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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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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0-29 11:53:32
第四十八章 來書
小說︰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 類別︰玄幻魔法



    惠元武正在看著外間,忽然見到一艘巨大的飛舟自遠飛來,橫凌上空,但那型制卻是自己以前從未見過的。

    他不由留意看去,過有一會兒,便見有十數個身著晶玉外甲的金屬巨人從上一躍而下。

    這些人的行動整齊有序,邁步時腳步劃一,看的出是經受過嚴格訓練的。

    他道︰“這是軍府的人麼?”

    狂焰回道︰“不是,這些人的旗徽章制與軍府與截然不同。”

    惠元武看著那些人,心下啄磨道︰“那又會是什麼人呢?”

    門外來傳來腳步聲,卻是那叫小魂的少年人捧著一個蓋著紅綢的托盤進來,口中道︰“惠先生,我給你送衣物來了。”

    惠元武回身一拱手,道︰“多謝小郎了。”

    小魂笑道︰“就這麼點小事,當不得謝。”

    惠元武指了指外面,“小郎可知,那是些什麼人?”

    少年搖頭道︰“不知道,听聞也是一個很大的駐地來的。”他撇嘴道︰“不過我不喜歡他們,每次來都是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

    惠元武把這件事記在了心里。

    待小魂走後,他去了內室洗漱了一下,將衣物換上,隨後用心調息起來。

    待得他自覺心力恢復完滿後,已是三日過去了。

    他走到牆邊,卻看到那駕飛舟已然不見了,心下想了想,便自居處出來,到外面游逛了一圈。

    通過駐地中人的言語交談,他才是知道,原來這里每一個橢圓形的建築之中,都有一名渾修,英顓便是其中之一,而算下來,這里至少有十名中位修士,這個實力,已是比得上域內一個大派了。

    不過僅憑這些恐怕還難以在荒原上立足,可他知道,在自己腳下還存在有一個巨大生靈,整個駐地就是建立在這這生靈身軀上的,根據狂焰的分析,他懷疑這生靈過去也很可能是一個混章修士。




    修士越是受到大混沌侵染,越是會向非人轉變,擁有如此大的身形,那說不定已是稍微偏向于混沌怪物了,他也不知這里修士是如何控制它的。

    他之前除了為求取觀想圖,來過域外一次外,之後就就沒這麼再來過了,感覺這里就是一片荒涼無序之地,可是沒想到,域外居然還有這麼多勢力存在,完全打破了他之前的印象。

    大約半個夏時後,他回了原來的建築,才一進入門庭,小魂迎上來道︰“惠先生,英先生正尋你。”

    惠元武踏步入內,見英顓正等在大廳之中,忙是一拱手,道︰“抱歉了英道友,在這里待得有些氣悶,惠某出去轉了轉。”

    英顓對此沒有多言,只道︰“可以出發了。”

    惠元武道︰“惠某這里已無掛礙。”

    英顓道︰“跟我來。”

    他轉身往這建築右側走去,惠元武邁步跟上,兩人不多時來至一處位于建築內部的泊台中,並坐上了一駕飛舟,而這里已是坐有一個身著黑色罩衣的修士。

    惠元武見兩人似乎沒有什麼交流,也就沒有去多問。

    待他坐定下來後,隨著身下一動,飛舟已是升起,緩緩自那建築之中出來,而後速度一疾,往青陽上洲方向行去。

    域外某處地下洞窟之內,齊羽匆匆來到了一處暖意融融的熱泉之前,還未開口說話,那站在泉水之旁的道人已是出聲言道︰“惠元武走脫了。”

    齊羽一驚,不可思議道︰“怎麼會?他是如何走脫的?”

    那道人沉吟道︰“應該是意外,我已是看過了,他是被一位路過的修士救下帶走的。”

    齊羽沉聲道︰“可要追回來麼?”

    那道人道︰“無需再追,現在過去這麼久,消息早就泄露出去了。”

    齊羽皺眉道︰“那我們怎麼辦?我猜他肯定定會將這里的消息告知那位張玄正,我們的大計可不能壞在他手中。”

    那道人看了看他,道︰“可是他什麼都不知道,不是麼?”

    齊羽猶疑了一下,道︰“或許是我多嘴,域內外道派之間的牽連,我還是泄露出去了一點。”

    那道人笑了笑,道︰“沒關系,如果他只是將這個消息帶出去,我以為更好,那樣玄府就沒有工夫來理會我們了。”他頓了下,道︰“只是這里不能多留了。”

    齊羽不覺一抬頭,訝道︰“道友,這處地界道友你經營了這麼久,就這麼放棄了麼?”

    那道人卻似毫不在意,道︰“這里終歸是要放棄的,只要我們的計議能成,早一些晚一些差別不大。”

    齊羽雖還是有些惋惜,可言承認他所言,道︰“只盼屆時無人來壞我大事。”

    那道人听他這麼說,臉上流露出一絲冷意,道︰“那處涉及我輩之存續,絕不容許外人染指,任其誰來,設法誅滅便是。”

    開陽學宮之中,張御正在金台的論武場中指點青曙練劍,待後者一套劍式施展完畢,他點頭道︰“你學的很快,許多地方的要點皆以掌握,下來就是勤修苦練,早日激引靈性了,不過你要與人斗戰,還缺少一把像樣的劍兵,這事我會設法替你辦妥。”




    青曙披上神袍後實力提升很快,尋常兵器已然承受不了他的力量,學宮里雖有制式劍兵,但他看不上去,決定去托真修煉造一柄。

    這並不需要如他手中蟬鳴劍一般的劍器,只要是足夠堅韌鋒銳便可。

    他再指點了兩句,留下青曙一人在此磨練,自己就回到了靜室之中吐納調息,提聚神元,數個夏時後,他才功行出來,這時見李青禾等在門前,問道︰“可是有事?”

    李青禾道︰“先生,曹玄修遣人來言,說是有要事與先生商議,詢問先生何時有暇?”

    張御道︰“他自洪山派回來了?”

    李青禾道︰“听聞是今晨回來的。”

    張御一思,自他把書信寄出去,如今已是過去三天了,有不少小派選擇了重歸玄府,不過洪山、彌光兩派依舊沒有回音。

    不過他相信,對方一定是會對他有一個交代的。

    因為這次查驗不單單是他一個人在後面推動,也有那位竺玄首為自己弟子鋪路的打算,所以就算是觀讀到第四章書的修士,也絕不敢對此視而不見。

    曹梁這次回返學宮,極可能就是受命而來。

    他道︰“你可著人傳告,我現在就這里等著他。”

    李青禾躬身一禮,道︰“青禾這就去安排。”

    張御回去書房之中,翻看各派又一次呈送上來的秘法章印及觀想圖,大約半個夏時後,李青禾就來傳報道︰“曹玄修已至。”

    張御放下手中書冊,抬頭道︰“請他進來。”

    過去一會兒,曹梁自外走進來,肅容一揖,道︰“洪山派玄修曹梁,見過玄正。”

    張御與他見過禮後,請了他坐下,待李青禾將茶水倒上,這才道︰“不知曹道友尋我何事?”

    曹梁坐在下首看向他,道︰“張玄正,派主收到了玄正的書信,故這一次是著我給玄正送來一封書信。”說話之間,他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往上一呈。

    李青禾上前接過,轉遞到了張御手中,他打開之後,見對方是用舊筆手書,筆意沉厚,敦穩有力,由字觀人,這當是一個固執古板之人。

    他掠過問候之語,直接看向下面的內容。

    如他所料,對方是在與他談條件。

    信中大致是說,洪山派同意他前來查驗,也不會有任何阻撓,並且今後玄府傳命,也可以全力配合,但洪山派必須保留下來,且也不會呈交上章印秘法和觀想圖。

    張御思索了一下,對曹梁道︰“曹道友可知信中所言?”

    曹梁點首道︰“來時老師已與我說了。”

    張御道︰“那曹道友可回去于派主言明,而今兩府欲開拓疆域,相信派主也是知曉的,為求後方安穩,故我如今只查魘魔,不論其余,至于道派之事,可以暫時不予爭論。”

    曹梁想了想,站起一禮,鄭重道︰“我我會將玄正之言完整轉告老師的。”

    雖然沒有得到張御親筆回書,他略覺失望,可此事終歸也是有個結果了,他也是松了口氣。

    畢竟他們現在面對的可不僅僅是張御和惲塵,還有青陽上洲軍府和洲府給予的壓力,洪山派也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沉得住氣,派中早已是人心浮動了。

    因為急于將消息帶回洪山派,他也沒有心思在這里多留,再是一禮後,就匆匆告辭離去了。

    張御在他走後,也是思索起來。

    那些小道派願意歸附玄府,並且呈送上章印秘法,那是因為自知無法抵抗他現在所具備的力量。

    而洪山、彌光兩派敢于和他談條件,那是自認為還擁有一定力量,所以暫時不怕他采用強硬手段。

    不過玄府之外,是絕不會允許存在道派之流,只是現在時機不合適,等到他觀讀第四章書後,一定是要抽出手來解決此輩的。

    只是按照檢正司的查報來看,這兩派真正的底氣,很可能就是因為掌握了一條對外交流的通道,可這條通道究竟又是哪里的來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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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九章 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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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送走曹梁之後沒有多久,就又有一人到訪,這位他也是熟悉,正是彌光道派安排在開陽學宮的教長吳常。

    這位也同樣帶來了彌光道派派主的親筆書信,條件與洪山道派幾乎無甚區別,可以想見,這兩派必然在此之前就已然達成一致了。

    盡管這兩派自立派以來一直是對手,可在麵對壓迫到自身根本利益的局勢時,一定是會設法互相倚靠的。

    他同樣也同意了彌光道派的條件。還是那句話,現在不到徹底解決這兩家道派的時候,但此事終究是要有一個了結的。

    送走吳常後,他想了想,這兩派得了自己回言後,查驗魘魔的事想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告一個段落了。

    隻是此事並不是到此就結束了,魘魔時時刻刻都在青陽上洲的上空徘徊著,現在未被沾染的人不等於以後也一樣無事,所以監察之事一點也不能放鬆。

    而一洲之地何其廣大,修士飛天遁地,也不是那些安居一地隅的凡人,他一個人也是無可能看顧的過來。

    好在按照玄正的權責,他可以任命某些修士為從正,用以協助自身一同監察玄府上下。

    他認為此事暫且可以交給心回道派。

    這並不是因為這家道派是第一個主動向他投效的道派,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此派對心性的要求較為嚴苛,不易為魘魔所沾染。

    他心下決定,在查驗過那兩派之後,就開始著手安排此事。

    正待他準備就此回去靜室調息的時候,李青禾來報,言稱英顓、惠元武還有一名名喚李摩的修士前來拜訪。

    他心下一訝,沒想到這兩人會走到一處,他讓李青禾去備茶,自己從頂台之上下來,行至客室之內,見英顓、惠元武還有一個身著黑色罩衣的修士在那裏等候。

    三人見他到來,都是起身執禮。

    張禦與三人見過禮後,先是看向英顓道:“英道友,年前一別,已過數月,近來可好?”

    英顓道:“如今已有一處落腳之地。”

    張禦又打量了一下惠元武,道:“我觀惠道友神氣有虧,眉宇間又有鬱結之色,可是近來遇到什麼難解之事了?”

