔之人。

    不過這也不算太過令人意外,因為這一派本來修心為主的道派,對於魘魔之類的東西本來就是嚴防死守,實力雖強,人數卻不多,隻是之前無法自證,又不願意接受檢正司的檢驗方式,這才選擇了對抗。

    不過事情到此並沒有結束,檢正司金牢之中還有不少以往抓起來的修士,這些人有些並沒有來得及作惡,隻是被暫時關押起來,這些還有希望救回來之人也需要用澄心鏡去一一填補心神。

    張禦在忙完了這事後,這才回了開陽學宮,隨後親自執筆,往諸派派主各自去了一封書信,言明此回查驗不會采取采血窺心之法,望諸派能都是接受查驗。

    他知道,這裏麵最重要的就是洪山、彌光兩派,隻要這兩派願意接受,那麼此回之事就相對能得到一個較好的結果了。

    至於完全打破道派的格局,他並沒有指望能一步做成。

    現在軍府、洲府隻是希望能在戰事發動之前有一個穩固的後方,以及能夠隨時上陣支援的修士,能做到這兩點就已經不錯了,有的事情還需要慢慢來。

    他自覺要徹底解決此事,唯有等到自己觀讀到第四章書後,或才有可能完成了。

    在書信寄出後,他便拿起陳明楚送上來的梁中道派的章印秘法和觀想圖翻看起來,在以“觀知之印”看過後,他又入渾章望了一下,觀想圖所需神元果然又是縮減了一些。

    他也是感歎,若不是有玄正這個身份,隻靠自己,要做到這一步還不知道要用去多少時候和精力,若是像許多真修那般,隻是一味自求,在拋卻了承負的同時,卻也失去了許多東西。

    正在轉念之際,他心湖之中忽然感到了一股熟悉氣息,便把文冊隨手放下,向著金台後方走來,一直行至飛舟泊台之上,便見一個清俊道人站在那裏。

    他抬手一禮,道:“師兄來了。”

    桃定符瀟灑回有一禮,道:“師弟,你那‘知見真靈’我已是為你煉造好了,東西我已是給你帶來了。”他伸手一托,掌上呈現出來一物。

    張禦轉目看去,見這是一枚有著銀色光華外表,形如鵝卵的物事,差不多手掌大小,外殼堅硬,上麵還有一道道細小的形如拚合的紋路。

    桃定符道:“此物隻需你加入自身一滴精血,便可完成最後一步了,這一步我輩稱之為‘開化’,功成之後,知見真靈便會與你心神相連,之後也能承受你意識傳遞,並為你所用,隻這一步,我不過問,需你自家去為了。”說著,他便將這東西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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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先見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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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將那“知見真靈”拿了過來,入手之後,才發現此物雖然僅隻手掌大小,但卻厚實沉重,隨意掂了掂,大約有千斤左右。

    掌中傳來的觸感雖然堅硬光滑,但並不冰冷,反是帶著一絲溫熱,他更有一種奇異感覺,此物內中是似藏有一個未曾點燃的熔爐。

    他看向桃定符,道:“這算是死物還是活物?”

    桃定符想了想,道:“介於兩者之間吧,此物眼下可稱之為‘靈舍’,若是‘開化’出來,它自身有了靈智,那才稱得上是生靈。”

    張禦聞得如此,便沒有收入紫金袋中,而是依舊拿在掌中,道:“師兄所煉造的,與尋常的知見真靈有什麼不同之處麼?”

