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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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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9-11-19 17:58:25
第八十八章 隱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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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上次與武澤別過後,就拜托其人打造了一些東西,其中一個就是玄兵。

    他雖然是一位修士,可修士並非就不能用其他手段來解決對手了,特別是玄兵這樣威能巨大的武器,若能運用的好,那麼比一些法器還來得有用。

    武澤帶著張禦來到了一間四麵封閉的金屬間密室之內,隨後伸出手在光滑的金屬牆壁上一按,牆壁當中某一塊凹陷下去,露出了兩個玉匣,差不多都是一掌大小,他雙手伸出,將這兩隻玉匣逐一捧了出來,分左右十分安穩將之擺在一邊的台案上。




    武澤拿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在左邊那個玉匣上方微微一晃,匣子之上微微泛光,隨後冒出一陣白氣,就向上方翻開,露出了裏麵一個不停閃爍白色光芒,發出嗡嗡聲響的梭形物體。

    他道:“上次玄正送來的材料,我試著先打造了兩枚玄兵,若是玄正有什麼地方不滿意,我可再作改進。”

    張禦目光一落,那東西從玉匣緩緩飛起。

    武澤在旁邊言道:“按照玄正的要求,這一枚玄兵可用心力牽引,它並不追求範圍殺傷,按照我以往得到的卷宗進行比對,高位修士之下若是被直接命中,至少也是重創。”

    張禦道:“武老考慮過法器護持麼?”

    武澤拿出一塊布來擦了擦眼鏡,道:“修煉者的法器威能有高有低,這裏很不好判斷,但是絕大多數法器是擋不住這枚玄兵的。”

    張禦看有一會兒之後,意念稍放,這枚玄兵又緩緩落回了玉匣中。

    武澤這時又上前打開了另一個玉匣,指著裏麵道:“這一枚玄兵與以往傳統的玄兵相類似,動用時需以兵引相引,不過我改造了一下,兵引和玄兵的下落的速度比以往快了兩倍。”

    張禦心下一思,道:“武老能做出這樣的玄兵,想來天機部也一樣能打造出來。”

    武澤道:“的確能夠,隻是並不實用,因為玄正所要的投擲方式,都是在近距離內完成的,這樣連投擲者本身也有可能被牽連進去。

    我不知道玄正要用此對付什麼人,但很可能也是一位修士,那我便拿一個修士來舉例,假若投擲者是一個普通人,那在修士麵前根本無法完成這樣的動作。不是被先一步阻止,就是讓修士提前躲開,特別是在修士有了觀察者後,這樣的事更難辦到了,那樣還不如追逐範圍上的殺傷。”

    張禦看著那玉匣中的玄兵道:“也即是說,假若投擲者是如我一般的修士,那麼就不存在這樣的問題了。”

    “是這樣。”

    武澤這時悠然把擦拭幹淨的眼鏡戴上,“但前提是有一個願意為他們打造玄兵的大匠。”

    張禦微微點頭。

    據他所知,打造玄兵雖然有一定難度,可有正式名號的師匠其實都能做到。

    但他們打造的玄兵與大匠親手打造的還是有一定差距的,至少在穩定性上就大不相同,有些遇到稍微濃鬱一點濁潮就會發生爆裂。

    尤其是修士需要飛天遁地,去得地方很多,到時就不說好到底是炸自己還是炸別人了,所以沒有幾個願意把這樣的東西帶在身上。

    他一拂袖,將兩隻玉匣都是收了起來。

    武澤道:“若是玄正還要打造類似的東西,那我還需更多的材料。”

    張禦道:“我會設法把更多的材料送來。”

    之前兩府因為需要玄府牽製霜洲,所以調撥了大量的材料過來,在他與惲塵商量過後,要了一部分材料,並將之送到了武澤這裏。

    畢竟這是一位曾經的天機部大匠,他的技藝若不利用起來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現在東西已是拿到,張禦也就不在這裏停留了,他轉身往外走去,武澤則是一直將他送到了大門口。

    在離去之前,他言道:“過些時候我再回來,當會送武老去往界隙。”

    武澤眼中微微一亮,道:“我當會在此一直恭候玄正。”

    張禦對他點了一下頭,隨後縱身一躍,從高處岩壁之上遁光而去,瞬息間穿過這片地下裂穀身,由那一個巨大坑洞返回到了地麵之上,再是身形一轉,就往西北方向遁去。

    因為棄生魔魚隻會躲在神棄之地裏,且周圍還需有大量低等神怪存在,而這種地方大多集中青陽上洲的西北麵,且就那麼幾處,所以他此行必須去到那裏,若非如此,他在別處也能解決此事了。




    而另一邊,賈洛在張禦離開學宮不久後便得到了消息,畢竟學宮人多眼雜,且張禦是負責指教學子的教長,他若是出門,必然免不了向學宮報備,所以他的離開也並不是什麼秘密,且他本人也未作多少遮掩。

    賈洛根據“那邊”傳來的判斷,認為張禦這一次的目標很可能仍然是棄生魔魚,故是他思考了一陣之後,就出了洞窟,以最快速度飛遁到西北地界,凡是有魔魚存身的地界,他都是設法布下了一群飛蟲。

    隻要張禦當真到來,那麼他便就可以憑此察知。

    在布置好一切,他在荒原之上以法力開辟一處寬敞地窟,便就入得其中盤膝一坐,靜候張禦到來。

    張禦在荒原上飛遁了兩日之後,再次來到了西北荒域,隔著遠空,他遠遠就看到了魔魚那龐大的身影正在天空之中遊弋著。

    他心下猜測,應該是不久之前的戰爭把這些東西從昏睡中驚醒了。

    隻是這一次,他卻並沒有急著挨近,而是思索著幾日前看到的戰報,隨後一個縱身,化光在荒域邊緣處來回遁遊一圈。

    差不多一個夏時之後,他銳利的目光看到了下方一個岩壁之後的狹小洞穴,當即身往下落,而後走入了進去。

    不過三五步,他的麵前就出現了一個人工開鑿的豎井,井口非常狹窄,僅容一人通過,他毫不猶豫往裏跨步落下。

    下去了十來丈後,他來到了底部,與上麵不同,地下的空間非常寬大,地上還殘留著淩亂的腳印,他眸光微微一閃,就見到一個金屬巨人的虛影正在沿著底下的通道往前行進,幾步之後,騰身而起,並很快消失在了前方。

    這裏是上次軍府為了埋伏泰博神怪而提前挖掘的地下藏身處和觀察哨之一,因為是臨時布置,所以看去較為簡陋,洞璧也是凹凸不平。

    他之所來到這裏,是他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利用這個地方來觀察棄生魔魚,如此就用不著把自己暴露在外了。

    看了幾眼之後,他足下一點,沿著這條地下通道不緊不慢的向前飛馳,這條通道非常長,大約半刻之後,他來到了一處可容數人的洞室之內。

    這裏矗立一麵琉璃玉鏡,通過後方的孔洞布置,上麵清晰映照著外麵的景物。

    這東西可能是因為挪動不便,或者是軍府下回還想對此地有所利用,所以並沒有帶走。

    不過這東西對他的用處並不大,因為這裏隻有一個盯死的角度,能看到的東西可謂十分有限。

    他在此盤膝坐了下來,蟬鳴劍一晃,霎時飛空而起,直接沿著這地下的透氣空隙來到地麵之上,而後收斂光華,掠地騰飛,往神棄之地方向飛馳而去。

    劍觀即心觀,這把劍與他心神相合,飛劍所至之地,所見景物亦可在心神之中反照出來,隻是如此一來,他的心力會因此加劇消耗。




    好在他六正印已然先一步修至完滿,心力充沛無比,所以這點損失於他而言著實算不了什麼,至多隻是觀察魔魚之時無法去到太遠。

    但這並不是太大問題,隻要這處地界能夠確保他的安穩,哪怕每天隻能觀摩半個夏時,他也有足夠耐心耗下去。

    雖然這次到來之前他準備了玄兵,可那是以備萬一之用的,要是對上賈洛這等邪修,他寧願觀讀到了第四章書之後才去與對方較量。

    蟬鳴劍此刻一路飛掠,等逐漸挨近了那頭棄生魔魚,這才仰首向上,在距離其身軀僅是數丈之遠的地方停留下來,並在此緩緩觀照著這神怪身上的靈性變化。

    蟬鳴劍到了這裏,張禦便不怕被賈洛發現了。

    他上次可以停留在魔魚附近,那是因為從層次上來說魔魚比他更為強大,所以不在乎他。

    可賈洛就不同了,身為一個煉成元神照影的修士,他已經有了威脅魔魚的能力,他若是敢靠近,那麼魔魚必然會對他進行驅逐或者攻擊。

    假設此人此刻就在附近,那麼隻會遠遠觀望,而在有濁潮影響的情形下,他至多隻能看到魔魚的大致輪廓,而無可能看到其身邊懸停著一柄飛劍的。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賈洛所在地窟距離棄生魔魚較遠,而他所放出的那些飛蟲縱然能夠在魔魚領地之上停留,可也無法靠的太近,因為魔魚隻憑那外溢的龐大靈性力量足以將它們摧毀。

    其實它們便是靠近也無用處,因為張禦上一次已是在候罡正那裏見到過這種飛蟲了,這次也是有所提防,若是見到,那定然毫不客氣會將之斬滅,然後大不了再換一個地方,還不至於就此暴露。

    時間便在張禦觀摩魔魚和賈洛的等候之中緩緩流逝,兩人各是在荒原之上渡過了二十天,在十一月十五這日,那一直跟隨著魔魚的蟬鳴劍倏地一晃,卻是離開了這頭神怪,急速往回飛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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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 洗淨雲霾天自渡,心守常明道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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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蟬鳴劍沿著原路飛回,進入地下空隙之後,化光一縷,驟然閃落。

    洞室之內,張禦伸手一拿,已是將這道流光之劍牢牢握在掌中。

    他把飛劍喚回,是因為此時此刻,他已然了解清楚了棄生魔魚身上的諸多靈性變化。

    大道渾章之上,那最後一個章印已是赫然映照其上。

    隻要此印一成,立時可將觀想圖化顯而出,就此踏入第四章書之中。

    不過他沒有急著動。

    這裏不但有棄生魔魚,還可能有敵手伏伺在側,並不是一個晉升功行的好地方,不定氣機外揚,就會將此輩驚動。

    故他決定先離開此處,待得功行一成,便可從容應對諸般局麵,是走是回,到時全可憑心意而定。

    於是他心光一裹身軀,自那長長的地下通道之內飛遊而出,而後就往南方飛去。

    不過半日之後,他來到一個大地裂隙之前。

    那頭淵猿此刻正蜷縮在下方休眠,兩月餘時間下來,它渾身皮毛已是盡複舊觀,便是那條斷掉的手臂在重新接回去後也已是重新長好了。

    這時它似感覺到了什麼,雙目一睜,身形暴起,轟地一聲,已是自地隙之中一躍而出,落到了地麵之上。

    隻是當望見天中張禦後,它卻是發出嗚嗚之聲,身軀低伏下來,一點也沒有往日的暴虐,反而顯得十分乖順。

    張禦到來此處,便是決定在此突破境關。

    這頭淵猿早已是被他收服,周圍也沒有其他威脅,地下洞窟更是地形開闊複雜,正好合他之用。

    他言道:“我需借你地界一用,你且在外守禦。”

    淵猿豎起身軀,用力捶打胸膛,顯然聽懂他的言語,於是展現力量,表示自己足以勝任此事。

    張禦心思一轉,身形已是化光一道,往地縫之中落去。

    淵猿所開辟的地下空間足夠廣大,並且還利用了天然地勢,通道相連,有如宮廊。

    他尋找了一處幹燥的開闊洞穴,上方有一處與地表相通的隙縫,一道光亮自裏投落下來。

    他用手一指,場中煙塵灰礫盡數被排斥出去,他走到中間,袖袍一展,在那裏坐定,整個人正好沉浸在這一縷天光之中。

    他沉下心思,先是調和自身氣機。

    許久之後,他兩目之中隱隱有精光射出,顯已是神完氣足。

    他再是坐有片刻,便於下心下一喚,將把大道渾章和大道玄章都是喚了出來。

    在邁向第四章書之前,玄渾圖觀想圖共分三層。

    第一層為九印,第二層為十八印,第三層為三十六印,合計六十三個章印。

    現在就隻餘最後一印未有完滿了。

    他目光移過,凝注在那最後一個章印之上,而後就將自身神元渡入其中。

    霎時間,這章印之上光芒一亮,顯出“隱光”二字,但印上光芒卻未如以往一般照落下來,反而似牽動了什麼,玄渾二章之上,那六十三枚章印同時亮起,綻放燦爛明光,而後一齊往他身上照落下來!

