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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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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10 15:33:04
第二十一章 迷空蔽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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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過去,隨著玄廷頒宣,天夏內外各洲宿方才知曉,玄廷之上如今又是多出了一玄尊。

    這一位乃是玄修出身,但並不是完全靠著前人之法成就,卻是自行開辟了一條新的道途。

    而這一條道路補完了以往玄法的一切缺陷,故是過去有瑕疵的玄法如今已被奪名,不再被承認是正法。

    這一宣諭傳出,在整個天夏都是引起了浩大波瀾。也正是如梁屹所預料的那樣,各洲宿的一些玄修都是紛紛給張禦供奉上了尊位。

    這也是天夏允許的,是賜給某一道法之上開道之人才有的恩許。

    似如那位風道人,以往因為天夏眾玄修視他為開道第一人,故他就得有供奉,不過現在他的尊位已被搬開,並以張禦之尊位為替代。

    不過風道人門下直傳弟子還被允許供奉,這也是梁屹等人將餘常尊位和張禦尊位擺在一處的緣故。

    西穹天,畢宿。

    某處高台駐地之內,許成通他正小心翼翼往高台處擺上一個牌位,這玉牌可是采用了上好的通靈紫玉,又親手施了法咒,點塵不沾,更不會染上任何汙穢。

    擺正之後,他左右看了看,這次退了下來,對著上麵恭恭敬敬一拜。

    站在下麵幾個弟子也是跟著一拜,同時心裏腹誹老師,你又不是玄修,供奉張守正的牌位,玄廷知道了,恐怕也不好說吧?

    許成通好似知道他們如何想,拜過之後,轉身過來,正色道:“為師是守正親封的值司,為了方便與守正交流,隻得供尊位在此,你等要知道為師的苦心。”

    眾弟子都是連忙附和稱是。

    許成通從台上下來,自有弟子把每日的報書送來,他拿過之後,批批劃劃,很快將瑣碎事務處理幹淨。

    如今他負責整個西穹天七宿裂隙的監察。不過外層與內層不同,軍署的設立就是了抵禦外層勢力入侵的,故是對內外層界之間門戶盯得十分緊。

    隻是虛空廣大,定然也有許多兼顧不到的地方,這就是需要他查漏補缺了。

    他如今時時派遣人手去各處地星進行巡查,又在邊角之處都布置上禁陣,以方便巡查。

    特別他知道奎宿有一位胡道人,專以負責觀望內外層出入口,並且張禦之前還為這位引薦過幾個弟子,故是他上門拜望了一番。

    其實每一個星宿都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隻是功行不如胡道人那般高明,但他也不嫌棄,每一人都是拜訪了一下,並承諾若是有什麼發現,除了報給軍署之外,還請報送他這裏一份,他自然會奉上好處。




    而這般一來,小的問題底下人報告給軍署或者幹脆自己處理了,大的問題也可立刻呈報給張禦知曉。而他自己,隻需負責每日盯緊各宿駐地主事,西穹天七宿之事大致就在掌握之中了。

    青陽上洲北去玉京的荒原之中,有一處堅固無比的地底軍壘,地上地下都被各種禁製所籠罩。

    原來青陽上洲天機總院的院主方諭中就被關押在此。

    堅牢的牆壁都是以法力煉製過的,無有任何縫隙,光滑至蚊蠅難附,他每日的吃食就少許的水和一粒維持生機的丹丸,每個半個夏時就有人牢卒過來查看一番,保證他無法脫逃出去。

    此刻他此時正靠牆倚坐,閉目思索一個個造物上的難題。

    忽然上方一陣響動,重重閘關一扇扇向兩邊分開,一道光芒照入進來,而後一個人踏著玉碟緩緩下降,落在他的麵前。

    這是一個相貌尋常的中年男子,他對著方諭中一拱手,道:“方院主有禮了。”

    方諭中語氣平靜道:“我早不是什麼院主了,我隻是一個罪人。”

    中年男子道:“可是方院主學識卻還在。”

    方諭中看了看他,道:“你是誰?”

    中年男子道:“方院主不必戒備,我隻是來問你幾個問題,希望能認真回答我,我會酌情與上麵商量,盡量給方院主削刑。”

    方諭中沉默片刻,才道:“我所知的東西並不多,該說得也都說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道:“我不問這些。”他掀起衣袍,在方諭中麵前盤膝坐了下來,看著後者道:“我想請教一下方院主,造物有無可能與玄法相合?”

    方諭中皺了下眉,道:“如果你是問……”

    “不,不是那件事。”中年男子伸出手指擺了擺,道:“我是想問,純粹造物與玄法能否相合於一處?並為修道人所用?”

    方諭中沉思片刻,道:“據我所知,此事無有可能做到。而今造物之基在於後生靈菌,打造之時,哪怕修士之注視,都有可能造成不穩,更別說與其餘神異力量相合了。




    而在打造之後,那可稱得上是一個完整生靈了,法力高深的修道人雖也能改造,但付出極大,所獲卻未必能有多少,就如焚屋作燈,乃是吃力不討好之舉。”

    那中年男子點了點頭,他又是問道:“那若是以大法力插手其中,能否避開這一缺漏?”

    方諭中這回神色鄭重了一些,道:“若是有玄尊上境大能強行改易,那或許可以做到的,畢竟據我所知,玄尊已是擁有唯心而化,虛空造物之能了。

    可是再大的法力,也不可能換化整個天地,所以我以為這最多隻能改變少數物事,並不能改變所有。”

    中年男子盯著他道:“那方院主,若是有玄尊親自出手,造就出一種後生靈菌呢?”

    方諭中微微沉默,他其實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是心中並不想提起,而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看來他是不得不回答了。

    他緩緩道:“若然如此,我也無法預料,終究我不了解玄尊之能,不過在方某看來,此舉不是好事。”

    中年男子道:“怎麼說?”

    方諭中道:“方某以為,造物技藝有無窮遠大之前景,玄尊若是出手,那便是以上力強行幹涉,那卻是在一開始就已是有其上限了,到了一個瓶頸之後,就永無可能再往上去,這對整個造物技藝都是一個損害。”

    中年男子思考片刻,點頭道:“多謝了。”他站了起來,“我對方院主的回答很滿意,我會為你削刑的,想必用不了多久,閣下就能出去了。”

    五日之後,清穹雲海,妙皓道宮之中。

    鍾道人站在殿中正廷之上,而他身前兩塊玉石大壁之上,卻是浮現出兩人身影,一為長孫道人,一為崇廷執。

    崇廷執道:“道友今次喚我,可是為下次廷議之事麼?”

    鍾道人笑道:“與此有關,隻是兩位,此次廷議,有一人卻不得不防。”

    崇廷執道:“不知何人?”

    鍾道人緩緩道:“兩位道友,如今最怕玄法勢微之人是誰?可是風、高二人麼?”他搖了搖頭,“非是。”

    崇廷執沉吟一下,道:“鍾廷執所說那人,可是那位張守正麼?”

    鍾道人笑著點頭道:“然也,需知曉這位方才開辟了玄道道途,又得玄廷之正名,正該是大有作為的時候,那他又豈會眼睜睜看著玄法衰落下去?”

    長孫道人沒有說話,崇廷執卻是頜首點頭。

    鍾道人言道:“我聽聞,張守正此前為了正法,拒絕了風、高二人的拉攏,他莫非是真的不擔心麼?還是說他有什麼把握可令玄法不失?”

    他見兩人都是沉吟不語,又笑了笑,道:“而他之打算,鍾某也能猜到一二,其一,不外是以某種法門將造物與玄法融彙一處,互為可用,這般無分彼此,扶造物亦等於扶玄法,玄法可得存續。

    其二,也是最有可能的,那就是提拔一二名功行已至完滿的玄修,使得他們在短時內成就上境!”

    他此話一出,崇廷執神情凝肅起來,一直不開口的長孫道人也是抬頭看了過來。

    鍾道人看著二人道:“我輩雖言廢玄,可天下玄修何其之多?不可能一時盡奪,需得靠扶持造物,才能將之緩緩壓過。

    而這裏一在於人心之爭奪,二在於首執之偏向,若是這個時候有一二玄法玄尊成就,人心向此,玄法必可延續,而首執也定不會再急著下決斷,當會觀望一陣。這般我輩大願就難以達成了。”

    崇廷執語聲肅然道:“鍾廷執說得有道理,可若是張守正當真如此做,我們是無法遏阻的。”

    鍾道人卻是一笑,道:“道兄,我們不需要遏阻他,也無可能做到,我們隻要稍稍延阻此事便好,隻要能在這一二次廷議之上達成扶持造物之決議,當就無礙了。”

    崇廷執一思,道:“此言甚是。”

    玄廷廷決一下,就不是能隨隨便便改換的了,除非是涉及到了損害整個天夏利益之事,但他們隻為扶持造物,這還不至於讓玄廷再為此推翻前麵的決定。

    鍾道人這時伸指一點,前方就浮現出十餘人的身影來,其中梁屹、俞瑞卿、萬明等人都是赫然身在其列。

    他撫須言道:“我這幾日來定坐神遊,搜檢天下,見得這十餘玄修神氣勃發,有上窺門徑之相,張守正若是要提攜後進,必從這些人中挑選。”

    他看向崇廷執,道:“這裏就要請崇道友作法遮蔽天機,下一次廷議之前後,勿令此輩不得窺見上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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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法儀封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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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廷執因功法之故,是諸廷執之中最為擅長遮蔽天機,混淆天數之人。

    似如以往有外層大能進入了內層,玄廷派人前去討伐,就會令他作法遮掩天機,斷去他人感應,如此便能事半功倍。

    由他來攪亂天機,還隻是對付一些低輩修士,自然不會有問題。

    隻是此舉照理說不可為之,因為在天夏,你公然阻他人道途,哪怕是玄尊亦要受到重罰。

    但他這一次也不是當真阻道,而隻是稍稍延阻一兩月時日罷了,為了避免後患,待事機一成,他自會去向玄廷坦白此事,主動領受責罰。

    他推測此事自己當是會被罰去數年功俸,同時需閉門思過數載,期間無法參與任何廷決,隻是為了整個大局著想,他自覺還承受的起。

    其實除了這個,他更看重的是天機承負。

    要是這些被他阻礙之人日後萬一有所成就,必然能察覺到此,那一定是會跟他為難的,這就需他自己來承擔了。

    他認真思忖了一下,抬頭道:“兩位道友,此事我可應下,但至多隻可阻斷道機數十日,但若再是長久,卻是不能為,否則恐生更大變數。”

    鍾道人道:“數十日已是足夠了,若是順利,則一次廷議便可定下此事了。”

    崇廷執點了下頭,他又問道:“鍾廷執,你方才言到,那位張守正或還可能利用造物與玄法相合之法?”

    鍾道人道:“這一件事,我已是特意令弟子去查問過了,玉京那裏問過兩位宗匠,而青陽那裏也是問過了方諭中。

    此輩得出言論都是類似,想要造物與玄法相合,若無上境大能以大法力插手,則無可能成事。

    不過若張守正當真如此做,倒是好事,天夏自有規序,玄尊不可直接插手凡俗間事,此舉反會使首執心生惡感,更利於我行事。”

    崇廷執略作思忖,道:“我在防備其人,其人許也會防備我,這裏或許另有招數,不得不防。”

    鍾道人點頭,讚同道:“道友說得是,我已是想過了,若是以玄法和造物相合,隻利一二人無用,其必利萬眾才有幾分勝算。

    若張守正不以法力強行推動,而是以心意潛移默化,指點諸多工匠開智,這般既可不落口實,又能推動暗中此事。

    而為應對這一事,故鍾某想請兩位道友與我一同上書呈稟玄廷,啟用‘明和天儀’,滌蕩諸洲,隔絕外染!”