    桃定符聽他問起這個,精神一振,道:“這我可以和師弟詳細言說一下,以往所打造的‘知見真靈’,通常有兩種,一種認為要更好的幫助禦主,不可讓知見真靈擁有任何人性情感即思欲。

    這樣的真靈的確十分好用,很少會出現什麼差錯,這也是大多數修士的選擇。

    但其也是存有某種缺點的,一是失之於呆板無趣,二來所有一切識知經驗皆是來自於禦主本身,若是禦主經曆不夠,那麼這樣的知見真靈所能起到的作用便就十分有限了。

    至於另一種,便是真靈擁有自身的性情,隻有少數修士會用這一種,因為知見真靈在有了太多的情緒後,便就有了自我意識,那就不會再全心全意為禦主著想了,若是兩者相處的好還算不錯,若相處不好,反會處處和禦主作對。

    但這裏好處也有不少,作為一個有智生靈,它可自行主動學習,積累經驗見識並自我成長,判斷事物也不會極端功利,所以這兩者可謂各有所長,各有所短。”

    說到這裏,他指了指張禦手中的“靈舍”,道:“而我打造的這一個‘知見真靈’卻又不同,在此之上又大大前進了一步,這兩種特點可謂都是兼具,師弟想要這真靈變化成何等性情都是可以,若不想要,也能隨時抹去,全憑師弟自家心意。”

    張禦看了看手中之物,要是如此,那的確是一個極大突破了。

    他稍作思索,道:“我之前也曾試著了解過‘知見真靈’,據聞每一個真靈可與其他真靈交換意識經驗?”

    桃定符神色變得認真了一些,道:“確有此法,這也是快速提升知見真靈的一個渠道和方法,不過我不建言如此做,因為如此這有可能將禦主自身的一些隱秘隨之泄露出去,雖說有‘第一限令’存在,可若是真靈的見識超出禦主太多,那究竟誰為主,誰為臣,就很難說得清楚了。”

    他頓了一下,“師弟,我以為,真靈隻是真靈,可為參謀從輔,但絕不可為依賴倚靠,需知我若非是自我之主,但我便是非我了。”

    張禦點首讚同道:“師兄之言,十分有理。”

    對於察敵之法,他其實還有著另一個選擇,所以對於知見真靈的態度,他目前也僅是想拿來了解一下罷了,本也沒有將之作為倚靠的打算。

    此時他再是一想,問道:“敢問師兄,此物以精血溝通之後,需多久才能開化?”

    桃定符搖頭道:“各人各有不同,全無定性,有精血融入後立時得見真靈的,也有數天乃至十數天方才開化成功的,不過我給師弟打造這一枚乃是獨此一例,讓我再打造一枚,我也不知能否成功了,故我也難以推斷需得多少時日,若按照一般情形,便是用時再長,半月之內也當有結果了。”

    張禦表示了然,既然如此,此事也無需急切,便拾手一拱,道:“師兄遠來,不妨入內一坐?”

    桃定符卻是望向那艘小型飛舟,饒有興趣道:“這是學宮給師弟的飛舟麼?”

    張禦道:“正是。”

    桃定符道:“可能一觀否?”

    張禦道:“自是可以,師兄這邊請。”

    他當前行走,到了飛舟之前還有丈許遠時,那艙門自行旋開,待兩人入內,段就有兩團清霧噴灑出來。

    桃定符知道這是用來防備寄蟲的,故也沒有遮擋,大大方方由得此霧上身,又倏忽退去。

    他看了看四周,道:“有些意思,我等來此時乘坐的是光燁營的飛舟,不過那是鬥戰所用,許多地方卻與此不同。”

    張禦道:“師兄莫不是想打造飛舟麼?”

    桃定符笑了一笑,道:“卻叫師弟說中了,我卻有此意,我輩飛遁乘空,逐天追地固然是好,可若要深入荒域,自是飛舟載承來的更為穩妥。”

    張禦心下微動,請了桃定符到主客艙中坐下,拿了東庭的香茶出來,待沸水一落,頓時清香泛出,口中則道:“師兄,可是靈妙玄境之中有什麼變動麼?”