    惠元武歎道:“玄正看得準。”他抬手一拱,道:“惠某此來,是有許多事正要稟明玄正。”

    張禦點了點頭,他對著英顓還有那名修士言道:“兩位還請在此稍坐片刻。”隨後又對惠元武道:“道友隨我來。”

    他把惠元武帶到了書房之中,道:“這裏沒有外人,道友有什麼話可以與我言說。”

    惠元武道:“我之前聽聞玄廷傳詔之事後,就一直想來投奔玄正,隻是齊羽他一直不同意,還勸說我去投奔同樣不喜諸派的萬明,我本以為此人也是一位同道,可未想到,此人卻是另有謀算,甚至還在我歸來途中派人截殺於我,若不是英道友相救,我必已死在荒墟之上了。”

    他把萬明道人之中遇到的事都是詳細說了一遍,並且說了一個自己也不怎麼確定的消息:“我聽齊羽之言,似乎域外有不少道派與域外道派有所牽連,域內道派實則一直受域外道派擺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張禦眸光微動,要說域內道派都是域外道派操縱,這是言語誇大了。不過檢正司一直懷疑,洪山、彌光兩派與外洲交通的渠道就是域外道派所提供的,並且通過這個來左右域內道派,從而自青陽上洲內部獲得補益,這個可能倒是存在的。

    至於萬明道人之事,他不會隻聽惠元武一個人的說辭,究竟如何,他會在接下來設法證實。

    再問了幾句話後,他讓李青禾給惠元武在學宮內安排一處居處後,便從書房走了出來,重新回至客室之內,向等候在此兩人告歉一聲,就在主位之上坐了下來。

    他與英顓攀談了幾句,才知旁邊這一位李摩是其所在駐地的首領之一,這位趁著話頭對他一拱手,坐直身軀道:“玄正,我這次與英道友一同前來,是有一樁緊要之事,覺得必須稟奏玄府。”

    張禦看他神情嚴肅,意識到事情不簡單,點頭道:“道友請言。”

    李摩道:“當年我與幾位同道為方便修道,故在域外建立了一處駐地,近來因為濁潮漸退,我們也能去到更遠的地方了,而在半月之前,我和幾位同道一同追殺一個異神之時,無疑中進入了一處廢墟,然而等我們進入其中,卻是發現,那裏極可能是一處‘界隙’!”

    張禦眼眸微凝,道:“‘界隙’?道友可能確認麼?”

    按照以往的認識,濁潮的到來使得世界產生了“破碎”。

    而某個觀點認為,這種破碎實際上是因為世界的擴張而產生的,而在過去,此類劇變一旦發生,就會造成文明的興盛毀滅。

    過去的六個紀元,無不是如此。

    然而並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都會因此而變,有些地方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仍舊是維持著某個紀元,乃至數個紀元之前的模樣。

    這種地界存在,便並稱之為“界隙”,在天夏書麵記載上,則稱其為“靈關”。

    而因為這些地界維持著以往舊貌,這也就意味著,沿著這些地界通行,某一地的人可以用較為短暫的時間內去到另一處相隔遙遠的地方。

    設想一下,若是這處間隙的另一端可以尋到另一個天夏上洲,那麼其價值將是無可估量的。

    李摩此時並沒有把說死,隻道:“當時因怕遇到危險,我們並沒有深入其中太多,我們也無法完全確定。隻是那裏的情形和記載上的描述當真十分相似。”

    張禦這時道:“間隙的價值不言而喻,一經確認,李道友的駐地便有可能獨享一條對外交流的通路,李道友莫非不曾想過將這一處獨占下來麼?”

    李摩搖了搖頭,歎道:“不瞞玄正,我當時的確也有過類似的念頭,直到數天前,還在反複猶豫之中,可我更知道,若那一處地界若真是記在上的‘靈關’,憑我們的實力那是沒可能占住的,反還可能給我們的駐地帶來災禍,而前日英道友恰好要護送惠道友到玄正處,我反複思量過後,還是覺得需將此事上報玄府。”

    張禦微微點頭,渾修的修煉就是在與各種思欲做抗爭,十分容易墮入大混沌中,李摩眼前看去是損失了許多,可他十分及時的克製住了自身的貪欲,卻是在心境修行之上大大邁前了一步。

    他道:“這件事除了李道友和英道友,還有多少人知道?”

    李摩道:“這處地界是我與三名道友一同發現的,但他們與我的意見並不一致,且我懷疑有人已是將消息透露給了‘霜洲’。”

    “霜洲?”

    張禦倒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地方。

    李摩解釋道:“霜洲是一群來自荒陸深處的龐大勢力的自稱,可我們猜測,那些人的背後,很可能就是之前青陽上洲遺落在外的兩個州郡。因為他們無論是造物技藝還是軍製規令,都與青陽上洲同出一轍。

    長久以來,霜洲一直在勸說我們加入他們,而近來更是以此為名義頻繁到來,故我覺得他們或許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麼。”

    張禦思忖片刻,看向他道:“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設法確認,接下來可能還有勞動李道友的地方。”

    李摩趕忙道:“不敢,我雖在域外修行,可自認仍是玄府修士,玄正若有要求,盡管吩咐。”

    三人這番對話持續了一個多夏時,張禦在把兩人都是送走後,自己坐在那裏深思了起來。

    如今諸洲之間的交流通道,除卻玄廷設立的‘玄望’之外,兩府掌握的主要有三種。

    第一種是在濁潮之中辛苦開辟找尋出來的通路,可往來一次恐怕要數年之久,而且途中很可能會發生各種意外。

    第二種則是通過“外層”進入別處,不過這一條路並不好走,所以通常隻是用於消息傳遞。這也是兩府用的最多的對外交流通道。

    第三種,便就是利用了“界隙”。

    他之前就曾設想過,玄府必須掌有一條自己對外交流的通路,這樣才能和洲府、軍府平等對話。

    不然長久下去,兩府隻會把玄府當作依附,盡管禮製上玄府居於最高位,可有些時候,卻是要受到各種特殊情況的影響的。

    東庭都護府當初是何模樣,他可仍然記得。

    他心下認為,這一處地界必須盡早探明,若的確是記載之上的“靈關”,那麼一定要設法拿在手中,而且他自己覺得有必要親去那裏一趟進行確認。

    隻是這一處似已有其他勢力覬覦,這就又不能不有所提防了。

    不過這件事既然是為玄府而謀劃,那麼他大可以向竺玄首尋求幫忙。

    這位是青陽上洲洲域之內現存唯一一位高位修士,假如能得到這一位支持,那這件事就相對容易許多了。

    思定下來後,他與李青禾交代一聲,就步出了金台,往上看有一眼,霎時騰空而起,就化一道青虹往青陽玄府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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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青陽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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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出了學宮之後,一路往東南方向而來,待進入巨州的時候,已然是夜半時分了。

    沒過多久,他便又進入了安壽邑,星星點點的燈火沿著蜿蜒河道分布著,山間也凝聚著一簇簇的絢爛光亮。

    此時他抬目觀去,遙遙望見了那矗立在城心湖泊之上,正散發著陣陣清光的鶴殿,還有上麵那一道仿佛遺世獨立的身影。

    他把遁光一催,飛速而來,幾個呼吸之間,便就來到了近處。

    他在天中對著竺玄首抬手一禮,而後一振衣袖,把光華散開,就在那鶴殿的平台之上緩緩飄落了下來。

    竺玄首看了看他,往旁處伸手一請,而後移步去了蒲團之上坐下,道:“玄正夤夜至此,想來是有什麼重要之事了。”

    張禦走了上來,在他麵前的蒲團坐下,道:“方才我得一名道友告知,在青陽上洲南域,疑似發現了一處‘靈關’。”

    竺玄首聽到這句話,也是神情微動,道:“可能確認麼?”

    張禦道:“故我下來需親自往去那裏一趟,設方確認,不過這個消息怕是隱瞞不住多久,這一處靈關若是為真,那麼必然會引來他人覬覦。”

    竺玄首道:“玄正此來,是想尋我為此事出力?”

    張禦道:“是有此意。我青陽玄府若是能掌握一處靈關,那我輩對外交通就無需再依賴兩府了。”

    不止如此,靈關就算能夠拿下,此後也還需要將之守住,這不是他一個人能辦到的,還必須依靠整個玄府的力量。

    竺玄首思索了一下,道:“這件事我無法出手,我若一動,勢必會引動域外某人的注意,那樣勢必會引發內外動蕩。不過你既然是玄正,我便把青陽玄府的至寶‘青陽輪’借你一用,想來也是足夠了。”

    說到這裏,他把袍袖一蕩,霎時間,鶴殿的平台之上仿佛出現了一輪青色大日,光芒灼灼,透照天地。

    張禦看了過去,隻覺有一陣陣灼光射來,刺目異常,依稀隻能見到其中有一道虛影,感應上去,也被一股驕然之意擋下,似是抗拒意味十足。

    這時竺玄首聲音從耳畔傳來道:“玄正可用以玄廷所賜印信懾服此寶。”

    他聞聽此言,當即將印信取出,托於掌心之中,此物一現,仿若清水融光,那灼灼烈氣當即收斂下去,並從一開始的抗拒變得馴順起來。

    此時他方才看清,這是一隻一人高的青色圓輪,此刻在那裏轉動不休,並時不時輕微的嗡嗡聲響,明明是法器,給卻給人一種生機旺盛,活力無限之感。

    他走上前去,伸手上去一按,方一接觸外麵散發出來的青光,這光輪便毫無抗拒的落入了他的紫金袋內。

    竺玄首提醒他道:“那處若真是‘靈關’,那必有古時遺落下來的神異力量存在,此寶盡量少用,以免互相衝撞,靈關破裂,反受濁潮侵染。”

    張禦道:“多謝玄首提醒,我記下了。”

    竺玄首道:“那裏若真是‘靈關’,兩府那裏我會去說,不會讓他們過來妨礙,你盡管放手行事。”

    張禦點了下頭,他抬袖一揖,便與玄首拜別,青光一閃,便已遁空離去,到了臨近早食的時候,便已是返回了開陽學宮。

    隻是他方才踏入金台之內,便忽然感覺到了一陣熱流傳來,而且從腳底之上升騰上來,他心下一動,喚來李青禾道:“我走之後,有誰來過麼?”

    李青禾道:“正要稟告先生,先生昨日走後不久,蘇校尉身邊的溫從副來了一趟,她送來了許多古物雕像,說這是蘇校尉的戰利品,自己留著無用,還占地方,又聽聞先生喜歡,就給送來了,那些古物雕像之中有不少的確個頭很大,廳中放不下,後來我便命人開了敞門,搬入地庫之中了。”

    張禦道:“溫從副可還在?”

    李青禾道:“青禾本想挽留溫從副,隻是溫從副言稱還有軍務在身,放下東西後便就匆匆離去了。”

    張禦點了下頭,讓他自去,自己則是沿著台階往下方地庫之中而行。

    而他越是到下方,越是感覺到熱流滾滾,待推開庫門之後,首先看到的,是一座高有三丈的雕像,鷹頭人身,一雙眸子威嚴無比,身上塗滿了各色彩繪,看得出來原本應當還有不少黃金寶石的披掛,不過現在已是不在上麵了。

    那最大的一股熱流就是從這座雕像之上傳遞過來的,而在兩旁,則都是一些有著野獸頭顱,人身軀體的神靈雕像,它們的身上也是同樣飄來了一陣陣熱流。

    他看了下來,忖道:“蘇校尉這是直接把神廟裏的神像搬來了麼?”