    此時此刻,他隻覺渾身一輕,而後視界不由自主往上升騰。

    他往大道之章上望去,便見那“見心”之印上,又有一印朱文陽刻之印浮現出來,印曰:“常明”。

    唯有見心知我,方能本性常明!

    常即是恒,明即是照,此又為恒照之意。

    到此一步,修士已然是清晰找到了自己的道路,神異器官及各個章印的力量更能借觀想圖之助完滿發揮出來,可謂法力漸成,然而對於大道之途而言,這也不過是無數關隘中的一個,唯有本心常恒不移,方能繼續往上攀登。

    他目觀此印,眸光一閃,當即便將神元往其中渡入進去。

    而就在此印完滿的那一刻,這個空曠的洞窟之內霍然一亮!

    這一瞬間,他背後的玄渾蟬似乎活了過來,蟬身與他身軀相合,幽氣鋪灑入地,並滾滾向外翻湧,那一對雙翼璀璨若星河,放出無量明光,翅翼閃動之間,地麵滾蕩幽氣隨之浮動,整個洞窟忽明忽暗,如日月輪轉。

    他緩緩站了起來,便見那背後玄渾蟬也隨之舞動翅翼,隨之向上升騰,此時可以見到那一條條地縫之中正往外滲透出無窮星光,像是大地之上正流淌著一條絢爛星河。




    他目光落下,看著那地下倒映出來的玄渾蟬巨大的形影,神思一轉,於口中吟道:“翼托無量轉生死,身循萬化負元一,洗淨雲霾天自渡,心守常明道不移!”

    第四章書,名為“玄合”之章,此取“內外氣合,玄機自用”之意,修煉者若入此境,則便有各種神通隨身。

    到了這一境界,他可如修煉至元神照影的真修一般,將自身觀想圖放出千裏之外殺敵,不過分合變化之道,則需更深一步的竅訣,他此刻尚還無法做到。

    在觀想圖完成第一層和第二層之後,他共是獲得三個神通,現在完成了第三層,他又是一氣獲得了三個神通,分別“天衝霄鳴”、“日月重光”以及“玄機易蛻”。




    他仔細體悟了一下,“天衝霄鳴”是以一門一敵眾之術,攻襲之時,萬音萬光齊落,可謂天驚地動,堪稱三門神通之中威勢最盛。

    “日月重光”之術,則可將自身引動陰陽聚合之變,於一氣之中滅殺對手,是三門神通中殺伐之一,但是他深入細觀,發現自身不到四章巔峰,怕還無法發揮出這門神通的真正威能。

    而“玄機易蛻”之術是三門神通之中唯一用來守禦的法門。麵對外來攻襲之時,可在及體一瞬間化氣蛻形,用以替去自身之危。

    不過此法對修士要求極高,需得對戰機把握極準才能運用,若是算錯玄機,卻是極易把自己陷落進去。

    這三個神通和前麵所得三神通都是出自觀想圖的變化,並不在玄渾道章之上,之所以如此,此是因為這是屬於各個章印相互組合運轉變化之後衍生出來的神通。

    神通威能高低與否,完全看他如何運用那六十三個章印。

    不過觀想圖並非到此一步就結束了,而是需不斷完善和加深的,隨著修為層次的提高,還需要有各種新的章印的不斷補入進來,同時神通自也會變得越來越強。

    隻是他此刻隱隱感覺到,這三個神通似乎各自代表了三條不同的道路,自己今後該是如何選擇,需得好好思量一番。

    他意念一轉,收了觀想圖,霎時間,洞窟之內一切奇景盡皆斂去,上空唯餘一道天光落下。

    他仰首看了看,身影一閃不見,當他再是出現時,已經出現在了地表上方。

    那淵猿見他出現,本是高興迎上來,可是見到這時的他,卻是現出幾分畏懼之色,畏畏縮縮退到在了遠處。

    張禦略一思索,把袖袍一甩,送下一瓶丹藥,道:“這瓶丹藥可助你增長靈性,你既為我護法,我當也送你一場造化,你可在此等候,我有暇再來尋你。”

    淵猿能聽懂人言,上前拿住丹瓶,對他再次發出嗚嗚之聲。

    張禦抬首望向北方,自己功法既成,那麼有些事情當該去了結了,背後有星光一閃,便就出現在了天穹上方,而後一聲轟鳴,就化一道玉霧相擾青色遁光往遠空而去。

    在天色漸黯之時,他又一次來到了棄生魔魚所在的荒原之上。

    他站在天頂上方,目光往下掃視。

    到了“常明”之章後,他感應之能也自是水漲船高,濁潮對他的影響已是相應減弱了許多,往日那些看去較為遙遠的地方,他也是能夠清晰看到了。

    他並不清楚那個邪修是否真在此處,但是隻要對方來過,那麼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

    過去許久,他目光一閃,就在荒原某一處角落之中,有一群飛蟲在那裏徘徊著,而那模樣與他之前見過的卻是無甚差別。

    他想了想,沒有去驚動這些蟲子,而是就站在等候。

    一夜很快過去,到了第二天天明時分,那蟲群之中有一隻忽然離群而去,並往遠處飛走。

    張禦見到此景,眸光閃動了一下,當即跟了上去,最後見到那飛蟲進入了一處地窟之中,這個地窟一看就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以法力開辟的。

    他思索了一下,抬袖而起,自裏取出了一隻玉匣,在手掌之中打開,隨著匣蓋打開,霎時一道白光飛上天穹,若星光一般懸在那處,而後再一轉腕,一枚金屬棒已是懸浮在了身側,他輕輕一揮衣袖,此物倏地向下飛去。

    下方洞窟之中,賈洛已是在此等了二十餘天,卻始終不見張禦身影。

    他也是怕自己放出的那些蟲子漏看了,所以每隔兩三日還遣出元神照影四處巡遊,可仍舊不曾發現什麼。。

    他縱然比候罡正修為深厚,可邪修心緒難以壓抑的弊端仍未革除,故也是等得有些心浮氣躁。

    他有時候也是在想,不定張禦見到危險,所以不往此處來了,他心下決定再是等上十天,若是還不見張禦,那便先離開此處,而後再想辦法。

    他漫不經心的將手一托,將那手心之中的飛蟲放走。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覺不對,仰頭一看,卻見一枚金屬棒自天落來,嗤的一聲,直直插在身前不遠處的泥土之中,見到此物,不由神情大變,下一刻,一點白光自天落下,而後荒原之上爆開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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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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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盡光芒在大地之上肆意宣泄著,以爆裂之地為中心,大氣向外衝湧,荒原上那些零零落落的岩壁在瞬間就摧毀夷平。

    就在不久之前,張禦遇到玄兵爆裂之時,還不得不提前進行躲避,然而這一次,他卻負袖懸停在半空之中,並沒有移動半步,他的心光將外麵那些衝襲過來的光與熱全部排斥了出去。

    他眸光微微閃爍著光芒,毫不回避的直視著那最中心的所在。

    他不認為對方就這麼死了,修士遇到涉及生命的凶險時,都是會有危機感應的,他方才所投擲出去的就是較為傳統的玄兵,所以隻要對方不是自己去挺身硬受,那麼至多也隻是受點傷。

    就在這時,一道元神照影撞破下方煙塵,向著他所在的方向的殺來,其原本氣勢洶洶,速度也是極快,然而方至半途,卻是一頭撞在他的心光壁護之上,卻是麵色一變,整個人便如氣泡一樣破碎了。




    張禦立便看出對方的打算,這是放出照影以做牽製,同時迷惑敵人,以此遮掩自己真正行藏,若是順利,說不定還能辨別出敵人的身份來曆。

    這般處置可以說得上是經驗老到。元神照影乃一縷神元之氣所化,不在世間留痕,先見之印也無從中窺出其行蹤來去。

    因為賈洛的元神照影曾來學宮中尋過他,所以他之前特意看過此人的卷宗,其人擅長隱匿潛蹤,避死代形,所以這位若不與人交戰,而是一心要走,那麼的確很難阻攔,要不然也不會逍遙至如今了。

    不過他既然發動了攻擊,那自然不會是什麼無謂之舉,實際上,在發動進攻前的那一刻起,他已經做好了後麵所有的戰術安排。




    轟然一聲,無量光芒在他背後綻放出來,方圓五十裏內,俱被一對燦若星河巨大雙翼所遮掩,而後翅翼之中有一顆顆天星明亮起來,下一瞬,那無數星光伴隨著嘯聲如暴雨一般傾瀉而下!

    天衝霄鳴!

    星光在大地之上爆開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坑洞,密密匝匝,光流範圍之內,幾乎無有幸免之處。

    這個距離自然並非是他的極限,他還可以讓星光威能更盛,不過他這一次攻擊隻是為了找出對方所在,所以並不去追求殺傷。

    賈洛遭遇玄兵轟擊,縱然及時避開中心最強烈的爆炸,可也的確如張禦所料,還是受到了一定的衝擊的,不但護身法器皆是爆碎,身上也是負了一些輕傷。

    他不知來敵是誰,隻是看到是玄兵,不禁懷疑是“那邊”對自己動手了,心下也是又驚又怒。

    因為第一時間受創,他沒有逞強留下拚命,而是立刻祭起師門秘法陰遁之術,斂去所有聲色氣形,意圖先離開此地,然而在這樣大範圍的轟擊之下,他身形哪還隱藏得住,當即就被逼了出來,就連幾個用微弱法力塑造出來,用以迷惑敵人的照影也是眨眼間就被轟散。

    不止如此,星光之中有種奇異嘯鳴,震得他內氣翻湧,心神晃蕩。

    張禦見得他蹤跡浮現,眸光一閃,天中星光持續轟擊不停,而等待多時的蟬鳴劍已是化一道光華飛射而出,直擊目標之所在!

    麵對天頂上方如雨而來星光,賈洛隻能放出法力硬擋,這是他最痛恨的方式,所以目光掃視四周,試圖尋找出星光播灑的規律。

    若是再給他片刻時間,那麼說不定就能發現星光之中間隙,甚至法力屏護都不需要就能在這裏麵遊走躲避。

    可是他沒有這個機會了,一道劍光從萬千星芒之中驟然殺出,待他驚覺之時,已然遞到了麵前。

    這一劍若隻是單獨拿出來討論,那也隻有“疾“、“快”二字可言,可它在節奏上卻是承接上兩次攻擊,就像浪潮推到最高處時還一線未至巔峰,這一劍恰好於此時恰彌補了進來。

    賈洛麵對這一劍,此時生出了擋無可擋,避無可避之感,這是來自於心神之中最直接的反應,然而求生的本能仍然讓他拚命調集全身法力,可未等法力追逐上來,那一道劍光已是從他頭顱上一穿而過。

    張禦在把蟬鳴劍祭出之後,他並沒有去管這一劍是否能夠建功,把袖一揮,又把第二枚玄兵給扔了出來。

    這第二枚玄兵是武澤按照他的要求所打造的,完全可憑心力牽引發動,而且並不追求範圍殺傷。

    玄兵沒有了可以再造,這麼好的一個對手,卻是正好可以試驗一下這枚玄兵的威力。

    賈洛雖然眉心被劍光貫穿,看去淒慘不堪,可是他身為邪修,內裏早已與尋常修士不同,全身上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致命所在,這一劍對他的肉身傷害其實並不大,隻是內中所蘊藏的心力卻是讓他心神再次受到了一番強烈震動。

    恍惚之中,他見到一枚嗡嗡顫鳴的白光突兀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他心中一歎,目光往上望去,最後映照入眼眸中的,是一雙遮天星翼。

    轟!