    “明和天儀”這一件法器是在濁潮之後,玄廷下令數位玄尊一同祭煉的法器。

    此物這是為了防備外層大能以上境之力影響人心,而此法器隻是要一經推動,則便可將這等影響剔除出去一段時日。

    這法器一啟,就如同是打掃戶庭,將眾多來自上層的汙濁清理驅逐,當然,這隻是對於眾多凡人有用,對於修士卻無什麼太大影響,不然青陽上洲也就不會魘魔之流泛濫了。

    似如魘魔這等東西,隨滅隨生,隻要裂隙存在,濁潮未曾完全退去,就一直會自外侵入進來。

    而現在他們方才經曆了渾修之亂,濁潮也有再度泛起之勢,隻要他們三名廷執一同進言,自是能夠請動玄廷讚同此事的。

    崇廷執道:“鍾廷執思慮周祥,我當與道友一同上書,呈請此事。”

    鍾道人笑了一笑,看向在那裏久不開口的長孫道人,道:“長孫道兄以為如何?”

    長孫道人語聲淡漠道:“此事我同意了,不過我需提醒兩位道友,還有一個地方,卻是不能疏忽了。”

    鍾道人不覺問道:“什麼地方?”

    守正道宮之中,張禦定坐於內殿玉台之上,而一縷縷清氣則是從他麵前的玉爵之中流瀉而出,直到麵前一個玉爵之內玄糧完全被他化盡,他這才停了下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察到一陣玄妙之感浮至心頭,頓便知曉,隨著這些時日持續修修持,功行不斷穩固完善,繼“補天”之後的第二個玄異自然而然生出了。

    一般來說,玄尊成就後的一段時間日,都會都有一到兩個玄異隨之生出,在此之後,就要看機緣了。

    而若是修士自身根基足夠穩固,那麼玄異還未曾生出之時,提先就會有所感應,知曉這玄異有何妙用了。

    故是早在數月之前,他便知曉這是何玄異了,並且這一玄異因為對自身十分有用,故他為此也是等數月之久了。

    他思索了一下,為了完成心中想法,眼下有些東西還是有所欠缺。

    於是他起身自閉關之處出來,來到正殿之上,喚來了一名神人值司,交給他一封符書,道:“你到玉素道友那裏一次,將這符信交給他。”

    那神人值司躬身一揖,領命而去。

    出了守正宮後,他由霓光神女接引,來到了玉素道人居住的曜光道宮之中,在殿前通稟之後,很快就被喚入了進去。

    他被直接引至殿上,待見得玉素道人,他便道明來意,將符信遞上。

    玉素道人接來符信,打開看有一眼,略覺驚訝,隨即一笑,對那神人值司道:“你回去替我告訴張守正,此事不難,稍候我便把東西送至他處。”

    同一時刻,妙皓道宮之中。

    鍾道人神情微肅,道:“長孫道友是說……玄異?”他深思片刻,點首道:“不錯,這確實值得注意。”

    崇道人沉聲道:“若是那張守正所仰仗的手段乃是玄異,此事便有些難為了。”

    涉及到玄異之事,事情就不那麼簡單了,因為你根本不知玄尊的玄異會是什麼,又談何阻止?

    而且玄異也的確擁有改換局麵的能力。最簡單的,張禦之玄異若是可以繞過天機遮蔽,那麼就可以令他們的布置失敗。

    鍾道人想了想,問道:“長孫道友,我知你此前曾在青陽布置了一個禁陣,是為侵奪元童玄異,可能說一說那玄異為何麼?”

    長孫道人語氣淡漠道:“此玄異涉及我功行,不便明言。我隻可言,單此玄異並不能礙我局麵。”

    鍾道人撫須道:“也就說,若是和其餘玄異相合,還是有可能幹涉到我輩謀劃的?”

    長孫道人淡淡道:“這等可能也是有的。”

    鍾道人看向兩人道:“兩位廷執,若事機果是如此,兩位以為,又該如何應對呢?”

    崇道人略作思忖,道:“崇某有一法,鍾廷執若是能將師門至寶‘乾坤兩儀梭’借來一用,哪怕此人有玄異轉運,我亦是能夠借此蔽絕天機。”

    鍾道人略略猶豫,這等法器雖是他師門至寶,但是要想動用,總要說個緣由的,他隻能編一個理由了,隻是這樣一來,若事後被玄廷查證不實,那同樣是要受責罰的。

    不過他還是很快下定了決心,道:“也罷,罰俸總也好過事機不成,崇廷執,我稍候便將此寶送至你處。”

    三人再是商議了一會兒,算是定下了事機,崇廷執和長孫道人的身影便從玉璧之上消失不見。

    金庭道宮內,崇廷執神思回轉之後,便寫了一封呈請玄廷動用“明和天儀”奏書,令弟子送去妙皓道宮,自己則換了一身道袍,來至內殿法壇之上,準備作法混淆天機。

    他在法壇之上定坐下來,拿一個法訣,霎時間,崇廷執所要他留意的那十多名玄修都是現於麵前。

    不過他可不似鍾道人查問這般粗糙,認為這十多人都有可能成就,在他推算看來,其實真正有機緣的,不過就是兩人而已。

    成就上法何其之難?哪裏是積累足夠就一定登上境的?心性、緣法、根底,時機缺一不可。

    若說這兩人有兩三成可能成道,那麼餘下之人隻有一成不到的機會,而這兩人之所以能如此,還是因為其等完全信任張禦能為的緣故。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點,張禦若是當真出手提攜,也將容易許多。

    所以他隻要遮蔽攪擾這兩人天機感應便可,餘者不必去多管,更不必去多擔承負。

    在此定坐了許久之後,他忽然心有所感,伸手一拿,手中卻是多一枚一端為幽晦,一端為光氣的長梭。

    這東西望去好似是一團湧動不止的氣霧,能夠觸摸望見,但是法力往裏投入,卻又是一片空蕩,這便是鍾道人師門至寶“乾坤兩儀梭”了。

    得有此物,他當即開始作法,周圍法陣也是跟著他法力一同轉運起來,道道毫光衝天而起,但是無有一絲透出金庭之外。




    行法半天之後,他將這寶梭往天中一擲,此物疏忽化去不見,隨後他心下一定,隻要這東西還定在虛空之中,那所攪亂的天機便連玄異也無可能破去了。

    作罷此事,他令弟子去傳告鍾道人一聲,便即回去調理氣機,恢複法力。

    眨眼又是數天過去,又是到了廷議之日。

    崇廷執從定中出來,他感應了一下,兩儀梭那裏沒有傳來任何變化,說明未被觸動。

    這本是一個好消息,可他卻是一陣沉吟,似覺得哪裏有些不妥,總感覺好像疏漏了什麼,隻是這時廷議當開,就算要做什麼也來不及了。

    他邁步出了金庭道宮,隨著一道道星光照來,道宮逐漸被光芒融去,轉而替換的是一片雲海,隨即磬音陣陣,有光氣長河自麵前流淌而過,他一展袖,便在自己座上坐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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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茫空一時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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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廷執坐定之後,便望去光氣長河之中,這一次竺廷執果然未至,不過廷上卻又多了兩人。

    一位是長孫道人,還有一位乃是林廷執。後者與武傾墟一般皆是站在首執這一邊之人,隻是以往少有露麵,故是此刻廷上乃是一十三位廷執。

    他心下思忖,當是此前他們的一係列動作,包括啟用“明和天儀”等事引起了首執的注意和疑慮,故是這一次才把這位林廷執喚來,好方便穩住廷上的局麵。

    這時他感覺鍾道人看了過來,便對其點了下頭。

    首座道人待是諸人皆是坐定,依例言道:“諸位廷執可有呈議?”

    鍾道人此時不再猶疑,取起玉槌,在玉磬之上一敲,待首座道人看來,他便站了起來,對著長河上端打一個稽首,道:“首執,諸位廷執,今次鍾某這裏有一呈議!”

    座上廷執都是安坐不言,神情也無什麼變化,不過所有人心裏都清楚鍾道人這回想要做什麼。

    首座道人言道:“鍾廷執請說。”

    鍾道人道:“大玄曆至今,已有三百八十一載,當初我天夏入世之時,為應對內外四麵之敵,庇佑天夏子民,故是扶持玄法,此後退外敵,辟疆域,始成如今內界一十三上洲,外界二十八星宿之格局。

    而今三百餘年過去,時移世易,鍾某以為,以往之策也當有所改易了。”

    首座道人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從座上掃過,在長孫道人和崇廷執的身上稍作停留,才緩緩言道:“鍾廷執,過往舉策甚多,卻不知你要改易何處?”

    鍾道人一抬頭,提聲道:“首執,這百多年中,有造物一道蓬勃興發,此法有無窮之潛力,尤其這數十載以來,我天夏無論軍力民生,都是仰此得了極大好處,飛舟馳車,甲士玄兵等等諸物,使我尋常天夏子民亦可借此對敵神異,而無需經年苦修。

    我天夏之盛,更是得此倍於先前!

    與此相較,如今天下各府玄修眾多,生生占據名位,但卻是臃腫笨拙,力難及於上,利不惠於下!

    而這造物一道,有諸般好處,本該趁風舉勢,助我天夏更上重宇!奈何如今卻被各地玄府玄修壓製拘束,不得釋脫,難以繼續奮揚向上。

    若說過去三百年中,玄法堪稱善法,彰我天夏之德,昭我天夏之威,可如今之玄法,卻是惡法矣,尤其這數十載以來,已成附寄天夏之藤蔓,恰如背上之負累,足下之牽絆,當要斬斷挪除才是。”

    玉素道人聽到這裏,卻是冷笑一聲。

    風、高二人則是沉默不言。

    諸廷執似在考量什麼。

    自天夏入世,興盛三百餘年,立下過赫赫殊功的玄法此刻遭受唾棄之言,可廷上卻並無一人為之發聲正名。

    崇廷執這時也是站起,道:“首執,諸位,這十幾年來,我等也是陸續收到了玉京諸位宗匠和幾位玉京大攝的呈書,裏麵也是要求扶持造物的呈請,隻是同樣礙於各地玄府製約,難以舒張拳腳。

    就在數月之前,上宸天、幽城聯合幾名叛逆妄圖打開濁潮,此非偶然,而是知我天夏之勢一日盛過一日,故是不得不尋覓一切可尋之機。

    敵人明白此間道理,我又豈能不明呢?故我天夏更不該在此時縛住自身,而是應該放開製束,任其縱開雙翼了。”

    鍾道人更是再言道:“首執,諸位廷執,鍾某以為,眼下時機已是成熟,以往扶持玄法之策到此該是改易更張了!”

    其實現在造物已經在天夏之中占據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地位了,他們也不是毫無根據提出此議。

    內層因為形勢複雜,各處還有靈妙玄境等真修勢力存在,故是暫且不論,但在外層二十八宿之中,造物無疑已是擁有了一定的根基,並在漸漸取代原本玄修的作用。

    若是可以,他們本還希望再等待一段時間,因為造物發展很快,再有二三十年,時機當更是成熟。那時再提出這此議,想必也更為容易通過。

    可是現在不同,玄法因為有了張禦這麼一個開辟道途的人存在,已是不容許他們再慢慢拖延下去了。

    一旦玄修之中再出現一兩個玄尊,那便再也難以遏製了。

    而造物與玄法不同的是,無論外甲、飛舟、乃至玄兵都是外部力量。

    駕馭這些造物的人本身不具備任何超凡之力,在上層也並無有任何話語權,無法與他們爭奪權柄。

    且造物乃是依托於一個龐大的體係而存在,需要方方麵麵的協調兼顧,看似強大其實也很脆弱。

    若有什麼不對,他們想要壓製也是容易的很,這在他們看來,是堪稱完美的工具。

    而凡俗之世從此也能和上層完全分隔開來,不再像玄修那樣既能入世,又能出世,能將上下牽連起來,他們隻需每年挑選走適合修道的英銳弟子收入門下便可。

    這般格局,也正是許多真修所希望看到的。

    首座道人思慮片刻,看向在座諸道,道:“諸位廷執,對此可有什麼建言麼?”