    桃定符拿起茶盞,道:“說不上是什麼變動,近來洲府、軍府發來書函,言稱在域外見得一處地界,疑似是數十年前遺失在外的州郡,於是派遣斥候前去探查,可卻無一有音訊傳回。

    後來發現,這是被人為所阻,且非是神怪所為,而是有修士在裏插手,故是拜托到靈妙玄境中來,想請我輩出手查明此事。”

    張禦一思,在小規模鬥戰中,能對付的修士隻有修士,現在他正在查驗各家道派,這方麵能抽得出人手的,大約也隻有靈妙玄境的真修了,也難怪兩府拜托到了那裏。

    這事顯是無可推脫,真修平日固然逍遙,可終究在天夏治下,若是戰事一起,也是無可能置身事外的。

    桃定符品了一口茶,問道:“師弟近來事情可是順利否?”

    張禦道:“眼下尚還順利。”他將這幾日的事情大致說了下,又言,“此事也是先易後難,關鍵是洪山、彌光這兩派,若這兩派願意接受查驗,則便無礙,若其不願,下來可能還有反複。”

    桃定符道:“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一事,洪山、彌光這兩派近來還派遣弟子來靈妙玄境之中要求煉造法器,也有一部分求到了我頭上,不過我思及師弟正要對付這些道派,就未曾答應,我以為他們下來不見得會安分,師弟要小心應對了。”

    張禦聽他如此說,心下一瞬間想到了許多,過了片刻,他才言:“師兄經常出入靈妙玄境,未知那裏可有感染魘魔之人麼?”

    桃定符道:“我每次出入靈妙玄境,都會有辨心道人在旁察看,若無異樣,才會被允許進入,不過沾染之人也不是沒有,但據我所知,不過隻有數例罷了,若是發現及時,還是能夠驅逐的,其實那裏地域廣大,人人皆為修士,便是沾染上了,隻要出不得靈妙玄境,也便無礙外間之人。”

    張禦不覺點頭,真修也是修士,法力心力表現的方式略有差異,但本質上其實還是一樣的,真修感染魘魔相對較少,這是因為每一名真修都是極端強調心性,心性不足,根本走不了多遠,而修行低弱之人,就算沾染了魘魔,自身也沒有多少破壞力。

    桃定符在此坐了有小半個時辰,見外麵天色已暗,便生了去意,他站起道:“高州當樂郡有一處石渠觀,距離這裏也是不遠,我近來在那裏落腳,師弟有什麼事需我相助,可去那處尋我。”

    張禦知他是受不得拘束之人,也就未有出言多做挽留,將他送出飛舟,待其遁空去遠去,就由泊台回至書房之內,而後他將那“靈舍”擺在了台案之上,就按照桃定符此前所言,把手掌按了上去,並自五指之上送渡出一絲鮮血。

    稍事片刻,就見那上方猶如拚合的細縫之內,有幽藍色的光芒亮了起來,而後感覺此物陡然變得滾燙無比,好似他這一下,引動了其中所蘊藏的生機。

    他收回手來,凝望片刻,按照桃定符的說法,修士自身精血一融入其中,便是順利走在開化過程之中了,下來能做的,就唯有等待了。

    他退後幾步,一擺袖,設下一層心力屏障,就轉身出去,回了靜室之中打坐。

    時間很快過去了三日,“靈舍”沒有之上什麼太大變化,倒是另一個他所屬意的事先有了結果。

    隨著他之前書信的寄出,又有兩個道派表示願意接受查驗,並且如之前六如、梁中、心回等派一般,將自己派中章印秘法和觀想圖都是交了出來,並送到了他麵前。

    這兩派雖隻是小派,可他在卻是在這次交上來的章印中見到了“先見之印”。

    當初惠元武雖把“先見之印”和“觀察者”並列,可實際上,如今運使“先見之印”的修士已是相當稀少了,大多數修士都早已是摒棄了此印。

    這裏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先見之印”是章印,是需要用神元來觀讀的。

    對於尋常修士來說,每一分神元都是值得在意的,既然我有“觀察者”可為倚靠,甚至作用不在你之下,那我何必浪費神元去觀讀這樣的章印呢?