    他目光一移,見是一座神像高抬的手中塞著一封書信,原本這神像看得出是一個坐像,本來應該手中高舉權杖,坐於神廟之上,威嚴肅穆,可現在沒了座台,隻能蹲靠在牆邊,倒是顯得有些滑稽了。

    他意念一起,那書信自行飄飛過來,打開一看,上麵是蘇芊的筆跡,說是這些東西光燁營近來負責討伐的一個神國繳獲上來的,現下兩邊還在交戰之中,等徹底破滅這座神國,還會送來更多古物。

    他把書信收了起來,走上前去,伸手按在了那座最為高大的神像之上,過有片刻,其身上出現了絲絲碎裂痕跡,而後轟然崩塌,落地化為了一堆灰塵。

    隨後他盤膝坐下,開始源源不斷的吸納餘下神像之上的源能。

    半天之後,他感覺最後一縷熱流進入自己身軀之內,這才起身,自地庫之中走了出來,一路回到書房之內。

    他行至書案邊,執筆寫下了一封申書,隨後把青曙喚來,讓其把此送至學宮的文治館內,這是他以玄正的身份向學宮要求查看當年失落兩州的卷宗。

    李摩懷疑霜洲之人極可能是當年遺落兩州之人,他也認可這個判斷,因為對方明顯掌握的本該是天夏才能擁有的造物技藝。

    而這一次去往查驗“靈關”,說不定就會撞上這些人,他有必要先對此輩先做一番了解,至少要對當年的事有一個明確的認知。

    在申書遞交上去之後,文治館的反應很快,僅僅是半天之後,就有一名師教親自將文卷送到了他居處。

    張禦在執書上簽名落印之後,就將文卷拿了過來。

    那師教這時小心翼翼對他言道:“勞煩玄正在觀看之後,就將這些文卷銷毀,萬勿泄露出去。”

    張禦微微點頭,道:“知曉了。”

    他拿著文卷回到書房中,就打開翻看了起來。

    與此同時,李摩在離開開陽學宮之後,已是先一步乘坐飛舟回到了位於域外的駐地之中。

    他現在上空轉有一圈,見駐地之內人來人往,一如平常,心下微微放鬆,便駕馭飛舟往橢圓形建築內部的泊台之上緩緩沉入下去。

    待飛舟停穩之後,他便自旋開的艙門邁步走了出來,隻是才至外間,他就發現不對,泊台之內,居然有一個個身著晶玉外甲的巨人立在那裏,隱隱然將他包圍了起來。

    而他麵前,則是站著一名雙眸幽暗,麵目秀美的年輕道人,他身上衣袍暗沉華美,的長發披在身後,似如流瀑一般泄下來,氣意顯得格外陰柔深沉。

    李摩神情一沉,道:“丁溟,你這是做什麼?”他看了一下周圍,“怎麼會有這麼多霜洲的人?柯道友和全道友他們麼?”

    丁姓修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用幽暗的眸子看著他,道:“李道友,這些天你去了哪裏?”

    李摩看著他,道:“我們駐地向來來去自在,從不拘束他人,我去哪裏,又與你有什麼關係呢?”

    丁姓修士盯著他道:“你是不是將‘界隙’之事透露給他人知曉了。”

    李摩沒有去分辨,而是看了看四周,歎道:“看來我不在的這幾天裏,發生了很多事。”

    他很清楚,對方在這麼多霜洲人的麵前公開把這件事說出來,說明已是完全倒向霜洲了,他現在很是憂心駐地裏其他同道的安危。

    丁姓修士沉默了一會兒,道:“李道友,這兩天我們與一眾道友商量了一下,已經決定,我們駐地依附霜洲,不知你的意思是什麼?”

    李摩皺眉看著他,沉聲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好好的玄府修士不當,去依附什麼一個來曆不明的勢力?”

    “李先生,你錯了。”

    隨著一聲清晰悅耳的語聲傳來,一名身形纖細的晶玉巨人走了上來,她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的言道:“我想李先生應該早就猜到了我們的來曆,我們雖然自稱霜洲人,可原本我們與你們是一樣。’”

    李摩沉默片刻,對方直接在他麵前揭露了自己的來曆,那就是說今天事已然沒有緩和的餘地了,他道:“原本一樣,那麼現在呢?”

    晶玉巨人赤紅色的晶目閃爍了一下,道:“在當年青陽上洲拋棄我們的時候,我們就已經不是天夏人了。”

    李摩嗬了一聲,他環視周圍所有晶玉巨人,最後落在那丁姓修士的麵上,道:“你們不是,可我是!”

    晶玉巨人語聲中露出厭煩之意,“一個個都是這麼頑固不化。”她舉手一示意,喝道:“解決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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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霜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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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摩雖然在與麵前的人對話,可一直在做著脫身的準備,聽到那晶玉巨人語氣不善的時候,就立刻一揮袖,團團幽藍色的陰火自袖袍之中飛出,向著四麵八方的晶玉巨人還有那丁姓修士飛去。

    與此同時,他往後一仰,而他的背後,則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漆黑人影,無有麵部五官,渾然一色,其伸出雙手,似要將他環抱進去。

    這是他的觀想圖“渠人”,他可以潛身其中,與之相合,此後便可變幻隨意,水火之地亦可出入無礙,且在短時之內不懼任何外力,

    唯有一個缺陷,就太過消耗心力,要是在自身觀想圖內沉浸過長,那麼有可能被其同合,成為一個混沌怪物。

    不過他認為,以自己的心力足以衝出此間,那當還是足夠的,而到了荒原之上,他知道一處唯有自己才知道的底下隙道,憑此還有一定機會從這裏逃脫出去的。

    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聲奇異的聲響鑽入了腦海之中,他不覺一陣眩暈,動作也是為之一滯。

    盡管隻是這麼一瞬間,可場中的局麵已然不對了,他錯過了脫身的最好時機,那些晶玉巨人兩兩一組,其中一個抬手一張,身外立刻出現了一層光亮屏障,將那些幽藍陰火阻擋在了外間,而其身邊的隊友,則是動作熟練的對著李摩放出一道金色光束。

    場中隻見一道道金色光束自四麵八方而來,全數著落在了李摩的身上,這些光束猶如繩索鐵鏈一般,滿是束縛之力,頓時使得他無法動彈。

    他想催動自身的心力掙脫出去,可是每每試圖如此時,那最初幹擾他的無形聲響就會立刻在腦海之中出現,令他根本無法集中精力。

    那身形纖細的晶玉巨人言道:“不要再掙紮了,你們修士的那一套,早就已被我們研究透徹了。”

    丁姓修士看著此刻被猶如被蛛網困住的李摩,眼神有些複雜。

    最近類似的景象他之前已經看過多次了,這些晶玉巨人就是這樣把駐地之內的修士一個個抓起來的,他本以為他們之中實力較為高強的李摩會是一個例外,可是結果並無不同。

    他此刻也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情是慶幸還是失望。

    晶玉巨人邁著輕盈步伐走了過來,湊近了言道:“李先生,我最後問你一遍,你願不願意和我們合作?”

    李摩他才知道為什麼這些進入駐地之中,卻沒有發現什麼被破壞的場所,原來是有這等東西在,不過沒有說話,隻是保持著沉默。

    晶玉巨人見狀也沒有再勸,她點了下頭,另一名巨人走上前,拿了一個琉璃玉匣走上來,裏麵晃動著一團猶如活物的晶體狀水液,他打開匣子,對著李摩腳下就是一倒。

    那一團水液似是找到了獵物一般,攀附住了李摩腳部,然而一路蔓延上來,很快將他從整個人都是裹住,最後那水液漸漸凝固,隻能看到一個依稀可辨的模糊人影在裏麵。

    晶玉巨人道:“我們很快會把他變成自己人的。”

    丁姓修士道:“李摩的心性一向很堅定。”

    晶玉巨人道:“他會屈服的,在抑製了心力之後,在裏麵他想死也死不了,我也沒見過有人能在裏麵一直堅持下去。”

    她看向丁姓修士,“但是我們更歡迎丁先生這樣主動和我們合作的人。”

    丁姓修士麵無表情,他很清楚,對方不對自己采取這種方式,那是因為被強迫改變心性的人通常出來都會變得不那麼正常了,而智慧的受損,就會導致戰鬥力比原來有所下降。

    他道:“我們什麼時候去‘界隙’?”

    晶玉巨人抬手一個示意,便有兩個手下上前將對方那個晶柱搬走,她道:“不要著急,我之前派人進去探查過了,裏麵應該存在有不少當初躲避在內的異神,憑我們現在的力量還不能穩勝,我已經向霜洲發去了訊傳,很快就會派遣更多的人手來支持我們。”

    丁姓修士道:“李摩這些天外出,很可能是去洲內尋求外人援助了,而且英顓是同李摩一起出去的,可他並沒有回來,我擔心到時候他會帶人過來妨礙我們。”

    晶玉巨人道:“你不用擔心此事,除了青陽上洲的軍府,現在沒人可以威脅到我們,就算是青陽軍府,也不可能為了一個還未經證實的消息調動大隊軍兵的,而小隊交戰,我們無懼任何人,再說了,不是還有丁先生你們這樣的修士相助麼?我們沒有什麼可畏懼的。”

    丁姓修士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事成之後,不要忘了你們的承諾。”

    晶玉巨人很自然的說道:“當然,那些東西都我們並沒有用處,如果能用這些爭取到如丁先生這樣的盟友,我們是很願意見到的。”

    此時荒域某處地下洞窟之中,齊羽看著四周那平整光滑的洞窟石壁,還有上麵鑲嵌的珠玉明燈,訝異道:“這是萬明道友早就準備好的地方?感覺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建立起來的?”

    那道人笑了笑,道:“狡兔尚有三窟,我在域外如此之久,自然也經營了不止一處用以存身的地界。”

    齊羽看了看他,這位果然心思深沉,明明早就有所布置,可是之前卻半點口風都不漏。

    不過他非但沒有感到不高興,反而感覺對方做得很對,因為唯有這樣的人,才可能完成其口中所言的那番謀劃。

    他道:“道友準備何時對那裏動手?”

    那道人正想說什麼的時候,外麵有人道:“先生,賈乙回來了。”他嗯了一聲,“讓他進來。”

    齊羽正要告退,卻被他攔住,道:“道友莫要走,有些消息你也需知曉。”

    片刻後,外麵進來一名弟子,對著那道人一拱手,道:“見過先生。”

    那道人道:“什麼事情?”

    那弟子道:“三天前我們發現有數名身披外甲的甲士人出入‘界隙’,這些人離去後,後來未再見有人進入此間,故是我急著回來稟告先生。”他從袖中摸出一份圖卷,“這是那些人拓影。”

    齊羽一驚,“甲士?莫非是兩府的人?”

    那道人道:“甲士也未必隻有洲內才有。”他接過拓影,看到上麵是一個身著晶玉外甲的巨人,目光微凝,“原來是這些人,沒想到他們也發現了這處所在。”

    齊羽聽到不是兩府之人,微微放鬆,他道:“這些人是哪裏來的?”