    陳廷執端坐不動,在他看來,這是真修和玄修之間的矛盾,與他們渾修何幹?底下的那些渾章修士向來是被兩邊提防排擠在外的。

    再說他是由真修轉入渾章的,與那些一開始便修持渾章的玄法修士也並不是一路,自然無需去為玄法出頭。

    晁道人卻是一敲身前玉磬,在座上發聲道:“我以為這般不妥。”

    眾廷執見狀都不奇怪,晁煥這個人就是什麼事情都要爭一爭,哪怕提議跟自己無關,也都要挑個反對的理由出來。

    首座道人道:“晁道友有何見解?”

    晁道人站了起來,打一個稽首,揚聲道:“首座,諸位,鍾廷執和崇廷執說要改易舊策,扶持造物替代玄法,倉促之間,我難分辨此事好是壞,暫不去說,隻言如今天下玄府,幾乎都是在由玄修看顧,外層二十八宿,有無數玄修出力。

    特別是內層一十三上洲,乃是我天夏之根本,若是因驟然改易而生亂,兩位豈非罪人乎?”

    鍾道人笑道:“原來晁廷執是為而憂,晁廷執,如今一十三洲坐鎮之玄首,可俱非玄修。

    而內層洲府、軍府,如今都是得借造物之力甚多,各洲皆有上萬披甲之士,數千鬥戰飛舟,比諸眾多玄修也是不弱,如此上下合力,足以震懾諸方,穩固局麵,至於底下生亂……”

    他撇了一眼風、高二人,“似如之前為玄法正名,亦不曾見有何動蕩,晁廷執大可不必為此憂慮。”

    晁道人道:“哦?如此看來,那吃虧豈非隻有玄修?”

    崇廷執麵無表情道:“晁廷執,玄法已然得享三百年之利,如今已然成為我天夏前行之滯阻,為我大局考量,也該當讓開名位了。”

    晁道人露出一絲嘲諷之色,道:“先奪其名,再奪其位,你們倒是好算計。”他看向風、高二人,“你們二位甘心麼?”

    風、高二人繼續保持著沉默。

    他們也是無奈,就算他們不願又如何呢?在奪名之後,他們也算不上是正統玄修了,身份尷尬,就算去爭,得不來什麼好處不說,反還易得罪人,過後可能連自己廷執之位也保不住,那又何必呢?

    不過晁道人說過這麼幾句話後,卻是坐了下來,沒再出聲了,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意思。

    鍾道人撫須微笑不言,實際上早在之前晁道人去了風、高二人道宮之後,他便與見了一麵,允諾會給渾修一些好處,將之安撫住了。

    至於此人眼下之言,看似是執不同之見,但其實並不礙到什麼,反而他的提議若沒有一個人出來反對,那首執反而更會疑慮,現在卻是剛剛好。

    首座道人見廷上諸道不再發聲,不由思忖起來,實際上他對此事還有很多顧慮。

    此前玄法正名一事,之所以沒有引發什麼動蕩,那是因為有玄法前方還有路,還有張禦這位玄法玄尊守正坐鎮在上。

    而現在要是再扶持造物,勢必對玄法造成實質意義上的打壓,這會讓天下玄修都生出一種錯覺,那就是上麵真的要棄絕玄法了,要是再經有心人一鼓動,那是真要弄出亂子的。

    而哪怕隻是一兩個修士作亂,都可能對世間造成極大破壞,這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所以就算真要做此事,也不用那麼著急。

    他不由轉目看向座上的林廷執,後者得他示意,正要起身言說,可這個時候,長孫道人卻是出聲言道:“首執,我這有一物,內中所載,卻是想請首執一觀。”說著,他自袖中取出了一枚玉碟。

    首座道人看他一眼,微一沉吟,隨後示意了一下,身後便有一名清秀道童走出來,踩著一朵荷花,沿著光氣長河下來,來至長孫道人身前,打一個揖,將玉碟接過,再在眾廷執目注之下送至長河最上端。。




    首座道人接了過來,看了一眼,麵上看不出任何神情變化,隻是眼底卻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他稍作沉思之後,便抬起頭,緩緩言道:“既然諸位廷執無有什麼話要說,那便廷決吧。”

    鍾道人與崇廷執對視一眼,當即伸手一拿玉槌,執柄一敲,奏響了自己身前的玉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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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驚破雲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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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海長河之上,隨著一聲聲的磬音敲響,代表著越來越多的廷執對扶持造物一策表示了讚從。

    晁道人嗬了一聲,雖然方才看去反對激烈,他此刻卻是沒有半點否決此議的意思,手指一彈,身前磬音隨之響起。

    在光氣的長河末端,風、高二人這時察覺到鍾道人正往他們這裏注視過來。

    兩人互相看了看,風道人歎了一聲,搖了搖頭,拿起玉槌往磬之上一敲,高道人猶豫了一下,可最後還是拿了玉槌,同樣敲響了身前玉磬。

    鍾道人見此,方才收回目光。

    悠悠磬聲響過一陣後便又停了下來,隻是到了這個時候,諸廷執之中還有三人未曾表明態度,這裏麵就包括武傾墟和那位林廷執。

    不過這眾人皆是知曉,這兩人一直是與首執站在一處的,隻要首執同意,那麼這兩人也是會跟著讚同的。

    倒是餘下一人,他們都是移目看去。

    玉素道人,這位在那裏端坐不動,絲毫沒有拿起身前玉槌敲響玉磬的意思。

    首座道人卻是沒有忽略他,因為玉素道人雖然很少和其餘廷執往來,但卻是少有幾位背後有執攝支持的廷執。

    他好言相問道:“玉素廷執,對此議可是有什麼不同之見麼?若是覺得有何不妥,不妨一言。”

    鍾道人、崇廷執見此,倒是十分沉得住氣,玉素道人隻是一人罷了,便是他不同意又能如何?

    何況玉素道人要反對早便反對了,既然方才沒有提出異議,顯是現在也不會去多此一舉。

    至於玉素背後的執攝,他們既然敢於提出此議,自然也不是沒有倚仗的。

    玉素道人抬目看來,道:“我在等。”

    首座道人訝道:“哦?等什麼?”

    玉素道人這時伸手一拿,一隻玉瓷茶杯出現在了手中,背後那株茶樹之上有一小片雪玉般的茶葉飄懸而下,落入即將滿溢茶水之中,帶出一圈淺淺漣漪,他舉杯至唇邊,品了一口,道:“很快就知曉了。”

    崇廷執見此,忽然一皺眉,因為他又一次感到了某種不安之感。

    守正宮中,張禦坐於玉台之上,大袖垂落身側,而他的麵前,則擺放著一百多隻玉爵,這裏原本盛放的是百鍾玄糧。

    這俱是他問玉素道人借來的。

    而如今這些玉爵已是空空如也,裏麵所有的玄糧已是被他化煉幹淨,化作了鞏固根基資糧的以及神元。

    感受著身軀之中的豐厚神元,他眸光一閃,裏間燦爛星雲轉動。

    是時候了。

    他一振衣袖,自座上站了起來,心下一喚,隨著大道玄章被喚了出來,一道無比宏大的光幕在眼前浮蕩了出來。

    道章光幕上麵,是密密麻麻的章印,從第一章書到第五章書俱是呈現其上,他緩緩抬首,往上看去,在諸多章印最上端,那最為璀璨明亮的章印乃是言印。

    作為大道六印之一,也可稱得上是大道衍生出來的一個觸角,便是以他的境界,此刻能夠看到的,也僅隻是言印的一部分罷了。

    實際上這道印無處不在,無處不落,無處不往。

    可他已是能隱隱感受到這些無邊無限的存在,特別是他修成諸我皆全,本又是以言印為自身成道之機,對此中之妙異有著更為深刻的理解。

    在發現這一點後,那時他便就已然有了一個想法。

    此世之中,因為外層有虛空外邪,靈性力量時時受其侵染消磨,難以久駐,便連玄尊亦隻能分化化身守鎮,所以諸宿之間溝通,隻能依靠飛舟傳信和芒光傳訊。

    而內層卻有濁潮泛濫,最為濃烈之時移山改陸,隔絕洲域,使得互相不可見聞,便是東庭那烽火台,也需得等得濁潮消退,方可點燃。




    整個天夏雖是強盛無比,可是諸洲諸宿,內層與外層之間,卻都是缺乏一定的溝通手段,互相相對獨立,無法將之統合起來。

    而他執掌大道言印,若是能憑此開有一道,讓諸宇修士能借那無處不在的言印為依附,以此溝通萬界上下,使內外層力量彙聚為一體,那整個天夏的實力都會因此有一個巨大的提升,屆時外層諸勢力也將會麵對一個比以往更為強盛可怖的天夏。

    隻如今他缺乏的,並不是對言印的理解,而是要塑造一個可為世人所用,可得依附言印的章印章法。

    若是按部就班的推演,他也能逐漸完善法門,但卻需要許多年月,不過現在他不必要如此。

    他於心中一喚。

    轟!

    又是一道宏大光幕出現在了前方,與大道玄章並列一處,那大道渾章卻也是被他喚了出來!

    他望著兩個大道之章,光幕邊緣看似相融相合,實際又彼此涇渭分明。

    他從玄章目光移至渾章之上,隨著心意一落,便將這些時日通過玄糧還有自身修持得來的所有神元全數渡入進去!

    隨著身軀之內的神元逐漸少去,一個個章印逐漸在上麵顯現出來,其後越來越多,密密麻麻鋪滿整個渾章,一眼望去難以計數。

    但是隨後,這些章印卻又是一個個黯淡少去,似是隱退消沒,又似歸合去一,到了最後,隻餘一個章印還留在了上麵。




    玄法修道人為了闡述自身的道念道理,為了引導後輩,往往挑選立造諸多章印,造出一套獨屬於自身的章法,後來人依憑此法,便能攀附向上。

    而在方才,他也是立下了一道章法。

    他目注此印之上,以言印發聲道:“此道章一出,當可撬動玄機,訓喝天地,故此道章之名,當為‘訓天’!”

    此言一出,那章印猛然一亮。

    而這時他卻是伸手一拂袖,點點光亮,頓如星辰墜地一般,由上界之地,朝著天夏內層一十三上洲,外層二十八星宿一齊落去。

    清穹雲海之上,光氣長河最上端的首座道人正要再向玉素道人問話,隻是突然間,他心下一震,不由轉首往某處方向看去。

    而在座其餘所有廷執也是心有所感,有不少人不自覺站了起來,亦是往那一處看了過去。

    玉素道人麵上露出驚訝之色,隨即微微一笑,仰脖將杯中之茶一口飲盡。

    不止是他們,清穹元磁內外,天夏所有玄尊大能都是在同時一時間生出感應,紛紛睜開了眼目。

    而在茫茫虛空之中,一些上宸天和幽城的大能亦是覺察到了什麼,各是起意推算。

    這一刻,所有人都是立時明白,有改換諸天機運的東西出現了。

    奎宿,曇泉州。

    垂星宮廬之前,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弟子正與一名好友別過,目送其上了造物車駕遠去。

    此時是六月中旬,在奎宿新的鎮守玄尊到來後,原本中斷的論道會再次延續下去,這便引得諸多真修玄修到此。

    而在法會之後,眾修也是借此難得機會,在此切磋交流,直到現在,也還未全數散去。

    女弟子送走好友後,正待回返宮廬,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那矗立宮廬前方廣場之上的玄柱卻是忽然綻放出了一道明亮光芒,這光芒異常柔和,但卻璀璨若天上銀河,一下將整個廣場上的修道人都是籠罩在此,而後有點點光芒隨之散落下來。

    女弟子一時覺得自己好似領悟了什麼,輕輕一喚,將大道玄章喚了出來,見得上麵忽然多出來了一枚不知名的章印,閃爍若星。

    她想了想,便將神元渡入進去,隻是渡去一絲神元之後,那章印一下亮了起來。

    這個時候,她心中一動,於心中呼喊了一聲,“老師,你在麼?”