    地平線上一抹劇盛無比的白光泛起,白晝的天光也為之黯淡了片刻,滾滾塵埃衝天而起,而後隆隆震動之聲傳去數千裏外。

    張禦渾身散發著瑩瑩心光,穿過滾蕩的煙塵,來到了在玄兵爆裂的中心地帶,這裏除了地麵上多了一個大坑,已是什麼都沒有了。

    賈洛無論身軀和神魂,都是在爆炸之中灰飛煙滅了。

    那份卷宗上有過注明,賈洛師門有一門分伸替死之術,上次被他殺死的邪修就曾施展此法,若不是他閃避玄兵的去處正好在其人埋藏身軀的附近,那還真可能被其逃走了。

    不過這門法術固然可以讓一半神魂寄托於另一具軀體之內,但這卻是以道途有損為代價的,而且功行越高之人塑造分身的代價越大,所以卷宗之內也是分析過,賈洛若想保持一定的戰力,那麼勢必不能動用此術。

    從他個人的感覺來看,這人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上了。

    這時他似有所感,目光看去地坑之中某處,過去片刻,那被厚重灰土堆積的大坑之中,有一隻金色的小鼎自裏飛了出來。

    此鼎正是那邊送還給賈洛的師門至寶,隻是此寶運使之前需有一定的準備,而他在張禦一次又一次接連不斷的攻勢被逼得隻顧躲閃逃生,根本抽不出手,故是從頭到尾,這東西連一次都未曾動用過。




    張禦此時仔細查看了一下,這金鼎隱隱泛著一股陰晦光芒,就算是玄兵的爆炸,其本身和內中所藏的東西都沒有因此損毀,稱得上是一件寶物了。

    不過這類寶物必然和賈洛自身功行相契,外人就算運使,也難以發揮出什麼威力,況且邪修的東西他也看不上,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放任這東西在外麵,當還是要收到玄府封藏之中。

    隻是轉念到這裏,他心中卻是微微一動。

    他記得那卷宗上曾提過一句賈洛的背景,這位的師祖元童老祖曾是一位巨孽,其身邊帶有一隻寶物名為“金梁鼎”,元童老祖曾仗著此物橫行四方,後來這位被青陽玄府某個上位修士所斬殺,這寶物因為甚難損毀,所以被收了回去,並被封禁在了庫藏深處。

    此鼎能在玄兵之下不見絲毫損傷,那會否就是傳說中的那隻金梁鼎?

    假若是,這件東西又是怎麼落到賈洛手中的呢?

    需知玄府收繳的修士寶物,都是收藏在玄府秘藏封庫之中的,並不會交由外人看顧,與望州那座封庫也是分開的,照理說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他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或許可以憑著這條線索追查一下,於是他一拂袖,收了此物,而後仰首上觀,霎時化一道遁光從滾滾煙塵之中穿出,來到了天穹上方,他望了望四周,稍辨方向,就身禦長虹,往南遁走。




    上一次來到荒原上時,他本是打算往間隙一行,看望一下範瀾、齊武等人,再順便問詢一下對於另一端的探索是否有什麼進展,隻是因為泰博神怪可能進犯所以他不得不臨時中斷一切,提先回轉洲中。

    這一次他打算趁著自己要去此處,把武澤和淵猿也是一並送入間隙之內,下來無論要對付霜洲還是造物人,武澤手中所掌握的技術都是不可少缺的。

    在荒原之上急速穿行,未用多久,他便回到了那淵猿的藏身所在,順手將這頭大猿卷入遁光之中,而後再次往南域而來,將近日正分,他在那一扇金屬拱門之前落下身形。

    等有片刻之後,金屬大門緩緩旋開,武澤自裏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那跟隨在張禦後麵的淵猿,目光之中向他投來了問詢之色。

    張禦站在那裏,負袖言道:“武老,你若是此刻方便,我這便帶你前往界隙。”

    武澤神情先是驚訝,隨即顯出幾分激動,他低頭略略一想,而後抬頭道:“玄正請稍待,我準備一下,就隨玄正動身!”

    約莫一個夏時之後,一艘巨大的梭形飛舟震開身外的岩石沙土,從地底下方緩緩升起,待飛舟下方堅韌的肢節長須緩緩收攏緊貼到腹部,舟上之上閃過一圈圈明光,然後緩緩向前挪動著,最後再是急驟一閃,就化一道流光衝去天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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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舊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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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午後的光芒照耀下,梭形飛舟在大裂穀的內湖之上懸停下來。

    張禦從主艙的座位之上站了起來,而後從袖中拿出了一根從靈關大樹上折下的白枝,稍一抬袖,將之搭在另一手的手心之中,而後便起意念與靈關溝通起來。

    過去片刻,裂穀之中湖上迷霧緩緩蕩開,越來越大,漸漸將在整個湖麵之上鋪開。

    原本界隙之外的迷霧本來隻夠個頭不算太大的生靈穿行,也是如此,之前霜洲人的飛舟無法穿行入內,隻能自己進去。

    而他身為靈關之主,卻是可以放大入口,將這艘飛舟一並送入其中。

    待得迷霧擴張已畢,他把白枝一收,對著武澤道:“武老,可以進入界隙了。”

    武澤看著那方迷霧,眼鏡背後目光帶著幾分探詢,他把手按在玉臣之上,大舟緩緩往那帶著閃電的迷霧之中沉去,直到整個舟身被吞沒。

    等他能再度看清楚外麵的景物時,發現麵前已是沒有了那荒涼的大裂穀,代替的是一座巨大寬長的瀑布,綠色的植株和各種生靈的聲色從四麵八方湧入感官之中。

    “這就是界隙麼……”

    他不禁打量著這個生機勃勃的世界。

    張禦道:“武老,往前方走,穿過大平原,靈關在北方的山脈之前。”

    武澤依言駕馭飛舟往北飛去,飛舟速度很快,沒用多少時候就穿過了大平原,可隨即那被白色煙塵籠罩的山原也是映入眼簾,他有些意外,道:“這裏遭受過玄兵的轟擊?”

    張禦簡略回答道:“是霜洲人所為。”

    武澤抬了下頭,前方白茫茫的天地讓他眼鏡映上了一片白光,他推了一下,道:“倒的確像是他們的處事方式。”

    在前方某一出殘存的山頭之上,立有一座座廬舍,這是範瀾、齊武兩人帶著弟子建立起來的,這艘巨大飛舟的到來也是驚動了兩人。

    他們都是從居處走了出來,看著飛舟上方的玄渾蟬翼紋,兩人略略放心。

    飛舟來到近處後,懸停在被夷平為廢土的荒地之上,腹部底下的觸須先一步探到到了地麵之上,依托於此,舟身緩緩沉降下來。

    待得飛舟落定,過了一會兒,艙門旋開,張禦自觸須梯道走了下來,武澤則是跟隨在他身後。

    範瀾、齊武一見是他,神情一鬆,當即上來與他見禮。

    張禦與他們見過禮後,便將武澤介紹於二人知曉,武澤知曉張禦一定還有事與範瀾等人交代,所以在打過招呼後,他自覺告辭,回到了飛舟之上。

    範瀾則是將張禦請入了廬舍之內,待坐下後,道:“近日我與齊師弟到了界隙另一端探索,確如張師弟所言,那裏地界也是一樣荒涼,缺少生機,不過我們在翻越雪山之後,倒也是有了一些發現。”

    齊武語聲之中略微帶有一絲振奮,道:“我和範師兄都是見到了刻著玄渾蟬翼紋的飛舟路過天穹,其不止一回!”

    “哦?”

    張禦心下一動,既然有這類飛舟飛過,是不是另一座上洲不好說,但那必然是天夏勢力存在的。

    範瀾道:“隻是可惜,每次見到飛舟時,我們都是在較遠地方,來不及接近,所以不知其去處。”

    齊武則道:“因為那些飛舟都是朝著一個方向過去的,我和範師兄商量了一下,決定準備穩妥之後,再試著往那裏深入探索。”

    張禦明白這兩位實際上是不放心這裏的弟子,畢竟他們走後,這裏伊迦神族的神裔還有一定威脅的。他道:“我這次帶來了一頭已然馴服的淵猿,正打算將它安置在此處,它可在此護持眾弟子。”




    範瀾來青陽上洲後,曾試著了解過洲內的靈性生靈,淵猿自也是聽說過的,他欣喜道:“若是有此等生靈相護,那我和齊師弟倒是可以放心了。”

    他又想了想,“前些時日那些伊迦人派了一些使者過來,說是想成為我們的附從,張師弟不在,我也沒有給他們確切回言。”

    張禦言道:“此輩若是願意接受我天夏禮樂教化,文字語言,那麼兩位師兄當可允其附從。”

    範瀾不禁點頭。

    三人再是談了幾句之後,範瀾語生感慨道:“不知不覺,來青陽已近一年,若是算上到這裏的路程,卻有整一年了,之前進入界隙的時候,我已是向東庭去書了,也不知道如今那裏如何了。”

    張禦道:“此事我當會留意,東庭那邊一有消息到來,我當會及時告知範師兄。”

    就在他們說話之時,此刻遠在外海的東庭都護府上空,一個巨大的漩流洞開,而後有數艘飛舟自裏穿行而出。

    東庭因與本土與恢複聯絡已近一年,現在往來已是方便了許多,現在時不時會有青陽上洲的飛舟或者其他回歸本土的都護府的飛舟到此,所以這樣的場景東庭的民眾已經習以為常了。

    這時一艘不起眼的飛舟從飛舟隊列之中分開,在旦港上一座泊舟天台上落下,隨後有陣陣清霧噴灑上來。

    過了一會兒,艙門旋開,自裏出來兩名男子,他們都是戴著遮蔽風雨烈光的連帽罩衣,麵目都是藏在罩帽之中。

    左邊那個身形魁梧的人開口道:“這裏就是東庭都護府了,希望能找到我們要找的人。”

    右邊那人道:“先去哪裏?”

    魁梧男子道:“這件事急不來,我們對周圍的環境也並不熟悉,先找個地方住下來,然後再去司戶衙署查一些東西。”

    右邊那人看去唯他馬首是瞻,沒有再說話。

    兩人在走出泊台天台時出示了自己的名冊,便被旦港的吏員安排在了附近的客驛內。

    他們在這裏休息了一晚,到了第二天,他們持著同樣的名冊前往司戶衙署,聲稱受兩府委派查一些東西,司戶衙署的主事肖清展聽說兩人是從青陽來的,還特意抽空和他們攀談了幾句。

    現在張禦擔任玄正的消息也已是傳到了東廷,故肖清展不免提及自己的兄弟肖清舒和張禦原來互相欣賞,可是自家兄弟卻是因為歹人謀害英年早逝,若不如此,恐怕也是在青陽有一番作為了,說起這些事來,他言語之中也是唏噓不已。




    兩人配合他著捧了幾句,隨後便順利進入了戶卷所,他們抽調出來了一些舊時的記錄,特別是六十年前濁潮斷絕之前的兵民名冊,並且很快找到了他們想要的找到的東西。

    在他們走後,肖清展再度轉回,將兩人查過的文冊親自翻了一遍,隨後找來役從,道:“把這兩人的行蹤還有樣貌報到項主事那裏。”

    役從一驚,道:“先生以為這兩人是假冒的身份?”

    肖清展淡淡道:“身份不假,名冊也是真的,可是這兩個人言談舉止不像府吏,對於自己來曆也是遮遮掩掩,近來東庭來了不少身份不明的人,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

    役從明白了,躬身拱手道:“小人這邊去。”

    那兩人離開了司戶衙署,確認沒有人跟著自己,就雇了一艘舟船直奔海外,在第四天後達到了兼島,

    這座島嶼不大,隻住著百來戶人家,不過這裏有一名長者名喚芮象,卻是當年曾經參加過洪河隘口之戰的,此人頗受島上居民敬重。

    兩人上島之後,問明他的居所,直接登門拜訪,在向芮象家人出示了名冊後,便被請入進去。

    芮老對兩人的來曆已是有了些許猜測,在見到兩人之後,心中更為肯定,於是屏退了左右,道:“兩位來找老朽有什麼事麼?”