    那道人語氣淡漠道:“這些人是霜洲之人,‘霜’即是‘雙’,暗指獨州和密州,隻是一些該死卻未死的孽物罷了。”

    齊羽皺眉道:“他們應該也是發現了這一處‘界隙’,假若他們也是意圖染指此處,怕是會給我們帶來麻煩。”

    那道人手中亮起一道明光,那份拓影霎時化為虛無,他聲音冷漠道:“不外是費些力氣清理罷了。”

    張禦把那卷宗詳細看了一遍後,覺得果然就如李摩所言,霜洲有極大可能過去青陽上洲失落的兩州,卷宗裏麵的說法也與當初魯老對他所言較為相似。

    這兩州原先是軍鎮,後來隨著人口漸多,外圍威脅減少,才又升為州郡,隻是由於此州遠離青陽,又是屬於玉京轄下,所以對於兩州的內部情形實際上青陽上洲很少去過問

    因為在濁潮尚未到來之前,天夏諸洲之間的距離並不像眼下這般遙遠,所以若無意外情況,那麼這兩州以後就會變成串聯諸上洲之間的中洲或下洲。

    然而這一切隨著寄蟲和魘魔的出現而被中斷了,由於最初並沒有什麼手段針對此類東西,所以在發現之後已經是難以控製了,大多數州民已然算不上是人了,而是成了另一種非人非怪的生靈。

    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青陽上洲的上層隻能選擇封鎖路徑,並將此事上報給了玉京和玄廷。

    本來若是無有其餘幹擾,這件事是有可能解決的,可是接下來濁潮出現了,再加上各種敵人的入侵,使得青陽上洲一時自顧不暇。

    而在濁潮之後,由於世界的擴張,這兩州也就沒有了蹤跡。

    但是卷宗下麵還有一條條加錄記載,這是與一處未明勢力數次接觸後的報書,包括上次他在駐屯軍鎮遭遇到的晶玉巨人一事也一樣歸入其中。

    實際上軍府方麵早就懷疑就是這兩州的遺民,隻是目前還沒有確切證據加以證實

    他想起此前桃定符曾對他所言,兩府正請玄靈妙境的真修前去察看一處疑似兩州的地界,想來此事還正在進行之中,現在還沒有結果出現。

    他還留意到,雖然這兩州早早與青陽上洲分開,可因為兩州當初本是在玉京轄下,裏麵不僅有不少實力強勁的修士,還駐守有數位天機部的大匠。

    從前次與他交手的晶玉巨人來看,這些人的實力不但不遜色兩府內的披甲軍士,有些地方還猶勝之,這回要真是撞見,也需謹慎對待。

    他目注卷宗片刻,伸手上去一拂,上方的字跡頓時消去不見,而後再化為片片碎屑灰燼,隨著一陣憑空旋起的微風,落入了一旁的錦灰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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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南域




    大玄曆五月十日,也就是張禦自青陽玄府歸來的第二日,洪山、彌光兩派放出消息,宣稱願意接受玄府查驗。

    兩派一宣布這件事,立刻使得餘下大部分觀望風色的道派放棄了堅持,也是紛紛表示,同樣願意接受查驗。

    張禦和惲塵商量了一下,決定此事先從小派開始。

    這一次他們沒有再親自上門,而是讓諸派直接來玄府受查。

    諸派不敢不從,都是一個個率領弟子門人趕至玄府。

    而他們大多數也沒有彌光、虹光兩派的底氣,也不敢再繼續維持道派,在接受查驗的同時,也是將自身的章印秘法和觀想圖也交了出來。

    這些事做得很是順利,待忙完後,又是四天過去。

    張禦這時候卻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妥,按照他與李摩的約定,其人在回去駐地之後,會設法說服此間同道一齊靠向玄府,並隨時將如今域外的情形通報給他。

    可五日過去,想來其人應該早就回到駐地了,但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那麼極可能是出現什麼變故了。

    有鑒於此,他覺得不能在此多留,於是在思考過後,就命人把惲塵請來,道:“惲道友,我近日得報,在青陽上洲南域很可能存有一處‘靈關’,並且此處很可能還有他人覬覦,我近來要往此處一行,以作確認,那去往洪山、彌光兩派查驗之事,就隻能拜托惲道友了。”

    竺玄首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自己的弟子,所以惲塵一聽之下,也是十分吃驚,道:“居然是一處靈關?那萬不能放過了。”

    他深知靈關的重要,鄭重言道:“玄正放心,餘下之事就交由我來辦好了。”

    張禦點了點頭,其實就算沒有靈關一事,這一次前往兩派查驗,他也是有意讓給惲塵一人做,這是他之前對竺玄首的承諾,就是讓功於惲塵。

    這裏的功並非是指功勞,而是一人之聲望。

    惲塵若是要順利坐上青陽玄府玄首的位置,那麼首先必須有說得過去的功績來服眾,從而確立自己的地位,而清查諸派就是玄首給他準備的踏腳石。

    至於張禦自身,對此其實並不在意,他身為玄正,隻要把監察一事做好,那本身就已然是大功一件了,所以根本無需再去爭這些。

    在這件事定下後,他又對惲塵說起了一件自己已是考慮長久之事。

    “惲道友,現在雖是瓦解了諸多道派,可是也絕了他們招收弟子的道路,若是照如此下去,過個十年八年,或許我玄府修士便再無後繼了。”

    惲塵神情嚴肅了一些,張禦一提,他也馬上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盡管他是真修,可既然他老師把他安排成下一任玄首,那麼他就必須站在玄府的立場上去考慮問題。

    他想了想,道:“玄正提出此事,可是有解決之法麼?”

    張禦道:“這裏隻需恢複玄府舊製便可,我準備尋一個合適的時機,於諸州郡之上重立玄府學宮。”

    在東庭都護府時,玄府是由泰陽學宮源源不斷的提供人才的,甚至整座學宮就是玄府為中心建立起來的。

    本來青陽玄府也是如此,六十多年前,青陽上洲二十三州郡,每一州郡的學宮每年都必須為玄府提供一定的人才。

    可由於局勢的變化,再加上神袍玄甲的飛速進步,現在的學宮卻是大多數轉成了為軍府、洲府提供人才了。

    惲塵道:“玄正所言,我也是明了,可是以如今洲中這局麵,這學宮從何來?學子又從何來?”

    張禦道:“我之前看過卷宗,州郡之中還有幾座以往的廢棄學宮,現在都被改為他用了,我們可以設法討要回來重建。其實學宮不過一個死物,就算當真無有,也可以再建,我輩修道之人,縱然以天地為廬又如何?這裏關鍵,還是在於人!”

    惲塵是真修出身,他十分讚同張禦的看法,他抬手一拱,神情中露出請教之色,道:“那敢問玄正,人又從何而來?”

    張禦緩緩道:“海外都護府。”

    惲塵眼前一亮,他一瞬間就明白了張禦的意思了,不禁連連點頭。

    張禦道:“在東洋之外,有五十七座都護府,而每一處都有玄府駐守,可至今仍有大半無有音訊傳回,待此回事了,玄府當派遣人手前往搜尋,令他們重歸天夏。而在事後,我等也可以從眾多歸來的都護府中吸納人才。”

    以青陽上洲現在的格局,強行去與兩府爭奪學子,這反而容易引起內爭,所以他把目光投到了海外。

    各地都護府隻要還存在,並且還尊奉天夏,那麼一定就還有玄府駐守,若是能把這一部分玄府乃至背後的學宮都整合起來,那麼青陽玄府就不虞人才匱乏了。

    哪怕這裏麵隻有半數都護府歸來,那也是一股相當強大的力量了。

    這樣一方麵避免直接與青陽兩府的衝突,另一麵還可以進一步加強眾多都護府和本土的聯係,說得上一舉兩得。

    惲塵對這一個策略非常讚同,盡管這裏還有許多事等著他們去做,還有很多困難要克服,可是無意這是一條正確的道路。

    他想了想,十分認真的說道:“我知玄正對我言說這些的意思,玄正放心,我如今既為玄府之人,當會與玄正一道全力推動此事的。”

    張禦能看出惲塵所言是真心實意的,不過光靠他們兩人還不夠,他還會向玄廷稟明此事,從而獲得一定的主動權,至少也在名義上得到更多的支持。

    再與惲塵商量了一些細節之後,他便與之別過,返回了開陽學宮。

    待回至金台居處,他一個人坐入靜室之中,稍作吐納,便運轉“觀知之印”,翻看起這回諸派送呈上來的章印和觀想圖來。

    這一回除了洪山、彌光兩派之外,餘下所有道派的秘法幾乎都已囊括在其中了,這無疑是一份巨大的資糧。

    待他把這些看了下來,又入渾章察看了一下自身,發現推演自身觀想圖所需的神元再一次大大縮減了許多,以自身現在所積蓄的神元來看,儼然已是湊夠大半之用了。

    不過剩下少數要他自己修煉的話,還不知道要用多少時日才能湊足,所以還是需要到外麵找尋源能。

    隻眼下便是能夠推演出觀想圖,他也沒有足夠神元去修持,故是隻能等到確認“靈關”的存在之後,再回來繼續去想辦法了。

    他經過慎重思考後,決定這回探查不喚其餘人,由自己單獨去辦。

    玄府尚在整合之際,府中還沒有真正值得交托生死之人,就算有一兩個人也無濟於事,反還不如他一人行動來得靈活。

    最重要的是,人數一多,事情便容易泄露,要是無意中讓兩派之人知曉,不定還會暗中阻撓,而要是由此傳到那些域外道派耳中,派遣人手過來搶奪的話,這樣反會壞了大事。

    而他有玄府所賜之寶,再加上竺玄首所借青陽輪,已是足夠自保了。

    這時他看了一眼那案台上的“知見真靈”,很可惜,這東西倒現在還沒有開化出來,不然這一次倒是可以帶在身上,幫助自己完善“先見之印”。

    他移過目光,長身而起,一振衣袖,就步出了靜室。

    而就在他離開之後不久,一道幽藍色的光芒在那“靈舍”的拚合縫隙之上閃爍起來,隻是過了一會兒,又重新沉寂了下去。

    張禦來至外間,在準備了一番之後,便去學宮之中告了假,待回來後,就把李青禾喚來,交代道:“我近日要離開一段時日,你和青曙、青曦看護好居處,若有訪客,記下名姓,等我回來之後再言。”

    李青禾從東庭跟隨他來此,十分熟悉他的做事風格,心中立刻明白,這是自家先生要去做一件緊要之事了,他鄭重道:“青禾記下了,先生小心。”

    張禦這一次為了確保行動隱秘,不讓他人窺見自己的行蹤,便先乘坐飛舟往巨州方向而來,營造出前往玄府的假象,在衛縣停下之後,他這才直接騰空而起,往南方遁去。

    青陽上洲域外西南方向,原本渾修的駐地上,中心位置立起了一座巨大的菱形晶玉。

    而在周圍,一艘艘形如巨鯨的飛舟往來不絕,不斷向著這裏搬運來各種材料物資,而新的道路、水井、建築、廠坊以及守禦堡壘正一座座飛快矗立起來,整個營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著。

    由於這裏距離那一處“界隙”較近,而且經過李摩等人數十年的經營,各種條件都是具備,所以霜洲人早把這裏視作為自己控製“界隙”的重要支點了。

    在下來的一段時日,霜洲會源源不斷的把戰爭飛舟和披甲軍士調運過來,若不是怕動作太大引發青陽上洲兩府的注意,就算規模比現在可擴大十倍都是沒有問題。

    此時之前抓住的李摩的晶玉巨人帶著自己的手下來到了泊台之下,看著半空中一艘龐大的飛舟緩緩停泊下來,待艙門旋開,隨著璀璨如晶玉的梯道鋪下,便見一隊隊肩上駕著玄兵的晶玉巨人走了下來,並在下方擺開隊列。

    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之中,最後有一個高大的人影走了出來。

    他同樣身披晶玉外甲,可身高兩丈有餘,比尋常晶玉巨人的體型足足大出了一倍,而且外甲之上分布著層層疊疊的厚重紋理,看去壓迫感十足。

    他站在那裏,目光掃過下方等候在那裏的一行人,隨後都不由自主低下頭,過了一會兒,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準備的怎麼樣了?”