    在忐忑之中等了一會兒之後,一聲清朗聲響在她心神之中回蕩出來,道:“我在。”

    她一下捂住了嘴,老師,老師此刻可是在掖崖州啊……

    而自己……

    她看向天空,自己此刻卻是在曇泉州。

    他們師徒之間,卻是相隔了半個地陸!

    青陽上洲之外,乘常道派駐地之內,一名身披灰袍的渾章修士站在那裏,大道渾章飄懸在一旁,身後玄柱閃爍著光亮。

    而大道渾章上麵,此刻浮現出了一行行字跡,這是他遠在青陽上洲之中的弟子正在與他溝通。

    他抬頭看去,無邊無際的荒原上,隻有一排排用於指引飛舟的玉柱,除此之外,別無人蹤,他無法看到東方的大青榕,然而此時此刻,他卻覺得兩邊距離前所未有的近。

    瑞光城,東庭玄府,項淳站在玄府台殿之上,聽著範瀾、齊武、竇昌等人聲音在心神之中接二連三響起。

    他看著天空上方的雷雲,聽著上方傳來的震徹天地的隆隆聲響,道:“幾位師弟,我聽見了。”

    張禦負袖站在守正宮內殿玉台之上,身外清光星霧浮蕩不已,整個守正宮亦是籠罩在一片祥雲瑞靄,飄渺仙音之中。

    隨著內外層界越來越多的玄修在溝通彼此,一行行熱切的文字像流水一般從他眼前的大道玄章上流淌而過,而一聲聲激動的語聲也是彙聚到了一處,像浪潮一般在他人潘響起,

    他感受著這些變化,眸光明亮無比,心中明白,就便是那推動著玄法向前奮進的洪流,滾滾而來,無可阻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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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道聲合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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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穹雲海之內,眾多廷執可以看到,天夏疆域之內,從外層諸宿到內層眾洲,從茫茫虛空到地陸山海,凡是立有玄柱之所在,皆是綻放出了一道道光亮。

    這光亮那像是一簇簇傳繼不熄的火炬,在人道大地上點燃了起來。

    崇廷執在看到這一幕,稍一推算,立知此刻正在發生之事,他不由心頭一沉。

    這應當就是那位張守正所施的手段了,而除了這一位之外,也沒人能在玄法一道上有此能為了。

    在場所有廷執也是同樣算到了誰是背後正主。

    諸廷執不約而同看了看鍾道人等三人,目光之中俱是意味不一,這幾位費勁心力扶持造物,打壓玄法,可如今這變局一生,玄法卻是不可能廢棄了,就算是他們也不會同意。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些掌握溝通之能的玄修未來定將會給整個天地帶來巨大的變化,而且是有利的變化,身為天夏廷執,他們自不會拒絕去這等事。




    風、高二人此刻心中更是震動不已,不管他們如今身份如何,可他們畢竟是以玄法一路修持上來的,在場可以說沒有誰能比他們更能理解這一變化所能帶來的影響了。

    玄法興盛與否,關鍵就在於交流與溝通之上,越是多的玄修加入進來,便對玄法推動越大。

    而今之玄法得此助力,必將有著更為驚人的變化,以他們之能為,也難以想象玄法在此力推動之下會到得何等地步,或許諸宇格局在未來都會因此受到一定衝擊,也難怪天地機運都為之改變。

    而在場諸位廷執此刻也都是在思量著這裏的變數。

    就在這等時候,忽然間四周光亮一黯,隨即有五道莫名難測的光芒投照在了雲海之上。

    那光芒無邊無限,像是另一方天地與此世相合,而後那光中浮現出五道虛虛浮蕩的人影,身影明亮廣大,莫測飄渺,難作描述。

    首座道人見狀,心下一凜,忙是轉身相對,敬聲稽首道:“見過諸位執攝。”

    而他身後一十二廷執亦是一同自座上起身,對五人揖有一禮,亦道:“我等見過五位執攝。”

    五位執攝一同現身,這是數百年來都不曾有過之事。

    其中一位執攝先是開口,其宏大聲音如九天之外傳來:“張守正開辟玄道前路,使天下玄修可得上進,當賜玄糧兩千鍾!”

    又一位執攝言道:“張守正立造玄法道章,天地乃得言通,諸界始見人和,功莫大焉,當賜玄糧四千鍾。”

    諸廷執聽到這裏,也俱是心生震動,這就是玄糧六千鍾了,這可他們幾百年修持也換不來的資糧。

    隻是到此還沒有完,又一名執攝言道:“張守正心秉正道,特賜守正之位為常攝,不棄則不去,允他今後攜器不載,成功不錄。”

    諸廷執聽到這裏,心中不由再起波瀾。

    此諭一宣,也即是說,從此刻開始,張禦這守正之位便乃是常位了,今後隻要他自己不願去掉,那麼玄廷無可裁撤。

    不過關鍵還在於後麵兩句,也就是說。哪怕是張禦不當守正了,攜帶法器不用載錄,成就的功法神通不必報於玄廷知曉。




    鍾道人這時神情沉鬱無比,因為玄廷是不可能放任張禦一直當守正這麼當下去的,時間一長,勢必要安排他去擔任其他職位。

    可若是張禦自己不肯去位,玄廷也撤換不了,那豈不是其人既可當守正又可擔任其他職位?這權力是否太大了一些?

    此刻不止是他想到這一點,其餘廷執也生出此念,覺有不妥,當下有人便欲發聲。

    似是看到了眾人心思,再一位執攝語聲溫和道:“張守正此番功績,牽連深遠,於我天夏有大益,賜萬鍾亦不為過,如此隻是折中之舉,算來他已是吃虧了,諸位廷執也不必為此心懷不滿。”

    一聽此言,諸廷執不再作聲,若是這麼一比下來,卻也不算過分。

    最後一位執攝沉聲言道:“我等現身多時,已是擾動機序,諸位,該是退了。”

    其餘執攝一齊點首,而後五道飄渺身影一散,無邊廣大的光芒亦各是斂退而去,隻留下湧動不息的雲海。

    眾廷執俱是揖禮相送。

    鍾道人麵色不太好看,這一刻,他心中已是知曉,自己所提請的議呈已是不可能在玄廷上通過了。

    執攝是不可幹涉玄廷決議的,可這幾位根本不去明著說那反對之言,隻是出麵賜下的這些功賞本身,就足以說明現如今之玄法是何等重要,這樣的玄法,根本不可能被造物所取代。

    己方這一次已是完完全全的失敗了,而且是被擊打的潰不成軍,連絲毫還手之力都沒有。

    實際上,令他氣鬱的是,就算他事先知曉張禦想要做什麼,也沒有什太好的辦法去阻攔。

    因為這是明擺著對天夏有好處之事,他們無可能去逆勢而為,諸廷執不允許,諸位執攝也不會允許。

    崇廷執默默站立一會兒,轉過身來,對鍾道人和長孫道人打一個稽首,道:“此前我阻人成道,稍候當去領罰,除卻罰卻功俸,我料必會斷我閉目數載,廷上之事,隻能拜托給兩位了。”

    鍾道人還有一禮,歎道:“我私借寶物與道友,稍候也當是去領受責罰,至於廷上之事,鍾某自會盡力的。”

    風、高二人此刻雖然心情十分複雜,但是在看到鍾道人三人此時堪稱狼狽的樣子,心中卻有一種無比暢快之感。

    晁煥這時收回目光,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他一轉頭,對著鍾道人言道:“鍾廷執,我可不管你是成了還是敗了,你答應我的事可不能就此不算,不然我和你沒完。”

    看他的模樣,卻是一點不介意被他人知曉曾和鍾廷執有過私下交換利益。

    鍾道人哼了一聲。

    風道人這時也悠悠言道:“不錯,鍾廷執,卻不知你此前允我之事,是否還能作數呢?”

    鍾道人眼神一厲,他似是沒想到連這兩人也來落井下石。

    風道人卻是絲毫不懼的與他對視,鍾道人點了點頭,漠然道:“我說過的話自不會不認。”

    風道人道:“那樣就好。”他道:“高道兄,我們走。”高道人一點頭,便隨他一同離開了雲海,往道宮回返。

    行在途中,高道人問道:“道兄方才說那番話,不怕觸怒其人麼?”

    風道人言道:“不管我說與不說,結果都是一般,我等若在廷上為一個牽線木偶,那做不做廷執又有什麼不同?

    何況張守正此法一出,何止天下玄修,便連你我之弟子,也是一般受益,我又何懼於他?”

    他此刻心裏不由生出無限感歎,正道堂堂,便無懼魍魎,因為正道代表了人心大勢,任何陰私鬼祟在之下都是不堪一擊。

    高道人言道:“那張守正那裏,我們是否……”

    風道人道:“回去再說。”

    高道人點了點頭。

    守正宮中,張禦站在大台之中,大道之章上的那些聲音和話語越來越多,越多來密,隻以玄尊之能,若想要觀覽清楚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不過他並沒有去如此,而是任其從心神之外流淌而過,不沾半點。

    除非他人與他溝通,或者本來願意示予人觀的,否則他是不會去主動觀讀這些他人私隱的。

    在行此法之前,他曾化分身去往下界,詢問武大匠一事。

    當然此舉並非如鍾廷執所料那般,是要將玄法或者造物相合起來,而是想與武大匠討論,造物能否做到溝通諸洲宿之事,若能做到,又需要多久?

    武大匠認為,造物或許未來可做到這一步,但目前還無法做到,因為濁潮和虛空外邪的影響極大,若不克服這一點,那便過不去這一關。




    但物不適人,可以人去適物,還有一個激進辦法,那就是將自身改化,就如霜洲人那般從由而外進行蛻變,但那勢必要舍棄掉很多東西,天夏人也就不再是原來的天夏人了。

    在問過這些之後,他才是正式決定踏出這一步。

    而此前天機被攪亂,變得晦澀不明,他也是同樣察覺到了,知道這是有人要想阻止他提攜後進修士。

    然而他本也沒打算如此做,他並不會去直接幹0涉修士的修行,更不會為了改變局麵而去強行提拔誰人,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強行插手,或許於他有利,於他人之道卻見得有利。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如今他以訓天道章傳入世間,玄修與同道之間可以相互溝通,似如梁屹、師延辛、萬明等人,不但可以以此交通同道,完善自身道法,更可以給予後輩弟子予點撥。

    他目觀下界,此刻他心中還有不少想法,欲借訓天道章而行,而首先要做的,也是較為關鍵的一件事,那便是……

    正思索的時候,忽然心中一動,他一振衣袖,便下了玉台,自內殿之中走了出來,有神人值司上來稟告道:“守正,玉素上尊來了。”

    張禦微一頜首,便往來而來,到了大殿門前,便見玉素道人站在那裏,手中持有一封諭旨,其人笑言道:“張道友,這是五位執攝知你作為後所賜功賞,張守正收好,回去慢慢看便是。”

    說著,他便將諭旨往前一遞,送到了張禦手裏,又讚一聲道:“此番道友做得甚好,今次想來道友這裏事機繁雜,便不相擾了,改日再與道友一敘。”說著,他對張禦打一個稽首,便就飄然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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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玄音傳諸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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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回到了守正道宮之中,將那卷諭旨在案台上擺開,便見內裏靈光一放,似是勾連了一方天地,裏麵顯現出來數物。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六尊玉爵,每一尊玉爵之中都是盛有千鍾玄糧。