    有了這般的認識,運使此印的人自然越來越少,在他們看來,“先見之印”與那些大印一般,已是屬於被淘汰的一類章印了,也是如此,前麵投靠過來的三個道派中才不曾有此印存在。

    然而對於張禦來說,這先見之印卻是比觀察者可靠得多,畢竟一個完全是屬於自己的力量,而另一個則是某種外物,故是他毫不猶豫將大道玄章喚了出來,並往裏投去神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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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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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一瞬之間,張禦就把這“先見之印”觀讀了。

    可隨此他也是發現,粗通這一枚章印並不難,隻要稍稍觀讀便可,可想要達到精深程度的話,所需投入進去的神元卻著實不少。

    這雖是一枚感察之印,可是“眼、耳、口、鼻、身、意”六印皆有涉及,且觀讀完此印的神元足以觀讀八九個章印了,這個結果令他也是有些意外。

    這要換成小印的話,那差不多是百餘小印了,現在的玄修,足夠憑此運用出二十上下大印的效用了,這恐怕就是眾修士放棄此印的第二個原因了。

    但是這枚章印,粗通與精深所能達到的效用是完全不同的,說是天差地別也不為過。

    “先見之印”是通過放大修道人的感官,從細微之處著手,觀察對手的神情、氣意、心力、身軀運動等等變化,然後預測其下一步的舉動,並以此克敵製勝。

    可這一切,在粗淺層次之中時,卻是需自己去察辨判斷的。

    對於尋常修士來說,鬥戰之時精神無限集中,全靠自身平時的積累和經驗去反應,哪有暇再去做什麼分析判斷?就算有章印可以輔助加快思維,可這同樣也是需要耗費心力的。

    這就遠不及觀察者這般方便了,既無需自身分心他顧,又沒有什麼太多損耗,既能察人,又能察己,將之取代也就是理所當然了。

    可是先見之印若是到了精深之處,那卻真正稱得上是先見了。

    他心意一轉,將大道玄章收斂起來,同時轉運先見之印,往正在那裏嬉完的妙丹君看去,霎時間,他的心神之中看到妙丹君忽的一跳,落在了案台上,而後再往更上麵的高藤架躍去。

    而下一刻,現實中的妙丹君果然做出了類似的舉動。

    有意思的是,隻需要他加大心力的投入,他就能看到更往後的畫麵。

    不過再往後麵,就不再是單獨一妙丹君了,就如那天看到妙丹君的虛影一般,它的身影開始了眾多的分化,從一個小豹貓很快變成了數十上百個,並且越來越多,直到難以計數。

    他知道,這代表了妙丹君此後動作的各種可能性,在越長的時間中,分化的可能便越多,他也就越加難以判斷。

    毫無疑問,觀察的時間越是短暫,對象的分化越少,判斷準確的可能性也是越大。

    若是把此比作是一條線,那麼隨著線的延長,往一端去就像是樹杈一樣無限分散的,而往另一端去則是無限凝聚為一的,他要盡量往聚合的那一端觀察。

    其實先見之印能做到這一點,就是通過整合感官感察到的各種信息,從心神之中反照出來對方可能會做出的下一步舉動,也是這樣,越往後推斷越是脫離實際,變數也就相應增大了。

    不過他一下就看出來,先見之印的潛力卻並不止於此。

    因為每一個人的動作都是有自身的習慣和風格的,這使得他們與其他人得以區分開來的,而此中自然是有一定的規律和特點可循的。

    隨著他對觀察目標的熟悉程度加深,他便可以更為正確的“預見”到目標所要做出的舉動,而若放大去看,凡人、修士、生靈都是一定有共性可言的,哪怕是魘魔也是如此。

    若是他能抽離出此中的共性,並且納入自我的察辨之中,那麼或可能做到另一個層次上的“先見”了。

    不過在察覺到這一點後,他卻並沒有露出什麼興奮之色,因為他此刻首先想到的是,若是他人利用先見之印來觀察自己,那麼自己又該如何防備?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遮蔽或是攪亂對方的感察,而且也應當有獨特的章印來防備這一點,實際上他的‘幻聲之印’和‘天人之儀’在某種程度上就可以對此進行幹擾。