    那女性晶玉巨人恭敬一抱拳,道:“護軍,營地諸隊已是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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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靈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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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域某處地下洞窟之內,萬明道人等人也是在做著準備。

    隻是他們的計議已與先前有所出入了,在得知霜洲人也是在盯著此處後,他們隨時都在關注這些人的動作。

    在努力探查之下,他們很快發現了那一處渾修所立的駐地。

    可是下麵傳回來的就不是什麼好消息了,這些霜洲人竟然正在那裏大肆擴建營地,看去是想把這裏建造成為一個立在前沿的戰爭堡壘。

    齊羽得知此事後,不禁流露出了擔憂之色,因為他看得出來,霜洲人一旦在那裏成功建立起了軍事營地,那麼此輩就不停的把州內之人派遣過來。

    這等情況對他們這一邊來說是極為不利的。

    因為就算他們能在一場兩場的爭奪靈關的戰鬥之中取得勝利,可是霜洲人隻要能源源不斷的把後方的軍士送來,那麼就能不斷組織一次又一次的戰鬥,直到把他們擊垮為止。

    他們這回不是在和某一隊人進行較量,而是在和一個坐擁兩州之地,具備強大軍事力量的強權進行抗衡。

    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就算翻個數倍,也不可能是對方的對手。

    可哪怕在看到了對方驚人的實力後,萬明道人卻是依然十分從容冷靜,不過他也看到了齊羽擔憂,如此不難想象其他人在知道了這個消息又會有如何反應。

    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必須透露出一些東西,用以鎮定人心了,於是道:“齊羽道友,你知道‘界隙’為何是‘界隙’麼?”

    齊羽聽到他提起這個,想了想,搖頭道:“我對於‘界隙’由來隻是道聽途說過一些東西,也不知道其中真假。”

    萬明道人言道:“‘界隙’能不被濁潮侵蝕,並保留著上個紀元或者數個紀元之前的原貌,那是因為始終有神異力量在背後支撐著,而神異力量又哪裏來?”

    齊羽轉了轉念,似乎想到了什麼。

    萬明道人道:“這個具備神異力量的源頭,才是‘界隙’的關鍵所在,掌握了這個地方,那麼就是等於掌握了這一處‘界隙’門戶的鑰匙,天夏之所以稱‘界隙’為‘靈關’,實際上指的就是這個地方。”

    齊羽精神略振,道:“道友是說,隻要我們找到此處,並將它加之控製,那麼就蔽絕他人進入此間?”

    萬明道人頜首言道:“不錯,正是這個道理。但我懷疑霜洲人可能也知道這個消息,所以我們必須搶在他們之前找到此處。”

    齊羽此時仍是存有一個疑問,道:“可是那裏麵是有異神存在的,它們似乎一直居於其中,可它們為何不搶先一步控製住處地界?”

    萬明道人沉吟一下,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可既然這一處‘界隙’暴露出來了,那說明那些異神無力控製此間,這分明就是天授於我輩,又豈能見而不取?”

    這時一名弟子自外麵走了進來,對萬明道人一拱手,道:“先生,那邊有動靜了。”說著,他一躬身,將一封呈書托舉過頂。

    萬明道人拿了過來看了看,道:“差不多了,既然那些霜洲人已是準備進入‘界隙’了,我們也該動身了,就讓他們先去打個頭陣好了。”

    此時此刻,五艘載運飛舟已是從霜洲人建立好的駐地之中升騰起來,並往東南方向飛馳而去。

    這一次隨行的還有那丁姓修士,他坐於主舟之上,旁側是數名與他一般的渾章修士,隻是這些人一個個神情詭異,有時候還流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顯已經完全不能當成正常人來看待了。

    丁姓修士本來還想試著與他們攀談幾句,見狀隻能放棄了,同時他暗暗慶幸自己及早辨清了形勢,投靠了霜洲人,不然恐怕也是如此下場。

    在行有半個夏時之後,飛舟的前方出現了一座壯觀的裂穀,它好像是大地的傷痕,巨大而破碎的溝壑往遠端延伸出去,難以窺見盡頭。

    五艘飛舟在臨近此處之後,便放緩了速度,在某一處懸停下來。

    過了片刻,其中四艘飛舟下方艙門全數旋開,數百名攜帶玄兵的晶玉巨人一個又一個從裏麵躍空而下,並帶著驚人的威勢,重重砸落在地表之上,激起了一陣陣的煙塵。

    在檢視過周圍,確認過安全之後,一艘較小的飛舟從主舟的腹部落下,徐徐降落在了地麵之上,那位護軍則帶著之前女性晶玉巨人,還有丁姓修士等人自裏走了出來。

    他邁步來到了裂穀的邊緣之處,往前方看去,此時天空之中隻有一些稀薄的白雲,在明亮的天光之下,岩石的褶皺紋理和幹涸的溝穀河道都是清晰可見。

    而就在數裏之外,有一方寧靜而碧藍的水泊,它如藍寶石一般鑲嵌在金黃色岩麵地表上,那是在裂穀低窪地帶形成一個內湖。

    可以看到,在湖麵的外圍飄蕩著一團團藍灰色的霧氣,裏麵時不時閃爍過一陣光芒,就像是那烏雲之中的鳴放的雷電。

    那女性晶玉巨人言道:“高護軍,那裏就是‘界隙’的入口了,從之前探查來的結果來看,這一處‘界隙’應該是上個紀元殘留下來的,而根據我們的推斷,這裏麵很可能還存在有一個神國。”

    高護軍道:“會有遠古神明存在麼?”

    那女性晶玉巨人輕鬆回道:“應該不會,遠古神明存在於更古老的紀元,即便真有,也當隻會處於虛弱沉睡之中,因為‘界隙’是承載不住他們全盛之時的力量的。”

    高護軍轉頭來,他用血紅色晶眼看著丁姓修士,道:“丁先生,你認為呢?”

    丁姓修士道:“我讚同蘭司馬的看法,我和李摩進去裏麵的時候,就發現那裏麵似乎存在著一個龐大的國度,並且有較為強大的異神存在,我們不想與他們產生衝突,所以不得不又退了出來,可如果有遠古神明的話,那麼我們是不可能活著出來。”

    高護軍轉回頭,看向前方,道:“蘭司馬,你分一隊人出來在外麵駐守,其餘人都跟我進去。”

    那女性晶玉巨人抱拳稱是,她立刻下去吩咐了一下,當即有三十餘人留了下來,守在了外間。

    高護軍一抬頭,他的身形緩緩離地,隨後忽的一聲向前飛去,蘭司馬也是足下一點,從裂穀上方躍下,銜尾追了上去。

    而在他們的身後,數百名晶玉巨人也是紛紛騰空而起,朝著那湖泊飛去。

    丁姓修士看了看左右,見到那幾名昔日同道好像牽線木偶一般的跟了上去,他搖了下頭,身上黑霧一湧,也是化遁光一道,融入了人眾之中。

    高護軍第一個衝在了那層薄霧之上,他身影霎時沒入了進去,而身後的軍士也是毫不遲疑撞上去,並一個個的消失在薄霧之中。

    隨著最後一個人的身影消失,外圍隻有那三十餘名晶玉巨人在那裏負責戒備。

    大約過去有半個夏時後,萬明道人和齊羽一行人也是來到了裂穀之外,他們站在雲穹之上往遠處望去,可以看到天中飄蕩著五艘飛舟和下麵負責守禦晶玉巨人。

    萬明道人目光幽幽,不知在想著什麼。

    齊羽神情凝重道:“那些飛舟雖非鬥戰所用,可上麵或許也載有玄兵,我們就這麼過去,恐怕會被它們攻擊,萬明道友,讓我帶人上去,先將這些飛舟拿下吧。”

    萬明道人淡淡言道:“不必了,我來解決。”他站住不動,片刻之後,身軀之中飛出了一個明光燦燦的人影,看著與他一般高下,倏地一下,就朝著遠空飛去。

    張禦一路飛遁,在一日之後出了青陽上洲,來到了洲域之外,緊跟著又極速穿過那一片赤紅色的荒墟之地,來到了茫茫荒原之上。

    他先是往李摩所說的那一處駐地行去,想先確認一下情況。

    因為事先被告知了詳細的位置,所以他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這一處地界。

    然而到達了這裏,他卻是看到,原本李摩口中較為安定的地界,如今卻是被一座座堅固的軍事堡壘所代替了。

    在營地當中還矗立有一座巨大的菱形晶玉,周圍是一艘艘與青陽軍府形製絕不相同的飛舟,另外有一些晶玉巨人在裏來回出入。

    毫無疑問,這裏已經是被霜洲人占據了。

    他思忖了一下,這座營地的問題倒是好解決,隻要回去之後向兩府通傳一聲便好,自然會有兩府軍舟過來剿滅,隻是不知道李摩等人如何了,現在隻能希望他們暫且無事了。

    再朝下方望了一眼之後,他就遁空離去。

    “靈關”所在距離這片駐地並不遠,而且也非常容易辨認,他在知道方向的前提下,很快就來到了大裂穀的上方,銳利的目光隻是來回掃了幾下,便看到了那一片飄散電光薄霧的美麗湖泊。

    可他隨即注意到,這裏似是經曆了一場戰鬥,周圍地麵之上是一艘艘墜落斷裂的飛舟,而附近則著一個個扭曲的焦黑人形,它們嵌在了岩麵之上,看去像是被什麼東西融化了一般。

    他見此刻附近已再無一個活著的生靈,便心意一動,自上飄落了下來,待落地後,伸手一拿,將蟬鳴劍握入掌中,而後把衣袖一蕩,就向著那電光薄霧之中邁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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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四章 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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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走入那層薄霧的時候,感覺自己仿佛進入了一個漫長而無限的甬道,他甚至有一種心神和軀體被剝離開來的感覺。

    不過在他還未來得及體驗清楚這裏的玄妙時,腳下一震,卻是已然踏到了實地。

    他抬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兩丈來寬的洞窟之中,身後沒有什麼薄霧,而是一塊厚實的攀附青苔的岩壁,頭頂之上是一個殘缺的裂口,翠綠的植株遮擋在了上方,有清澈的水珠不停從光滑的隙口上麵流淌下來。

    似乎他是憑空出現在這裏的。

    在得知了“界隙”的存在後,他就從玄府之中特意調了幾份密檔來看,了解到“界隙”具備有幾個重要的特征。

    其中之一,就是界隙的門戶並非是固定的,由於進入的時機的不同,那進入此間的人就可能出現在不同的地方。

    他還記得李摩當時說過,其與幾個同道進入這裏時,出現的地方是一片林地,隱約還能看到不少冒出樹林的建築。

    從這一點看,這裏的確是“界隙”無疑了。

    而“界隙”最緊要的地方就在於“靈關”,掌握了靈關就等於掌握了整個界隙,之前進來的人如果清楚這一點,當也會衝著這處而去。

    不過李摩等人當時是因為追蹤一個異神到此,而後者能從幾人的手中逃過,足見實力不凡。

    尤其是李摩等人在進來之後,感覺這裏有東西能對自己造成不小的威脅,所以沒有深入,就又及時撤了出去,那說明這裏的異神也是具備一定的實力的。

    他感應了一下四周,察覺到了一種些微的排斥力,心中轉了轉念,舉拳往旁處一敲,心力撞擊之上,身前霎時出現了一團泛著電光的灰藍色迷霧,但又很快消失下去。




    毫無疑問,他若想從這裏出去,便可用這種方法,不過看去要想完整的出去,還需用付出更多的心力和準備,那在與敵鬥戰時顯然無法這麼做的。

    在試了試這種排斥力對自身的力量發揮並無妨礙後,就把心湖放了出去,周圍數裏之內沒有什麼強大的生靈,倒是能感覺到前方不遠就是出口,並能聽到隆隆的聲音自外傳來,於是邁步沿著洞窟的通道向前走去。