    這就是六千鍾玄糧了。

    他看了下賜下這些玄糧的緣故,心中卻是明白,自己若光隻是開辟了玄道前路,玄法下來若沒有什麼大的影響和份量,那麼自是不用多提。

    可是現在他立造出了訓天道章,有大利於天夏,兩功並於一處,故是才得賜等大賜。

    他此前問玉素道人道人借了一百鍾玄糧,若不計本有功俸,要抓三四個似朱鶿這般人才可能還上。

    可現在看來,倒不必為此而費心了。

    除了這些玄糧外,諭旨中還有一個玉券,這上麵說明了,隻要他在位一天,那麼守正之位為常攝,不過這顯然隻對他一人有用,他若退下,以後守正之職依舊不是常位。

    至於攜器不載,成功不錄,重要的當是在成功不錄上麵,顯然上麵是讓他維護好眼前事宜,不必去泄於外間。

    看罷這些東西之後,他略一思索,喚了一名神人值司過來,讓其取兩百鍾玄糧送去曜光道宮,而他自己則去了內殿坐定。

    他目觀下界,他現在不必去刻意定下什麼規矩限製,因為各處玄府和軍署在摸透情形之後,一定會設法定出一個個規限的,最大程度上令玄修為天夏所用,而他也可循此在道章之上加以約束。




    現在他是玄法開道之人,道章是他所立,若規矩也是由他所定,那麼天夏所有玄修就有依附於他一個人的嫌疑了,這等作法這無論是對他自己,亦或是整個天夏都是不利的。

    到時恐怕有一些廷執還會因此而攻訐他。

    所以他隻需與天夏俗世權政之間維持著一定的默契,雙方各自嚴守自身的界限便就可以了。

    不過俗世之規矩交給各洲宿軍署府衙,玄法內部事宜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當是當仁不讓承擔下來。

    對於玄修而言,如今尚需有一個交流專以玄法道法的所在,這般才能推動玄法繼續向上行進。

    對此他早有思量,於是伸指輕輕一彈,又是一道靈光飛落下去,落入各洲宿玄柱之內,不過他並沒有立刻將之發動,而是準備先給內外層界的修士一段適應道章的時日,過後再是引發出來。

    做完此事後,他意念一引,自玉爵之中取了百鍾玄糧出來,擺在了殿上,自己也是坐定了下來。

    作為玄法開道之人,往上攀升的道路還需要慢慢找尋,不過眼下修道資糧豐沛,倒是可以先試著將六正印填補起來。

    他雙袖一展,在蒲團坐了下來,眼簾低垂,就入了定坐之中。

    一晃就兩日過去。

    隨著內外層界諸洲宿之間的交流溝通,整個世界的距離被一下拉近,虛空汪洋再非阻隔,舉世之人從未想過互相之間的溝通會如此方便。

    然而這一切卻是立足在玄法之上。

    世上也唯有玄修,這裏自也包括渾章修士,才能夠依靠大道之章與外洲外宿往來無礙的傳遞消息。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天夏各洲宿的府衙和軍署,他們意識此事在軍事民生上的巨大作用,立刻向各處地方玄府要求派遣玄修入駐各地衙署,便是以往不甚受歡迎的渾章修士一時間也頗受禮遇。

    不過這一切變化還是隻是剛剛開始,未來會是走向何處,現在誰也說不清。

    垂星宮廬之內,嶽蘿這兩天來一直和自己的好友丁盈斷斷續續說著話。

    她從不來不曾想過,自己居然會有那麼多說不完的話,而便是不言語,直接心神觀想,也可以在文字的方式在大道之章顯現出來,依舊不妨礙的溝通,這令她感覺十分新奇有趣。

    就在這時,她感覺心神一動,丁盈同時傳話過來,說是自己這次論道時認識的一位同道,非常投緣,也是加入她們的“論道”。

    她知曉唯有自己同意,對方才能加入進來,而她也想結識更多同道,於是心中表示了同意。

    這個時候,她見大道之章上在那枚代表丁盈的符印外,又多了一個微微泛光的符印,上麵顯示出安染二字,心裏明白,若是自己起意觀注此符印,那便可借此與這位單獨交流。

    對方此時禮貌向她問候道:“小女安染,嶽道友安好。”對方的聲音略微帶一些鼻音,大約也在十七八歲左右,或許還要小一些。

    嶽蘿盡管看不見對方,還是習慣在座上一個萬福還禮,也是道:“安道友安好。”

    問好過後,三人又交流了一番,因為彼此年齡和功行都是差不多,互相聊的又很愉快,所以很快就以各自的小名和昵稱相稱呼了。

    嶽蘿這時興致勃勃問道:“小染,我和盈盈在奎宿,而你在胃宿,現在我們可以隨意說話,那你說,我們能不能與內層交言呢?”

    安染道:“我覺得可以。”

    嶽蘿好奇道:“為什麼?”她從安染的話語中卻感覺到了一種對自己判斷的信心。

    安染道:“兩位師姐請想,立下訓天道章的大能既然能讓諸多內外層各洲宿的玄修同道於同一時刻獲此道章,那麼按此推算,令所有玄修之間得以交通溝通顯然也是不成問題的,不是麼?”

    嶽蘿一想,不覺認同點頭。

    安染又道:“我聽老師說,這位大能已然超脫了遠近這等淺層的認知,已然涉及到了更上層的變化,偉力實在難以測度。”

    丁盈的聲音傳出道:“我和蘿兒之前就討論過立下道章的到底哪一位上尊,隻是難以確定,小染你覺得呢?”

    安染卻是肯定道:“如今玄廷之上,手持玄法正道的也隻可能是那一位了。”隨後她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羨慕道:“聽聞這位上尊以前曾在你們奎宿停留過一段時日。”

    嶽蘿心頭砰砰跳了起來,因為這一位她非但見過,還傳授了她上乘的法門,與自己老師還是舊交呢,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激動和自傲。

    丁盈擔憂道:“可是,要是有外敵依靠這個從我天夏竊取各類消息怎麼辦?”

    安染毫不客氣道:“那就他們自己犯蠢了。”

    丁盈不解道:“為什麼?”

    安染道:“因為訓天道章乃是上尊大能所立,他們自己忍著不犯事還好,若是做什麼小動作,真以為能瞞過玄尊麼?”

    嶽蘿深以為然。

    三人又聊了很久,畢竟是修道人,每日都是一定的功課修持,於是約定明日再續言後,便互相道別。

    嶽蘿等了一會兒,見代表安染和丁盈的符印都是先後黯淡下去,想了想,好像一天沒理老師了,咳了一聲,趕忙給老師俞瑞卿送去了一句問候言語,這才戀戀不舍的收了大道玄章,回去修持定坐。

    第二日,她方才定中醒來,便第一時間從便喚出了大道玄章,看了一眼上方,發現代表安染和丁盈的符印都在。

    心頭忽然一動,上麵卻是浮現一行字跡,卻是安染留下的問好之語,不過此時其人似做別的事去了,她笑了一笑,想了一下,也是回了一語問候言辭。

    隨後她出去洗漱沐浴,服食丹丸,待做完功課之後,再是迫不及待喚出大道玄章觀去,卻是咦了一聲。

    此刻那訓天道章之下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個“玄門”章印,正泛著微微閃爍的光芒。

    她好奇之下,便試著起意念輕輕一除,霎時間,感覺自己周圍又升騰起一道柔和的光幕,而上麵則是顯現出了密密麻麻的章印,逐次排列向上,並似乎是延伸至無窮遠處。

    她一時看的有些目眩神迷,好半天之後,才回過神來,她把心思稍定,試著往某一個自己認識的章印看了眼。

    隨著意念過去,這章印立刻往眼前拉近,而背後光幕卻是退遠,而章印下麵立刻飄懸出一排排字句,似是以往之人對此章印的點評和表述,在每一句話前麵都有一個符印,不難看出,這應該是代表了寫評語的那個人。

    隻是過去片刻後,下麵又是多出了一些語句,同時她耳畔也是隨之出現了一些陌生的語聲。

    僅僅是幾息之後,下麵的留言卻又多幾句,隨後卻是越來越多,不停跳躍出來,有些是人提問,有些是人在回答。

    而她耳邊的嘈雜之聲也是越來越多,聽得人心慌,連忙意識一動,那些聲音頓時斂去,隻有那些字句還在上麵浮現,不禁微微鬆了一口氣。

    她試著看了一會兒,不覺大開眼界,還有那些評點,從各個不同角度出發解讀,以往對章印不怎麼想的通的疑問也得到了回答,並還給了她一絲啟發,這讓她也不覺心頭癢癢,想試著在上麵也留下幾句話。

    於是想了想,她意念一轉,一行行字跡在上麵陸續浮現出來。

    同一時刻,清穹雲海某處道宮之內,風、高二位玄尊也是了解到了訓天道章,不過他們卻是通過弟子了解到的,自身卻是無法觀入其中。

    此刻他們也是心中感慨萬千,風道人感歎道:“張守正此一道章,卻是為玄法立下了萬世之基。”

    高道人也是點歎道:“張守正確實當得上玄法開道之祖的名號,我輩大不如也。”

    風道人思忖了一下,道:“高道兄,我輩先前陷入迷障,認識不清自身,卻也是功行有缺之故,但也對天下玄修有所虧欠,而今也當是有所彌補了。”

    高道人道:“風道兄的意思是……”

    風道人站了起來,道:“我們現在便喚上施玄尊,一同去拜望下張守正,望還能規正前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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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道自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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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風二人擔心張禦不肯見他們,於是先是命人往守正宮呈送了一封拜書。

    好在事情順利,拜書被守正宮收下了,張禦還了他們一封回書,兩人這才放心,於是從道宮之中出來,與施呈彙合後,一並來到了守正宮之前。

    張禦得知三人到來,也是親自從道宮中出來,站在殿門之前相迎,施呈且不說去,風、高兩人畢竟還是玄廷廷執,這等禮數還是當得上的。

    在門外見禮之後,他將三人請了進去。

    風道人進來之後,方至正殿之上,對張禦鄭重一禮。

    張禦道:“風廷執這是何意?”

    風道人言道:“張守正,我等以往陷於自身迷障之內,全然忘卻了自身也是因玄廷欲提攜玄法,故才扶持上來的,玄廷所重從來非是我,而是玄法。

    玄廷是要我為後人開道,而我等卻不辨正道,這數十年隻是一味想著維係自身權柄,卻忽略了天下眾玄方是我根本。




    也是我等先自無能,未能在這些年中完善玄法,不怪後來鍾廷執等人欲言扶持造物,但這罪責不該落在玄法之上,更不該落於天下玄修身上,而是當落在我輩身上。

    而如今張守正這訓天道章一出,才是幡然醒悟,此方才是我輩本該奉行之道!”

    他一抬頭,道:“張守正,我等也欲入那訓天道章之中,為玄法興盛盡一份薄力,補救過往之過失,並借此梯除卻我心中汙垢,不知守正可能應允否?”