    那個魁梧男子問道:“芮老,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麼?

    芮老沉默了一會兒,歎道:“難為你們還找過來,可我早已是從軍中卸職了,隱居在這裏也有近四十年了,還能為你們做什麼呢?”

    魁梧男子道:“芮老自小來到東庭,在這裏渡過了六十餘年,不知道可有什麼收獲麼?”

    “收獲?”芮老聽到這詞,眉毛聳動了一下,他抬頭問道:“怎麼,當年的那個計劃還在進行麼?”

    魁梧男子堅定言道:“我們從沒放棄過,相信芮老也應該沒有忘記。”

    芮老又是一歎,道:“是啊,雖然這些年來沒人逼我做什麼,可是當年那位向我描繪的圖景我還是記得,嗯,我這裏有一點小收獲,但我無法確定,你們需要再去找一個人,或許能在他那裏找到答案。”

    魁梧男子問道:“這人是誰?”

    芮老示意他把手掌伸出來,而後以手代筆,在他掌心之中寫下了一個名字,道:“我隻能幫到你們這裏了,還有,你們做事不要太出格,即便都護府不過問,此間玄府可是出了一名玄正,可不會因為你們是從本土來的而手下留情。”

    魁梧男子點頭道:“芮老的建議我們自會聽取,另外,我們再想向芮老打聽一件事,東庭這裏,是不是有一個名喚複神會的組織?”

    芮老回道:“是有,你們問這個做什麼?我隻記得,當初複神會的一個頭目被張玄首,也就如今那位張玄正滅殺之後,這個組織便銷聲匿跡了。”

    那魁梧男子點了點頭,他了站起來,拱手道:“多謝芮老了,芮老的幫助,我們會記得的。”頓了下,他又言道:“芮老可以放心,如果你不願意,今後我們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了,你可以繼續海外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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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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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界隙之內待了三天,把一切安排妥當,這才自裏出來,駕起遁光回返青陽上洲。

    他依舊是從沿著荒墟之地向北方遁行。在行程途中,他發現青陽上洲靠大荒原這一側的山脈在夜晚之中閃爍著明亮光芒。宛如一條星帶由南至北橫越大地。

    這條山脈最早是濁潮到來後,某位上位修士以大法力憑空塑造出來的,因為堅固無比,又鎖住了地脈,在早期的戰事中起了莫大作用。

    這幾十來,兩府又依托這條山脈,塑造起了一道新的軍事防線。

    隻是由於對敵泰博神怪青陽上洲在整體局麵上比較占據優勢,西麵一側長久沒有遭受威脅,所以這條防線上的守禦其實並不如何嚴密,現在看來,應當是前些時日泰博神怪的突襲,這才又重新進行了一番部署。

    夜色之中,他的遁光宛如一道流星劃空而過。

    那些負責夜晚值守的士卒看到了這一幕景象,知道那是有修士正遁空飛去,有不少人不由得生出了向往羨慕之心。

    盡管現在披甲士卒也能禦空飛行,可那是依靠了造物技藝,並且任何披甲之人都需在兩府府冊之上登名造冊,除非是在戰場之上,無論何人,每一次出外使用玄甲都必須有較為正當的原由和比較詳細的記述。

    而無功之人若要披甲,還需要有名望的人作擔保,且若非在軍籍、學籍、吏籍、匠籍這四籍之內,還需另行以抵物質押。

    除卻這些之外,還有一係列更為瑣碎的規矩和律例針對神袍玄甲,可以說,洲內對於此方麵的控製是十分嚴密的。

    如此做其實也無可厚非,因為兩府也唯恐身著神袍玄甲之人在外做一些謀取私利,為非作歹,乃至殘害民眾之事。

    這般相比較而言,修士僅憑個人之力就能馮虛禦風,縱橫天地之間,這又是何等逍遙,也難免這些受得無數規矩束縛的士卒豔羨。

    不過他們此時倒是忽略了,修士也是一樣受到玄府規令還有天夏大律約束的,至多在某些方麵稍加寬鬆些,並且在他們看不到的陰暗角落裏,還總有一些人是可以通過一些辦法繞開律規的。




    張禦在浩渺夜空之下乘光北返,到了天明時分,他已是出現在了平州上空,東邊的旭日正逐漸照亮深藍色的天穹,無邊光芒向他灑來,讓他整個人映照在一片暖金之色中。

    看著下方遼闊山川大地,他把遁光一疾,加快了幾分速度,身形融入晨光之中,未幾,位於高州大平原上的開陽學宮已是赫然再望。

    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急著回去,而後直接自學宮上方穿行而過,轉往更東麵的巨州方向飛去。

    這次回來,他第一件要做得事,就是先查證那金梁鼎到底是如何流傳出去的,他隱隱感覺到,自己沿著這條線索,或許能查探出來一些什麼來。

    以他如今之功行境界,有許多以前不方便做的事,已是可以放開手腳去做了,不必再去顧忌太多。

    又是半個夏時後,他越過起伏山嶺和如珍珠連串的湖泊群,進入了安壽郡,青陽玄府的高大樓閣和那波光瀲灩的湖心島已是出現在眼中。

    他趨至近前,把遁光一收,道袍拂動之中,緩緩自空飄落下來。

    明善道人在他遁光來時就已是有所察覺,早早自裏迎出,他是有見識的,望見張禦身上飄蕩氣機的時候,神情之中不由露出怔怔出神之色。

    直到見他站定,方才回神,忙是收斂心緒,上來恭聲稽首,道:“玄正有禮了,不知玄正此來有何關照?”

    張禦直言道:“我此來是為檢點封庫,不知可是方便?”

    明善道人忙道:“自是方便,請玄正隨我來。”

    這是屬於權責之內的事情,隻要玄府規矩還在,任誰也沒法阻擋,哪怕玄首也是不能,明善道人當即帶他往封庫過來。

    封庫就位於青陽玄府的正下方,雖然洲內格局這幾十年來幾經變化,可因為這座封庫的特殊位置,所以之前從來沒有交由他人看管過,故是張禦此前有過判斷,若是庫內封印的東西有問題,那必然是出在玄府內部。




    明善道人在前麵引路,沿著玉石梯道向下而來,經過幾道重門,最後在一麵玉石大門之前停下,他自身上拿出一枚玉佩,按在了石槽之內,隨著一道道印籙光華閃動,大門緩緩上移。

    張禦讓明善道人在外等候,自己則是踏步往庫藏中來,方至裏麵,立刻感受了一股惡煞之氣。他目光一掃,深廣的石窟之內擺著一個個金銅大架,幾乎每一個架子上麵都一個閃爍光亮的法器。

    這裏擺放的,基本都是以往收繳上來的邪修法器。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這些邪修大多數是真修出身,有些法器甚至是用天夏舊時流傳下來的寶材所打造,極其難以損毀,若是要重新煉化,那還要處置其中散逸的凶煞之氣,很是費功夫,所以玄府處理的方法就是幹脆封藏起來,每過百年再一起處置。

    而上一個處理期,是在八十五年前。

    元童老祖是五十餘年前被玄府中某位上位修士斬殺的,隨後金梁鼎就被封入庫中,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意外,這東西本來是應該在這裏的。

    由於百年前的法力都被煉化了,所以庫中現在的法器並不多,大約隻有三四十件,張禦點檢了一遍下來,發現果然不見了那金梁鼎。




    他又把百年來的庫藏記錄拿來翻閱,發現關於這個金梁鼎,在五十二年前依舊出現在每年例行的盤查之中,但是之後就不見了影蹤,其去向冊子上也沒有任何交代,倒是其餘法器卻並沒有遺漏少缺,該有的記述一樣不少。

    這個情況有些古怪,他思索了一下,要麼就是此鼎去向涉及到更高一層的隱秘,所以不在此間留字,要麼就是被人刻意遺漏了。

    他自裏走了出來,找到在外等候的明善道人,並問起了此事。

    明善道人想了想,道:“我看管封庫是在五十年前,那時便不見金梁鼎了,玄首可以去問一問玄正,有些不錄書冊的東西,也隻有玄首才知曉。”

    張禦點了點頭,這件事是必須弄清楚的,他自地下庫藏出來,行步到大殿之內,就飄身而上,很快就落身在了玄府最高處的鶴殿之上。

    他見竺玄首依舊站在平台前方,身影卻是比上回多了幾分飄渺不可捉摸,他上來一禮,道:“玄正有禮了。”

    竺玄首點首回禮,道:“我方才見玄正過來,神動氣隨,遁光煊然,想是玄正功行又有精進,倒是值得一賀。”

    張禦站在那裏道:“道途尚遠,言賀猶早。”

    竺玄首微一點頭,道:“玄正此來何為?”

    張禦把袖一揮,從賈洛處得來的金鼎已是飄飛出來,懸在一旁,他道:“為此物而來。”

    竺玄首看了金鼎一眼,道:“元童老祖的金梁鼎?原來玄正欲查此事……”他略一沉吟,道:“約是五十二年前,有人向兩府借去了此物。”

    張禦道:“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竺玄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當年斬殺的元童老祖的便是此人。”

    張禦心下一轉念,當年斬殺元童老祖的那位可是上位修士,而凡是涉及到這等修士的事宜,錄冊之上隻會簡略描述,而不會去寫明其名諱,也難怪竺玄首不提,他想了想,道:“那這位前輩不知後來去了哪裏?”

    竺玄首淡聲道:“他現在已經不在洲中了。”

    張禦看了他一眼,這位到底是真修,說話不喜歡說透,如上次造物人之事也是如此,也並不與他直接明言,但由此也可看出,這裏麵必然是另有事由的。

    不過若是那一位帶走了金梁鼎,那麼不管此鼎後來如何是落到賈洛手中的,那麼至少不是玄府這邊出的問題了。

    他見玄首對此似不欲多言,便就與之執禮別過,從鶴殿之上下來。

    明善道人正等在殿內,問他下來,便過來道:“玄正,可是問過玄首了麼?”

    張禦將竺玄首回答簡略一說,隨即又問道:“明善道友,你跟隨玄首長遠,對於玄府之中的事情也較為了解,你可知曉,這位前輩可有弟子麼?”

    明善道人想了想,道:“那位麼……倒是有一個弟子……”他猶豫了一下,才道:“那位走後,玄首曾指點了其弟子一段時日,後來好似其犯了什麼錯處,被玄首責罰了一番,就此離開了玄府,後來據說去了靈妙玄境,玄正若是要找這位,那恐怕要往去靈妙玄境去尋了。”

    張禦眸光微動,點了點頭,道:“多謝道友告知了。”

    明善道人看了看他,有些遲疑問道:“不知玄正下來要做何事?”

    張禦抬首看著遠空,道:“這六十年來,玄府的力量一直分散四方,現在是時候聚合起來了。”言畢,他一振衣袖,霎時騰起一道玉霧相繞的青虹,轟然衝入天穹之中!