    二十來步之後,他到了外麵,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岩石崖壁的洞口之上,而在對麵大概十多裏外,則是一麵相同的岩壁,上麵蓋滿了的綠色植被,藍天白雲,河流濕地,堅岩熱泉,都被融入了此間,而較為遙遠的距離更使得這些景物出現了色彩上的豐富變化。

    他往左手處看去,崖壁上流淌下來一道巨大瀑布,此刻正發出隆隆的水聲,綿延出去的流瀑彙入了遠天深處,水霧之中懸掛的七色彩虹,再加一條往更遠處流淌而去,形如白練的河流,營造出了一幅壯觀奇景。

    他此時心中升起一種感覺,自己仿佛仍是置身在方才進來前的那一處大裂穀之內,而眼前所見到的,是它萬千年前的景象。

    這或許是真的。

    因為界隙是少數未被濁潮影響的地方,仍然保留著某一部分紀元變動之前的舊貌。

    他轉過首,又往右側看去,那裏一片濃密茂林,當中有一條以平整石塊鋪出來的通道,不過他莫名有種感覺,無論自己選擇哪個方向,最後都可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他思索了一下,身形飄飛而起,選擇往大瀑布方向遁去。

    他開始遁速還較慢,防備可能出現的敵人,可是後來發現,這裏的廣闊遠遠超出了自己最初所想,在過去大瀑布後,麵前還出現了有著豐富綠植的平原和丘陵,幾條蜿蜒河流從峽穀之中衝出來,肆意在廣闊的大地上流瀉著,於是他逐漸加快了速度。

    他發現這裏水土豐茂,氣候溫和,如果說這個富饒的地陸是上個紀元的存在,那麼濁潮的到來,的確給世界帶來了極大的破壞。

    而在每一次破壞之後,就是再一次重生了。

    不過對天夏來說並非如此,之前六個紀元的強盛文明,無一不是覆滅在了濁潮之下,而唯有天夏諸洲,依舊穩穩的矗立在那裏。

    在飛遁有半刻之後,他的視線之中出現了一座人造的石砌建築,從建築前方用於獻祭的宰台和火盆,還有那高大肅穆的形製上來看,這應該是一座神廟。




    他在上空沒有察覺到半點生命的跡象,身形飄下,落在了神廟門口,並沿著高大的門廊走了進去,可一到裏麵,卻見地麵上橫七豎八躺的殘破的屍體。

    他目光一掃,這些人應該是這裏的土著,他們的平均身高比尋常天夏人稍微矮些,有著黑和濃密的頭發,雙眼描畫著深深眼影,五官的比例較為適中,有著高而筆挺的鼻梁,嘴唇微厚,且不論男女都是佩戴有墜飾耳環。

    他們的皮膚偏向棕白色,身上穿著綿軟輕薄的織物,下擺有著紫色的流蘇和金色的圍邊,看著十分華美。

    這些人無不是肌肉飽滿,皮膚光潔,即便已是死亡了,那流淌出來的血液仍散發著瑩瑩的光澤。

    毫無疑問,這些人是神裔,看起來很可能是這裏的祭祀。

    這裏麵的大多數人都是被利器斬斷身體而亡,而且都是在絲毫未曾反應過來的情形下被殺的。

    從手段來看,極像是修士所為。

    這個時候,他似想到了什麼,稍作思索過後,便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當他泛著光亮的雙目再度睜開時,麵前的場景陡然一變。

    一個個身著華美衣物的男女正在這座神廟之中來回走動著,有的人正在編織著花環,有的人則往陶罐之中灌下乳白色的牛奶,有的人則在泥板上刻寫這文書。




    不過這個寧靜場麵很快就被打破了,一枚金色的流光飛來,迅速的在場中轉有一圈,這裏二十餘人幾乎在一瞬之間就被殺死了。

    那抹金色的流光又去往後殿飛舞了一圈後,這才飛了出去。

    張禦走出了神廟大門,抬頭看去,就見數十名修士自天中飛來,隻是一個個麵目模糊,他們的身影流動的風和水一般飄忽不定。

    他們當中落下幾人,來至神廟之中隨意看了一下,就又一個個遁起身形,彙入眾修之中,往著更遠方而去。

    張禦站在原地看著此輩遁走,再回過頭時,地麵之上依舊是他之前所看到的那些殘破屍身。

    他方才所運用的是“先見之印”。

    這個章印能夠整合神異感官,讓他從各種消息之中看到敵方的下一步動作,當然同樣也能憑借這裏留下的諸多信息,從心神中反照出過去曾經發生過的景象。

    從這一麵說,先見之印也並不僅僅是“先見”那麼簡單,或許稱之為“真見”更是貼切。

    不過他此時感覺到,自己似還能更進一步,想了想,目中光芒再現,方才的景象就再一次回到眼前,恰是那一道金色流光進入神廟的那一幕。

    他心思一動,這一刻忽然停頓了下來,周圍的一切都是被淡化模糊,隻留下了那抹金色的流光存在那裏。

    他盯著這流光,隨著心力的不停投入,這東西也變得越來越是清晰,外麵的光芒也是在被逐漸剝離,到了最後,他終於看清楚了。

    這一根金色的羽毛。

    在他此刻看來,上麵紋路似乎纖毫畢現,他伸出手去,輕輕點了下這根羽毛。

    下一刻,周圍一切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手指之前也是變得空無一物,不過隻是輕微的接觸,仍能感覺到那羽毛之上那種猶如金屬一般的質感。

    “金羽……”

    他忽然記起,惠元武和自己說過,舊友齊羽就擁有一根金羽法器,犀利異常,不但可探查敵蹤,更可飛遠斬敵,與其任觀想圖配合,更是無往而不利。

    而那金羽模樣,更是與惠元武描述的十分相似。

    他相信這絕不是什麼巧合,

    按照惠元武的說法,齊羽投靠在了萬明道人的門下,這麼看來,方才所見到的那些修士,很可能就是萬明道人一行人。

    從這裏看得出來,他們並未撞見霜洲人,那麼霜洲人很可能走得是另一條路,或者說,在進來的時候,此輩是在另一邊出現的。

    雙方目的應該是一致的,要是如此,那麼彼此遲早是會撞上的。

    這樣看來,雖然多出了一方敵人,可對他來說似乎並不完全是壞事。

    他思索過後,就往神殿後方走去,在這裏見到了一尊塗著金粉的神明塑像,它的造型很奇特,有著誇張而聳立的雙耳,唇鼻向外突起,像是什麼鼠類,表情較為溫和,頭顱下方則是人身,它身上衣飾色彩絢麗,上麵掛滿了各色寶石和打磨光滑的金屬圓盤。

    不過神像的眉心之中有一個細小的裂痕,這應該是金羽進行的破壞,目的應該是不讓異神的正身察覺到這裏的變動。

    他走上前去,取下了手套,伸手按在了肩膀之上,霎時間,一股泊泊暖流就隨之湧入了身軀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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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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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最後一縷熱流融入進身軀之中,張禦麵前這一座神像轟然粉碎,化為一堆塵屑。

    他收回了手,重新將手套戴上。

    他感覺到這個神像上所蘊藏源能並不如何多,放在血陽神國裏,頂多也就是一個尋常神明,還遠遠夠不上血陽三大主神。

    這也難怪方才那金羽進來,隻是擊破了神像就飛出去了,顯是對待這異神態度並不如何認真。

    可這僅僅是一個矗立在外圍的孤立神廟罷了,很可能隻是負責一個戒備外圍的異神,所以以此還無法看出此間異神的上限。

    他從神廟之中走了出來,足尖一點,就又一次騰上了高空,並且向著那些修士方才離開的方向飛去。

    從先見之印的觀察到的痕跡來判斷,距離方才那場殺戮距至少已是過去了半天。

    這些修士應該是在試圖擊殺路途上的土著,以免自身行蹤暴露出去,所以接下來一段路程可以可以稍稍加快了。

    又是半刻之後,他進入了一片遍布著湖泊的濕地,潔白的長船飄蕩在岸邊,湖畔之上灑滿了花瓣,岸上是聳立著一座更為龐大的神廟。

    這原本應當是一幅美好的畫麵,但現在看去遭到了破壞,神廟已是坍塌下來,折斷的柱子埋入了泥土之中,到處都是破爛的屍體,泛著瑩瑩微光的鮮血順著河岸流淌下來,一直流入湖水之中。




    張禦在上空望見,一個巨大的異神頭顱落在神廟之前,它向天睜大著空洞的眼神,而在那四周,則是一塊塊破碎的神像肢體。

    很明顯,這裏神廟之中供奉的異神感受到了外敵入侵,所以將靈性降臨了下來,並俯身到了神像之上與來犯的修士展開了對抗。

    他以先見之印察看了一下,整個戰鬥過程不過持續了五六個呼吸,期間隻有一個中位修士出手,這人與惠元武一般也是一位擅長近戰的修士,隻是非常輕巧的一拳,就把這個異神當場震碎。

    神像既然已是被毀壞,他也沒有停留在這裏必要了,於是繼續往前行進,這一路之上,他又看到了兩處被摧毀神廟,裏麵的神像同樣也是遭到了毀滅。

    而隨著地勢的逐漸開闊,他漸漸發現了,這些神廟之中的異神看去更像某一片土地的領主,分散在這片廣大的地域之上。

    所以應當不止自己前進的這一條路上存在異神,在更廣大的範圍內應該還有不少。

    而這又帶來了一個問題,那處“靈關”究竟又在哪裏?

    畢竟隻有找到了靈關所在,才能掌握這處“界隙”。

    在接下來的路上,他發現萬明這一行人顯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修士彼此分散了開來,往不同的方向飛去。

    他思索了一下,決定繼續向前。

    如他所料,每前進一段距離,就能見到有一座孤立的神廟,不過這一路過來,並沒有發生什麼劇烈戰鬥,這是因為路過的修士都是先一步將那些神像破壞了。

    應該是前麵的戰鬥也是讓這些修士也是意識到,讓神明靈性降臨下來是純粹是給自己招惹麻煩,所以采取了更為省力簡便的方式。




    好在這些對神像破壞並不十分嚴重,大體上仍然保持著完整,所以張禦路過這些地方的時候,也是順手將上麵的源能吸攝幹淨,而後再繼續往前行進。

    隨著時間推移,他感覺自己距離前方的修士已是越來越近了。

    片刻之後,他目光之中又出現了一座神廟,而就這座建築的前方,有一名身著銀色道袍的修士正站在那裏,他其似正對兩個跪在麵前的土著神裔問話。

    忽然,其一揮袖,兩個土著頓時失去了頭顱,倒在了地上。

    很明顯,這名修士在向土著詢問靈關可能的下落,但看去其人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張禦這一次沒有躲避,直接向著此人所在地飛馳而來,如果萬明等人聚集在一起,那麼他是不會選擇上前的,可既然分散開了,那麼沒必要再如之前那麼小心。

    遠處那名修士這時也似有所察覺,轉頭看了一眼,在看到了張禦的容貌後,先是一怔,隨即神情微微一變,似乎是認出了他。




    其人轉過身來,麵朝張禦,而後身後有一個四耳怪影浮現,同時周圍傳遞出了嘩嘩水聲,隻一晃之間,四下的水流被一同席卷而起,帶著滔天之勢就朝著他來猛襲而來。

    張禦目中光芒微閃,他身側蟬鳴劍倏地一下飛了出去,這一次出劍的速度並不快,敵我雙方都可以清楚得分辨出那劍光進襲的軌跡。

    那修士此刻忽然得到了觀察者的急切示警,馬上意識到這把飛劍厲害,於是那背後虛影動作一頓,轉而化作一條條水浪衝湧出來,試圖將劍光阻攔下來。

    然而那劍光卻似提前知道了他的動作一般,每一次都是恰到好處的避開,在十幾次閃躲過後,嗤的一聲,就從其人前胸一穿而過。

    那修士低下頭,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胸口,隨後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