    他態度都是十分之誠懇,看得出是語出肺腑。

    施呈這時也是對張禦拱手一禮,慚愧言道:“張守正,我輩以往過於執著己身,現下細思,這也是我輩自身功行缺陷之故,我輩願意遵照張守正所去,沉下心思,剔除後患,而後再言修持。”

    高道人沒說什麼,卻也是一樣對他正容一揖。

    張禦心下一轉念,其實他並不拒絕這三位加入進來。訓天道章乃是他所立造,更是借托於成道之言印,可以說這裏麵就是他的主場,其他任何玄尊意識入此此中,皆需遵照他的道法道理行事。

    而這三位表示借此剔除道法之中的隱患,也當也不是什麼假話,這也三人願意加入進來的原因之一。

    唯有更多的推演交流,並借得他的正道門徑,他們才可能真正理正自身,在更短時間內完善道法。

    不過這卻是一樁好事,如此以後這些玄尊授道傳法,再也不必定在某一處,或是趕去某一地了,隻需在訓天道章之中宣講便好。

    他頜首言道:“三位道友願入訓天道章傳法,禦自是求之不得。”

    風、高、施三人聞言,心中俱是欣喜,還有一絲感激,對著他再是鄭重施有一揖,口中則道:“多謝道友成全。”

    張禦此刻意念一動,三枚玉符自天中落下,各自落在三人麵前,並道:“三位持此符,自可入此道門。”

    垂星宮廬之內,嶽蘿在斟酌語句,用心點評了幾句話,在忐忑不安等了一會兒,卻是聽得叮咚流水之聲傳出,發現是有人對她所留之言表示稱讚。

    雖也不知道這裏麵真心還是假意,亦或隻是順手而為之,可她還是忍不住嘴角微翹,心裏生出一種滿足之感。

    可才是過了一會兒,她卻發現自己的留語下麵幾句駁斥之言,不由氣惱起來,可她轉而發現,別人說的也確實有幾分道理。

    她畢竟是修士,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有辦法去不承認,想了想,便誠懇謝過了對方的指正,就是心裏麵略略微有些沮喪。

    就在這個時候,安染和丁盈的聲響傳來,她馬上又恢複了好心情,欣喜道:“小染,盈盈,你們也來了。”

    丁盈道:“是呀,小蘿,這裏像是以前玄柱呢。”

    安染倒是顯得很鎮定,她道:“我方才來時問了一下老師,她說如此多的章印章法,很可能是各洲宿玄柱之內所示的章印章書都在這裏了。”

    嶽蘿聽她這話,看了看四周似是無限向上衍生的章印,不由心生震撼。

    安染道:“隻是按照老師的說法,以我們的功行,大概現在隻能修習和觀摩元命之章的章印和章法,從第二章書到第四章書的章印章法也就隻能看看罷了,最多也隻看人據此評點論法。”

    丁盈道:“就算能如此也不錯了呀。不過第四章書的章印雖然少,但以往我跟隨老師,在玄柱內也是見過的喲。”

    安染道:“那麼第五章書呢?”

    丁盈不由一聲驚呼:“第五章書?”

    安染道:“老師說,在這裏,在更上層那裏,很可能還存在有第五章書的章印,隻是功行不夠的人見不到罷了……”

    嶽蘿不由一下屏住了呼吸,第五章書,那可是玄尊之境啊……

    要是自己功行到了那一步,那是不是意味著,有朝一日,她也可以學到那上麵的章印呢?

    她心頭不由劇烈跳動起來。

    安染道:“隻是我們現在不用好高騖遠,有眼前這些東西便就足夠我們學習了。”

    嶽蘿和丁盈都是讚同。

    丁盈道:“可是那些看中的章印怎麼學呢?”

    嶽蘿也是這麼想時,意念一起,忽然麵前光幕之上有一閃即逝,隨即她心中湧起一股明悟。

    想要學習光幕之中的章印章法,便需得有功等,其按天幹之數列為十等,每等之中可以積功為數。而以這些功等就可以換取相應等次章印和章法,功等越高,功數越多,所能換取的章印章法也便越是上乘。

    獲得功等有多種途徑,目前主要的是三種。

    其一,便是將自己所擅長或者這裏不曾有過的章印法門放置上去供他們觀摩修習,或是為他人解疑釋難,又或者在此論法講道,受益之人越多,她收獲便越多。

    其二,就是她若曾為天夏立下過功勞,那麼隻要是在玄府有過載錄的,立刻就可以在此換取相應的功數評等。

    再有,這“玄門”之內還會定時按等次頒宣一些事宜,若是能夠將之解決,也同樣能夠從中獲取功數。

    嶽蘿這時看了一下代表自身的那個符印,意外發現自己是有癸等之功二十餘數。

    她試著察看了一下,才發現那是以前跟隨老師出外曆練殺了幾個邪神信眾的積功,還有方才在章印之下出言評點,有人受益稱讚,故是給她算了些微功在了裏麵。

    而看著這些功數,她便忍不住想要換些什麼,不過哪怕是最次章印也是癸等百功往上去了,心中一沮,隻好暫時打消了念頭。




    安染這時道:“我覺得我們有算有功在身,也不該急著學,畢竟我們功行淺薄,可以做得選擇不多,最好還是回去問過長輩和老師後再作定奪。”

    嶽蘿覺一想,覺得有道理,當然,這肯定和她手中功數多寡沒有關係。

    就在這時,丁盈忽然輕呼了一聲,隨後沒了聲音,嶽蘿心頭一緊,急急問道:“怎麼了?

    過了一會兒,丁盈欣喜歡快聲音傳出,你們存想“班嵐”這名字。

    嶽蘿聽她這麼說,便試著起意念一落,麵前的光幕一轉,便見有一行行字跡浮現其上,還一個溫朗聲音也在耳邊出現,說得卻是一些法門的弊端還修行之中的一些忌諱。

    她立刻反應過來,卻是這卻是有人在講法。

    她注意光幕之上有一個個符印,一會兒減少幾個,一會兒多了幾個出來,顯是如他們一般的旁聽之人。

    丁盈道:“這位班先生是一位闡真境玄修,我見過他兩次,人長的軒朗風雅,待人溫和有禮,聽聞還是明師門下,所學玄法也是高深。”隨即她語聲又略帶遺憾道:“可惜這裏說話,見不得班先生。”

    嶽蘿試著聽了幾句,也承認這位說話好聽,道理也是講得算是明白,可是比自家師父還是差遠了,不過這麼比似乎有些不公平,畢竟她老師乃是玄合境修士,比其人可是高了一個境界。

    她想了想,道:“這位先生此講法,我們需要付出功數麼?”

    丁盈道:“不用的,班先生可是頂好的人呢。”

    這個時候,嶽蘿心中一動,聽到丁盈在喚她,而代表後者符印下麵多了一個微微閃爍的小符印。

    她起意輕輕一觸,便見前麵光幕一變,符印差不多有二十餘人,最上端的就是那“班嵐”了。

    丁盈邀功般的說道:“小蘿,有什麼疑問,以後可以在這裏直接請教班先生啦。”

    班嵐這時用溫朗的語聲道:“諸位同道,以後我會在此宣講一些秘傳,如果諸位同道有什麼疑難,也可以來問我。”

    嶽蘿雖然覺得有什麼問題自己直接問老師就可以,可是這難得也是一個同道交流的地方,所以倒也沒有多排斥。

    她正待轉出去的時候,卻忽然發現那代表班嵐的符印閃爍了幾下,顯然對方想與她私下說話,她想了想,客氣而不失禮貌道:“班先生有禮,請問尋我有什麼事麼?”

    班嵐道:“我方才看過了,道友曾在‘虹生’章印之下留語,不過道友自己恐怕不知,你犯了一個錯處。

    嶽蘿本來沒有與他多說心思,聽他這話倒是有些好奇了,忍不住道:“什麼錯處?”

    班嵐當下針對她方才語句上的弊端說了幾句。

    嶽蘿一聽,這位倒也不亂說,並且比方才指出自己錯漏的人說得更為深入透徹,她倒有幾分佩服,道:“多謝你了,班先生。”

    班嵐道:“哪裏,也就幾句話的事,道友稍候呈我二十功數就好,若是眼下功數不足,也沒事,可方便了再予我。”說完之後,他那符印就黯淡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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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清中亦有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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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蘿一下愣住了。

    什麼東西?

    二十功數?

    她發現不對,立刻從裏退了出來,在方才光幕上尋到了進入此中的符印,頓便看見,在此下麵早有文字寫定,上言每一個人入此,都可隨意聽講,但若是私下解答疑難,一次便是二十功數。

    隻是她是被丁盈直接喚進來的,當時也便跳過了這一步,雖是她覺得這裏也有問題,但也怪她自己沒注意,她是修士,可不是尋常人,要是在鬥戰上有了這麼一個疏忽,那或許就是致命的。

    想到這裏,她不禁暗暗反省自己。

    這個時候,丁盈符印閃爍起來,帶有歉意的聲音自裏傳出:“小蘿對不起,我沒和你說清楚這些事,你剛才是不是和班先生說話了,要給他二十功數?”

    嶽蘿訝疑道:“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

    丁盈道:“班先生後來發現你是我邀請來的,問我你知不知道這裏的定規,若是你不知道,那沒有關係,他可以免了這些,他說自己是闡真修士,癸等功數對他沒什麼用,收這些功數也是要讓人明白法不易取的道理。”

    嶽蘿聽她這麼一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且她太了解丁盈了,後者最是不願看到別人吃虧,這裏讓她不用付出,回頭肯定會在班先生那裏替自己暗暗補上這些功數的。

    她歎了一聲,故作輕鬆道:“不用了,班先生也不是沒有幫助到我,不就是二十功數麼,隻是小事一樁。”

    丁盈鬆了口氣,道:“小蘿,你別怪我就好啦。”

    “沒有,我哪裏怪你。”

    嶽蘿又和她說了幾句,這才斷了符印牽連。

    她坐了一會兒,方才說的輕鬆,可是現在一想,那是二十功啊!好心疼啊,她捂著胸口,感覺一陣無法呼吸。

    她咬了咬牙,沒事,就當買個教訓了,下次老師出去對付邪神神裔,讓老師帶上自己便就可以了,大不了多殺幾個邪神神裔。

    西穹天,婁宿。

    這裏是西穹天對抗外部勢力侵襲的前沿,每日都有大批軍眾趕到這裏,特別是大玄曆三百八十一年的前後,奎宿的大批援軍往這裏趕赴。

    不過自三月之後,這裏外部攻勢漸緩,局麵漸漸放鬆下來。

    而婁宿某處地星的一座地下洞窟之內,幾名修道人圍坐在那裏,氣氛卻是看著非常嚴肅。

    處於首位的道人一身灰色道袍,外麵裹著大氅,是婁宿常見中位修士的打扮,他道:“上麵讓我們搞清楚這道章的事情。”

    他顯然出於某種顧忌,不敢直呼訓天道章之名。

    訓天道章的出現,讓外層的上宸天和幽城大為重視,畢竟目光長遠的人都能察覺到,這道章將會給天夏乃至當今整個形勢帶來巨大的改變,故是急於弄明白此中具體情形。

    可上宸天和幽城畢竟是以真修為主體的勢力,無論渾修還是玄修,都是從來不受重視的,人數可謂稀少。

    且這一次訓天道章主要是在內外層界傳播,現在距離這道章出現不過幾天,還不曾傳遞到外麵,這使得他們現在對這道章的了解還是一片模糊。

    在座一名修士言道:“道兄,我們試著了解過了,這道章當是某位玄法玄尊所為,根據我們推斷,這一定是……”

    為首道人神情一變,立刻打斷他,嗬斥道:“我等今天不用談這道章的來曆,在此談論其人,莫非你想被這位玄尊注意到麼?”