    湖中島洲之上,明善道人站在那裏看著他遠去的遁光,遙遙打一個稽首,許久之後,才是轉回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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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沉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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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從玄府出來,這一次直接就返回了開陽學宮。

    回轉之後,他也是得知了莫若華被征召去了北方前線,隻是因為軍營規矩嚴苛,所以還沒有什麼音訊傳回。

    實際在戰場之上,有時候沒有音訊反而是一樁好事。

    不過據他了解,似這般初次被征召的學子,正常情況下是不會第一時間投入戰場的,除非是戰場局勢到了萬分危急的關頭,但現在顯然還沒到那個時候。

    故是他思索過後,讓李青禾去了一封書信問詢近況。

    他再處理了一些外出之後遺落下來的雜事後,就獨自一人來至頂層之上,親手喂了妙丹君一些丹散,隨後便來至平台邊緣,負袖看著外麵的景物。

    在成就了第四章書,他曾想過是否要辭去眼下的職位,不過仔細一想,覺得教長職位還是有必要留著的,因為這是一個溝通上層乃至兩府的渠道。

    而且有什麼消息和變動,他也能第一時間得到。

    以往玄府就是因為與兩府割離的太開,才導致後來各種問題。

    還有那些學子,經過他的指點之後,每一個都可以算是他的學生,將來此輩走上軍中高位,這種聯係這也可以讓玄府的影響力在軍府之中繼續保持下去。

    其實學宮方麵也有相類似的認識,特別是他在成為玄正之後,學宮上層根本不拿學宮的規矩來約束他,

    故是他往往一走十天半月,學宮裏也沒人來過問這件事。

    不過他也是考慮到,自己還是需要在學宮之外再另立一個居所,不僅是方便往來,而且不至於讓人了解到他的行蹤去留。

    武澤居住的那個飛舟給了他一個啟發。

    他或許可以借用一艘飛舟來當自己的居處,最好是鬥戰飛舟,這樣不但可以四處往來,還能攜帶各種威能宏大的兵器。

    考慮下來後,他自頂層下來,步入書房,在案上攤開紙張,執筆蘸墨,寫了下一封書信。

    這是向桃定符問詢,靈妙玄境之內現如今是否可以打造飛舟。再有一事,就是向桃定符打聽,在靈妙玄境內是否有聽說過那位上修的弟子。

    雖然那位上修的名姓他並不清楚,可這位的弟子曾受竺玄首教導過一段時日,後來犯了錯才進入靈妙玄境,這麼一個身份特殊的人,不會默默無聞。

    盡管金梁鼎遺落在外的事不見的一定與此人有關,可這是眼前唯一可供他追查的線索。

    把信寫完之後,他將之封入信封之中,把李青禾喚來,叮囑他依舊把書信送至上回的石渠觀中。

    吩咐過後,他又開始考慮起如何統合玄府的事情來。

    現在洲域之內,隻剩下洪山、彌光這兩個道派了,這兩派仗著派主皆是觀讀到第四章書的修士,至今仍然維持著過去道派的格局。

    按照正常的路數,應該先把這兩派拿下,然而再到外麵收拾那些域外道派。

    可他覺得現在洲內的局麵不太對,自身恰恰不能用尋常的路數去做事。

    洪山、彌光兩派一旦重新並歸玄府,那就代表著玄府明麵上力量已然重新歸一,那樣可能很會刺激到一些人的敏感神經,或許還有可能會導致此輩加快某些動作。

    故他思量下來,認為還是應該先從域外道派那裏打開局麵。

    這些道派能在域外生存,修士功行足夠高,若是能使之重歸玄府,那麼玄府的力量無疑會大大得到加強,有利於他接下來的動作。

    而域外道派一旦降順,那麼洪山、彌光兩派用不著他再去多費什麼力氣,自然而然就可將之壓服。

    在這些道派之後,那就該輪到霜洲了。

    霜洲現在是玄府主要的對手,而從武澤那裏得來的消息來看,霜洲的天機部與洲內某些人是有某種聯係,並且很可能參與了造物人一事。

    關於造物人,由於現在洲內是戰時,還有著各種各樣的限製,所以十分不好查,所以他要想辦法從霜洲人那裏打開缺口。

    心思定下後,他並沒有急著動手,而是依舊停留在學宮之中,每日調和氣息,拂拭劍刃。

    隨著他踏入第四章書,心光力量也是得到了相當大的提升,如此蟬鳴劍就需要重作適應。

    在與賈洛敵對時,他便感覺到自己禦使飛劍時稍稍有些不諧,所以在出發前,他要盡量使得自身心神與蟬鳴劍完美合契,再無一點瑕疵。

    西麵荒原之上,某處地下洞窟之內,萬明道人走入曹方定的居處,在其對麵的石案前坐了下來,道:“曹道友,你的弟子我都已是按照你的要求安排妥當了,今後他們可以在荒原上修行,也能回去洲內加入玄府。”

    曹方定問道:“那些霜洲人現在在幹什麼?”

    萬明道人言道:“道友若問的是上回那些霜洲人,他們退回去後一直沒有什麼動靜,現在應該是在補充休整,不過我近來聽到一些消息,據說方台道派已是投靠了霜洲。”

    曹方定眉頭一皺,道:“道友從何處聽說的?”

    萬明道人回道:“方台道派的弟子,也並不都是願意投靠霜洲人的。”

    曹方定沉聲道:“何派主非是那等人。”

    萬明道人看了看他,認真道:“域外局勢複雜,人心更是易被扭曲,現在的那位,並不見得就是道友以前認識的那位了。”

    曹方定沉默了一會兒,抬頭道:“萬明道友,我欲去方台道派一行。”

    萬明道人看著他道:“曹道友何必如此,若是消息為真,就算你去了,也挽回不了什麼,反還會把自己陷進去。”

    曹方定沉聲道:“我知結果可能不如人意,可是我與何派主有著百餘年的交情,這件事我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萬明道人見他態度堅決,考慮片刻,點頭道:“道友既然欲去,那我便隨道友走一趟吧。”

    營州,靠近北方戰線的一處軍事營壘之內,莫若華正與許多女軍士一起進行著艱苦的訓練。

    這些女軍士全都從青陽上洲各個州郡學宮之中挑選出來的英銳,每一個人都在進入軍營之前依靠神袍激發出了靈性力量。

    一名軍中教長在眾人完成必要的訓練之後,就安排她們彼此之間進行對練。

    莫若華被分到的對手是一名身材粗壯不亞於男人的女子,其人肩膀和胳膊極為寬闊,站在那裏如同一頭巨熊,稱得上是“雄壯魁梧”了。

    或許別人站到這位麵前時心中會有所畏懼,可她卻能淡然處之,早在神尉軍中的時候,她披上神袍後所增顯的個頭也不亞於對麵多少。

    她也知道該如何麵對這樣的對手。

    她的鎮定似乎讓對手感到自己被小看了,怒吼一聲,渾身騰起一陣刺目的光芒,腳下重重一踏,帶著轟然聲響就朝著她衝了過來。

    這樣的動靜頓時引起了那名軍教長和場中其他女軍士的注意。

    莫若華冷靜分辨了一下,對方力量很強,但是技巧方麵卻略顯粗糙,不過她並沒有因此輕敵,能出現在這裏的人,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不能從表麵上輕易下結論。

    她這個時候沒有退,也沒有選擇躲閃,反而在眾人目光中出人意料的一個前衝,迅快無倫的一掌按在了對方的腹部上,而後輕輕一發力,就把對方托的雙腳向上離地而起。




    對方頓時一驚,馬上試圖伸手去抓她,可她這個時候卻又快速的向前移動幾步,雙手探出,一把抱住對方的一條腿,輕喝了一聲,腰腹一發力,猛然一個旋轉,轟然一聲,竟然將對手狠狠摜在了旁側的鋼柱上!

    心光與鋼鐵的碰撞讓這個大廳發出一聲巨大的震響,讓人胸中發悶。

    那軍中教長這時大聲道:“停!”

    莫若華及時鬆手,挪到了一邊。

    而她的對手從地上爬了起來的時候神情卻是有些沮喪,有著心光的護持,她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可是她也明白,要是莫若華剛才不停手,那麼不難將她來回摔打,直到心光崩潰為止,所以這一場對練是她輸了。

    就在一牆之隔外,兩個身著銀色袍服的人正透過琉璃壁觀察所有人,莫若華這一次幹淨利落的收拾了對手,頓把他們注意力吸引過去。




    其中一名個頭較高的中年男子看了眼手中的玉板,道:“從幾天的情況來看,這個莫若華的心理狀況最好,從進入營地之後,無論是戰場觀摩,還是與對手對練,都沒有出現什麼太大的波動,我很看好她。”

    旁邊的人則道:“她以前應該上過戰場。”

    中年男子搖頭道:“我們不用了解她以前的經曆,我們隻要她的現在對我們有用。”

    旁邊的人提醒他道:“可她不是純血天夏人。”

    中年男子低頭想了想,道:“這是一個問題,不過可以克服,或許還更好……”說話之間,他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旁邊的人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兒,中年男子終於回過神來,吩咐道:“過幾天再進行一次檢驗,如果她通過,把她放入後備人選之中。”

    旁邊的人拿著筆在手中玉板劃寫了幾下,道:“我會安排的、”

    “對了,”中年男子交代完後,就要離去,可他仿佛想到了什麼,回頭又問了一句,“這個女軍士有沒有什麼背景?我可不希望到時候出問題惹到什麼大麻煩。”

    可沒待同伴開口,他又搖了搖頭,一揮手,“算了,一個混血天夏人,又會有什麼背景呢?嗯,記得把這件事安妥當。”

    旁邊那人嘴巴張動了一下,隻是看見中年男子已經快步離去了,最後卻是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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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九十五章 進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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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色巨舟自空中緩緩降下,舟身兩側分開肢節般的撐腳,在洞窟前方的空地上停落下來。

    艙門旋開,隨著門前一陣清霧飄過,張禦自內踱步而出,他身著鑒心道袍,渾身泛著瑩瑩微光,更有飄渺玉霧相隨,望之似若仙真。

    曹方定是第一次見到張禦。說實話,張禦的玄正身份足以讓他表達一定的敬意,可對於張禦本身,他心下原先並不如何看重,因為修士終究還是看修為的,沒有足夠的力量,就無法得到同道的敬服。

    可現在看去,心中不由一驚。

    他也是觀讀到第四章書的修士,自然不難分辨出來張禦修為功行與自己是處在同一層次之中的,原本略有些不在意的心思頓時收斂了起來。

    萬明道人也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張禦功行上的變化,他沒想到僅僅數月不見,這一位就踏入了第四章書之中。

    在怔有片刻之後,他心下一陣振奮。因為在他看來,現在若說有人能阻止青陽上洲變局的,那麼也唯有張禦一人了,這位修為越高,那麼成事的希望就越大。

    他快步走了上來,拱手一揖,正容道:“玄正有禮了。”

    張禦還有一禮,而後看向曹方定,道:“這位是曹道友吧?”

    曹方定忙是抬手致禮,道:“是曹某,見過玄正。”

    張禦對他一點頭,他再是看向萬明道人,道:“道友此前寄來的書信我已是看過了,不知兩位查探下來的情形如何?”

    萬明道人歎道:“情形不太好,我原本也正要給玄正去書,現在不但是方台道派投靠了霜洲人,恐怕連乘常道派都很有可能和霜洲人勾結到了一處。”

    張禦點了點頭,道:“我今次到域外,便是為解決此事而來。”

    曹方定這時出聲道:“不知玄正是想做到哪一步?”

    張禦毫不掩飾道:“自然並合域外諸派,玄府之下,本就不該有任何道派存身。”

    曹方定試著問道:“我聽萬明言說,玄正是欲恢複玄府以往舊觀?”