    那最後一擊過來的時候,蟬鳴劍的劍尖微妙的晃動了幾下,他不得不按照觀察者的預判,將心力布防到劍光可能到來的地方,可那飛劍偏偏就是從他最薄弱的一處殺入進去,直接將他的生機斬斷。

    他努力抬起頭看了一眼張禦,嘴唇動了動,卻隻有一縷鮮血從嘴裏湧出,他隨著最後一口氣息噴出,頭顱重重耷拉在了胸口,過了一會兒,便再無任何動靜了。

    張禦靜靜看著這一幕,方才那一劍他並沒到任何高妙的技巧,純粹的憑著先見之印先敵一步,將對方從頭壓製到尾,令其人完全隻能跟著他的節奏走。

    這枚章印對他的幫助的確很大,特別是與他的鬥戰方式結合起來,似更是起到了出乎意料的作用。

    不過有意思的是,但凡修煉小印的修士,他們的觀想圖因為都是向渾章修士求取的,所以沒有一個是相同的。

    可方才對方在將觀想圖放出來的時候,他在“先見之印”中也看到了一個類似的觀想圖,照理說這是無法做到的,因為先見之印隻是歸納總結已有的信息,並無法將不明不知的東西展示出來。

    他猜測這或許是之前自己看過各道派觀想圖的緣故,所以先見之印從中尋找出了某種相似的共性。

    心思轉過,他若有深意的朝著那修士屍體一眼,沒有再去理會,轉身往那神廟之中走去,他能感覺到,那裏麵還有生靈存在著。

    就在他離開後不久,修士屍體之上忽有一道微弱的神魂靈光浮現出來,隻是還沒有等他來得及走脫,周圍大氣之中忽有許多古怪的身影出現,伸出纖細的手臂一把將他拽住,而後於無聲無息間將他拖去了一處無形界域。

    張禦步入神廟之內後,沒有去管地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腳步不停的往後殿走去,很快來到了一座用金銅打造的殿宇之前。

    華美的祭台上灑滿了花瓣,擺放著一罐罐的香油,然而最上麵的供台上,卻並沒有神像,而隻供奉著的是一個鏤刻著精美花紋的金杯。

    他目光看向一個角落,正要再往前去,這時一道白影一閃,卻見一頭白色小獅子阻攔在他麵前,發出低低的稚嫩吼叫,衝著他齜牙咧嘴,看去正試圖用它那細小的牙齒威嚇他。

    他轉首看去,就在一旁的側廊中,是兩頭如同小山一般大小雄武白獅,隻是此刻都倒斃在了一邊,顯然是被方才那個修士殺死了。

    從白獅腳上的金環上看,應該與這裏的異神和神意有著相當密切的關係,很可能屬於看守神廟的靈性生物。

    那頭小獅子見他不退,這時衝上來試圖上來啃咬他,可是被他的心光輕而易舉就推開了。

    這時傳來一聲驚呼,祭台後麵,一名大約七八歲,有著漆黑頭發的小女孩走了出來,她看著小獅子,滿臉焦急,用靈性語言道:“外來的強大神明,請你不要傷害納摩,它對你沒有威脅。”

    張禦在目光之中,這個小女孩身上泛著一團光芒,毫無疑問這也是一個神裔或者半神。

    這個小女孩看向他的目光沒有任何畏怯,此刻又主動站了出來,顯然具備一定的勇氣。

    他心念一轉,這裏不同於東庭,有許多異神是選擇與青陽上洲合作的,並不見得都是敵人,不作區分的進行的殺戮不是正確的做法。

    小女孩見他似在思考,雙手捧在胸前,道:“強大的外來神明,我知道你們想找什麼,我願意告訴你通向神遺之地的道路,隻是祈求你放過納摩。”

    張禦心光一推,將這隻小獅子送到了那小女孩的麵前,後者蹲下一把抱住小獅子,她睜著明亮眼睛,感激道:“謝謝,你和他們不一樣。”

    她想了想,道:“強大的外來神明,你可以沿著紅果樹往北方走,在看到最高的山峰的時候,看向摩塔神的神像,順著神明眼睛注視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個地坑,神遺之地就在那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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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造世神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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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自神廟出來之後,往遠處望去,果然看到了一排長著紅色果子的矮小灌木,他騰空而起,沿此往北飛而去。

    從方才那名叫作“努婭”的小女孩口中得知,這處界隙之內存在著兩股勢力,一方是居住在深山壁穴之中的穴窟人,一方居於豐饒水土上的伊迦眾神。

    本來因為兩者生存的環境不同,也沒有什麼利益衝突,所以也是互不幹擾,可是現在兩者卻是陷入了戰爭之中。

    起因是穴窟人中保存的一件神物忽然產生了異動,使得這一處長久隱藏的地界暴露了出來。

    伊迦眾神為此感到了不安,他們不希望長久以來的安寧和喜樂被打破,所以他們要求穴窟人立刻遮蔽這神物,然而穴窟人認為這是神物自己的意誌和選擇,是不能去幹涉的。

    伊迦眾神最開始選擇了談判,穴窟人卻並不是一個好交流的對象,它們異常固執,而隨著那神物力量持續動蕩,整個界隙更是出現了不穩定的狀況。

    因為害怕自己的國度被毀滅,所以伊迦眾神不得已發動了戰爭。

    根據努婭的說法,伊迦眾神仍然保持著紀元變動之前的力量,在主神摩塔和賽沙、尤阿兩位從神之下,還擁有一十七位強大神明,弱神和神裔更是不計其數。

    而穴窟人是遠古神明的仆人,可以獲得那件神物的庇佑,他們力量的大小僅是取決於他們自身承載的神物力量的多寡。

    而當成千上萬的地窟人出現時,那也是一股相當可怖的力量,所以這也並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敵人。

    如今伊迦眾神的大部分力量被牽扯在了山原之內,留在後方的都是一些弱小的神明和神裔,也是因為如此,修士們一路過來才這般順利,沒有遇到過什麼像樣的抵抗。

    隻是這裏一個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件神物的名字努婭是用靈性語言表達的,可是若用天夏語表述出來,那便是“造世神環“。

    這是一個他曾聽說過的名字。

    早前他在荒原上的駐守軍鎮外麵搜尋源能的時候,他遇見了前來搜尋古物的延台學宮魯老一行人,與他們有過一番交流,他們便曾提及過這件神物。

    這東西在傳說之中,恰恰就是由穴窟人保存著,而這裏同樣也有穴窟人,這絕然不是一個巧合。

    隨著他飛遁前行,地麵上紅果灌木的變得稀疏起來,而前方出現了一座孤立的山峰,它就是指路的信標,就算是白天,上麵仍然點燃著明亮的火光。

    就在山峰之上,是一座高大的神像,這是一個帶著身著華美盔甲的健碩老者,一手拎著巨錘,一手高舉權杖,他戰意勃發的眼神望著前方某一個位置。




    張禦在天中頓下身形,他轉過身,順著這位的目光望過去,很快在某一處看到了一個地坑,大約三丈長寬,深不見底,周圍不見有任何人。

    努婭告訴他的,沿著這裏的通道,可以直接進入到那處神遺之地,那裏既是傳說中“造世神環”的存放之地,也是維持著“界隙”存在的源頭所在。

    而通過先見之印,他也確然看到了有一隊隊伊迦神裔在異神的帶領之下進入了這個地坑之中,這足以證明努婭說的是真話。

    不過他並不準備由此而去。

    他抬首目眺遠方,正北方向是一片赤褐色的綿延起伏的群山,那裏就是穴窟人居住的地方,也是現在的交戰之地,即便他站在這裏,已能隱隱感覺到那裏神力的劇烈碰撞。

    “靈關”這一處地界,並不是誰到了那裏就能得到的,你還要有力量去占據,所以早一步到那裏和晚一步到那裏並沒有什麼區別。

    伊迦眾神如此大的動作,這個消息無疑是隱藏不住的,隨著霜洲人和萬明一行人的深入,他們也不難探聽出真相,最後也一定會去到那裏。

    諸方勢力的爭鬥絕無可能這麼簡單就分出勝負,既然已經確認了地點,那麼他沒有必要這麼快就趕上前去。

    他思索了一下,便決定先去搜集源能。

    於是一轉身,往遠空飛去。

    西北方向,一座伊迦神國的大型聚落之中。

    高護軍正看著神廟石壁上的各種壁畫,那上麵描繪的是一幅幅伊迦眾神鬥戰時威武英姿,他此時站在這裏,並不是為了欣賞藝術,而是在溝通觀察者,試著通過這些圖畫了解伊迦眾神所掌握的神力權能。

    蘭司馬腳步輕盈的走了過來,對著他一抱拳,道:“護軍,查清楚了,這裏的神明大多數都去了北方的群山之中爭奪‘神遺之地’,留下的隻是一些弱小的神裔。”

    她一抬手,一名晶玉巨人將一個神情畏怯的男性神裔推了過來。

    這名神裔雖然具備遠遠超過凡人的力量,然而在他看來,周圍這些晶玉巨人無不是比他高大強壯,不是自己可以對抗的。

    他對著高護軍跪了下來,隨後雙手張開,口中發出讚美道:“偉大的外來神明,尤阿神的後裔舍察,向你致以無上的敬意。”

    蘭司馬道:“護軍,消息就是他告訴我們的,聚落裏除了他之外,剩下的就都是一些凡人了。”

    高護軍看了一眼那個神裔,他邁步上來,伸手上去,巨大的手掌按在了其人的腦袋上。

    這個神裔頓時感覺到一股奇異的力量進入了自己的腦海,他不禁瑟瑟發抖起來,可是他根本不敢反抗,隻是按照方才某個晶玉巨人關照盡量放鬆自己。

    過了一會兒,高護軍收回了手,任由那個神裔軟軟栽倒在了地上,他血紅色的晶目中閃爍不定,似在消化著什麼,幾個呼吸之後,才平靜下來。

    蘭司馬請示了一下,得到允許後,一揮手,道:“把這個伊迦人帶下去,他還有用。”

    高護軍這時朝著一名從副道:“傳令下去,不準隨意殺戮這裏的凡人,等我們占領這裏,把他們轉化之後,可以用來填補我們的人口空缺。”

    那從副一抱拳,就下去傳命了。

    蘭司馬想了想,走了上來,問道:“護軍,我們下一步怎麼做?”

    高護軍沉聲道:“召聚所有分散出去的人手,一刻之後隨我出發。”

    蘭司馬抱拳道:“是。”

    就在這時,一名軍士走了進來,對著蘭司馬言道:“司馬,後麵又有兩個小隊失去了聯係,我們推斷,恐怕又是先前遭遇到的那些修士。”

    蘭司馬道:“真是麻煩。”她轉首看向一直立在一邊不說話的丁姓修士,道:“丁先生,我們現在要組織人手對付那些異神,就勞煩你去解決一下後麵的那些修士。”

    丁姓修士點頭道:“交給我吧。”他轉過身,身上黑霧一湧,就飛遁了出去了。

    那軍士道:“蘭司馬,他能解決我們的麻煩麼?”

    蘭司馬很無所謂道:“就算不能解決,阻擋一下也是好的,他的用處不就是這個麼?”