    而這其實就像是矛與盾的較量,就看兩者間誰更為高明了。

    此時他把目光從妙丹君身上收了回來。

    他認為妙丹君並不是一個非常好的觀察對象。

    因為這隻小豹貓的動作較為簡單,他對其又相當熟悉,就算此刻不用“先見之印”,光是憑著自己的經驗也足以推斷出它下來會做什麼。

    所以要試出此印的潛力,必須另外找一個人,最好是之前從未有過接觸的對手,且修為也不能弱了。

    他思索了一下,這個事情不急,下來應該是有機會的。並且他還想到了,等到自己的‘知見真靈”開化出來後,因為禦主和真靈的意識是相連的,那麼他大可以用此物來代替自己觀察周圍的人和事物,從而幫助自己逐漸提升先見之印。

    青陽上洲域外,某處荒原之上,惠元武雙手大張,正陷在一個殘破大坑劇烈喘息著著,而他的身旁,則是一具殘破的修士屍體。

    盡管這屍體距離他極近,幾乎就是頭挨著頭,可他現在一點動的念頭都升不起來。

    他在離開萬明道人的那處洞窟後不久,就在返程的途中遇到了襲擊。

    對方一共來了兩個人,手段都是不錯,要是放開來打,他是必輸無疑的,但是一上來就以搏命姿態殺死一人,隨後在之後的奔逃中艱難殺死了另一個。

    他這個時候已是清楚知道,萬明把他們這些修士喚到這裏,就沒打算再讓他們回去,恐怕所有不肯留下來的人,都會被其清除掉。

    他想起臨走之前齊羽對他說得話,毫無疑問,這位好友是知道這件事的,所以最後提醒了他這一句,因為這句話,他多了一個心眼,沒有被對方上來假意打招呼的時候殺死,反而反傷了對方。

    其實他心中並不如何責怪齊羽,這位好友在盡可能的勸他留下了,不過就算知道離開就有危險,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做出同樣的選擇,他心中所存在的信念,是絕不會因為外力而妥協的。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自己緩過來了一些,便喚了一聲:“狂焰!”

    霎時間,一個仿若焰雲組成的人影出現在了他的身旁,漂浮在那裏靜靜看著他。

    他道:“我還能堅持多久?”

    狂焰道:“你受了重傷,廢地之內的罡煞也是在時時在侵染你,如果是平時,你心力圓滿……”

    惠元武打斷它道:“你今天廢話怎麼這麼多?直接告訴我,我還能支撐多久?”

    狂焰頓了一下,才道:“十八個夏時,如果你現在不設法挽回,十八個夏時後你就會死,而在第十七個夏時的時候,你就已是什麼都做不了了。”

    惠元武此時氣息漸漸平複下來,似自言自語道:“假如我再遇到一個方才這樣敵人,我能贏麼?”

    狂焰沒有回答。

    惠元武嘿了一聲,雙拳緊握,自坑中爬起,隨後緩緩站了起來,穩穩站在了那裏,而後看往一個方向,道:“總要試試看的。”

    他往一縱身,就再一次衝天而起,往西南方向遁空而去。

    狂焰道:“你走錯方向了。”

    惠元武腳下絲毫不停道:“沒有走錯,那兩個人沒有回去,萬明多半還不肯放棄,往青陽上洲的方向走,一定是回不去的,但是我往西南方向走,他們一定想不到,或還有一線生機。”

    狂焰道:“我不看好這個選擇,你在撞運氣。”

    惠元武大笑一聲,道:“可這至少是我自己的選擇。”