    張禦看向他,道:“此隻第一步,如今之格局,與以往大有不同,我玄府也不該一味守舊,也當尋新求變。”他見曹方定若有所思,又道:“此事可待日後閑暇時再與兩位談論,而今霜洲人既已是在方台道派設立軍壘,那我等也不宜在此耽擱下去。”

    萬明道人起手一拱,道:“我等願隨玄正前往。

    曹方定也是默默抬手一揖。

    張禦對兩人一點頭,就轉身往飛舟行去,萬明道人與曹方定都是落後兩步跟了上來。

    待進入飛舟之後,張禦來至主艙之中站定,伸手在玉臣之上一按,艙門旋閉,墨色巨舟重新騰升而起,待收起兩側肢節支撐,就往方台道派所在馳去。

    巨舟在路上行有兩天,到了第三日天方破曉之時,方台道派所在的山嶺駐地出現在了視線之中,而那個霜洲人營地與萬明二人幾天前到來之時相比,似又是擴大了幾分。

    張禦早在受任玄正之後,就對域外道派做過一番詳細了解。

    域外諸派分布不一,彼此相隔距離也是較遠,原本稱得上強盛的道派大概有十一個。

    而現在隨著摩雲道派的覆滅還是伏餘道派的變相消亡,現在也就剩下九個了。

    從大的範圍來看,方台道派恰好位在諸派最北端,距離北方戰線最近,與青陽上洲西北麵的平州並不十分遠,若乘坐飛舟的話,可以說是朝發夕至,是個十分緊要的位置。

    霜洲人占據了這裏,還可以往青陽上洲的西側進行突襲,縱然那裏有一條防線,還有造物來回巡守,但是對於來自空中的小股突襲,並沒有辦法做到絲毫不漏的阻截。

    縱然洲內在受到襲擊後也能發動反擊,可是威脅一旦產生,動靜就不會小。

    便如前些時日泰博神怪的一次不算成功的突襲,卻是引發西麵一側整個邊境線的嚴密戒備,要是遭受到實質的損失,那麼在防務上勢必要花費更多的人力和物力,這很可能還會影響到北方的戰事。

    而兩府正是希望玄府能在這方麵幫助牽製住霜洲,如此兩府可以全力向北,所以不管出於哪方麵的考慮,他必須將這個潛在的威脅提前拔除。




    營地之中的霜洲人此刻也是遠遠看到了繪有玄渾蟬翼紋的墨色巨舟,當即有六艘鬥戰飛舟自泊台上升起,排列出一個三角狀的戰鬥隊形朝前迎上來。

    曹方定此刻一轉首,出聲道:“玄正,這些飛舟就交由我來解決吧。”

    張禦道:“那就勞煩曹道友了。”

    曹方定站在那裏不動,可是身上觀想圖“伏餘”卻是瞬間放了出去,

    張禦眸光微微一閃,似乎看到一股人形黑氣從身上飄飛出去,轉瞬又沒了蹤跡。

    那“伏餘”出了飛舟之後,以極快速度向前衝去,然而後倏地進入了一艘霜洲人的飛舟主艙之中,並從駕馭飛舟的霜洲人身上一掠而過,而後在這艘飛舟內從頭到尾轉了一圈,將舟內三十七名霜洲人盡數殺死,而後又躍入了另一艘飛舟之中。

    “伏餘”觀想圖無形無影,能遁幽冥,任何障阻妨礙對它都沒有什麼作用,而且隻要層次不超過它的生命,它俱可一擊斬殺。

    隻是片刻工夫,這六艘飛舟內部所有的霜洲人就被它殺得幹幹淨淨。

    不過飛舟也是一種生命體,即便失了人駕馭,也隻是懸停於原處不動,並不會因此而墜落。

    曹方定卻不準備放過它們,遙縱伏餘在飛舟內部大肆破壞,不一會兒,這些飛舟一艘艘傾側過來,而後翻著跟頭往下掉落。

    霜洲營地那邊稍稍沉寂了一會兒,而後一黑一灰兩道遁光飛了出來。

    萬明道人看了看那兩道飛馳過來的遁光,上來幾步,指著言道:“玄正,身著黑衣的那人是方台道派的派主何唯生,我等疑他已然非人,而另一個,則就是那乘常道派的長老薛秋明了,這人倒是有些手段,不如就讓我來阻當此輩。”

    張禦點頭道:“有勞萬明道友。”

    萬明道人對他一拱手,就通過那旋開的艙門到了外麵,隨後身上金光一閃,一隻金色華美的巨蟲出現在天穹之中,隨即放出道道金光朝著兩人攢射而去,頓把兩人前衝的勢頭遏阻住。

    曹方定此時並沒有出去,他觀想圖的特殊性讓他完全不必在敵人麵前露麵,而“伏餘”對於一個層次的修士雖無法做到一擊致命,但威脅卻仍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大可負責在旁牽製。




    張禦看了一會兒,見萬明二人足以擋住來者,便把目光往前投去,現在關鍵並非是這些修士,而是那一處霜洲人的營地。

    隻要這處營地還在,這些霜洲人就可以源源不斷從後方將人派遣過來,所以他的第一目標,就是先摧毀此地。

    他不去管外麵的戰鬥,待飛舟再稍稍接近之後,身上星光一閃,便從主艙之中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是出現在了天頂高處。

    他把袖一抬,自拿出一隻玉匣,打開之後,隻是稍稍往上一托,裏麵那白色光團倏地往上一閃,抬首看去,可以見到在高處天幕之上,此刻仿若多了一顆細小而明亮的星辰。

    此時他目光下移,對著那營地一揮袖,一根金屬棒刷地向下落去,隻是一二呼吸之間,就從天際落至那營地之中,貫穿那堅硬的土地,直接在那裏洞穿出一個孔洞,深深進入了地底。

    天穹上方,那一點白光此時如受牽引,緊跟著落了下去,並撞擊在了那營地之中。

    霎時間,大地之上綻開了一團讓天光為之失色的強光,而後便是巨大的爆響聲隆隆傳出,一團巨大的塵埃雲翻騰起來。

    薛道人和與那黑衣道人本是在與萬明交手,可見到這一幕,兩人卻是不約而同退出戰圈,隨後警惕無比的抬首看去,卻見到上方有一個身著玉袍,手持長劍的道人站在那裏,渾身有雲霧玉光環繞相隨。




    張禦看著下方,透過那些煙塵,他看得十分清楚,那座霜洲人營地已被在爆炸之中被完全摧毀,大部分霜洲軍卒也是在這一次轟擊之中覆亡。

    玄兵確實是覆滅這些固定營壘的好東西,因為範圍殺傷的緣故,哪怕在半途之中攔截住兵引,也足以摧毀近距離內大多數物體。

    就在這時,靠左一側有芒光一動,而後煙塵轟然一分,一個晶玉巨人直直向著他飛馳而過來。

    張禦目光移去,口中淡聲道:“敕禁。”

    那個晶玉巨人渾身一震,身上晶光頓時消隱下去,隨後便見到張禦背後似什麼龐大的星光虛影閃爍了一下,眼中血紅色的晶眸便於一瞬間失去了光亮,整個人往下墜落,而在下落途中,其身軀分裂成了三段。

    薛道人和那黑衣道人見到此景,心下更驚,那晶玉巨人他們也是認識的,是這一處霜洲營地的護軍,雖然這人沒有什麼神通,在各方麵也達到了與他們相近的層次,可沒想到一照麵就被來人殺了。

    他們意識到不妥當,對視一眼,便欲從這處撤離,可方才轉身,卻是眼瞳一凝,不知什麼時候,本來還在遠空的張禦已然出現在了他們後方,

    張禦負袖立在那裏,對著兩人淡聲言道:“降,抑或是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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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九十六章 乘常


    張禦語聲淡然,但語意卻震動人心。

    尤其是他觀想圖以言印為根底,若是有意動用心力,再合語韻之能,那麼言語之間自然便就攜帶有莫大威能。

    薛秋明和黑衣道人都是戰鬥豐富之人,本來從不會被言語所動,可是聽了這句話,居然都是產生了一瞬間的猶豫。

    黑衣道人眼中紅光一閃,往後一靠,可以看到整個人由實轉虛,無聲無息間往大氣之中融入進去,看去下一刻就會在場所有人的麵前消失不見。

    然而在這個動作即將完成的時候,他似是遇到了什麼障礙,身軀猛地一顫,竟從虛淡之中被生生逼迫了出來。

    不知什麼時候,三人周圍皆被一團團飄渺玉霧所籠罩,黑衣道人方才就是撞在了這上麵,一時受阻,才未能遁逃出去。

    隻是他猶自不肯甘心,身後黑霧翻湧,似有什麼東西要自裏躍動而出。

    張禦看他一眼,口中道:“敕鎮。”

    黑衣道人聞此一言,背後黑霧之中似馬上出來的東西立時又被鎮壓下去,整個人身外的心力也是一瞬間退縮到了心神深處,而這片刻之間,周圍玉霧飄然湧來,將他裹入了進去。

    他雙目通紅,手腳齊動,發出怒喝之聲,似要自裏掙紮而出。

    可在此時,麵前亮光一閃,如晨光撥開萬般雲霾,一枚玉尺不知從何處而來,輕輕一落,正正敲打在他的額頭之上,他渾身一震,眼眸之中紅光斂去,這一瞬間,目光竟是變得清明起來。

    他看了眼四周,微歎一聲,卻是未再掙紮,任由得身軀被玉霧一層層攏蓋上來,直至消失不見。

    薛秋明在旁看得頭皮發麻,心驚不已,他自認見識過多種多樣的手段,可是從來沒見過一言說出,便能讓修道人失去鬥戰之力的。

    其實方才那黑衣道人動手時,他的確有那麼一瞬間忍不住想要一起動手,可仍是被他心中的理智壓製住了。

    他是個謹慎之人,麵對張禦這個看不清深淺的對手,他寧可選擇先觀望一下局麵,而現在見到這副場景,他更是不敢輕易動彈。

    張禦這時目光轉向薛道人道:“那位已是做出了選擇,尊駕又如何說?”

    薛道人也是能屈能伸,當即放低姿態,語氣十分誠懇道:“我願降。”

    張禦道:“尊駕是真修?”

    薛秋明自嘲道:“也可算是真修吧,不過也是許多人口中的旁門左道,靈妙玄境那些人可未必認我。”

    張禦道:“尊駕非是玄修,不在我玄府管束之列,不過你與霜洲人勾結,有背棄青陽之嫌,我當拘你回去受律令問責。”

    薛秋明聽他如此說,忙是為自己分辨道:“尊駕說我勾結霜洲人,我不卻認同!”

    張禦淡聲道:“我允你分辨,你隻要說得出道理,我可不來拿你。”

    薛道人定了定神,冷靜言道:“我雖是與霜洲人合作,但我隻是利用霜洲人罷了,不過是想從他們那裏獲得一些東西,可我從未打算為他們做什麼事情。”

    張禦看著他道:“你準備從霜洲人那裏得到什麼?”

    薛道人猶豫了一下,不過他感覺今天不說出一些東西怕是無法過關,於是道:“想來尊駕也是知曉的,我乘常道派掌握著一條對外交通的通路,但是往來十分方便,一去一回往往要數年之久,而且路途上危險重重,而霜洲人有一樣東西,據說可以傳遞人心念思,我若得了,那就不必再冒此險了。”

    張禦沒有對此做什麼評價,隻道:“這件事,你們常乘道派的派主和另一位長老知曉麼?”

    薛道人立刻回道:“這件事實在是我自作主張。”

    張禦淡聲道:“我下來正要前往乘常道派,尊駕便隨我一行吧。”

    薛道人不知道張禦去往乘常是要做什麼,可是這個時候他也不敢違抗張禦的意思,隻好點頭應下。

    張禦帶著他和被雲霧裹繞的黑衣道人返回到了飛舟之上,待得萬明道人處理好方台道派餘下諸弟子的事回來,便駕馭飛舟,往乘常道派而去。

    乘常道派位於荒域西麵遠端,與其他道派相隔甚遠,可以說是在各種強大靈性生靈與神怪的包圍之中,但這個道派實力淩駕其餘諸派之上,擁有足夠的力量在此立足。




    青陽上洲的域外道派,派主但凡玄修,那無不是觀讀到了第四章書,實力不夠,不是依托大派而存,就是早就覆亡敗落了。

    而乘常道派自派主之下,還有薛秋明、司武彰這兩名長老,派中弟子近千,就算霜洲人意圖掃除域外道派,一開始卻也不曾找上他們。

    飛舟向西行空兩日,麵前就出現了一片起伏的山嶺,可以看到,有三座宮台分別踞守最高的三個位置上。

    薛道人在旁解釋,這宮台主要是用來抵禦那些神怪和靈性生靈的,平日他和派主房僚、還有長老司武彰平日各自看守一座。

    張禦再往前一段路後,已然到了山嶺前方,便就在此把飛舟頓下,並道:“薛道友,你可進去告知貴派派主,我以玄正之名,望他們解散道派,交上章印,重歸玄府,我給你們半天的時日考慮。”

    說話之間,他一抬手,飛舟旁側艙門便就一下旋開。

    薛道人心下不禁有些驚疑,他望了望張禦,最後抬袖對著他背影一揖,便就邁步離了飛舟,縱光往著乘常道派方向投去。

    萬明道人這時言道:“玄正,常乘道派屹立多年,怕是沒那麼容易歸順。”

    張禦看著下方山嶺,語聲平靜道:“我會讓他們做出正確選擇的。”

    因為是在域外,這些道派避開了洲內各種規矩的束縛,可同樣也不再受到規矩的保護,所以他自可以不受約束的出手。

    乘常道派作為域外最強大的道派,隻要將之解決了,那麼其餘道派收拾起來也是容易許多。

    而且他認為,這麼強的一股力量,實不該耗費在內爭之上,無論是用來對付霜洲人還是投向北方的戰場,都是更為有用。

    曹方定此刻看了看張禦,抬手一拱,道:“玄正,曹某敢問一句,那位何派主,不知道玄正打算如何處置?”