    那軍士道:“他也是修士,和那些修士若是勾結……”

    蘭司馬輕輕一擺手,道:“你無需擔心這個,我們還有他們急需的東西,況且他在投靠我們之後就再也回不去了,除了跟隨我們,他哪裏都去不了。”

    張禦在離開那座山峰之後,就去了各個被修士和霜洲人攻破的神廟之中搜索源能,一時收獲也是不小。

    半天之後,他尋了一處僻靜之地落下身形,喚出渾章察問了一下,發現距離湊足觀想圖所需的神元僅僅隻差些許了,按之前的情況來看,再找到一兩座神像,應該便就足夠了。

    於是他再一次騰空飛去,在半個夏時候,視界之中又出現了一座神殿,看去外麵曾經曆過一次戰鬥,但是建築本身保持的較為完好。

    他把遁光一矮,頓化一道青虹落至地表之上。

    神廟之外,有數具晶玉巨人躺在那裏,此輩有的胸口被擊碎,有的則是失去了頭顱。

    隻是上次他在荒原之上見到那些晶玉巨人,在剝除了外甲後,表麵看去與天夏人並無什麼兩樣,而眼前這些人,那破碎晶玉的下方露出來的卻並不是人類的身軀。

    這些東西長著灰白色的皮膚,渾身沒有一絲毛發,背脊後有節狀的突起,眼眸是深藍色的,臉頰凹陷,流淌出的血液更是一種綠色的汁液。

    他目光中的光芒微微泛動了一下,運轉起了先見之印,隨即便見到三名麵目模糊修士從此路過,與五名晶玉巨人在此不期而遇,雙方立時展開了激戰。

    在小隊戰鬥中,本來修士是應該占據上風的,可是戰鬥局麵卻並非如此。

    這一組晶玉巨人的身上武器種類極多,相互配合的也相當默契,還有充沛的靈性光芒充當防護,三名修士居然一時拿不下他們,甚至一度被迫入下風,直到後麵又有兩名修士加入進來,才打破了這種平衡,將這些晶玉巨人盡數擊敗。

    他對那些晶玉巨人所持的武器較為留意,便試著仔細觀察了一下,而就在這個時候,忽有一道黑霧正從遠空飛來,其似也見到了這邊的場景和站在這裏張禦,便倏地往下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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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3 11:54:22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爭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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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團黑霧滾滾落下,在地麵之上無聲無息散開,自裏顯露出一個身著華麗深色袍服的修士,其人眼神幽暗,黑色長發披在身後,渾身滿溢著暗寂悶沉的氣息。

    張禦本以為來者是萬明道人那一邊的人,可是從對方的衣著打扮和相貌來看,這一位卻很可能就是李摩曾和他說過的一位渾修駐地的同道。

    不過這人和李摩的關係並不如何和睦,兩人的意見時常相左,現在那處渾修駐地已然被霜洲人占據,李摩等人不知去向,而這人現在卻忽然出現在了這裏,不禁讓人聯想到許多東西。

    這名修士打量了他一眼,忽然道:“尊駕是張玄正?”

    張禦道:“是我。”

    那個修士深深看一眼,報上自己姓名:“丁溟。”

    他話音落下,身上袍服之上就有絲絲縷縷的黑氣漂遊出來,蒸騰浮升,洶洶宣泄,最後勾結為一個足有二十丈高下,渾身如墨染的大鴸,隨其翅膀打開,就有陣陣風嘯一般的聲音在曠野之中響起。

    這是他的觀想圖“汙晨”,其號音能禍亂神智,攪擾氣機,而那向外湧動的晦煙氣息更能汙穢心光法力。

    張禦眸光微微閃動,試著察辨對手。

    然而這一次,他發現“先見之印”居然沒有辦法看出對方的下一步的舉動。

    這等情況要麼是對方以神通遮絕或是幹擾了先見之印的察見,要麼是對方的存在已然超脫了先見的察辨範圍。

    不過攪擾之術也應該是有跡可尋的,可眼前他卻是未曾看到半分。

    那麼剩下隻有一個可能了。

    他此刻見那大鴸震開雙翅,帶著滾滾晦煙向著自己飛來,足下一點,身形往後一飄,袍角隨之拂動起來,手邊蟬鳴劍一聲劍鳴,悠長清音頓將漫天嘯聲遮過,而後光芒一閃,就向著丁溟躍空斬來。

    那大鴸窺見心光,龐大雙爪試著向下一抓,然而那劍光迅疾靈活,輕巧避了過去,隨後如電一閃,已然是刺入了丁溟的胸膛之中,並一下從那裏穿透而過。




    丁溟被一劍洞穿,巨大的破壞力幾是撕裂了他半個身軀,可他卻是若無其事,伸手上去,在裂開的地隻是一抹,滾滾煙霧填補上來,那裏的傷勢便在頃刻間又恢複原狀了。

    張禦見到這個景象,已然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他之所以沒法以先見之印看到丁溟的下一步舉動,那是因為此人各種舉動已是完全脫離修士,甚至脫離了生靈的範疇,說其是死物稍顯誇張了一些,但的確隻是一個虛假的生命。

    他抬頭看向空中那個巨大的大鴸,這個觀想圖才是對方的本體,而那人形軀殼隻是一個放在外麵吸引敵方注意的幌子罷了。

    這是一個沉浸入大混沌的修士,或許再有一步,其人或就有可能變成一個混沌怪物了。

    這時他往周圍看有一眼,發現僅僅片刻之間,數裏之內就已全被那漆黑色的滾滾煙霧所籠罩,連旁邊神廟亦是被吞沒了進去,隻有他自己所站立地界是其中唯一一片異色。

    丁溟站在煙霧深處,冷冷看著他,似是等待著他被這些穢煙所汙染吞食。

    他的觀想圖在正麵戰鬥中幾乎不存在弱點的,唯一的缺陷在於速度不快,可對手若不在第一時間脫身出去,那麼就失去了機會,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能逃脫的。

    這次也不會例外。

    張禦此刻立在陰霾之下,麵對滾滾而至的晦風黑雲,把袖袍一擺,霎時心光湧湧,玉霧蕩蕩,他昂然仰首,目視其神,口中喝道:“敕禁!”

    天中那正要向他壓來的大鴸身軀驟然一頓,像是凝滯了一般。

    張禦向著前方濃霧深處踱步而來,口中繼續道:“敕逐!”

    大鴸的身軀震動起來,轟隆一聲,整個崩散開來,似是伴隨的一陣淒厲的哀嚎,隨即無盡陰霾,滾滾穢霧似被一陣狂風卷走,清澈的天光再一次灑落出來。

    張禦袍袖飄飄,走到了丁溟近處,對著其人言道:“敕封!”

    隨著話音落下,一道劍光再次從丁溟身軀之上穿過,他不由自主倒退了兩步,他忽然感覺著氣息和血液在渾身上下流動,而所有的心力都是消失無蹤了。

    這一刻,他似乎又重新蛻變成了一個凡人。

    他緩緩伸手,捂住胸膛,過了一會兒,挪開手掌,看著上麵鮮紅色的血液,嗬嗬澀笑了起來,他抬頭看向張禦,用悵惘語氣說道:“就算你戰勝了我又怎樣樣呢,你仍然是沒有辦法阻止他們的……”

    張禦道:“你是指霜洲人?”

    “不,不是霜洲人,”丁溟目光望向遠處,他澀聲道:“張玄正,你知道現在洲中能和我們抗衡的甲士才磨練了多久麼?

    五年。

    也就是五年時間,或許更為短暫。”

    他的語氣越來越低落。

    “要修煉到我們這樣的境地需要多久?我用了六十年的時間才修煉到了眼下的境地,就算距離第四章書也隻是差有一步罷了,可那又如何呢?他們隻需要披上一兩件甲袍,就能追上我們數十的努力!”

    他悵然道:“我聽聞玉京之中最為上品的神袍玄甲已是能及得上高位修士了,那麼當人人都能披上這等甲袍的時候,他們輕易就可超過我們百年千年的努力,那時我輩修道又有何用?又有何用!”

    張禦看著他,淡聲道:“你的道心已失。”

    丁溟看了看他,道:“是的,你說得對,因為我看不到勝的希望了。”

    張禦淡聲道:“所以你才投靠了霜洲人?”

    丁溟的情緒這時卻是泛起了一絲激動,低吼道:“不然呢?你知道麼?因為他們有一種技藝,能讓混沌怪物也保持著一定的人性,如果我能做到的話,那麼所有人就都能利用這種辦法得到超脫!可惜,你阻止了我!你打斷了這一切!”

    他看向張禦,忽然嗬嗬笑了起來,“不過我憐憫你,因為你會看到那一天,看到修道人徹底沒落的那一天的……”

    隨著這番話語聲落下,他的身影漸漸由實轉虛,最後變成了一團散碎煙氣,被一陣路過的微風吹散了。

    張禦這時算是聽明白了,這位在修道過程中親眼見證了神袍玄甲飛速進步,並對此感受到了深深的畏懼,進而由此否定了自我,當然這裏也很可能是其靠近了大混沌,所以心性易變脆弱的緣故。

    他對丁溟的言論從頭到尾沒有反駁過一句,因為他沒必要對一個自疑自棄之人去解釋什麼,其人的容納不下太多,目光也望不到太遠,

    這位以為自己看到的就是整個世界,殊不知天地遠比其自身所想的更為遼闊。

    修道人與天地相爭,豈不比此來得更為艱險困難?

    而這位別說直麵此局,就算連去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縱然有著一身修為,可其內裏,卻未必能比得過一個意誌堅定,心懷希望的尋常人。

    他往四邊那空蕩蕩的地界看掃有一眼,一蕩衣袖,頓化一道青虹衝天而去。

    此刻另一邊,高護軍將所有能找到的人手都是召集了回來,便從伊迦人的大型聚落出發,向著遠方的群山飛騰過去,

    在兩個夏時之後,數百名晶玉巨人降落在了一處外圍的山頭之上,他們的前方,天空和大地之上到處是神力宣泄碰撞的痕跡,




    天中是怒嘯轟鳴的雷霆,山穀之中是奔騰的洪水,火口的熔岩噴上穹空,滾滾煙塵遮蔽了半天,滿目的群山時不時有一座崩塌下來,與樹木河流攪動在一起,這稱得上是一幅末日的景象。

    他們能夠看到,就在上空,一名持著權杖的老者揮舞,盔甲在烏雲之中反射著金色的光芒,他的身邊拱衛著銀甲神侍,更遠處還有一個個神明和神裔,他們此刻正與群山和地麵上無數泛著紅光,如巨人一般的穴窟人對峙著。

    高護軍故作讚歎道:“真是壯觀的一幕。”隨即冷笑一聲,“不過到此為止了。”正在他準備下達什麼命令的時候,忽然轉頭看去。

    就見距離他們不遠處,一個高大的人影正從迷霧之中走了出來,其人身影從模糊到清晰,這是一個高大健壯的異神,他有著金銅色澤的皮膚,下眼瞼畫著深深的眼影,身上披著柔然的白色織物,手中持有一柄金色的長杖,他每走一步必然產生靈性的震動,而他走過的地方,則有各種花草樹木隨之生長出來。

    看向高護軍,嚴肅道:“外來的神明,這裏不該是你們到來的地方。”

    高護軍看著他道:“那麼你準備怎麼樣呢?”

    這個異神把手中長杖緩緩抬高,而後雙手一握,重重杵在地上,杖身正好落於他眉心與身體的中軸線上,這似是一個什麼禮儀,他緩緩抬頭看來,肅然道:“外來的神明,我,摩塔神的從神,大地與生命之神賽沙向你提出挑戰,我和你進行一場榮譽的戰鬥,如果你輸了,希望你帶著你的神裔離開這裏。”

    高護軍血紅色的眼眸閃動了一下,他轉過頭,衝著蘭司馬用天夏語說道:“我沒興趣和他玩捉對廝殺的遊戲,盡快解決,別讓他來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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