    他畢竟氣力剩下不多了,方才那一戰幾乎是耗空了心力,在路上飛馳一段路,便需落下來休息片刻,偏偏在這片地界上他還不敢停留太久,一有力氣就要再度啟程。

    大約有一個多時辰後,他忽然身形一頓,又一次停了下來,而這一次,是因為他看見前方有一個人影正靜靜懸浮在那裏,明顯就是在等著他。

    他不由嘀咕道:“這都被你們猜準了?這是真不給活路啊。”

    那個修士看了看他身上破爛的衣物,還有那起伏不定的氣息,臉上流露出一絲從容的微笑,道:“惠道友,你是不是疑問我會在這裏等你?這是你的一個朋友告訴我的,他說你如果在前麵沒死,那麼一定是會往這裏來的,看來他對你真的很熟悉。”

    惠元武歎了一聲,道:“老齊啊,嘿!”他想了想,道:“狂焰,你不看好,是不是就是這個原因?”

    狂焰回道:“是的。”

    那個修士看了看他,道:“惠道友,我該送你上路了。”

    惠元武吐出一口氣,這最後一點力氣他連飛遁都差點維持不住,更被說與人鬥戰了,看來自己是真的要死在這裏了,他不由仰頭向上,想最後看一眼這片天地。

    然而這個時候,他仿佛看見天中有一道黑色的流光,在氣力的流逝和耀目的白日光芒之中,那好似是某種錯覺,可他還是試著喊了一聲,道:“道友,能幫我給張玄正傳個信麼?”

    那個修士也是抬頭看去,同樣看到了一絲黑色的流煙在往遠處奔走,他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會修士經過荒墟廢地。

    可隨即他冷笑一聲,在域外活動的修士大多是利己之人,誰會理會別人的事?可下一刻他臉色微變,因為那黑火飛煙居然當真折返了回來。

    他怕事情有變,連忙發聲道:“道友,這裏的事與你無關!”

    可是對方理都不理他,直接來到了近處,如黑色煙火一樣的罩衣在天中飄動著,留海下是一雙的猩紅眼眸,他看著惠元武,靜靜言道:“什麼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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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0-28 18:14:56
第四十七章 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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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修士見到來人與惠元武說話,神情之中露出一絲凶厲,他也是極為果斷,毫不猶豫運起了自身的神通。

    他的背後霎時現出兩隻碩大的眼瞳,隻是一掃之間,就有微不可察的光芒飄落在了前麵兩人的身上。

    此是他的觀想圖“涉厲”。敵手隻要未曾在第一時間躲過“涉厲”的注視,那麼就能將敵手定住一瞬,接下來就隻能任他宰割了。

    隻是這一次,他需要同時定住兩個人,所要用到的心力幾乎超出了自身的承受極限,這也使得他此時無法再用出其他的遠攻手段來。

    但好在他為了配合觀想圖,曾特意加強過身印之能,所以也具備一定近戰能力,就在觀想圖照中兩人的那一刻,他身形已然衝出,不過第一個的攻擊並未對著那來明不明的修士,而是直接朝著惠元武而去的。

    這是因為他的觀察者告訴他,來人實力莫測,一次攻擊許是無法殺死,而惠元武卻是因為身受重創,虧耗甚重,幾乎沒有什麼太多反抗能力了,而隻要將之除去了,來人也未必會與他拚命。

    接下來他隻需回去之後將此事稟明萬明,而後者究竟會對待此人,就完全與他無關了。

    惠元武見他向著自己衝來,本能想躲,可是這個時候卻是發現自己被一股束縛住了,他隻能看著對方一拳搗向自己,可隨即他驚異發現,那一拳雖然很快落在了他的胸口之上,但自己卻沒有受到任何損傷,甚至感覺不到從那拳麵之上傳遞過來的任何力量。