    那修士也是心中一凜,當即承認過錯,道:“是,是在下失言了。”他又道:“道兄,我已是遣人去請了,稍候當會有一位我們暗伏在此的同道到來,為我們道明情由。”

    為首道人容色稍霽,道:“如此最好。”

    過了一會兒,有弟子進來執禮稟告道:“上修,班玄修已是到了。”

    為首道人看了一眼坐於下首的修士,後者點了點頭,他便道:“讓這位進來。”

    弟子應聲退去。

    等有片刻,有一名長身玉立,相貌俊雅的年輕修士走了進來,他看了幾人一眼,便行有一禮,道:“見過幾位了。”

    為首道人站了起來,打一個稽首,言道:“班道友,有禮了,請坐吧。”

    班嵐稱謝一聲,在對麵坐了下來,他的儀態動作可謂賞心悅目,一舉一動都是挑不出毛病,哪怕在座之人以往不怎麼看得起玄修,此刻對他也生不出惡感來。

    這並不是什麼神通法術,而是一個人天生獨具的神氣,任誰也是效仿不來的。眾人看著他,心道難怪以這位為眼線,這副賣相天生能解人三分敵意。




    為首道人命人送了茶水上來,可能是覺得場中的氣氛太過嚴肅了,便以較為隨意的語氣說道:“班道友,今天請你來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們都是真修,不明這道章之用,所以唯有請你來說一說具體情形,待上麵問起,我們也好回稟。”

    班嵐坐在那裏時,整個人帶著一股出塵之氣,恰如朗月清風,卻是看去比在座之人更像是真道。

    他微笑言道:“自當如諸位道友之願。”從袖中取出一封玉符,遞了出去,“這是我這幾日在道章之中所見,諸位道兄拿去一觀,自便了然。”

    為首道人讓弟子上前拿了過來,意識一轉,便盡知內中所敘,看到上麵的描述,他表麵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與一般的真修一般,他的關注重點並不在玄法本身能從裏麵的得到好處上,而在於能給天夏帶來的提升上。

    天夏諸方洲宿,內外層界得此溝通,這一點代表什麼他很清楚,意味著天夏將能由此整合出更為強大的力量,或許過去應對天夏的鬥戰方式和經驗都會因此被全麵推翻。

    他一時有些心煩意亂,覺得必須將此及時上報,也就沒有多說話意思了,看向班嵐,作出一副親近和氣之色,道:“班道友,你做得很好,希望你以後能多多留意,有什麼情況盡早報於我等知曉。”

    班嵐笑了一笑,道:“自當效力。”

    守正宮中,張禦送走了風、高、施三人之後,回身入殿,給妙丹君喂了一些丹散,便又去了宮中修持。

    在數日之後,忽然心神一動,訝然發現,卻又是一個玄異生出。

    玄異除卻本身所有,有許多是因為機緣而生,有時候連玄尊自身也不知是怎麼來的,他猜測這很可能是自己立造訓天道章有關,觸動本心本意,故是本真還報。

    不管如何,這總是一個意外之喜。

    他檢視了一下,此玄異名為“先命”,在對方施展手段或是厲害殺招之時,會先一步有所察覺。

    這倒是與他蟬動之印有些類似,但是玄妙層次和作用之上雙方就完全是天地之別了。

    不過任何玄異不論看去多麼美好,在玄尊層次的鬥戰中,都是要能夠配合自身神通手段運用才是有用,否則也隻是雞肋。

    譬如“補天”玄異,放在他身上很有用,可要是換了一個根基稍差的,遇到朱鶿那等手段,那有等若沒用。

    而這“先命”他倒是覺得頗為合適自身,由此更可以衍生出多般鬥戰手段。

    正在他神思琢玉之時,忽然心中有感,便一揮袖,開了內殿之門,少時,有神人值司過來一揖,道:“守正,晁上尊前來拜訪。”

    張禦道:“知道了。”

    他之前從明周道人那裏了解過玄廷之上經常露麵的幾位廷執,這位晁煥晁廷執便是其中之一,並且這位還是一位渾修。

    此前他與這位並無交際,不過這位今天之來意,他大略也能猜到。

    他一振衣袖,自座上起身,來至殿門之前。

    晁煥正站在那裏等候,此人表麵看去非常年輕,嘴角有著一份玩世不恭,長眉斜飛,隻隻是眼簾上挑,好像有一種看什麼都不太順眼的樣子。

    他見張禦出來,打一個稽首,笑道:“張守正,不請自來,不會怪我無禮吧?”

    張禦抬袖還有一禮,道:“晁廷執說笑了,”他測過一步,“裏麵請吧。”

    晁煥欣然踏上台階,隨他進入殿內,到了裏間坐定下來,他拿起案上了清茶喝了一口,放下才道:“我今次來此,是聽聞張守正立了一個道章,我聽一些弟子說了說,覺得很是有意思,隻是不知,晁某可否也能入道中一觀呢?”

    張禦看了他一眼,對方果然是為此事而來。

    現在訓天道章幾乎是將天下所有玄修勾連到了一處,玄廷為了不使局麵失控,下來定然也會派遣渾章修士也是一同加入進來。

    他伸手一拿,一枚玉符出現在了那裏,使兩指往案台之上一放,道:“這自無不可,但禦也希望,晁廷執也能在此中傳授一些機巧,以助內外界層那些渾修定養心神。”




    渾章修士雖說向大混沌求取較多,但上層大能自有辦法定持自身,若在裏麵傳授自身經驗,更能安撫天下渾修,這對天夏是有利的。

    晁煥笑了一笑,伸手取過玉符,放入了袖中,道:“張守正既然給我一個情麵,我當也還張守正一個情麵,此事就這麼說定了。”

    他站了起來,道:“茶也喝了,事也辦成了,我知張守正近來在修行,也便不多留了,張守正若是要論道,也可來離生道宮尋我。”




    邁出一步後,他想了想,回頭道:“對了,張守正,此道章一出,可謂利天下玄修,對我渾修也不無好處,不過那些沒好處的人,怕是更會對守正更為不滿。當然晁某隻是隨意一說,守正也不必太過放在心上,告辭,不必相送。”

    說完之後,他拱了拱手,就擺開大袖一路走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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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百川入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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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庭道宮之中,鍾道人站在玉台上,看著一封封呈送上來的報書,其中大多數是關於訓天道章的。

    崇廷執現在正閉門思過,而他則借了兩儀梭給前者,也是罰去了五年功俸,並且罰閉門三月。

    也就是說,這三個月之中他隻能坐視廷上局麵變化,卻無法插手其中。

    這時又一封報書自外飛入進來,他接來打開之後,臉色微微一變,“晁煥出去了守正宮?”

    他伸手撫須,結合訓天道章這一事看來,這應當是玄廷的意思,但是這也未必不是其人自己的意願。

    他又想起此前風、高、施三人拜訪的守正一事,不由深思了起來,許久之後,他忖道:“看來也隻能如此了。”

    他一揮袖,清氣飄散,遠處大玉璧之上一陣光芒閃爍。

    過了一會兒,一道虛虛人影在上麵顯現出來,正是那長孫道人,向他問道:“何事?”

    鍾道人道:“長孫道兄,那位張守正此番立造玄法道章,令我輩錯失扶持造物之機,著實遺憾,不過我輩壽比天地,也不是輸不起,這次不成,下次再作嚐試便可,隻是眼前有一件事更為關鍵。”

    他神情嚴肅道:“據崇某所知,這‘訓天道章’不但能使天下玄修為之勾連,亦可能將渾章修士一並牽扯入內,而我輩卻被拒之門外,長久下去,玄渾兩道定會走近,這必令廷上平衡失序。”

    長孫道人語聲冷漠道:“你待如何做?”

    鍾道人肅然道:“鍾某有一思量,當年正清一脈,因為廢玄興真一事,被玄廷驅逐了出去,而今三百餘年過去,其被流放在外,已然受足懲罰,我或迎回正清歸於廷上,如此便可製衡玄渾二道!”

    同一時刻,張禦站在殿上翻看著明周道人方才送來的呈書。

    這是天夏玉京的幾位大攝通過玄廷呈遞上來的,希望他能對玄修彼此之間的交流溝通加上一些約束,並在後麵列了一些律條。

    他通篇看下來,見這些律條也算是有理有據,並非刻意針對玄修,這裏麵顯然也有修道人的參與

    他略做思考,心光一落,修改了幾個細小的地方,而後遞還給了明周道人,道:“明周道友,你把這這些文書送去來處,若下麵有什麼異議,可再來尋我。”

    明周道人接了過去,打一個稽首,身影一虛,便即消失不見。

    過去沒有多久,明周道人又再次出現在守正宮中,向張禦稟道:“守正,幾位大攝已是看過,皆是同意,就按此約定立規序。”

    張禦點首道:“那便如此,你告訴幾位大攝,我下來會照此對運使道章之人加以約束的。”

    明周道人稽首道:“明周會如實傳話。”

    張禦待他走後,對身邊的白果小道童道:“白果,我下來待要閉關修持,日常約束之事便交由你看顧了。”

    白果是以他之精血蘊養出來的,他在成道之時白果也是同樣得了莫大好處,已是不能單純當知見真靈來看。隻要他意念引入,他所能見得自也讓白果見到該見到,若是有何不妥,白果自能通傳他。

    白果乖巧言道:“是,我會幫先生看好的。”

    奎宿,乙未天城,軍署正堂。

    洪原秋坐在案後,身後站著兩名親信文吏,而堂下則是坐著包括師延辛在內的數位玄修,還有十餘名軍署軍校。

    此刻所有人都是神情嚴肅,同時眼中又帶著一分期待。

    這時一名軍卒走了進來,對著座上一抱拳,道:“署主,準備好了。”

    洪原秋對一點頭,表示知曉了,待那軍卒也便退了下去,他則站起來,對著師延辛等人一拱手,道:“師玄修,幾位玄修,稍候便拜托幾位了。”

    師延辛和背後幾位玄修也是站了起來,對他還有一禮。

    洪原秋未再多言,轉頭看向擺在不遠處一座時晷,在等了一會兒之後,時晷發出一聲清鳴。

    在場所有玄修看向自己了的大道之章,其中一人看著上麵浮現出來的一行行字跡,報言道:“青部三十六星報傳,駐地如常,皆安好。”

    又一個玄修報告道:“白部三十八星傳報,駐地如常,皆安好。”

    “赤部三十二星傳報,駐地如常,皆安好。”

    “紫部四十二星傳報……”

    隻不過十來個呼吸之間,奎宿治下一百六十餘地星皆是傳來報訊,將地星之上狀況報至奎宿總署。

    實際上,這一百六十餘星裏,大部分都是荒星,有的地方隻是駐紮了一支百人不到的駐軍。

    這些地方由於太過偏遠,就算被幽城和上宸天之人占據,奎宿以往也要過一段時間才是知曉。

    但從眼下開始,就與過去再也不同了。

    現在每一駐地之上都是派駐有二至五名玄修,任何一處發生問題,都可以直接傳遞到奎宿主星之上,或是直接給隨時在虛空之中巡遊的艦隊發訊求援,以往那種處處漏洞,處處皆需防備的被動局麵再也不會出現了。

    可這同時也帶來的一個問題。

    軍署現在對玄修的需求卻是前所有的迫切,哪怕才是蘊養出心光的弟子他們也不嫌棄,立刻招攬過來,就算無法安排到地星之外,各洲之間也需要這些人作以維係,這般有什麼命令可以第一時間貫徹下去。

    可前番推行造物軍衣和藥油的時候,軍中上下都認為玄修作用已經不那麼大了。

    特別是一些激進軍士認為,此輩能做得軍卒一樣能做,在有一些心人的暗中推動之下,前段時日這等言論也是越來越多,以至於不少玄修一氣離開了奎宿。

    可誰知這才過去沒有多久,事情卻是出現了一個極大反轉,訓天道章的出現,玄修的作用一下提升了無可取代的高度之上,那些之前宣揚玄修無用之人這些時日卻是再也不吭聲了。

    洪原秋身邊的親信文吏道:“署主,而今各宿軍署都在招收玄修,奎宿這裏便能爭過他們,也多不了多少人。”

    洪原秋想了想,道:“設法從內層招攬吧,把意思傳出去,我會想辦法給他們提供各種修道資糧,何況,他們不也是需要功數麼?外層有的是邪神外修,要有多少有多少。”

    師延辛這時道:“如此還是不夠的。”

    洪原秋對他的意見很看重,認真問道:“師玄修不知可有高見?”