    張禦道:“這個人中了魘魔,但陷入不深,暫還有救,回去之後,我會把他安置在檢正司的金牢之中,什麼時候解決了魘魔,什麼時候再放他出來。”

    方才在來時路上他向萬明道人了解過了,方台派派主何唯以前沒有做過什麼殘惡之事,或者說還來不及做,其此前所為應該是因為魘魔扭曲了性情,並不是出自他自身本意。




    他先前在清剿各個洲內道派時,捉了許多沾染魘魔的玄修,也並沒有將此輩殺了了事,而是都給他們留了一個機會。

    曹方定聽他這麼說,頓時放心了許多。

    而他此刻,已是拿定主意跟隨張禦了。

    因為他覺得,以張禦表現出來的力量,其若再是持有那件寶物的話,那似萬明道人所言恢複玄府舊有格局也並非不可能實現。

    薛道人離了飛舟,順利無比的回到了乘常道派之內,此事他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對方居然就這麼輕易放他回來了,不過再是一想,心情卻又有些沉重。

    對方敢這麼做,那麼想必是有把握,他想到方才摧毀霜洲營地的玄兵,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

    可他不得不承認,玄兵這東西,對他們道派的確是個大威脅,就算他們幾個上層能跑,弟子卻跑不了,駐地也跑不了。

    且就算跑了,又能到哪裏去呢?

    真去投靠霜洲人麼?

    他搖了搖頭。

    不提這些,那條經營了幾十年的通路,他也不舍得放棄。

    他懷著複雜心情來了正殿之中,見到一個有十三四歲的少年在這裏來回蹦跳著,少年眼眶之中漆黑一片,沒有眼瞳,看著詭異莫測,頭上梳著一個道髻,見他回來,一拍掌,開心道:“薛長老,你回來了啊。”

    薛道人心裏一歎,躬身一揖,道:“見過派主。”

    這個看著跳脫的少年就是乘常道派的派主房僚,不過他可沒敢小看這位,派主雖然因為修煉渾章沾染大混沌過深,導致腦子有點不太正常,可是力量卻是明擺在那裏的。

    長老司武彰這時也是疾步走入了正殿,他肅聲問道:“薛長老,門外那艘飛舟是怎麼回事?”

    薛道人忙是將事情大略一說,並道:“這位玄正手中應該還掌握著不止一枚玄兵,他本人實力看不出深淺,還有萬明和曹方定助陣,硬拚不是上策。”

    司武彰琢磨了片刻,也覺這件事棘手,主要是無論他們是否選擇抵抗,似乎他們所想要的東西都沒有辦法保留下來,

    少年人抬頭看了看兩個人,好奇插了一句,“我們打不過他們麼?”

    薛道人歎道:“勝負且不去說,一旦打起來,道派一定是保不住的。”

    少年人又問道:“那是不是隻要不打就沒事?”

    薛道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麼問題,最後無奈道:“是。”

    少年人伸手一指他們,得意洋洋道:“你們真笨,既然這樣,那投降不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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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九十七章 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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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色巨舟懸停在乘常道派之外,道派內的弟子都是好奇而警惕的看著上方。

    因為乘常道派僻處孤域,往日基本上沒什麼人會到這裏來,就算往來一些他派修士,也是乘遁光而至,不會像今天這副陣仗。

    看著飛舟下方刻著的玄渾蟬翼紋,感受著道派內部以往更為沉悶嚴肅的氣氛,他們意識到一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張禦負袖站在飛舟之中,等待著做出乘常道派最後的決定。

    飛舟內部的刻漏不斷移動,代表著時間正在一點一滴的流逝,萬明道人和曹方定站在,都是默不作聲。

    就在刻漏即將來到限定好的時間之中時,便見乘常道派那位於最高處的大台之中有數道遁光飛起,並向著飛舟方向飛了過來。

    萬明道人看了一眼,道:“玄正,看來他們已是做出決定了。”

    張禦微微點頭,他起意識溝通玉臣,飛舟艙門向一側旋開。

    片刻之後,在一陣清霧噴灑之後,薛道人和另一名留著美須的灰衣修士走了進來,他們身後還各自一名弟子,手中捧著用綢布蓋著的玉匣。

    幾人沿著艙道來到主艙之中,薛道人先是上來一禮,並道:“玄正,這位是我乘常道派的司武彰司長老。”

    司武彰這時上來一個躬身,態度很是謙卑,道:“長老之稱不過是域外戲言,在玄正麵前實不敢如此稱呼。”

    張禦點首回禮,道:“看來兩位已是做出決定了。”

    司武彰恭聲道:“我派房派主以為,派中弟子本就是玄府修士,不過當年為避爭鬥,又不願被兩府拿捏,這才來到這片荒原之上,如今玄正既欲恢複舊有格局,我乘常道派自當歸附。”

    說出這番話後,他心下也是暗歎。

    不是他們不想保留道派,可問題是打起來他們不但什麼得不到,反而還會損失過多,既然沒有更好的選擇,那還不如投降算了。

    而且說起來,房派主這位派內實力最強的人一直在那裏嚷著投降,他們還能怎麼辦?

    張禦道:“未知貴派派主如今何在?”

    司武彰有些尷尬,道:“派主他因為修煉之故,心智受了些損傷,說話做事太過跳脫,故是我們不好帶他來見玄正。”

    張禦之前對這事也是略有耳聞,不過他倒是能理解,渾章修士有時候由於和大混沌接觸過多,難免會對自身造成一些影響。

    似這個隻是心智產生了一些變化,那已然算是好的了,更多的是自身變成了一個混沌怪物,那就徹底失去自我了。

    司武彰這時將身後弟子手中托著的玉匣拿過,遞上來道:“這是我乘常道派的章印、秘法還有弟子名冊,請玄正過目。”

    張禦目光落去,去了匣蓋,將裏麵的冊子和玉簡憑空取出,大致翻看了一遍下來,他心中已是有數。

    微作沉思後,他行至案台旁,提筆擬了一封書信,再是蓋上了自己的印信,隨後回過身,對萬明和曹方定二人言道:“乘常道派弟子不少,歸入玄府之前,我需查驗此輩是否為魘魔所侵染,我需請惲塵道友過來一行,你們二位誰願意替我走一回?”

    曹方定這時主動站出來,拱手道:“玄正若是信得過我,我願意代玄正一行。”

    張禦看他一眼,把書信遞來,道:“那就勞煩曹道友了。”

    曹方定起雙手把書信接了過來,對著張禦再是一禮,再對眾人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主艙,隨後快步出了飛舟,便駕馭遁光縱空而去。

    張禦此時看向薛、司二人,道:“我有一事需向兩位道友求證。”

    司武彰忙道:“玄正請說。”

    張禦道:“貴派與洪山、彌光兩派可有牽連否?”

    司武彰與薛道人看了一眼,如實言道:“玄正,我們這裏離開青陽較遠,幾乎招募不到弟子,故是與這兩派一直有所往來,每隔三五年,這兩派就會給我等送來不少門人弟子,而作為交換,我們則把一些從域外通道交流得來的章印教授給他們。”

    張禦對此倒是有些興趣,道:“通道之外,可是另一處上洲麼?”

    司武彰言道:“實則與我們建立聯係並交換章印的隻是幾個修士,隻是他們似是並不願意他人插手此事,所以從來不曾說出自己來曆。”

    薛道人言道:“由於道路危險,又相隔較遠,既然他們不願多言,我們也不想去多事。”

    張禦心下一轉念,現在界隙那裏正在試著找尋線索,不過此刻還沒有結果,但是條通路卻是明確存在的,等到諸事安畢,倒是可以派人尋訪一番。

    司武彰這時抬手一禮,道:“玄正與幾位道友既然到此,不如到我道派之中一坐?也好讓我輩盡一下地主之誼。”

    張禦略略一思,點頭道:“也可。”

    他在荒原之上泊下飛舟,隨後便跟隨兩人進入了山嶺之中,一直來到正殿之內,卻見一個眼中漆黑一片的少年人在這裏蹦跳歡呼著。

    司武彰咳了一聲,道:“派主,張玄正來了。”又對張禦言道:“玄正,這是敝派房派主。”

    那少年人停下動作,好奇走了上來,看著張禦道:“你就是張玄正麼?”

    張禦點頭道:“是我。”

    少年人認真看了他幾眼,道:“你很厲害!”

    薛道人和司武彰都是有些驚訝,自家派主腦袋雖然有些問題,可是關於修道上的事,卻是一點也不含糊,平常就算他們兩個聯手都不是這位派主的對手。

    這位若是說一個人厲害,那就是說自己也沒把握贏過,此刻他們心中倒是有些慶幸自己做出的決斷了。

    張禦看著這個少年人,道:“我聽薛道友和司道友說,歸附玄府是房派主做出的決定,房派主是個大智之人。”

    少年人得意的一挺胸膛,道:“是吧?我說他們笨他們還不承認。”

    薛道人和司武彰一時相顧無言。

    張禦在殿上與這位房派主聊了兩句,便在薛、司二人安排之下去了客苑落腳。

    而青陽上洲之內,惲塵收到張禦書信之後,當即乘飛舟往域外而來,僅用六日時間便來到了乘常道派,隨後便以手中澄心寶鏡把將有人檢視了一遍,所幸乘常道派所然僻處域外,可舉派上下並無一人沾染魘魔。

    張禦見此,又與惲塵商量了一下,認為此刻時機已是成熟,便以玄府名義讓薛道人、司武彰往其他域外道派送去勸書,要求各派與乘常道派一般,交出章印,解散道派,重新歸附於玄府之下。

    與此同時,方台道派駐地附近,十二艘晶玉飛舟駕臨了到了此地上空。

    方領軍站在飛舟主艙之內,他未曾披甲,淡黃色的眼珠凝視著下方白茫茫的一片大地,這片地界明顯是受玄兵肆虐過的,幾乎所有東西都被夷平了,唯有原來方台道派的駐地那裏還餘一座孤零零的土丘存在。

    他一握拳,身上晶玉甲從眉心溢出,瞬間將全身上下都是籠罩在內,霎時變作一個晶玉巨人,他幾步來到已然打開艙門後,而後從空躍下,並重重落在地上。

    伴隨他一起落下的,還有上百名軍卒,這些人一旦地麵之上,便分散開來搜尋四周。

    過了許久,從副走了過來,抱拳道:“領軍,我們已經檢查過了,摧毀營地的玄兵應該是兩府所造,再沒有活著的人,方台道派那裏的人都已經撤走了。”

    方領軍冷言道:“知道了。”

    從副看出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這時遠處又是一聲喚,從副走了過去,過了片刻轉回來,道:“領軍,姚護軍的屍身找到了。”

    方領軍一聽,當即邁步過去,很快便見到了那斷成三段又被擺在一起的屍身,那切口光滑無比,沒有半點鮮血滲出,且屍體沒有任何掙紮跡象,說明這位是在一瞬間被人殺死的。




    他眼瞳不禁一陣收縮,他們身上所披的晶玉外甲雖然不同,但也相差不大,出手之人能這般輕易斬殺姚護軍,那也意味著能殺了他。

    半晌之後,他抬起頭看了看四周,他感覺域外情況一定是有了什麼異常變化,憑借自己的力量已經難以處理了,便對著從副言道:“立刻把這件事向州中傳報。”

    從副立刻應下,隨後匆匆下去安排。

    方領軍一行人在這裏等有十餘日,便見一艘碩大的銀色飛舟自西空飛來,飛舟的腹部是兩朵巨大的霜花,而左麵那朵霜花的顏色稍稍偏重一些。

    方領軍神色一凜,當即傳命下去,未有多久,所有軍卒都是出了營地,並站在下方等候。

    待那巨舟落下,艙門旋開,先自裏出來一列晶玉巨人衛隊,而後一個身著蒼白色外甲的巨人站在了艙門口。

    方領軍趕忙上前一步,躬一揖,道:“拜見左輔國!”