    那修士此刻也是察覺到了異狀,他明明已是打中了惠元武,可感覺之中拳頭卻好像落在了空處,而這個時候,他卻是驚異看到那身著黑色罩衣的修士胸口處陡然出現一個大洞,就好像這一拳威能被此人給直接承受了過去。

    然而這一位明明似是對此毫無所覺,隻是拿猩紅的眼眸看來,他不由一驚。

    正當他還想動手之時,卻忽然感覺自己的肢體似沒有了反應,低下頭一看,才是驚恐發現,自己的體軀已是被一片黑火點燃,正在無聲無息之中一段段的化作飛逝而去的黑煙,在他看到的時候,就已然蔓延了胸膛部位了。

    此時他想張口說些什麼,可是沒有任何聲音能夠發出,隻有驚異的表情還停留在那裏,直到那火燃燒上來,將他徹底化為一團煙燼。

    惠元武作為旁觀之人,看得非常明白,隨著那不明身份修士的到來,這四周圍布滿了那種黑火,隻是此火在虛實有無的變幻之中,有時候看著空缺的地方,實際上恰恰是那火聚集最盛最多之處。

    其人躲著遠點或是還沒有什麼,可偏偏直接衝上來,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他這時看向來人胸口處的大洞,關切問道:“道友,你沒……”可話未說完,他便看到,隨著那黑火的彌漫,那一個看著驚人的傷勢就被緩緩修複合攏上了。

    見到這一幕,他立刻意識到,自己麵前的這一位應該是一名渾章修士,也隻有此類人,才在長期與對抗大混沌的對抗之中得到了一些殊為奇異的能力。

    他鄭重一拱手,道:“多謝道友相救,我惠元武欠你一條命,不知道友怎麼稱呼?”

    那修士平靜言道:“英顓。”

    惠元武看了看外間,才鄭重言道:“英道友,很抱歉將你牽連到這件事中,我恐後麵還有人會來追殺我,現下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些為好。”

    英顓道:“跟來我。”他身上黑色的煙火一舞,惠元武整個人被他帶動往南方行去。

    大約一個多夏時之後,兩人就出了滿布罡煞的荒墟之地。

    再又飛馳了三個多夏時,廣闊的大地之上出現了一個規模較大的駐地,可以看到裏麵有不少人影在裏活動著,這時因為天色漸黯,上方已是飄起了明亮的飛天燈火。

    駐地內到處都是一座座橢圓形狀具備金屬質感的建築,西北角和南角之上各有兩處飛舟泊台,上麵整齊停泊著十來艘飛舟,而在駐地外圍,則不少半金屬半血肉的造物蟲正在飛騰巡守。

    惠元武暗暗吃驚道:“原來青陽上洲的域外之南還有這麼一個駐地,我之前卻是從來未曾聽說過。”

    四十多年來,有不少既不願接受道派束縛,又不願接受檢正司查驗的修士離開了上洲的疆域,並在域外設立了一個個駐地。

    不過他們比不得那些在域外立派的道派,有時候還會和外間的軍府駐地進行一些不深不淺的合作,他們自身也可以從軍府駐地之中獲取一些自己所需要的物資和造物。

    而他們存在,因為時不時會與周圍的神怪和靈性凶物產生對抗,所以不管最初的目的為何,也在某種程度上減輕了軍府駐地的負擔,所以也成了一種的兩府默許的存在。

    隻是據他所知,這類駐地多是位於西邊,位於南方的卻是少有聽聞。

    英顓帶著他直接落在了駐地之外,就在著地的一瞬間,惠元武發現有不少目光落在了在自己的身上,隨即又很快收了回去。

    他順著目光看去,注意到這些人而且一個個身著罩衣,氣息十分陰晦,頓時意識到,這裏許是一個由渾章修士建立起來的駐地。

    渾章修士因為一個不受控製,就易受大混沌的侵染,同時他們修煉又需用到許多靈性生靈和異神的靈性組織,所以停留在域內的人較少,一般除了加入大派的,大多數都是來到了域外。