    師延辛道:“洪署主可在奎宿之上建立學宮,在此吸納學子,並請玄修同道在此傳授玄法,如此必這些弟子學成之後便可為奎宿所用。”

    洪原秋皺眉道:“可外層多是虛空外邪,便立了學宮,除了少數英才,都是難以長久在此修持的。”

    師延辛道:“可以把學宮擺在天城之中,這般可受玄尊偉力庇佑,便無需再畏懼外邪。”

    奎宿鎮守戴玄尊離去後,玄廷又派遣了一位玄尊到此,這一位乃是一位真修,不過其人倒是比戴玄尊好說話,願意如以往的餘玄尊一般遮護天城上下。

    洪原秋仔細一想,卻是有些心動,這件事確實是容易做成的,隻是這裏麵還有些別的牽扯。他想了想,道:“師玄修,多謝你這番建言,容我再思慮一二。”




    西穹天虛空深處,某座幽城之中,一個兩目微赤,十來歲小童模樣的道人坐在城內崖台之上,此刻他在觀看著一場盛劇。

    他乃是玄廷逃脫出去的原東穹天鎮守甘柏,龍淮被擒之後,他當時察覺到情形不對後,卻半分也沒有猶豫,立時以正身遁逃,直接投奔到了幽城這裏。

    畢竟他也是一個玄尊,幽城方麵對他也頗是禮遇,還將一座幽城交托給了他作為臨時道場。

    但凡渾章修士,因為沾染了大混沌的緣故,縱然心神守持住了,可或多或少都會放大某一方麵的喜好或者脾性,在玄廷他尚有規矩拘束,到了這裏無人壓製,卻是完全放開了自我。

    這盛劇講述一個貧苦少年因機緣踏上了求仙之人,後過了神仙考驗,得了一枚仙丹,成就了仙人的故事。

    甘柏開始還看得津津有味,可看到這裏,卻是不痛快了,罵道:“這小子吃顆藥就能成仙,憑什麼啊?我都攤不上這等好事,簡直是瞎編!”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弟子自崖下乘雲而來,將一枚玉符往上一遞,道:“玄尊,東西拿到了。”

    甘柏眼中一亮,伸手一招,將那玉符攝到了手裏,小臉之上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道:“都說這訓天道章有些意思,讓我來看看……”

    張禦當初是通過各洲宿的玄柱,將訓天道章傳於諸多玄修乃至渾修處的,當時那些修士可以選擇拒絕,也可以選擇接納。

    當初頗有一些人表示絕對不會接受來曆不明章法,隻是這些人轉過頭又把話給吃了回去。

    而幽城和上宸天的玄修想要獲得道章,隻能讓埋伏在天夏的耳目設法以玄玉將之拓印下來,再是想辦法送到外間,當中自是拖延了不少時日。

    甘柏一點那玉符,這東西倏爾化作一灘玉屑落下。

    而他這時往大道渾章之上一看,見那裏多了一個閃爍著微光的章印,下麵則有一個“玄門”之印,他得意一笑,起意輕輕一觸,頓便感覺自己被一陣光幕包圍。

    隻這時他立刻察覺到,有幾個實力不亞於自己的人也是把意念投入了此間,他嘀咕了幾聲,不敢太過露頭,隻能在下層到處遊逛翻看著。

    當看到那些修士寫在那裏的評語批言時,他滿臉鄙夷不屑,心道:“讓老祖來教教你們,什麼才是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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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10 15:36:12
第三十章 功高即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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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柏正準備上前狠批幾句,可隨即發現,若是在此留語,那必需有一個代表自身的符印在此,要什麼都不管,那就可能映照出自身本名。

    這當然是不成的,下麵的後輩不認識自己,但上麵那些人可是認得他的,他可不想一上來就暴露,那豈不是太沒麵子?

    此時他想到那個盛劇之中那小子所吃的仙丹是以仙桃煉化,唔了一聲,便就取了一個“桃實”的名字。

    隨即他便開始對那些章印章法下麵的留語一一開始駁斥,他也沒有什麼固定目標,逮到什麼批什麼,逐條罵了下來,心裏那叫一個痛快。

    當然,他也不敢寫的太過分,盡量往淺顯裏說,可他畢竟是玄尊道業,眼界及和道法的理解不是尋常修士可比,總能是說到點上。

    那些被批駁之人很快尋到了他,個個都是十分恭敬的對他加以感謝。

    這些人也不是傻子,若是尋常有人挑刺,他們總能還幾句回去,可這位句句真知灼見,每每都是戳中要害,令他們不服都不行,俱是猜測這當是一位修道前輩,就算心裏不舒服,也不敢明著對抗,唯有送上好話。

    甘柏開始得人奉承,倒還有些得意,可很快就無趣起來,因為這些人中居然沒有一個人與他爭辯的,這讓他很不開心。




    在轉了一圈後,他驚訝發現有這裏居然有人在講道,頓便來了興趣。他尋個某個符印起意念一觸,麵前光幕一變,隨即便聽的有一聲聲宣講之聲傳來。

    他聽了幾句,一時倒是無話可說,不是說他找不出錯處,而是對方講的東西在他看來太淺顯了,太淺顯的東西反而沒什麼好批評的,可就算如此,他發現在此聽道的人著實有不少,不覺心生鄙夷,暗道如今的後輩真是大不如前了。

    他自這處退了出來,見是符印上麵可以留語評點,冷笑一聲,留下一句:“台上台下皆朽木,不若我來照書讀”。

    因這裏講道傳法的著實有不少,他轉頭又隨意挑選了一個進去,隻是聽了幾句之後,小臉之上不覺露出厭惡之色。

    這個倒是比方才那人強多了,並不照本宣科,也不說什麼大而化之的東西,說得東西都很切合實際,隻是此人言語平淡,毫無平仄頓挫,讓著讓人著實厭煩。

    他立刻便自裏退了出來,留下一句:“言語無味,定然平日少放鹽”。

    批完之後,他目光一掃,見光幕之上有一個符印尤為亮眼,他哼了一聲,起意一觸,麵前光幕頓時一換。

    隻是到得這裏麵時,卻發現宣講之人未至,不過聽道之人倒是有不少,光幕之上那些符印也一個個在增多。

    他可沒耐心等下去,正待離開,可這時聽得耳邊有人聲傳出道:“在下是此間述記,名喚何禮,這位道友也是慕名來聽班先生講道的麼?”

    甘柏心中不屑,什麼人也配給老祖我講道?

    他道:“這姓班的是誰?”

    何禮聽到他似不認識班嵐,且言語中還有些不客氣,倒也不以為意,修道人麼,脾氣古怪的多是,要是輩分再高些,有此表現也實屬平常。

    當下耐著性子回言道:“這位班先生乃是名師門下,修持精深,若是有什麼道法道理的領悟,又或是得了什麼上好章印,從不敝帚自珍,皆願意拿出來我輩分享。”

    甘柏聽他如此說,倒是有些興趣了,沒再急著離開。

    何禮很會拿捏分寸,見他不說話,也沒走的意思,也便不再多言惹厭,告歉一聲,就退了去。

    在等了有百來息後,那最上端的符印微微一亮,而後是一聲溫朗聲音傳出:“諸位同道,貧道班嵐,在此有禮了。”

    這語聲很是溫潤如水,悠揚悅耳,光是聽著就讓人覺得很舒服。

    甘柏撇了撇嘴。

    班嵐發聲道禮過後,也沒耽擱,便即開始今次宣講。

    甘柏聽了一會兒,這人並不是如上兩位一般講解道法或是什麼修行疑難,而是專以將如今羅列在外的一些章法章印拿來點批,向人說明這裏麵的利弊,聽著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的,其實於修道而言毫無用處,不過就是聽一個新奇有趣罷了。

    但這些東西聽多了,卻並不是什麼好事,修士往往自以為會懂得很多道理,說起來頭頭是道,可這些其實於實際無益,反不會再去願意踏實修持了。

    可他卻沒出聲,他可是幽城之人,何必給這些天夏的後輩弟子出言提醒?

    不過再聽了兩句後,他卻發現不對了。

    班嵐方才說得一兩句話是他方才批人所用的,也不知如何被其人看到了,拿去來改頭換麵一番,再加了一點也不知道是自己還是他人的東西說出來,轉眼就變成其人自己的東西了。

    由於這些話確然有理,不免引的下麵發聲讚歎,誇讚班先生的確修持精深。

    甘柏心下頓時大怒,這明明是我說的!

    他立時嗬斥發聲道:“住口!”

    班嵐聲音頓了一下,隨後他謙虛語聲傳出來道:“這位道友可是認為班某何處說得不對?還請道友指教。”

    聽他這麼說,在此聽道之人非但不覺詫異,反而都是露出有些期待之色,

    因為班嵐講道,不似他人一般不準下麵之人發話,常常會當場展開論辯,這也是其人講道最為吸引人的地方。

    最厲害的是,班嵐每一次都能說得對手不是自己慚愧退去,就是心悅誠服,從來不曾在論辯中輸過。

    有些被班嵐折服的弟子不覺議論起來:“這人是第一次來此聽道吧?真是不自量力。”

    “不急,看看班先生怎麼教訓他。”

    “唉,不用這麼說,我們當初也不是挺不服氣班先生的,現在都是崇慕先生,這位說不定將來是同道呢。”

    眾弟子都是接連稱是。

    甘柏也是聽到了這些話,他冷笑幾聲,道:“你們以為他說得話有些道理?其實不過說了一通廢話罷了,也就是騙騙你們這些無知小輩。”

    “不說別的,此人說法不說道,論奇不論正,聽著好聽,可那不過是空中樓閣,水中之月!”

    “我問你們,你們聽了他的東西,可有人修為增進麼?可曾有人領悟什麼道法麼?隻不過學了一肚子空口大言罷了,實理半分未得。”

    “此人隻是在拿食勾引你等,可笑你等小輩一個個伸長脖子,渴望投食,可卻又吃不到餌!”

    甘柏這一通話說出來,心裏當真是無比痛快,想起自己話被其拿去用,便又道:“還有,我告訴你等……”

    他還未曾罵完,聽到耳畔嗬嗬一笑,隨即光幕一變,卻發現卻是到了最論堂之外,他怔了下,這才發現自己被人給踢出來了,不由大怒:“豈有此理!”

    正待再次入內批駁,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進不去了,顯然對方把他排斥在外了,更可恨的是,居然連評語都不讓他留!




    他頓時氣惱不已,似這種小輩,要是當著他麵敢如此不敬,隨手就可捏死,可偏偏這是在訓天道章之內,他拿對方沒辦法。

    他也知道這裏是有規矩的,開始他也沒怎麼在意,現在卻不能不管了,當下不情不願的找來一看,方才明白,這裏說話評點需要功等。

    功等越高之人,話語權柄越大,當然也不是為所欲為,大多數情形下隻在自己宣講之地可以作主。

    而他要想痛斥那班嵐,那至少要得所獲功等壓過其人,他現在靠了幾句批語,有壬等五十幾功,比其人差得遠了。

    若以他以往給天夏立下的功勞,換成功等,壓也能把這小輩壓死了,可現在離了天夏,這些自然不作數了。

    好在除此外,想要獲取功等還有許多途徑,譬如還可以宣講道法,可這樣太容易暴露了,不為他所取。

    還有就是提供一些敵人蹤跡和隱秘,若得證實,也一樣可以獲取功等,這可容易多了,他頓時有些蠢蠢欲動。

    身為玄尊,他雖然加入幽城時日還短,但知道的東西著實不少。

    可他還是忍住了這念頭,倒不是因為他不願意出賣幽城,而是他出賣的太少功等也少,出賣太多那不反而暴露了自己麼?眼下還是暫且不做此事為好。

    他又看了幾眼,發現有一個途徑獲取功等較快,那就是傳法傳道,得他傳道之人到此越多,他功等越大。

    他眼前一亮,現在整個幽城都是他說了算,要傳法豈是難事?不由冷笑幾聲,“小輩,你等著。”隨後便從此間退了出去。

    而另一邊,班嵐正與何禮說話,問道:“方才人是怎麼回事?”

    何禮回道:“先生,那人並非是我安排的。”

    班嵐經常會讓何禮安排一些人主動問話挑錯,這般宣講起來才是吸引更多人來,當然他本身也確實有些本事,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他安排的,那樣反而更顯真實,可是沒想到今天遇到一個硬茬。

    他敏銳感覺到,這人大不簡單,方才若不是果斷以侮辱同道的名義將之驅趕走,再讓其人說下去的話,說不定這大好局麵就讓對方攪亂了。

    他道:“下次勿讓此人再入道室了。”

    何禮篤定道:“先生放心,由在下盯著,這人再也別想進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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