    那身著蒼白外甲的巨人看他一眼,道:“方領軍免禮。”他的聲音清晰有力,但聽起來年紀不大。

    方領軍沉聲道:“謝左輔國!”

    霜洲的根基是原來的密州和獨州,統兩州軍政權柄之人稱之為正國。而正國之下又設左右輔國,平時各理一州,皆是未來霜洲權柄的後繼之人,所以說,他眼前這一位有很大機會成為下一任霜洲之主。

    蒼白巨人這時一點眉心,身上外甲忽然斂去,自裏露出一個俊美少年人來,他穿著同樣呈現灰白色修身甲胄,一頭銀色頭發,擁有金黃色的眼瞳,站在那裏時,整個人像是用精美玉石雕琢出來的。

    方領軍驚道:“左輔國?”

    俊美少年卻擺了擺手,似是毫不在意外麵的罡煞,他看著前方道:“那裏就是原先被摧毀的營地?””

    方領軍再次垂首道:“是的,是卑職無能!”

    俊美少年凝望遠處片刻,道:“我這次傳調了左右二軍兩千人,八十艘鬥戰飛舟,這是孤目前所能調用的最大中軍數目了。”

    說到這裏,他忽然收住了口。

    場中則是一片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望向方領軍,“這些軍兵過幾天就會到,這一次孤還是交由方領軍來統率他們,希望方領軍不要辜負孤的信任。”

    方領軍心頭也是一片壓力,這兩千披甲皆是出自中軍,可以算得上一州精華之所在了,對方將此交給他,自然是不希望看到失敗。雖然知道這件事不太好做,但是他沒有選擇,重重抱拳道:“卑職不敢有負輔國厚恩!”

    俊美少年沒再說什麼,而是回到了飛舟之上,幾步之後,他停了下來,看向一個臉容身形都是藏在罩衣之內的老者,道:“我不希望出現意外,希望你們能辦到那件事。”

    老者語聲深沉道:“當然,青陽玄府以往的樣子就很好,我們不需要有人去改變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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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九十八章 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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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住入乘常道派居苑之後,每日便翻看著之前薛、司二人呈送上來的道印和秘傳章法。

    除了這些,他手中現在還有伏餘、方台兩派的道印秘法,另外萬明道人也是將自己這些年來搜集的章印秘法交了上來。

    這些章印秘法看了下來,也是給了他莫大啟發。

    縱然他現在的觀想圖在完成第三層後進入了“玄合之章”,可觀想圖並非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需要不斷借鑒補充及完善的。

    而在這個過程中,觀想圖所具備的神通威能也會隨之變得更為強盛。

    就在發出勸書之後的第三日,就有三個道派發出響應,宣稱願意上繳章印,重歸玄府。

    從時間上看,這些道派幾乎都是在勸書到來的後一兩天內就做出了決定。

    之所以事情表現的這般順利,這裏有一個主要原因,那是這次是乘常道派的長老主動前去勸說,這給了諸派一個莫大的震撼。

    畢竟乘常道派是域外道派之中公認的實力最強,連他們都是降順了,那他們又哪有實力去做抗拒之舉?

    而且諸派也能感覺到如今的局勢與以往不同了,霜洲方麵咄咄逼人,接連覆滅道派,諸派也是兔死狐悲,那與其被霜洲人覆滅,那還不如選擇看去可能重新恢複舊有局麵的玄府。

    當然,這裏麵張禦受玄廷傳詔封授的玄正身份也是起到了莫大作用,就如曹方定所言,以前他們躲到域外來,那是不喜歡為兩府做事,可若是玄府依然強勢,那又何至於如此呢?

    既然玄府現在擺明要重新拾起權柄,而且看去也具備這個能力,他們自然也是願意跟隨的。

    而在接下來的五日內,餘下的所有道派也都是願意回歸玄府,並致書張禦和惲塵,表示過幾日就會前往乘常道派獻上章印秘法。

    若是按照這個形勢保持下去,等到諸派的修士到來,那麼域外諸派就當完成形式上的歸一。

    萬明道人對此卻保持著一定的謹慎態度,他試著提醒張禦,“玄正,現在消息應該已是傳出去了,霜洲人若知道我們的作為,那麼一定不會坐視我們統合各派的。”

    張禦同意他的看法,現在霜洲最大的對手就是玄府,掃平迫降域外道派,無疑就是為了削弱玄府。

    而若是域外道派重新回歸玄府,那就不符合霜洲的利益了,若他是對方,那一定是會千方百計破壞這件事的。

    此輩現在最有可能的選擇,就是調集力量,對孤立於域外的乘常道派發動一次攻襲,若能將他們都是殺死,那麼就能從根本上一次性解決這件事。

    不過他選擇停留在這裏,又何嚐不是做著相類似的打算呢?

    高履山,洪山道派駐地之一。盛開鮮花的山嶺之上遍布著恢廓的殿閣樓宇。

    畢竟是在洲內,所有的建築修築的精美而華麗,域外那些道派的台閣與之一比,也隻能勉強說是可以容身罷了。

    而派內往來弟子也是個個服飾整潔華美,人人麵上都是自然而然帶著一股驕然之氣。

    內殿大堂中,派主鍾烈坐在玉榻之上,他麵目威嚴,留著長須,耳垂略大,一直垂到了兩肩上方。

    他此刻正認真看著方才底下呈送上來的書信,待看罷後,他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半晌,他道:“確認麼?”

    站在下麵的弟子端著小心,低頭言道:“不敢有疏忽,我們在反複確認幾遍之後才給派主送來的。”

    鍾烈撫須良久,道:“你下去吧。”

    那弟子如釋重負,躬身一禮,便退出大殿。

    鍾烈坐了片刻,他下了玉榻,沿著後廊來到一個挑出的平台上,這裏正對著遠方的大湖,視野十分開闊,蘆葦蕩中,偶爾可以看見幾隻悠閑嬉戲的仙鶴。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色符信,輕輕一甩,到了半空之後,一隻飛鶴故來,爪子抓住符信,而後發出一聲清唳,很快振翅飛走了。

    他蕩開袍袖,在平台的軟墊之上坐了下來。

    天色很快黯淡下去,他依舊在此端坐不動。

    一夜過去,到了快要天明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睜開眼睛,便見麵前多了一個雪衣女子。

    女子的身上散發著明淨的光芒,她臉容精致,皮膚雪白,唇色嬌豔,但是氣質冰冷,如一朵在雪峰之上的綻放的白蓮。

    鍾烈道:“梅派主,你來了。”

    雪衣女子隻是神情冷漠的看著他。

    鍾烈並不在意她的態度,實際上以彼此的關係,對方能這麼對待他已經很客氣了,他繼續開口道:“想來你也收到那邊傳來消息了。”

    雪衣女子這次終於出聲了,語聲一如她的人一般冰冷,但意外的悅耳,“是的,我看到了,我們已是輸了。”

    鍾烈看向她,道:“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雪衣女子道冷聲道:“這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麼?域外道派一旦並合,我們兩派還有存在的意義麼?以我們的力量,也沒有辦法整合域外道派之後的玄府。”

    鍾烈卻是看起來很從容,道:“不,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梅派主,你所說的事,其實取決於一個關鍵,或者說是一個人。”

    雪衣女子神情動了動,露出認真思索之色。

    鍾烈看著她道:“想來梅派主也是想到了,隻要那個人回不來,那麼一切都會沿襲著舊有的格局,不會再有什麼改變。”

    雪衣女子秀眸露出遲疑之色,但是最後她仍是抬起頭,道:“你想怎麼做?”

    鍾烈露出和悅神情,道:“雖然我認為即便我們什麼都不做,有些也不願意看到這等事情發生的人也會去完成這件事,可是有的時候,事情往往就是缺少了一點些微的助力,才未能起到其本該有的作用,我想我們或許可以往這上麵再添加一些籌碼。”

    雪衣女子蹙眉道:“讓我想想。”

    鍾烈提醒她道:“那希望你快一些,我們的時間可不多。”

    雪衣女子沒有理會他的催促,好一會兒之後,她神情變得堅決起來,道:“我會試著發動我以往的人情試一下,但不是為了你說的原因,就算輸,我也不想輸的毫無還手之力。”

    鍾烈點頭道:“不管怎麼樣,梅派主了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他緩緩站了起來,“我也會去發動所有的力量阻攔這件事,”他看著雪衣女子,“哪怕最後是需要我們親自上陣。”

    雪衣女子沒再理會他,隨著一陣清風飄過,身影也是跟著一消散了。

    此時此刻,一隊車馬正在往巨州方向而來,拖拽馬車的是四匹高大健壯的造物馬。

    在如今的青陽上洲內,除了鎮村等處,在州郡之內多數人都用昆圖或者鱗圖造物的舟車代步,已經很多人願意乘坐速度較慢的馬車了。

    車廂裏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斜靠軟而厚實的織錦軟墊上,整個人顯得很反放鬆,他手中把玩著一柄豬龍玉匕,這匕首通體用綠玉所築,通透溫潤,造型雅致。

    馬車能感覺到輕微的顛簸,過了一會兒,他感覺困意上湧,就斜靠在那裏睡了起來。

    待他醒來的時候,發現斜陽照了進來,他問道:“到哪裏了?”

    車夫的話這時響起道:“先生,已經進入安壽郡了,前麵就快到青陽玄府了。”

    車隊沿著安壽郡略顯崎嶇的道路一直行到了城中內湖之畔,自有役從上前與駕舟之人交流了一番,隨後年輕人便從馬車上下來,他帶著一個役從乘上小舟,就往湖心島而來。

    未有多時,船隻就靠到了岸邊。

    明善道人此刻已是站在了那裏,他等年輕人上岸,便對其打一個稽首,道:“貧道明善,此是青陽玄府所在,不知諸位來此有何貴幹?”

    年輕人上來雙手一叉,上半身向前微躬,揖禮道:“樂郡袁並,家祖乃是竺玄首故人,特此來請求拜見竺玄首。”說著,他拿出那枚綠玉匕首,並遞了上去。




    明善道人接了過來,他一眼可以看出這東西是用法力雕琢出來,匕首線條渾然樸實,上麵還帶著一股熟悉的意味,他本來較為疏離的語氣頓時變得稍微緩和了一些,道:“那請兩位尊客到客殿稍待。”

    他叫了過來一個助役,讓其帶著兩人去偏殿等候,自己則是帶著綠玉匕首去往鶴殿。

    他去了沒有多久,便就轉了回來,道:“袁少郎,玄首有請。”

    袁並跟著他進入了大殿,明善道人這時在他背後輕輕一推,他隻覺渾身一輕,一個恍惚之後,便見自己來到了一個高渺平台之上,望著四周雲霧,不覺雙腿微軟,不過他很快就控製好了自己。

    這時前方傳來了一個聲音道:“你是袁澤的後人?”

    袁並看過去,見是一個青衣道人坐在那裏,手中正握著他之前呈送上來的玉匕,忙是躬身道:“是的,小人袁並,袁澤正是先祖。”

    竺玄首淡聲道:“我當年欠蒙澤一個人情,現在你拿此物來,當是為了結此番承負,說吧,你想要做何事?”

    袁並深吸了一口氣,恭敬一禮,道:“我聽聞竺玄首身邊攜有一件至寶,名為青陽輪,晚輩別無所求,隻求一觀此寶。”

    竺玄首神情淡漠道:“此寶不在我身側,你若要觀,可等上些許時日。”

    袁並卻是堅持道:“不,晚輩現在就要看,不知玄首可能允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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