    且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或許也是因為大混沌的影響,魘魔通常是很少盯上渾章修士的。

    英顓帶著惠元武直接往其中一座橢圓形建築走去,在走到入口的時候,一名少年看到了他,眼前一亮,道:“英先生回來了。”他小跑上來,道:“英先生,鮑家那兩兄弟又來尋你了,我把他們安排在敞廊裏了。”

    英顓一點頭,就帶著惠元武走入了那座建築的大門,那少年也是跟了上來。

    到了裏麵之外,惠元武發現這裏的空間高大開闊,頂上能直接觀望到外間的天穹暮色,而腳下和四壁是鋪著透明澄澈的琉璃板,在下方能看到有一大團黑火在那裏舞動著。

    大廳內部還有一隻隻閃著光芒造物螢蟲來回飛舞,它們被四周的琉璃壁映照著,織就出了猶如夢幻一般的場景,十分瑰麗好看。

    此刻有兩名修士正坐在大廳內的的方形晶石座台上,見到英顓走了進來,都是立刻站了起來,與拱手見禮,並道:“英道友回來了。”

    其中一個修士從袖中取出了一隻玉匣,他在英顓麵前掀開,裏麵露出數枚璀璨如晶石般的寶石,並道:“英道友,你要的異神靈性組織我都給帶來了,數目麼,是你之前要求的兩倍。”

    英顓目光平靜看著他,道:“你還想要什麼?”

    那修士道:“除我師弟外,我還想為我的一位好友求一副觀想圖,不知道英道友能否成全?”

    英顓道:“明天你來這裏。”

    那修士露出喜色,道:“好,就這麼說定了。”他沒有再多說什麼,把東西放下後,就招呼了一聲,帶著人走了出去。

    英顓來到大廳的穹頂之下站定,回身道:“這裏安全了,你方才想說的是什麼事?”

    惠元武也沒有做什麼隱瞞,將自己的遭遇簡略說了一遍,隨後他一抬頭,認真道:“我本來是以為必死,所以想拜托道友提醒張玄正一聲,這個萬明定有異謀,沒想到卻是被道友救了,若是道友允許,我想在這裏調息一日,明日就走。”

    英顓沉默片刻,才道:“你先在這裏休養,三天之後我送你回去。”

    惠元武一怔,有些不明白英顓的用意,不過他也不是矯情的人,既然對方這麼說,他也是爽快,道:“好!”

    英顓對那身邊的少年關照道:“小魂,你帶著惠道友去客室安頓。”

    那少年道一聲好,對著惠元武道:“惠先生,跟我來。”

    惠元武對著英顓一拱手,就跟隨著少年人沿著邊廊行走,大概百十步後,就來到了一間寬敞明淨的客室之內,少年人道:“彭先生還滿意這裏麼?”

    惠元武看了看四周,便道:“這裏不差,多謝小郎了。”

    少年嘿嘿一笑,又在關照了他一些這裏的忌諱,便就很快離去了。

    惠元武待其離去,便於意識之中言道:“狂焰,你怎麼看這位英道友?”

    狂焰在意識中回答道:“這位可能和張玄正認識。”

    惠元武嗯了一聲,道:“我也如此覺得。”他向前走了十來步,來到了牆邊,這似琉璃一般的金屬能夠直接看到外麵景象。

    他見這個駐地之中,除了修士之外,還有不少普通人,不過可以看出,大多數身上都是披有神袍,放在茫茫荒原之上,也算是一股不亞於軍府駐地的勢力了。

    他道:“這個駐地背後一定有強大力量的支撐,不然絕無可能在此立足。”

    狂焰道:“是的,或許我們腳下的就是。”

    “什麼意思?”

    狂焰道:“我們正身處在一個巨大生靈的身軀之上,它或許就是先生所說得那股強大的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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